《我有一座藏武楼》 写在开篇前 武侠的第三本书,应该已经不算新作者了,但以自身的水平而言,还是萌新一枚,有许多要学习和积累的地方。 说一下新书吧,真的是蛮曲折的,早前存了四万多字的稿子,发给编辑看,编辑不看好,因为慢热,开头不够吸引人,之后情节的发展也是如蜗牛一般,迟迟不入正题。 此外,编辑认为我新书的主角身份没有期待性。 为此,编辑给我提了些意见,我又花了两天,写了个新的开头,并于此同时将老书完结。 可惜,新书开头仍旧达不到编辑的预期,又提意见,然后我还是修改,感觉能强上一些,但大纲又不够明确。 然而大纲这种东西,我实在是不擅长,我更喜欢在写作当中自由发挥。(当然,往往结果就是中期崩盘,后期无力。自嘲一下) 说到这里,不得不感谢一下我的编辑星辰,真的是尽心了,连续几波指导,一般人真的没这个责任心,尤其是圣诞节当晚还给我看稿子,提意见,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水平不行啊,感觉有些辜负信任和期待了。 然后就是发书,是我求着编辑,先发吧,不然上本书剩下的那点读者全跑光了,编辑说行吧,这才有了现在这本书的诞生。 至于此后如何,居士我是真的没底,不过就当是重新开始吧,心态放平衡,踏踏实实的码字就行了,其余交给读者你们来决定。 当然,如果能得到大家的喜欢,就更好了。(这里求个收藏和推荐) 最后,就是保证不太监。 不管成绩如何,肯定会结尾,这一点也请大家放心。 关于本书的一些问题 说一下这本书的定位,算是比较传统的武侠,比如开篇的复仇,拜师桥段,就能看出一些。 既然是传统的武侠,老酒新装,要想写的吸引人,就得多一些闪光点,我觉得各种武功大乱斗是其一。 就如同简介当中所说的一样,九阳神功和嫁衣神功大战一场,谁更强,万剑归宗和先天破体无形剑气干一架,哪一门更猛。 目前主角还没开始正是练武,效果如何,反馈如何,也不得而知。 第二个闪光点,我本来是想立人设,塑造一些不是那么脸谱化,比较有吸引力的角色,突破我自己不擅长的方面。 不过笔力有限,从越来越多弃书的读者以及冷清的本章说来看,显然是失败了。 失败了就得承认,不过还好就是一个开头,三万多字,接下来我会减少关于这方面的写作投入和占比,毕竟我是要吃饭的,任性的代价就是饿死。(还有三章的存稿,之后会改变。) 再说一下有人觉得拖沓的问题,或许吧,这算是我的一个毛病。 不过作为笔者和作为读者是两个不同的视角。 作为读者,你希望看得爽快,看得酣畅淋漓,恨不得立马就将结局都看完,我平常看书就是这样,我这三万多字,快一点的估计几分钟也就扫完了。 然而作为笔者,我要考虑如何适当的展开世界设定,如何比较合适的展开故事情节,塑造人物,甚至做出铺垫,使得某些人的性格,某些事件的发生,不是那么的突兀。 所以,我只能说尽量。 如果你点开这本书,请多一点耐心,如果实在看不下去,也只能说我水准不够,达不到你的要求。 大概也就是这些了,今后如果还有想说的,会在作品相关里面写出来。 第一章 我是少主? “属下月娇奴,拜见少主。” 乌黑的夜空下,破败的农家小院,只有段毅手里捂着的一盏豆大的油灯放出微光,而借着微光,段毅能大概的看清面前女人的全貌。 大约二十来岁,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小口,肌肤雪白,乌黑浓密的发间戴着一朵珠花,实在是很漂亮的一个女人。 再放眼全身,黑色的紧身衣贴合身段,将窈窕动人的身材丝毫不差的表现出来,还有阵阵幽香飘来,魅力动人,惹人垂涎。 当然,前提是忽略这美女右手中还泛着暗红色的长剑。 段毅眼神状似无意的扫过那柄一看就是真家伙的长剑,薄薄的嘴唇抿起,没有立即回应自称月娇奴的女人,而是将自己脑海中刚刚消化不久的记忆回想了一遍。 他是大夏元丰七年生人,目前户籍为夏朝河北道魏州临安县人,更确切的说是临安县外大同镇玉溪村的人,十四岁,未婚。 生父是秀才,很儒雅俊朗的中年人,段毅识文断字的本事就是跟着段父学习的,不过段父早亡,去世已经有五年了。 母亲温婉贤淑,为人刚强,虽然不是很美貌,但同样很伟大,在段父去世后,抱着病体将段毅拉扯大,同样在上月去世。 根据段毅的记忆,自懂事起,他就跟随段父和段母生活,也没有见过旁的亲人,无缘无故跳出来个手持染血利剑的侠女,还恭敬的尊称他一声少主,这会不会是仙人跳啊? 不过他又想到自己如今口袋空空,连续三顿清汤就着挖来的野菜裹腹,人家图他什么呢?因此打消了这个不怎么靠谱的怀疑。 “大姐,你有吃的吗?没吃的有银子也成。” 段毅决定不管对方为了什么,有什么目的,甚至不轨的企图,只要给他一口吃的,除了卖屁股,干什么都成。 不是人穷志短,不是走投无路,不是受到即将饿死的威胁,段毅是决计不会如此没有尊严的和一个刚见面的女人说这种话,毕竟他也是有着作为穿越者的骄傲的。 “这,属下拼死冲出重围,几次三番才甩掉追击的人,身上并无银两。” 美女,哦,也就是月娇奴先是摸索了一下身上,随即俏脸一红,不敢看段毅,糯糯回道,那软软的模样,实在是可爱极了。 不过段毅完全没有反应,除了失望,更多的就是不耐和冷漠,在生命面前,一切美色都如浮云,再漂亮也填不饱肚子,顶个屁用。 当然,碍于美女手中的长剑也不敢表现的很明显,只能一手托着灯盏,一手指指自己干瘪的肚皮,有气无力道, “我现在实在没力气说话,你要是真有事找我,那就给我弄点吃的过来。” 见到段毅面色发虚,头重脚轻,似乎下一刻就要晕倒的模样,月娇奴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冲着段毅拱手一礼,嗖的一下就跳出老远,在大晚上的着实吓人。 当然,也吓了段毅一大跳,我擦,这美女属兔子的吗,蹦的这么欢实? 美女已经无影无踪,四面也是静悄悄的,段毅慢慢合上几乎起不了防护作用的木门,走到院中央,调整了下位置,正对着门口坐在一个小木凳上,同时托着下巴思索起目下他的处境。 穿越者一枚,前世网络写手一个,专攻武侠一类,生活技能全无,至于造枪造炮,研制玻璃和香皂的高端技术,更是一窍不通,这让段毅有些泄气。 而记忆中的小段毅,那就更完犊子了,小屁孩一个,寡母拉扯着长大,平日除了看点书,仗着力气帮着家里干点活,完全没有任何生存能力。 不,这么说倒也不准确,知识就是力量,段毅怎么说也是识文断字的读书人,虽然文采不怎么样,但给人写个信,帮人算个账啥的,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么一想,段毅心中也就踏实了许多,至少这个突然出现的美女如果最后发现找错人了,他也不会饿死,这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而如果运气好,这美女没找错人,他不就发了吗? 少主啊,这明显不是简单的角色,说不定是回去请他继承亿万家产的,果然,对于穿越者,老天爷都是厚待的。 然而段毅却忽略了美女长剑染血,杀出重围的事情。 没等段毅想入非非,两米多高的土墙外突然翻过一个人,惊的段毅直接从小木凳上摔了一个屁股蹲,连带边上的油灯也熄灭,不过却没有大声呼喊,而是就地蹲下,壮着胆子对着黑影沉声问道, “谁,是月大姐吗?” 段毅所在的临安县乃是魏州小县,境内山峦环绕,人烟稀寡,外加他还是处在县外的玉溪村,那人口就更少了。 在他印象中当中,能直接翻墙过来的,除了刚刚见过面疑似会武功的月娇奴,便没有别人了。 “少主别担心,是我,娇奴在村外抓到一只野兔,正能为您饱腹。” 月娇奴倒也是个人才,溜达一圈,统共也没多长时间,就抓到一只兔子。 段毅大喜,重新点燃油灯,便带着月娇奴来到这穷家的灶房开火。 只见月娇奴手法娴熟,撸起双袖,纤纤玉手将已经没了气的兔子放到煮满沸水的锅内闷着,多时后,取出拔毛,剥皮,熏烤…… 这个过程看得段毅口水直流,等到入口,更是狼吞虎咽,月娇奴则是一脸欣慰的看着,似乎自己的手艺能让少主满意十分高兴。 不多时,整只兔子除了骨头尽数落入段毅的腹中,原本干瘪的肚皮也圆润起来,反差惊人。 吃完后,段毅便带着月娇奴来到残破的房间内,他自己在铺着被褥的木榻上坐着消食,月娇奴则在屋中站着,双腿并拢不留缝隙,腰身微曲,似向段毅行礼。 没办法,段毅让她坐,但这女人脑袋轴得很,偏不,也罢,猪不喝水人也不能强按头啊,随她去。 “你说我是你少主,你给我说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不会是你认错人了吧?” 段毅也是鸡贼,月娇奴还没开口,他便率先出声,先将认错人这一点点明,免得这女人待会儿发现真相气不顺一手剑法把他宰了。 “绝不会错,少主颈间的半边长生锁与娇奴手中的这半面一般无二,合则为一体,这便是信物,想必是少宫主将自身的长生锁转给了少主。” 月娇奴一边解释,一边从怀中掏出半块银锁,借着桌上的油灯,凑到段毅跟前让他细看。 段毅仔细一瞅,手上动作也不慢,同时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从小戴到大的长生锁,略一对比,便能发现的确是同一块长生锁被人拆分。 “我爹叫段越,娘叫颜芳菲,还未请问,你口中的少宫主是哪位?我爹还是我娘啊?” 段毅确认过后,心中便松缓不少,至少月娇奴没有找错人,他也就不必担心对方恼羞成怒大开杀戒了。 “少宫主本名正是颜芳菲,娇奴果然没有找错人,少主,不知少宫主现下何处?” 段毅将自己母亲名字讲出,月娇奴更加确认自己没找错,因此极为兴奋,想来她之前也只是根据信物猜测,没有十足的把握。 段毅也不啰嗦,直接将自己目下的处境一股脑的和月娇奴讲明白,那意思就差你赶紧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去继承家产吧。 然而骤然闻听段毅母亲过世的消息,月娇奴却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被震得不轻,身体颤抖,嘴唇哆嗦,几经调整,也是没调整过来,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登时清泪如泉涌,看得好不让人心疼。 段毅虽是穿越客,但融入灵魂,却也如亲身一般,感同身受。 不过到底是男人,理智更多一些,似乎察觉到面前这女人和自家老娘关系匪浅,更起探究之心,刚想发问,就看到月娇奴已经当先朝着自己单膝下跪, “少主,既然少宫主不在,那么您就是老宫主的嫡系血亲,还请您诛杀叛逆,光复我拜月宫正统,娇奴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段毅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震得迷迷糊糊,此时一脸懵逼,完全不晓得这位美女在搞什么鬼。 自己不是要回去继承家产吗? 叛逆?报仇?光复正统?还尼玛赴汤蹈火,莫非这不是福,而是祸? 第二章 来龙去脉 “复仇?莫非月大姐在和我说笑?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和我仔细的说明白。” 段毅意识到有些是事情可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原本兴奋和喜悦的心情顿时散去不少,反而有些紧张,连忙询问道。 月娇奴闻言,也知道自己突然说出这等事情,实在不是一个从小长在山村的少年能够承受的,但既然对方是老宫主的嫡传血脉,又必须得承受,因此缓缓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出。 原来段毅的老娘来历并不简单,乃是大夏怀州武林一流势力拜月宫的少宫主,颜芳菲。 其武学天资号称百年难得一遇,早在二十岁那年已经除自家母亲外打遍拜月宫无敌手,并将拜月宫嫡传神功明玉功练到第六重,被宫内上下视为未来宫主的唯一人选。 不过十六年前,颜芳菲外出闯荡,遇到一个普通书生,坠入爱河,就此不可自拔,甚至私定终身。 在段毅看来,除了那个明玉功有些扎眼,倒也算是一段佳话,才子配佳人,不正是一桩美谈吗?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原来这拜月宫是一个纯女人的武林门派,门中以宫主地位最高,下面的女人都是以月为姓,以奴为尾音,比如月娇奴,月碧奴,月心奴等等。 段毅的外婆名叫颜素素,是一个类似灭绝师太的老女人,自己年轻时应该感情受到过伤害,未婚先孕,生下了段毅老娘,也就是颜芳菲,之后严令宫内上下谁也不许谈婚论嫁,包括自己的女儿。 结果颜芳菲不但明知故犯,还选了一个完全不懂任何武功的普通人作为自己的丈夫,惹怒了颜素素,为此大发雷霆,追杀自己的女儿和女婿。 后来拜月宫果真找到了段越以及颜芳菲夫妇,却发现此时的颜芳菲已经产下段毅,生米煮成熟饭。 而且当时颜芳菲的态度极为坚决,宁愿自废武功也不愿离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颜素素也没办法,只能放过段毅一家。 毕竟母女一场,感情深厚,何况还有了外孙,难不成还能真杀了这一家? 听到这里,段毅这才明白为何看起来本该十分健康的母亲如此体弱多病,原来都是当初被逼的自废武功害的,对于拜月宫也就没多少好感。 段毅这个人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感,心中有了芥蒂,看着月娇奴的眼神也变得冷漠。 月娇奴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看出段毅态度的转变,苦笑一声,继续道, “少主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放过段毅一家之后,颜素素回到拜月宫便废掉了颜芳菲的少宫主之位,并大肆提拔和其同一辈分的出色弟子,看模样是想从中选出下一任宫主。 其中,一个叫做月碧奴的女人虽然习武资质不是很高,但很会讨人喜欢,事事都做的贴合颜素素的心意,便越发得宠。 不但得到拜月宫高深武学的传授,地位也渐渐与普通弟子有了分别,并以此拉拢提拔了好一批人,形成了一股不弱的势力。 然而接下来却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拜月宫有一门内家绝学明玉功,威力绝伦,非宫主不传,月碧奴虽然得到颜素素信任以及提拔,并学习不少高深武学,却始终难以得到明玉功的传承,这就让她心生猜忌。 几番打探,旁敲侧击,外加她平日伪装的好,颜素素一时不查,竟然将自己真正的心思告诉了月碧奴。 就是她一直希望自己的女儿有朝一日能回心转意,回到拜月宫接掌大位。 虽然段毅的老娘颜芳菲自废武功,但并非无法可医,颜素素便有方法让颜芳菲武功恢复,甚至更上一层楼,只是等着自己的女儿向自己服软罢了。 得知这个消息,对于月碧奴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任谁以为十拿九稳的位子竟然从头到尾都不属于自己,想必都会心生不满,她自然也不例外。 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月碧奴痴恋河北道魏州大派金鼎派的掌门曲东流,两人暗通款曲,就等着月碧奴上位好光明正大的修改门规,双宿双栖,结果她就位无望,两人之间也就永远不能光明正大。 为此,月碧奴起了歹心,联合曲东流,外加自身在拜月宫经营多年的势力,反了颜素素,更借助颜素素多年信任暗算了她。 结局正如段毅现在所看到的,正统拜月宫被颠覆,颜素素自尽前让月娇奴来寻找颜芳菲,就是为了让她重新恢复武功,并向月碧奴以及曲东流复仇。 月娇奴杀出重围,来到玉溪村找到段毅,然后就有了故事开头的那一幕,这就是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段毅听罢,脑筋飞速转动,十分冷静,没有对眼下的糟糕处境有太大的担忧,而是开口问道, “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母亲废掉的武功恢复过来?”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点,先不提报不报仇的事情,若是他能借此拥有一定的实力,岂不美哉? 不是段毅冷血,穿越者的灵魂且不提。 小段毅十四年来亲人只有一父一母,和这个名义上的外婆从未见过一面,也未曾相处过一刻,血脉虽连,但亲情全无,让他直接将复仇大任揽在身上,实在不现实。 因此,他更多是关注自身。 “老宫主昔年和南海血头僧有交情,而这血头僧闻名于世的神照功便能让人废功重修,且更上一层楼,这完整的长生锁便是信物。 只需少宫主持长生锁去找到血头僧,便能求取神照功,从而恢复武功,为老宫主报仇雪恨。” 月娇奴所知,都是最后紧要关头颜素素对她口述的,因此十分笃定。 段毅听闻神照功三个字,修长的眉毛就是一挑。 先是明玉功,再是神照功,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武侠大乱斗? 而且这个血头僧是什么鬼,听起来怪怪的。 不过这个疑问目下不重要,段毅再次问出关键的一点, “你可知道血头僧人在哪里?我们如果动身去找他,将这完整长生锁给他看,可能求取到神照功吗?” “这长生锁就是信物,只要证明了您和老宫主的关系,血头僧必不会推辞。 只是不瞒少主,老宫主临终前并未说出血头僧的所在,而他在江湖中已经近十年没有消息了。 我想,少宫主是知道此人的下落的,只是不知她是否跟您提及?” 月娇奴带着期盼,虽然她看出段毅一点武功根基也没有,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山村少年,但是说不定少宫主会透露出一些关键的信息。 然而段毅听到这话,心里就是一凉,他老娘日常托着病体做工将他这么一个半大小子养活就不容易了,哪还会和他说这些? 甚至连一招半式都没教他,更不可能和他说这种江湖上的事情了。 要在大夏皇朝找一个消失了十年的血头僧,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艰难。 这神照功,完全就是吊人胃口,听得到,却看不到,更摸不到了。 看着将头摇成拨浪鼓状的段毅,月娇奴脸上也露出失望之色。 一时间,昏暗的房间之中,段毅和月娇奴两个人唉声叹气,愁眉以对。 段毅叹气,是因为自己和绝顶武功失之交臂,旁人不知神照功的底细,他还不知吗?心中的失望可想而知。 月娇奴则是因为复仇无望,心中憋闷。 面对拜月宫以及金鼎派这样的庞然大物,他们两个的力量实在渺小,现在连最后的希望也没了,难道真要坐视大仇人逍遥快活吗? 过了好一会儿,段毅才整理好心情,让月娇奴先到隔壁的房间休息,等明天再商议。 月娇奴见天色已晚,便就此离去。 段毅收拾收拾,也准备休息。 在熄灯前,才注意到木榻上的长生锁。 两半的长生锁加在一起也只有半个巴掌大小,银色金属制品,分量却很轻,上面还刻着长命富贵的字样。 段毅记忆中,从他懂事起,就戴着其中的一半,直到今日才见到另一半,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圆满。 想到这一点,段毅便尝试着将手中的两半长生锁拼凑在一起,却不料断面一合拢,锁上顿时出现一股强横的吸摄之力,如同吸铁石一般死死的贴在一起,严丝合缝,任凭段毅如何掰扯都无法分开。 “这?” 异变陡生,段毅来不及惊讶,眼前一黑,已经晕倒,而手中的长生锁则发出幽暗的光芒,一闪而逝。 第三章 藏武楼 意识当中,前后左右,四方空间皆为一片漆黑,段毅只感觉到整个心灵一阵蒙昧与压迫,有一股不吐不快之感。 当这股憋闷积蓄到极限,段毅放声大吼一声,登时天地清明,再无束缚之感。 “这是?哪里?我刚刚将长生锁拼成一体,然后就昏倒了?这不是我的房间? 段毅渐渐回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心中一动,莫不是穿越者必备的金手指到账了? 心下一动,就开始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眼下所处的环境也很是奇特,三面都是迷雾,白茫茫一片,只有脚下青石路延伸的尽头,有一座雄伟壮观的建筑屹立在那里,仿佛已经存在了千百年一般,充满了历史的沧桑感与厚重感。 最关键的是,没太阳,没光线,他却能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这就不符合常理,莫非他自身觉醒了天眼?咳咳,开个玩笑。 眼下显而易见,能解决他疑问的,就是那座青石路尽头的建筑了,因此段毅心中生出走近那建筑的想法。 只是还没等迈开步伐,就发觉自身仿佛瞬移一样,已经来到那高大建筑的门前,无比的神奇,不过还没等段毅深究当中的原理,就被面前的建筑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这是藏武楼?” 入目处,是一个七层楼高的古典建筑,飞檐微翘,碧瓦朱甍,正对大门的四根成人合抱粗细的圆柱自底层直通楼顶,看起来雄伟而又华,庄严而又肃穆。 而一层楼阁的牌匾上,正明晃晃的用金粉写着三个大字,藏武楼,那字迹光明正大,气势磅礴,如同龙飞凤舞,当真是绝好的书法。 “喂,有人吗?” 当身处神秘的环境,眼前还有这么一个神秘的藏武楼,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应,胆小点的直接扭头就走,莽一点的,推门就进去。 段毅的选择是先问问有没有人,结果等了好一会儿,感觉嗓子都喊沙哑了,也没见到里面有回应,因此胆子又大了点,走近这个藏武楼,推门而入。 吱呀,正门被推开,段毅先是探出脑袋往里看了看,一眼就将一楼的所有景观全部看完,没别的设施和布置,全是空空如也的书架,不过倒是一尘不染,看起来十分干净整洁。 段毅放下心来,迈过高高的门槛,进入这神秘的藏武楼内。 走近其中一个书架,上面的一个空格内什么也没放置,只是在空格下写着几个字,由于字体过小,段毅仔细瞅了好几遍才看清楚,写的是“大力鹰爪功,缺。” 再往旁边的几个空格瞅了眼,却是“鹰爪铁布衫,缺”“少林龙爪手,缺”“武当虎爪绝户手,缺”“丐帮缠丝擒拿手,缺”…… 退后一步,段毅又找了个新的书架,上面同样写着许多武功的名字,比如百花错拳,武当震天铁掌,华山破玉拳,披风杖法等等,不过无一例外都有一个缺字。 段毅眼尖,还瞅到几门十分知名且强悍的武功,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天外飞仙,金刚不坏神功,长生诀,天罡童子功等等,不过与之前的武功一样,也都有一个缺字。 其中还有一门圣心诀,看得是段毅直流口水,恨不得立马扑上去狠狠亲上一口,神照功若是与圣心诀相比,那也不算什么了,只是同理,还是缺。 “什么意思?琅环玉洞?还施水阁? 不过人家除了一些知名绝学与独门绝技,好歹还有一大部分是齐全的,,你这除了缺,还是,缺,这是缺心眼吧,什么都没有,就一个破楼。” 段毅登时气的破口大骂,心中痛的直抽抽,原以为是金手指,现在看来,完全不对啊。 看七层楼的架势,当中蕴藏的武功该是浩如烟海,如果真能好好发挥,他的未来无可限量,神照功之类的有没有也就无关紧要了。 但实际情况却截然相反,这就是一个空壳子,所有的武功看似美好,却都没用,连个影子都没有,就是一个书名,完全是水中花,井中月。 段毅不死心,琢磨着这一楼没有,说不定二楼还有着全本存留,因此吭哧吭哧的就往楼上跑,再一次遭受暴击,二楼跑完上三楼…… 良久,噗通一声坐在地上,段毅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终于彻底死了心,七层楼上上下下,他眼睛都快看花了,真是一本武功都没有。 只有成千上万个缺字在他的眼前飞舞,似乎在调皮的向他打招呼,“来追我啊,来追我啊,追到就让你嘿嘿嘿” “不行,这如果真是我的金手指,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不然光是一座空的藏武楼给我,没意义啊。” 段毅还是不死心,这大好机遇就在眼前,若是还抓不住不是成了棒槌吗? 因此开动脑筋,分析起来。 这藏武楼空空如也,没有传说中引导穿越者的智能小萝莉,没有看似简单易懂的属性面板,只有单纯的写着缺字的成千上万的武功,莫非要从此着手? 如果把这些原本缺失的武学补全,是不是就能从中得到好处呢? 段毅觉得他这个想法很好,很有道理,只是暂时不能验证。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自己在这藏武楼内的感觉很真实,比如七层楼上上下下的跑,居然真的如现实一样流出汗水,莫非这是肉身穿越进来的? 不过也不对啊,之前他处于憋闷的时候,完全没有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如果不是肉身,而是精神,那么这个发现对他又有什么帮助呢? 越想越多,越想越深,段毅索性开始摸索起来,尝试着能不能出去…… 两个时辰后,段毅在数次进入藏武楼又出来后,终于大致搞明白了一些信息。 这个藏武楼应该和段毅手中恢复完整的长生锁有关,段毅只需要集中精神意念附在长生锁上,就能进入藏武楼,想要出来,同样精神集中呼唤便可。 操作简单,上手容易。 在进入藏武楼的时间段内,现实中段毅的身体会进入深层次的睡眠状态,这是段毅猜测的,却又很大把握。 因为他每次醒来,都会有一种精力充沛,刚刚睡饱了的感觉,而在藏武楼中的所思所想,都能及时的反馈到现实中来。 这种反馈是单纯的精神方面的。 比如段毅试验在藏武楼内做俯卧撑,一直做到大汗淋漓,但回到现实,身体毫无酸痛之感,精神也很饱满,只是单纯的记得当时的疲劳感觉。 再有,藏武楼中与现实世界,两者的时间流速是一致的,不存在加速一说,这一点倒是略让段毅失望,打消了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而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段毅在进入藏武楼中时,一股神秘的力量似乎为他塑造了一副和现实同步的身体,触感真实,会疲劳,有力气。 除了补全武功可能会对他有帮助这个猜测未经证实,单单这些附属的福利,段毅已经极为满足了。 拓展思维,发挥他穿越者的脑洞,再加上段毅已经验证的信息,如果将来他有机会学习武功,那么.asxs.便比别人高上许多。 真实的身体以及感官,让他可以在藏武楼中练功,而不是单纯的想象。 针对一些高难度的武功,可以在藏武楼中先行试验,却不会对现实的身体产生影响。 熟悉招式,内功的运行,却能对现实的修行产生加成助益。 在时间上,大家都是一天十二个时辰,旁人休息时,他段毅却可以利用睡眠的时间,进入藏武楼继续修行,这种苦修与努力,若是还没有收获,那就太没有天理了。 当然,前提是他能忍受得了这种无休无止的枯燥。 精神的松懈以及意志的怠惰,永远是成功的大敌。 以上,就是他对这座藏武楼的了解。 至于这东西是从而何来,蕴含着什么样的秘密,在他之前是否有人曾同样进入藏武楼,段毅一无所知,也根本不去探究。 说白了,他现在只需要借助藏武楼变强,其他的都得靠边站。 至于为什么变强,还用说吗? 金钱,女人,权势这些且不提,他可没忘记,自己眼下的处境可不安全。 那拜月宫的月碧奴以及金鼎派的曲东流既然反叛,岂会放过忠心颜素素的余孽?更别说他这种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目下,这个长生锁是我最宝贵的东西,一定要贴身收藏,决不能弄丢,而且不能轻易示人。 今晚暂且这样,明天可以尝试着向月大姐求教一两门武功,来验证一番藏武楼的神奇之处。” 第四章 剑法与小擒拿手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村里的大公鸡就开始喔喔喔的叫了起来,段毅在榻上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慢慢睁开惺忪的睡眼。 等到意识恢复清醒,这才伸了个懒腰,一脸的神清气足,似乎晚上的睡眠很好,身体的各个器官和组织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如今精力满满。 再摸到颈间的长生锁,段毅心中安然,将衣服穿好,推门走出,想要烧点水洗漱一番,就看见月娇奴似乎比他起的更早,正在练剑。 还是那一身黑衣,模样依然秀丽,然而气质与面对他的弱势却截然不同,让段毅想到一个词,英气勃勃。 眼随手动,身随剑动,步法腾挪,于方寸之间却让项央生出一种漫步于月宫的虚幻之感,姿态优美,柔韧感十足。 那长剑就更是差点晃瞎段毅的眼睛,纵横来去,只看见朵朵银花绽放,却带给段毅一种毛骨悚然之感,显然杀机暗藏。 啪,啪,啪,“好剑法,不知月大姐所使的这门剑法是何名讳,能不能传授给我?” 不是电视上的特效,不是文字中的描述,这是现实世界,段毅当面所见到的真实存在的武功,顿时让他激动起来,拍手称赞同时,舔着脸求教。 段毅虽是恳求,却很有把握对方愿意传给他,只因既然月娇奴视他为少主,自然不会藏私。 正练剑的月娇奴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潇洒的收剑回鞘,带动发间珠花摆动,虽然刚刚运动过,却是大气不喘一下,脸色如常。 然后几步走到段毅跟前微微一礼,一脸古怪道, “非是娇奴藏私,这门折枝剑法乃是拜月宫所传,与我另外所学新月心法,月宫步,并为嫡传,乃是女儿家所使、” 段毅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便凝固起来,变得难看,连忙询问什么情况。 月娇奴笑着让段毅先去洗漱吃饭,然后再和他细说,这时段毅才发现月娇奴早已经烧好水,煮好饭,为他准备好一切了。 这让段毅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感动,好人啊。 如此等到天色大亮,太阳升起,段毅才从月娇奴的口中得知这拜月宫武学与正常武学不同之处。 说白了,这拜月宫自古以来便只招收女弟子,无论是内功,轻功,技法,都是一脉相承,专为女人设计,契合女子的身体以及生理特征。 单说月娇奴所学的新月心法,便是自明玉功中领悟而来的内功武学,习练之后能滋养女子阴气,润泽肌肤,延缓衰老,甚至治疗女子痛经,实乃女子福音。 若是被男人学了,短期倒是没什么,但时间一长,难免阴盛阳衰。 月娇奴虽然没有明说,不过抿嘴偷笑的表情已经印证了段毅的猜测,最终结果就是变成不男不女的怪物。 对男人而言,这就是一门不用切,也能塑造与葵花宝典相同功效的鸡肋武学。 而折枝剑法,十八路剑招走轻灵一道,招式繁复,变化为先,契合女子天生力弱的特点,与月宫步以及新月心法配套而成。 段毅就算练成剑法,没有相应的内功配合运劲,也不过是空架子,外加这剑路阴柔,女子舞来姿态优美,有若花间仙子,换成男人,那场面想想都醉了。 想到自己捏着兰花指使剑的模样,段毅一个激灵醒转过来,放弃了学剑的想法,不过还是难免黯然焦虑。 他倒不是一定要学剑,而是急于验证藏武楼的功能,所以显得有些急躁。 月娇奴不知道段毅的想法,只是看到少主人心中难过,连忙开解道, “娇奴除了拜月宫武功,还有一门家传的小擒拿手可堪一观,若是少主不弃,我愿传授此功。” 段毅一听有小擒拿手可学,便振奋起来,一脸期盼的望着月娇奴。 他又不是借此练成绝世武功,只是印证想法,管他剑法擒拿手,没分别。 月娇奴也干脆,就在院子里将自身的小擒拿手细细讲解给段毅听,一边说,有时还会出手演示一番,很有耐心。 不得不说,武学一道的确博大精深,区区一门小擒拿手,没有内功配合,居然也复杂的可以。 口诀,基础的招数以及组合就不说了,不但需要运力发劲的法门,还需辨认人体关节以及穴道,若不是段毅两个灵魂融合,记性奇佳,还真不一定能记下来。 这当中,月娇奴还给段毅普及了一下有关武学的基础知识。 比如内家修为分为真气,真元,真丹三个层次,真气又细分为感气,养气,通脉,凝元四关,真元则有内罡外罡两层,至于之后的境界,限于眼界,月娇奴也不知晓。 像是叛徒月碧奴,与段毅母亲是一个辈分的弟子,虽然所学武功高深,但资质一般,内功至今也不过是通脉大成的层次,算是高手,却称不得一流。 而金鼎派的曲东流就不同了,凝元大成,武功强悍,按照月娇奴的说辞,当得起一派之掌的修为。 当然,这仅仅是内功修为境界的不同,并不代表战斗能力的高低。 所学武功层次的不同,也会影响武者的战力。 这一方面,月娇奴同样将前人经验说给段毅听。 任何一门武功,根据修行掌握层次的不同,可划分为三个大境界,九个小境界。 三个大境界为小成,大成,以及极境。 小成境界又细分为初学乍练,驾轻就熟,豁然贯通。 大成境界细分为登堂入室,心领神会,炉火纯青。 最后的极境,则是登峰造极、返璞归真、超凡入圣。 一门普通的少林罗汉拳,若是能修成极境,威力也会直接提升,甚至不次于大成之境的七十二绝技。 只是这实在是太难,一般武者纵然钻研武学数十年,能将一门武学练到炉火纯青,已经足能称得上高手了。 段毅对此却极为疑惑,按照他的认知,这武学层次就相当于练武之人对所学武功的熟练度,熟练度越高,威力越强,但不曾数据化,你如何能得知自己是处在哪个层次呢? 比如心领神会以及炉火纯青两个境界,实在是界限模糊。 还有返璞归真和超凡入圣,这就是近义词,哪一个境界更高还真说不准呢。 对于段毅提出的疑问,月娇奴倒是显得很淡定, “少主果然天资聪颖,这么快就想到这一点上。 其实,这划分只是便于让习武之人更好的体悟自身所学的武功,以此渐进,真的拿出来适用所有人,却是不可能,甚至本身就有前辈们对这套划分提出异议。 少主只需知道,一门武学修行程度的深浅,是会影响武学的威力的便可。” 段毅摸着下巴暗暗思索,其实这套划分也并非毫无根据,初学乍练,驾轻就熟,这两个层次显然就变化明显,不但自己能感觉得到,就是外人也能看出,剩下的就不好说了。 如此一个教,一个学,时间便渐渐流逝,直到段毅肚子咕咕作响,两人才察觉不知不觉已经日过正午。 按照前世的算法,就是下午两三点钟,这个世界的算法则是未时两刻到三刻。 段毅初学小擒拿手,心里痒痒,再次将月娇奴打发走去弄吃的,等到月娇奴离开,便回到屋子,关紧房门,将意识沉浸长生锁内,进入藏武楼。 此时的藏武楼内一层的一个书架上,再不是空空荡荡,却是在一个小空格内,多了一册书。 段毅进入藏武楼,也不寻找,摸索这藏武楼一晚上的他只是意念一扫,便找到了书架上的书册。 走近书架,将这册秘籍拿起,摸了摸,大约四十多页厚,蓝色封皮,表皮写着小擒拿手四个大字,字体与藏武楼门外牌匾上的如出一辙,且墨香扑鼻,似为新著。 段毅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摸着秘籍心中无比的宽慰,果然,他的猜测是对的,只是不知会有何等的好处给他。 翻开书页,段毅仔细品阅,一行又一行,一张又一张,配合一些页面上的招数图录,似有所悟。 首先是这秘籍比起月奴娇的传授,内容更加详尽以及成系统,甚至一些关节,穴道的辨认以及特征,格外列出,以供段毅参详,应该是经过优化过的。 再有段毅此时神智清明,思维如电,学起东西来无比的快速。 之前月娇奴讲解的许多晦涩以及不明之处,此刻尽数开解,甚至生出许多自己的见解,这是他之前不曾想过的。 “厉害了,这就是一个领悟buff,在这种状态下,我的悟性将是常人的数倍乃至数十倍,学什么都快,果然是金手指到账了。” 段毅志得意满,只觉藏武楼在手,天下我有。 放下手中的小擒拿手,走到藏武楼之外的青石路上,段毅便开始遵循着记忆开始挥摆姿势。 贵妃折枝,太公摆旗,顺手牵羊,风卷残叶,金丝缠腕,倒抓犁耙六个招数,每招三式,轮流使来。 一遍磕磕碰碰,两遍小有模样,三遍之后,姿势招数竟然流畅美观,似乎已经浸淫其中数月乃至更久,绝不是练过几遍的层次。 按照段毅的估算,他现在对小擒拿手的领悟,已经迈过初学乍练的程度,至少也是驾轻就熟的层次。 不过随着他的练习,也能感觉到,对于这门武学需要更长时间的练习以及揣摩才能深层次掌握,绝非一蹴而就。 说白了,藏武楼不能一步登天,却能让他享受捷径以及绝顶悟性的加成。 任何武学入门快,修行速度快。 估算着时间差不多,月娇奴快要回来了,段毅从藏武楼内退出,返回现实,开始思索起如何最快最有效率的利用藏武楼来使自己变强。 同时,他也走出屋子,开始以现实世界的肉身熟悉小擒拿手的招数,知易行难这是颠扑不破的道理,他可不能眼高手低。 由于在藏武楼中对于这门武学的掌握已经有了一定深度,再次习练,进度便同样迅猛无比。 虽因为少了绝顶悟性加成,不及三遍踏入驾轻就熟层次来的惊人,但多练些也就差不多了。 此刻,他已经不是光有蛮力的普通人,而是已经迈入武学大门的初学者,未来可期。 第五章 月娇奴的震惊 “少主,你?” 就在段毅还沉浸于习练小擒拿手的套路时,月娇奴手提一只七彩锦鸡以及两条还乱扑腾的大青鱼推开大门走入,表情吃惊,似乎见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嗯,月大姐,怎么了?莫非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段毅见到月娇奴吃惊模样,故作不解,实则很清楚是自己修行小擒拿手的进境太过惊人,所以对方吃惊罢了,只是他自己不能表露出来。 不对劲的地方?当然有了,而且很不对劲。 月娇奴乃是拜月宫的正式弟子,自小便修行武功,被高手言传身教,理论扎实,不说武功绝高,但见识绝对不会差。 她家传的小擒拿手固然不算上乘玄功,但也可算是手上武学的基础,还包含一些人体关节以及穴位的辨认,对于今后学习更高深的掌法,拳法,指法,爪法均有裨益,绝非粗浅鄙陋的庄稼把式可比。 这样的武功,段毅一个毫无武学根基,更没接触过武功的人在短短几个时辰就记下,且练的如此娴熟,按照境界划分,肯定已经达到了驾轻就熟的地步,简直是刷新了月娇奴的认知。 这样的表现,只有一个解释,段毅乃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有着比他母亲颜芳菲更加强大的习武天资。 “莫非老天爷开眼,让我拜月宫大仇有望得报?” 月娇奴心中喜悦,眼角隐隐湿润。 她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骤逢大变,也是六神无主,现在看到段毅有如此天资,只要练成老宫主临终交代的神照功,一定能手刃月碧奴以及曲东流这一对贱人,为老宫主,为拜月宫死去的姐妹们报仇。 等恢复平静,见段毅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月娇奴以为少年被她的表现吓到,连忙摇头, “没,没有,少主做得很好,您继续练吧,我去给您做饭。” 说完,提着手里的食材走进段毅家的灶房。 段毅看到月娇奴的身影消失,这才收敛表情,继续练习,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小擒拿手固然不错,然而不通内功,终究难以入高手之林,得想个办法找一门内功修行才行。” 为什么一定要练武? 不说段毅本身对于武学的好奇和向往。 君不见月娇奴来之前,段毅已经快要饿死,然而同样身无分文的月娇奴却能在短短时间内让段毅吃饱,吃好,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一些问题吗? 只是段毅很清楚,他想要练武,除非天上掉馅饼,不然还是要从月娇奴的身上着手。 等吃过饭,段毅和月娇奴再次聚在小屋子里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按照月娇奴的想法,她想要带着段毅一起到江湖上打探血头僧的下落,只要将这个人找到,再求取神照功,以段毅的天资,必定能练成神功,有报仇的资本。 然而段毅对此却提不同意见, “月大姐,不是我泼你冷水,而是这个血头僧既然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有十年未曾在江湖上走动,偌大一个大夏,你上哪去找?” 这个世界的大夏皇朝肖似中国古代,天下的行政区域划分为道,州,县三级,至于更往下的乡镇一级村子,都是依托于县城而存在的。 大夏分为十五道,二百七十州,县城多达三千有余,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堪为神州中心,之外还有别的诸如大理,吐蕃,西夏,扶桑的等等小国。 找一个没影子的血头僧,根本不现实,段毅也根本不打算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其实,我们未必一定要将目标放在血头僧身上,这太虚无缥缈了。 找其他的名门大派学武,或者拜得名师,一样有练成高深武学的可能,未知月大姐你可有建议?” 没错,正所谓东边不亮西边亮,血头僧一个孤家寡人难找,其他有家有口甚至开宗立派的难道还不好找吗? 闻听段毅之言,月娇奴并未有豁然开朗之相,反而苦笑道, “少主,不是娇奴不知这个道理,而是这想法虽然可行,但也很难。” 经过月娇奴的解释,段毅这才知道自己想的有些简单。 大夏武道昌盛,武林势力也是多如牛毛,数不胜数,然而,对于武学的保护,以及弟子的选择,那是极为严格的,甚至到了严苛的程度。 比如前些年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丐帮以及无双城之事。 这丐帮乃是大夏的一个帮派,号称人数最多,但凡有乞丐的地方,就有丐帮的存在,其世代嫡传武学降龙掌法以及打狗棒法均是绝学。 无双城的独孤家族则更加显赫,号称大夏第一剑道世家,拥有圣灵剑法,独孤九剑,降龙神腿,披风杖法在内的多门神功。 历代家主更是承袭无双城城主之位,领无双侯之勋爵,在大夏地位非凡。 一个降龙掌法,一个降龙神腿,不但名字同源,就是武学路数也有重合,这便犯了忌讳了。 丐帮喊话无双城,啊,我们丐帮的降龙掌源远流长,霸道无比,你们独孤家族化掌为腿,剽窃我们的绝学,无耻之尤。 独孤家族就反驳了,我去你大爷的,咱独孤家族剑道无匹,盖世无敌,用偷学你丐帮的降龙掌?你要不要脸? 降龙神腿虽不及我独孤家族剑法出名,但那也是老祖宗创出传下,和你丐帮有个毛的关系,别想碰瓷。 然后就是一阵嘴炮,还牵连到几大同样有降龙掌传承的家族,一阵沸沸扬扬,打了几场,闹得很大,最后还是护龙山庄出面调停,才消停下来。 哦,多提一嘴,这护龙山庄乃是大夏官方势力,与东厂,西厂,锦衣卫,六扇门四大机构并称为大夏的五把利剑,内中高手如云,强者如雨,对准民间武林势力,遏制江湖坐大。 因此,对于武学,尤其是神功绝学,任何一个势力以及个人都是极为看重的。 血头僧之所以可能将神功传给段毅,那完全是因为颜素素的原因,而且交情绝对不浅,和段毅可是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至于拜师,以段毅的岁数,也显得大了一些,像是大夏剑道高门之一的断剑庐,招收弟子的标准之一就是七岁以下,如此才能塑剑骨,凝剑心,成剑道。 另一层原因则是年纪小,可塑性强,可以灌输一些效忠门派的想法,难听点的说法就是便于洗脑。 而十四岁的年纪的,都比较自我,虽然也能调教,但付出更大,自然也就不受待见。 综合以上种种,除非段毅有关系,或者运气好,被贵人看重,才有可能拜得大派,甚至拜得名师。 而就算进入门派,拜了师父,也不一定能学得高深的武功,因为越厉害的武功,就越是为人敝帚自珍,一些更是涉及传承,非掌门不可学习。 同样是断剑庐,至高绝学先天破体无形剑气只有剑主才有资格修行。 还有另一个剑道巨擎神剑宗,万剑归宗同样只有宗主能练,代代只传一人。 武功像是大白菜一样任你挑?不存在的。 说句不客气的话,段毅要不是顶着颜芳菲儿子的身份,月娇奴根本不可能将小擒拿手传授给他。 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小擒拿手放到各大门派里面,也是一门出色的奠基武功。 段毅一听到这些,虽然心情不是很好,但依然不死心, “那么月大姐你就再没有别的关系了?比如认识某位厉害的高手?可以将我引荐给他的那一种?” 其实段毅只是抱着万一的想法才发问。 仔细想想,若月娇奴真的认识这样的人物,还会将希望寄托给根本没有影子的血头僧? 然而月娇奴的反应却给了项央一个惊喜。 只见她双眼迷离,似乎想起了什么,俏脸先是一红,然后一白,最后带着点黯然,软弱道, “若说真正的强者,我还真的认识一人,可惜,他是不会帮我们报仇的。” 第六章 段毅的想法 (求收藏和推荐啊) 段毅心说,报不报仇和收不收我为徒是两码事,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反而兴致勃勃的向她询问此人的背景身份。 原来这人叫白希文,是金鼎派的长老之一,也是曲东流的师弟,号称金鼎派第一高手。 三年前,白希文偶然见到月娇奴,就此一见钟情,痴缠上月娇奴。 而月碧奴当时已经以拜月宫大姐大的身份自居,对于白希文几次三番打扰拜月宫清净十分不满意,这才手书一封信交给金鼎派掌门曲东流,让他好好管管自己的师弟。 结果因为这一封信,白希文和月娇奴没有了下文,但曲东流和月碧奴两个倒是搭上了线,一来二去的暗中好上了,然后才有不久之前的拜月宫之变。 严格说起来,月娇奴还是其中的一个关键人物。 “白希文与曲东流不同,他是个好人,对于曲东流的某些作为也并不认同。 这次拜月宫之变,我能杀出重围,也是因为白希文的关系。” 段毅注意到,月娇奴说起白希文三个字,明显露出小女儿姿态,显然也是有情愫蕴藏在里面的。 只是不得不说造化弄人,先是拜月宫门规严令门下弟子不得谈婚论嫁,月娇奴和白希文两人有情无缘。 然后白希文是曲东流的师弟,而曲东流又成为谋害颜素素的罪魁祸首之一,关系就更加复杂了。 这也难怪月娇奴不找他了。 白希文和曲东流是师兄弟,为了女人杀兄弟,一般人还真没有这么干的。 段毅暂时没将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放在心上,而是大脑急速转动,思索这白希文对自己来说是否是一个机会,只是风险实在太高了一点。 金鼎派可是曲东流的地盘,自己要是上了门,不是羊入虎口吗? 还有,这白希文又是否真的能因为月娇奴的原因而收容自己,这也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少主,您在想什么?” 月娇奴和段毅相处虽短,但也看出这个少年除了武功天资极高,做人也很有主见,并非一般的少年,心下有了期待。 “有点想法,但还不成熟,需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事关我的性命安危,月大姐你可一定要想清楚再回答。” 见到段毅郑重其事,月娇奴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点头回应。 段毅想了想,主要询问了拜月宫以及金鼎派上下对于他的了解程度,比如是否见过他的父亲。 他和段父的长相足有六七成相似,肌肤白皙,体态修长,而且五官清秀俊朗。 那眉毛,那眼睛,那嘴唇,很有点早期平平无奇古天乐的风采,乍一看像杨过,再一看,嘿,是丁鹏。 若不是长相实在拉风,他也不会担心自己会被人家认出来。 路人一个,丢到大街上都溅不出个水花,想想也挺幸福的,至少比较安全。 然后就是如果他真的到金鼎派拜师,这白希文会不会因为月娇奴的关系而收容他。 “当年老宫主派人追捕少宫主与您的父亲,您的存在月碧奴是知道的,但她当时并不受宠,并不在那些外派的弟子当中,所以并未见过您的父亲。 至于这些年您和少宫主的下落,则只有老宫主一人得知,多年来她也曾暗中来探望过你们,所以临终前交代我过来。 而当年那些被派出的弟子,可能认出您长相的,则都是老宫主的心腹,这次拜月宫之变,都已经被月碧奴铲除了。 所以我可以确认,拜月宫也好,金鼎派也好,除了您的存在,他们对您一无所知。 就算您站在他们面前,也没人认得出来。” 月娇奴一字一句斟酌道,务求不给段毅带来错误的信息,停顿一下,脸蛋微红,延伸到耳垂, “至于白希文,他我还是比较了解的,若是他知道您是我让他收留的,一定会问清楚你和我的关系,然后才会做打算。” 段毅有些没听懂,示意月娇奴说的明白一些。 “就是如果您和我有男女之情,他会杀了您,但如果您和我是亲人,是重要的朋友,无关男女之情的那一种,他一定会对您好的。 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段毅有点听明白了,这白希文应该是月娇奴的舔狗,但与一般舔狗不同,是一只敢刚的舔狗。 凡接近我女神之人且心怀不轨者,必不得好死的那一种。 这就妥了。 “月大姐,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也许对咱们报仇有所帮助,你听我分析分析。 且不说这月碧奴和曲东流的武功如何,单单他们现在分别是拜月宫以及金鼎派之主的身份,便不是你我能抗衡的,这句话您认同吗?” 见到月娇奴黯然无语,显然被戳中心事,段毅继续说道, “所以,就算你我练成了武功,光明正大的去复仇,面对两大势力的围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啊,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既然您和白希文有这层关系,那我就有了报仇的可能。 我可以借月大姐和白希文的关系,隐瞒身份,拜到金鼎派门下,接近曲东流,等时机成熟,武功大成,再伺机杀之。 便如外婆对于月碧奴没有防范,当我对付曲东流的时候,他也势必想不到。 这便大大增加胜算,等曲东流一倒,月碧奴势单力孤,我们再寻良机,让她为自己的过去的行为付出代价,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月大姐觉得我这个想法如何?” 说的简单点,段毅提出的建议就是他去金鼎派当卧底,搞无间道那一套。 正大光明报不了仇,可以玩阴的。 当然,真实且主要目的是去找白希文练武,只是对月娇奴却不能这么说,只能以复仇这件外皮稳住她,让她帮助段毅。 不得不说,段毅看透了月娇奴愚忠于颜素素的性格,并抓住了她沉溺于复仇的这一弱点。 “这岂不是要让少主置身于危险当中?若是被发现?” 月娇奴刚说到一半,就意识到刚才段毅询问她的几个问题,正是对这个隐患的排除,他早已经想好了一切。 “原来如此,少主英明,娇奴认为此事绝对可行。” 而且仔细思考,这的确是现下能想到的最可能实现复仇的法子,月娇奴因此而无比振奋,少主不但是武学奇才,还富有主见和智慧,当真是天佑我拜月宫。 除了以上这些,段毅脑海当中甚至还生出一个比较阴暗的想法。 当他成功进入金鼎派之后,让月娇奴在江湖上找一个和他同年龄的少年以颜素素外孙的身份闹点动静出来,为他吸引月碧奴以及曲东流的注意,减少自身的危险性。 这一招叫做故布疑阵,唯一麻烦的,也就是月娇奴会处于危险当中。 然而段毅看着眼前这明明很漂亮却傻兮兮的女人,觉得有些亏心,打消了这个实在自私透顶的想法。 段毅不是一个好人,却也不是一个坏人,当然,单纯的用好与坏来界定一个人,也实在浅薄,他只是一个想要活的更好,活的更久的普通人。 他扪心自问,这月娇奴自和他见面以来,相处虽短,却为他生火做饭,打扫起居,任劳任怨,还传他武功,掏心掏肺。 甚至连藏武楼都是因为月娇奴带来的半边长生锁才被段毅发现。 说一句大恩大德也不为过。 他如果真的这么对月娇奴,实在是有点不是人了。 心中复杂,段毅冒出一个念头,不如真如刚刚自己建议的,玩一把无间道?替颜素素报仇? 然后就自我否决了,无他,风险太大,只是这个想法却是扎根了。 说一千,道一万,颜素素是他的外婆,当年对他的父母也不是真的痛下狠手,显然情分还在。 若是母亲知道了,会如何选择呢? 让他冒险复仇,还是让他珍惜生命,活的轻松自在一些? 段毅不清楚,暂时也不再去想这些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的事情。 “月大姐,等我上山之后,便请你隐姓埋名,不要做出针对拜月宫和金鼎派的事情,复仇的一应事情都由我处理。” 月娇奴眼睛一瞪,就要拒绝,又听到段毅语气坚决说道, “我不是让你苟且偷生,嗯,对了,你可以寻找血头僧的下落,若是有了神照经,我们的胜算不是又大了一成吗?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是命令,你如果还当我是少主,就不能拒绝。” 段毅的这个提议当然不是真的为了神照经,他只是不想这个笨女人继续为了仇恨生活下去,甚至为此丢掉性命。 他还琢磨着,将来如果真的接触到白希文,一定要好好观察一下这个人,若是良配,就撮合撮合他和月娇奴,给这个笨女人一个幸福。 而以月娇奴的智商暂时还看不出段毅的真正用意,反而将这个视为段毅交给她的任务,并郑重其事的答应下来。 段毅长舒一口气,心里总算舒服了一点。 “还有,我们得好好计划一下,毕竟事关生死,决不能大意。” 第七章 出发与抵达 大夏元丰二十一年,深秋八月初八,天高气爽,野外路旁绿草仍丰,偶尔点缀着鲜艳的花朵,浓郁的自然气息让人心情舒畅。 段毅一身打着补丁的素色布衣,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小包袱,站在玉溪村外几百米外的小道上,和月娇奴做最后的告别。 “月大姐,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刻意针对拜月宫以及金鼎派,更不要找月碧奴以及曲东流的麻烦,你唯一的任务就是打探血头僧的下落,这直接关系到我们是否能报仇成功。” 见月娇奴一脸郑重的允诺下来,段毅松了口气,继续说道, “还有,我们就以三年为期,三年后的今天,无论你人在何处,有没有找到血头僧,都要回玉溪村一趟。” 之所以加上这个定时见面的命令,是段毅怕月娇奴的脑袋太直,真的将寻人这件事当成毕生事业来做,到时候耽误了自己,也让他良心不安。 “是,我知道了,其实我倒是不担心自己,只是那金鼎派是曲东流的地盘,少主到了那里,万事都要小心。 若是实在事不可为,少主也不必犯险,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只要咱们一息尚存,早晚有报仇成功的那一天。” 月娇奴比起初见段毅时的阴郁倒是开朗不少,换了一身粉色衣裙,显得靓丽十足,开口闭口虽然还是报仇,但已经开始关注起段毅的安全。 “哈哈,好,你就放心吧,咱们江湖再见。” 和月娇奴最后挥了挥手,段毅毫不犹豫的转身,朝着前方大步而去 月娇奴则立在原地,始终看着段毅,直到少主的背影消失,方才狠狠握拳,瞳孔中闪过一抹精光,满脸的坚定。 为了老宫主,为了少主,她一定要找到血头僧的下落,一定。 …… 魏州为大夏河北道治所,下辖十四县城,段毅老家临安县位于魏州北地,而金鼎派所在的大名县,则是魏州中心,相隔大约有两百里的距离,倒不算太远。 这个世界没有汽车,没有飞机,没有高铁,倒是有马车,马匹之类的代步工具,然而花费不菲,却不是段毅能承受的。 纯用一双腿走了两百里的路,花了整整四天的时间,段毅终于赶到了魏州的大名县。 阳光灿烂,人声鼎沸,宽敞笔直的大道两旁,各色商铺、店家种类繁复,建筑高大,极具规模。 虽然同为魏州下辖县城,然而对比临安县的贫困,落后,大名县人口众多,商业繁荣,人们生活的富庶自信,却是另一种景象。 收拾好心情,段毅无视了街上行人好似看土包子进城一样的异样目光,开始寻找住宿的地方,准备修养一晚上,明天就出城前往金鼎派。 “乖乖,这里的消费水平都这么高的吗?我就住一晚上,还是最普通的小房间,他娘的就要三十文,怕不是个黑店啊。” 进程随便逛了一圈,段毅找了一家规模不大,但还算干净的客栈准备入住,然而一打听,只住宿,不包吃,就要三十文,却让囊中羞涩的他隐隐有些肉痛。 他原本的家里是一穷二白,分文没有,直到月娇奴的到来,这才让段毅好吃好喝了几顿。 而这一路上的盘缠,也都是月娇奴打了山上的猎物换来的,实在不算充裕。 “罢了,这钱反正剩下的也不多,就住一晚上,还撑得住。” 段毅略一寻思,自己远道而来,如果明天上山成功,有白希文在,怎么也不会让自己饿死,要是白希文不收自己,单靠这三瓜两子的,想回家也不可能,肯定要另寻他法,索性奢侈一回。 也实在是连日来赶路太过疲惫,想要好好的修养一晚上。 “给我来一个普通的房间,再给我打一盆热水,我要清洗一下。” 段毅扣扣索索的从包袱里取出三十文交给柜台上的掌柜的,就见到原本鄙夷加不耐的死胖子态度好上不少,肥肉泛着油光,满含笑容的招呼小厮领着段毅往里走。 房间还算整洁,没什么异常味道,显然是经常打扫和通风。 一张床,被褥有七成新,桌子和椅子配套,上面还有一壶清水和两个倒扣的瓷碗,不过没窗户,在八月的热天下,实在是有点熬人。 不过好在这破房间不在楼上,而是客栈后院自建,打开门就能通风,倒也能凉快一些。 将包袱归置好,段毅用小厮送来的热水简单的清理了下身体,看到天色还早,不到饭点,就坐在床上思索起明天上山的事情。 根据月娇奴所说,这白希文在金鼎派地位颇高,除了掌门曲东流,两个副掌门,和其余六大长老是一个级别的人物。 而且论起声望,这白希文素有金鼎派第一高手之称,更是妥妥的粗大腿一条。 甚至传言当初金鼎派的前掌门本来是属意白希文接掌门派的,但突逢变故,门派的中坚高手统一决定由更为年长以及有大将之风的曲东流继任掌门之位。 所以,只要白希文愿意接纳他,金鼎派其他人应该干涉不了最终结果,他计划的事情也就成功大半。 “月大姐啊月大姐,我可就全指望着你了,希望你的预估没有错误,不成的话,我也只能走第二条路线了。” 不错,段毅上一辈子虽然是个家里蹲,没什么能耐,但心思比较缜密,走一步,看两步,绝不会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同一个人身上。 白希文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事情没有尘埃落定,就存在变数。 他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可以去少林寺拜师。 这个世界的确有少林寺,乃是佛门第一大势力,开派祖师达摩与武当张三丰并列为绝代大宗师,乃是比之大夏立国还要古老的人物,据说早已经成佛,逍遥而去。 因此少林在大夏势力极强,为镇国大宗之一,比起金鼎派这种地方性势力,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完全吊打。 而少林又分南北双宗,北宗为源,为禅宗祖庭,南宗则是北宗的弟子开创,号称有教无类,俗家弟子遍布天下,不乏高手涌现。 这也是月娇奴认为最可能收容段毅成为弟子的门派之一,虽然是俗家弟子,练得也是普通武学,但也能学到武功不是? 最关键的是,传闻一旦得到南少林高僧的认可,俗家弟子也有到北少林进修的机会,若是肯舍了头顶三千烦恼丝,七十二绝技之类的上乘武功,完全不是梦。 一想到武功,段毅的手脚又痒痒了起来,大有一日不练如隔三秋的感觉。 在狭窄的房间内摆开架势,运力发劲,又练习了两遍小擒拿手,熟悉套路,免得手生。 他这几天虽然急着赶路,却也没有闲着,一有休息时间就进入长生锁中的藏武楼当中修行,来来去去虽只一套小擒拿手,但在绝顶悟性buff的加成下,进度依然不慢。 段毅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练成豁然贯通的层次,但比起一开始只能按部就班的按照套路施展,如今已经可以分拆练习,而且现实当中肉身的手眼协调能力已经有了显著的提升,进步颇大。 唯一可惜的,大概就是段毅还没来过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对敌。 月娇奴给他喂招不算。 一路上赶路,段毅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十分低调且顺利的就来到了大名县,一点波折也没有,是的,无波无澜,完全不符合穿越者自带嘲讽的定律。 连对手都没有,自然武功也就无用武之地了。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发出一声浅叹,段毅打完收功,虽然没有内功吐纳之法,依然长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整个忧虑和烦躁都随之排出。 第八章 初遇 酉时刚过,段毅就关上屋子,塞好钱袋从客栈走出,准备弄点吃的。 要问为什么不在客栈吃,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又贵又宰人,段毅又不是土豪,当然选择出来觅食了。 而且作为一个纯种的吃货,段毅不但要吃饱,还要吃好,外出打探一下当地著名小吃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此时的天色依然大亮,不过比起中午的火热,要凉爽不少,街上行人依然很多,各色人物都有,甚至段毅还见到几个手持刀剑,一脸彪悍的猛男走过,让他莫名的有些兴奋。 不一样,和前世真的不一样,这是一个虽然梦幻,却也格外真实的世界。 段毅一个人兴致勃勃的在大街上闲逛,左看看右看看,大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架势。 然而在他眼中,这大名县虽然繁华,却也就是那么回事,比起前世一个三流的县城还不如,没办法,两者经济和社会发展方向就不是一个层面的。 “嗯,这香味,不错啊。” 正走在一条略显狭窄的小道上,段毅鼻子一抽抽,突然闻到一阵香气传来,勾动唾液分泌,同时还有滋啦啦的翻炒的声音传入耳中,格外动听。 心下一动,段毅循着声音和香气快步而去,在拐角处看到一个略显简陋的小摊子。 靠近边墙围了个锅台,白烟袅袅,热气蒸腾,一个中年汉子正在后边忙活着,在锅台上方搭着布棚,遮挡阳光和灰尘。 前边则杵着个“老王小面”的旗子,另一边的六个桌子已经坐满了五个,吵吵嚷嚷,好不热闹,估计最后一个桌子马上也要有人入主了。 哦,还有一个略显粗壮的妇人在旁边吆喝服务,应该是自家生意。 段毅眼睛一亮,别看只是路边摊,规模不大,但他吃的就是色香味,和别的关系不大。 段毅打定主意尝一尝这家人的手艺,昂首阔步,大步迈进,目标确准,瞄准最后一个桌子一屁股就要坐下。 没成想就要上桌的那一刻,一股大力猛地从身后涌来,让段毅平衡顿失,踉踉跄跄的好悬没来个狗吃屎,好在反应快用手撑住桌子避免了出丑。 心中怒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这是哪个不要脸的抢座位抢到他头上了,当他好欺负吗? 段毅怒气冲冲的回头,撸起袖子就准备让对方尝尝小擒拿手的厉害,然后就愣住了,深呼吸几口,压下怒气。 只因这人实在是有点特殊。 十三四岁的年纪,明眸皓齿,秀眉修长,肌肤白的和牛奶一样,在落日余晖下泛着金色的光泽,如同玉人。 头顶扎了个飞仙髻,就是头发拢在顶上,然后分股用丝绳系结,弯曲成鬟,最后耸立在两侧的那一种。 再看衣衫,浅色罗裙银丝织边,粉色披帛显得俏皮可爱,颈间一串明珠又大又圆,衬的小女孩儿不但精致,而且贵气。 好精致,好漂亮的少女。 段毅心中不禁惊叹,这要是长大了,肯定是祸国殃民的妖孽啊。 “小朋友,你知不知道刚刚自己做了什么? 有礼貌的人不小心推了大哥哥的话,是要道歉的,你跟我说一句对不起的话,我就原谅你了。” 段毅见到漂亮少女已经坐在他原本想占的位子上,心想着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不过也不能放任不管,小小年纪就张扬跋扈,大了还得了?得教育教育她。 因此转身来到桌子的另一侧,和漂亮少女面对面端坐,满含善意和笑容道。 少女眉眼精致,让人赏心悦目,先是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段毅,眼神一动,有些意外于段毅超凡的颜值。 不过很快变得轻蔑起来,哼了一声,如同风铃一般,细细脆脆,好听极了。 “臭小子,离我远一点,明明没比我大多少,装什么大人,还想教训本姑娘?” 人靓声美,但改变不了性格恶劣的事实,段毅原本压下的怒气又是蹭蹭的往外冒。 前世他可是号称钢铁直男,管你漂亮不漂亮,女人不女人,推了别人,不道歉,还有理了?哪家惯出来的毛病? 刚想给她来个口吐芬芳,教教她骂人的艺术。 就见到摊子边招呼的妇人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询问两人想吃点什么,先是介绍了一下自家比较擅长的几样菜品,还指了指后面墙壁用黑炭写下的价钱。 这妇人长得一般,吊角眼显得有些市侩,不过有意无意就瞅上段毅一眼,似乎看到什么精致的首饰,美观的瓷器一样,有些挪不开眼的意思。 段毅还没决定吃什么,少女的两眼已经忽闪忽闪的眨了起来,泛出一抹期待的亮色,直接将刚刚妇人介绍的食物都要了一样,尤其是作为主食的王家小面,要了两大碗。 “吃,吃,吃,你是饭桶啊,点的这么多,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诅咒你将来吃成两百斤,看看你的国色天香能不能兜住这个吨位。” 段毅表面无动于衷,心里暗暗吐槽。 一是对少女刚刚出言不逊气不顺,另一方面,则是自己囊中羞涩,点不起这么多,只能泛着酸水眼馋了。 岂料少女点完菜之后瞥了眼段毅,再哼道, “喂,臭小子,看你穿的这么寒酸,我就请你一顿,当施舍你了,吃完赶紧走。” 只是脸庞微微有些泛红,偏过小脑袋,不去看对面的段毅,让他心中一动。 难怪点了两碗主食,原来是知道自己刚刚做得不对,又不想道歉,就用这样委婉的方式表达歉意。 不是不分黑白的人,只是典型的傲娇,面冷心热的那一种。 不过为啥这么不爽呢?你请吃饭就请吃饭,能不能别揭露我现在囊中羞涩的事实?真是讨人厌的家伙。 段毅呵呵一笑,没有回话,只是摊了摊手,示意一切听她的。 只是被人糗一糗,一根毛都没掉,他就能白吃一顿,这种好事他能不干? 话说段毅总有种自己是小白脸的感觉,之前吃饭靠月娇奴这个大姐姐,现在吃饭靠刚刚见面的漂亮少女,嗯,一定是错觉。 妇人见到这少女如此豪爽,终于将注意力从段毅身上抽走,扭着水桶一般的腰肢,乐呵呵的去通知自家老头子。 桌上便只剩下段毅和少女两个人,一时间,和邻桌聊得热火朝天相比,段毅这一桌就显得冷清许多。 “喂,爱装大人的臭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一时半会儿菜也上不来,少女显得有些无聊,左右观望之后,终于还是将注意力放到段毅的身上。 没办法,这地方狭窄又拥挤,旁边都是些行为粗鄙,长相磕碜的老男人,要不是香气吸引了她,打死也不会来这里吃饭。 也就是段毅眉宇清俊,和她年纪相仿,还算看得过眼。 得,主要原因还是段毅长得好看。 “我?我姓老,单名一个公字,你叫我老公就行。” 段毅微微一笑,颇为得体,心里面则暗道,这个世界应该没有老公这个词,占你的便宜你还懵然不知,也算报了被叫臭小子的一箭之仇。 他这还算比较厚道,没让少女叫他老爸。 “老公,老公,有姓老的吗?嗯?老公,你敢占我的便宜?混蛋。” 少女小声念叨了几遍老公,随即想到什么,脸色豁然一变,精致完美的小脸涨红,修长白净的手指指着段毅有些哆嗦,呼啦一下就朝着段毅扇了一巴掌。。 不过她的变脸快,段毅反应也不慢,在看到少女脸色变化之后,已经意识到不妙,显然老公这个词并非前世独有,给她惹毛了。 脸部后仰,放在桌子上的右手直接握住少女扇来的手掌,同时曲指扣住少女腕部内侧的大陵穴,让对方有力使不出,正是小擒拿手的拿腕点穴之法。 “咳咳,怎么了?就算我的名字古怪,姓氏少见,你也不用打人吧?” 正所谓挨打事小,挨饿事大,可不能让到嘴边的鸭子飞了,所以这个戏还得演下去。 见到段毅一脸无辜,毫无心虚,似乎什么都不清楚的表情,少女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也疑惑了。 难道这人真的只是单纯的姓老名公? 不会这么巧吧! 第九章 吃货与意外 “你真的叫老公?不是占我便宜?我怎么没听说有姓老的人?” 少女被段毅高超的演技和问心无愧的态度所蒙蔽,有些搞不清楚,因此询问道,她还真的没听过有人姓老的。 “当然有了,《魏书风俗篇》记载,临安有老佐,少聪敏,及长,善属文。说的就是我家先祖,话说你是不是不怎么读书啊,这点见识都没有?” 段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然而听在少女耳中却是倍觉讽刺,不读书怎么了,她就是不喜欢读书。 只是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切入点,最后恨恨的剜了眼段毅,恨不得在这张让她额外有好感的脸上戳上几个窟窿。 随后少女发现自己的手还被那人抓着,软绵绵的,怎么也使不上力,又哼了一声,一脸嫌弃道, “还不放开你的脏手?” 段毅现在还等着少女请吃饭,也不敢得罪的太过,笑呵呵的松开手,心中暗道,这小擒拿手还真挺好用的,单只这打穴一点,已经不是一般的乡下把式能比的,不错。 “既然我都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你了,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家住哪里?是迷路了还是自己偷跑出来的?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啊?” 段毅倒真的很好奇这少女的来历,看她的穿着,颈间的明珠,以及高傲的性格,显然非富即贵,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小的年纪就一个人跑出来。 这世道可并不安稳,少女长得又漂亮可爱的不得了,万一被人盯上不就危险了吗?人贩子可最容易盯上这样的目标。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不要和我说话。” 然而现实告诉段毅,好心往往被当作驴肝肺,少女莉根本不甩他,反而带着不满,似乎责怪他多管闲事当然,更可能是怀疑他在戏耍她。 还没等两人进一步接触,那小摊的妇人已经开始上菜。 作为主食的两大碗王家小面,色泽油黄,面条筋道,最上方盖着葱花辣子之类的佐料,香气扑鼻,这就是吸引段毅以及漂亮少女的“元凶”。 另外作为配菜则是四大样,红烧牛腩,卤水豆腐,彩椒拌黑木耳,还有降暑解热的百合蜜枣汤。 虽然看起来不是很精致,但总归是占了香和味两种,以一个路边摊的水准而言,已经非常不错了。 等到上完菜,段毅就发现对面的少女盯着桌上的菜肴双目放光,滚动着如白玉一般无暇的喉咙,只是依然保持良好的用餐礼仪。 慢条斯理的抽出竹筒里的木筷,见到段毅正盯着她看,琼鼻一哼,视而不见,开始小口小口的用餐,只是两腮的晕红还是暴露了少女内心的羞涩。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陌生人同桌用餐,感觉有些怪怪的,却并不讨厌。 换了平时,段毅估计早就狼吞虎咽起来,不过女孩子当面,倒也记着脸面,用餐规矩,没给自己丢分。 小摊上,旁的桌子都是边吃边聊,大家气氛热烈,而段毅和漂亮少女这一桌就安静的诡异,甚至连咀嚼的声音都被压得极低。 然而两人动作却是不慢,没多久,原本满满当当的餐盘就变成浅浅一层。 少女吃的不多,主要还是段毅一个正处于发育期的大小伙子,食量实在惊人…… 而不知何时,王家小面的摊子周围已经被一伙人围住,周边的行人见状,纷纷远离,避如蛇蝎。 就是摊主夫妇也是显得战战兢兢,有些不知所措的离着吃饭的桌子远远地,显然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而段毅邻桌原本吆五喝六的人也都安静下来,想走又不敢走。 段毅和少女这才发现异常之处,没办法,美食当前,吃的太专注,太用心,两人也算是臭味相投,一对吃货。 抹了几下嘴巴,段毅放眼望去,这些人大约有十多个,穿着粗布短衫却是同一个样式,个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应该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家丁,只是围在摊子外边,却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 也不知道是正主没来,还是顾忌这摊子里面的某个人。 “我就知道,这少女长得这么漂亮可爱,家世又不差,肯定要闹点风波出来。 这伙一看就衰的要死的龙套,要么是为强抢民女的恶少当狗腿的,要么是迎接偷跑出来的大小姐回家的。” 段毅斜着眼睛瞅了瞅少女,见她面对这等阵仗依然是毫不在意的态度,心中就有了底,这明显是后者。 “喂喂喂,我说你到底什么来路啊,来接你的阵仗还不小。” 段毅用筷子敲了敲瓷碗,冲着对面少女努努嘴。 然而少女却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看了围在摊子外面的那群人明显透着陌生, “你在说什么啊?我不认识这些人,难道他们是来找我的吗?” 完蛋。 段毅一听少女这么说,心里面就有点发虚,难不成今天的戏码不是迎接大小姐回府,而是他段毅英雄救美? 可是外面可是围了有十多人,有没有武功不算,单单这体格健壮,虎背熊腰的样,也不是好惹的。 他如今就是一个普通少年,就学了一门小擒拿手傍身,可不是穿着红裤衩的超人。 面对三五个这等程度的壮汉,还敢比划比划,这十多个人要是一起上,哪怕单用拳头,也能把他生生锤死。 不过要是就此当缩头乌龟,让少女被人带走,今后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也是万万不能。 虽然从头到尾,少女对他的态度恶劣了一点,但有一说一,真的厌恶的话,还会请他吃饭?不直接把他撵走就算好的了。 所以,于情来说,他决不能坐视不理。 然而蛮干也是不行,段毅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却是思索脱身之计,甚至已经开始观察四面环境,研究退路了。 少女对于围在摊子外的人还是漠不关心,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段毅愁眉苦脸的思索对策,莫名的觉得开心许多。 就在段毅沉思如何救助少女同时还不让自己身陷险境的方法,忽然发现围着摊子的壮汉们冲着一个方向齐齐鞠躬,异口同声的洪亮喊道, “见过大小姐。” 大小姐?难道不是少爷吗?莫非这女人是个罕见的百合? 随后,一个刷新了段毅认知的女人映入他的眼帘。 这是一个吨位在两百五到三百之间徘徊的女人,然而身高应该只有一米六多一点的样子,穿金戴银,绫罗绸缎,却被撑的紧紧的,完全就是一个圆滚滚的肉球,似乎下一刻就要爆衫,实在令人担心衣服的材质不够好。 至于具体的相貌如何,已经看不清楚,因为五官已经堆挤在一起,完全辨认不出来,单说眼睛,完全就是一条缝隙,眼球都看不到。 就是再瘦个百斤,对于颜值的提升也是杯水车薪。 然后就见到这女人冲着他们这一桌咧嘴一笑,肥肉乱颤,粉底扑簌簌的往下落。 牙口黑黄,还沾着菜叶子,血盆大口实在是有些吓人。 嘶,段毅倒吸一口凉气,见过了温柔得体的大姐姐月娇奴,看到了傲娇可爱面容精致到无可挑剔的少女,再一看这个女人,实在有一种上天不公的想法。 老天爷,明明大家都是女人,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将月娇奴或者漂亮少女的颜值分配给这个胖女人一点点呢? 当然,段毅绝对不是歧视,因为肉身不过皮囊,人真正应该在乎的,是灵魂。 灵魂美才是真的美。 此刻的他是这么认为的。 “嘿,好,好,你做的好,这个人我很喜欢,就他了,今晚我就要和他成亲。” 由于被这个胖女人所震慑,段毅忽略了跟在她身边的人,直到女人扯着破锣嗓子和旁边的人说话,完了手指指的貌似还是他,段毅这才惊觉事有不对。 原来在女人身边的,赫然是之前段毅入住客栈的那个胖掌柜的。 只是原本体态丰润的掌柜的,此刻在这位大姐面前,却是显得小巧玲珑,经过对比之后,完全是标准身材。 再一看那位胖掌柜面对女人那谄媚的态度,投射而来的诡异眼神,段毅心脏狂跳,忽然想起了前世的一个梗, “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莫非,莫非,这伙人的真正目标,其实是他,而不是漂亮少女? 此刻,他无比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可是,拥有年轻时平平无奇乐哥同等颜值的他实在是太吸引人了,至少在女性眼中,那就是夜空中的萤火虫,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 第十章 劝说与婉拒 “尼玛,有没有搞错,竟然是是来找我的?” 段毅此刻的心里是无比的憋屈,无比的郁闷,却又无可奈何,他又能怎么办呢? 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加以婉拒了。 想必这位大姐应该是个心灵美丽善良的人,好好说道说道,应该不难沟通,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啊。 “嘿嘿,大小姐放心,这小子来我店里的第一眼我就看出来了,就是个乡下人进城,穿的又寒酸,出手又吝啬,只要跟了您,以后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哪有不从的道理?” 那胖掌柜则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段毅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反而一脸淡定,颇有把握。 “噗嗤,哈哈,笑死本姑娘了,原来这帮人不是来接我的,而是找你的。 更没想到你这么厉害,都有人抢亲了,哈哈哈。” 少女此刻搞懂了事情的走向,却是憋不住了,一手指着段毅,另一手则捂着自己的小肚子哈哈笑道,在眼角甚至还沾染上几滴晶莹,闪闪发亮,笑哭了可还行? “好,好,你去和我未来老公交涉,只要他跟我成亲,这辈子我就是他的人了,为他生儿育女不说,还能让他无忧无虑的过一生,绝不会亏待他的。” 这位大小姐完全不理会段毅难看的脸色,只是一脸痴迷的对着段毅的脸蛋和身材大流口水,然后指使胖掌柜。 胖掌柜不以为意,反而笑着应下,颠颠的就小跑过来,带来一阵热风。 最后站在桌前,从怀中抽出一块手帕,先是擦了擦满是油脂的脸孔,随后肥脸挤出笑容,对着段毅拱手道, “这位公子,您是聪明人,听了刚才的话,应该知道我是来干什么了的吧。” “掌柜的,我记得咱们只见过一面,还花了钱在你那住宿,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害我呀!” 段毅面无表情,头也不抬一下,对于这个胖掌柜的怨念还要超过那位大小姐。 此刻真是恨不得用小擒拿手卸掉这肥猪的关节,让他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偌大一个县城,若不是这肥猪,那位大小姐怎么会找上他? 他也是毫无经验,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 “咦,此话怎讲?我是帮公子,何来害公子之意啊?” 见段毅默不作声,似乎完全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胖掌柜继续道, “这位大小姐芳名周秀芬,是金鼎派外门大弟子周雄的胞妹,而今三十未婚,就是为了求得一个如意郎君,这才耽搁了自己。 周雄周大爷,在城内鼎鼎有名,不但家财万贯,还手眼通天,黑白两道哪一个不看周大爷的脸色过活? 而众所周知,周雄最为疼爱他这个胞妹,那真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摘月亮,宠的不得了。 小兄弟,你就听老哥一句劝,皮囊什么的,面子什么的,都不重要,只有实惠最重要。 现在天赐良机,周大小姐对你一见钟情,只要你和大小姐成亲,今后穿金的,戴银的,山珍海味,绫罗绸缎,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正所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这是金玉良言,你可一定要体谅老哥的一番苦心。” 末了,见到段毅还是油盐不进,无动于衷,这胖掌柜又凑近跟前,先是远远朝着冲着周大小姐微笑一下,似在示好,然后转头小声道, “小兄弟,我知道你反感的是什么,不过这完全不是问题。 这位周大小姐最好英俊少年,而你的相貌,实在是我凭生仅见,只要你稍微对她好一点,她还不是任你摆布? 等时机成熟,将来随便纳他几房娇美小妾,或者养几个外室,小日子还不是美美滴?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这可是硬道理。 但要是你执迷不悟,结果是什么? 得罪了周大爷,穷困潦倒,别说美人,连个老婆都未必娶的上,你何苦呢? 听哥哥的,资源不用,过期浪费,你这张脸,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这死胖子也着实是个人才,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再加上恐吓,三管齐下,舌灿莲花,搞外交的确有一套。 然而段毅完全没有听在心里,说的好听,你自己怎么不上? 若叫胖掌柜知道段毅的想法,一定大叫委屈,你以为我不想吗?这不是颜值不允许,人家大小姐看不上他吗? 吱呀,段毅脚下一撑,将木凳后移一小段距离,然后起身朝着小摊外走去,最后来到这位周大小姐的面前,强忍着视觉的冲击,以一种平和而淡然的眼神直视着对方,拱手道, “周姑娘,在下很感谢您的厚爱,然而大丈夫在世,当建功立业,再想成家之事,如今我一事无成,穷困潦倒,实在不想考虑婚娶之事,还请您见谅。” 段毅这话一出口,在四周悄悄围观的行人,周秀芬带来的家丁,小摊静默无声的食客以及摊主夫妇齐齐在心中为他默哀。 周大小姐,大名县内的鬼见愁,虽然不是什么坏人,更不曾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仗着自家哥哥周雄却也没干什么好事,最著名的一个特点就是霸道。 她要做的事情,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没人敢阻止,她不想做的事情,也没人能强加干预,就是周雄也不行。 而她三十未婚,还真的如同胖掌柜所言,不是没人要,而是她看不上自家哥哥给她挑的歪瓜裂枣,如今这俊俏小郎君被看上了,还容得他说一个不字? 怕是想的太天真了。 然而这位周大小姐面对段毅明显的推诿之言,却是罕见的点了点头,态度似乎也有不小变化。 之前她的表现如同花痴一般,明晃晃的占有欲是人都看得出来。 此刻却似乎颇为欣赏,猪哥相也消失不见,反而啪啪啪拍起肥硕的手掌,似乎是微笑, “好,好,有志气,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 然而自古有言,先成家,后立业,和我成亲,并不妨碍你建功立业,而且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全力支持你,我哥哥也会帮你的,你完全不用担心。” 言语条理清晰,和之前的弱智表现大相径庭,倒是让人意外。 一个花瓶,没有性格,特点,任意为人把玩,时间一场,总会腻的。 而一个有野心,有抱负且俊朗无双的男人,却是真正的宝藏,周秀芬十分认可自己这次挑选的如意郎君。 并且,这次她动心,并不单单是因为对方的相貌,更多的是这个少年看她的眼神。 没有歧视,没有厌恶,也没有讨好,没有谄媚,是一种很平静,很正常的眼神,就和看大街上其他人一样的眼神。 那是尊重。 作为一个很长时间承受他人异样眼光的胖女人,周秀芬外表看来愚蠢如猪,实则内心极为敏感。 曾有人讨好她,顺从她,明明眼底藏着厌恶,却又一副深情款款非她不娶的模样,还不是为了攀上她周家这课大树,为了荣华富贵? 她既然看出了那些人的不良心思,又怎么会引狼入室,为暂时的欢愉而承受将来无休止的痛苦呢? 段毅则不同,原本这少年相貌已经极得她喜欢,哪怕未来把他圈禁在身边也在所不惜。 现在性格也是不卑不亢,还给了她久违的尊重,让她觉得,自己真的遇到了值得托付的人。 “咦,这女人,并非之前表现的那般不堪啊。” 段毅有些意外,周秀芬粉底狂掉,对他狂流口水的形象还萦绕在脑海当中,然而现在却仿佛变了一个人,如此理智,还很好说话,真是人不可貌相。 女人,果然都是善于伪装的生物。 “喂,虽然他说的很隐晦,但你应该知道,他不是真的想建功立业,只是找借口罢了。 说的明白些,他就是不喜欢你,既然人家不喜欢,你凭什么死缠烂打的?” 就在段毅想再开口拒绝,就听到之前捧腹大笑的漂亮少女用一种微妙的语气对着周大小姐说道。 那种感觉,就像是和别人争抢糖果的小孩子,泛着酸水一样。 第十一章 初动手 (求收藏和推荐) 漂亮少女的突然开口出乎在场人预料,就是段毅也颇感意外。 “嗯,你是什么人?小丫头片子,想抢男人,等胸脯多长几斤肉再来吧。” 此时众人见有人插嘴,循声望去,也被少女的的精致面容与毫无瑕疵的乳白色肌肤所震撼。 不一定掺杂男女之欲,更多的是感慨以及欣赏,再过十年,必然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 女人就不同了,爱攀比的天性让她们第一时间感到自惭形秽,第二时间,倍觉压力,有老公的自忖决不能让老公看到这小妖精,没老公的也是暗自盘算,今后见到这女人有多远避多远。 尤其是周大小姐,原本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段毅的身上,此刻见到少女,先是吃了一惊,随即眼底隐晦的闪烁嫉妒的光芒,恶狠狠的说道。 “你,你胡说什么?哼,区区一个臭小子,你喜欢不代表我喜欢,只是看不惯你仗势欺人罢了。” 少女被周大小姐这么一顶,小脸霎时间变成彤红一片,粉拳紧握,恶狠狠的看了眼段毅,随即结结巴巴的否认。 低头的同时,不自觉的看到了一片平坦,暗暗恼怒。 这让段毅有些哭笑不得,你正义感爆棚,出手相助就完了呗,干啥有事没事就损他? “不知死活,给我抓住她。” 周大小姐却是不想再和少女争辩这些,音调陡然尖锐起来,冲着左右的家丁命令道,眯成细线的眼睛闪烁着疯狂。 她当然看出了漂亮少女出身不凡,不论是气质,还是衣着装饰,一定大有来头,若换了往日,她也绝不会如此轻易的就招惹这等人物。 但今次不同,她看上的男人就在旁边,这小丫头片子还和这男人眉来眼去,一看就关系不一般,甚至和她怼上了。 这要不拿出点魄力,在男人面前岂不是一点竞争力都没有了? 听到大小姐吩咐,一应壮汉虽然惋惜小姑娘长得精致可爱,但也不得不从。 只见两个大汉从围着的外圈中走出,气势汹汹,就要到摊子里将少女抓出来。 段毅见此,却是不能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为他出头,因此错步上前,横手拦在两个大汉面前。 作为自家大小姐看上的小白脸,这两个家丁也知道不能得罪,有些拿不定主意,看向一边的周秀芬。 段毅的这个举动虽然让少女心生好感,但周大小姐看的却是火冒三丈, “还等什么?动手啊!” 得到命令,两人也不再顾忌,一人伸手就要将段毅推开。 从个头上来看,这人一米八多一些,满脸横肉,膀大腰圆,而段毅刚刚十四,虽然体格强健,趋于成人,却也不过一米七多一点,完全被秒杀。 然而猛一对上,结果却是大为出人预料。 只见这人朝着段毅胸口一推,用了约有八分力气,足能将一个成年壮汉推倒。 却不料段毅脚下移动,顺势后撤,反手扣住这大汉的右手手背,拇指按压对方虎口位置,同时一脚为发力点,另一腿扫出,用脚尖在大汉的膝关节处狠狠一踢,大汉就痛的哇哇乱叫,直接跪倒在段毅身前,毫无反击之力。 这是贵妃折枝和风卷残叶其中一式同时使出。 另一个大汉见到同伴被制服,吞咽了口唾沫,心里害怕,却不敢逃跑,反而壮胆朝着段毅的头部挥拳,完全没有留手,若是打实,段毅就算不死也要昏上一阵。 然而借助藏武楼之神效,段毅修行小擒拿手进度惊人,手眼能力得到极大增强,早在大汉挥拳之前已经看清他的拳路。 顺势将跪在面前喊痛的家丁给踢到一边,免得碍事,同时上半身一缩,躲过大汉的一拳、。 身体则不进反退,交错瞬间,以精准的手法拿住大汉挥拳的手腕,另一手直接反扣住这人的肩关节,精巧一扭,直接将大汉的肩关节拆下,痛的人双眼外凸,冷汗直流,口中呃呃呃的呜咽流口水。 这一番出手可谓迅捷无比,干净利落,旁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两个极为壮硕的大汉便倒在段毅的面前,让人瞠目结舌。 就是漂亮少女也是惊讶的小嘴张开,目中异彩连连, “没想到这臭小子还会擒拿手一类的武功,难怪之前捏住我的手掌就让我使不出力气。” 心中不知为何,更是甜甜的,看着这少年为自己打架,有一种莫名的期待感。 解决完两人的段毅却是轻轻喘息两声,活动了下略显僵硬的手掌,原本加速的心跳也恢复正常,眼睛一亮,心中生出几许领悟。 他所修行的小擒拿手统共六招,每招三式,实则也就是十八式套路动作,实在不算复杂,然而招数是其次,对于筋络,关节,以及穴道的见解却是当中精髓。 在擒拿手记载当中,关节多显于外,易于摸正;筋络稳于皮肉之中,非有相当经验者,不易应手而得;至于穴道,繁复异常,所占部位极小,乃擒拿手最难。 他目下所处的,便是擒拿关节这一层次,至于筋络乃至穴位,能辨认出,却不能于战斗当中及时且准确的打击到,还有待提高。 至于先前拿住少女手上穴道的那一次,算不得真正的实战,根本代表不了段毅目下所处的层次与境界。 而且刚刚一战,段毅对于小擒拿手的招数体悟也更深一层。 “这就是实战,可惜我不通内功,纯以力气施展,威力还是大打折扣。” 另一边,周大小姐见到段毅的身手却是眼前一亮。 看段毅脚步虚浮,下盘不稳,呼吸短促,该是不通武学之人,没想到竟然练有擒拿手,且从表现而言,浸淫已久,这又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好,你会擒拿手,却不懂呼吸吐纳之道,想来是有心学武却无门路。 刚刚你也听到了我的背景,只要你和我成亲,我就求哥哥帮你拜入金鼎派的门下,将来修习上乘武功,出人头地。” 段毅是个什么人,什么性格,周秀芬并不清楚,但有一点肯定没错。 对方渴望练武,却没有途径,只能将一门浅薄的擒拿手翻来覆去的练习,这就是她的机会。 有的男人好色,有的男人好财,有的男人好权,有的男人则好武。 周秀芬自问,除了好色的这一类,剩下的三类男人,她都能满足。 甚至第一类好色的男人,若是段毅这样的,她也可以容许对方在外面养一两个外室。 一听这个条件,段毅还没反应,里里外外看热闹的人却都是一脸复杂。 金鼎派是魏州大宗,在河北道也是赫赫有名,常人别说拜师,能扯上关系就能在一亩三分地上横着走了。 而金鼎派收弟子也是极为严苛,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资质高,有潜力的那一种,未来都是门派的中坚力量,掌控武力。 另一类,或许在习武一道上不怎么行,但家世优渥,不是有财就是有权,交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让金鼎派根基扎实。 段毅若是答应了周大小姐,便是一步登天,他能拒绝吗? 别说旁人,就是漂亮少女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也不知怎么,就是惴惴不安,见到段毅没有立刻拒绝,再次出声,阴阳怪气道, “不就是一个外门弟子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哥哥是掌门呢。” 段毅对于周大小姐的提议的确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放在心上。 诚如少女所言,周雄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外门大弟子,了不起让他也成为外门弟子,比起金鼎派第一高手的唯一弟子,这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他根本不可能答应。 然而他的想法外人并不清楚。 周大小姐先是看到段毅沉默,以为他在考虑,随即少女一番话之后,脸色明显变化,心中恨意上涌,再也顾不得旁的,冲着其余的家丁就是大吼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个小丫头给抓过来。” 一声令下,再有之前段毅轻松击倒两人的战绩,剩下的十多个大汉齐齐围了上来,甚至有几个还顺手从背后抽出短棒。 段毅心中一沉,却是不慌不乱,似乎这等危急的险境,格外能激发他的潜力,而且念头飞起,思维如电。 一个打十几个,眼下的他不可能做到。 要想带着少女安全逃离,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对方投鼠忌器。 关键点就在于周大小姐身上,拿住她,有了人质,这伙人绝不敢继续为难他们。 就在段毅思索如何动手的时候,只听到嗖嗖嗖的破空声传来,原本欺压上前的周家家丁便纷纷倒地,哀嚎着滚来滚去。 或是捂着胳膊,或是按着大腿,一脸的痛苦。 第十二章 两老 (求收藏和推荐) 惊变顿起,十几个大汉于同一时间被人制服,完全丧失了战斗能力,这让原本围观的人直接作鸟兽散,短短时间小街便空荡荡一片。 而小摊中另外几桌的食客也是直接从桌子上翻下,数个人搂成一团,互相取暖,似乎能多一些安全感。 “什么人敢和我周家作对,不想活了吗?” 面对变故,周大小姐却显露非凡胆色,并不畏缩,反而直接对着一个方向沉声道,那竟是小摊的正上方。 段毅回身一望,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老王小面上方的布棚已经站着两个人。 两个老人,脚下轻盈,似乎完全没有重量,且无声无息,何时站在上面,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高手,绝对是高手,段毅心中狂喊,却是完全无法得知这两个老人的武功究竟高到了什么程度,内家修为又是何等高深? 其中一人是个身材矮小的老妇人,约莫六七十岁年纪,钗荆裙布,手持考究木杖,头柄如颈部放粗的眼镜蛇,看起来诡异而又恐怖。 再看她相貌,两眼细小如豆,却摄人心神,如电如芒,可见年轻时纵然不是美人,也别有气质风韵。 另一人则完全相反,身材高大,锦缎为衣,国字脸虽是皱纹满面,却五官端正,而且眼神如刀似剑,甚是锋锐,可见年轻时定然是个魅力非凡的男人。 见到周大小姐的询问,两个老人却是丝毫不以为意,或者说没放在心上,只是同时向前一纵,从布棚上跳下,落地无声,更显高深莫测。 “月儿,你又调皮了,一个人跑出来,让人担心。 等回府之后,老身一定要向夫人禀告,关你三天,看你今后还敢不敢了。” 老妇人第一时间来到小摊子里,手持蛇杖,一把抓住脸色不太好看的漂亮少女,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见她没有受伤,然后才故作生气道。 至于为什么是故作生气,而不是真的生气,那苍老脸上的溺爱和笑容,关切的眼神,当别人都是瞎子,看不到吗? 少女被老妇人抓在手里,先是可怜兮兮的看了眼让她自求多福的老人,然后小脸挤出笑容,如灿烂的鲜花,靠着老妇人上下磨蹭,鼻翼抽动,撒娇讨好道, “安婆婆,月儿知道错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娘亲,她可不如您老人家疼我,一定会狠狠的教训我的,还有父亲,他那么忙,要是还为我操心,一定会耽误正事的。 安婆婆,好不好嘛,大不了人家再出来,一定先告诉安婆婆的,怎么样……” 要问一个人的皮囊能精致到什么程度,可以看这个漂亮的少女,要问一个人能变脸到什么程度,一样可以看这个漂亮的少女。 段毅心中呵呵,你个小丫头片子在我面前吆五喝六,一副傲娇大小姐的样子,怎么在这两位面前就成了乖宝宝了? 还撒娇,那尾音拉的,嗲嗲的,颇有前世网红小姐姐的几分真传啊。 不过有一说一,段毅心里面还是羡慕不已,果然是有背景,有来历的大小姐,如果拜月宫不出事的话,他说不定也能有这样的靠山撑腰。 “事情的前因后果我都看在眼里,区区一个金鼎派外门弟子的亲眷,竟然嚣张至此。 来日到了金鼎派,我一定要问问曲东流,他这个掌门是怎么教弟子的。 至于你,刚刚并未动杀心,这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滚吧。” 那位老妇人和漂亮少女两个磨磨蹭蹭的,国字脸老人却是直接对着周大小姐说道。 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光华闪闪,压力十足,别说直面老人的周大小姐,就是旁观的段毅都是心脏怦怦直跳,似乎下一刻就要跳出来一般。 而且不提这老人的气势,单单话中内容便吓死个人了。 仔细算算啊。 周大小姐之所以嚣张霸道,便是靠了自己哥哥,也就是金鼎派外门大弟子周雄的势力,而周雄面对入室嫡传弟子,只怕就要弱气不少。 那些入室嫡传弟子,见了曲东流,都要尊敬的喊一声掌门甚至师傅,而这老人,能直接喊出曲东流的名字,还敢上山质问他教弟子的本事,最起码也是和曲东流一个层次的人物。 综上,周雄见了这位爷,估计直接吓尿了,根本惹不起啊,更别说区区一个周秀芬了。 “你,好,算你狠,我们走。” 从先前的表现来看,这位周秀芬周大小姐不犯花痴的时候,还是比较懂事的。 因此知道自己无法找回场子后,先是紧紧盯了段毅一眼,似乎在说咱们之间没完,然后才对着手下说道,转身就走,胖掌柜和从地上爬起的家丁跟了上去。 小摊内的食客们见状也是一溜烟的跑了个干净,估计都没给钱,让摊主夫妇看得眼皮直跳,却又不敢阻拦,要钱好还是要命好? 周家大小姐都不敢惹的人物,他们要是恶了对方,焉能有活路在? 不过漂亮少女却不是个吃霸王餐的恶客,从腰间的钱袋里直接甩出一块碎银子给摊主夫妇,也算是弥补了他们的损失,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 一时间,这条原本还算热闹的小街变得安静许多,外加天色渐暗,更显冷清。 “小子,你刚刚临危不乱,护我家小姐周全,倒是有几分胆色,想要什么赏赐?” 安抚好少女的老妇人这时才有心情打量起段毅,暗奇少年果然姿容俊秀,也难怪月儿肯和他同桌而食,甚至几次三番的为他说话了。 国字脸老人看着段毅面上毫无表情,眼底也有一抹赞许之色。 刚刚段毅出手时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武功低微,但反应不错,出手也算果断,若经由名师调教,或有一番成就。 “赏赐就不必了,我和月儿姑娘萍水相逢,她请我吃饭,还为我得罪了那位周大小姐,出手也是理所应当。 若是无事,在下就告辞了。” 段毅却是兴趣寥寥,朝着这位老妇人拱手一礼就要离开,确切的说,是离开这深不可测得两老。 面对漂亮少女,纵然知道她出身来历不凡,段毅也敢出言戏弄,因为对方年纪小,为人外冷内热,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面对周大小姐和周家的家丁,段毅敢出手反抗,除了自持小擒拿手能保护自己,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有把握从中全身而退。 唯独面对这两个老人,段毅心里没底。 完全不了解他们的来历,不知道他们的性情,却有着绝对能秒杀自己的武力,这样的情况,为了自保,最好的方式就是远离他们。 就像是森林法则,草食动物要想活命,就要离肉食物者远一点,不管这个肉食者是不是吃饱了,有没有杀心,这都是最好的方式。 至于漂亮少女,他虽然也很喜欢和对方相处的轻松感,甚至当成妹妹一样看待,却不能继续接近了。 “喂,你要走了吗?我是说,如果你真的想要习武的话,我可以帮你。” 见到段毅要走,少女却是生出一股不舍之感,上前一步看着段毅的背影出声道,想要挽留。 周秀芬能让段毅拜入金鼎派,她一样能,对方不能保证段毅成为入室嫡传弟子,她却能保证,甚至直接让段毅拜金鼎派的掌门为师。 甚至,段毅不想在金鼎派学武,她也可以让身边的两个老人教他武功,只是想让他继续陪着自己,哪怕说说话也好。 少女的这一反应让身边的老妇人眉头皱起,小眼一眯,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看向段毅的神色也不变得不善起来。 “小姐年纪还小,未曾经历世事,容易被人蒙蔽,却是不能再让她和这个小子接触了。” 段毅没有回头,却感觉到两股不善的目光在上下打量他,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边向前走边朝后方摆手,却是不再回话。 第十三章 上山 (大家元旦快乐) 离去后的段毅没有继续闲逛,而是直接回到客栈退房,宁愿另外找一家环境稍差的客栈也不能在这里住下去。 好在胖掌柜应该还跟在周大小姐的身边,没有回来,因此进展顺利。 第二天一早,段毅收拾好行囊,直接奔赴大名县外的沙麓山而去,那里正是金鼎派山门之所在。 沙麓山起自大名县的东北部,向东南延伸,五道近似平行起伏的山梁婀娜多姿,酷似五只梅花鹿,因而得名沙麓。 根据月娇奴所言,这金鼎派乃是沙麓山上的三个门派之一,实力最强,名声最大,占据三座主峰,另外两个门派青鹤门以及问心庵则是占据剩下的两个主峰。 如此步行,紧赶慢赶,终于在临近中午时赶到沙麓山山道下,沿着人为修建的青石板路节节攀越,最终来到金鼎派的山门之前。 金鼎派两个守门的弟子穿着土黄色的长袍,手中持剑,正百无聊赖的在台阶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突然见到一个衣着寒酸,脸上汗水湿漉的少年背着个包袱走上前,登时由先前的懒散变作警惕,长剑未曾出鞘,却是握在手中,横在胸前防卫,年轻稍轻那人沉声道, “来者何人?这里是金鼎派山门重地,不得擅入。” 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只道又是一个异想天开,想要拜师的傻小子,毕竟过往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却并不为两人看好。 段毅见状,连忙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然后小心翼翼道, “两位少侠,我是来山上投亲的,找一个叫白希文的人,我有信物,不是无理取闹” 当初段毅和月娇奴商议来金鼎派拜师学艺之时,已经盘算该以何种身份上山,毕竟段毅的身份不同,万一被曲东流察觉到异常之处,必死无疑。 最后结合月娇奴对白希文的描述,以及相关信息的介绍,决定以投亲的方式上山,直接指名道姓找白希文,而不用经过金鼎派这一层。 信物也好办,就是月娇奴身上的一条丝巾,还是白希文当初死缠烂打时送给月娇奴的,他必然会认得。 再加上白希文清楚知道月娇奴眼下处境,只要见到丝巾,为了她的安全,必不会声张,让曲东流察觉到异常之处,也就完成计划的第一步。 此刻段毅扮演的,就是一个在家乡走投无路,特意来投靠发达亲戚的穷少年,本质上倒也不算表演,毕竟除了亲戚关系,他就是想着来抱一抱白希文大腿的。 “亲戚?白师叔在山上这么多年,孑然一身,何时出来一个亲戚?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快说!” 其中一个守山弟子明显不信段毅的说辞,表情严肃,沧浪一声拔出手中的长剑,在正午阳光之下闪烁光芒,喝问道。 “我真的是来投亲的,若你不相信,可以带我直接去找白希文,如果他不认我,到时候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段毅自然也是不肯示弱,梗着脖子坚定回道,眼神也是毫不退避。 开玩笑,这人明显是在诈他,要是就这么轻易的把自己的底子交待出来,他何苦来这个危机四伏的金鼎派? “好了,把剑收起来,我看这少年目光清澈,不似撒谎,这样吧,我带他去找白师叔,你在这看着,就这么决定了。” 另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一些的守山弟子从头到尾都在观察段毅,见他的确胸有成竹,心中有了计较,连忙出来做和事佬。 金鼎派中,若论权势最重,当然是掌门曲东流,但要说武功最高,声望最高,当属长老身份的白希文。 “这人的底细暂不清楚,不宜得罪,若他真是白师叔的亲戚,今天你我若是刻意为难,将来他未必不会挟私报复,师弟,听我的话,收剑。” 那年长的弟子见到师弟未曾收剑,因此走到他身边硬压着他收回鞘中,同时在他耳边轻语道。 见到这人终于不再剑拔弩张,段毅心里面也是松了口气,没想到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差点被人拒在山门之外。 随后段毅便跟着这带路的金鼎派弟子往山上走,一边走一边交流,算是了解了一些信息。 这人名叫王金贵,和刚刚那位一同守山的人同为金鼎派高手禾舒怀的入室弟子,禾舒怀则是白希文的师兄,同为金鼎派六大长老之一,武功高强,非比等闲。 在段毅的认知当中,看门的一般都是脏活累活,该是由外门弟子去做,怎么也轮不到入室嫡传弟子才对,经过王金贵的解释,这才明白当中的关隘。 山门乃是一个门派的第一防线,守山弟子武功必然不能弱,除了保护山门,也代表金鼎派的颜面,所以历来金鼎派的守山弟子都是各个高手的入室弟子轮流担任,假如日后白希文将段毅收归门下,早晚有一天也会轮到他守山。 如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过后,王金贵恍然发觉,自身透露出不少消息,而对于这少年,除了他叫段毅,是来找白希文投亲的,其余一概不知,不由得升起一股怪异之感,这小子好缜密的心思。 一路上山也没见到第三个人,最后王金贵将段毅领到山峰中段背侧一座修建的极为规整的建筑前,似是城内的民居,大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发光,就是孤零零一个宅子显得冷清了些。 王金贵没有上前扣门,而是立在大门前约六七米的距离,扬声道, “弟子王金贵求见白师叔。” 段毅就在王金贵的身边不远处,听到这声音,耳侧嗡嗡作响,似乎被人用喇叭对着耳朵说话一样难受,不过心中却是一动。 这人并非声嘶力竭,就是平平常常的说话,但声音却是异常洪亮,传播出去,覆盖前方的整个建筑完全不是问题,明显是用了某种技巧,或者直接就是蕴含了真气,这才如此神奇。 要说段毅此时此刻对什么感兴趣,那非内功莫属。 内功,与斗气,魔力,查克拉,小宇宙等等力量都算是超越常人认知的超能力,除了超常的破坏力,还有种种神奇功效,比如延年益寿。 他甘冒奇险,为的就是求得内功修行之法,眼下从王金贵的身上直接感受到内功的神奇,如何能不兴奋? 没过一会儿,朱漆大门被人从内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步履轻飘,如不受力一般飘然来到段毅和王金贵的面前。 段毅仔细打量这白衣男人,只见他三十来岁,长发披肩,高高瘦瘦,皮肤微黑,五官并不如何俊美,却也算端正,而且气质斯文,给人一种彬彬有礼的感觉。 只是一开口,却是漏了底,先前的斯文之感已经当然无存。 “是金贵儿啊,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咦,这小白脸从哪冒出来的,他娘的,明明知道我最恨有人长得比我帅,你还把他领到我面前,莫非皮痒了,想挨揍不成?” 很显然,这就是月娇奴口中所说的白希文,也是目下段毅想要学习高深武功的一个目标人物,只是看起来并不怎么靠谱。 还最恨有人比他长得帅,他的长相充其量是端正,根本算不上英俊好吧。 “呵呵,师叔说笑了,这位少年上山是专门来找师叔的,说是来投奔您的,和您是亲戚关系。 我也是没办法,见他一脸笃定,这才带他来见师叔,莫非师叔并不认识他?” 王金贵脸色微变,眼角余光瞥了下段毅,见他毫无紧张,心中一松。 白希文心下疑惑,他自小上山学艺,虽然的确有些远亲,但都是八竿子打不着,十几好到二十年不见了,哪里会有人来投奔他?这人莫非别有所图? 段毅则是不慌不忙,从背着的小包袱里取出一条淡粉色的丝巾,还带着点幽香,递给白希文,恭敬道, “这是家姐交给我的信物,说是让您一看便知。” 王金贵在一旁看得清楚,就是普通的女子所用丝巾,不算奇特,然而白希文乍一见到这丝巾,如遭雷击,神色激动,眼神如同见到分别许久的情人一般。 他也好,段毅也好,完全没看清楚动作,这丝巾已经落到白希文的手中。 然后就见到白希文好似变态一般将丝巾放到脸颊处摩挲,嗅了一口,陶醉不已,让两人一阵恶寒。 若叫外人见到,堂堂金鼎派第一高手竟然有痴汉行为,岂不是颜面扫地? 王金贵更是心中猜疑,看白师叔这动作,必然是情人一类的信物。 再加上白希文以及段毅的年龄差距,眉毛还有几分相似之处,顿时有一种窥破天大秘密的感觉。 “莫非,莫非这少年是白师叔在外的私生子,现在找上门了?还好刚刚在山门前未曾为难他。” 第十四章 白希文 人的想象力是无穷无尽的,八卦的潜力也是深不可测。 王金贵一阵脑补,越发觉得自己触摸到事情的真相,不由得升起一股兴奋之感,还打算看一看父子相认的戏码,也不知道白师叔会不会承认这个私生子。 然而回过神来的白希文却是一反常态,冷着脸将王金贵赶出去,让他颇为失望,心中则倒也觉得正常,这种丑闻一旦发生,必然遮遮掩掩,哪会让人看热闹? “你跟我来。” 白希文看王金贵离开,上上下下打量了段毅好几眼,面色不善,哼哼一声道。 段毅也不以为意,之前月娇奴就给他打过预防针,这白希文最为善妒,平常挺好的个人,一旦牵扯到月娇奴,什么风度都不顾,算是舔狗中比较奇葩的一朵。 跟着白希文进入这宅子,段毅发现内中空间很大,有些类似他家那边的山村房屋结构,不过肯定是要豪华许多的。 最终来到一间类似接待客人的大堂内,空间宽敞,光线充足,布置比较偏简约那一类。 白希文一屁股坐在正上方的红木椅上,斜着眼睛阴阳怪气道, “说说吧,你和娇奴是什么关系?这条丝巾就是我送给她的,算是我俩的定情信物,你能拿着这条丝巾来找我,显然是她的意思。” 段毅笑了笑,你俩什么关系难道他不知道?还跟他在这装。 不过倒也觉得这人有趣,不等白希文示意,已经自顾自的坐下, “的确是月大姐叫我来找你的,她跟我说过你的事情。 先明确的告诉你,我和月大姐之间完全不涉及男女私情,你可以将我当成她的弟弟,这么一说,你的心里是不是舒服不少?” 按说段毅这态度也算是嚣张加放肆了,一般人表面不说,心中肯定不悦,脾气火爆一点的说不定直接让段毅滚出去了。 然而白希文关注点却并不在这里,反而对话中内容大为高兴,脸上乐的跟朵花一样, “真的?我就知道,虽然你长得比我英俊那么一点点,但娇奴可不是以貌取人的肤浅女子。 怎么会放着我这样的男人不要,和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跑了呢?” 段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邪乎,先是小月儿,再是这个白希文,都喜欢损他,难道颜值高也是一种错? “第二点,月大姐叫我来拜你为师,向你学武,这可是她的心愿,你不会不答应吧?” 这话一出口,段毅就发现之前跟个傻子一样的白希文冷静下来,面容恢复正常,带着审视的意味看着他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娇奴让你拜我为师,目的是什么?莫非还想找我师兄报仇?” 随着这句话问出,大堂内的气氛也陡然一变。 白希文的眼神格外明亮,仿佛两朵燃烧的焰火,烧进段毅的心里,痛苦,煎熬,如影随形。 不止如此,周身的空间似乎也被人剥离出去,四周充斥着汹涌的暗流,一个不慎,就将被吞噬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是一种比之昨晚遇到两个老人还要危险的感觉,倒不是说白希文的武功就一定比那两人高,而是此刻他刻意压迫段毅,要确认他的身份和目的。 “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无意中救下被人追杀的月大姐,这才和她结下缘分。 我来这里只是单纯的学武,不想向任何人报仇,请相信我。” 平常这些话,段毅可以一口气说完,还不带颤音,然而此时在白希文庞大的压力下,却是开口艰难,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说话的同时,段毅还用一种无畏以及坚定的眼神直视白希文,此时此刻,他的确不想向任何人复仇。 他只是想获得力量,然后才有能力为自己今后的人生做出抉择,而不是随波逐流,任由他人摆布,仅此而已。 至于得到了力量,是否会替自己的外婆报仇,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的他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少年,承担不了那样的责任。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的嘴巴可以骗人,表情可以唬人,唯独眼睛,骗不了人。 白希文无法真切得知段毅究竟是不是一个普通少年,却能辨别出,他的确毫无杀意,杀心,甚至本身都没有一种苦大仇深的沉闷之感,那就是一个渴望力量的少年,一如曾经的他。 因此白希文有些矛盾,脸上的表情也是连连变化,纠结不已。 许久之后,段毅终于能畅快的呼吸,大口大口的喘气,面上的汗水润湿了两鬓垂下的长发,却是无比的舒坦,他知道,自己应该是过了这一关。 过关的难度大不大?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能和白希文对上话,是借了月娇奴的关系,没有这一层,全是空谈,段毅再次于心底感激月大姐的给力。 而打消白希文的怀疑,却是靠了自己的胆色以及真诚,不过眼下性命虽然无碍,对方愿不愿意收他却又是另一回事。 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段毅眼珠子一转,轻咳一声,道, “白先生,先前我所说真假自有你辨别,不过接下来我所说的,你可一定要听清楚了。 我和月大姐交流时,明显看出,她对你是有一定情意的,只是碍于某些因素,这才压抑自己的真实情感,听到这个信息,你是不是更加开心了?” 打蛇打七寸,白希文的弱点是什么?就是月娇奴,所以段毅直接从月娇奴处着手,就不信他不就范。 果然,一听段毅提及月娇奴对自己并非毫无情意,白希文面色大悦,欢喜无比,不过也没有上头,皱着眉头疑惑道, “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也看出来了,面前少年或许不是来报仇的,但也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心智成熟,绝非一般的少年可比。 “郎有情,妾有意,确实是两情相悦,然而人已经天各一方,莫非白先生不想和月大姐再次重逢?” 果然,段毅必杀技一出,白希文心里面的防线瞬间被摧毁,沉吟半晌,面露期待问道, “娇奴过的好吗?你见她的时候,她有没有受伤?她现在在哪里?” 段毅微微一笑, “我初见月大姐时,她正被人追杀,不过好在没有受伤,倒也不算狼狈。 目下吗,她的行踪我也不知,却只告诉我她要去找一个人,名叫血头僧,不知白先生可曾听说过这个人?” “南海血头僧? 有所耳闻,此人乃是武林前辈,和先师是一个辈分,武功极为高明。 不过已经销声匿迹近十年,久不履江湖,娇奴找他,莫非是想借他的手报仇?” 白希文喃喃自语,听在段毅耳中却是略显失望,原本只是灵机一动想着能否从此人口中得到血头僧的消息,可惜还是白费心机。 “不提血头僧一事,月大姐和我相处时间虽短,却的确是亲如姐弟。 我俩约定了一个再见面的时间,若是白先生有意,到时我可以带着你一起去见月大姐,你看如何?” 段毅的手心润湿,汗液粘稠,有些紧张,他也不确定能不能让白希文彻底决定收容他,但这是他最后的筹码了。 如果白希文还是不收他,只能打道回府,另寻他路了。 甚至他隐隐有些担心白希文向他下手,威逼出月娇奴的下落,不过这个可能性极低,除非月娇奴识人不明。 “你先在我这住下,拜师和学武的事情我想过再说。” 白希文最终还是没有给段毅一个明确的答复,不过能让段毅住下来,而不是直接轰走,显然内心已经做出了选择,只是还有一些顾虑罢了。 段毅得到这个回复,终于松了一口气,就怕这人斩钉截铁,不给他一点机会,现在人已经住下,他还怕对方不收自己? “那就有劳白先生了。” 第十五章 无题 而就在段毅上山之后的一个时辰后,金鼎派上门之前又走来三人,正是昨天段毅遇到的漂亮小姑娘月儿以及两个跟在她身边的老人。 只是王金贵也好,另一个守门弟子也好,对比刚刚为难段毅的态度,此刻却是化身舔狗一枚,恭恭敬敬的朝着两老行礼,然后咧嘴微笑,朝着月儿打招呼,不乏讨好之意。 贺兰月儿,金鼎派掌门曲东流的嫡亲外甥女儿,河北道孟州贺兰家族的掌上明珠,论身份,论地位,完全不是他小小金鼎派弟子所能怠慢的。 而贺兰月儿则是有些心不在焉,此时的她眼圈微黑,气色不是很足。 大半原因是昨晚辗转难眠,脑海当中想的全是和段毅短暂相处的点点滴滴,心中遗憾或许今后都不能再见,至于另外小部分原因,则是攀越山路带来的体力流失。 打发了王金贵和另一个守山弟子后,两老便带着贺兰月儿径直上山。 “婆婆,为何舅舅这次成婚如此仓促,还有意遮掩呢?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若是广发请帖,只怕小半个河北道的武林都会惊动,现在也太寒酸了些吧。” 暂时压下心里对段毅的念想,贺兰月儿转而对着身旁的安婆婆询问。 贺兰月儿对这个舅舅还是比较喜欢的,幼时也在这沙麓山上待过一段时间,甚至学了几手金鼎派的武功,只是对于自家舅舅的低调作风很是不解。 在小女孩的认知当中,婚姻是如此神圣、庄严、纯洁的人生大事,怎么能如此儿戏呢?这对于舅妈来说,不是很不公平吗? 若是将来她成婚,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是新娘,是最最幸福的人。 “哼,曲东流当然要遮掩了,自己干了亏心的事情,若是还广发请帖,到时候亲朋好友乃至武林同道齐聚一堂,有人若是当面揭他的短,你让他的脸往哪搁? 金鼎派说不定都要颜面扫地,声势大减。” 安婆婆一敲蛇杖,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卷起劲风,豆大的眼睛射出寒光,显然对于曲东流很有意见,不过在小月儿面前却是不能表现的太过,没再继续说下去。 拜月宫作为纯女子门派,虽然素来低调,但实力雄厚,过往在河北道武林也有一定的名望。 月碧奴勾结曲东流犯上作乱,辜恩逆师的事情虽然做的隐蔽,但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已经传播开来,早已经引起诸多正义人士的不满。 不过碍于两家实力,以及颜素素过往不近人情的作风,没外人插手过问罢了。 如果他俩现在大操大办,那就是把武林规矩,江湖正道放在脚底下踩,真以为别人不会趁机发难? 贺兰月儿乍见婆婆发怒,还对自己的舅舅颇有微词,心下气闷,嘟着能挂起油瓶的嘴巴,闷头往山上走。 平日里她也听安婆婆念叨过自己这位新舅妈的来历和身份,虽然觉得她手段有些过于残忍,但也有情可原。 哪里有不让人谈婚论嫁的门派?如此不近人情,灭绝人性,有还不如无。 若换了是她,或许做不出背叛师门的事情,但和心爱之人远走天涯,长相厮守却是肯定的。 想着想着,贺兰月儿的眼前不禁浮现出段毅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庞,心中荡起一片涟漪, “如果换了是我们,你愿意和我不顾一切的在一起吗?” …… 贺兰月儿上山以及所思所想段毅完全不知道,现在的他正在清理房间,作为今后的常住之所在。 刚刚他在这附近转悠了一圈,算是明白了地理位置所在以及左右的环境。 这是沙麓山中行主峰的山腰位置,只坐落一座居民宅,就是眼下他的安身之地,乃是金鼎派特意按照白希文的口味,眼光,以及要求修建而成,每日有人按时送餐,倒也方便。 类似的建筑,在这座主峰之上,还有不少,都是长老以上一级人物的专属福利,总归得显现出与众不同之处才是。 对于这个地方,段毅也觉得很是不错,环境清幽,少人打扰,避免他和旁人接触,进而泄露身份的风险,而少石多草木,有各种动物栖息其中,则使得这里多了许多生气。 “呼,终于清理好了,总算有个家的样子了。 段毅环顾整个房间,约莫有三十平米的大小,北面靠墙是立式床榻,靠窗边还有一个书桌案板,另有橱柜,圆木桌高脚凳等等设施,条件绝对不算简陋。 走到房间中央的圆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清水,段毅陷入沉思, “第一关算是过了,能留下来已经是大好消息。 只是不知这白希文何时能收我入门,传我武功,这却是急不得,必须要有耐性。” 经过白日的短暂接触,段毅也大体看出些白希文的性格特点。 平常时候应该是个不修边幅,没有架子的人,比较好相处,但一旦涉及到两个方面,就会变得敏感,多疑,甚至不近人情。 第一是金鼎派,第二就是月娇奴,甚至可以说是他的死穴和弱点了。 对于这两者的态度,白希文应是珍而重之,而从侧重点来看,金鼎派之于白希文,只怕还要比月娇奴重上三分。 换言之,他爱月娇奴,喜欢月娇奴,愿意为她做出许多事情,却唯独不会损害金鼎派的利益,并非是为爱不顾一切之人。 这也是当初金鼎派的曲东流插手拜月宫之事,他未曾阻止,只暗中保住月娇奴一人性命的原因。 想必月娇奴也是看出这一点,才将所有的报仇希望都放在颜芳菲,也就是段毅老娘的身上,然后才有此后事情的发展。 若今段毅告以实情,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盘托出,只怕大概率会被逐出这里,这还是白希文看在月娇奴的份上才做的退让。 小概率直接被白希文打死,一个对金鼎派掌门满怀仇恨还大胆的上山拜师,作为一个忠于门派的人,当然不会养虎为患。 永远不要高估一个学武之人有多么善良,多么正派,或许真的有不滥杀无辜之人存在,但段毅对于金鼎派,牵扯很大,哪能算的上无辜呢? 身份决定立场,仅此而已。 幸好,幸好段毅早前和月娇奴商议时已经将这一点算计在内,所以编造了一个不算完美,甚至经不起推敲,但白希文碍于月娇奴,却绝不会刨根问题的的身份。 这就是用一个弱点,来攻克他另一个弱点。 当然,能过关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段毅真的只是单传的来学武的,没有太大的演戏成分。 不然假使苦大仇深,满怀杀意,根本瞒不住白希文这样的人,结局自然堪忧。 深呼吸一口,走出房门,段毅迈着步子来到寂静的院子当中,长长舒了一口气,自顾自打了一套小擒拿手,虽无内力,但动静相合,已经颇得内中三味。 待到打完收功,段毅抬头望天,只见满天繁星若隐若现,点点如纵横局上的棋子,闪耀之间,格外清晰,美丽。 右手摸上颈间的长生锁,段毅心中一片安定,有了它,便有了立身之本,希望白希文不会让他失望。 第十六章 无敌宝鉴与失望 第二天一早,段毅刚刚洗漱完毕,就被白希文叫到昨天接见他的大堂内。 “我已经想好了,收你为徒,甚至让你拜师金鼎派是不可能的。” 本来心情大好,以为十拿九稳的段毅冷不丁就被白希文这句话震得五迷三道,晕晕乎乎,心中就一句话,完了,废了这么大劲,现在全完了。 而后白希文见到段毅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嘴角划出一抹弧线,又来了一句, “不过我可以认你当弟弟,让你在金鼎派当中生活,甚至传你武功。” “呼,吓死我了,你说话能不能不这么大喘气?” 听到事情还有转机,段毅稍微恢复了一点平静,脑海当中思索白希文的用意所在。 收他为徒,拜师金鼎派,和认他当弟弟,教他武功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而且区别很大。 从这一点上来看,白希文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他,所以用了迂回的方式。 将来就算段毅对金鼎派不利,也不会产生什么丑闻让金鼎派的名声受到打击,自家门派出了个叛徒,以及没有关系的仇人寻仇,影响根本不能比。 白希文并不确认段毅究竟是什么身份,只能选择未雨绸缪。 “不过在此之前,你还要答应我两件事,如果做不到,现在立刻下山。” 白希文脸上的笑容再度消失,似乎换脸谱一样。 “第一,帮我找到娇奴,这件事情很重要,我教你武功,让你留在山上,全是看在娇奴的面子上,所以你必须让我见到她,如何?” “这一点我答应了,不过眼下绝不可能,我之前已经和白大哥你说过,月大姐和我约定了再次相见的时间和地点,到时候我自然会带你一起去,最晚不超过三年时间。 我记得月大姐和我说过,你和她初见面似乎就是三年前,多等三年,应该不介意吧?” 段毅面容沉静,面对白希文的郑重其事,也没有嬉皮笑脸,冷静道。 只是他眼下也不知道月娇奴到底在哪,只能寄希望于三年之会没有意外。 “好,三年而已,我等得起。 第二件事,如果找到了她,你一定要帮我们两个撮合撮合,给我说几句好话,不难吧?” 白希文小眼神撇着段毅,那点心思完全藏不住。 很显然,他已经看出段毅与月娇奴关系非比寻常,绝不是普通的山村少年救了一个落难侠女,然后侠女报恩的桥段,只是具体是什么,他还猜不出。 不过只要不是男女关系,白希文便不在乎,相反,段毅若是能借此为他美言几句,给他在月娇奴的心里加加印象分,那不是更好吗? 在他心中,月娇奴因为拜月宫一事和他缘分已经浅薄,现在另有转机,若不抓住,岂不是抱憾终生? 这也是他最终决定收容段毅的原因之一。 “这就更没问题了,你放心,我待月大姐如亲姐姐一样,若白大哥真心实意,又是一个可靠之人,我自会为月大姐的幸福着想。” 这却是段毅的原本想法,与白希文所求不谋而合。 同时,段毅也松了一口气,他还担心白希文借机让他今后不能对金鼎派的人出手,这便将他锁死了,虽然说话不算数也可以,但总归亏心。 现在好了,他只是作为白希文的干弟弟留在山中学武,和金鼎派并不产生直接的联系,从各个方面来说,对他都大为有利。 “哈哈,那边好,你既然叫我一声白大哥,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你站起来。” 白希文得到应承心中大悦,再无疑惑,让段毅起身。 段毅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按照白希文的要求做,先是伸展双臂,然后任由对方在身体的各处摸索,只觉一阵恶寒,要不是知道对方痴恋月娇奴,还以为遇到基佬了呢。 “这叫摸骨法,能比较粗略的查看你的习武天资如何,嗯,还不错,骨骼粗大强壮,肉身饱满,精力充沛,是个练武的好材料,这就省的我头痛。” 白希文见到段毅不自在的表情,知道他估计什么,因此出言解释。 等到段毅重新坐下,白希文又拽着段毅的两只手掌细细端详,继续点评, “表皮细腻,指骨端正,手持修长有力,将来练剑,练刀等等兵器,至少不会拖后腿。” 如此一阵品鉴,段毅一头雾水,白希文却似乎对他的身体十分满意,说道, “总的来说,你的根骨强健,没有气虚血弱之状,未来学武,只要脑袋不是特别笨,人又肯吃苦,定然有一番成就。” 段毅听了暗暗高兴,悟性方面他不担心,自己有藏武楼,估计悟性不是天下第一也是绝顶一流,眼下身体方面似乎也很不错,那就更有底蕴了。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效率的问题,资质好,悟性高,学什么都快,更容易出成果,不然等几十年后才成为高手,黄花菜都凉了。 “那么我们何时学武?金鼎派又有哪些武功是我能学习的?” 段毅迫不及待问道,实在是他想学武想的太久了,甚至有过在藏武楼内望着写着缺字的武功秘籍流口水的丢人事件发生。 “你既然不是金鼎派的人,我自然不能传你金鼎派武功。 不过你也不用发愁,我外出闯荡江湖时,也曾得到数门厉害武学,自有可取之处,让你修行绝无问题,至于今后成就如何,就看你自己的了。” 见到段毅失望之色,白希文却是微微一笑, “怎么,看不起外派的武功?我号称金鼎派第一强者,门内上下无一不服,外人也允可,靠的就是外派的武学。” 一听这话,段毅的眼神就亮了,这可真是意外发现,原来白希文真正所长的竟然不是金鼎派武学。 “那么请教白大哥,您所学武功是?” “让你知道也无妨,我所修武功名为《无敌宝鉴》,乃是一无名山洞当中镂刻,博大精深,威力无穷,更甚于本派历代掌门嫡传的纯阳神功。” 白希文似有意显摆,表情得意,毫无强者之风。 然而段毅却完全被无敌宝鉴四个字所吸引,只觉得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一时却又想不起,因此苦思冥想,恨不得将脑袋掰成两半来用。 “这门武功,这门武功是在哪里听过? 这定然是一门强横武学,不过太过偏门,所以不曾如旁的绝学那般显赫。” 陡然,段毅眼睛一亮,终于想到了这门武功的来历。 一者出自古系一脉的传说级武功,并未真的显现过,只是一笔带过,另一者则是港漫古龙群侠传的神功,威力无穷,戏份很重。 港漫版本段毅所知不多,不予论断。 段毅更倾向于古系一脉的传说级武功。 在武林外史当中,快活王柴玉关当年发家靠的是一次天大的骗局,而这个骗局的引子就是无敌宝鉴。 事情始末就是江湖流传百多年前无敌和尚赖以横行武林的无敌宝鉴现身于衡山回雁峰巅,因此引动江湖各大高手前去争夺,战况惨烈,死伤无数。 结果最后历经厮杀,包括沈浪父亲沈天君在内的六大绝顶高手终于到了回雁峰巅,打开秘洞,才发觉内中空无一物,只用朱漆写着“各位上当了”五个大字。 之后且不提,单看表现,一个虚无缥缈的无敌宝鉴便能引爆当时的整个江湖,让无数高手为之疯狂,其厉害之处,已经不言而喻。 这就类似金系一脉的九阴真经的地位。 不过不同的是,九阴真经最后被技冠群雄的王重阳夺得,而无敌宝鉴,则从头到尾都不曾现世,只是柴玉关的一个阴谋罢了。 当然,还有一种说法,天下第一名侠沈浪的武学便是失传已久的无敌宝鉴,所以无论面对何等敌手,哪怕是快活王,也始终是游刃有余,不落下风。 这种猜测不足采信,却也并非不可能,反正段毅是宁愿信其有。 “无敌宝鉴虽然并无知名战绩,但只靠名声便可得知,必是古系一脉的绝学。 段毅兴奋不已,虽然不曾手舞足蹈,但也是呼吸急促,白皙的肌肤泛红,看着白希文只觉无比顺眼,这个哥哥认得值啊。 “白大哥要传我的就是无敌宝鉴?不知此功究竟有何玄奇之处?” “不是。 这门武功乃是我的不传之秘,当初掌门师兄以大势压我,想要求取此功,我都不曾传授,更别说你了,那是给我未来儿子准备的。” 白希文的话差点让段毅一口气喘不上来,你连婚都没结,哪来的儿子? 不过这话倒也让段毅恢复几分理智,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这是人之常情。 你有亿万家产,眼下年富力强,是传给自己刚认一天的干弟弟,还是等着将来生了儿子留给他? 无敌宝鉴虽然不是消耗品,但珍贵无比,只要脑子不抽风,就不会让这等武功外传,所以白希文的想法可以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段毅此刻却完全没了期待感,索然无味。 无敌宝鉴这等武功又不是大白菜,说有就有,白希文再传他的,肯定是残次品了。 这就像吃过米其林三星餐厅的大餐,再去普通饭店吃饭是一个道理。 “七年前我曾追击六扇门通缉的江洋大盗徐斌,最终在他的老巢之内将他击杀,得到数门武学传承,别有奥妙,似为一脉相承,就便宜你了。” 段毅听到这里总算好受一些,数门武学,还是一脉相乘,那也算相当不错了。 “究竟是什么?” 第十七章 寒冰真气 “一剑,一掌,一内功,内中精要非同寻常,足可让你钻研苦学,甚至成为一方成名高手。” 白希文对于这三门一脉相承的武功似乎颇多赞誉,以他眼光来说,肯定不是大路货色,继续道, “这一剑,名为嵩山剑法,一共十七路,气象森严,古拙雄劲,徐斌就是以此剑与我力拼三十招不落下风,足可算作上乘。 我猜测,乃是某位先贤观嵩山之山势奇峰所创,故而以嵩山为名。 一掌,则是寒冰神掌,并非以招法见长,而是配合内功寒冰真气才能发挥威力的法门,当初也是这一门掌法和寒冰真气,让我吃了个暗亏,可惜最终还是不敌我的无敌宝鉴。” 白希文所说落入段毅耳中,却是让他心中稍稍慰藉许多,眼神一亮,这不就是金系一脉嵩山派的武功吗? 尤其是寒冰真气,更是左冷禅苦心孤诣多年所创的内功心法,足以克制任我行的吸星大法,一鸣惊人,让人不禁感慨此人不论心性,品格,在武学一道上,确有天赋以及宗师风范。 再说剑法,当初五岳剑派和日月神教死斗,双方元气大伤,嵩山只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而且武功残缺不全。 是左冷禅汇集本派残存的耆宿,将各人所记得的剑招尽数录了下来,汇成一部剑谱。 而后数十年,他去芜存菁,将这部剑谱中种种不够狠辣的招数,不够堂皇的姿式,一一修改,最终形成这部嵩山剑法。 嵩山剑法自是远不及独孤九剑以及辟邪剑谱,但也可算作当世一流,力压其余四岳,可见威力。 至于寒冰神掌,应该是建立在寒冰真气基础上的一种运气爆发的武学,段毅所知不多。 然而段毅此时却生出一股疑虑,面色犹豫,问道, “白大哥,这寒冰真气听起来虽然不错,不过似乎很是极端,如果未来我有幸学习别的内功,是否会有挂碍呢?” 诚然,寒冰真气威力极强,但在他印象当中,这样的武学似乎很难与旁的武功兼容,假如未来得到别的更强的武学心法,要是学不了岂不是太吃亏了? 这不像是各大门派的奠基内功,属性平平,但平和有余,将来转修旁的任何武功都不会有影响。 而且说一千,道一万,寒冰真气放眼这个世界,的确是上乘一级,却不算绝顶,段毅手握藏武楼,岂能甘心被一门武学束缚住? 白希文有些诧异段毅的冷静,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 “任何一个人修行多门内功心法,都会有挂碍,只是程度不同,解决方法不同,结果不同罢了。 有的人可以学习十多种内功,甚至更多,却化气归元,统合调理,威力无穷。 有的人只是学习三两门,已经痛不欲生,真气四散爆发,有走火入魔之状。 寒冰真气固然霸道,比不得一些平庸武功来的温和,不过却也不是不能与旁的武学相容,一切都要看你的际遇和造化。 如果你要想修行普通内功,我这里也有,你要学吗?” 见到段毅默不作声,似乎已经有了决定,白希文笑了笑,头一次显露出高人风范,语气温和却格外的深沉, “段毅,你是娇奴的弟弟,也就是我白希文的弟弟,我教你一个道理。 有机会,就要抓住,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错过的将会是什么,也不会知道未来还能不能再有类似的机会。 我们只是人,不是神,操纵不了自己的人生,只能靠一次又一次的选择来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我明确告诉你,你的天资虽然很好,但习武时间太晚,如果修行类似金鼎派入门心法一类的武功,只能永远沦为庸人一级,翻不了身的。 就算将来机会在眼前,你也未必能抓得住,因为没有实力。 而寒冰真气这门武功,固然剑走偏锋,不是堂皇大道,但这种极端也是一种强大,让你能在一开始就和平庸者拉开差距,抹平和一些人的差距。 我给你打个比方,假如入你寒冰真气入门,养足一口真气,单纯比拼内家修为,你足可以战胜不少金鼎派的外门弟子,而他们修行内功是几年甚至十几年,这样的结果简直令人绝望。 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不等段毅回答,白希文已经自己做出解释, “因为金鼎派的入门心法实在太过平庸,虽然没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但练出的内力毫无攻击性,就算以雄厚程度而言,是你的十倍乃至二十倍,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知道毒蛇吗?寒冰真气就是一条剧毒无比的蛇,哪怕再小也能杀人。 而金鼎派的入门心法就是一只绵羊,论体积,重量,是毒蛇的数十倍百倍,依然杀不了人。” 白希文之言入情入理,可谓一言惊醒梦中人,让段毅恍然一悟,若无当下,何谈未来? 若是真有的选择,他还会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金鼎派找白希文学武吗? 机遇已经就在眼前,他还在为未来所谓的神功秘籍而动摇心志,简直是愚不可及。 这就像是藏武楼内万千宗卷,浩如烟海,却都是海市蜃楼,一碰就碎,未来,实在太不切实际。 他要做的,应该做的,是抓住当下。 而且有一说一,最打动他的还是白希文关于机会以及力量的那番见解。 有机会,就要抓住,想尽一切方法增强自己。 等到将来真的有了力量,没有机会也可以创造机会,那时他完全可以化被动为主动,一样大有可期。 呼,段毅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心间的所有疑虑和困惑都消散无踪,站起身来,眉眼舒展,面容恬淡,对着白希文长长躬身一礼,真心实意道, “刚刚段毅不知天高地厚,若非白大哥点醒,只怕还在座白日梦,真是多谢了。” 能成为一方强者,果然不会单纯的是个逗比,这白希文一旦认真起来,的确有一种强者的特质,令人信服。 而且从对方的言语透露可知,他对段毅也真可算是尽心尽力了,不然随便传段毅一套普通内功,段毅难道还能说个不字吗? 人以恩义待我,段毅自然也不是恩将仇报之人,等到未来再见月娇奴,定然要为白希文美言一番。 “哈哈,好,你小子很有悟性,就算不学武,将来做什么都能干出头。 不过学武之事绝非一蹴而就,你的底子太薄,今后我会狠狠操练你,你可不要喊累啊。” 白希文见段毅如此郑重其事,且满目感激,也是心中宽慰,好歹不是教一个白眼狼,那便不枉费他一番苦心。 再者来说,段毅也确实是一个可造之材,他起了爱才之心,这才愿意传授对方高深武功。 而他所言倒也不虚,外功不提,单单内功一道,便涉及人体经脉,穴道,武学术语等各个方面的知识,岂是容易学成的? 再有剑术,乃是易学难精之道,嵩山剑法固然不是绝顶,却也不是毫无根基之人随便就能挥舞学成,也是一件让人头痛的事情啊。 只是白希文做梦也料想不到,段毅有一座藏武楼存在,势必要刷新他对于某些事情的认知。 第十八章 传功与内家之秘 等到吃完早餐,白希文便将段毅带到自己的书房当中,将一副用红线黑字描摹勾勒的人体经络穴道图交给他,说道, “练气始于丹田,渐进于经脉运行当中,因此你要将这幅经络穴道图记得滚瓜烂熟,切不可马虎大意,否则将来运气岔道,轻则走火入魔废功,重则直接身死。 经脉分为正奇两道,正经十二,即手足三阴经和手足三阳经,乃人体气血以及今后内功运行的主要通道。 奇经则有八条,即督、任、冲、带、阴跷、阳跷、阴维、阳维。 而在这经脉当中,又有数不尽的人体穴道分布,上面的一百零八个穴位便是重中之重,你要好好记忆。” 段毅闻言,郑重收下经络穴道图,对于寒冰真气等武功虽有渴望,却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白希文挥挥手将他打发出去,以他估算,记忆之后,又要淡忘,如此反复数次,方才可能将这经络穴道分布记熟,纵然段毅比较聪明,也得有三五天才有可能,甚至更久。 孰料不到一个时辰,段毅便重新踏足他的书房,先是行礼问候,然后对他说已经将上面的经络以及穴道分布通通记忆下来,绝无差错。 “什么?莫非你在与我说笑?段毅,我知道你渴望练武,却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大事做赌注。” 白希文看着面前一本正经却又胡话连篇的段毅,颇有些气愤,当初他天资聪颖,悟性过人,也是花了足足两天时间才记牢,段毅莫非比他还要厉害? “是否为我胡说八道,白大哥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段毅嘴角浅笑,双眼闪亮着自信的光辉,俊颜更增色彩。 刚刚他带着这幅人体经络图回到自己屋内后,没有立即着手记忆,而是先以精神遁入藏武楼内,看看能否借助藏武楼的特殊性为他节省时间。 毕竟严格说来,这人体经络图也可算作武学入门的知识,很可能有所藏录。 结果不出他所预料,在藏武楼的三层之上,一个书架上果然铺陈着一部人体经络与穴道大全的秘籍。 在绝顶悟性的加成下,段毅短短一个时辰便记忆的牢不可破,在回到现实中,这部分精神记忆保留下来,让他也成功化不可能为可能。 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段毅曾修习的小擒拿手也曾涉及到经脉与穴位之说,节省了段毅不少时间。 “好,你便指出我身体的风池穴在何处?” 风池穴是位于人头额后面大筋的两旁与耳垂平行处,极为隐秘难记,用来测试最好不过。 白希文走到段毅面前要考考他,然后段毅便一指点在他的风池穴上,准确无误,让他颇为意外。 风池穴之后,白希文又接连考了段毅约莫二十多个穴位,全都是位置偏僻难寻,远不如百会穴,太阳穴等易于记忆和显眼。 而段毅也没有让他失望,交了一份满分的答卷。 穴道既然已经背熟,穴道连接而成的经脉自然也难不倒他。 白希文暗暗点头,虽然他还没来得及教导,却也不由得生出一种名师出高徒的自豪感。 当然,心底也隐隐有些酸涩。 这小子不但长得如此英俊,还如此聪慧,天下的好事莫非都叫他占尽了?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好,既然你已经背熟,那么我现在就传你内功修行之法,你先坐下,我帮你运行周天,让你记住气感。” 段毅按照白希文的要求就地盘坐,双手垂放于两膝之上,双目紧闭。 当后背被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抵住时,便感觉一道极为炽烈的气流从这手中传出,沿着段毅的小腹下丹田位置聚集,然后运行于经脉当中。 当在段毅体内运行完一个周天之后,这道真气才缓缓消散,让段毅恍然如梦。 “那股极为炽烈,灵动的气流便是白希文的真气吗?如此浩大,阳刚,无坚不摧,轻易就能将我的身体撕碎,好厉害。” 段毅除了回忆刚刚真气运走的路线,便是猜测这道真气的来历,是无敌宝鉴修成的真气,还是其他的内功呢? “段毅,记住这种感觉了吗? 这是我以自身修为帮你提前领悟气感,再传授你寒冰真气的心法,短则三日,长则半月,你应该就能入门,也就练成内功一道的第一关,感气境界。” 段毅站起来,除了回味真气在体内运转流窜的神奇之感,便好奇内功一道的奥秘,当初月娇奴只是草草为他介绍一遍,却没有详加叙述,因此加以询问。 “感气反过来便是气感,这一关极为好过,除非天资极差,不然就是普通人,有了武学心法的帮助,早晚有一天也能产生气感,也就有了修行内功的基础。 有了气感,之后便要蕴养这股气感,使之彻底化虚为实,滋生壮大,也就是内功的第二个层次,养气。 这一步,真气已经可以初步发挥威力,提升你的目力,耳力,触感,嗅觉,增强你的力道,壮大你的体质,透过特殊的法门,还能施展旁的武学,如拳法,掌法,剑法,轻功等等,威力都不是普通人所能抗衡的。 而不同的人蕴养不同的真气,所发挥的威力自然也有所不同,你的寒冰真气在这一方面,可谓占尽先机。 第三关,通脉,顾名思义,就是运转你体内蕴养的真气打通经脉,人体正经十二,必须全部打通才算大成。 也只有打通十二正经,你才能驱使真气运转周天,全方位提升你的身体各个方面的能力。 只是这一关最为耗费时间,打通经脉的速度,因人而异,比如经脉狭窄,淤塞者,自然就慢,修行内功粗陋,平庸者,同样缓慢,就算几十年时间还徘徊于通脉之内的,也大有人在。 有的则天生百脉俱通,根本不用通脉,只要真气蕴养成功,直接一步登天,可以在运行周天时迅猛增进内功,完全是天之骄子。” 至于此后的凝元,便是通脉之后真气已经积蓄到一定程度,进无可进,便要寻求质的突破,尝试压缩凝聚,将之化为真元。 凝元这一关,说是真气的境界可以,说是真元的第一关也不算错,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至于真元之后,你暂时接触不到,说了也没用。 而且如果你真的足够聪明,应该理解,真气也好,真元也罢,甚至真丹,本质都是积蓄蕴养真气的过程。” 白希文这一番讲解让段毅了解不少,今后的内功之道也一片通透,只要按部就班的来就好了。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白大哥你说武者和武者打架,是不是内功高的人就一定能获胜呢?” 这个问题当初他曾问过月娇奴,月娇奴给予否定,不过段毅了解内功一道后发现彼此差距还真的很大,因此询问。 白希文闻言,指着段毅摇头无语,翻了个白眼,颇为好笑道, “你啊你,说你天资过人,也不算错,但偏偏问出了这般愚蠢的问题。 人与人天生不同,体质不同,所学内功纵然境界相同,又岂能一概而论呢? 便如你段毅,天生经脉坚韧粗大,不但能积蓄更多的真气,而且能承受的真气爆发也远非一般武者能比,简直是奇才一枚。 而有的人天生经脉狭窄,脆弱,纵然是真元境界,内功是你的十倍乃至数十倍,持久作战能力虽然远超过你,但瞬间爆发却根本拼不过你,胜负自然是看你们两人各自的手腕了。 内功境界的划分,更多的也不是让武者互相对比,而是让自身修行有一个明确清晰的参照,这个主次关系你要搞清楚。” 白希文刚刚以真气运行于段毅体内,赫然发现这人除了根骨强健,资质过人,经脉也非同一般,说一句天赋超群也当得起。 这样的人练功,不但内功增进远超普通人,就是真气爆发,运行速度,也大有优势,简直占尽了便宜。 不过一般而言,这样的人很少见罢了,每出现一个,都当得起奇才之称呼。 段毅听到这里,却是心中一喜,如此资质,必然是遗传了颜芳菲号称百年难得一遇的习武天资,月娇奴说的果然不错。 而继承了父亲的颜值,母亲的习武天资,段毅完全可算作优生学的一门典范了。 那边白希文还没说完,见到段毅似乎思索什么,继续道, “你可以把内功比作一个人的力量,光有力量,没有技巧,也不行。 而除了力量,技巧,决定一个人实力的,还有胆色,临战的决断力,反应力等等因素。 总之,用内功划分一个人强弱这种事,你千万别再提了,容易遭人耻笑。 好了,这些东西今后我会慢慢教导你,你不必记挂太多。 现在我将寒冰真气的心法以及寒冰神掌的要诀默写下来,连同嵩山剑法的剑谱一并传给你。 你回去后,可以翻阅,可以参研,要想修行,一定要谨慎,有不懂的,一定要来问我,不要怕麻烦,知道吗?” 白希文说完,便回到书桌后,提笔洋洋洒洒写下十余篇满是文字的心法要诀,放到江湖中,也是极上乘的存在,引起轰动和厮杀也是大有可能。 至于那剑谱,则就放在书房另一角的锦盒当中,纸张已经泛黄,想来是白希文时常翻阅所致。 郑重其事的接过心法秘诀以及剑谱,段毅心中狂喜,有了这些,藏武楼也就有了用武之地,势必能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得强大起来。 第十九章 气感自生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内,段毅关紧房门,也不曾翻阅记忆剑谱心法,就脱鞋躺在床上。 双手捧着两部秘籍,心神沉浸入颈间的长生锁之内,恍然之间,已经来到藏武楼中。 而意念一扫,段毅也是很快找到楼内新生成的两门秘籍,取出后再看,一门正是嵩山剑法的剑谱,另一门则是寒冰真气的心法,让他不禁感叹藏武楼之神通广大。 “寒冰真气将是我接下来修行和钻研的重点,不如放到最后观看,先见一见这嵩山剑法到底有何奥妙。” 段毅捧着两册秘籍走出藏武楼,在大门前就地盘坐,翻阅剑谱,在绝顶悟性加成下,过目不忘,如有神助,很快便将整部剑谱记忆下来,并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这篇剑谱整体来看,一共可分为两个部分,层层递进。 第一部分,也就是开篇记载的,并非嫡传嵩山剑法,而是基础剑术,包括刺,劈,点,撩,挑,崩,截,斩等等剑法,乃是学剑之人必学必通的路数。 日后万千剑法,无尽剑道,也都是由此而衍生变化所得,此基础剑术越是扎实,娴熟,对于旁的剑法的领悟与修行便越有裨益。 各大剑道世家,剑法称雄的大派宗门,自家后辈以及弟子若要学剑,也必然是基础剑法打底,绝不会上来就传授高明的剑路。 段毅的确可以略过这一篇直接修行后面的嵩山剑法,但根基不实,短期或有极大的进步,但到了一定程度,必然陷入瓶颈,乃是鼠目寸光的做法,不足取。 剑谱的第二部分,则转入正题,正是外九路,内八路,长短快慢统共一十七路的嵩山剑法,堪称博大精深。 此刻段毅细细品读,发现嵩山剑法其实是一个泛指,这十七路剑法,拆分来说,就是十七门各有侧重,风格不同的剑法,嵩山派弟子所学,尽在其中。 外九路,便是单纯的剑招,纵然不懂内功,也可以施展,只是威力大打折扣,内八路,则是以气御剑的法门,气随剑走,非得是内功有成之辈才能练成。 而这内八路,也可算作嵩山派剑法的精髓所在,堂皇霸道,气象森严。 此外,这十七路剑法并非分割独立,彼此也可以承接转圜,若能悉数练成,凝练升华,便是一门纷繁强横的剑法,纵然比不得独孤九剑之流,却也是上品中的珍品。 当初左冷禅便能做到这一步,十七路剑法浑然一体,端严雄伟,直似千军万奔驰而来,势不可挡。 纵然岳不群在出辟邪剑法之前,也是处于下风,岌岌可危,可见这剑法的威力。 更关键的是,单单一门嵩山剑法,便足可支撑一个门派的底蕴,只是不知道白希文是否将这门剑法传给金鼎派的门人。 越品越觉心痒难耐,段毅念头一动,以精神在手中幻化出一柄长剑,剑身雪亮,质地真实。 这也是段毅当初摸索的一个窍门,并不是真实存在,而是藏武楼根据他的意念形成,便如他处在这里的肉身一样。 站起身子,按照剑谱所载录的剑法开始舞动,先从外九路中的一路慢剑施展,由慢及快,自外九路再到内八路。 等到完全过了一遍,已经是通体酸软,且有些剑法还需要特殊的心法以及真气催动,他也只能使了个样子,威力全无。 “果然,与当初学习小擒拿手时的肆意顺畅不同,多了许多的限制,显然是这门剑法十分高明复杂,绝非那种基础的武学所能比拟。 不过我能一遍就完整使出,也可见在超凡的悟性之下,嵩山剑法也只是纸老虎罢了,早晚被我修成。” 段毅并非真的要练,而是事先感受一遍,真要练习,还是从剑谱上记载的基础剑术开始,有藏武楼的加持,必然很快铸就一定的根基,有学习嵩山剑法的资格。 心中一动,手中长剑消失,段毅深呼吸几次,将动荡的心神以及躁动的血气平复下来,转而拿出寒冰真气的心法观看,这才是他真正强大的根基。 这上面记载的心法极为详尽,也是如同剑谱一般,分为数个层次,包含如何感气,如何化虚为实,如何蕴养内力,如何运转以及打通经脉,运行周天等等。 只是没有凝元的篇幅,也没有真元之后的修行之法,不知道所有的功法都是这样,还是寒冰真气只能修行到这一步。 当中段毅发现一个关要,便是这门心法蕴养的内功并不算是极阴极寒,反而极为坦荡中正。 只是在修成内力之后,要以特殊的心法吸纳阴寒之气入体,与内力结合,改换内功的品质,如此才算真正的寒冰真气。 换言之,段毅蕴养而成的第一缕真气虽然精纯,却没有寒热刚绵等性质,只有之后以特殊心法吸纳寒气入体,与这缕真气结合,才算是将这门寒冰真气入门。 入门之后,心法并不算完,需要经历数个阶段,才算真正将这门寒冰真气练到大成,这里就不一一赘述。 而心法之后,则是有关于寒冰神掌的运用诀窍。 说是掌法,实则就是对寒冰真气加以利用释放的法门,透过掌法施展。 一共有三招,分别是寒气逼人,霜气横秋,雪窖冰天,各有玄妙,威力依次递进,和寒冰真气搭配使来,威力极强。 段毅细细咀嚼寒冰真气的感气篇心法,按照上面的指示盘膝而坐,双掌对贴于胸前,呼吸若有若无,待到十二个完整呼吸之后,姿势一变,呼吸则又变得短促有力…… 这套感气心法,一共有六套动作,轮换交替做出,配合呼吸以及观想体内气感生成,只要勤加练习,早晚能够产生气感。 按照上面所说,纵然资质不堪的人,练习一两年也能产生气感,至于之后那就另说了。 而段毅与一般练武之人不同,本身天赋高绝,又在藏武楼内,此刻绝顶悟性加成,完整做出三遍动作,已经感觉身体微微发烫,如同处在温水中浸泡一般。 等到十二遍的时候,一股温暖的气流已经自丹田之内生成,不过极为虚浮,并不真切,显然气感已成,却还没有化虚为实,真正生成真气。 按照寒冰真气的心法所说,接下来便是转换下一层心法要诀,坚持修行,炼精化气,才能真正蕴养出真气。 这种真气在丹田当中若有若无的感觉让段毅牢记在心,意念一动直接从藏武楼内回到现实的肉身当中。 段毅猛地自床上起身,面容沉肃,将捧着的心法以及剑谱放在一侧,闭目盘膝感受体内的变化,可惜体内空空如也,并无气感生成。 藏武楼中,招式的修炼,难以反馈到肉身之上,这一点段毅已经做过证实,只是因为记忆与经历过的原因,缩短了修行和成就的时间,也就是多了许多的便利。 但真气不同,介乎真实与虚幻之间,所以他才抱有一丝幻想。 此刻幻想破灭,他也不失望。 收拾好心情,段毅按照寒冰真气的心法开始做出动作,呼吸吐纳,观想丹田,然后继续承接下一套动作和吐纳规律。 如此直到屋外的天色昏暗下来,段毅现实的肉身终于产生了和藏武楼内一模一样的感觉。 丹田当中一缕温暖的气流生成,却又如此的虚幻不真切,正是气感自生,迈入内功修行大门的表现。 一日间学得人体经络穴道,阅览体悟三门高深武学,并将内功一道成功练出气感,甚至犹有余力继续修行。 这等表现纵然不说空前绝后,傲视当代,但也当得起奇才之称。 须知就是这一日所成,金鼎派的弟子有的人足足一年也未曾达成。 第二十章 十炼剑 翌日,一早吃饭的时候,段毅便将自己已经成功练出气感的消息告诉了白希文,并且提出了几个参详寒冰真气心法时产生的疑惑不解之处。 面对这个消息,白希文倒是显得淡定许多,虽然意外,却并不震惊。 其一,自然就是段毅昨日的表现已经给他打了个预防针,无论是强大的记忆能力,还是极为罕见的肉身练武资质,都可说让他刮目相看,有了心理准备。 其二,他曾以自身修为助力段毅蕴养气感,这份异常的修行速度,可说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夹了口青菜,白希文边吃边给段毅讲解困惑,高屋建瓴之下,一切讲的明明白白,末了说道, “化虚为实,将气感转化成真正的真气,便要走炼精化气一道。 换言之,能否顺利练成真气,与你本身的精气是否充沛息息相关。 这个精,便是五谷之精,也就是你一日三餐所食所用,除了维持正常的生命体征,便是转化为真气,并进行积蓄壮大。 为什么常说穷文富武,原因就在于此,而且练武不但吃得多,还要吃得好。 这个好指代的并不是单纯的美味,而是饱含精气的一类食物。 各类温养滋补的丹药,由专门的大师炼制,调理互补,增强药性,修行真气速度必然远超常人。 各种单纯药材,人参,何首乌,鹿茸等等,内中蕴含的精气虽然未经调理激发,却也精纯无比,没有药毒残留,不会对身体产生危害。 若是这两者都没有,大鱼大肉,也不失为一种增强人身精气的一种方法。” 段毅本来正大碗米饭,大口青菜,腮帮子鼓鼓的,一听这话,顿时如同嚼蜡,索然无味。 白希文这个人生性喜素食,所以每日三餐,都是清淡为主,他自然也只能跟着吃素,想吃肉?做梦。 现在的他可谓身无分文,能不被饿死,还是靠了白希文的接济,总不能学了人家的武功,吃着人家的饭,还要管人家要大鱼大肉,珍贵药材吧? 脸皮可以厚,但不能不要脸。 段毅之前上山,以月娇奴作为筹码让白希文收留他并教他武功,已经是厚着脸皮,要是再敢提无礼的请求,那就真的不要脸了。 “白大哥,你既然是金鼎派的长老,还是第一高手,可有什么赚钱的法子?” 段毅最终还是旁敲侧击,不吃白食,咱可以勤工俭学啊,一边学武,一边赚取练武所需的花费,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赚钱?从上山学武以来,我的一应用度花费,都是门派供应,哪来的赚钱方法? 不过若是你真想赚钱,我可以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此人姓周名雄,乃是金鼎派的外门大弟子,武功不高,但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在人际与赚钱方面很有手腕,且每年都给金鼎派带来许多利益,备受掌门师兄看重。” 白希文听出了段毅的意思,挠挠头,想了想道。 他武功高强,不提金鼎派每月发放的银两,单单白希文这三个字放到江湖上,便价值万金,无数人抢着给他送钱,哪需要费劲心思的去赚钱? 一听周雄二字,段毅的脸色却是一变,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两个人的相貌。 一个面容精致完美又来历非凡,是偶然相逢的少女月儿。 对方虽然比较任性,还喜欢糗他,但相处起来很轻松,如同一个俏皮的小妹。 而另一个则是肥胖的几乎看不出面貌的周秀芬,对方差点把他抢走成亲,印象也不浅,她的哥哥不正是金鼎派外门大弟子周雄吗? “唯独不能和这个人扯上关系。” 段毅心中几乎是本能的浮现出这个想法,无他,实在怕再次和周秀芬遇见。 他对于周秀芬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始终耿耿于怀,因此对于周雄也就敬而远之。 没再提赚钱的事情,吃过饭,收拾完碗筷之后,心事重重的段毅再次被白希文叫到露天的院子当中。 “你若要学剑,练剑,一柄趁手的剑器便必不可少。 这是金鼎派练剑弟子统一配置的铁剑,十炼水准,剑锋三尺五,重四斤八两,虽然普通,但对你一个初学者而言,也是足够了,今后你便用它练习剑法。” 青砖铺就的院落当中,老树树荫下,白希文一袭素衫,右手握住出鞘的长剑,左手并指搓着长剑剑锋,缓缓说道。 说完,白希文踏前一步,长剑腾空而出,剑光倾洒而下,如同渊深的湖波淼淼,却隐含吞吐的杀机,剑光一变,剑招一转,又如同天外神龙,矫矫不群,乃是嵩山剑法千古人龙一招…… 而段毅能看清的,也只有这两招,剩下的剑法,虽然是嵩山剑法的路数,但在白希文使来,实在是看不清,看不透。 何时出招,何时变招,何时收招,俨然一片光幕,肉眼难辨,只有剑吟如龙,声声脆耳,震慑人心。 段毅心神摇曳,双目一眨不眨,纵然看不清对方的招数,也要坚持看完。 他也曾见过月娇奴练习折枝剑法,然而对比起来,差距实在过大,不但是嵩山剑法更强于折枝剑法,更是因为白希文剑术造诣远远强出月娇奴,两者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除了剑法高深难以揣度,白希文剑中似乎还蕴含强猛的真气,激起的劲风凝练而又凛冽,卷杂院中落叶,撕裂作万千碎片,飘零而落。 纵然相隔数丈之外,段毅的脸上也如刀割一般,愈发疼痛难忍,甚至不得不连连后撤,以避过这强猛的劲风。 好强,这是段毅的第一反应。 作为金鼎派第一高手,白希文所长绝非仅仅只是无敌宝鉴,单单这剑术造诣,便非同凡俗。 在他看来至少也是将嵩山剑法练到了大成的层次,至于是哪一阶段,就不是他能看透的了。 “剑谱已经交给你了,上面的剑法招数,运劲窍门,你自可参详。 我现在教你的是这嵩山剑法的精要,气势,这也是嵩山剑法的灵魂所在。 若是心思纷杂,胆小气弱,纵然招数完美无缺,也绝无练有所成的那一天,希望你记住我这句话。” 白希文将长剑收回鞘中,而后抛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后落到段毅的手中,而经过刚刚一番演练,他依然面色如常,呼吸平缓,根本看不出到底用了几分力。 感受着手中冰凉而又真实的金属触感,段毅缓缓拔出长剑,剑锋沉暗,似乎刚刚闪烁的剑光只是假象,不过这更证明了白希文的剑术造诣。 剑,在段毅心中可谓占据一个极为重要的位置,毕竟比起刀法,剑法似乎更加主流,以剑为名,持之横行天下的高手,也更多一些。 “咦,有了,虽然暂时没有银两可赚取,但我的根本目的乃是壮大自己的精气,从而蕴养内力生成。 这沙麓山如此浩瀚广阔,内中还有数不尽的珍惜资源,不正能为我所用吗?” 看着这薄而锋锐的剑刃,足可称为一柄杀器,段毅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没钱去购买丹药,大鱼大肉,却可以自己动手去打猎,搜寻啊。 毕竟现在的他和前不久遇到月娇奴时相比,可谓天壤之别,实力大增。 尤其是眼下剑器在手,更加如虎添翼。 不过沙麓山到底是金鼎派的地盘,而且另外两峰还有别的门派存在,段毅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想法能不能行,便向白希文求证。 “自然是可以的,你虽然不是金鼎派的人,但怎么也算是我的干弟弟,这金鼎派所在三峰之上的猎物,药材,你尽可以取用,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白希文对于段毅的想法很是赞许。 这也正是他想让段毅领悟的一个道理,自食其力。 他不可能永远护着段毅,也不可能永远养着对方,对方的年纪也不小了,该学着如何自立。 不然凭他供养一个段毅练武,不还是绰绰有余吗? “好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你可以练剑了。” 闻言,段毅脑海当中划过在藏经楼内感悟的剑谱,持剑练习基础剑法,一式一式使出来,弓步直刺,回身后劈…… 端正无错,毫无所差,看在白希文眼里简直不像是一个毫无根基的人。 每次见,白希文都不禁生出一种感慨,真是令人羡慕的天赋啊。 第二十一章 喜帖 八月二十,段毅上山的第七天,不但将基础剑术修炼的极为纯熟扎实,更成功的化虚为实,凝练出第一缕内力,实力大进。 不过这股真气虽然精纯,却平和有余而进取不足,根本算不上寒冰真气。 段毅便于当晚亥时按照寒冰真气的心法,成功摄取天地之间的一缕阴寒之气入体,转换了真气的性质,可算作真正意义上的寒冰真气。 日后段毅也可以继续以此法吸摄阴寒之气增强寒冰真气的威力,是个水磨的功夫。 此后三天,段毅每日除了吐纳内功,修行剑术以及小擒拿手,便是在山中晃悠,寻找合适的草药以及猎物,为自己修行内功添砖加瓦。 打猎自是有所收获,毕竟是山间密林,鸟兽栖息,再加上段毅自修成真气后,手足轻灵,耳聪目敏,又有利器在手,不算多难。 只是段毅虽然从白希文那里获知一些药材的品相,特征,却始终一无所获,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被金鼎派给挖光了,颇为遗憾。 这天清晨,段毅和白希文刚刚吃过饭,便听到大宅之外传来一阵清越之声,在大宅内外回荡, “师侄赵钰,求见白师叔。” 段毅未曾听过这人名号,不觉如何,只是白希文似乎不太开心,冲着段毅点点头,示意他去将来人接到迎客大堂内。 手持十炼剑,段毅脚步轻便,打开宅子的朱红大门,便见到一个二十多岁,和月娇奴年纪相差仿佛的年轻人立在宅前。 一身浅黄色的外袍显得修长得体,长发在头顶聚拢固定,是个标准的混元髻,而长相也是极为英俊,长眉薄唇,眼如星辰,爽朗可亲,实在是个很出众的人物。 “嘶,难怪白大哥这么不情不愿了,他当初说过自己最讨厌比他帅的人,这么一个风流俊雅的人物,岂不是将他秒到渣渣都不剩?” 段毅似乎明白了为何听到赵钰这个名字,白希文便表现的不太开心,原来根子出在这里,不由得又多打量了对方一眼。 赵钰乍见段毅,也是不由得微微一怔,少年虽然衣衫寒酸,但容颜清俊,气质沉稳,一双眼睛格外灵动有神,莫非这就是传言那位上山寻亲的少年? “白大哥在里面等你,你跟我来。” 稍显冷淡的说了一句,段毅便领着赵钰往迎客大堂走,路上两人也是未曾有交流。 原因之一,自然是段毅不想和金鼎派的人扯上什么关系,以免将来他有能力报仇了,弄出个朋友反目的戏码。 同时也是担心自己的跟脚被人看破,从而陷入险境。 其二,就是这个赵钰虽然看起来人品出众,气质阳光,宛如邻家大哥哥一样让人亲近,但段毅总是觉得有点虚伪做作,打心眼里抗拒,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白希文正端坐在上首木椅上品着热茶,头也不抬的问道, “掌门师兄叫你来有什么事?” 赵钰对于白希文的态度早有准备,倒也不觉难堪,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张大红的喜帖,双手托着,弯腰道, “九月初八,便是家师与拜月宫月宫主的大婚之日,师父特意派遣赵钰来送喜帖给师叔,还请师叔到时一定要到场。” 段毅原本立在一侧做木头人,听到曲东流和月碧奴将要成婚的消息,心头不禁一跳,有些担忧。 忧心的倒不是自己,而是月娇奴如果得知这个消息会不会不顾他当初的命令,来婚宴上捣乱,到时候可就危险了。 同时,段毅也有点疑惑,送喜帖,这曲东流和白希文之间的关系似乎有点不对头啊。 对于一般人,曲东流的喜帖可说是一种友好和看重的证明,值得高兴。 然而曲东流和白希文两人乃是同门师兄弟,关系等同于兄弟,自家人发喜帖,不正是一种疏远与不和的表现吗? “哦?他终于要和月碧奴成亲了,这件事他不会广发喜帖,邀请魏州乃至河北道的武林同道前来吧? 他应该知道,自己这件事做得有多不光彩,” 白希文放下手里的茶盏,探手一抓,赵钰手中的大红喜帖便被一股无形气劲摄到白希文的手中,语气不善道。 “咳咳,师父这次成婚,并未邀请外人,只是金鼎派以及拜月宫两家参与,白师叔大可放心。” 赵钰显然也知道所谓不光彩的事情是什么,表情略显尴尬,眼神飘忽。 堂堂一派之尊,勾隐一个以玉洁冰清著称的门派女弟子,还弑师夺位,既不好说,也不好听。 就算山上都有不少人对此不满,又何止白希文一个? “还算他知道轻重,好了,这件事我已经知道,到时候自会前去,你走吧。” 赵钰闻言刚要转身离开,就被白希文叫住, “等等,我这位表弟新上山来,此前经济比较拮据,待会儿你带人来给他做几件像样的衣服,婚宴当天,我会带他一起出席。” 段毅没什么表示,赵钰则显得有些惊奇,再次看了眼段毅,点头离去。 一时间,大堂之内只剩下白希文以及段毅两个,彼此都是一言不发。 “你既然是娇奴的弟弟,应该知道她的出身来历,以及为何遭到追杀的事情吧?” 白希文将喜帖压到旁边的桌上,起身走到段毅身前询问道,神色温淡,看不出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只是越是如此,越给人以压力。 “略有耳闻,听说就是白大哥的师兄曲掌门和那位拜月宫的月宫主两人为爱而引发的一场风波,具体的月大姐并未告诉我。” 段毅不清楚此刻白希文询问他这件事究竟是什么意思,试探还是有感而发?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哪怕这两人名义上是他的仇人,也不能。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只了解一点。 我问你,如果娇奴知道我师兄和月碧奴那个贱人成婚,她会不会不顾一切的赶过来?” 白希文原本微黑的面庞竟然渐渐变得红润泛光,显然内气运转,直冲天灵,看的段毅心里七上八下。 脑海里回想和月娇奴相处的点点滴滴,段毅自诩是颜素素的唯一在世血亲,对方既然答应了让他以身犯险来金鼎派学武,自然也就不会轻易违背他之前叮嘱过的命令。 咬咬牙道, “先不提月大姐有没有渠道得知曲掌门和月宫主成婚的消息,我保证,就算她得到了这个消息,也绝对不会来山上捣乱,而是继续潜藏隐匿,等待与我约定相见的那一天。” 这一句话斩钉截铁,一气呵成,也让白希文原本动荡忧虑的心绪平静下来。 “好小子,希望你说的是对的,不然就算是我,也未必能保得住她了。” 白希文终于确定,段毅的身份绝对不简单,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和月娇奴萍水相逢的少年。 月娇奴是什么人? 一个不算聪明,却愚忠,偏执到可怕的人。 仇恨在她的心里已经生了根,刻骨铭心,不死不休,尤其她并不善于隐忍,这样的她听到曲东流和月碧奴成亲的消息还能按兵不动,不正是说明了一些异常的情况吗? 而段毅,就是这异常当中至关重要的一点,只是白希文还想不到具体的。 不过,他也不打算追究,毕竟,月娇奴在他心中实在很重要。 如果真的对段毅不利,他不但怕从此和月娇奴反目成仇,更怕今生今世也见不到她。 第二十二章 受伤的曲东流 沙麓山最高峰上,一座华丽而又庄严的大殿矗立其中,在大殿之外的广场上,一块大青石被铸成拱形建筑当做门户立在殿前,正反两面刻有金鼎两字,气势雄武,大有威严。 大殿后的一间阳光充沛,空间宽广的屋子内,刚刚回来的赵钰面无表情,垂首低眉的立在房间北角背光之地,显得极为恭敬。 此时的他如同栖身于黑暗当中的蝙蝠,之前面对段毅以及白希文的爽朗阳光消失无踪,反而有一种阴冷的气质显露出来,纵然英俊不变,但却足叫人望而生畏。 “叫你办的事情办的如何?咳咳,咳咳,他接下喜帖,可有话让你带给我?婚宴当天,他会出席吗?” 与赵钰身处黑暗当中不同,说话的这人就靠在窗边,半倚着窗檐眺望山下的风景,整个人被直射而来的阳光覆盖,如同披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身材高大,却显得气弱无力,浓眉端正有英气,脸色却苍白如雪,而不时咳嗽一两声,可见这人的健康状况并不是很好。 只是他的双眼极为出众,如同一汪幽泉,透着寒意,却让人看不出深浅。 曲东流,如今金鼎派的掌门,与月碧奴联手策划了颠覆拜月宫一事的主谋之一,本该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却显然出了某些状况,身体堪忧。 “回师父,白师叔询问了您是否邀请了别派的高手参加婚宴,弟子据实以答后,师叔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弟子他会参加婚礼。 啊,还有,弟子见白师叔似乎对刚刚上山的那个少年颇为看重,还让弟子待会儿叫人给他做几件新衣裳。” 听到赵钰的话,曲东流终于转过身来,浓眉挑动,幽深的眸子闪烁一缕疑惑, “是王金贵报来的那个投亲的少年?跟我说说他,你觉得他怎么样?真的是白希文的私生子吗?” 单单说这么两句话,曲东流便又咳嗽了数声,苍白的脸上也泛起潮红,显然是血气上涌所致。 “这少年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剑眉入鬓,五官清秀俊美,论相貌,乃是弟子生平仅见,极为出众,说是与白师叔相似,颇为牵强。 他的身材较之同龄人更显高挺,而且气质沉稳,双目灵动,似极有主见。 只是观他呼吸以及脚步,应该练出真气,却并非王师弟所说的普通人。 至于是否是白师叔的私生子,此传言应该只是王师弟的个人之见,当不得真。 弟子听得明白,当时白师叔管那少年叫做表弟,想来的确是表亲。” 赵钰提及段毅,心中略有一丝不舒服,毕竟当时对方的态度冷淡,对于在金鼎派备受弟子爱戴的他来说,实在有些另类。 不过曲东流提问,他绝不敢藏私隐瞒,因此简短总结。 “王金贵乃是禾师弟的嫡传弟子,武功纵然不及你,但眼力却未必弱多少。 我看是白师弟在这短短数日之内,将这少年由一个普通人,调教成初通内功一道的好手,这份本事不简单啊,你说,他会不会将无敌宝鉴上的武功教给这个少年?” 从怀里抽出一条绢丝手帕,捂着嘴剧烈咳嗽数声,曲东流摊开来看,只见上面已经呕出点点血梅,触目惊人,不过他却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数日间便能让一个毫无根基之人练出真气,小有成就,除了本人的天资以外,所学的内功也必然不是凡品。 “这,弟子实在不敢妄加揣度,师父的意思是?” 赵钰心中一跳,口干舌燥,眼中闪过段毅的身影,隐现贪婪。 只因无敌宝鉴四个字,代表的便是如今金鼎派的最高武学成就,比之金鼎派的武学传承更加令人心动。 金鼎派乃是魏州老牌宗门,传承悠久,当初开派祖师便是自一只金鼎当中学得内家武学纯阳神功,自此武功大进,进而发扬光大,建立金鼎派的基业。 这纯阳神功威力十足,蕴养一口纯阳真气,至精至纯,而又阳刚霸烈,唯可惜这是一门童子之身才可修持的武功,而一旦破功,威力便直线下降,且永无再进的可能。 对于男人而言,成家立业,传宗接代乃是人生之重,若单单只为了一门武功便放弃这些,未免太过可惜,至少在有的选择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这样的武学。 再有,纯阳神功修行难度极高,便如曲东流,修行至今也难以突破入真元之境,远比不得白希文无敌宝鉴之勇猛精进。 不久之前,更在拜月宫一役被颜素素拼死一击打成重伤,一缕明玉真气废掉曲东流的小半身纯阳神功,内伤至今也未见好转。 而曲东流此言,已经隐现獠牙,若段毅当真传承了无敌宝鉴的功夫,恐怕早晚不得安宁。 “给我盯着这个人,找机会试试他的武功,如果真的是无敌宝鉴,便立即禀报于我。” 曲东流思索之后,对赵钰说道,不过心中并不抱有多大的期望。 无敌宝鉴威力绝强,白希文仗之横行河北,岂能轻易传授给旁人?他也只是以防万一。 末了,曲东流又从指尖弹出一封信,落到赵钰的手上, “你再看看这封信。” 赵钰抽出信封当中写满字迹的纸张,不过寥寥一眼,已经面色大变,目中惊疑,看也不看曲东流便低下头,噤若寒蝉, “这,这,刘师叔竟然被人格杀在家中,这件事若是被白师叔知道,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师父,莫非是您?” 如今金鼎派的掌门,两位副掌门,六大长老,都是前代掌门的嫡传弟子出身,而其他派系的高手,则都被排除在权利中心之外,分散各地。 赵钰口中的刘师叔,便是曲东流一位师叔的弟子,在曲东流掌权之后,回到自己家乡开了间武馆作为金鼎派的下属势力,小日子过的挺滋润。 而当初在山上时,赵钰口中的刘师叔和白希文感情极好,每年都要上山与他团聚一次,几乎可说是亲人一样的地位。 现在被人在家中杀死,白希文岂能善罢甘休? 赵钰此刻便在怀疑动手之人是曲东流,目的自然是引诱白希文下山,进而设下圈套对他下手,为的恐怕就是无敌宝鉴这门绝学。 还没等说完,曲东流就一把将手中还染着血渍的手帕扔到赵钰的身前,目泛寒光怒道, “胡说些什么,金鼎派的第一条门规是不得欺师灭祖,第二条便是同门不得相残,难道我会明知故犯吗? 这件事出的蹊跷,偏偏就在我身受重伤,将要和碧奴成婚之前,我怀疑是有人想要借此将白希文调离山中,然后对付我。 所以,这封信被我扣下,秘而不发,因为眼下的白希文决不能下山。” 赵钰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若真是曲东流动得手,刚刚这封信说不定便是他的催命符,纵然眼下可保无恙,但早晚有一天会死于非命,现在则没有这个隐患。 “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若是日后白师叔怪罪起来,咱们该如何应付? 再有,月儿目下正在山中,她身边的二老武功高强,就算有人图谋不轨,怕也难以成功吧?” 赵钰提及月儿,眼中闪过一抹亮色,心底也是蠢蠢欲动。 美人倾城,若是能一亲芳泽,不但圆了自己的心愿,还能和师父关系更进一步,岂不美哉? 这连日来他甚至抛下门中事物,就为了陪着月儿,试图打动对方的心扉,从而一飞冲天,少奋斗个二十年不成问题。 可惜,那两老和月儿形影不离,像防贼一样的看着他,外加武功高强,他也是毫无办法。 “外人终究是外人,何况那两个老家伙虽然厉害,却只是保护月儿的,对我可并不看得上眼,之前还为了周雄而责问于我,不能当做依靠。 好了,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之所以透露给你,便是让你明白,眼下情势并不算好,你要好好调度山上众人,严防死守,不能给人可乘之机。 记住,不只是外面的人,山内的人你也要好好关注。 只要过了大婚,我和碧奴圆房,就能借助她刚刚修成的明玉真气治好内伤,一切阴谋也就不攻自破了。。” 赵钰心中一动,纵然内伤好转,但童子身一破,纯阳神功威力大减,且永无再进的可能,他的掌门位子又怎么能坐得稳呢? 不过这却不是他能问出口的。 第二十三章 疑心与试探 午后,赵钰带着一个裁缝再度来到半山腰白希文所在的宅内,在给段毅测量完身体的各项数据后,对着白希文说道, “既然段小兄弟初来山上,还未曾到金鼎派内参观过,不如由师侄带着他逛一逛如何?” 白希文略一思忖,这段毅近来除了在山间捕猎肉食弥补肉身精气损耗,其余时间就是和他待在宅子里苦修练武,时间一长也不是办法,倒不如让他交几个朋友,因此同意下来…… 走在人工开凿的山间小道上,赵钰身材修长,面带阳光笑容,对着段毅似乎颇为友好,向着段毅介绍了不少有关沙麓山的地貌特色以及金鼎派的信息。 最后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平坦开阔的地界,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白石擂台。 三面是九层石阶,靠山壁处则摆放着红毯木椅,应该是长辈或者裁定比武之人的座位,而擂台四角,各有一块农家水缸大小的镂纹铜鼎,一看就分量极重。 在擂台的四周,还围聚着不少身穿黄衣的金鼎派弟子,三五一堆,两两一对,或是高谈阔论,或是切磋比试,气氛炒的极热。 这让段毅颇有种回到前世高中班级的感觉,临近高考,大家聚在一起讲题解题,固然繁琐枯燥,却别有充实,乃是人生不可多得一份珍贵回忆。 “这擂台乃是我金鼎派每月小比以及年末大比之处,届时山上的入室弟子彼此比武,以让师长了解武学进境,也好加以教导提升。 外门弟子如果有自信,也可以向着门内的任何一个弟子挑战,若是表现出色,博得师长们的青睐,自此由外门弟子转入某位师长的嫡传弟子也并非不可能。 哦,倒是忘了,段师弟可曾拜入白师叔的门下?若是如此,说不定下次小比便能见识一番师弟的风采了。” 赵钰手指着远处的擂台对着段毅介绍,由于两人离得较远,那班围在擂台周围的金鼎派弟子并未有察觉。 这金鼎派的月中小比,以及年末大比,段毅之前已经听赵钰在山道上提过,乃是第三代金鼎派掌门订下的规矩。 既能比较准确的检验弟子的武学进度,也是门人展露天赋从而晋升的一种途径,类似于现代学校的月考和期末考试。 武功这种东西比较玄乎,涉及到的方面很多,靠观察不准确,靠自己嘴说就更靠不住,只要真实的表现出来,也就是靠打,才能作准。 出色者,奖励自然不会缺少,而失色者,今后也必然会被金鼎派的师门长辈督促教导,以求不拖后腿。 历年以来金鼎派门人弟子高手辈出,与定期比武的这一制度密不可分。 “赵师兄说笑了,我哪有拜入金鼎派的福气?白大哥只是传了我几手粗浅的武功,并未有让我拜入金鼎派的意思。 哦,对了,这武功乃是白大哥在外界所得,并非金鼎派武功,赵师兄可千万别误会。” 段毅对于这定期比武倒是颇有兴趣,其一可以让人增加实战经验,免得闭门造车,其二奖励不菲,让他眼馋。 不过他并非金鼎派弟子,不论是比武还是奖励,和他都没有任何关系,因此只能一边艳羡的看着那帮弟子,一边回道。 只是他前一句话还算正常,后一句则让赵钰心中猛然一跳,如敲锣打鼓,咚咚作响,不自觉以眼角余光看了眼段毅,外派武功,能是什么武功? 众所周知,白希文赖以成名的绝学便是自身奇遇得来的无敌宝鉴,威力绝伦,纵横一方,莫非这小子真的学了无敌宝鉴? “哦?竟是如此?白师叔也太过严苛了,我就看段师弟资质不凡,不入我金鼎派门墙倒是可惜了。 对了,不知白师叔传授的是何等武学?” 赵钰由于被段毅刚刚的一句话乱了心神,也顾不得暴露自己试探的意图,面露惋惜的同时,状若无意问道。 随即意识到不妥之处,心内暗骂自己失态,若叫这段毅起了疑心可不太妙,继续道, “若这武学实在浅薄,我可以奏请师傅,让他将段师弟收录门墙之内,再修行高深的武功,也不枉你这一身资质。” 须知武学乃是一个人的根本,若是来历,招数,特征被人知晓,极容易被窥出破绽,进而落败身死。 所以对武林中人而言,探知旁人武学乃是一大忌讳,也因此,赵钰才有了后面一番补救之言。 如果段毅真的学习了无敌宝鉴,将他收入门下,再伺机套出武功,比起针对白希文这等强者来说不知省却多少功夫。 纵然段毅不曾学习无敌宝鉴,收一个弟子对于金鼎派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段毅先前还不觉什么,等到赵钰探听他所学武功,却是冷不丁一个激灵醒悟过来,脸上的表情不变,心中却是有了想法。 “难怪这小子一路上这么热情,而且话题有意无意的就往武功上面转,这是来打探消息来得。 是针对我还是针对白希文?莫非是为了无敌宝鉴?” 别看段毅一路上和赵钰相谈甚欢,然而心中未曾有一刻失去警惕,毕竟这里的人若是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必然不会容他继续活下去。 再者,通过上午送喜帖一事可以看出,白希文与曲东流这师兄弟之间似乎关系不太好,就更让他多了个心眼。 一个是大权在握的掌门人,一个是威望极高,号称金鼎派第一的高手,关系若是好,那便是将相和一般的佳话,但要是关系不好,那冲突就激烈的多了。 换言之,白希文或许没想过怎么样,但曲东流就一定会将白希文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类似于功高震主是一个道理。 就以段毅眼下了解来看,白希文的威望实在太高了,高到了曲东流或许已经在防范他的地步。 而之所以能想的如此深远,除了心思缜密,也和段毅前世读过不少武侠小说有关,那里面的某些故事可都是赤裸裸的揭示人性之丑恶的。 “白大哥教了我一门嵩山剑法,一门寒冰真气,可惜我资质鲁钝,还没练出什么名堂来,不知赵师兄可曾听过这两门武功?” 心中有了猜疑,段毅再一发散思维,就决定透露出一些消息,免得给人误会,将来找他麻烦。 毕竟比起无敌宝鉴,这两门武功就显得不那么出众。 果然,听到段毅之言,赵钰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失望,不过很快恢复笑脸,拍了拍段毅的肩膀, “嵩山剑法我有所耳闻,乃是白师兄赖以成名的一门剑术,极为厉害,不在我金鼎派嫡传剑法之下,对于段师弟而言,足以钻研一生。 至于寒冰真气,恕我孤陋寡闻,并未听过,想来是一门极厉害的内功心法。 这里要恭喜段师弟了,能得到如此厉害的武功,将来必定无可限量。” 赵钰自然不会单凭段毅三言两语就打消怀疑,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 就在这时,自另一条直通峰顶的山道上走下五人,和驻足交谈的段毅以及赵钰迎面相碰,彼此都是一惊。 接着便是一道脆生生并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 “是你?你怎么在金鼎派当中?莫非你拜师了吗?” 五官精致完美,肌肤雪白胜过牛奶,飞仙髻可爱而又端庄,颈间一串明珠闪闪发亮。 小小年纪已经有倾城之色,不是段毅偶然相逢的月儿又是何人? 第二十四章 再见月儿 迎面而来的五人,乃是自山顶而下,其中有三人曾与段毅有过一面之缘。 一人自然是五官精致漂亮,来历非凡的月儿姑娘,在其身后两侧的,则是武功高强,与月儿关系匪浅安婆婆以及国字脸老人。 至于另外两个,应该是金鼎派的弟子。 浅青色裙摆装的是个女子,黛眉弯弯,瓜子脸娟秀可人,右耳边穿着一枚浅蓝色的宝石耳坠,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却是前凸后翘,足令还是小平板的月儿自惭形秽。 另一人看起来和段毅差不多大小,身着劲装,傲气十足,只是容貌略显普通,长着招风耳,厚嘴唇,脸上还有几颗痘痘,好在有一双有神的眼睛,总体看来还算入眼。 贺兰月儿从山上栈道刚刚走下,迎面便见到连日来时常在梦中见到的段毅,又惊又喜,不由自主出声道。 随即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主动,心儿砰砰乱跳,两颊染上淡红,感觉周围人都在看着自己,一把攥住旁边安婆婆的衣角,低下小脑袋无意识的踢着脚下石子,和初见段毅时的刁蛮大为不同。 除了和段毅有过交集的两个老人,其他人也的确十分惊奇,不知道贺兰月儿是如何同段毅认识的。 “段师弟,你和月儿认识?” 赵钰目中幽光一闪而逝,面露微笑,背着的右手却是青筋暴起,紧紧攥着,指甲扣入肉中也不觉痛,显然心中极为不平静。 作为一个聪明的男人,敏感的男人,赵钰在见到月儿以及段毅相逢之后的反应,已经察觉到一些不妙的苗头,别有所图的他当然难以接受。 “怎么可能?段毅不过是个走投无路来山上投亲的破落户,为什么会和月儿有交集,甚至月儿对他……” 一想到自己对贺兰月儿百般讨好,容忍,竟然还及不上一个毛头小子,赵钰心中便升起无尽的愤怒以及憋闷,如同被毒蛇啃噬一般,焦灼难忍。 甚至恨不得立即出剑将段毅杀了以泄心中的恨意与委屈。 不过不能忍也要忍,至少他还记得段毅不但可能学得无敌宝鉴,身后更站着一个金鼎派战力的天花板,暂时不宜得罪。 “哦,上山前我在大名县和月儿姑娘偶然结识,算是朋友吧。” 赵钰隐藏的极深,段毅自是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写什么,更不可能猜出对方一个二十好几的人会对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心存不良,笑容也十分灿烂道。 本以为天大地大,再见一面将会是十分困难,没想到这才没过多少日子,两人便又在山上重逢,可算的上有缘了。 不过他更好奇的是,月儿为何会在金鼎派当中,莫非也是金鼎派弟子? 不可能啊,那日他听得清楚,国字脸老人对于曲东流可没什么好感。 “果然,这个臭小子真的不叫老公,而是姓段,这个混蛋,还是占了我的便宜,真是羞死人了。” 月儿正支棱着一双可爱的小耳朵偷听赵钰和段毅说话,注意到段师弟三个字,猛地抬头,黑白分明的双眸直直看着段毅,又气又羞,更别有一番甜蜜在心头。 不知不觉脸颊的粉红蔓延到耳垂,如同染上颜料一般,分外令人瞩目。 安婆婆以及国字脸老人两个也是对视一眼,颇为不解,不懂为何当日偶遇的一个少年会出现在金鼎派之内,还和曲东流最为倚重信赖的弟子相谈甚欢。 当然,更令他们感到惊奇的是,多日之前的段毅除了一套手上武学小擒拿手,根基全无,现在却是神充气足,显然已经迈入内功一道,算的上真正的习武之人。 这份天资,以及际遇,都极为出众。 “哼,赵师兄,看他的打扮应该不是山上的人,他到底是谁?” 就在几人各有心思时,那和段毅年龄相仿的少年冷哼一声,斜眼看了下段毅,眼底妒光闪过,颇为不满道。 小白脸一个,穿的还破破烂烂,也不知道月儿是如何认识这样人的? 很显然,这少年也是月儿的一个仰慕者,只是对比赵钰的潇洒英俊,有些上不得台面,而且毫无城府,对段毅的不待见就差写在脸上了。 那青裙少女倒是对段毅颇为好奇,捏了捏右耳边的耳坠,眨着灵动的眼睛时而看看段毅,时而看看娇羞可爱的月儿,抿嘴一笑,似有了然。 金鼎派女弟子不多,近日和月儿走的比较近且合得来的,大概也只有她一个。 以英俊潇洒著称的赵钰在衣着寒酸的段毅面前也是相形失色,她大概了解了为何贺兰月儿在面对段毅时会有这样的表现。 少女怀春,不需要多么复杂的理由,或许只需要一眼,便足以撩动心扉。 并且毫无疑问,段毅有着足能教天下任何一个女人一见钟情的资本。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段毅段师弟,乃是白希文师叔的远亲,前些日子刚刚上山,虽然不曾拜入我派门下,但得到白师叔传授武学,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刚刚我便是带着段师弟在山上游览一番。” 赵钰心思还算深沉,面对那少年貌似不满的质问,微微一笑化解尴尬,颇为亲近的为众人介绍段毅,完全没有因为刚刚心内的波动而刻意针对。 然后又转而向段毅介绍五人, “至于这几位,年纪小些的是贺兰月儿姑娘,我师尊的外甥女儿,贺兰家族的掌上明珠。 这位是安婆婆,这位是裘公公,是贺兰家族的高手,贴身护卫月儿姑娘,其武功纵然是我师父也赞不绝口,乃是武林前辈。 这两位,则是我派副掌门刘志威师叔的入室弟子,冷青眉师妹,阮栋师弟。” 就在赵钰介绍过双方,彼此的心绪却又有一种截然不同的变化,尤其是段毅。 他万万没有想到,月儿不但出身显赫,还与曲东流是亲人关系,不免教他有些失神。 不过很快恢复如初,没有让旁边的人看出端倪。 从情理,从名义上来说,曲东流乃是他的仇人,不能说不共戴天,但也不容易化解。 眼下段毅没实力,自然不会有报仇的妄念,但将来一旦有了实力,却未必不会出手,或许是为了母亲,或许是为了对他恩深义重的月大姐。 而不管是为了谁,真到了那时,和贺兰月儿之间只怕也很难做朋友了。 好在现在实力低微的他还没必要想这么多。 对面的安婆婆和裘公公两人听到段毅是跟随白希文学武,心里的困惑倒是消减不少。 对于白希文的大名两人还是知道的,一身无敌宝鉴的强横功力威震一方,乃是河北的知名强者,以他们两个的自负与骄傲,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的实力。 最可怕的是,白希文年纪尚轻,而今不过三十三岁,未来如何,实在无法估计。 有这样的高手调教,再加上段毅本人天资过人,短短时间通达内功一道倒也不算离谱。 “什么?他是白师叔的远亲?还在跟随白师叔学武?” 阮栋听到这个消息,不免的有些失神,望着段毅的眼神颇为复杂,似有羡慕,似有嫉妒。 他家里乃是魏州富商,当年为送他上山学武,花费极大。 阮栋本想直接入金鼎派第一高手白希文的门下学习高深武功,可惜白希文从不收徒弟,更没给人开过先河,因此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拜在刘志威的门下。 段毅却是轻而易举得到他想要的,让他心中羡慕嫉妒恨。 不过于此同时,原本对于段毅的轻视与不屑的态度也大有转变,只因为白希文是他最憧憬和膜拜的高手,经由白希文调教的段毅,势必不会是庸人一枚。 .第二十五章 挑拨 给双方介绍完身份,赵钰生出好奇,存着打探的心思,向段毅询问之前在大名县之内是如何遇到月儿,又是如何产生交集的。 段毅面露难色,倒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而是若要谈及和贺兰月儿相识,就必然避不开周秀芬以及周雄两人,因此沉默。 贺兰月儿看到段毅不说话,似乎想到了什么,捂着嘴轻轻一笑,便将当日遇到段毅前后之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尤其是周秀芬要抢段毅做自己夫君的一段,更是惟妙惟肖,模仿的语气,神态颇有几分周秀芬的花痴相。 但大概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周秀芬的花痴状只会让人看得头痛厌烦,而贺兰月儿则倍加令人心动,在场的赵钰阮栋心神不由一荡,就是段毅也有点猫爪挠心,蠢蠢欲动。 乍闻女抢男这等奇事,尤其还是周雄的妹妹,不但冷青眉阮栋两人哈哈大笑,就是赵钰也是脸色古怪,一脸同情的看着段毅, “那周雄的妹妹我也有幸见过一面,确实十分富态,想不到竟是对段师弟一见钟情,师弟果然好魅力。” 而在心底,赵钰则滋生了一个想法,不知道能否利用周雄和她妹妹,来对付段毅呢? 若能促成这一桩婚姻,贺兰月儿纵然对段毅有情,想来早晚也会死心,到时他的机会便来了,越想越觉可行,打算等忙完这一阵,便着手此事。 段毅是不清楚这位外表阳光灿烂,爽朗英俊的赵师兄竟然如此阴险,想要将他推入火坑,若是知道了,势必破口大骂,愤而反击也有可能。 话题一旦打开,众人之间的关系便亲近不少,合流一处往前方擂台走去。 贺兰月儿靠在段毅的身边,咬着嘴唇恨恨的对段毅小声道, “当日我好心请你吃饭,你竟然戏弄于我,占我的便宜,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那天初见面,贺兰月儿态度无礼而又傲慢,段毅一个直男见了,自然不会惯着她,假借老公之名占对方的便宜,事后想来,确实有些幼稚兼不妥。 “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段毅在这里给你道歉李。 月儿姑娘你这么漂亮,心胸又开阔,想来是不会与我计较的,对吗?” 段毅感受着月儿身后两老传来的冰冷目光,不着痕迹的往旁边移了移,苦笑道。 一个小女孩罢了,没什么心机,说些好话,认个错,这件事也就差不多了结了,难不成还要他跪下给她道歉? “哼,我不管这些,反正你占了我的便宜,让我喊你老,喊你那个。 所以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这样我才会原谅你。” 贺兰月儿本来就要将老公脱口而出,想到身边还有别人,而且都是内功有成之辈,连忙捂住嘴巴,换了个模糊的说辞,然后要求道。 样子看似凶巴巴的,然而闪亮的眼睛里却满是期待。 段毅无语,这个也太随意了吧,什么都答应你,万一你让我自杀呢? 不过他也知道小孩子用心没那么狠毒,点点头,随意敷衍过去。 贺兰月儿以为段毅答应了,小脸绽放笑颜,人比花娇,一时间让同行的赵钰以及阮栋两人看呆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笑,赵钰和阮栋两个更加确认了段毅这个小白脸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再这么下去,月儿的身边哪还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赵钰年纪虽轻,但颇有城府,而且有理智,懂得控制自己的表现,没说什么。 阮栋却不过是个正当青春期的少年,见到心仪的女孩子向着另一个男人露出这样甜美娇羞的笑容,怒火与妒火腾地一下烧起来,哪里还能忍得住,冷冷道, “白师叔号称我金鼎派第一高手,武功卓绝,纵横河北,不知段毅你学得师叔的几分风采呢?在下倒是十分好奇。” 严格说来,段毅并不是金鼎派的人,所以阮栋直接以他的名字相称,语气间的敌意几乎是个人都能品的出来。 赵钰眉头一皱,似乎对阮栋的不善很是不满,但心里面却给他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就这么怼他,让月儿知道知道,什么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阮栋的那点小心思,赵钰心知肚明,不过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更别说当成竞争对手了,现在对方能发挥余热,落一落段毅的面皮,倒也不错。 当然,赵钰还生出一个念想,准备撺掇着阮栋试探段毅的武功,证实一番对方所练武学与无敌宝鉴究竟有无关系,也好完成曲东流交给他的任务。 而一直沉默寡言的冷青眉则脸色变化,颇为严厉的瞪了阮栋一眼, “师弟休得胡言,你也知道段师弟刚刚上山没多久,纵然随白师叔练武,也是打磨根基,岂可以此打击他的自信?” 须知人们练武,除了那些别有奇遇的,大都是循序渐进,如段毅这般刚刚练过几天武艺的,充其量也就比普通人强一点,进步并不明显。 尤其是练气一道,最考验人的耐性与资质。 一旦被人打击,便容易丧失信心,进而缺乏习武的动力。 作为金鼎派中少有的女弟子,还是副掌门刘志威的入室传人,别看冷青眉平常温温柔柔,轻声细语,但一旦板起脸来,还是颇有威严,使得阮栋脖子一缩,有些不甘却又不敢还嘴。 “冷师妹此言差矣,你所说的乃是庸人,初学武来自是难当称赞,然而段师弟不同,不过短短数日,已经养气成功,初窥内功一道的奥妙,岂是凡人可比? 以我看来,段师弟资质超群,为人沉稳有智,足有白师叔年轻时的风采,不知晚辈所言,安前辈和裘前辈是否认同?” 眼见阮栋这小子被冷青眉短短一言便压得不敢吭声,赵钰暗骂废物,同时眯着眼似是对冷青眉看轻段毅抱不平,并向着始终立在月儿身侧的安婆婆与裘公公求证。 其用心当然不是真的称赞段毅,而是进一步刺激阮栋。 “赵钰所说不差,我记得在大名县初见段小子时,他只练过一门擒拿手,完全不通内家吐纳,而如今内气已成,吐纳有道,显然进境迅猛。 这不但要白希文这等名师调教有道,其本人的资质以及悟性也必然少见,当得起英才之称,冷丫头你小看了他。” 裘公公之前便对段毅的身手以及果决颇为欣赏,此刻被赵钰询问,也是不吝赞美之言,可见也是动了爱才之心,而且这也是他的真心话。 “老头子说的很对,阮栋,你自诩武功不错。 然而单单就内功一道而言,你上山三年,此刻境界也不过与他相当,只是真气略厚一筹罢了。” 若裘公公是秉承客观事实,那么安婆婆则有拉段毅踩阮栋的嫌疑,也不知道是看阮栋不顺眼,还是看段毅过的太轻松,给他找找麻烦。 那话中之言明晃晃的告诉众人,段毅数日之功,便抵得上阮栋三年苦修。 段毅有多天才,你阮栋便有多愚蠢鲁钝。 纵然安婆婆乃是武林前辈,高深莫测,骤然听到这等评语,不过少年心性的阮栋也是气的面色赤红,双目如喷火,沉重的鼻息下满满的不忿。 不过他不敢针对安婆婆,只能对着段毅发泄, “既如此,段毅,你可敢与我一战?也好叫我瞧瞧你这个武学奇才到底有多么高明?” 第二十六章 衡量与应战 阮栋此人出身富商家庭,年幼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第一次挫折,便是在拜师一事上没有如愿成为白希文的弟子,因此耿耿于怀。 近年来在山上学武,他的资质纵然不说出彩,也是中人一等,若是苦修磨砺,待到二三十年后,也有成为一方高手的可能,自是心高气傲。 然而便是这样的骄傲,这样的自负,此刻被安婆婆毫不留情的撕碎,心中的憋屈以及愤懑完全不是旁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更何况,让他颜面无存的段毅,还在他极为憧憬向往的白希文手下学武,再加上贺兰月儿对段毅的青睐,两方面叠加,让他彻底爆发,向段毅约战。 当然,其中也有赵钰挑拨,安婆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因。 “阮栋,你也好意思?段毅上山才几天,练武的时间就更短了,你却已经在金鼎派练了三年的武功,他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 旁人没有反应,贺兰月儿直接炸毛,一脸鄙夷的看着阮栋,话里话外都带着瞧不起,而看向段毅的时候,更是多了许多担忧。 她的话也有理,一个学武三年的人主动和一个刚刚学武没几天的人比较,是有点不要脸。 但一个男人,哪怕是个还没长大的男人,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心爱女人的轻视。 阮栋被贺兰月儿这么一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中绞痛,更觉丹田内一股真气四窜,几乎要冲破他的经脉,爆裂开来。 “月儿你说的有些过了,江湖之上,强者为胜,你我外出闯荡,旁人可不会因为你练武年岁的多少而手下留情。 正好我们来到这擂台之地,纵然比试切磋一番,也无妨啊,段师弟你说呢?” 赵钰废了好多口舌才引得阮栋爆发,怎么能放过这个试探段毅的大好机会呢? 不过平心而论,他这一番见地倒也颇有道理,处在江湖之上,武林之中,纷扰厮杀自不会少。 而敌人,也不会因为你练了多长时间的武功,甚至练没练过武功而手下留情。 段毅从阮栋发问的第一句开始,便一言不发,只是静静聆听,此刻被赵钰询问,面上也是毫无怒意,似乎并不在意阮栋的咄咄逼人, 就要开口,耳边却突然传来一缕声线,正是安婆婆, “段小子,你权且答应下来,到时我担保你能赢过他,等教训阮栋过后,我便传你一门轻功,让你今后在江湖闯荡,多几分保命的手段。” 段毅诧异,扫视周围诸人,却似乎只有他一人能听到安婆婆的声音,其他人则毫无所觉,反而都注视着他,似乎想知道他要如何回应。 脑子里不由得想到四个字,传音入密,这是内家功夫到了一定境界才能使出的手段。 只是他不懂的是,这阮栋一个小小少年,是如何得罪了安婆婆,让她如此不满。 这却是段毅不了解当中内情。 贺兰月儿年纪虽小,但相貌精致无缺,漂亮可人,外加身份显赫,受到山上不少男人的追捧与讨好,这其中,阮栋是最不知进退的一个。 所谓不知进退,其一,口无遮拦,曾妄自评判贺兰月儿之身形容貌,且意态猥琐,被安婆婆暗中听见,便心生不满。 其二,就是不看时机,常常在安婆婆教导月儿习武的时候过来打扰,让安婆婆不胜其烦,却也不能对一个小小少年加以惩戒,免得让人说她以大欺小。 正好今日遇到段毅,安婆婆对他印象很深,有了借他的手教训阮栋的想法。 至于段毅能不能敌得过阮栋,安婆婆并不在意,以她的手段帮助段毅取胜,还不被众人发现,完全是简简单单。 而传授段毅轻功,则是上次段毅面对险境维护贺兰月儿,事后却是未曾讨要好处,让她心中总感觉不妥,这才想借着这次的事情给段毅一些补偿。 当然,最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贺兰月儿对段毅的特殊态度。 段毅本来就想应下这次比试,原因倒不是因为被阮栋所激怒。 一个正值青春期,急切想要在心仪女孩子面前表现的愣头青,实在不入段毅之眼,更别说被他激怒。 他只不过是想要验证一番自己今日之所学进境。 连日来段毅在白希文宅中练武极为勤奋,这个勤奋不单单只白日,纵使是晚间入眠,段毅也是精神进入藏武楼之中借助绝顶悟性练功,所以自觉突飞猛进,却没有一个具体的参照。 正好阮栋和他年纪相仿,习武时间也不算太长,可与他较技。 再者,赵钰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试探他的武功,摆明了是怀疑他练有无敌宝鉴,为了今后不被某位大佬盯上,段毅正想将自己的武功展示一番,打消暗中之人的疑虑。 不谨慎不行,他毕竟身份有异,若叫曲东流查出他是颜素素的外孙,必死无疑,白希文也保不住他。 而现在安婆婆允诺他取胜的同时,还传他一门轻功,这就更让段毅心动了。 在江湖上要想生存,武功可以不高,但轻功绝对不能不好,因为打不过人,一定要跑的过别人。 白希文所传嵩山剑谱之内倒是有配合剑法的步法以及简单的提纵之术,却算不得高明。 再加上段毅内功修为还十分浅薄,更难堪大用,若是有安婆婆传授轻功,势必能让他如虎添翼,再增色彩。 “好,既然阮师兄想要和我比试一番,我也不好拒绝,便如你所愿。” 段毅装作被人看轻并伤了自尊的样子,脸色冰冷回道,看着阮栋也是毫不退缩。 两人此刻的眼神交汇,针锋相对,看在外人眼里却是两种模样。 阮栋目光如火,怒火,妒火,燃烧正旺,而段毅目光如冰,森冷阴寒,让人不寒而栗。 “段毅你,你才练了这么短时间,怎么可能是阮栋的对手?不成,不成。 不如这样,你们光比招式,不比内功,这样就能公平许多,怎么样? 阮栋,你该不会仗着自己的内功深厚,所以才敢向段毅挑战吧?” 贺兰月儿一听段毅要应战,小脸绷紧,目中忧色重重,陡然闪过一个念头,开口道。 在她看来,段毅比阮栋差的,便是三年的内功修为,若是单比招式,却未必会弱于对方,毕竟在大名县对方的小擒拿手干净利落,让她记忆犹新。 然而旁人却是面色古怪,看着贺兰月儿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内功一道固然循序渐进,但不是说招式就能一蹴而就。 甚至严格说来,招式比起内功更需要岁月的积淀以及磨砺。 段毅若是经由白希文调教,再有丹药之助,内功突飞猛进倒有可能。 但招数方面却绝无取巧之处,必须扎扎实实,有人喂招校正,如此才可渐进成长。 眼下贺兰月儿让他和阮栋比武,还只比招式,不比内功,这不是摆明了坑段毅吗? “哈哈,好,就如月儿所言,不用内功就不用内功,我就以剑法和你比试一番。” 阮栋大喜过望,志得意满,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他剑耍段毅,让对方颜面扫地的画面,只觉心里面酣畅淋漓,无比的爽快。 少年人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大概在见到段毅的第一面起,已经注定了对方是他讨厌的人,既然讨厌,自然就要打压。 他不但要在月儿面前证明段毅是个绣花枕头,更要向白希文证明,当初不收他做徒弟是错误的。 当然,阮栋已经自动忽视了两人从来就不是一个起跑线上的事实。 第二十七章 比剑 七人此时已经走到擂台前,除了略显眼生以及衣着寒酸的段毅,都不是普通弟子。 被那些原本正互相讨论切磋武艺的金鼎派弟子见到,连连行礼,尤其是赵钰,向他问好之声此起彼伏,而且态度诚恳真挚,显然威望不小,深得门人弟子的敬重。 段毅倒也不觉得奇怪,赵钰此人虽和他接触时间极短,但看得出是个心思细腻,极有城府的人。 再加上他师承曲东流这个掌门,身份得天独厚,只要稍稍做出些举动,收买人心并不难。 赵钰自己也是颇为得意,他这些年在山上除了习武,帮助曲东流处理山上事物,余下时间便结交同门,在一众弟子以及长辈面前刷声望,如今门人弟子对他的拥戴正说明他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 尤其是他注意到这些门人连连向他问好的时候,贺兰月儿对他似乎也颇为欣赏,只觉如同盛夏时分喝了一口凉水,浑身爽利,透着精神。 安抚好这些外门弟子,赵钰又向着众人介绍了一遍段毅的身份来历,以及他刚刚应下和阮栋比试的事情。 “什么?纵然是白师叔传授武功,但区区习武数日之人也敢和阮师弟相斗,这人实在猖狂了些。” “阮师弟纵然年纪小,但武功也不是我等相比,他若是能与阮师弟比斗,岂不是说我等这么多年都是做无用功?” 这些外门弟子本来对于段毅还颇为艳羡,只是听到他要和阮栋比斗,顿时印象大减,觉得是个猖狂无智的冒头小子。 他们中大部分人固然不满于入室嫡传弟子时时刻刻有师长耳提命面的待遇,但有一说一,正因如此,但凡入室弟子,武功总是高过外门许多,哪怕是阮栋这样上山不过三年的弟子,同样不可轻视。 段毅连阮栋都不放在眼里,他们这些人不更是如蝼蚁一般吗? 不过这大多是个人心中所想,碍于面子,倒是没有表露出来,反而纷纷口不对心的夸赞段毅勇猛无畏,资质过人。 段毅环顾一眼,目中所见多人都是面色友好,眼神排斥,显然是既羡慕他有好的际遇,又看不惯他猖狂自大,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不过也不放在心上,他又不是金鼎派的人,大多数时间都在练武,和他们并不发生交集,哪管这些人在想些什么? “阮师弟,段师弟,刚刚月儿所说的倒也有理,段师弟到底初学武功,我看不如就以招数比拼为准。 有安婆婆以及裘公公两位前辈在场做个见证,也能保证不会出现意外,你们意下如何?” 赵钰虽然遗憾不能窥探段毅内功之秘,但也乐见这小白脸被阮栋教训一番,因此出言附和之前贺兰月儿的提议。 早前阮栋已经应下,段毅自然也不会拒绝,便答应下来。 双方都允可,眼见有好戏要看,无论是散布于擂台周围的金鼎派弟子,还是贺兰月儿等人,都露出期待之色。 安婆婆目中诡异,思及片刻,站的便离擂台近上许多,随时打算出手暗助段毅。 “我所长为剑术,不过刀剑无眼,便以木剑与你比斗一番,免得伤了你。” 自擂台一侧台阶走上,阮栋直接将手中的十炼剑交给冷青眉保管,自己则从擂台角落的青铜大鼎之内抽出一柄木剑,振臂一挥,仍有赫赫风声激起,显然力道不小。 段毅见此,将手中十炼剑交给身旁的贺兰月儿保管,走上擂台后,同样在另一个角落的大鼎中取出一柄木剑,质地规格与阮栋手中所持一般无二。 擂台四周的大鼎,除了木剑以外,还有木刀以及木枪,都是金鼎派内所擅长的兵刃,日常门人切磋比试,若是没有长辈看顾,便是以木质武器相斗,减少了许多危险和麻烦。 两人站定,相距一丈五的距离,彼此各手持木剑,姿势不同,气质也迥然。 阮栋持剑之手曲臂在前,木剑剑尖斜指苍穹,乃是金鼎派入门剑法的起手式,利防不利攻,确有根基。 只是他目中凶狠,大喝一声,竟是以防守的剑法递出第一招,配合脚下疾行的步法,穿刺而来,既快且凶,剑尖指向段毅的心口位置。 纵然是木剑,且不含内力,若是被刺到,势必要受些轻伤,因此台下的不少人都心中一跳,尤其是贺兰月儿,猛地握紧手中的十炼剑,微汗渗出,担忧不已。 不过段毅既然敢上台同阮栋比剑,自然不是孤高自大,木剑一刺一撩,直接将阮栋的剑法截断,两柄木剑半空中碰撞在一起,力道不小,发出一声咚的闷响。 下一刻,段毅脚下步法前推,单手木剑半转三十度角,磕开阮栋手中的木剑,反手一削,指向的乃是阮栋的咽喉,凶险之处不下于阮栋刚才那一剑。 不过与阮栋咬牙切齿的用剑不同,段毅使剑的时候,心中冷静,目中平淡,单论心境,段毅却是更高明一分。 “咦,好精纯的剑路,好扎实的根基,这段毅莫非早就学过剑法?”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在场围观之众,哪怕是武功最差的外门弟子,也有多年的练武经验,武功或许不高,但眼力俱在,也能看得出段毅这一剑所代表的东西。 用的不是什么高明剑法,就是基础的剑术组合起来的一招,但威力不俗,绝非初学乍练,至少许多人自承不如。 门外汉挥剑与长年练剑之人是有一种本质的区别的,段毅这一剑看似简单,体现的却是自身的根基以及剑术造诣。 阮栋练武三年,多数时间也在学剑,自然更能明白段毅这一剑所代表的意义,再不敢托大,侧身一躲,手中长剑则朝着段毅持剑的手腕削去。 这一剑招数不但精妙,而且速度极快,激起呼呼风流。 段毅反应不慢,依旧以基础剑法与阮栋拆解,不骄不躁,稳如磐石,倏忽间竟然已经过了十多招,招招防守,却是滴水不漏。 一时间擂台上咚咚咚的木剑交击的声音连绵不绝,听得人心里发慌。 “是迅风剑法,若是再修成劲松剑法,合成一路便是松风剑法,乃是我金鼎派的上乘剑术之一,威力极强。” 擂台下一个弟子认出阮栋的剑法惊呼道,被旁人拽住,连忙捂住嘴巴,只是心内却极为震撼。 金鼎派作为河北魏州大派,门派底蕴自不必说,武功也是别有奥妙。 单论剑法,便有七八种分属上乘,松风剑法便是其中之一,讲究下盘如松之劲,稳不可催,上手之间如疾风迅捷,锐不可当。 普通外门弟子万没有被传授的道理,哪怕分拆后的迅风以及劲松两门剑法也是很少有人修行。 眼下的阮栋根基浅薄,只被传授一门迅风剑法。 但剑路凌厉且迅捷,不乏狠辣,许多修行年岁远超过他的外门弟子若是以剑法而论,已经被他远远甩出。 这便是入室弟子的优势,一旦师长认为你有这个天赋以及根基,便能传授门中绝学,外门弟子却是万难相比。 念及至此,不少观战的外门弟子心中黯然神伤,不知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另一些人却又有不同的看法。 他们并不关注门派公平与否的关系,而是切实思虑两人剑法的高低以及表现出的实力。 这些都是武功不错,眼力也极佳的弟子,赵钰冷青眉也是其中之一。 平心而论,阮栋的迅风剑法确实迅捷狠辣,凌厉无比,但如此剑法竟然迟迟拿不下段毅,不正是说明了一些问题吗? 第二十八章 精纯的剑术 阮栋的剑法确有可取之处,特点有两个。 一便是快,这一点契合迅风剑法的宗旨,倒也算是不错,能一度让段毅只能防守,而无进攻的契机,快剑之威功不可没。 其二,就是用招凶悍狠辣,木剑所指之处,大多是段毅身上的要害位置,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力量自然也就强一些。 但缺点也不是没有,那就是阮栋的剑法固然快,固然狠,却并不稳。 三剑刺向段毅的心口位置,但往往在中途差了寸许距离,原因之一,是段毅躲闪适宜,阮栋中途变招难以刺击准确要害。 其二便是阮栋的基础修行不够,平常过于追求快剑,而导致剑路一快,本身的剑法也就不稳,威力大打折扣,本来算是杀招的剑法,往往也难以取得奇效。 这一点冷青眉作为阮栋同门师姐,了解最深,许多时候刘志威传授剑法后,便由冷青眉督导阮栋练习,缺点自然清清楚楚。 但缺点是缺点,并不能否认阮栋剑法的威力,段毅能相持至今,才是最令他们惊讶的。 一套基础剑术,差迅风剑法太多,却被段毅玩出了花样,组合之后,不急不躁,徐徐而展,将阮栋的迅风快剑剑招一一抵挡下来,虽处于防守,却并不落下风。 这不但需要精纯的剑术造诣,还要机敏的临阵反应,以及无与伦比的自信。 “好,好,早就听过白希文除了无敌宝鉴,剑术修为也是一绝,由段毅观之,确有几分道理。” 裘公公的脸上满是惊叹,抚掌说道。 段毅的剑法若与迅风快剑相比,既不出彩,也不吸人眼球,更不是完美无缺,不可挑剔。 但厉害就厉害在一个纯字上,架子纯,招数纯。 以他的眼光而言,有些庸人纵然一生一世也练不出段毅的这般精纯的味道,实在是妙。 再者段毅很有名剑客的气度,出剑的速度不如对手,但判断力,自信力弥补了这一点,在摸清楚阮栋的剑路之后,已经是看一断三,所以游刃有余。 “错,白希文就算剑术再厉害,也不可能短短数日便将一个毫无剑术根基的人调教出这等水准,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人乃是罕见的奇才,对于剑术一道别有资质。 剑法易学难精,这是对庸人而言,但有的人往往能一学就会,一会便精,说的就是段小子这等人。 他可算是剑术天才了,论及潜力,只怕偌大金鼎派没人比的上他,白希文也不行。 安婆婆更是不吝赞美,豆大的眼睛精光闪烁,连带皱纹都消隐许多,望着擂台上的段毅暗暗喝彩。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暗中插手,襄助段毅战胜阮栋的准备,万万没想到自第一招开始,段毅便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剑术之高,根基之纯,就算练了许多年剑法的人也难以比拟。 有些人,天生就是用来打破常人的认知的,毫无疑问,段毅便是其中之一。 旁的金鼎派弟子听到二老的溢美之词,虽然心中不忿,甚至有些许的嫉妒,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因段毅的表现的确如此,事实胜于雄辩。 哪怕白希文同样练剑的时间,也绝不可能比段毅做的更好。 而贺兰月儿更是像一只骄傲的小母鸡一般挺起胸膛,左看看,右瞅瞅,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只觉得段毅越威风,她便越开心。 “不管他上山之前练没练过武,此人资质如此之高,的确厉害。 难保白师叔不将无敌宝鉴教给他,这一点事后要汇报给师傅。” 赵钰面色不变,心中也是又惊又怒,同时夹杂着嫉妒与不甘,暗暗想到。 若论武功,他自然是高于段毅,但论及剑术的根基扎实,他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如对方,这不但是耻辱,更是一种威胁。 本想着让段毅丢尽颜面,现在看来,却是他小瞧了对方。 擂台之上,交战中的两人却是心无旁骛,眼中只有彼此。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段毅应付阮栋越发轻松,七八剑之中,已经寻觅到机会反击一剑。 相反,阮栋则压力大增,越是想要将段毅败在剑下,就越奈何不得对方,甚至隐隐有一种无力之感,就像是被蜘蛛丝黏住的猎物,虽然能挣扎一二,却免不了最终被吞食的下场。 “不知安婆婆以为两人谁胜谁负呢?” 赵钰见到两人的剑法拼斗,忽然出声询问,似乎颇为好奇。 “自然是段毅了,他剑术根基扎实,又机敏过人,防守起来密不透风,正是以逸待劳。 而阮栋的迅风剑法固然威力不错,但时间一长,对体力而言也是一种负担,难道你不曾发现他现在出剑的速度已经大不如前了吗? 况且若段毅不是用的基础剑法,阮栋早已经败下阵来了。” 安婆婆的声音不但是观战的众人听见,就是擂台上的段毅以及阮栋也听得清清楚楚。 阮栋为此脸色一变,目中闪过狠劲,剑法一转,就要豁尽全力在十招之内取胜。 显然,这是赵钰刻意借安婆婆的嘴巴向阮栋传递消息,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万万不能再拖延,要想取胜,便速战速决。 这个心思其实不少人都能看的出来,不过大家也认为没什么不妥,毕竟阮栋是金鼎派自家人,段毅虽然和白希文有瓜葛,却也是外人,有所偏袒很正常,只是稍微下作了些。 而且不同人不同视角,有些金鼎派弟子便认为赵钰将自家门派的尊严看的极重,恰恰说明他不计较自身得失,甘愿为门派奉献。 安婆婆作为老前辈,也看出赵钰的心思,却并不在意。 阮栋要爆发能赢,早就赢了,也拖不到现在,况且有她在,只要动作隐秘一些,阮栋翻不起什么风浪。 “好你个赵钰,果然是狼子野心,对我心存不善,早晚要找你算账。” 段毅面色不变,目光依然如幽深寒潭,但心中恼恨不已,他可不是个好脾气的。 这个赵钰从一开始便不受他的待见,总觉得对方惺惺作态,别有居心。 果然,赵钰之前的试探,挑拨等等行为更加印证了段毅的想法,现在的恼怒算是一种积蓄后的爆发罢了。 他不喜欢招惹人家,但一旦人家欺负到头上还默不作声,那就是懦弱了。 心中怒气一涌,还不等阮栋要爆发,段毅已经率先变招。 手中木剑劲道再增三分,化作一道暗沉剑光袭向阮栋,速度也是快捷无比,比之阮栋的迅风剑法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剑乃是千古人龙一招,嵩山剑法的妙招之一,当日白希文使来矫矫不群,气势磅礴,段毅自是不如。 但外人看来,仍然十分精妙,如乌龙腾空而起,势如雷霆,浩荡剑法,一举荡开阮栋手中的木剑,后招变数多端,旁人难以窥测半分。 铿的一声闷响,继而两人错身而过,一柄木剑直接被击飞,高高抛起又落下。 众人定睛一看,擂台上,手持长剑的却不是段毅,而是阮栋。 但与所见相反,段毅回身之后先是挥了挥空空的两手,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阮栋,好像在质疑什么。 而阮栋却是面色惨白,头冒冷汗,厚厚的嘴唇哆哆嗦嗦,横起手中的木剑,注视良久,咔嚓一声将之折断,随即不甘道, “你赢了,我输了,不过下一次,我一定会赢你。” 说完,阮栋直接跳下擂台,连冷青眉手中的十炼剑也不去取,直接离开,显然颜面大损,已经不愿留下来承受旁人的异样眼光。 今天的他可谓丢尽脸面,传将出去,也会成为他人的笑柄。 有些人没看出来为何持剑的阮栋认输,而木剑掉落的段毅却是胜了。 一经旁人解释才明白,刚刚段毅千古人龙一招,后续变化直接锁死了阮栋的所有手段,已经是必胜无疑,但阮栋剑法输了,却在最后一刻以真气击飞段毅手里的木剑,这才造成了最后那番场面。 毕竟有言在先,这一战,只比剑法招数,不得运用内功,如此,段毅实实在在的胜过阮栋,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第二十九章 战后 “好剑法,若赵钰没有看错的话,段师弟最后一剑便是白师叔嵩山剑法的妙招之一,千古人龙,端的是气象万千,雄武迫人,厉害,厉害。” 赵钰看着段毅在擂台上拾起木剑,归还到青铜大鼎之内,面不改色,大加称赞道,好像刚刚阴险提点阮栋的人不是他一样,脸皮也算极厚了。 而且由于没有压抑声调,一众金鼎派的弟子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刚刚阮栋剑术不精,被段毅挫败,羞愤而走。 不少金鼎派弟子则意犹未尽,不曾散开,反而极为热烈的讨论着刚刚斗剑的精妙之处,加以揣摩解析。 尤其是段毅的最后一剑,比之先前的基础剑法胜出何止十倍,更是引得众弟子心驰神往,若一早就使出这等精妙剑招,恐怕阮栋早就落败了。 现在经过赵钰提点,不少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白希文的绝学之一,嵩山剑法,也难怪有这般威力了。 段毅也完全不见任何异样之色,在走下擂台后反而谦逊的摆摆手, “赵师兄严重了,段毅自练剑至今也不过十日左右,剑术浅薄,根基不足,嵩山剑法也只这一招千古人龙还算看得过眼,还有许多要学习和精进之处,当不得这般盛赞,实在惭愧,惭愧。” 此言一出,满场俱寂,不少金鼎派弟子看着段毅平平淡淡的表情,恨不得在他的脸上抽几下以泄心头之恨。 十天的时间,你便有这样的进境以及造诣,岂不是更将他们衬的蠢笨如猪,不,严格说来,或许还比不上猪。 就是赵钰也是面皮抽动,呵呵一笑,不知如何接话。 遥想他当年练武,十日时间也不过刚刚将经脉穴道记得熟络,外功更是一窍不通,人与人差别,真的如此之大? “段师弟此言就是过谦了,十日时间便有这般造诣,只怕单论剑术上的天赋,普天之下可堪相比者也是寥寥无几。 还希望你能戒骄戒躁,今后勤学苦练,不使自己的天赋埋没。” 冷青眉罗裙素雅,如白葱一般的两手上各持一柄十炼剑却并不显的突兀,虽然师弟阮栋一败涂地,颜面大损,但她对段毅却很是欣赏,目中也满是赞叹。 大夏地域广阔,武道昌荣,天才可谓层出不穷,如段毅者,甚至表现超出段毅者也不是没有,但天赋不代表未来的成就。 在冷青眉了解中,大夏断剑庐曾有一位弟子,三日练剑,七日大成,短短一个月内,学全学通二十三门一流剑法,号称当代剑慧。 论及在剑道上的天赋,远在段毅之上,一度被认为大夏武林未来的剑中神话,为断剑庐再增几分色彩,甚至有传说断剑庐已经将之内定为未来掌门。 然而此后数年,此人耽于享乐,沉迷旁物,尤好插花之技,荒废了剑法的修行,最终也不过是一个知名的剑手,最后死在江湖厮杀上,可悲可叹。 仔细想想,若他能贯彻始终,勤修苦练,剑道大成,何人能伤他分毫? 段毅既有天赋,又在刚刚以剑法击败修炼三年的阮栋,冷青眉就是怕他因为一时的得意而荒废了天赋,所以赞赏同时加以劝告,也算是一片诚心。 “冷师姐之言,段毅今后自当铭记在心,断不敢忘,今后也希望师姐能多多提点。” 新认识的人中,赵钰口蜜腹剑,心思深沉,对段毅似有图谋,阮栋则自大自傲,又不懂进退,更令人生厌。 唯有冷青眉温柔恬淡,大方得体,外加对方一片好意,段毅也是十分虚心的接受,态度不免亲近几分。 然而这却惹到了一直等着段毅前去找她说话的贺兰月儿。 她原本正翘首以盼,却见到段毅拱手向冷青眉施礼相谢,两人男的俊俏无双,女的娟秀美丽,堪为一对璧人,心内便酸水大泛,委屈的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方放声大哭。 然后就见到段毅走到身边,浅笑着朝她道谢,并将手中的十炼剑取回,态度温切,心里面便又舒服许多,甚至变得开心起来,心想, “段毅将十炼剑交给我保管,而不是冷姐姐,看来还是和我更亲近一点。” 小女孩心事来得快,去的也快,此时已经在想着接下来该和段毅去哪里玩。 因为是段毅先前戏耍她的缘故,答应了她一件事,所以她就想着让对方多陪自己玩耍,解闷。 段毅不知道贺兰月儿心事如此复杂,在取回十炼剑后静立在一边,目中无神,全身心都在回味方才和阮栋交手的过程。 招招式式,犹如幻灯片一般在眼前回放,越是品味,越觉得收获良多,往日使来不知滋味的剑法也变得生动活泼许多,自觉日后若是再练剑,必将事半功倍。 而最关键的是,段毅试出了自己此时的武功绝非一般人能比,至少阮栋这等金鼎派的入室弟子,绝不会是他的对手,哪怕运用内功也是一样。 可见今日的他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 若究其根本,这就如金系一脉华山派的剑宗所追逐的要旨,只要剑术一成,纵然内功平平,也能克敌制胜。 换个说法,以现代搏击来看,力量虽然是评判标准之一,但只要没有达到一力降十会的程度,搏击的技术便同样重要,甚至占比更大。 刚刚他有意试探自己的剑术,先是以基础剑法迎敌,自保有余,获胜在望,可见扎实根基,绝非泛泛。 之后嵩山剑法一出,更是直接奠定胜机,可见他的剑法之威。 而且他虽然重于剑法,却也并不忽视内功。 早晚吐纳,从不间断,更在藏武楼中以虚幻的肉身试验,寻找更有效率的练气之法,颇有成效。 如今寒冰真气已经蕴养壮大,只是限于时间关系,还不算深厚,但应用于战斗中却也不会拖后腿。 就算今日一战并非单纯比剑,段毅也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挫败阮栋,说不定过程还会缩短,三招?五招?他也不清楚。 总而言之,有着藏武楼的他,不但未来无可限量,眼下也有了一定的实力。 这边众人围绕着刚刚一战相谈甚欢,段毅作为风云人物,收获极大关注。 另一边,阮栋脚下如风,朝着渺无人迹的山间狂奔,心中郁愤结成一团,难以发泄。 噗通一声,阮栋双膝跪在一棵两丈高的大树下,右手作拳,砰砰砰的砸向大也不觉痛。 面上涕泪横流,双目赤红如火,好似一个择人而噬的野兽,口中来来回回只重复一句“为什么”。 是的,为什么? 他出身富贵,拜师金鼎派副掌门,学武三年,也算用功勤勉,即便这样,他却输给了一个练武不过十日左右的人,是梦吗? 不,不是。 回想起和段毅交手的过程: 那般精纯的剑术,他如论如何也练不成,最后那犹如风雷汇聚,乌龙腾空的一剑,更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抵挡的办法。 再想到对方天资如此之高,今后只会越来越强,他要想翻身,只怕比登天还难,不禁更加绝望。 此外,阮栋还想到这一战之后,他会沦为金鼎派上上下下的笑柄,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更是生出一股戾气。 恨不得立即将山上的所有人杀个干干净净,让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再也说不出话来。 但最后的最后,他也只能躲在这里独自舔舐伤口,用愤怒,用泪水发泄心里的憋闷与不甘。 就在这时,阮栋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心下疑惑,拨开杂草,迎面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脸孔嘲弄般的看着他,乃是刚刚擂台下观战中一人。 只觉怒气直冲天灵,怒道, “你一个外门弟子也敢嘲弄我?莫非是想找死吗?” 下一刻,他原本看不起的金鼎派外门弟子冷笑一声便出手,两掌挥动,好似一张大网将他罩住,轻灵若游鱼飞鸟。 若阮栋手中有剑,以他剑法倒也不是不能抵挡。 但方才离开时将十炼剑落在冷青眉手中未曾取回,他又是专精剑术,空手下武功大减。 再有这人出手大出阮栋的预料,猝不及防直接被人拿下,大穴被点,毫无还手之力。 只能惊慌,恐惧的看着那人,他怎么敢?想干什么? 第三十章 岳王神箭 身边是亦步亦趋跟着的贺兰月儿,身后是气息恐怖,武功深不可测的两老,段毅感受着不时投射到身上的三缕目光,格外的不自在。 离开擂台之后,赵钰有事要离开,冷青眉也分别回去,因此段毅便只能和贺兰月儿以及安婆婆裘公公一道在山上游逛。 彼此交谈间,了解到不少信息。 贺兰家族,位于河北道孟州,本是草原鲜卑族人,后来鲜卑败于草原诸部落的厮杀吞并,贺兰家族的先辈便带领七千健儿连带部落牛羊马匹来大夏谋生。 大夏乃是神州大地的第一大国,国力强盛,睥睨四方,并不排斥外将,因此朝廷特地册封贺兰家族族长为果毅都尉,掌实权,领本族子弟兵,并将孟州的一处落日马场交给贺兰家族打理。 如此历经数代,贺兰家族一心一意,练兵,养马,为大夏增长实力,终于站稳脚跟,彻底融入当地。 而在江湖上,贺兰家族也有不小的名声,全因当初在草原之时,贺兰家便是鲜卑贵族,代代相传龙藏大心经这门武功,威力绝伦,来到中原武林,更是大放异彩,为人称道。 这还不止,贺兰家族先辈极富有远见,扎根之后,第一件事便以族内适龄男女与大夏内子民通婚,对方不是身家清白,极有潜力,便是世家大族,实力雄厚。 第二,结交各路高手,帮助落难之人,收买人心。 如此下来,贺兰家族是朝堂江湖两开花,彻底成为一地霸主,历代家族子弟或是从军,或是在江湖打滚,越发昌盛。 而贺兰月儿就是当代贺兰家主的女儿,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下面三个弟弟,只她一个女子,因此备受宠爱,是贺兰家族的掌上明珠。 至于裘公公以及安婆婆,早年便受到贺兰家族的帮助,关系融洽,归隐之后便托庇于贺兰家族生活,成为类似供奉一样的存在。 可以说,贺兰家族的影响力以及综合实力,是远在金鼎派之上的。 “难怪山上的人都这么怕你,就算你不是掌门的亲戚,想必也没人敢逆你的意。” 段毅不由得感慨人跟人差距是真的大,贺兰月儿生来就是高人一等,这是普通人可能奋斗一辈子也未必能跨越的距离。 同时也明白了,阮栋这小子如此爱慕贺兰月儿,估计不但是想要将美人收入怀中,更想坐上贺兰家族这艘大船,少奋斗个三十年,人之常情。 “才不是呢,他们才不怕我,而是尊重我,。 哪像你,第一次见面就敢戏弄本姑娘,要不是看你后来表现还不错,一定把你抓住,挠你的痒痒。” 贺兰月儿对段毅的说辞很是不以为然,什么叫怕啊,他们明明是讨好她,甚至微微有些生气,因为段毅好像把她当做刁蛮任性不讲理的丫头了。 “好了,就在这吧。 段毅,刚刚我跟你说过,只要你教训了阮栋,我便传你一门轻功,这里再无旁人,地势又开阔,正好将此事了结。” 安婆婆一路上很少说话,只是看着小月儿被段毅三言两语便哄得将自家出身都说了出来,对方却什么都没透露,暗暗摇头。 真要是今后成亲了,月儿只怕要被这浑小子玩弄在股掌之间,不过两人身份差距太大,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安婆婆,你什么时候说要传他轻功了?这不是便宜他了吗?” 贺兰月儿刚刚问出口,便被安婆婆瞅了一眼,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反而颇为期待的看着段毅,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那晚辈就多谢安婆婆了,不知您所说的轻功是?” 听到有武功可学,段毅立马激动起来,就跟狼看到肉一样,恨不得一口咬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练武练得有点心理变态了,本来段毅对于武功的认知就是获得强大力量的途径,是将来美好生活的必要保证,就像是前世的学习文化知识然后获取学历一样。 但近来却有不同感悟,总能在枯燥乏味之间找到乐趣所在,越练越有精神,越学越有兴趣,甚至沉迷其中,让他大为惊奇。 “江湖厮杀,少不得面临险境,因此爆发冲刺,短途快速奔袭用来逃命的轻功便必不可少。 我年轻时学得一门名为岳王神箭的轻功,便在此列,你看着。” 安婆婆手中蛇杖一抬,对段毅说完,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嗖的飞出,跨越三丈之后方才落地,脚尖轻踏地上绿草,转折借力,速度再增,眨眼间,段毅眼前已经只剩下一个背影。 而且安婆婆初纵跃之时,段毅周身没有什么变化,两息过后,方才卷起一阵清风,带动地上绿草左摇右晃,可见其迅捷以及爆发。 “岳王神箭,这名字有些怪,也有点熟悉,哦,有了,原来是铁剑门的轻功。” 段毅见到这门轻功效果显著,已经露出喜色,毕竟轻功好便意味着追人也好,逃命也罢,都有底气。 进而为岳王神箭四字所困扰,略一寻摸,就想到是哪一门武功。 金系一脉的铁剑门,在碧血剑以及后来的鹿鼎记中都有记载,因为处于武学衰落之时,不是很出名。 然而段毅有印象,主要原因便是一个以铁剑为名的门派,却是以轻功为重。 神行百变,岳王神箭,以及攀云乘龙,都是铁剑门的轻功,另外还有一门暗器武学,至于剑法,没有明确记载,让段毅当初好一阵好奇,还翻查资料寻找,因此记忆深刻。 其中,神行百变因为韦小宝的关系,广为人知,因为此功能让一个狡猾小子屡屡化险为夷,当得上一声上乘之说。 攀云乘龙以及岳王神箭相比之下,就要失色不少,估计听过的都没有几个,更别说记住了。 但有一说一,岳王神箭固然不及神行百变变化多端,但重在一个快字,身法如离弦之箭,有去无回,便是此功的精要,也可算作一门不错的轻功。 便如先前所见,安婆婆身法如箭,直来直去,而又一闪而逝,的确很合段毅的脾气,与嵩山剑法配合起来也十分契合。 “轻功一道,最重腿上根基。 你的剑法的确不俗,剑术根基也极为扎实,但下盘不稳,便是极大的破绽,很容易被人针对。 岳王神箭不难学,但你若是想要补足腿上根基之缺失,就要勤勉踏实的练习,这样才能一举两得。” 裘公公在一侧提点道,先前擂台上他便见段毅的步法一般,只是专门用来配合剑法所用,腿上虚浮,一旦被人抓住这个破绽,就容易陷入危险当中。 段毅连连点头,这是经验之谈,对他只会有利,不会有弊。 正说着,安婆婆已经脚踏青草,瞬息而至,来到段毅旁边摸了摸月儿的小脑袋,满脸宠溺,而整个人只是微微喘息,可见功力的确深厚无比。 “安婆婆,这门岳王神箭我也会,不如由我教他如何? 段毅,怎么样?我可是难得的名师,要是让我教,一定会很快让你学会的。” 贺兰月儿仿佛猫咪一般舒服的蹭了蹭安婆婆的手掌,继而露出狡黠之色,对着安婆婆和段毅说道。 这少女自和段毅重逢,便一改先见时的刁蛮无礼,也算是善变了。 段毅倒是不排斥这样一个美少女,只是还有顾忌,就听到安婆婆应下, “也好,由你教他,若是修成,两人也可以互相切磋比试,必能加深理解,就这么办吧。” 得,连原本以为会反对的安婆婆都这么说了,段毅当然点头。 反正只要藏武楼收录这部岳王神箭,便能借助绝顶悟性很快入门,要是有不懂之处,大可以请教安婆婆或者白希文。 月儿就是个发课本的同学罢了,影响不到他的练武大计。 第三十一章 嫌疑人 “安婆婆,为什么段毅一练剑就这么长时间,甚至连吃饭都顾不得了呢?” 山腰白希文住处旁的一块绿草坪上,段毅一身干净整洁的蓝色劲衫,手持十炼剑,在阳光下纵横往来,剑势雄浑,配合脚下步法,变化多端。 其一双眼睛精光四射,纵然已经练了两个时辰的剑法,依然精力充沛,非但没有疲惫,反觉周身气血如潮涌动,状态火热。 在距离段毅不远处,贺兰月儿如往常打扮,托着香腮注视着练剑的段毅,有些无奈道,在她身左,一个食盒已经放了许久。 那里面是贺兰月儿吩咐山上的厨娘特意烹制的药膳美食,既精细又能弥补吐纳所消耗的肉身精气,可惜段毅一口没动。 段毅练了两个时辰的剑法,她便看了两个时辰,陪伴在喜欢的人的身边,固然令她心中欢喜,但也觉得无聊。 少女不知愁滋味,她想的多是如何开心,如何玩乐,至于学习,练武之类的,通通被她抛在脑后,因此也就很难理解段毅此刻的表现。 “这便是好武之人的通病,许多人练武都会这样,越练越勤,越练越欢喜,全神贯注之下,武功才能突飞猛进,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状态。 你再仔细看看他的身法,已经有了几分岳王神箭的奥妙,来去如箭,速度如风,剑法威力再增数成不止,便是收获。 若回到两日前与阮栋之战,段小子纵然只用基础剑法,十招之内也能将其败于剑下。” 安婆婆却与贺兰月儿的想法不同,越看段毅,越觉是个可造之材,甚至生出收下这个徒弟传承自己和丈夫衣钵的想法。 两日前段毅跟随贺兰月儿学习岳王神箭这门轻功,隔日便已经有了几分火候,等到安婆婆为他讲解内中的关要后,更是进步斐然,可见其天赋之强,并不局限于剑法之内。 只可惜慢了一步,段毅跟随白希文学武,纵然未有师徒名分,却有师徒之实,他们也不屑于和别人抢徒弟。 终于,草坪上的段毅收剑回鞘,吐纳片刻方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只觉后背一片舒爽凉快,周身燥热也在体内寒冰真气的运转下驱散,不由得感叹现在所穿这身衣服的用料考究。 那日赵钰带着裁缝为他量体裁衣,一天之后已经做成,派人送到白希文住宅内,一共四套,青蓝纯色为主,夏冬季节变化也考虑在内,冬暖夏凉,可谓贴心。 “对了,段小子,这两日你独处时可曾见过阮栋?两天前他从擂台离开,便没有了踪影,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见到段毅走近,安婆婆想到了什么,面色严肃提醒道。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阮栋心胸狭窄,自以为是,向来不受安婆婆待见,现在又不知所踪,安婆婆便担心他会图谋报复,这样的事情在江湖上屡见不鲜。 毕竟之前比剑一事除了赵钰挑拨,安婆婆也是推波助澜,若是为此让段毅有个闪失,却非她所愿。 段毅没有做声,只是轻轻点头,心里面也觉得奇怪。 那阮栋固然比剑失利,但也应该不会有报复这个想法才对,毕竟他身后站着的可是白希文啊。 就在这时,山道那边走来几个人,步伐急促,行迹匆匆。 为首的正是赵钰,身后还跟着两个黄衣外门弟子,只是脸上表情都不太好看,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人来到近前,赵钰先是朝着安婆婆以及裘公公两人问好,然后看着段毅脸色转冷,说道, “今早时分,有人在山间找到了失踪两日的阮师弟,只是此刻的他已经变成一具尸体。 因为两日前比武一事,段师弟嫌疑不小,所以应刘师叔之令,请段师弟和我走一趟,到金鼎大殿上自证清白。” 赵钰带来的消息令段毅几人大吃一惊,刚刚还在说提防阮栋暗中报复,怎么一转眼阮栋被杀,段毅还成了嫌疑人呢? “赵师兄,两日前比剑,在下自问行得正,坐得直,毫无亏心之处,更没有出手暗算。 战后则与月儿姑娘以及安婆婆裘公公三人在一起练武,而晚间回到白大哥处,就更没有机会杀人。 你们怀疑我,单凭比剑一事似乎有些牵强了吧。” 段毅不慌不乱,双眸毫无退避,迎着赵钰等人的目光加以反驳,甚至根本没想过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跟着他们去金鼎大殿。 开完笑,这里是金鼎派,死的是金鼎派的入室弟子,天知道他一个外人去了那里会发生什么,万一被人栽赃定性,只怕直接被毙杀在大殿之内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去,他也必须要和白希文一起,不求旁的,只要一个公平公正的态度。 “段师弟,阮栋一事乃是刘师叔亲自交代的,我们也知道你可能是无辜的,但上命难违,还请你不要让我们为难。 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真是清白的,一定不会为难你。” 赵钰竖掌说道,看似诚意满满,但也不过是空口白话,段毅根本不信他。 他听得明白,赵钰奉的是金鼎派副掌门刘志威的命令,而不是曲东流,这是一个顾虑。 刘志威既然是阮栋的师傅,做事难免会掺杂个人感情,段毅哪怕不是杀害阮栋的凶手,单凭那日他剑败对方,让阮栋颜面大损,从而羞愤出走,就脱不开关系。 在查证的过程当中,对方随便为难一下段毅,就能让他吃尽苦头。 其次,段毅还是担心自己的来历经不起推敲,一旦金鼎派刨根问底,他的身份泄露,结果比杀死阮栋还要严重。 而旁边的贺兰月儿终于从阮栋死亡的消息中回过神,见到段毅被当成凶手,心中满是忧虑,小脸急的通红,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求助的看向安婆婆和裘公公。 “段毅,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两日你和我们在一起,杀没杀人我们最清楚,你大可和他们去金鼎大殿说个清楚。 你放心,我和老头子和你一起去,若是金鼎派仗势欺人,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安婆婆安抚了下贺兰月儿,心中也满是疑问,阮栋失踪了原来不是图谋报复,而是已经死了,但究竟是何人杀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有一点是可以确认,那就是段毅绝没有杀阮栋。 自擂台比剑之后,段毅先是跟随他们修行岳王神箭这门轻功,继而在月儿的陪同下练剑,整个白天都不会有杀人的空闲时间。 到了晚上,段毅在白希文的眼皮子底下就更没有机会偷跑出去了。 “婆婆,我” 段毅心中一定,若是有两老在侧,他倒是少了不少的顾忌。 就要说些什么,一道白色幻影自空中抄掠而至,宛如一只灵燕,落地后毫无烟火之气,显然轻功已经收放自如。 当来人显露出身形,正是高高瘦瘦,看起来斯文得体的白希文。 此刻的他面色罕有的严肃,嘴唇抿起,两眼锋芒之盛,更在裘公公之上,一出场更是直接吸引了所有的人的眼球,声音清冷道, “段毅,跟我去金鼎大殿,我倒要看看刘志威想搞什么把戏。” 第三十二章 争论 白希文此言可谓极不客气,对刘志威召见段毅的目的也抱有极大的怀疑,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旁人不知,白希文自己却一清二楚。 段毅自上山以来,他虽然传授其高深武学,但也未曾有一刻放松警惕,怕的就是对方会对金鼎派不利,所以对段毅的行踪了如指掌。 以他看来,刘志威召见段毅,很大程度上并非是认定段毅为生死阮栋的凶手,更可能是因为段毅剑败阮栋之事,想要借机教训他,为阮栋,也为他自己出一口气。 这当中又涉及到金鼎派当代高层之间复杂的关系,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总之见到了白希文,段毅心中的大石彻底落下,也不再废话,直接站在白希文的身后表示服从…… 金鼎大殿,坐落于中峰之巅,青石台阶两侧有黄衣外门弟子持剑守卫,目不斜视,挺拔如松。 大殿正殿面积足有三百平方左右,外观飞檐翘起,内中也是气象端庄,令人心生敬畏。 以白希文为首来到金鼎大殿的众人刚一入大殿之内,便听到激烈的争论之声,放眼望去,乃是两个中年人在争吵。 一个身穿华丽紫袍,端坐于大殿北侧座椅上,虽然长相普通,但面上肌肤光洁,隐泛玉泽,很有威严,说话时也是慢条斯理,并不见脸红耳赤之状。 另一人坐在这紫袍人身边,身材瘦削,眼袋浮肿,看起来有些普通,却有着一双格外粗大骇人的双手,正高激动争执的也是他。 在大殿北侧的联排椅子上,还坐着三个中年人,身后则有弟子侍立,因为沉默寡言,并不引人注意。 见到白希文一行众人来到,正争执的两人也消停下来,贺兰明月则在段毅身边小声的给他介绍这些人。 紫袍有威严的就是阮栋的师傅,金鼎派副掌门刘志威,也就是他让赵钰将段毅带到这金鼎大殿上证明清白的。 与之争执的是金鼎派另一个副掌门石坚,存在感并不高,反正比起掌门曲东流,第一高手白希文,以及副掌门刘志威,显得很平庸,无论是声望还是门中弟子的感官,都是名不配位。 至于那些坐着的,就是金鼎派的三大长老以及其门下弟子,知道阮栋之死后前来探寻。 “刘师兄,听说你的徒弟阮栋死了,现在你怀疑我弟弟段毅是凶手,可有什么证据啊?” 白希文走前一步,看也不看旁人,直接朝着刘志威拱手说道,开门见山将事情挑明,不过语气不怎么好,显得有些吊儿郎当的。 “原来是白师弟,看来你也知道了这件事,好,那咱们就将这件事说清楚。 两天前,来金鼎派没多久的段毅和我的徒弟阮栋在擂台上比剑,比试之后阮栋便再没有出现。 当时我们也没有在意,只以为他自己因为比剑失败,所以不敢见人,躲了起来。 直到今早,阮栋的尸体被被人发现,我等这才知道他已经死在山上。 这件事和你的弟弟段毅脱不开干系,所以我叫赵钰将他带过来问个清楚,并没说他一定是凶手。” 刘志威面对白希文的质问,脸色微变,不过很快镇定下来,反口回道。 “好,就当你说的有道理。 那么阮栋的尸体呢?他什么时候死的,死在哪里,周围的环境如何,有无痕迹线索,你都查清楚了吗? 光凭你刚刚所说的那些,只是怀疑,恐怕不足以证明段毅和这件事有联系吧。” 白希文没有被对方蒙蔽,反而继续质疑,而且有理有据。 至少怀疑段毅,也该拿出相应的证据,比如阮栋死在寒冰真气之下,或者是嵩山剑法的剑下,这都是有力的证明,毕竟山上除了他,也就是段毅才懂得这两门武功。 “证据?他哪来的证据? 阮栋死在山间一片密林当中,我去时已经仔细看过,那里的草木都被人用内力摧折踩踏过,显然是发泄所致,环境被破坏,根本看不出是否有旁人在场。 而阮栋死时,乃是瘫倒在一颗大树前,额头部分破开,大树树皮上也残留有血迹,时间大致在两天前的正午之后,也就是比试完没多久就死了。 显而易见,阮栋自己学艺不精,和段毅在比剑之后输掉,羞愤难忍,一时想不开,撞树而死,根本不关旁人的事情。 刘师兄,我早已经说过,这件事和段毅无关,更无谓让白师弟牵扯进来。” 如机关枪一样突突突说话的是石坚,看起来是个急性子。 听他话中意思,显然认定了阮栋乃是自杀,并非他杀,刚刚与刘志威争论,想来也是因为彼此的意见不统一。 “自杀?阮栋是我的弟子,他是什么脾性我最清楚,就算丢尽脸面,被人奚落,顶多失落几天,却绝不会有自我了断的想法。 相反,我倒认为是有人故布疑阵,做下阮栋自杀的样子,实则是为了转移我们的视线。 而这个凶手虽然身份不明,但来投靠白师弟的段毅就有很大嫌疑。 你们想想,他来之前,咱们金鼎派风平浪静,无波无折,他来之后,短短几天便能以剑术击败我的弟子,还让我的弟子羞愤自杀,难道你们不觉得可疑吗? 我怀疑,他老早已经练有武功,是别人派上山的奸细,而且我有证据证明段毅在来山上以前便练过武功。” 刘志威和石坚针对此事已经争论许久,彼此都不服气,也不想和对方继续纠缠下去,因此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给白希文听。 “在大名县内,段毅曾用一门擒拿手击败我派弟子周雄府上的两个家丁,可见他本身是有武学根底的,这件事若是白师弟不信,可以向周雄询问。” 这件事刘志威是从冷青眉口中听来的,所知不多,但猜想之下就有了这番结论,真以为天才那么容易碰见?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所言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至少大殿之上不少人便对段毅的习武时间以及来历抱有疑问。 上山之后才练剑,不过十天时间,就能单纯以剑术击败阮栋这样苦学三年的入室弟子,简直如同故事一般,很难让人信服。 至少他们印象当中,这样的人就算有,也定然是各大门派或者世家的嫡传,哪会如此轻易的就出现在自己身边呢? 以白希文年轻时的表现来看,也远远比不上段毅,这太夸张了。 而且既然有武功在身,又何必专门作出一副落魄模样,上山投靠白希文呢? 显然是居心不良,别有目的。 三位长老以及身后的弟子们也都看向白希文,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面对刘志威的怀疑,白希文走回段毅身边,冲着安婆婆以及裘公公先是笑了笑,然后说道, “好,你说的不错,段毅上山之前的确练过擒拿手。 这是我早年回家乡传授给长辈用来傍身的,他学习有何稀奇? 不过也只有这一门小擒拿手罢了,段毅再不会别的武学。 当时大名县一事,不但周雄是当事人,大殿上的贺兰月儿,以及安裘二老也参与其中人。 若有疑问,你们不妨问问他们,段毅当时的武功根基究竟是什么程度,此时的武功又是什么层次。 以贺兰家族的声望还有安裘两位前辈的信誉,刘师兄该不会认为他们被我收买,刻意包庇段毅吧?” 这两日白天,贺兰月儿,安裘二老与段毅一直在一起,免不了和白希文接触,自然也就将当初那一段缘分道出,现在成了白希文反击刘志威的有力武器。 第三十三章 不是自杀 “什么?” 刘志威没有想到还有这层关系,看向段毅身旁的安婆婆以及裘公公两人,眉头皱起,语带怀疑, “两位可曾真的能证明段毅先前武学根基全无,只有一门擒拿手,在上山之后方才突飞猛进,有了能击败我弟子阮栋的剑术修为?” 不提贺兰家族,这安婆婆和裘公公两人便是名气不小的江湖高手,与他师傅乃是同一辈分,要他们给一个小子说谎,基本不可能。 “当然,老婆子虽然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但眼神还是不错的,如果段小子真的有剑术根底以及内功修为,绝瞒不过我们。 其实这件事倒也不难验证,你若是不相信段毅有这份令人艳羡的天资,大可以当场传他一门未曾学过的武功,给他一两天的时间,到时再看其进境,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安婆婆豆大的眼睛满含笑意,不但为段毅证明清白,更提出一个让段毅拍掌叫绝的试验方法。 “干得漂亮,安婆婆好样的。” 段毅面色沉静,心中则是叫好,恨不得刘志威立马答应下来,将金鼎派的高深武学拿来验证他的天资悟性,这不是摆明着给他送福利吗? 殿上的其他人则是同时看向段毅,见这少年自进入大殿之内便始终淡漠沉稳,仿佛被怀疑的不是他,纷纷感叹其心性之坚。 刘志威也被安婆婆这句话给弄得有点头痛,如果段毅真的有那样的天资,他传授对方武功,不是助长其武学修为吗? 自己徒弟死前还因为对方而备受屈辱,颜面无存,他要是真帮着对方学武,只怕阮栋能直接从棺材里爬出来质问他这个师傅是怎么当得。 “好,就当你说的是真的,那阮栋因为比剑失败而羞愤自杀,段毅怎么也该承担一定的责任吧?” 刘志威被安婆婆一激,也不知怎么就说出这么一番话,事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强词夺理了。 比剑胜负全与自身实力有关,如果段毅耍了手段,用了阴招导致阮栋战败不甘自杀,倒也说的上有责任。 但现在光明正大的比武,是阮栋自身心理素质不行,还牵连到别人的身上,就有点硬往身上倒脏水的嫌疑。 别说段毅这个被牵连的对象,就是大殿上的其他金鼎派门人也不敢苟同。 不过死者为大,段毅又不是金鼎派的弟子,也就没有出声。 白希文不同,一听刘志威这摆明了找麻烦,瞪着眼睛就要据理力争,不过段毅却是拉住了白希文,冲他点点头,而后上前一步对着刘志威拱手道, “刘副掌门,这件事其实还有可疑之处,若要追究在下的责任,也该弄清楚,阮栋究竟是比剑失败羞愤自杀,还是被别有用心之人杀害后布置成自杀的假象。 您认为在下说的可有道理?” 面对刘志威,段毅的态度不卑不亢,让安婆婆以及裘公公等人暗暗喝彩,先不提他打算怎么解决乃至从这件事上抽身而走,单单有勇气面对这番困境便代表着本人的不同寻常。 刘志威也是细细打量着让阮栋和自己蒙羞的少年,见他五官俊秀,皮肤白皙,兼且气度沉稳,英气勃勃,不由得感慨阮栋与之相比,实在差之甚远。 不过越是出色,刘志威也越发警惕,不知对方想说什么,点头应道, “不错,以我的了解,阮栋这个孩子心胸虽不开阔,却也不是轻易自寻短见之人,所以认为是有人害他,并怀疑是你。 不过按照白师弟和两位前辈的说法,你的嫌疑已经被洗清,想必是他一时气不过,走了极端,难道你有不同的看法吗?” “当日比剑之后,阮栋离去前曾和我说了一句话,他说,你赢了,我输了,不过下一次,我一定会赢你。 这句话不但是我听到,就是当世擂台之下也有不少人知道。 试问一个真的有自我了断倾向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而若是当时那般场景都没有自杀的想法,自己冷静下来后,就更不会有了。 我认为,是有人杀害了阮栋,又布置成他自杀的假象,目的就是为了混肴视线,让诸位将矛头对准我,却忽视了真正的凶手。 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 段毅这句话只靠臆测,但说出来,让在场的人多了另一个思路。 的确,假如排除了段毅是凶手的可能,按照阮栋自杀来看,最终金鼎派上下还是会对段毅抱有一定的成见。 因为他不是金鼎派的人,而由于他的关系,导致金鼎派的一个副掌门的入室弟子自尽,甚至被认为金鼎派的武功不过泛泛,这就是矛盾之所在。 不管错在不在你,人死了,你活着,这就是一种不是罪的罪。 也因此,段毅在山上的处境势必不太好过,甚至容易牵连到白希文的身上。 而如果这正是杀人凶手所求的,那么对方的目的,或许是针对段毅,或许是针对白希文,甚至是想着让金鼎派由此暗流汹涌,矛盾滋生,乃至离心离德。 不仅如此,这个凶手杀人之后将之布置成阮栋自杀的景象,还可以转移视线,让他自己处于更加安全的环境当中。 这些可能,金鼎派的人一时没有想到,但段毅想到了,所以提了出来。 目的自然是为了洗清自己与阮栋之死毫无关系,相应的,金鼎派也就不会过于针对他,让他寸步难行了。 不然阮栋死就死了,与他分毫不产生交集,他又何必多此一举,让那暗中之人嫉恨他呢?一切都是为了自保。 咔嚓,一声脆响惊动了大殿中正沉思的众人,纷纷朝着北方看去,才知道是副掌门石坚太过激动,直接以那双格外粗大骇人的肉掌掰断身下座椅的扶手,然后生生以掌力将之搓捏成木粉。 “可恨,可恨,没想到那凶手用心竟然如此歹毒,刘师兄,看来这件事我们还要彻查才是,不然非但阮栋不能瞑目,就是我金鼎派也可能处在危险当中。” 只见他比之前和刘志威争论是还要激动,没有几两肉的脸上铁青一片,想来是担忧金鼎派的安危,这一点与大殿上的其他金鼎派门人一般无二,只是格外醒目了些。 段毅在提点过后,又悄无声息的回到白希文的身边,大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作风。 不过见到石坚的双掌却是生出好奇。 也不知道对方练得是什么武功,不过能成为一派副掌门,想来武功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么凶手究竟是谁?可有什么线索?” 刘志威一手抚着脑门,倍觉头痛,门派的争权夺利他是好手,但分析案情,查找凶手,他根本一窍不通。 “段毅,你可有什么头绪?” 场上旁人都在思索,连贺兰月儿的小脸都绷得紧紧的,作苦思状,显然也是勾起了她的兴趣。 白希文却是直接面向段毅向他问招,这少年刚刚的表现给了他不小的惊喜,想来还有隐瞒。 大殿内金鼎派的其他人也是看向段毅,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头绪。 众人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忽视了段毅的年纪,身份,向他取经,可见段毅刚才的表现的确给众人带来不小的震撼。 有些事情,想得到和想不到虽只是一线之隔,但往往也代表着不可跨越的差距。 不论武功,不谈经验,或许段毅是在场当中头脑最清醒的一个,因为他不是金鼎派的人,涉及门派大事,作为旁观者看得也更加清楚。 第三十四章 内奸作为 “在下所知不多,信息有限,只是猜测。 假设阮栋是被人杀害,而且凶手还有心想将金鼎派的敌意集中在我身上,那么有两件事是必然的。 第一,他知道了我和阮栋比剑一事,或许就是见证人,所以看到阮栋悲愤而走,心中生出毒计,产生杀机。 第二,他能在偌大沙麓山中找到阮栋的行踪,绝不是侥幸,很大可能是阮栋在离开擂台之后,便被凶手尾随。 这个猜测也是基于第一点,因为不是早有预谋,所以不会时刻关注阮栋的行踪,在比武之后跟踪阮栋也就符合第二个猜测。 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 段毅心中早有想法,面对白希文的询问,组织了下语言缓缓道出。 只是他这一番话直接让包括白希文在内的金鼎派众人脸色变化,刘志威更是直接看向安婆婆和裘公公,拱手相询, “两位前辈,那日比剑时,擂台外可曾有外人隐藏观看?” 安婆婆和裘公公两人武功之高,在场中或许也只有白希文可以比拟。 想要瞒过他们的耳目隐藏,除非修行奇功秘技,又或者修为然要高出他们许多才可能,但这又是一件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若真有那样的修为,直接打上门来,何必要遮遮掩掩,用一个小小阮栋之死来离间金鼎派内部关系呢? “以我俩当时所见,方圆二十丈之内,绝无外人隐藏窥伺。 而擂台二十丈外,除却一壁山体,三面空旷开阔,少草木,绝不会藏人,除非那个不是人。” 裘公公国字脸也严肃起来,如刀似剑的眸子开阖之间精光如电,显然也想到了什么,和安婆婆对视一眼,齐齐叹息一声。 多事之秋啊,看来今后在山上要更加小心了,绝不能让月儿一人外出。 段毅虽然说得隐晦,只是提出了可能是凶手的几个方向,但稍微一想就能知道,那人也只有当天在擂台下观战的人才符合,而那些几乎都是金鼎派的弟子。 外人行凶,和内部弟子杀人,前一种好防范,后一种则更显得危险,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被熟人给摆一道。 哪怕武功更高,但若是心中没有防范,也很可能被人阴死。 场面一时间冷了下来,各人心中都有所想,最终却只能望向刘志威和石坚两个,作为金鼎派的副掌门,一旦曲东流不在,他们两个便有便宜行事的权利。 阮栋死了,是件大事,而凶手可能是金鼎派内部的人,更是大事中的大事。 “赵钰,咳咳,那天在擂台下的人你应该都认得,将他们的名字一个不漏的写下来。 再暗中打探下当日比剑之后谁是独自一人离开,最先离开的又是谁,嫌疑最大的,直接拿下,查他的背景,按照这个方向去找,那个人藏不了多久的。 记住,这件事不要声张,要在暗中进行,不然人心乱了,更容易生出祸端。” 大殿北侧的门后,突然传出了一声咳嗽,然后走出一个穿着锦绣华服,身材高大的男人,眉目端正,略显虚弱。 步履间如尺度量,一步步走来,虽不见多强的气势,但不论是那些站着的金鼎派弟子,还是原本端坐骤然站起的三大长老,两个副掌门,全都朝着来人躬身行礼。 “拜见掌门。” 段毅身边的贺兰月儿也是直接扯住他的衣袖,亮晶晶的眼睛冲他眨了眨,似乎在说,看,我的舅舅威风吧! 的确是好威风,刘志威也好,石坚也罢,也都是一派高层,但面对一个似乎是病秧子的曲东流,完全被夺去光彩,这样的人,难道不威风吗? 当然,段毅和曲东流还有另一层关系,对方越厉害,他的警惕也就越多。 “不过,他的身体似乎出了状况,受了伤?还是得了不治之症?或许是前者,是在拜月宫一事中受的伤吗?” 段毅附和着旁人,低下头对着曲东流行礼,余光扫视下,心中则在思量着对方的糟糕状态。 说几句话咳嗽了不止一声,脸色苍白的如同抹了女人的胭脂一样,还有那短促的呼吸,无一不说明这位金鼎派的掌门现在正处于一个身体的低谷当中。 “难怪这件事一开始要由刘志威来处理,除了阮栋是他的弟子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曲东流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若叫一般的复仇者见到仇人是这般模样,当然是喜不自禁,甚至已经开始筹谋报复了,但段毅不同,他还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完全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 纵然对方孱弱至此,但处在金鼎派当中,有高手护卫,旁人要想杀他也是千难万难,更别说经历了阮栋被杀一事,对于山上的弟子,他也会多加防范。 还有一点便是,段毅摸不准这人是不是伪装的。 就像他会装作白希文的远亲一样,人人都会演戏,没有切实的把握,他不会贸然将自己陷入危险当中。 “咳咳,阮栋之死,正如段毅所言,乃是被人谋杀,然后布置成自杀的假象。 石坚,你可曾注意到阮栋的神阙穴和曲骨穴两处淤青? 那是被人用内力催压过所致,时间和他死亡时一致,显然是被人所擒, 你呀你,总是改不了自己的毛躁性子。” 曲东流显然是重新检验过阮栋的尸体,所以做出了这等判断,远比段毅空口白话的猜测要令人信服。 这两处穴道段毅知道,都是隐蔽的重穴,点住后让人气滞血瘀,身体失灵。 这也证明了他先前猜测,凶手是即兴杀人,所以留下不少破绽。 听到曲东流言说,石坚一脸惭愧,却说不出别的话,同样是查探尸体,曲东流就能看出他看不出的痕迹和破绽,这就是差距。 “再想一想,志威你刚刚若是一意孤行,要问责段毅,势必要和白师弟发生冲突,这或许便是凶手所想,所以我们绝不能自乱阵脚。” 刘志威也和石坚差不多的表情,不过稍微倔强一些,面对曲东流仍是不肯低头。 而说完这些,曲东流已经来到了白希文的面前,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凝滞。 曲东流当先移开目光,先是和善的笑了笑,然后看向低着头的段毅,目中幽光一闪而逝, “段毅是个好苗子,不但练武天赋出众,而且心思缜密,理智沉稳,白师弟,你要好好教导他,不要让他荒废了自己的天资。 还有,这件事和他没关系,你可以将他带走了。” 白希文冷哼一声,没有搭话,直接带着段毅离开,连表面功夫都没做。 贺兰月儿吐了吐舌头,冲着曲东流露出笑脸,脚步后撤,就要跟着离开,却被曲东流叫住, “月儿,在舅舅大婚之前,你都要老老实实的待在山上,尽量减少和山上之人的接触,知道吗? 安婆婆,裘公公,也请两位多费心,不要让宵小之辈对月儿不利。” 贺兰月儿听罢,登时一脸的失望,想要反驳什么,但念及舅舅大伤未愈,也不想让他生气,加重伤势,只能闷闷的点头。 少女虽贪玩,但也知道事情轻重,不算任性。 至于两老也是一样,虽然看不上曲东流的某些行径,但也认为他思虑周全。 他们知道眼下金鼎派不是那么安全,可能有内奸,甚至谁也不知道有没有第二个,对于贺兰月儿的安全自然也就更看重一些。 曲东流又让三人先行离开,如此大殿当中便只剩下一众金鼎门人。 第三十五章 丧子之痛 “掌门师兄,我还是不懂那个凶手到底想干什么,就算他能让我们和白师弟产生嫌隙,但之后呢? 白师弟固然武功高强,但金鼎派可不止一个白希文。” 外人离去,大殿上只剩下金鼎派自己人,谈论起来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石坚一脸的困惑问道。 “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不能放松警惕。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还有很多。 第一步就是揪出那个内奸,如果真的是那群外门弟子中的一个,要找到他并不难,之后这个人就交给石坚你。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从他的嘴里撬出山上是否还有同党,他的背后是什么人。 其次就是山下阮家那里,志威,阮栋是你的弟子,现在他死在山上,阮家必不会善罢甘休,你去安抚好他们。” 阮栋出身魏州富商阮家,家内资财十分丰厚,所以在阮栋资质不是很好佳的情况下,大把银子洒下,生生让阮栋拜在刘志威门下,化不可能为可能。 这三年以来,阮家不但每年拿出一笔银子孝敬金鼎派,作为阮栋习武的固定学费,对于刘志威也多有帮助,现在阮栋死了,他们也必然要给阮家一个交代。 “这,我明白了。” 刘志威面上苦涩,阮家不是普通人家,现在孩子死了,肯定要讨个公道,只希望对方的要求不会太过分,不然他怕是很难做 …… 大名县中,阮家后宅之内,一个须发皆白,双眸如鹰隼的老者正手持花洒,在小小的的花圃内给开放正艳的鲜花浇灌清水,旁边则站着几个丫鬟下人服侍。 他的意态悠闲,手法熟练,嘴角淡淡笑容,让人分外亲近,当真是个慈祥又和蔼的长者。 突然,花园后方的拱门处匆匆走来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脸色十分难看,来到这老者身后,冲着几个下人摆摆手,便将人屏退,花圃内只剩下他和老者两人。 “老徐,何事这么紧张啊?莫非是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 老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这中年管家十分亲近。 这是他一手提拔教导出来的人物,不但头脑聪明,而且为人忠诚,是未来帮助幼子守家拓业的不二人选,也被他当做自家人对待。 不然换了普通的管家,哪有那么大胆,在老爷面前便越俎代庖,对下人发号施令? “老爷,刘志威来了,他带来一个消息,说,说,少爷他,他,在山上被人谋害了。” 徐管家断断续续的将自己刚刚得来的消息说出,面上说不出的难看和担忧。 脸色难看是因为少爷被害,担忧则是自家老爷承受不住这般打击。 他面前的老人名为阮祥,是阮家之主,纵横魏州商界,积累雄厚家财,乃是十分厉害的人物,也是他最钦佩和仰慕的人。 但再厉害的人物,也有软肋,有弱点,阮祥的弱点便是他的儿子,阮栋。 阮祥是老来得子,年近五十才有了那么一个儿子,分外的宠爱和疼惜,让阮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求必应。 当阮栋年纪稍大,萌生出学武的想法后,阮祥更是不惜耗费人情和巨资,让阮栋得以拜师金鼎派副掌门,慈父之心,由此而知。 现在阮栋在金鼎派中被人杀害,对于阮祥这位年过六十的老人,必将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也不知道他能否挺得过来。 “什么?” 阮祥手中的花洒直接掉落在地,两眼一花,苍老羸弱的身体摇摇欲坠,几乎就要瘫倒,好在徐管家反应不慢,一把将他搀扶住,稳住了身体。 死死抓住徐管家的胳膊,阮祥浑浊的两眼从未有过的愤怒,如同幼崽死去想要撕碎一切的雄狮,咆哮道, “究竟怎么回事?阿栋在金鼎派中,怎么会被人谋害?你给我说清楚。” 话说到一半,阮祥的两眼已经流出眼泪,如丝如线,屡屡不绝,脑海中闪现的都是阮栋的样子,从牙牙学语开始,到长成少年离家学武,只感觉心脏被人捏住,疼痛难忍。 世上最悲苦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不要说阮栋乃是阮祥晚年所出,倍加疼爱,灌注了所有的希望和感情,现在上天生生将之剥夺,怎么能不痛苦,不愤怒? 甚至阮祥连自己也痛恨起来,这两年他精力大不如前,早已经有了将阮栋接回来栽培教导,好让他继承家业的想法,哪会想到,就是一念之差,让他没了自己的儿子。 “我也不是很清楚,刘志威就在外面,老爷不妨听他怎么说,他是少爷的师傅,少爷被人害了,他难辞其咎。” 徐管家见到阮祥虽然又伤心又愤怒,但好在没有直接被打击的不成样子,心下也松了口气,转而恨恨道。 当初阮栋学武,阮祥花了极大代价让他直接拜在金鼎派的门下,原因就是金鼎派在魏州名声极响,乃是名门大派。 谁也不会料想到,这金鼎派中看不中用,如此不济事,自家少爷竟然死在山门之内,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对,刘志威,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跟我解释这件事。” 听到徐管家的话,阮祥才想起正事,强忍住心中的悲伤与愤怒,一把将之推开,擦干眼角泪痕,重新恢复冷静,只是语气极为不善,原本的愤怒似乎也有了发泄的对象。 商海沉浮,他能从一介贫寒打拼下如今的家业,自然也不是寻常人。 阮家接待客人的正屋之内,刘志威一身紫衣稍显凌乱,有些心不在焉的摇晃着手里的茶盏,思量着该怎么将事情完美的解决。 阮栋作为他的弟子,实际上并不怎么得他的喜欢。 因为这个人天资一般,却又好高骛远,自尊自大,实在有太多的缺点。 唯一让他喜欢的,便是阮栋的家世。 不但时常带些稀罕珍贵的玩意给他,讨他欢心,同时大幅资助他练武消耗,让他着实过了两年舒心的日子。 现在阮栋人没了,他过去受到的资助,现在就成了烫手的山芋,谁让他没看好人家的儿子呢? 很快,阮祥便带着徐管家来到正屋内,和刘志威相互见礼,倒也没有直接翻脸,养气功夫很好。 等到再次落座,阮祥便直接发问,阮栋究竟是因何被害,凶手又是谁? 刘志威腹内已打好草稿,也不拖延,便将阮栋被害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一道出,同时也表达了金鼎派的愧疚,希望能略作弥补,以安阮祥丧子之痛。 “比剑失败?羞愤而走?被人利用所杀?” 得知整件事,阮祥苍老面容一片哀泣,双手紧握,青筋暴起。 竟是死的如此冤枉,如此憋屈,他若是不给阮栋讨个公道,日后死去,有何面目再去见爱子? “所以说,杀害我儿子的凶手肯定跑不了了,那么那个叫段毅的人呢? 若非是他,我家阿栋也不会羞愤而走,给人可乘之机,他难道就什么责任也没有吗?” 阮祥骤然眯着眼睛质问刘志威,杀人的自然有罪,导致阮栋死亡的人,同样不能放过,这就是他的想法。 纵然知道对方只是一个不会任何武功的老人,但刘志威仍觉心内生寒,那是何等可怕,何等怨毒的目光? “这,阮老爷,比剑一事,段毅并未耍手段,确实赢得光明正大,之后的事情只能说阴差阳错,实在怪不得他。 还有,若非此人,我等也会被蒙蔽,差点错以为阮栋是自尽而死,从而放走真正的凶手,如此说来,若叫段毅为此负责,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刘志威对于段毅并无任何好感,但对方身后是白希文,曲东流又不想多生事端,也便为他说了几句好话。 “错,在我看来,若无段毅,我儿便不会独自一人离去,给人可乘之机,他虽不是直接害死我儿,但也是间接凶手。 我不要你们金鼎派的任何补偿,只要那凶手和段毅的性命作为补偿,刘副掌门,你可能答应?” 第三十六章 阮家的要求 “要凶手和段毅的性命?前一个好办,但后一个条件,这? 比剑一事,乃是阮栋提出,比剑之后,阮栋也是自己承受不住失败的结果,羞愤离去,若就此认定段毅有罪,实在有些强词夺理了。” 见到阮祥的脸色变化,刘志威想了想,话锋一转,继续道, “唉,阮老爷,实不相瞒,昨日知道这件事,我也是勃然大怒,立即就要问罪段毅。 那时我与你是一般心情,阮栋是我的弟子,他的死,有关之人都要付出代价。 但这实在牵扯不小,那段毅乃是我师弟白希文的远亲,兼且天资极高,很受看重,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你要他的性命来给阮栋陪葬,我做不到,就是金鼎派也做不到,还请你见谅。” 刘志威对于段毅的感官很复杂,既欣赏他的天资,沉稳气度,机敏心智,又讨厌他是白希文的人,讨厌他让自己和阮栋蒙受羞辱。 现在见到阮祥似乎咬准了段毅对于阮栋之死有极大的责任,他索性顺水推舟,段毅如何,全看白希文能不能挺得住了。 “金鼎派第一高手?” 阮祥听到白希文三个字,登时心中一凉,充塞于胸间的杀意消散不少。 虽然他是商人,但对于江湖武林,也有不少了解,白希文的大名,他也是如雷贯耳。 当初阮栋之所以萌生练武的想法,也是因为从下人口中听说白希文之大名事迹,心生憧憬,甚至想直接拜在白希文的门下学武。 可惜此人并不收徒,无论他开出什么样的条件,都不答应,这才退而求其次,让阮栋跟随刘志威学武。 “莫非就因为白希文的袒护,便能让段毅活的逍遥自在?” 阮祥心中郁闷,又觉悲凉。 真正的杀人凶手金鼎派不会放过,他不必忧心,但段毅却不能不管。 于是脑海中一会儿闪现出阮栋凄厉惨叫让他报仇的画面,一会儿又被一个强悍无匹的霸道身影占据,让他生不起反抗的念头。 要说阮祥不知道段毅和阮栋之死并无牵连,倒也不见得,但那又如何? 他的儿子死了,而段毅是让他儿子蒙受羞辱,间接死亡的人,他便一定要付出代价。 这也是人的通病,除了大圣大善之人,遇到这种事情,都是帮亲不帮理,更不会去想是不是自己的亲人咎由自取。 “老爷,虽然我们不能让段毅给少爷陪葬,但让他付出代价却也并非做不到吧。 刘副掌门,不提你金鼎派多年受我阮家供奉,单单我家少爷是你金鼎派的弟子,被一个外派之人以剑术取胜,名声有损,难道你们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徐管家见到阮祥倍加苦恼和犹豫,不禁生出一股英雄迟暮的感觉,心中一动,上前拱手说道。 他也是将整件事从头听到尾,抓住了几个重点。 第一,段毅练武不过十日,就能剑败自家少爷,确实是天资纵横,但仅限于剑术,而不是纯实力。 可见如果真的生死决斗,自家少爷未必会输,甚至一定能赢,不然对方也就不会提出这样的比试条件。 其二,段毅不是金鼎派的弟子,而仅仅是作为白希文的远亲在山上居住且习武,这又是一个切入点。 再者,他们阮家多年来供奉金鼎派大笔银两,那可不是白给的,出了事,有了麻烦,就可以以此向金鼎派求助。 现在他们的少爷,金鼎派刘志威的入室弟子死了,而死前则败给了一个外派之人,难道金鼎派就能无视对方打了自家脸面的事情? 尤其是这件事一旦传将出去,不但阮栋沦为笑柄,金鼎派也势必名声大损,被人嘲笑徒有虚名。 “不错,那个段毅不是金鼎派的人,现在他借着击败我儿之事,有了天才之名,你们竟然也能漠视不理?何其悲哉?” 阮祥不是笨人,被徐管家一言点醒,知道了段毅取祸之处就在于外派身份上。 如果段毅是金鼎派弟子,两人算是自家师兄弟切磋,谁胜谁负都是金鼎派自家之事,但现在段毅不是金鼎派的人,那就是两回事了。 “这,你们?” 刘志威反应不慢,很快意识到阮家发飙了。 其一就是徐管家所言的那句“不提你金鼎派多年受我阮家供奉。 这是一句反话,不提你还说出来干嘛? 这就说明了阮家有事,可以让金鼎派出手。 拜师学武,开头的拜师礼已经足够了,何必要年年奉上大笔银两?那些就是保护费。 其二,就是段毅以外派之人身份击败了他的入室弟子,还是在修行时间极为悬殊的情况下。 万一传将出去,成就的是段毅的天才之名,白希文的名师之名。 而与此同时,金鼎派的威严,他刘志威的脸面,则荡然无存。 若是不答应阮家的话,他们恐怕会大肆宣扬,将本来不值一提的小事炒作成江湖人尽皆知的大事,那就完了。 现在,阮家既是在用那过去供奉的银两请求金鼎派出手,也在用旁的手段威胁他们。 “你们想如何做?” 刘志威终于还是开了口,对于这阮祥和徐管家再不敢小瞧半分。 阮祥自知现在自己心乱如麻,被阮栋之死牵扯心神,很难保持清醒的头脑,便示意徐管家做主,他相信徐管家一定会让自己出一口气。 “简单,既然段毅是比剑赢了我家少爷,那么就再让他接受一场决战。 你们金鼎派不想出手,没关系,我们自会找高手对付他,你们做个见证便可。 至于决战的结果,若我们胜了,便要他在少爷的棺前提着凶手的头三拜九叩,同时切下用剑的那只手作为祭奠,刘副掌门觉得如何?” 徐管家虽是以一副寻常口吻说出这番话,但内容着实狠毒。 三拜九叩没什么,但要一只手,尤其是一个用剑之人的手,那的确是极恶毒的一种报复手段。在某些人看来,甚至比死更加可怕。 “不错,我阮家已经做出足够的让步,并没一定要他如何,只是让他再战一场。 输了,才付出代价,赢了,则算他走运,我也不会再找他和金鼎派的麻烦。” 阮祥对于徐管家的提议十分心动。 他最了解自己的儿子,心高气傲,被一个小子打败,势必视作生平之耻。 若是让段毅在儿子灵前自断一手,定然会让他在九泉之下宽慰开怀,也能让他了断一桩心事。 “这?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行,不过我会去和掌门师兄商量的。” 刘志威心中思量再三,觉得大有可为,准备回去便与曲东流商议,不过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死。 白希文若是一心想保段毅,他们难不成还能为此而翻脸不成? “如此便好,我们在阮家恭候刘副掌门的好消息。” 阮祥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 “对了,之前我府上偶得一块寒玉,正准备送给曲掌门作为大婚贺礼,刘副掌门此次回去便将这礼物带去,希望不会让我们失望。” 听闻寒玉,刘志威一愣,没想到这等宝物竟然被阮家得到,还准备送给曲东流作大婚贺礼。 这可是有价无市的东西,尤其是对练武之人来说,更有莫大的帮助。 不过也好,有这寒玉为礼,想来掌门师兄也会多思量一番。 第三十七章 辟邪传人 刘志威离去后,阮祥便掩饰不住面上的哀伤,忧心忡忡的向徐管家问计, “金鼎派到底是魏州名门,实力雄厚,根本不是我这小小商人所能比拟的,若他们一意孤行,力保段毅,我又当如何?” “老爷不必忧心,在我看来,金鼎派一定会让段毅答应下来的,毕竟关系到这等宗门最重视的颜面问题。 退一步来说,就算金鼎派不应,咱们也能等段毅从金鼎派走出后再行谋划,他总不能一辈子在山上不下来吧? 财可通神,届时是请高手对付段毅,还是请杀手刺杀他,都由您一言而决。” 这等事情以阮祥的智慧本不该想不到,但阮栋之死对他打击实在太大,已经难以冷静的思考了,徐管家则思量再三,并不觉得事情难办。 “老爷,还有一件事我们要早做准备,那就是寻找和段毅决战的高手。 以我看来,金鼎派绝不会允许咱们找那些成名高手来对付段毅,这样强弱悬殊,根本没有决战的必要。 不如就从年轻一代着手,这样也能让白希文的抵触心理消减几分。 我刚刚想到一个人选,此人名声不小,近来就在大名县内,若是以重金聘之,或可打动此人。” 阮祥觉得徐管家所言很有道理,稍微安心。 不过更关心此人能否一战而胜,摘走段毅用剑的右手,为他出气,更为阮栋报仇,连忙询问, “那人是谁?” “近三个月来在魏州声名鹊起的剑客林伯晖,此人年纪轻轻,但武功高强。 自出道以来,以一套辟邪剑法连胜境内七位小有名气的剑手,且每一战都速战速决,绝不超过十招,堪为高手,风头正劲。 我听说此人性喜奢华,极好女色,每战前后,必于当地青楼红馆之内大肆发泄,也有人称其为红粉剑客。 若是老爷以重利诱之,定能请他出手,击败段毅,而且此人现在就在大名县内,省却咱们不少麻烦。” 徐管家不是江湖人,但看人观物自有一套,这林伯晖战绩不俗,表现亮眼,绝非浪得虚名之辈,是他心目中的首选。 阮祥原本正困惑,听到辟邪剑法四个字,如鹰隼一样的双眸闪过亮色,抚掌相击, “原来是辟邪剑法的传人,这就难怪了。 我年轻时去岭南福州做游商时,曾经听人说起过这门武功,威名极盛,若真是辟邪剑法的传人,段毅的这只手,一定保不住。 老徐,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你去请他出手,不吝银两,他要多少,就给他多少。” 徐管家见到阮祥允诺,躬身一礼,徐徐走出房间,准备派人寻找林伯晖的落脚之处…… 另一边,刘志威回到沙麓山金鼎派中,直接带着寒玉求见曲东流,并将阮家的意思带到。 “掌门师兄,其实阮家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 白师弟教导段毅,若是录名在我金鼎派弟子当中,剑败阮栋,倒也没什么。 但他既然不是金鼎派弟子,传将出去,势必会对我金鼎派的威名造成一定影响,不得不防啊。” 偌大金鼎派当中,一位掌门,两个副掌门,六大长老,同位师傅教导出的师兄弟九人,各有心思。 彼此或是亲近,或是疏离,甚至矛盾重重,但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维护且壮大金鼎派。 就拿白希文而言,纵然对曲东流插手拜月宫之事极为不满,但念及门派大义,掌门之权,也不敢造次,只因金鼎之重,在他心中超越一切。 现在不管有意无意,段毅落了金鼎派面子,是不争之事实。 案桌后,曲东流仰坐,双手拢在一起,没有直接回答刘志威,而是看着桌上的寒玉,说道, “此块寒玉,虽只有拳头大小,但奇寒无比,必是苦寒之地坚冰之下蕴养所成。 普通人得之,用以雕琢成品,观赏把玩,必是一件难得的珍奇宝物。 而咱们武人眼中,此物既可镇压心神,预防练气时走火入魔,也能随身附带,驱逐火毒,加速修行,堪为重宝。 这样的物件,就金鼎派的收藏来说,也绝不多见,用它来说服白希文,你觉得有可能吗?” 刘志威闻言,先是低头沉思,然后摇头,斩钉截铁道, “不能,寒玉固然是宝物,但白师弟武功极高,一身无敌宝鉴的功力不但雄浑霸道,而且凝练无比,更胜纯阳神功,纵然寒玉难得,也再难对他有丝毫帮助。” “不错,但你不要忘了,此宝对他无用,对段毅却有大用。 我听赵钰说,此子现在所修内功便是白希文传他的寒冰真气,若是真的,如有此寒玉相助,必定能对他的内功大有裨益。 你可带着这寒玉去见白希文,告诉他。 若是段毅应下此战,便可将此寒玉交给段毅,让他增进实力。 若是不应,我也不能逼着他出手,但金鼎派不养外人,便请段毅下山吧。” 曲东流提及段毅,却不似那日大殿中的欣赏,反而多有压迫,接着道, “对了,去找白希文之前,你可再去阮家一趟,问明白对方所请的高手是谁,这样在面对白希文时,你也有话可说。 记住,如果阮家请的高手太过离谱,你就提点一二,这毕竟是一场决斗,而不是结局注定的碾压式比武。” 刘志威了然,既然阮家提出了决斗这一说法,那么便也要有所让步,不然选了个成名三十年的老一辈高手,用功力压也压死段毅了,那便是谋杀,而不是决斗,白希文也绝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如果人选适当,那让白希文和段毅应下此事的可能也就大增。 至于谁胜谁负,段毅会不会被斩断一只手,和他以及金鼎派已经没多大的关系了。 因为阮家要的交代,他们已经给了,而段毅,和他们金鼎派毫无瓜葛。 “只是师兄,这寒玉珍贵无比,您若是以此磨砺纯阳神功,势必也有不小帮助,就这么交给段毅,是不是有些草率?” 纯阳神功,至阳至刚,炽烈如火,被寒气刺激,势必能加速神功运转,增进修为,曲东流本身又没有白希文的内功修为,这寒玉对他而言应该也是极为难得的练功之宝才对,就这么交给一个外人,太浪费了吧? “这些你不要管,按我说的去做。,退下吧。” 曲东流面色一变,似有心结,一挥手,将刘志威挥退。 等到刘志威离去,曲东流方才剧烈咳嗽数声,面色苍白如雪。 从怀中取出一册金粉涂就的秘籍,上书纯阳神功四个大字,轻轻抚上数次,曲东流方才不甘的发出一声长叹。 此功便是金鼎派传世的神功,历代金鼎门只有掌门有资格修行。威力极强,可惜易学难精。 自他接任掌门以来,夙兴夜寐,勤修苦练,却也难以将之大成,更在拜月宫一役被颜素素的明玉功打伤,纯阳真气被废了大半。 可以说,这寒玉对受伤之前的他,的确大有用处,借此使得真气精纯数分,进而成就真元之境也不是不可能。 只可惜,现在纯阳真气与那明玉真气纠缠之间,已经再难有进境,这寒玉对他而言,也就是鸡肋,再无作用。 “无敌宝鉴究竟是什么样的武功?当年白希文纵然天资高超,却也在我之下,但短短数年便超越我,实在是令人好奇。 等与碧奴阴阳合一,逆转元气,恢复伤势,或许便要着手此功了。” 一派之掌,却不是金鼎派的第一高手,着实是一种讽刺,曲东流对此不满已久,而若能得到无敌宝鉴,或可为自己正名。 第三十八章 考虑 时为八月末,秋阳高悬,清风凉爽。 庭院内,青砖上,段毅精赤上身,手持十炼剑,剑光闪耀,正满身大汗的习练嵩山剑法,专注而又勤奋。 他虽然年少,但身材匀称,体格强健,浑身上下肌肉呈现流线型,毫无多余脂肪,宛如猎豹一样充满爆发力。 在招式上,剑法时而大开大合,时而狠辣迅捷,剑路风格多变,十七路嵩山剑一一使来,便如行云流水,显然已经窥得内中精要。 尤其是段毅新从安婆婆处学得岳王神箭这门轻功,配合嵩山剑法,更是别有玄妙。 以身法带动剑法,以剑法锤炼肉身,肉身精气充溢,再度带动内功修行进步。 这一套行之有效的练功之法,便是段毅借助藏武楼这个金手指摸索而来。 “练气一道,乃是持之以恒才能有大成就,不能急。 眼下要想尽快变强,便要走华山剑宗一道,将剑法练到高明,练到强悍。” 就在段毅沉浸在练功当中,耳边突然传来白希文的声音,让他到待客大堂之内,有事与他说,手中剑法一停,心中不免生疑。 自从前两日发生了阮栋被杀一事,段毅便被白希文禁足,在宅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吃饭以外,便是一心练剑练气。 如无必要,白希文也很少打搅他,但刚刚听白希文传来的声音,急促而又带着点羞恼,显然发生了什么意外。 擦干汗水,穿上衣服,段毅整理了下仪容,握着十炼剑匆匆赶往待客大堂内,便见到了前两日见过的金鼎派刘志威。 此人依旧威严十足,端坐在木椅上,四平八稳,手边则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白玉,玉泽光莹,质地极佳,应该价值不菲。 见到段毅进来,白希文先是赞许的点点头,天资过人,勤勉有加,的确是可造之材,随即眼神阴郁,有些气急,对着刘志威说道, “你刚刚说的这件事情,我不能替他做主,现在他人在这里,你可以自己问他。” 段毅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清楚两人搞什么鬼。 然后便见到刘志威冲他露出笑脸,将阮家的要求仔细的说了一遍,当然,曲东流的想法也明白的表达给他。 “也就是说,阮家认为阮栋之死,我要负上一定的责任,他们想要找一个高手和我决斗,如果我赢了,这件恩怨就此了结,如果我输了,便要在阮栋的灵前提着凶手的脑袋三叩九拜,还有切下右手赔罪,是这样吗?” 段毅心里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感觉又好气又好笑,更多的则是无奈。 从头到尾,他都是被动应付,要不是阮栋自己作死,非要和他比试,怎么会有后来的这些事发生? 现在人死了,对方亲属就要他负责,这种逻辑完全没有道理,不过倒也符合情理,因为感情最不受理智控制。 “不错,你毕竟不是我金鼎派的人,而阮家和我派关系密切,他的这点要求,我们必须要考虑进去。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答应,有白师弟护着,倒也没人能强迫你,只是今后你就不能在山上生活了,这是掌门师兄的意思。” 顿了一下,刘志威看了下面色很不好的白希文,又将目光对准段毅, “我劝你还是答应吧,或许你能赢,而且还能得到一块堪称珍宝的寒玉。” 段毅看着不说话的白希文,面沉如水,念头飞动,思索眼下自己的处境。 曲东流一旦下了命令,白希文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违背,所以如果自己真的不答应,或许在白希文护卫下,可以安然离去。 但下山之后呢?白希文不可能一辈子护着他。 阮家既然能找出高手来和他决斗,那么自然也能找杀手来解决掉他,对于武功还远未大成的他来说,这势必是一种威胁,还是不死不休的那一种。 那么下山后直接去灭了阮家的老头子?送他和阮栋去九泉之下团圆?让恩怨了结? 或许以有心算无心,这个做法可以成功,但后果比前一种还要可怕。 杀了阮祥,凶手几乎锁定是他,段毅十成十被大夏官方通缉,从此不容于正道,朝不保夕。 运气好了,将来混成一方黑道霸主,还有出头的可能,运气不好,估计就死在哪个犄角旮旯,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而如果应下,胜面虽然不大,但也未必一定会输,何况在彻底解决这件事以外,还有一块对他修行大有帮助的寒玉可拿。 段毅思量再三,也做不了决定,最后还是谨慎问道, “刘副掌门可知道,和我决斗的那位高手的来历?” 若是必输的局面,他索性下山,但若是有些赢面,不妨赌一赌。 “你放心,有白师弟的关系,我们自不会让你去进行一场不可能胜利的决斗。 阮家找的那人名叫林伯晖,年仅十八,善使一套辟邪剑法,自出道以来,只胜过七个魏州的剑客,却也并非什么狠角色,以你的剑术天资,未必比他弱。” 刘志威刻意淡化林伯晖的武功,却不料辟邪剑法四个字直接重重轰击在段毅的心口上,只觉口干舌燥,四肢发麻。 “辟邪剑法?他奶奶的,这种邪门的武功也有人练?” 段毅面无表情,但心里边沉甸甸的。 除了这门剑法的传人,只怕当世没有一个人比他更了解这门剑法的可怕之处。 林家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源自太监神功之一的葵花宝典,一句武林称雄,挥刀自宫,何等的霸气侧漏,更造就一对奇葩翁婿,岳不群和林平之,可谓声名赫赫。 而论及威力,这门武功在笑傲当中更是所向披靡,单以剑法来论,保二争一,仅在独孤九剑之下,更胜过五岳剑法。 就拿段毅所学的嵩山剑法而言,固然可称上乘,但若比及辟邪剑法,那就差了一截,是真正层次上的差距。 更不用说一旦练了这门武功,跨越最难的那一关,自此一片坦途,修行起来勇猛精进,让人可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便能脱胎换骨,成为高手。 例子之一,林平之武功稀烂,但在修行了辟邪剑法之后,便能连挫余沧海和木高峰这等级数的高手,神奇之处可见一斑。 仔细想想,正道三大宗师之一的左冷禅都被辟邪剑法给阴瞎了眼睛。 段毅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个不完全体的超低配版左冷禅,和辟邪剑法的传人决斗,属实没底。 见到段毅沉吟良久也不说话,刘志威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以为还在考虑,又道, “这个林伯晖我在阮家见过一面,内家修为并不高深,也就是养气一层。 而且听说他为人贪花好色,流连烟花之地,练剑也不甚勤奋,段毅你也不必太过担忧。” 刘志威想要坚定段毅迎战的信念,以使阮家之事尽早解决,了他一份心思。 却不料这番话听在段毅耳中却是分外困惑,不由得眯着眼睛好奇问道, “此人贪花好色,还流连烟花之地,刘副掌门莫不是在诓骗我?” 太监逛青楼,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难道这个林伯晖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这人练得根本就不是辟邪剑法,只是个招摇撞骗之徒? “我骗你作甚?此人的确如此,相传每逢大战前后,此人都要在青楼过夜,精力极为旺盛,还被好事之人称为红粉剑客。” 段毅心中陡然升起一个想法,面色凝重,注视刘志威,抱拳道, “刘掌门,还请你将了解到的此人所有信息详详细细的告诉我,或许我能接下这一战。” 有求于人,段毅连副掌门也不叫,直接称呼刘志威为掌门,只希望对方能多说一些有用的信息,给他参考。 第三十九章 猜测与决断 要说刘志威无心金鼎派掌门,那纯粹是蒙别人的,在他梦里也不知多少次听到刘掌门这三个字了。 所以这次段毅的马屁正中其怀,少了一个副字,却让他浑身舒爽,如蒸了桑拿一般,连带着看着段毅也顺眼许多。 “好,那我就跟你仔细的说说这个人,也好叫白师弟清楚,我刘志威并非一味的胁迫你去应战……” 经过刘志威的详细诉说,段毅才了解了这个林伯晖的具体情况,若有所思。 这人应该不是魏州出身,三个多月前突然冒出,第一次出手便是挑战魏州永济县的拂柳剑客,一战而成,七招之内挑断拂柳剑客的右手手筋,自此名声传扬开来。 听拂柳剑客自述,与林伯晖比斗之时,只觉对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平平无奇,但经由林伯晖使出,却是快如疾电,阴森诡异,让人防不胜防,根本不是对手。 二十天后,林伯晖再次向永济县的另一个剑客黄靖挑战,这位黄靖乃是终南山玄真教的俗家弟子,一套斩虎剑法凶猛狠辣,招招要命,却仍在第八招时败在林伯晖手上。 而后林伯晖一路辗转魏州四个县城,另外挑战了五位小有名气的剑客。 这些剑客有的善守,有的善攻,有的内功修为高深,有的兼修横练武学,却无一例外的败在林伯晖手上,并成就了林伯晖如彗星一般崛起的名望。 这便是林伯晖出道以来的战绩,七战七胜,气势如虹,听在白希文耳中,也是微微点头。 除了挑战高手成名,这位林伯晖另一项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其好色如命,凡战前战后,必是当地青楼常客,而且听和他欢好过的女人说,他简直是一头不知疲倦的老虎,实在是勇猛无比。 “好,这一战我应下了,今天是八月二十九,九月初二,我在金鼎派的擂台上等着林伯晖。” 听完刘志威对于林伯晖的叙述,段毅长长舒出一口气,如湖水一般幽深的双眸闪过一抹精芒,冷静道。 “什么?你答应了?” 刘志威将林伯晖战绩道出,本以为这件事告吹,没想到段毅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林伯晖可不是阮栋这样的小角色,论武功,超越阮栋十倍不止,他段毅莫非发疯了不成? “不错,现在我答应了,这块寒玉应该是我的了吧。” 段毅走前几步,将刘志威手边的寒玉拿起,托在手心上,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意自玉内涌出,宛如置身于隆冬大雪之中。 随着段毅运转体内的寒冰真气,手心的不适之感顿时消减无踪,整块寒玉还给他带来一种清凉舒适之感。 “好魄力,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刘志威也不等白希文说话,丢下一句话就仿佛被人追一样,嗖的一声窜出屋子,显然是害怕有变数发生。 于是屋子里便只剩下白希文和段毅两个人。 “你可真是不知死活啊,你究竟知不知道这一战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或许你不会死,但如果输了的话,你的一只手掌就要被切下,从此成为残废,再也用不了剑了。” 白希文沉默许久,方才说道,本以为段毅会自行拒绝,没想到竟然答应了下来。 他担心段毅,有月娇奴的原因,也因为和段毅相处这些时日,真的将他看做自己的弟弟。 见到段毅不说话,只是盯着手里的寒玉,白希文又道, “你可能不知道辟邪剑法的利害,那我告诉你。 这门剑法成名很久,曾有人持之横行大夏岭南道,一统七州绿林黑道,威风八面,被尊称为辟邪剑客,列为大夏超一流高手。 我也曾听人说过这门剑法的路数,七十二路剑法拆分来看,处处是破绽,但一旦真正练成,便几乎找不出破绽,属实诡异。 我若所料不错,这个林伯晖便是辟邪剑客的后人,你和他打,根本是输定了。” 作为成名高手,而且练有无敌宝鉴这等威力的神功,白希文可以不把林伯晖看在眼中,但段毅却不行,因为他的武功还不够。 段毅依旧不为所动,只是摩挲着手里的寒玉,用一种昂然的语调道, “辟邪剑法或许的确非同凡响,威力无匹,但用剑的人却未必无懈可击,不能打败。” 这也是他自从得到藏武楼以后便坚信的一个想法,那就是,或许武功有高下之分,但真正起到关键作用的,永远是人。 换言之,只有无敌的人,没有无敌的武功。 如果林伯晖真正练成了辟邪剑法,还火候深沉,段毅也不敢轻易犯险,去打一场必败无疑之战。 但从刘志威口中,他推测出了一个异乎寻常的信息,便生出几分信心。 那便是林伯晖并未自宫,这就是一大弱点。 严格说来,辟邪剑法的招数并非精妙,比之五岳剑法,更是差之甚远,但一旦结合练气之秘,登时脱胎换骨,成为绝妙之剑。 所以说,这门武功的核心便在于练气之法,也就是源自葵花宝典的欲练神功,引刀自宫,炼丹服药,内外齐通。 为什么一定要自宫? 因为葵花宝典,或者说辟邪剑谱所载的练气之法极为凶险,所成真气固然威力无比,能让人出手速度大增,但也有一个缺憾。 那就是若不自宫,所修持的真气能令人欲火焚身,走火入魔,僵瘫而死。 按照常理推测,林伯晖既不自宫,若是修行了辟邪剑法,必然熬不过多久就走火入魔了,没死算命大。 但事无绝对,想必此人有所际遇,从旁处得到法子,能暂时压制住住燥热的真气,短暂使出辟邪剑法的威力。 也所以,此人才能连战连捷,挫败七个小有名气的剑客,一举成名。 但在段毅看来,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林伯晖一用真气运使辟邪剑法,这股燥热便按捺不住,所以需要在大战前后到青楼中消火,这也是他异常好色的原因之一,不是本性,而是武功隐患所致。 其二,林伯晖七场大战,每场出手绝不超过十招,固然是因为对方的武功不及他,但更可能是因为他的武功限制极大,一旦超过十招,便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 这七个人,很可能是他精挑细选的对手。 若不是如此,他就不会只挑战这七个人,而是更多更强的高手了,成就更耀眼的事迹。 段毅绝对相信辟邪剑法的威力。 其三,就是刘志威所言,林伯晖的内功修为与他是一般无二,都处于养气层次,充其量内力更加深厚罢了。 但这也是一个破绽,因为按照段毅的估算,此人真的能肆无忌惮的修行乃至运用辟邪剑法,最起码也该通脉了。 毕竟这是一门勇猛精进的武功,只要迈过第一关,从此一片坦途,但林伯晖没有,这便验证了他先前的猜想,也让他拉近了和林伯晖之间的差距。 当然,以上种种都是段毅的推测,但最起码有七八分可能,这便已经足够了。 “你这小子,没想到还挺有自信。 话虽有理,但我可以告诉你,以你现在的武功,不可能比林伯晖挑战的七个高手要强,更不可能比得上击败他们的林伯晖。 所以,我劝你还是打消和他决斗的念头,大不了下山后我送你到我好友那里去生活。” 白希文不了解辟邪剑法的奥妙,仍旧认为段毅必输无疑,劝道。 他在江湖厮混时,虽然树了不少敌人,但也结交了不少好友,金鼎派不容段毅,将他送到别的朋友那里,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四十章 不足之处 段毅听到白希文的劝解,心中动容,想了想,问道, “白大哥认为我现在的武功究竟如何?莫非以我的剑术修为,还及不上那被林伯晖击败的七大剑客吗?” 藏武楼堪称世间造化,能让他在短短时间之内,跨越武学初期的入门关隘,再加上他根骨绝佳,资质过人,虽然练武时间极短,却也有了一定的水准。 单以真正实力来说,纵然当日的阮栋豁尽全力,也不会在他的嵩山剑法下撑过十招,再加上近来修成的岳王神箭对于身法的助益,差距便更大了。 那七大剑客说来的确厉害,各有所长,但他自问剑术修为不浅,还有寒冰真气这门上乘内功在身,未必便不能一较高下。 “那七人中的黄靖我曾见过一次,他的剑术比你现在未必强多少,内功火候或许强过你许多,但真气威力绝不及寒冰真气来的厉害。 所以说,你和黄靖的实力,相差不多,甚至以我看来,你比他更强一线。 但武功是武功,真到了大战之时,发挥多少,因人而异。 比如黄靖,他历经大战小战也有数十场,累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一身实力十成,足能发挥八九成。 但你呢?练武时间短,还是一味苦练,固然因为天资和所学武功上乘的关系而火候不浅,但若是和人生死决,你能发挥出自身六七成的实力已经不错了。 阮栋那一战你花了那么多招取胜便是证明。” 白希文对于当日一战了解不多,只知道段毅是先守后攻,足足熬过数十招才胜过阮栋,却并不了解,段毅乃是先以基础剑法应敌,磨砺测试自己的实力,再以嵩山剑法建功的。 段毅听罢,便将自己那日和阮栋一战的详情道出,这才引得白希文侧目,暗暗吃惊。 武者天赋大概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练功的天赋,这一类人修行速度奇快,往往在很短的时间便能成为高手,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另一种天赋,便是打人的天赋,同样的实力水准,往往能发挥远超常人的表现,甚至以弱胜强,当然,这一种天赋,也可以靠后天的经验来弥补。 白希文本以为段毅是第一种天赋,却没想到是二者兼备,不但练功速度快,便是登台较技,生死拼杀,也比常人来的富有天赋。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摇头, “或许你的天资能弥补经验的不足,但还有一点是你现在缺乏的,而在决斗中,这一因素也十分重要,那便是杀机,杀气,杀意。 没有这些,真的厮杀起来,你仍旧不会是黄靖的对手。 所谓的杀气,杀意,不是浅薄的凶狠蛮横,而是指你真正杀过人,手上沾了血,才能有的特质。 你可知道河北道极出名的杀手组织金银窟?号称金银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金银窟训练出来的杀手,武功未必多高,但各个杀机内敛,杀气内藏,一旦出手,便是石破天惊。 往往便能击杀武功更强于自身的高手,委实可怕,这便是杀意,杀机,杀气对于武功的加成。 你若真想在短短几天之内武功再进一个层次,成为真正能与黄靖一较高下的人,便要杀人,积累杀气。 但就算如此,你仍旧不会是林伯晖的对手,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段毅听到这里,眼中却是闪烁着开悟之色,握着手里的寒玉,哈哈一笑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多谢白大哥的指点,或许今天我就要下山将这不足之处补全。” 虽是笑容满面,但白希文却看出段毅深藏于骨肉之内的凶戾,尤其是那双眼睛,森寒如冰,心中一惊,脸色变化,冷冷道, “你要下山杀人?以此积累杀气,使得自己的剑法更胜一层楼? 我教你武功,不是让你为非作歹,滥杀无辜的,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不然我宁愿废了你的武功。” 这些时日相处,白希文以为自己认清了段毅,却发觉还是看不透他,就像是一条曲折蜿蜒的河流,一眼看不到边。 而这一番话,白希文也说的掷地有声,态度坚决,完全不顾忌段毅与月娇奴之间的关系。 由此看来,他的人品也算不错,至少具备一些侠义精神。 人一旦有了武力,超出普通人,能予取予求,心态势必发生一些变化,甚至导致心理失衡,做下大乱。 但这个世界可不同,且不提各个地方的名门正派,单单大夏官方的六扇门,护龙山庄等等机构,便能让人轻易不敢造次,段毅当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然他直接杀了阮祥这个祸根,何必还与林伯晖纠缠决斗呢? “杀人,未必便是滥杀无辜,白大哥莫非不知世上有一种职业是能光明正大的杀人吗?” 段毅被白希文怒意勃发的眼神盯着,汗毛竖起,如同一个弱小的兔子被猛虎震慑,丝毫不敢轻动。 身体的肌肉,气血,真气,也被一股强横凌厉的气机封锁,可见对方的武功之强,简直骇人听闻。 这比之当日段毅初见白希文时感受更有不同,因为现在的段毅比之当日,进步太多,所能感知到的气势,也便更强,更加可怕。 不过好在还有一张嘴能说话,说起话来依旧不慌不乱,丝毫不为白希文的行为影响。 “你是说,刽子手?” 白希文反应不慢,很快想到什么,原本激起的气势缓缓消散,整个人也放松下来,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段毅,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个人的反应还真是快。 的确,无辜之人,不可杀,不能杀。 但那些在大狱中的死刑犯,只要不是冤假错案,便都是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杀他们,不但无过,反而有功,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可行之法。 但是,这仍旧要杀人,不是杀鸡杀猪,而是活生生的人,对于一个少年而言,委实残酷了些。 想当初他和段毅一般年纪时,还在山上跟随师父练武,活的无忧无虑,,自在快活呢,哪会接触这些事。 段毅见到白希文终于将气势收敛,显然无话可说,嘴角荡起微笑。 缓缓走到方才刘志威坐着的椅子上坐下,把手里的寒玉放到桌上,拔出十炼剑,注视剑锋,透过乌蒙蒙的剑光,依稀能看到自己的面庞,以及一双如星辰一样闪闪发亮的眼睛。 “白大哥,杀人对我而言是早晚的事情,因为从我练武的第一天开始,便注定了要走这一条路,避不开,躲不掉的,除非我愿意平平凡凡的活着。 但你知道,我不愿意过这样平淡如水的生活,我要钱,要权,要女人,便注定要去拼,去搏,去杀。 当然,这些也都是次要的。 因为我真正想要的,是见识一番大夏之内的各种奇功绝技,他们的威力是怎么样的,又是如何的玄奇奥妙,实在令人心动。 我想,练有无敌宝鉴的你,是能理解我的。” 段毅这一番话,真心实意,道尽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钱,权,女人,除了清心寡欲的和尚道士,以及看透世情的隐士,谁能不心动? 段毅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有这些念想,很正常。 至于后一段,则是自练武以来以及得到藏经楼渐渐萌发的想法。 想到那藏经楼中数以千计万计写着缺字的武功,段毅就很想一一见识一番,甚至将之收录在藏武楼内以填充空荡。 这也算是他的一个理想了吧,能否实现不说,但总归是一个目标。 再者,武人好武,真有一颗雄心壮志,谁不想战遍群雄,轰轰烈烈一场? 这一段话,真正触动了白希文,他也曾如段毅一般,想要领略大夏无尽绝技风采,但却不是如段毅一般因为兴趣,而是为了名,为了天下第一。 不错,除了钱,权,女人这三点,其实还有一样东西是真正令武人梦寐以求的,那就是名。 林伯晖连挑魏州七个小有名气的剑客,为了什么?还不是名? 有了名,之后的钱,权,女人,也便纷至沓来。 这一点其实也可以参考现代的明星以及各式网红,名气,人气,往往与利益挂钩,古今通用。 “你真的考虑好了?这一战恐怕很难很难,就算杀了人,积累杀气,但以你的武功,对阵八招就能击败黄靖的林伯晖,赢面依旧只有两成不到。” 白希文了解了段毅的真正心意,但并不意味着他就能赢下这场决斗,实力是实力,志向是志向。 成天嚷嚷着要当天下第一的大有人在,但九成九都只是碌碌无为,籍籍无名。 “当然,不过白大哥你说的不对,赢面并非两成,而是五成,如果真的如我所料的话。 或许我还可以多做一些事情,那么赢面便有七成以上。” 段毅再一次坚定的回道,铿的一声将十炼剑归鞘,眼神中满是自信。 或许他的猜测有误,或许林伯晖还有什么底牌,但只要有一分一毫的胜算,他仍旧相信自己能赢。 如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么还能相信谁呢? 况且,决斗可不是单凭武功更高一筹就能赢的。 第四十一章 杀人 当天中午,段毅便从白希文处讨得一封书信,从沙麓山金鼎派中出走,施展岳王神箭的轻身武功,赶往山下的大名县城之内。 当初从县城往沙麓山,段毅步行,自清晨天未亮便出发,直到正午之后才走到山上,如今同样距离,却是只花费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可见其脚力已经大有长进。 进入城内,段毅径直赶往大名县县衙所在,持白希文手书奉上,很快就被看门的衙役迎进县衙后堂,在一片袅袅檀香当中见到两个穿着便服的中年人。 这两人好似正在县衙后堂品茶聊天,一人年长些,气质儒雅,文质彬彬,一双眼睛温和有神,看起来极有风仪,正是大名县的胡县令。 听白希文说此人颇为贤明,断案公正,受到县内百姓的爱戴。 而随侍在胡县令身旁,年纪稍小一些的则是胡先令的师爷,在介绍过后段毅得知他姓李,便称为李师爷。 金鼎派在魏州极有势力,黑白两道皆有关系,而白希文又是金鼎派极有名望之人,因此手持手书的段毅受到胡县令和李师爷的盛情款待,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年纪而有所轻视和怠慢。 对于白希文信中所请,也是极为爽利的答应,只听李师爷摇着纸扇说道, “这还真是段少侠来的正当其时。 我大夏的处刑时间大致可以分为两种。 一种是立即执行,这般恶徒都是罪恶滔天,引起极大民怒之辈,一般被押解至菜市场东头的刑台上问斩,以平民愤。 另一种则是秋后问斩,也就是说须得等到秋分之后才能处刑,盖因春生秋死,以遵循天道之理。 还好我大名县衙刚刚判决了一个死刑犯,只是还没动刑,不然这件事也很难办。” 段毅在两位文人面前显得很有礼貌,说话轻声细语,坐姿端正颇有风骨,乃是自小被段父调教形成的习惯,也让胡县令和李师爷很有好感。 他对于这个死刑犯颇为好奇,同时也是为了坚定心中的杀意,便询问此人的具体情况,经过胡县令和李师爷的解释,才知道这人的情况。 这人原是大名县内的一个普通百姓,但生性好赌,本来是殷实之家,却被他生生败光,让人扼腕。 尤其是此人一旦输钱,便去酗酒,回到家中便对妻儿拳打脚踢以作发泄,终于使得妻子不堪其辱,与他和离,带着儿子回了娘家去。 这人经此一事,仍不悔改,三天前晚间喝得大醉之后,跟随一良家妇女身后将其侮辱,事后怕被人认出行迹,还活活掐死了这妇人,犯下大罪,被抓捕后承认杀人,被判以斩首之刑。 一切可说十分明朗,按照大夏之律来说,此人死有余辜。 本来该是明日拉到县内中心的菜市场刑台上处斩,但今日段毅既然来了,胡县令也愿意卖白希文一个面子,便可交由段毅处死,随时可以动手,左右简略一些程序罢了,没什么影响。 听到这里,段毅也不想浪费时间,拱手谢过两人,便提出现在便动手。 他与林伯晖一战迫在眉睫,形势严峻,对方又带给他极大压力,一分一秒,都容不得浪费。 何况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 两人也干脆,便出了手令,盖了印章,派人将这死刑犯从大牢之内提出,送到菜市场准备行刑,至于动手之人,便由刽子手换做段毅。 段毅再次拜谢,跟着一个衙役去换了一身衣服。 头扎红巾,上半身是赤膊短衫,下半身则是紧身的长裤,很有现代服装的精髓。 当来到菜市场东边的刑台时,在外围已经聚集了约莫几十个稀稀拉拉的百姓,大部分是青壮年,少有妇人和孩子,对着邢台上跪扶在斩首木桩上的死刑犯指指点点,露出鄙夷唾弃之态。 当段毅手提一柄锋刃殷红的大刀上台时,心中并非表面那般平静,甚至可说是掀起一股惊涛骇浪,连带一向平稳的呼吸都急促几分。 他见到的犯人披头散发,穿着白色的囚衣,双手被绑在后面跪在那里,背部衣领上斜插着一个斩字牌,嘴里喃喃喊着饶命,显得很是凄凉无助,心内自问, “这个人和我无冤无仇,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我当真能下的去手吗?” 段毅前世就是一个宅男写手,别说人,连只鸡都没杀过,不但手软,而且心软。 或许此世因为练武的原因,意志更强,心性更沉稳一些,但还没到视生命如无物的程度。 尤其看着这人,段毅不免想到自己的选择,杀了这人之后,他便算真正踏入了江湖当中,从此也将面临各式各样的危险。 比如不久之后就要决斗的林伯晖,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威力绝伦,或许真的有破绽和隐患,但也不代表他一定能赢。 又比如一些比林伯晖还要强大的高手,未来或许就是他的敌人,他能应付的来吗? 甚至联想到今日他斩此人之头,来日别人斩他的头,心中不免惴惴。 纷繁杂念,如潮上涌,又如一团乱麻,搅的他头昏脑涨。 不过随着身旁衙役大声的宣读罪状,段毅表情便严肃起来,听着死刑犯的所作所为,只觉心中的犹豫和不忍渐渐剥离开来,一股怒意在心中积蓄。 两眼精光爆射,体内寒冰真气虽然流淌,却熄不灭心中盛怒之下产生的杀意。 等到旁边衙役宣读完毕,段毅右手捧着斩首大刀,迈步走到犯人的身后,噔噔作响,作风凌厉。 左手将这人背后的斩字牌取下,丢到一旁,脚下一踢,将此人压在木桩上。 没有任何的前戏,也没有像电视剧中演的那样,将砍刀高高举起。 只是手腕一抖,刀光闪过,一颗好大头颅便滴溜溜的落到地上,鲜血如喷泉溅出,染出一朵血花,惊的下方不少围观的百姓嗷嗷大叫,似乎因为这般充满刺激性的画面而激动无比。 就是旁边看着的不少衙役也十分惊奇,这少年年纪轻轻,却使得一手好快的刀,而且力量十足,枭首之后,脖颈上的鲜血隔了一息方才喷溅,可见其出刀之快。 而台上,将这犯人斩首之后的段毅却是恍恍惚惚,俊颜发红发烫,感觉心中生出一些变化,十分微妙。 他的感受,不像是小说中写的那般杀人后有一股恶心感,负罪感,心中十分的纠结,痛苦,好像有了什么心理疾病一样。 相反,他现在十分轻松,快意,甚至热血上涌,好似上头一般,恨不得再杀一人,以鲜血浇灭心底得杀意。 这个发现让他也明白了,自己原来真的不是很正常,至少比起普通人,他似乎更容易接受鲜血,杀戮。 回到县衙,换回衣服,谢绝了胡县令和李师爷的酒宴挽留,段毅迎着西斜的落阳,走出县衙大门。 一路步行到附近一个无人的死胡同内,方才拔出手中的十炼剑,挥舞间感应细微的变化。 “不错,白希文说的很有道理,现在握剑的感觉的确不一样了。 我的手更加有力,更加稳当,相信我出剑时,也将更加果决和富有杀气,剑法威力再增一线,这便是蜕变。 杀过人,没杀过人,的确是两种剑客。 现在的我,足有和黄靖这般剑手一争长短的战力,至于和林伯晖相斗,应该还差了一些。” 段毅眼中精光闪闪,眉宇面貌依旧如先前一般,却多了一股锋芒凌厉之气,就好似手中的这柄十炼剑,剑锋迫人,神采飞扬。 “下一步,就该是到飘香院去看一看,听一听了。” 现在的段毅虽然杀了人,有了杀气,出剑将更有威力,却也不足以击败林伯晖,他还要再做一个准备。 第四十二章 乌蚕宝衣 九月初一,细雨如丝,淅淅沥沥的从天上落下,散在山间,带来一阵清凉之气。 金鼎大殿后堂的书房内,曲东流背对着正恭身而立的赵钰,打开窗户,看着山间细雨霏霏,云遮雾绕,只觉胸中畅快,过往的憋闷堵塞消减不少,流畅问道, “段毅前两日下了山,去了大名县城,现在可曾回山了吗?” 作为金鼎派之主,曲东流大权在握,山上之事物,全逃不过他的耳目,在段毅下山那日,守山弟子已经将此事报备给他。 从刘志威口中得知段毅答应下和阮家派出的高手决斗一事,他要下山,曲东流自然不能不闻不问,早已经派人跟随段毅,万不可让他失去踪迹。 其一,是不想失信于阮家,让金鼎派的威严扫地。 其二,则是不想失去这枚可用的棋子,将来或可用他牵制住白希文。 “回师父,今早才回来的,你肯定不知这两天段毅在大名县都干了些什么。” 赵钰罕见的在曲东流面前露出笑意,显然心情不错,见到曲东流未曾回身,也没有回话,心中一凛,收敛笑容,正色道, “段毅下山那天,便直接到了大名县的县衙,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叫县令把他临时充作刽子手,将一个死刑犯在菜市场斩首示众,他” 话还没说完,曲东流便咳嗽一声打断,原本背在身后的右手放到身前的窗檐上,指骨敲击,慢慢道, “杀人? 必定是白希文告诉他在最短时间之内增益自己剑法威力的方法,确实有效。 可惜,临时抱佛脚,充其量让他能在临战时不会被对手的杀气震慑住,想要就此赢过林伯晖,不可能。 他还干了什么?” 杀过人的剑客,与没杀过人的剑客,完全不一样,前者出手更狠,更绝,后者则显得稚嫩许多,曲东流固然不长于剑法,却也懂得这个道理。 其实不单单是剑客,任何一个武者,杀过人和没杀过人,差别还是蛮大的。 “杀过人之后,段毅没有在县衙停留,而是直接到了县城之内最大最红火的青楼,飘香院之内,呆了足足一晚上,第二天才离开。” 青楼红馆,也就是烟花之地,乃是男人的销金窟,也是男人的天堂,赵钰也曾十分向往这等寻欢作乐之处,却因为心中有着野望而不曾涉足一步。 金鼎派掌门历代都是童子之身,因为只有童子才能修行纯阳神功,并将之练出威力,练出火候,赵钰有志于掌门之位,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 “飘香院?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来他是知道了林伯晖的一些荒唐行径,这才想要从中打探些消息,的确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但这也不过是无用功罢了,林伯晖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乃是岭南一道的顶级剑法,威力无穷,纵然了解的再多,他也破不了,还有吗?” 段毅绝对不是第一个有如此打算的人,那些败在林伯晖手下的七个剑手,除了第一个拂柳剑客以外,其余六个在战前也都做过类似的事情,但该败还是败,结果是注定的。 曲东流并不认为段毅就能从中找到打败林伯晖的办法,若是如此,辟邪剑法也就太过廉价了。 岭南福州的林家,五代以前出了个辟邪剑客,一身武功卓绝,横行无忌,雄霸一方,领七州绿林黑道之首,威风八面,远在金鼎派之上。 其后数代,林家代代都有一流剑客出世,已经是公认的剑术世家,影响力不小,这林伯晖应该便是岭南福州林家的人,只是不知何故来到河北的魏州 要说曲东流对辟邪剑法没有非分之想,也不可能,只是林伯晖背后的是林家,绝非泛泛之辈,他要是抢夺辟邪剑法,或者以后施展这门武功被人发现,势必会招致林家的讨伐,那就得不偿失了。 “之后段毅到县城的药铺买了不少药材,似乎想要进行药浴。 然后就是今早,他从大名县回来,刚一上山,就被月儿看到,打了一巴掌。” 说到最后,赵钰又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露出得意之色。 一想到月儿得知段毅在飘香院住了一晚之后失望和厌恶的模样,然后一巴掌呼在他脸上的情景,他便笑开了花。 小白脸所为固然不是为了女色,但月儿哪里知道哪些?所以恐怕现在已经对段毅彻底的死了心,再没有念想了。 “好了,段毅的事情先放下,我来问你,孙志的事情查到怎么样了?当初他上山,靠的到底是谁的关系?” 孙志便是杀死阮栋的真正凶手,也是当天观看段毅和阮栋比剑的人,可惜此人被抓住之后直接咬破口中毒囊自尽,让他们一无所获,只能另找线索。 “是吴师叔当初将他引荐入门内,听说是收了这个孙志的银子,莫非师傅是怀疑吴师叔?不可能吧,吴师叔这么做根本没道理啊?” 曲东流冷哼一声, “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年我师傅本来是属意白希文接任掌门,但最后出了意外,众人认为白希文年纪小,不够沉稳,所以推举我做掌门。 这件事让我这些师弟们一直如鲠在喉,既然我不是师傅最满意的,也能做掌门,他们为何不能?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退下吧。” 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太多,曲东流最后脸色一正,将赵钰挥退,随即皱着眉头思索那暗中之人到底是谁? 同一时间,山上的一处建造的颇为华丽大气的宅院之内,贺兰月儿趴在丝绒被褥上,捂着脸呜呜呜的哭泣,一咳一咳的,几乎喘不过气起来。 她原本白如牛奶的肌肤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变得红红的,尤其是脸上,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让人怜爱。 旁边的安婆婆看得极为心疼,对于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段毅也便越发痛恨,只能不断拍着贺兰月儿柔软的背部,说些安慰的话,同时痛斥段毅行为不端。 两天多时间,月儿被禁足,很少外出,今早刚想去找段毅,便得知这么一个消息,心心念念的人如此做法,换了安婆婆,恐怕杀了对方的心都有了。 “月儿,你恐怕是误会了段毅,我刚刚从白希文处回来,知道段毅明日要和阮家请来的林伯晖决斗,去飘香院,乃是为了搜集此人的信息,并非寻花问柳。” 正在这时,门口处裘公公大步迈进,方正的脸孔极为严肃,提及林伯晖,更有几分忌惮。 “什么?裘公公,什么意思啊?我不懂?” 听到自己可能误会段毅,贺兰月儿心中一突,连忙止住哭泣,从床上坐起,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瞪着还红肿的眼睛看向裘公公,问道。 裘公公便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详细叙述了一遍,最后担忧道, “林家的辟邪剑法我曾在上一代的林家之主林望春手上领教过,剑法实在奇快奇诡,而且功力极深,如果不是我用搏命的法子和他拼斗,将其击退,必会死在他的剑下。 这个林伯晖恐怕就是林家的传人,段毅虽然天资纵横,但练武时间太短,不会是林伯晖的对手的。” 安婆婆听到林望春三个字,也是面色一变。 贺兰月儿更是如被重击,整个人呆了下来,又心急又焦虑,还满是后悔,不知该怎么做。 当她听赵钰说段毅在大名县的青楼里待了一晚上,便又急又气,也不顾内中的原因,见到段毅便给了他一巴掌,现在却是后悔极了。 除了后悔,贺兰月儿更多的便是担忧,她怕段毅被林伯晖打伤,更怕他输了之后会被切掉一只手掌,想想自己没了手掌的样子,贺兰月儿便急的直掉眼泪。 眼看贺兰月儿又哭,安婆婆可抵不住了,满是皱纹的脸上一脸心疼,连忙安抚道, “小月儿不哭,这件事也好解决。 段毅比武当日,我们去现场观看便可,如果林伯晖取胜之后还要刻意伤人,我们必不会让他如愿。 而段毅真的输了,我们也大可将他掳走,不管什么阮家,金鼎派,总之不会让他断手的,你放心吧。” 听完这些话,贺兰月儿急切和担忧的心理才平复许多,想了想,走到房间的床头柜前,取出一块灰色的方布,咬着嘴唇,哀求道, “安婆婆。这乌蚕宝衣能抵刀剑,卸重力,你将它送给段毅,就,就当是我之前没问清楚就打他,对他道歉的赔罪之物。” 乌蚕宝衣,乃是用大雪山乌蚕的蚕丝织就,虽不是独一无二,但也十分珍贵,是贺兰家主在贺兰月儿十岁生日时送她的礼物。 安婆婆本想阻止,转眼一想,贺兰月儿平时也不喜欢穿这件衣服,况且有他们二老保护,远比什么乌蚕宝衣来的安全。 段毅既然得到月儿的喜欢,送给他倒也不算什么,总比他日后死在江湖争斗,让月儿伤心难过来的好。 “好,小月儿乖乖的听话,别再哭了,安婆婆一定不会让段毅出事的,你放心吧。” 第四十三章 战前 九月初二,天色尚且蒙蒙微暗,段毅独自一人坐在屋内的屏风之后,穿着白色的内衣,手里还捧着一块貌似衣饰的灰布。 这件灰衣质地轻软,却又柔韧无比,看起来就像是两块破布缝制在一起,并不很美观,但段毅知道,就这么两块布,只怕比之他近两天用以练功的寒玉也不逞多让,甚至更加宝贵。 乌蚕宝衣,由大雪山的乌蚕蚕丝制成,可挡刀剑,卸重劲,乃是十分罕见的护身宝贝,有这么一件衣服,往往就能死里逃生,甚至以伤换命。 “赔罪之礼?小丫头倒是有错认错,情深义重,可惜,没什么感觉啊,且看以后吧。” 段毅换上这件乌蚕宝衣,摸着昨日被扇了一巴掌的右脸,眼角眯起,还隐隐作痛,不由得苦笑一声。 他虽然比较耿直,但也不是傻子,少女在想写什么,他怎么能不清楚? 就因为对方是在乎他,所以才冲动了一点,当然不可能责怪她了。 只是贺兰月儿虽然容貌精致漂亮,为人单纯可爱,但年纪实在太小,前无胸脯,后无屁股,实打实的空前绝后,让他升不起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反而更多像是妹妹一样看待。 “不过人嘛,总会长大的,说不定以后就变成魅力十足的真正美人呢?” 收拢了杂七杂八的心思,段毅走到房屋的东角,从墙壁上取下悬挂的十炼剑,又从床边的包袱里取出一个牛皮纸,坐在桌边,开始做决斗前的最后准备。 打开牛皮纸,里面装的是一团纯白色的药粉,数量不多,段毅用准备好的白巾蘸着药粉擦拭在十炼剑的剑锋之上,极为用心。 为了这些药粉,他不但从白希文处借了十两银子,担了外债,还不得不忍受药店活计的白眼和嘲弄,一切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赢。 另一边,大名县内阮家大宅,阮祥背着双手在气派的房间之内走来走去,一双眼睛满是担忧,在他旁边则是徐管家。 “他到底行不行?决斗的前一晚,他竟然还如此荒唐,到飘香院找了四个女人过了一晚,今天的他还能拿得起剑吗?” 容不得阮祥不怒,不担心。 为了请林伯晖出手,徐管家允诺了对方纹银千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大夏以铜板,银子,金子作为通用货币,千个铜板为一贯,价值约为一两银子,购买力大致等于现代的两千块,这一千两换算下来,也就是两百万的人民币,抵得上阮家生意的两年收入。 若是物有所值也就罢了,但这个林伯晖除了会玩女人,根本没见过他练功,甚至在昨晚着花费一大笔银子叫了飘香院的四个红姑娘作陪,让阮祥担心他被榨干,今天根本没力气起来。 输了决斗事小,但不能给阮栋出气,报仇,事大。 “老爷不用担心,您不是查过了吗? 这个林伯晖就是岭南福州出身,定然是林家的小辈,其辟邪剑法的威力,有七个剑手证明过了,其作风,咱们也早有耳闻,就相信他吧。” 徐管家叹了口气,知道老爷是关心则乱,却也好奇,真不知道这人如此懒散,好色,为何还能练出这般厉害的武功呢? “时候差不多了,派人到飘香院接林伯晖,一起去金鼎派。” 阮祥无奈,只能寄希望于林伯晖能不负他所托,只要战胜此战,再提着那个凶手的头颅,想来阮栋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至于银子,他连最宝贵的儿子都没了,还要来做什么呢? 时间渐渐流逝,邻近中午,火热的日头下,阮祥一行终于赶到了山上,在刘志威的带领下来到中峰山腰处的擂台下先是和金鼎派众人见礼,然后等候段毅的到来。 此时擂台下已经聚集了一些人来观战,人数不多,但都是金鼎派的中坚,包括各大长老以及门下的入室弟子,其中曾经引着段毅上山去拜见白希文的王金贵也是其中之一。 “林伯晖在短短三个月之内连败魏州的七个小有名气的剑手,论武功,肯定不是我能相比的,段毅真的能和这样的高手决斗吗?” 王金贵在一众入室弟子当中并不显眼,看起来很是普通,但比起旁人,对于段毅的了解却是更多。 想想初见段毅,还是半个多月前的事情,那少年衣着寒酸,风尘仆仆的模样,像极了投靠富贵人家的穷亲戚,别说高手,连武功根基都看不出。, 虽然当时他表面没说什么,但心里总归还是有几分轻视的。 但这才过了多长的时间,段毅不但在剑术上赢过了阮栋,还能与这般高手一较高下,实在是让人不敢想象。 除了金鼎派众人,贺兰月儿以及安婆婆裘公公也在擂台的一角安心等待。 好在没等多久,段毅以及白希文便从一侧山道走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白希文成名已久,作为金鼎派的第一高手,旁人见了不知多少次,倒也没什么稀奇的,倒是段毅,招致不少人的热眼。 一个穷苦的少年,具备无上的习武天资,短短时日就有旁人数年也不曾修成的火候,能剑败阮栋,还可与如今声名鹊起的林伯晖决斗,桩桩件件,如何不引人好奇? 山上清修虽然不苦,却也无聊,枯燥的很,有这等人,这等事,便足以让人想看个究竟。 众目睽睽,数十双火辣辣的眼睛注视在一个人的身上,还都是深谙武学之道的人,这种压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若是心态不够好,或者不够沉稳,单单这些目光便足以让段毅分散精力,心神,甚至心慌意乱,最后败北。 这就类似于现代的发言,讲话,面对着数十双乃至数百双眼睛,要想侃侃而谈,必须具备一颗大心脏,不然可能话都说不利索。 好在段毅并非寻常的山间少年,体内的寒冰真气运转之下,让他处于一种极为冷静的状态,心中古井无波,将这些如芒在背的目光视若无物。 这般状态,是从今早开始便静坐,刻意凝聚,为的,就是使得段毅自身处于最巅峰的状态。 而随着两方汇聚,彼此也都见到了这场比斗的对手。 林伯晖眼中的段毅今天穿着一件合身的蓝色外衣,手持十炼剑,头发被一条红色的发带箍住,整个人气质清冷,却又不失凌厉,尤其是一双眼睛,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令人望之生畏。 忽略他还稚嫩的脸庞,倒还真有些高手气度,可惜掩饰不了稚气未脱的事实。 段毅站定之后,也打量向明显是对手的那人。 林伯晖身材中等,与段毅相差不多,只是粗壮了许多。 他的头发油腻,披散,甚至沾成一绺一绺,显得不修边幅。 一张长满胡须的脸庞,根本分不清楚长相以及年纪,看起来就像是落魄的流浪汉一般。 不止如此,这人裸露在外的胳膊上也长满了黑毛,整个人看起来像黑猩猩更甚于一个正常人,充满了野蛮以及凶悍。 相比林伯晖的轻视,段毅则显得凝重许多,五指紧握十炼剑, “辟邪剑法修成的真气燥热难耐,阳火旺盛,所以导致此人身上长满毛发,男性荷尔蒙爆棚,再一次证明我的猜测不错,他应该是没有自宫便练了剑法。” 前世有一个段子,是说葵花宝典,或者辟邪剑法的最后还有两句真言,便是与开头两句呼应的若不自宫,也能成功。 这明显是调侃,并不代表真的不自宫也能练功。 所以段毅虽然重视对方,但自信却未曾削弱半分。 刘志威作为这场比斗的负责人,见到双方聚齐,一个纵身跃到擂台上,轻轻咳嗽一声,压下擂台边的低声细语,开口道, “段毅,林伯晖,你们两个上来。” 第四十四章 辟邪剑法 话音落下,段毅以及林伯晖两人各自施展轻功,纵上擂台,显露不凡造诣。 段毅的身法如同一只劲射的利箭,直来直去,虽然看似简单,但一个快字已经道尽其身法的精髓。 林伯晖的身法甚至比段毅还要快上一些,只是显得十分粗糙,爆裂的真劲催发下,将脚下的泥土炸的飞溅起来,没有段毅那种自然。 “咦,此人的真气似乎十分厉害,但却桀骜不驯,不能被人运用自如的样子,莫非林伯晖的真气不是自己修持,而是外人灌输进体内?” 围观此战的高手不少,哪怕次一级的金鼎派资深入室弟子也能看出林伯晖的状态似有不对,纷纷皱眉。 平常之下倒也瞧不出什么,但刚刚两人催动轻功,林伯晖的真气外泄,却是暴露出一些情况,不过或许是此人有意显摆也不一定。 倒是与安婆婆贺兰月儿一同观战的裘公公面色犹疑,摸了摸自己的右腹,那里曾被岭南福州林春望的长剑划伤过,差一点点就将他开膛破肚,然而对方的真气似乎与林伯晖所修的有所不同啊。 “今日一战,林伯晖代表阮家与段毅决斗,所争为何双方都清楚,我也就不再多说。 这一场比斗,不禁真气,剑术,以及其他,不过点到为止,取胜者不可趁机下杀手,明白了吗?” 曲东流不曾到场,因此这件事便是由刘志威主持,见到两人纷纷点头同意,领着两人到了靠山壁一侧的案台上。 那里早已经备好纸笔以及一封决斗书,上面写着胜者如何,败者如何,大意就是将阮家要求段毅在阮栋灵前叩首斩手的事情写下,以字据为正,而不是口头约定。 段毅对此毫无异议,大笔一挥,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工整,笔画如剑,锋芒外露,也得多亏了段父的教导。 而林伯晖就干脆一些,嫌麻烦,直接蘸着墨水用大拇指按了个指印。 “好,你们可以开始了。” 刘志威见到两人如此干脆,收下这张斗书,退下擂台,其余人也纷纷安静下来,等待两人决斗。 许多吃瓜群众对于两人因何而斗不感兴趣,只是好奇。 一个是少年奇才,习武时间很短,却惊艳众人,另一个已经是成名的剑手,家学渊源,手中之剑已经挫败七个成名剑手,两人究竟谁更胜一筹? 普遍来说,大家都更看好林伯晖一些,战绩在那里,名气在那里,而段毅,或许有潜力,却真的太年轻了。 另一些人却有不同心情,诸如白希文,贺兰月儿等是担心,阮祥徐管家则是一脸期待,期待段毅的失败。 段毅走到擂台中央,缓缓拔出十炼剑,滋啦的金属摩擦之声分外刺耳,随即摆了个起手式,正是嵩山剑法的一式。 他深知,对付此人,必须全力以赴,绝不能如和阮栋那一场似的,以基础剑法来验证和磨砺自己所学,不然结果只有一个,失败。 而此刻,他的状态很好,握剑的手有力而且稳当,心中也是无悲无喜,如同一片寂静的湖泊,只等着对手拔剑。 林伯晖同样来到擂台中央,看着段毅如临大敌之状,哈哈一声传出,略带嘲笑之意。 他的身形松垮,好似喝醉的醉汉一般,浑身都是破绽,似乎根本没将段毅放在眼中,更不怕对方持剑来攻, “你叫段毅是吗?年纪虽小,但很有勇气,也很坚强。 可惜实力不足就是实力不足,希望今天一战你不要怪我。” “我”字字音刚刚落下,林伯晖一双牛眼陡然迸射出惊人的寒光与杀气,呛啷一声,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剑光一闪而逝,如同晴空中的雷霆乍现,朝着段毅劈去。 在没有决斗之前,段毅曾在藏武楼中以绝顶的悟性,有限的了解,去揣摩和猜测辟邪剑法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为此甚至做出了数个假想御敌的方法。 比如在一开始便使出嵩山剑法的快剑路,以快对快,以攻对攻,伺机取胜。 或者全程使用防守剑法,将自身的防御构筑的滴水不漏,让对方空耗真气,体力,却没有建树,直到十招开外,再行反击。 但直到现在真正见过辟邪剑法,段毅方才发觉,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因为不曾见过,是想象不到辟邪剑法的可怕之处的。 林伯晖曾击败的七个剑手,风格迥异,未尝没有人试过这样的法子,但显然失败了,这就足以证明林伯晖的剑法并不简单。 不过再惊讶,再震撼,也没有任何帮助。 只因这一剑,段毅似乎已经面临了极大的危险。 这突如起来的剑光跨越了空间,穿梭了空气,直刺而来,攻向的位置乃是他的喉咙,一旦喉咙被刺,势必难以活命。 林伯晖的长剑不但快如闪电,而且蕴含极强劲的气劲,一剑刺出,空气咻咻作响,震得段毅的长发乱舞,要不是被红色发带箍住,现在恐怕已经被迷了眼睛。 这一剑使出,场下的人虽未直面,但同样看得惊心动魄。 贺兰月儿啊的一声叫出,随即捂住嘴巴,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担心的看着段毅,生怕因为自己的出声而干扰到他。 裘公公见到这一剑,眼前仿佛已经回到多年前的那一战上,何等相似的剑法,何等诡异的剑法,辟邪剑法,说是辟邪,但实在是一门很邪很邪的剑啊。 白希文也是面色微变,双手抱胸,两手手指连连敲动,显然心中不平静。 这一剑固然厉害,他却有一百种,一千种应对破解之法,因为他的武功远远超过林伯晖。 之所以不平静,是担心段毅应付不来这般剑法从而受伤乃至身死。 但他又不能立即阻止,一招都接不过去就上台干扰,只怕这次的比斗就真的沦为一个笑话了。 剑光袭来,劲风迫面,杀机暗涌,确实是攻势凌厉的一剑。 段毅本人倒是虽惊不乱,因为他早已经预料到辟邪剑法的精要便是一个快字,无论是身法快,还是出剑快,都不足为奇。 既然早有准备,当然不会就此而败。 丹田之内经蓄势待发的寒冰真气瞬间贯入手中的十炼剑,嗡的一声自下而上反撩还击,脚下步法后撤,乃是嵩山十七路剑法当中的最强防守剑路,拔地摇山。 精要便在于无论对方剑法刺击在正面何处位置,都能以此反击,以守代攻。 如果林伯晖执意刺出这一剑,固然可以击杀段毅,但也会被段毅的这一剑腰斩,若非寻死,没人会这么选择,对手只能变招。 这一招不在预料之中,却是随机应变下的产物。 果然,林伯晖见到段毅这一剑也颇为惊奇,刺出的长剑中途回转,划了个弧线与段毅斜撩而上的十炼剑交击。 叮的一声脆响,两人的长剑激烈的碰撞在一起,空气中火星迸溅,两人齐齐后撤,乃是被对方的剑中气劲反震,只不过林伯晖退了半步,而段毅退了两步。 由此可见,林伯晖的内功胜过段毅一些。 不过好在比武不是单纯的比拼内力,段毅虽然握剑的右手阵阵酸麻,体内的经脉也在震荡,但依然能够承受下来。 而也就在长剑碰撞的一刹那,从段毅的十炼剑上震出一股极为诱人的馨香,被气劲刮扫到林伯晖的身体周围,一飘而过。 但也就是这一飘,浓浓的香气被林伯晖吸入体内,让他脸色微变,面皮发烫,只觉这种感觉极为熟悉。 然而不等林伯晖去思考突如其来的香气意味着什么,段毅就持剑攻来,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只见段毅的长剑剑招威仪整肃,浩荡而下,剑尖虽是一点,却仿佛分化数十,剑光吞吐之间,笼罩了林伯晖的整个身体,当得上一声精妙之称。 而且寒冰真气运转之下,剑中寒气森然,凛凛如冰,便是林伯晖也吃了一惊。 “好一招玉井天池,练的不赖。” 白希文见到这一剑,暗中叫好,心里面终于松了一口气。 段毅凭借过人的天赋,以及大名县处决死刑犯的蜕变,此时的武功足以与败在林伯晖剑下的七个剑手论高低。 就算不是林伯晖的对手,也不会轻易落败,现在的表现更是不错。 这一招重不在招数,更不在后续的变化,而是段毅敢于出剑的雄心。 正如他教导段毅的那般,嵩山剑法乃是重招重势的一门剑法,两者并重才是根本,不然空有精妙剑招,没有纵横无惧的气魄,也发挥不出这门剑法的精髓。 第四十五章 林伯晖来历 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势,林伯晖面上毫无变化,再度提气运剑,凭空乍起一道风雷赫赫之声。 只见长剑剑光如同一团流动的水银,包裹住林伯晖的身体,在短短刹那,和段毅的十炼剑交击十数次,叮叮之声不绝入耳,又如同山间的清泉撞岩,十分清脆动听。 火星迸溅,剑风呼啸,段毅脚踏岳王神箭,再次被击退数步,握剑的右手手背青筋暴起,整个人的筋骨也极为酥麻,像是被人用电电过一样。 玉井天池一招无功而返,然而他却不惊反喜,眼神明亮,看着身体颤动的凌伯辉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似乎计算到了什么。 “怎么会如此?我的真气?” 林伯晖击退了段毅,更感觉状态前所未有的火热,丹田之内的真气如沸水一般蒸腾跳跃,蠢蠢欲动,连带手上的剑法也再进一层。 只是若单单如此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他气血翻涌,欲念升腾,不由得露出一抹惊恐之色。 林伯晖出身于岭南福州的林家,家族在当地武林威名不小,祖父更是剑法超群,号称福州第一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作为当代林家嫡子,林伯晖本该是从小继承家传的辟邪剑法,勤修苦练,多年后出道,以家传剑法名震江湖,成为与祖父一样的存在。 然而当他七岁那年,便被自己的祖父,也就是上一代的林家家主林春望鉴定为资质一般,不适合传承辟邪剑法。 要想修炼辟邪剑法,至少也得三十岁后,有了一定武功根基才行,至于那时他想不想练,又是了另一回事了。 相比之下,当他那弟弟七岁时,却是直接被认定为资质上佳,可以修行家传武功,并得传了辟邪剑谱,让他分外的羡慕以及嫉妒,却也没有别的想法。 直到五年前,他自觉修为已经小有所成,便提出和自己的弟弟比剑。 这一战的结果让他根本想象不到,一招,仅仅一招他便被制服。 弟弟的剑法鬼神不测,实在是让他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对敌之心,并就此产生了怨愤和疑惑。 辟邪剑法威力如此惊人,同样是林家子孙,为何自己的弟弟就能传授,自己就不行,真的是因为资质的原因吗? 为此,他旁敲侧击,几度缠着疼爱自己的父亲,才终于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真相。 林家的辟邪剑法的确是威力无比,堪称绝顶剑法,然而根本却是内藏的练气窍门。 而要想练功,却必须要自宫才能熬过功起热生的第一关,不然就会纵火入魔,绝无幸免。 自宫,对于天下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是宁可死也不愿面对的事情。 不过早从数代起,林家已经有了一个不成形的规定,代代都要多养子孙,择资质优秀者传授辟邪剑谱,将来武功有成,便自行继任家主之位。 至于资质一般的人,将来若有子嗣,便要选一个过户到练剑之人膝下,以作后代绵延,同时未自宫一脉便要迁作旁支。 便如他的父亲,并不是林春望的亲生儿子,而是林春望的亲侄子,因为始终也没有自宫练剑,武功并不十分厉害,只能仰林春望之威名过活。 再比如他,将来如果娶了亲,生了孩子,便要选择其中一个送给自己的弟弟,让他成为弟弟的孩子,这是对牺牲者的补偿,他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落。 因为他的弟弟,在七岁那一年,已经不算是真正的男孩子了。 为了林家的威名不堕,必须要有一个练剑之人接掌林春望之后的林家,几十年后,或许又有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沦为和他弟弟一样的下场。 对于自己弟弟的遭遇,林伯晖固然心痛,但如此神功,如果不修行,实在是一种缺憾。 为此他找了机会,偷偷从弟弟的手上套出了辟邪剑法,转而研究起当中隐秘,看看有没有不自宫也能练成的方式。 如此数年,他都没有所得,更狠不下心自宫修行,为此几乎成魔一般。 直到一次偶然得到一部静心咒,事情方才有了转机。 辟邪剑法之所以要自宫,便是在修行过程中,会修成一道炽烈燥热的真气,让人欲火焚身,难以自持,纵然是得道高僧,也不可能抵挡。 而这静心咒恰恰有去欲念,解燥热的奇效,使得他熬过第一关,却也留下了隐患。 这种取巧的法子根本是治标不治本,有着极大的局限和隐患。 比如他修行到现在的程度,便是一个极限,不能再练气增强内功,不然就会内功失控,阳火自焚。 比如他和人对战时,事先事后必定要行房事泄去体内的燥热阳气和欲念,而出手时,也不能全力激发,须得将自身控制在一个可以驾驭的程度。 再比如他这一身旺盛的毛发,便是修行辟邪剑谱没有自宫的结果,好在是个男人,长点毛反而威武一番。 后来他借口外出游历,便一路从岭南林家往北走,最终来到河北一地,生出剑试群雄的想法,挑战了当地的一位拂柳剑客,并一战而胜。 这一战,他是第一次使用林家辟邪剑法对敌,并领略到这门剑法的威力,实在不是那些所谓的上乘剑法所能比拟的。 之后,他又接连挑战六人,连战连胜。 可以说,目前为止,一切的一切都在林伯晖的掌控之中,无论是练功而是挑战高手,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至于接受阮祥的重金收买,为他斗败一个少年,更是没被他放在心上。 但现在,此时此刻,林伯晖却是无比的惊恐,因为丹田之内的真气如同油上点了火一样,熊熊燃烧,越烧越旺。 不需自发运转,已经急速爆发,已经超过了他静心咒的驾驭范围。 如此结果,固然让他的真气在极短的时间内大进,但大进之后必有大乱。 他已经控制不住一身真气,辟邪剑法练出的真气一旦失控,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走火入魔。 可以这么说,之前用来捆住恶龙的绳索竟然在不知何时被绷断了,此刻恶龙的实力更壮大许多,但第一个反噬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想不到兜兜转转,还是逃不过这一关。 为此,林伯晖心中此刻充满了后悔和不甘,后悔为何要贪恋神功威力,不甘自己苦心思虑的一切就此付之东流。 除了后悔和不甘,他的心中还有个极大的疑惑。 为何真气无缘无故会失控呢? 昨晚他夜御四女,加之静心咒之效,一身真气之燥热,心中之杂念,早已经排净。 之前和段毅相斗,也并未全力运转真气,为何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是哪一关出了问题? “是那道香气?竟然是极为强效的媚药?他怎么可能知道我的破绽?” 恍惚中,林伯晖脑海当中电光一闪,想到了与段毅十炼剑交击时对方剑上传来的香气,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但一个问题的解决,意味着另一个问题的开始,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己武功的隐患的? “啊,卑鄙小人,我要你死。” 心中疑惑不解,却也已经不重要了,林伯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趁着自己意识还清醒,杀了这个暗算他的人,大家一起下地狱。 暴喝声如同晴天霹雳,在山间隆隆回响,余音不绝,惊起无数鸟雀走兽,辐射小半个山峰。 于此同时,林伯晖咬着牙驾驭体内真气施展辟邪剑法,剑光再现,无一丝一毫的保留。 第四十六章 痛煞老夫 擂台之下,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见到和段毅只交手了两招的林伯晖似乎被刺激到一样,发了狂的大呼大叫,同时朝着段毅猛攻而去。 若一开始的剑法乃是如雷霆闪电,极速中玄妙无方,那么现在林伯晖所用的剑法便是炽如烈火,点点剑光化作数不尽的剑花围绕在段毅身边绽放。 剑花是银色的,唯美而绚丽,但其中却蕴含着磅礴的杀机,一个不慎,段毅就将死在林伯晖的剑下,绝无幸免,因为林伯晖不会留手。 段毅依然不慌不乱,沉心静气,十炼剑同样铺展为一层炫亮的剑光,配合岳王神箭的轻功,使出上乘的嵩山剑法防守。 辟邪剑法固然威力绝伦,但林伯晖已经失去控制,剑法虽强却乱,失了方寸,他倒也不惧。 一时间擂台上战况焦灼,凶险无比,看得下方观战之人心惊肉跳,生怕下一个就分出生死。 只是段毅很快便左支右绌,前胸和后背被刮蹭了数剑,却没有血迹流出,只有钝器摩擦牛皮的声音传出,呲呲呲的。 而在中剑的间隙当中,段毅也以左掌打出一招寒冰神掌的寒气逼人,将一道寒冰真气渡入林伯晖的体内,触之即分,见好就收。 随即连防也不防,开始躲避林伯晖的剑势,玩起了躲猫猫。 林伯晖虽然恨不得立即将段毅斩在剑下,一时间却也难以奈何得了对方。 辟邪剑谱中记载,所谓剑法,无招为上,然须有招。 七十二路剑法,精要便是靠速不靠招,以最短之距,出最简之招。 然而一切的疾速都要归于真气。 现在他体内真气已经如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出手间力道的确强劲无比,却难以做到辟邪剑法所记载的以最短之距从,出最简之招。 便如刚刚,他的一通攻势看似如梨花暴雨,固然攻势凌厉,却被对方扼守住身体的要害部位,而胸前背后,似乎有珍贵防具护卫,纵然长剑划上,也难以重伤段毅。 “可恶啊。” 对面这个少年似乎从头到尾都将场面牢牢掌控住,更将一切都算计的死死的,宛如一只刺猬,让人无从下嘴。 最令林伯晖绝望的是,段毅在刚刚的交手当中,还将一道寒冰真气打进他的体内,让他丹田之内本就疯狂的真气更加失控。 在磨灭寒冰真气的过程中,辟邪真气高速运转,寸寸磨损他的经脉,已经如刀割线绞一般。 “啊!” 林伯晖再也控制不住,仰天长啸,双目变得赤红一片,宛如毫无理智的疯子,朝着段毅扑去。 他手中的长剑虽然还是朝着段毅刺划,剑上附着的气劲也是强劲无比,隐隐有热风生出,却杂乱无章,再难以对段毅造成危险。 一时间,擂台下的人只见到刚刚还大展雄风,占据优势的林伯晖仿佛一个疯子一般,乱挥乱斩,剑招毫无章法。 “他走火入魔了,怎么会这样?” 擂台下的人大多是接受过正统武学教导的人,理论知识丰富且根基扎实,都能看出林伯晖现在是走火入魔,却不知究竟因为什么。 但很多人已经猜测出来,必定与段毅有关,因为之前林伯晖的一句卑鄙小人以及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杀意实在太突兀了。 只不过,他们都看不出段毅究竟是如何动的手脚,哪怕白希文这样的高手也是同样看不出来。 苍老的阮祥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场决斗,右手死死抓着徐管家的胳膊,看着擂台上林伯晖剑剑威武,剑风凌厉,连台下的他们都能感受到当中蕴含的力量,然而却被段毅轻松躲过,如猫戏老鼠一般的玩弄。 眼前便是一黑,心口也是如被人攥住,差点就昏倒过去,心内吼道, “怎么会这样?痛煞老夫啊!” 是的,这个疑问不但是阮祥想问的,就是徐管家也弄不懂,为何威名极盛的林伯晖这么快就麻爪了,原本占据的优势仿佛也成了一个笑话。 想想林伯晖,出身名门,剑法超群,连挫魏州七个剑手,七个人都敌不过他十招,但偏偏面对这个嫩的很的段毅,无从建功,现在更是败局已定,让他们想不通,想不透。 阮祥甚至觉得自己花费重金请林伯晖出手的这个行为愚蠢极了,有那些银子,还不如请杀手找机会做了段毅来的干脆。 现在呢?立了斗书,有金鼎派作保,他再也不能对付段毅,不然就是和金鼎派为敌,这个代价他承受不起,实在是憋屈的要发疯了。 擂台上,段毅身法如箭,纵跃往来之间,避过狂性大发的林伯晖的长剑,看着林伯晖此刻的疯狂模样,毫无波动。 胜利,从来不是侥幸的,尤其是在强弱分明的情况下。 从猜测出林伯晖没有自宫练剑的那一刻起,段毅已经在思考对付他的办法。 去县城杀人,使得自己的剑法更凶,更狠,是其一,这是为了基础实力的提升。 到飘香院,询问接待过林伯晖生意的姑娘,确认他真的是个男人,是其二,也是他自信能赢的来源。 而制胜法宝,则是段毅擦在十炼剑剑身上的药粉,不是什么毒药,而是媚药。 方子来自于飘香院的一个姑娘,药材则在大名县内的药房中抓的,能勾人欲火,令人心猿意马。 这样的东西,其实对于一般的武者而言,甚至比不上石灰粉来的有力,因为但凡练武之人,心志必定超越常人。 但对于没有自宫练剑的林伯晖而言,尤其是在战斗当中,这媚药不啻于极毒的毒药,实在是可怕的很。 再有段毅不弱的武功,得自贺兰月儿的乌蚕宝衣,避过林伯晖狂性大发的那一拨反击,终于奠定了胜局。 “我对你了如指掌,而你对我一无所知,有心算无心,你败的也不算冤枉。” 看着林伯晖越来越衰弱的气息,疯狂的势头也渐渐消缓,段毅不由得摇摇头。 不能说这人武功不高,剑法不妙,只是他遇到了自己。 甚至于与其说是段毅打败了他,不如说是他败给了自己。 段毅只不过是一个引子,按照他的估计,林伯晖早晚避不过走火入魔这一关。 “这次还真的谢谢月儿了,不然林伯晖固然杀不了我,却也能将我打伤,不如现在来的潇洒自然。” 若说危险之处也有,就是林伯晖还有意识时攻向段毅的那一段时间。 若非乌蚕宝衣护身,免不了皮肉之伤,现在则仅仅是被剑上附着的气劲震的有些发麻发痛罢了。 段毅再次侧身闪过林伯晖的剑击,手中的十炼剑反转,剑柄一磕,直接打在林伯晖握剑的手腕上,长剑噌的一声飞落。 紧跟着飞起一脚,正中胸口,直接将林伯晖踢飞,人在空中倒飞三丈,轰的一声坠落在擂台之下,直接昏了过去,胜负彻底分明。 走到擂台一角,将丢掷的剑鞘捡起,再将十炼剑收回鞘中,段毅看着台下的众人,抱拳一礼,而后飞纵而下,再不去关注林伯晖和阮家众人。 金鼎派众人则看着段毅,眼神莫测,一些年轻的入室弟子还透着羡慕以及敬畏的眼神。 成王败寇,不管段毅用了什么方法,赢了便是赢了,有众人作证,谁也抹杀不了这样的战果。 而且不论过去的林伯晖多么风光,今日之后,段毅势必会踩着林伯晖的脑袋更进一步,成为魏州一地崛起最快的少年剑客。 再加上有白希文在他背后,未来的成就可以预期。 “好,安全回来就好,这件事就此了结,阮家再也不会找你麻烦,不然就是和我白希文作对,咱们走吧。” 白希文有很多话想要问段毅,却知道这里不是合适的地方,只能说一番场面话,警告一番不远处的阮祥以及徐管家。 而阮祥听到白希文这番话,彻底忍不住了,一个白眼翻了过去,直接晕倒。 徐管家只能招呼跟上山的阮家下人将阮祥以及林伯晖搬下山,灰溜溜的离去。 第四十七章 念想 乘着大胜之势回到山腰的宅中大堂内,段毅面上毫无自得之处,只是跟在白希文后面关上大门,然后翩然而坐,意态从容。 “林伯晖的剑法高超,既快且诡,依我的估算,你能抵挡他十招已经是勉强,或许九招时已经败在他的剑下,现在却能战而胜之,确实出乎我的预料。” 刚一坐下,白希文便摸着下巴打量着段毅惊叹道,能化不可能为可能,行非常之事,自然算的上非常之人。 他一再高看这个小子,没想到还是小看了他,这次又带给他一个惊喜。 “白大哥的见识渊博,应该能看得出来,我的武功根本比不上林伯晖,与其说是我打赢他,不如说是他自己输给自己。 至于手段,无非是在手上的十炼剑剑身上抹擦了些药粉,攻其破绽罢了。 我先前已经说过,辟邪剑法或许的确是威力绝伦,无懈可击,但林伯晖这个人却未必是如此,现在已经验证了我的话。 白大哥可是觉得我这等举动卑鄙无耻,非正人君子所为?” 除了关于辟邪剑法的真正秘密,段毅并没有想要隐瞒白希文的意思,便将自己的真正杀招说出,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 谁知道白希文听到段毅的话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指了指段毅摇头无语, “你小子跟我在这耍心眼,怎么,怕我对你产生芥蒂,然后赶你下山吗? 不可否认,你的行为是龌龊了一点,不过倒也算不上罪大恶极。 若是用药用毒算是卑鄙,那么天下修炼毒功,研制毒药的人岂不都是卑鄙小人了吗?我只是意外,你所用之奇药似乎太厉害了一些。 还有,决斗场上,早已经说明,可以用各种手段取胜,也就是不禁下毒,暗器。 你的行为只能说是不择手段了一点,却不是什么大罪过,也不必觉得惭愧。 相反,我倒要夸一夸你,脑子还是比较好使的,就算将来下了山,到江湖闯荡,也不会成为迂腐的呆子,安全性大有保障啊。” 白希文从来不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 他或有侠义之心,但若真是大圣大仁,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的性子,早就因为拜月宫一事和曲东流决裂了,又怎么会拖延至今? 而且,正因为白希文曾经在江湖上打滚,历练过,才知道真正的江湖是多么险恶,多么危险,不懂变通的人,早晚会适应不了这样的世界的。 “这件事便到此为止,从今以后,你便安心在山上练功,修行,曲东流不会再有借口赶你下山,阮家也不会再揪着这件事不放。 你的天资很高,悟性也强,若是将武功再练高几层,就能到江湖上闯荡,建立一番事业,将来见到娇奴,想必她也会感激我的。” 说来说去,白希文又绕到月娇奴的身上,让段毅不禁感叹这还真是一个情种。 “对了,你身上的那件护具是小月儿给你的吧,她对你还真是好啊,你是怎么打算的?可别长得像个小白脸,今后真成了小白脸。” 说完这些,白希文话锋一转,又绕到贺兰月儿的身上。 这少女出身高贵,又是情窦初开,一颗心全系在段毅的身上,明眼人基本上都看得出来,不过没有过问罢了。 就如同曲东流,安婆婆,裘公公等,知道贺兰月儿的心思,但那又如何? 谁年少时不曾倾慕过一个心心念念的人? 但回首看来,当初的那人,未必便是命定的伴侣,尤其是贺兰月儿出身大族,将来婚嫁一事,必是身不由己。 白希文此言,也是在隐晦的提点段毅,如果真的对少女有心,便要奋发向上,将来博取一番成就,那时贺兰家族想必是乐见其成的。 然而段毅却没想那么多,或许本身就没往那方面想,笑笑道, “月儿的心事我知道,不过她还太小,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绝无男女之念。 或许再过些时候,等分别一段时间,她的念想便淡了,到时候弃我如敝履也不一定。 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她对我的好,安婆婆和裘公公两人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今后有需要,我绝对会还上这一份恩情。” 段毅这番话有些出乎白希文的预料,因此两眼瞪大,一个起身窜到段毅的身边,啪的一下拍了拍段毅的后脑, “还人家太小,你以为你自己多大? 你个臭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贺兰月儿那风姿相貌,长大后肯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看来你还真是毛都没长齐,没开窍,可惜了。” 话虽如此,但这一番话却并不让白希文讨厌,段毅或许矫情了点,总比骗少女感情的人渣要强,而且有恩必报的性子也很合他的口味。 因为他对段毅的恩情可是更大,将来见到月娇奴,段毅又岂能不帮他一把? 段毅摸摸后脑勺,没有回嘴,心想:那你真是说错了,就因为我开了窍,才知道女人还是前凸后翘的有韵味。 两人又打趣几句,便各回各屋休息了。 段毅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内,先是取出一条白巾,又拔出十炼剑坐在凳子上缓缓擦拭剑刃。 只看到剑锋两侧有不大却很明显的豁口,知道是之前和林伯晖斗剑时被内中气劲力道所震出的,不免有些心疼。 这柄剑虽然十分普通,远称不上精良,更遑论宝剑,却伴随他度过人生练剑的最关键阶段,打下深厚剑术根基,却是无论如何也抹杀不了的。 “这一战打得还真是没所谓,如果不是阮家威逼,曲东流有意促成,还真不想咬这块硬骨头,辟邪剑法,的确是厉害。 林伯晖还未真正自宫练剑,凭取巧之法修行的粗浅造诣,就能有这般成就,可想而知这门武功的深奥玄妙。 所以,这一战还不算真正的赢过辟邪剑法,毕竟练武时间尚短,实力有限,只能算是阴谋取巧。 不过等下一次,一定要真正和辟邪剑法的传人打上一场,深刻领略这门武功的风采。” 段毅并未自满自大,原因便是知道他现在的武功或许已经不算弱小,但也绝称不上高明,须得持如履薄冰心行事。 至于辟邪剑法,说实话,他还真有些心动。 其一,神功绝技太过吸引人,纵然不能修炼,拿来参悟一二,开拓见识,增长武学智慧和底蕴也是不错的。 这种机会乃是可遇不可求。 其二,藏武楼内也有一门辟邪剑谱,可惜空空如也,只有名录,没有秘籍,甚为缺憾。 现在林伯晖走火入魔,体内的真气四窜,不听使唤,别说动武,连活动一下恐怕都难。 所以段毅如果能够下山,趁阮家不备将林伯晖绑票,再施以酷刑,威逼剑谱心法秘诀,倒也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然而却有数个不便以及隐患。 首先就是金鼎派门户极严,要想下山,必定要惊动曲东流,他对于此人极为忌惮,还有大仇在身,不想过多进入这个人的视野当中,引动对方的注意。 另外便是白希文跟段毅说过的林伯晖的来历,今天打了小的,来日定会来了老的,以林春望之武功,恐怕白希文也讨不了便宜,隐患极大。 所以再三思量,段毅还是打消了这个颇为危险觉得念想。 “仔细想想,就算不打辟邪剑法的主意,这个仇恐怕也结下了。 林伯晖若真是岭南道福州林家的子弟,我将他算计的走火入魔,势必得罪了林家,将来或许还有一番纠葛也说不定。” 江湖便是如此,得罪一个,或许就牵连出一群,点点成线,线条交织成网,将天下武林,四海江湖网罗其中,谁也逃不过去。 段毅虽然年少,但并非真的是个毫无见识的少年,不会以为这件事单纯的就此了结,往深了说,得罪阮家不算什么,惹上林家才是大麻烦。 但谁又能预料到阮家能请动林伯晖,而林伯晖又偏偏从岭南来到河北呢? 一切只能说是命吧。 不过他可不会就此认命。 林家罢了,真要是神功大成,天下无敌,十个林家也不在话下。 所以一切还是实力为主。 而段毅的实力,没有势力加成,尽数来自于他自己的武功,便只能继续朝着增强自身的路子迈进。 第四十八章 练气与计较 擦拭剑刃完毕,段毅将十炼剑收好,然后走到床边,从枕头下取出得自曲东流的寒玉,捧到手心,冰凉袭来,只觉一片欣喜。 这可算是与林伯晖一战的最大收获了,比乌蚕宝衣更受段毅重视。 乌蚕宝衣只不过是一件固定的防具,虽可抵刀剑,卸重劲,但若是遇到强大的高手,宝衣的作用便微乎其微,尤其是在遇到一些精擅阴柔武学的高手时,防御效果同样大打折扣。 再有一些神兵利器也可凭本身之锋利碎裂乌蚕宝衣,绝不夸大,所以终归是外物,可以借助其力量,却不能过分倚重。 寒玉则不同,能助力段毅的练气修为,切实增强他本身的实力,便如神雕侠侣中古墓派的寒玉床。 若是将这块寒玉佩戴在身边,便可借助内中散发的强劲寒气,刺激人体时时刻刻的运转内功,修行一天,比得上平常人的十天。 再加上段毅自身借助藏武楼摸索出的练气捷径与法门,强大的根骨和天资,他练气一年,顶的上常人十数年甚至更多的修为,绝不夸大。 这是真正的宝物,当初段毅之所以应下和林伯晖的决斗,大半原因也是贪图这枚寒玉的奇效,使他在内功一道上可以迎头追击那些大门大派的弟子。 除了能加速内功修行,这寒玉还有另一个奇效,便是对段毅所修寒冰真气大有裨益。 这门寒冰真气乃是左冷禅苦心孤诣所创,威力放到整个浩瀚武侠史上,自然不算杰出,但单以笑傲江湖一部而论,却的确算的上出彩,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其中真气当中蕴藏的阴寒之力,可以通过摄取寒气来增强,而寒气的来源,又有数种。 一便是天地之间游离的阴寒之气,渐积渐累,徐徐而进,乃是通过漫长的水磨功夫才能有大成就。 二就是特定的外物当中蕴含的阴寒之气,比如最常见的冰块,再比如类似寒玉这样的阴寒之物,而以珍贵来论,自然是寒玉为最佳。 段毅想到今日一场决斗,真气狂飙,更有增进,便脱鞋走上床榻,盘膝而坐。 双掌横在胸前,寒玉夹在掌心当中,默运心法。 一道阴寒森冷的真气便从丹田而起,窜如游鱼,辗转行至手太阴肺经中,因为未曾通脉,多有损耗与滞涩。 而后反复在六阴脉当中穿梭,阴气渐升,寒气外露,口鼻之中隐有白烟缭绕循环,更是发出嗡嗡鸣音。 随着时间流逝,段毅身体便如一团寒冰,摸上去刺骨扎人,甚至就连心跳,血液的流动也缓慢许多,渐渐成为一个冰人。 这不是正常的练功之法,而是寒冰真气记载的一篇特别心法,能借此吸纳外物当中蕴藏的寒气,也是极为凶险的,一个不慎,真气散乱,段毅便会被真气冰封,对身体大有损害。 也只有段毅,借助藏武楼之助,试验多次,才有把握在现实当中修行。 不多时,一道极为精纯的阴寒之气便呈雾状从寒玉当中脱出,随即被段毅双手手心的劳宫穴吸摄入体内,最后如江河入海一般归入段毅本身修持的寒冰真气当中,使得这股真气愈发冰寒森冷…… 另一边,刘志威以及赵钰两个来到山巅金鼎大殿的曲东流书房中,向曲东流禀报这次擂台比斗的结果。 “以我看来,段毅的武功确实不错,比起赵钰或许不及,但已经是咱们金鼎派入室弟子当中排的上号的,实在难以想象他才练武不到一个月。 不过即使如此,也不可能是林伯晖的对手,我怀疑是他暗中下了什么手段,这才让林伯晖走火入魔,中途意识错乱,被段毅击败。” 刘志威的武功固然比不上白希文,也不如未受伤的曲东流,但一样不是常人可以想象,能从两人开始时交手仅有的数招,推演出各自的实力。 以他看来,如果正常的交手,段毅会在十一或者十二招左右被林伯晖击败,但不知道用了什么阴谋诡计,打赢了林伯晖。 赵钰则是若有所思,对着曲东流拱手道, “段毅不曾修炼无敌宝鉴却能战胜对手,或许是和他去药店有关,林伯晖不会无缘无故的走火入魔,师父,段毅一定是用了毒。” 刘志威所言,是纯粹依靠自身的武学见识推导而来,至于赵钰,则是根据之前搜集到的段毅在山下活动的信息猜测。 “无论段毅是用了什么方法赢下这一战,赢了就是赢了,事实胜于雄辩。 志威,过后你要再去安抚一下阮家,将此事彻底圆满解决,不要让人觉得我金鼎派仗势欺人,污了名声。 另外,你告诉阮祥,愿赌服输,从此不要再找段毅的麻烦,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阮家无理取闹,你可以将孙志的人头带给阮祥,想必会让他消减不少怨气。” 曲东流接到段毅打赢林伯晖的消息,确实有不小的意外,不过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可能,想了想嘱咐道。 本是一件小小的比剑,却闹出了人命,还愈演愈烈,着实让他费了不少心思。 由此可见,这孙志,或者说安插孙志在金鼎派的人的确是想将金鼎派弄灰头土脸甚至四分五裂才肯罢休,眼下能将事态控制在一个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已经很不错了。 刘志威听罢,拱手一礼,沉着脸退下,阮栋毕竟是他的徒弟,后事还有不少,等着他去处理。 等到刘志威离开,曲东流才又对赵钰说道, “今天是九月初二,再过五天,便是为师大婚的日子,你觉得我的婚礼能顺顺利利的完成吗?” 赵钰非但不笨,甚至有些小聪明,联系到之前和白希文交情极好的刘磐被人刺杀家中,曲东流秘而不宣,再有这次阮栋之死掀起的风波,隐隐有些明悟。 “师傅的意思是,主导这一切的黑手是想在大婚当日对师傅动手,所以要极力将武功最高的白师叔调离,或者让他和您产生嫌隙甚至决裂? 不过这样又有什么用呢?师傅毕竟是金鼎派的掌门,门人弟子高手辈出,弟子不相信对方能以一敌众。” 赵钰其实并非想不到那关键的一点,只是碍于曲东流的身份,不敢妄自乱说。 曲东流冷笑一下,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冷冷道, “能知道刘磐和白希文的关系,还能有势力安插奸细在我金鼎派中,甚至有能力对我产生威胁的,只能是金鼎派的高层。 刘志威,石坚,顾暝,薛涛,禾舒怀,吴峰,张固之,他们中有副掌门,有长老,却都是和我一个师父的师兄弟,也只有他们,才有这个资历和实力要将我拉下马。 这一点我早有预料,掌门之位,能者居之,我在拜月宫一役中被重伤,他们有些小心思很正常,只是我没想到竟然到了这样水火不容的程度。” 赵钰听着曲东流用一种舒缓而又沉重的语气念出那些名字,心中不由得就是一震。 这已经代表了沙麓山上金鼎派的最高层战力。 “外敌不足为惧,我最担心的就是内鬼,所以我要你在剩余的几天时间给我做一件事,足以稳定内患。 这件事你一定要给我办成,无论如何不能失败。 如果我真的被人拉下掌门之位,你作为我的嫡传大弟子,势必难以保全,所以你要衡量轻重,明白吗?” 赵钰当然明白,他和曲东流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即躬身拜道, “弟子明白,一切听从师父的吩咐。” 第四十九章 消息 接下里的数日,段毅一心练武,偶尔外出打猎以取肉食弥补练气的损耗。 贺兰月儿在和段毅和好后,也是一天天的如同小尾巴吊在段毅的身边,名曰一起练功,实则是想加深感情。 段毅也不反感,权当陪小妹妹玩耍了,更别说让他有机会向安婆婆和裘公公两老求教武学上的问题,所获颇丰。 而不知不觉中,段毅也摸到了这二老的几分武功根底。 安婆婆曾在剑南道的大派五毒教当中学武,主修的是灵蛇杖法,兼修一门神秘毒功,修为精深,若是让她蓄力一击,便是白希文也要吃个大亏。 裘公公乃是家传武功,所长便是一套七断七绝伤心掌和玲珑妙手的暗器功夫,那天在大名县中打伤周家家丁救下段毅的也是他。 所谓修行练武,不外乎财侣法地,这个侣,指代的便是能够为修行者释疑解惑的师长或者志同道合之辈。 段毅固然有藏武楼这个金手指,然而并非全知全能,在武道一途上,仍需要他人从旁指点教导。 而二老的武功,阅历皆非凡人,对于段毅的帮助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指导是指导,段毅虽然有心学习两老的神功,却也没敢脸大开这个口,对于这几门绝技也就听得到,学不到了。 在这个过程当中,段毅除了一心苦修,对于外界倒也不是一无所知。 拜月宫的人在九月初五上了沙麓山,当时整个金鼎派都被惊动,门人弟子齐齐在山门前恭候,场面搞的极大,也就是段毅不是金鼎派人,才落了清净。 前文说过,这沙麓山共有五座主峰,金鼎派财雄势大,独占其三,西峰便是其中之一。 而拜月宫的人目下正落居在金鼎派西峰接待贵宾的西园内,一般人不能打扰。 作为曲东流的外甥女儿,贺兰月儿了解到的信息远不是一般的弟子所能比拟的,在段毅有意无意的询问当中,也透露了许多。 此次婚宴,真的只是婚宴,所谓婚嫁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等过程尽数省略,曲东流和月碧奴两人一切从简,甚至月碧奴作为女方提前上门,简直有点倒贴的意思。 因此这次婚事并未广发告示,邀请相熟的朋友以及势力参加,只有两派自家弟子知道,吃一顿酒宴就当热闹热闹了,可谓简陋寒酸。 想必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忍受如此草率的婚礼,更何况拜月宫之主,然而月碧奴是不得不如此。 过去拜月宫在段毅外婆颜素素的领导下名声虽然清冷,却也做了许多有利于正道武林之事,颇受人尊敬。 她这次草率反叛,固然得到了拜月宫宫内大部分弟子的支持,但在外界看来仍是欺师灭祖的行为,要遭到正派人士的打骂,甚至制裁。 要不是还有金鼎派掺和在其中,两者加起来实力雄厚,曲东流又对外宣称是颜素素练功走火,月碧奴不得不暂代大位,面子上过得去,早已经有人要来问罪了。 他们两个做下这等大事,能好好的维持现在的局面已经不错,万万不敢再挑动河北武林的敏感神经。 这与之前段毅曾了解过的信息相差不大。 而月碧奴这次也是一切从简,只在拜月宫带了十二个弟子到来,其中四名弟子乃是和她同一辈的人物,列为月宫四剑,也是她的铁杆支持者,另外八名弟子则是和月娇奴一辈,作为随侍来到金鼎派。 听安婆婆说,这些拜月宫弟子武功全都不错,比起金鼎派的弟子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姿容秀美,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引得不少男弟子蠢蠢欲动。 另有一件事让段毅分外关注,月碧奴在颠覆拜月宫成功后,便改了自己的名字,那便是去奴变云,叫做月碧云。 剩下的拜月宫弟子的名字,也纷纷被废除,有原名的改回原名,没原名的便由月碧云以月为姓氏,新取一个名字,因此彻底安定下拜月宫上百名弟子之心,巩固了自己的统治。 不要以为这是没事闲的慌,而是月碧云收买人心的一种手段。 过去拜月宫弟子都是叫月某奴,奴字便有下人,奴役的意思,很不讨喜,毕竟没人喜欢当奴隶。 现在大家翻身做主人,焉能不感恩,不拥戴月碧云? 所以从段毅的角度来看,这个月碧云的确有几分能耐。 他的外婆颜素素武功或许高明,但驭人之术并不精通,而且为人过于独断专行,固执,乃至种下祸端,败在此女和深藏不漏的曲东流手上,倒也不算冤枉。 见识过曲东流的老辣,得知了月碧云的手段,段毅便更加小心谨慎。 将这所谓的深仇大恨放在心底,等到有真正有能力时再去计较,而不是在羽翼未丰的阶段便自寻死路。 当中还有一个令段毅颇为意外的消息。 月碧云和曲东流成婚后,似乎并不是长住在沙麓山,而是依然返回怀州的拜月宫主持宫中事物。 而本次带来的八名年轻弟子则被留下来,准备在金鼎派的弟子当中挑选适龄的男子配成一对。 这件事让段毅浮想联翩,这八个弟子是唯一的一批,还是第一批呢? 也就是说,除了这八个弟子,拜月宫还会不会继续将门下的弟子嫁给金鼎派的门人呢? 如果是,那么可想而知,最终的结局是金鼎派和拜月宫两个势力合二为一,不,更准确的说是金鼎派吞并了拜月宫。 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一旦嫁到金鼎派,那便是金鼎派的人,此消彼长,拜月宫最终不复存在也说不定。 那么曲东流帮助月碧云颠覆拜月宫的目的就值得思量了。 是为了和情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还是准备借此机会扩大金鼎派的实力呢? 按照段毅对此人的感官,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难怪当初月大姐跟我说,曲东流这个人心思深沉,野心勃勃,近年来金鼎派在他的领导下越发昌盛,势力也越来越大,果然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这又产生一个新的问题。 月碧运和曲东流的感情究竟如何呢?真爱,还是虚假薄弱的利益共存关系? 她废了这么大的功夫,甚至背上欺师灭祖之名,就为了给曲东流做嫁衣? 如果真的心甘情愿,那么两人就是真爱了。 以这条线为准,可以推测一番。 当初颜素素闭关练功,不理宫中事物,月碧云独掌大权。 如果真的愿意为了曲东流牺牲一切,大可以就此逃离,隐姓埋名跟着曲东流,没必要干出这么大的事情,还可能节外生枝。 说不定就是曲东流想要扩充金鼎派的势力,所以劝说月碧云反了颜素素,独掌拜月宫。 月碧云的种种行为大概率都是曲东流的指使安排。 女人嘛,尤其是这种长时间被禁绝与男子接触的女人,一旦爱了,便如山洪海啸,一发不可收拾,付出大一些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如果不是心甘情愿,而是被逼迫的。 那么就有意思了。 之前有着共同的外部敌人颜素素,两人可以抱团取暖,携手并进,等一旦外患除去,瓜分胜利果实,可能两人之间就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拜月宫被吞并,月碧云或许是被逼的,这场婚事也未必是月碧云心甘情愿的,而是受制于曲东流。 所以最终如何,仍是一个未知之数。 “不知道婚礼当天会不会有意外?” 第五十章 初八 九月初八,是金鼎派掌门曲东流和拜月宫之主月碧云的大婚之日。 早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山上的一众弟子已经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穿戴好衣服,按照早前被指派的任务忙活起来。 有的在后厨帮工,今天一天分为午晚两宴,各上三十五桌宴,每桌十九道菜,包含汤品,糕点,凉热菜色,以供门人弟子享用,因此时间紧,任务重,得从大早便忙活。 有的弟子则从仓库中将事前准备好的各种红布,喜字张贴在山门的各个角落当中,虽然不能广邀武林同道,但自家却要将喜气宣扬一番。 至于段毅,早已经养成晚睡早起,吞津练气的习惯,因此起的比一般的弟子还要早。 穿了件便服照例走出大宅,在山间林木当中,迎着一片自然清香吐纳蕴养内功,只觉缕缕真气滋生,润泽经脉血肉,而后融汇到丹田之内,愈发深厚。 而后演练剑法,轻功,小擒拿手等武学,火候渐深,直到天色大亮,这才回转宅院。 以清水净身洁面,换上一身干爽松快的蓝衣华服,头顶一条红色丝绸带子将长发锁住,顺在两侧,看起来干净整洁,再配合上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庞,只能用一句完美来形容。 来到内堂,段毅便看到同样换了一身新衣的白希文正在餐桌边喝着小米粥,看起来很是斯文,然而眉宇间的竖纹显出几分忧郁。 “唉,白大哥,你放心吧,我早已经说过,月大姐不会鲁莽行事的。” 段毅以为白希文是在担忧月娇奴会来捣乱,所以想要安一安他的心。 然而白希文却是摇摇头,放下手里的瓷碗,沉声道, “曲东流昨夜通知我,今天山上可能不大太平,一会出门你将剑佩戴在腰间,以防不测。” 剑乃凶器,携带固然可以防身,但在喜事盈门的今天,实在是不太合乎规矩,所以一早段毅已经将十炼剑留在房间里。 现在既然白希文允许他带剑,那便没什么忌讳,段毅也乐的高兴,毕竟现在他大半武功都在剑上,没有剑器在手,总觉得缺少安全感。 随后段毅也坐下吃饭,见到餐桌边的空椅上放着一个锦盒,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 “不管怎么样,曲东流是我师兄,他既然成婚,我便不能不送上一份贺礼,这里面是一尊送子观音白玉像。” 段毅不敢再问,他在山上也有一段时日,了解到纯阳神功的本质,一旦成亲圆房,此功必废大半,却不懂白希文送这个礼物的深层次含义。 只是这次他却想错了,人们成亲,祝愿多子多孙乃是应有之意,又何必非得有什么更多的寓意呢? 两人收拾妥当,便一路上山顶,白希文在前,段毅手捧礼盒在后。 遇到的金鼎派弟子都喜气洋洋,黄色的外服边镶戴着一朵大红花,见到两人纷纷口称白师叔段师弟打招呼。 白希文面如寻常,显然早就习惯,倒是段毅有些稀奇,不知道何时自己竟然有了这般大的名声,让这所遇弟子都能认出。 “不要妄自菲薄,你练武时间虽短,武功却不弱,不仅是山上,在山下也有许多人知道你段毅的名头,林伯晖此人先前累积的名声全都成全了你。” 白希文虽是走在前头,但似乎看穿了段毅心中所想,解释道。 段毅略一思忖也就明悟,恐怕不仅仅是战胜林伯晖,更因为白希文本身就是声名远播,连带着他也跟着沾了些光,有了些许名头。 来到山巅,见到金鼎大殿之外已经收拾出好大一片空地,上面摆着桌席,一个连着一个,凑成五排,间距丈许。 四方则列着威风凛凛的派中弟子,面无表情,沉凝严肃,统一穿着鲜艳的红衫,胸口印有大喜字,在段毅看来羞耻感爆棚,也不知道那些弟子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再看金鼎大殿之上,红绫贯穿大殿飞檐,如飞龙绕梁,气势非凡,不但喜气更浓,还更多几分肃穆。 没有停留,段毅跟着白希文来到金鼎大殿当中。 此时大殿内中已经聚集了金鼎派的各大高层以及门人弟子,分列而坐,只有今天的新郎新娘未曾在列。 白希文一到,原本正坐着互相调侃的众人纷纷站起,对着白希文打招呼,毕竟是金鼎派第一高手,排面很足,但凡人群当中,必然是最受瞩目的那一个,曲东流也难以比拟。 坐着的七个副掌门和长老也是纷纷展开笑脸,拉着白希文到了上位,他们都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相处多年,关系亲近。 留下段毅自己将礼盒交到总领一切杂物的赵钰手上,记下贺礼,还道了一声恭喜。 赵钰今天同样是一身艳红,打扮的也是丰神俊朗,对于段毅少了虚假的亲近,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声,便安排他到大殿中的一个角落坐下。 这让段毅有些意外,此人虽然和他不睦,但城府颇深,很有点笑面虎的意思,按理说不该有这般态度才对,心里面便多了些警惕。 不过仅仅是态度转换,倒也没别的,段毅也仅仅是略作注意,便被附近的几人招呼坐下,也都是熟人。 大殿当中,都可算是金鼎一脉最为亲近之人,不过也有例外。 比如段毅,比如段毅身边的安婆婆以及裘公公,他们二老因为护卫贺兰月儿,也是以外派之人的身份留在这里。 所以这个角落坐着的便是贺兰月儿以及安婆婆裘公公,另外还有一个人,就是阮栋的师姐冷青眉。 这个女子温婉大方,灵秀可人,带给段毅不浅的印象。 今日穿了一身浅粉色的罗裙,素面朝天,青丝上插着一支翠钗,相貌虽不如身边的贺兰月儿精致,风韵却更胜许多。 “数日不见,段师弟看来又有精进,果然是不愧被掌门称赞的武学奇才,有机会可要向师姐传授一下修行的窍门啊。” 这女人依然很是大方得体,丝毫不因阮栋之事而与段毅有所芥蒂,面含微笑道。 段毅心里也畅快许多,坐下后和她寒暄起来,贺兰月儿也不时插几句嘴,生怕两人把她排除在外。 一时间,大殿当中还是吵吵嚷嚷,直到一声嘹亮悠长的喊声传来,方才止住。 “掌门到,月宫主到。” 第五十一章 两派来人 大殿内众人纷纷从座位上起身,不再发出声音,一时间安静的似乎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到。 而后便见到一男一女携手而来,缓步走入大殿红毯之上,最终来到大殿东侧的两个空椅前坐下。 曲东流身材高大,相貌端正,虽是身着喜服,却因为常年领导偌大金鼎派而少了几分喜气,多了很多威严霸气,双目生辉,凛然间众人不敢直视。 只可惜面色略有苍白,少了几分血色,连带着整个人也孱弱几分。 在他身边的女人也是一身艳丽红装,和曲东流的喜服相衬。 其五官标致,身材高挑,只比曲东流略矮半头,一口烈焰红唇妩媚性感,肌肤雪白,长长的裙尾拖在地上,看起来风姿绰约,美艳动人。 “这女人就是月碧奴,不,月碧云?好年轻啊,听月大姐说她和我母亲同岁,看起来却只如三十不到,拜月宫的内功果然有利于驻颜,要不是母亲武功被废,想必也是这样的年轻。” 段毅在一众人中并不起眼,抬头偷眼打量了下月娇奴恨之入骨的月碧云,见这女人美艳如斯,又回想起前身母亲的苍老之态,不由得心生感慨,有些酸涩。 不过更注意到很不寻常的一点。 月碧云的眼睛很大,很亮,同样很美,但内中却全无即将嫁给心爱之人的喜悦,平静,冷淡的就像是在走一个过场,这实在很不正常,至少不像是一个新婚之人该有的表现,莫非他的猜测是对的? 这场婚事,或许只是曲东流逼迫所致,而不是她顺从本心的选择。 “各位师弟,弟子们,今天是我曲某人和碧云的大婚之日,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外人参加这场婚礼,所以只能由你们这些我最亲的人分享喜悦……” 当两人坐下,曲东流便横手在前虚按,示意众人落座,然后开始侃侃而谈,大抵意思就是我没请外人来参加婚礼,大家都是我最亲近的人,希望今后也能贯彻如一,另外又缅怀了下接任掌门的艰苦岁月,壮大金鼎派的美好心愿等等。 这大致就等同于新人致辞了,只不过曲东流说的时间长了一些,让段毅不禁回想起前世在学校当中听校领导长篇大论的场景,实在有几分相似。 至于曲东流话中有几分真诚,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等到曲东流说完,转头握了握身边月碧云修成白嫩的手掌,示意她也说几句,然而月碧云只是含蓄的点点头,最终什么也没说。 正当场面尴尬,曲东流面色变化之际,一个身着金鼎派弟子服饰,胸带红花的弟子一脸凝重的从大殿外跨步走进,见到一众高层将目光投视在他身上,压力骤生,背冒冷汗,声音有些走调,朝着曲东流拜道, “启禀掌门,山下来了两拨人马,乃是青鹤门和问心庵的人,他们要上山恭贺掌门大婚之喜,弟子不知该拒该留,还请掌门示下。” 一时间,大殿沸沸扬扬,纷纷议论起来两派来这的真正目的。 段毅则有些莫名其妙,邻居来恭贺大婚不是很正常吗?何必这么激动? “这青鹤门,问心庵是附近的门派,沙麓山的另东南二峰便是被两派占据,一向同气同生,和我们很少往来关系十分一般,不知这次来金鼎派是敌是友。” 角落里,冷青眉娟秀白皙的面容带着忧愁,对着旁边的段毅和贺兰月儿小声说道。 听这意思,十分一般应该是往好听了说,不好听就是关系差,这两派上门,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青鹤门传自一百二十年前分崩离析的武林大派天禽门,门派绝学百禽剑法以及化鹤掌威名不小,只可惜最厉害的凤双飞已经失传,不然足以匹敌金鼎派的纯阳神功。 问心庵比起青鹤门传承更加悠久,不过是从普通的尼姑庵渐渐演变成武林门派,武功以太清气功和柳絮剑法较为出众。” 冷青眉解释完,段毅旁边又传来一声如丝如线的传音,乃是裘公公以高深内功向他介绍两派的来历,见识果然渊博。 段毅因为前世的职业关系,对于不少武功都有印象,百禽剑法和化鹤掌名声不大,所知不多,但凤双飞恰恰知道一些。 这是古系一脉传说级别高手天禽老人的绝技,后传给其子霍天青,霍天青就是用这一招凤双飞让独孤一鹤大为惊讶,乱了心神,而后消耗其内力,导致独孤一鹤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 至于问心庵的太清气功和柳絮剑法,段毅虽然不清楚,想来能被裘公公欣赏,必是上乘武功。 “哦?这两派竟然不请自来?有意思,各位师弟怎么看? 青鹤门的青鹤道长一向和咱们金鼎派不对付,我们是见还是不见呢?” 曲东流四平八稳的端坐在上面,听到弟子汇报,大殿之上又是一阵争论,眉头一挑询问道。 他看似犹豫拿不定主意,实则是在逐一观察自己的这些师弟的表情,神态,以及反应,试图找出有异心的那个人。 金鼎派的实力雄厚,门人众多,青鹤门以及问心庵两家同进退,合流一处才堪堪抵挡,还占不了上风,曲东流相信今天这两家敢来,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支持。 那个人,或许还和刘磐被刺家中,阮栋被杀有关,这是一条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实在让他很在意,一天不找出来,一天便不自在。 然而可惜的是,两个副掌门,六大长老,八个师弟的面上都是毫无破绽,任凭他火眼金睛,也是看不出究竟是何人有问题,当真是好定力。 至于为什么不是底下的弟子勾结两派? 开玩笑,同级别的人才是对手,纵然是弟子当中最为出色的赵钰,或许城府够深,但没有强悍的武功,谈何有胆子做下这等不容饶恕的事情? 归咎一切,实力才是大胆的底气。 “师兄,虽然是不请自来,但来即是客,人家既然是来道贺的,咱们万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一旦传出去,武林上该如何看待我金鼎派呢? 何况这两家就在沙麓山上,低头不见抬头见,实在不好拒绝,不如便让他们上山来,看看究竟耍什么把戏。 以咱们的实力,不变应万变,相信他们也不敢撕破脸皮。” 出声的这人是刘志威,吐气如雷,声如洪钟,压下大殿其余的杂音,郑重道。 金鼎派中除了曲东流,便以他最喜欢过问门中事务,甚至时常想要左右曲东流的行事作风,很有主见的一个人。 其余七人也是纷纷点头,尤其是白希文,艺高人胆大,从来也不将两派放在眼里,因此一脸的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好,那就请他们上山。” 曲东流见到众人都附议,吩咐下去。 那个恭候的弟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如释重负的拱手退下,一路小跑出金鼎大殿。 段毅摇摇头,这个人行为轻佻,心性不足,恐怕已经被金鼎派的各大高层看透,今后想要上升,基本无望,随即将这个念头抛掉。 左手扶上腰间的十炼剑,握着剑柄隐隐有所触动,或许曲东流早就知道这两派会来,不然白希文是从何处得知今日或许不太平,还让他带上十炼剑呢? 第五十二章 武当苍松 不多时,一行众人便在守山弟子的带领下来到了金鼎大殿当中,分属两边,泾渭分明,而又隐隐互成一体。 靠近左边的这一行人有四个人,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道士,三角眼,山羊胡,身材矮小,因此土黄色的道袍穿起来显得宽大。 不过此人举手投足间便有一番摄人的气魄,眸中精光四射,本来算是猥琐的颜值看起来也顺眼许多。 经过冷青眉的提点,段毅知道他就是青鹤门的青鹤道长。 而最吸引段毅目光的,便是这位青鹤道长垂于两侧的双手,泛着淡淡的铁青之色,仿佛不是血肉之躯,而是金铁一般,可见手上武学必定练到一个极高的境界。 青鹤门其实并非是所属道家的门派,只因青鹤年轻时便心慕道学,自行出家,一心苦研道家经典,等到继任掌门,索性将名字改成了青鹤,旁人便称其为青鹤道长。 相比他,另一个道士就显得顺眼许多,虽是中等身材,但面含温和微笑,五官端正,三十来岁的年纪看来不大,然而手持一柄拂尘看起来仙气飘飘,当真像是一个有道之人。 不过冷青眉并不认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他们身后的两个小年轻作常人打扮,恭立在侧,在两位道长面前气场薄弱,其中一个手捧着个小锦盒,里面应该装着曲东流大婚的贺礼。 另一边的则是六个尼姑,一主五次,手持长剑,清一色的纯白僧袍,头上戴着僧帽,两鬓光秃。 为首的尼姑长相普通,但身上有一种祥和之气,看起来十分慈祥,其余尼姑也并不出彩,年纪也都是三十岁往上,没有段毅想象中那种靓丽脱俗的感觉。 “也是我猪油蒙了心,最近遇到的美人多了,不代表世上的美人就一定多,普通长相的人才是主流啊。” 两派之人进得大殿之内,青鹤道长一马当先的出列,冲着上首位置的曲东流抱拳一礼,似乎极为熟稔道, “哈哈哈,青鹤见过曲掌门,我在派中偶然听到曲掌门今日大婚,思及两派向来亲近,又是邻居,因此特携两位好友前来祝贺,送上礼物。 还请曲掌门不要怪罪我等不请自来的唐突之罪啊。” 说完,他身后的小年轻也跟上青鹤道长,啪的一声打开捧着的锦盒。 众人望去,只见里面一条纯白丝帕,上面躺着一颗龙眼大小的黑珍珠,幽深间光华内敛,摄人眼球,乃是打磨首饰的上好材料,价值不菲,这份礼物也算是不轻了。 坐在原位本来毫无动静的月碧云见到这枚黑珍珠,眼神当中光华流转,显露心动,女人爱珠宝,乃是天性,她也不例外。 虽是来意叵测,然而青鹤的表面功夫做得无懈可击,大殿众人一时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能望向曲东流,见他如何应对。 作为金鼎派掌门,一方之首,曲东流纵然知道青鹤来势汹汹,依然含笑相对,同样豪爽一笑,回道, “哪里哪里,青鹤道长此言严重了,既然是来祝贺的,便是客人,我等欢迎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呢? 还有慧音师太,能放下佛法,履足红尘为我这个俗人的婚事祝贺,那更是曲某人的荣幸了。 哦,对了,还不知青鹤道长身边这位朋友是?” 金鼎派,青鹤门,问心庵同处沙麓山上,彼此相近,早就不是陌生人,曲东流对青鹤以及慧音师太知之甚详,并不畏惧,只有那个面含微笑,手持拂尘的道士颇为陌生,因此开口询问。 以他看来,此人应该便是青鹤敢在他大婚之日来金鼎派的倚仗,眼下看不出有什么厉害之处,却绝不能忽视。 随着曲东流的发问,金鼎派的众人也齐齐将目光放在那陌生道人的身上,猜测其来历,而且不少人都是目含敌意,数十道目光,便如数十根利剑钢针,刺向道人。 然而此人恍然无所觉,一分一毫的变化都没有,含笑依旧,可见定力之强。 “安婆婆,裘公公,可能看出这道人的武功如何?” 段毅生出好奇,他目下武功或许不错,但眼力浅薄,同样打量着那个道人,却一无所获,只能向身边的两位高手求助。 “看不出,但就因为是这样,才可怕。 一般高手内劲充沛,气血旺盛,必然神元外露,摄人心魄,比如青鹤,你看他其貌不扬,但气势加成,便有非凡之资。 但此人不同,风华内敛,却气质超然,武功修为定然要胜过青鹤,恐怕这次两派上山,和此人大有关联。” 安婆婆手握蛇杖,面上露出一抹凝重之色,她倒是不曾畏惧,只是担心真的起了冲突,会对贺兰月儿造成损伤。 真到了那时,只怕她也顾不得金鼎派如何,要立即护着贺兰月儿下山,至于曲东流,那就不在她的保护范围之内了。 也不怪她心中担忧,曲东流的状况只要武功不是太差,都能看的出来,白希文和曲东流的关系又颇为古怪,一旦不肯出手,只怕曲东流要栽个大跟头。 至于金鼎派其他高手,恐怕武功还要弱于青鹤,比起那个神秘道人,也差了数筹。 段毅点点头,紧了紧手中的十炼剑,环顾大殿之上的诸人,心中自有一杆秤。 这里面真正的主角是曲东流,白希文以及青鹤,神秘道人等等,余下弟子,包括他只能作为看客旁观。 这不单单是因为身份的原因,更因为实力的差距。 “说不定今日倒是有可能一见真正高手的风采,既能增长见闻,也能对我未来的武学之道大有裨益,万万不可错过。” 相比起安婆婆的忧虑,段毅倒是看的很开,白希文既然早就收到曲东流的通知,面对外敌,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有他在,金鼎派应该是有惊无险。 “好说了,这位道友名叫苍松,出身武当上清观,自山南东道游历而来,历经红尘洗练,机缘巧合之下和青鹤结识,一见如故,近来便在我派中交流所学。 这次听说曲掌门大婚,苍松道长也有心道贺,所以便和在下一起前来。” 青鹤声音不大,却能传遍整个金鼎大殿,而内中关于苍松的来历,则更让大殿众人心中澎湃,忐忑不安。 竟是武当门人? 第五十三章 不情之请 武当派,位于山南东道均州和房州交界处的武当山上,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数一数二的绝顶大派,起始于一代神人张三丰。 张三丰乃是极为悠久前的人物,具体事迹已经不详,只是世所公认,武当张三丰与少林达摩都是成仙作佛的人物,武功近乎神通,已经不是凡人所能想象。 而自张三丰之后,武当代代高手也是层出不穷,武功博大精深,历代的掌门人,不但是天下有数的绝顶高手,更被朝廷册封为真人,不论是官方和民间,都有极高的声望,备受人尊崇。 与少林广收俗家弟子,走基层路线不同,武当派更有逼格,一般都是由武功有成的弟以散人的身份行走江湖,收录弟子,或是另起炉灶,创建新派,遥尊武当为源宗,并录入武当门下,成为武当下院。 这个苍松所在的上清观,应该就是武当派的一个下属门派,因为距离遥远,消息闭塞,金鼎派中对于这个上清观所知不多,但只要知道他是源自武当就可以了。 比起武当这等庞然大物,金鼎派实在是不值一提,当然有几分打怵。 就像是大家明明都是小县城的纨绔子弟,突然出现一个京城来的大公子哥,那种压力是显而易见的。 一众弟子,副掌门,长老不说,纵然是白希文这等无所顾忌的强者,也是猛然一惊,收敛了轻浮无状的姿态,变得严肃许多,可见武当二字带来的压力。 “原来苍松道长是武当出身,实在是失敬失敬。” 曲东流显然也是没想到这个道人有这般来历背景,心中惊讶,连带脸上也有几分色变。 随即稳定下来,从座位上起身,拱手一礼,以示尊敬,不过倒也没有太过主动,气度俨然,显然只是尊敬武当,而不是怕区区一个苍松。 “哪里哪里,在下只不过是在上清观修道,前些日子静极思动,下山游历,一路而来,落于河北,这才有缘和曲掌门一晤。” 苍松不说话还好,看起来极为温和谦逊,然而一开口,就有这一种雄劲迫人的气势扑面而来,声音抑扬顿挫,极富有感染力。 不等旁人说话,苍松又接到, “实不相瞒,在下此次除了上山恭贺曲掌门大婚之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曲掌门能够答应。” 曲东流面无表情,其余的金鼎派高层则是冷笑不止,果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金鼎派和武当素无瓜葛来往,这个苍松无缘无故的上山,必然是受到青鹤的指使收买,当真是来者不善。 “既然苍松道长已经说了是不情之请,那又何必强人所难呢?我看不如就留下来吃顿喜宴,大家乐呵乐呵便下山吧。” 没等曲东流应对,高层中一人已经开口,却是个段毅头一次见到的生脸。 此人看起来与曲东流的岁数相差仿佛,圆脸浓眉,颔下短髯修理的很是规整,坐在那里将双手互拢在袖口当中,看起来派头十足。 “这是薛涛薛师叔,性子耿直,脾气不太好,有时连掌门的面子都不给,现在显然是动气了。” 冷青眉见到段毅面露疑惑,小声给他介绍,一张秀丽的脸上也有些凝重。 想必谁都没有料到,青鹤竟然和武当出身的高手有瓜葛,对方摆明了是借势压人,金鼎派却是只能硬着头皮接招。 “冷师姐不必担心,武当家大业大,向来以正道魁首自居,想必极为爱惜羽毛,不会容忍门下弟子借着武当的名头欺凌弱小的。” 段毅想了想也说道,按照他的分析应该没错。 这个苍松或许是武当出身,但绝不敢借着武当的名头为非作歹,不然第一个不饶他的就是武当的人。 冷青眉听到段毅所言,噗嗤一声被逗笑了,金鼎派雄霸魏州,在整个河北也是有一定名声的,没想到在段毅口中竟然成了弱小,实在是好笑。 不过仔细想想,如果真的是面对武当,金鼎派还真就算不上强大,不知道比起武当的下院上清观谁强谁弱。 段毅旁边的贺兰月儿看着两个有说有笑,小嘴一撇就有点不乐意了,心里酸溜溜的,嫩白的手掌悄无声息的绕到段毅的腰边,呼的一下捏住段毅腰间的软肉就是狠掐。 陡然被袭击,段毅只觉整个牙床都在漏气,疼的是龇牙咧嘴,差点叫出声来。 好在神经比较敏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什么场合,连忙忍住,一把将贺兰月儿的掐着他腰的手掌挪开,同时冲着月儿做了个讨饶的姿势,一脸的苦笑,这才糊弄过去。 “安婆婆,裘公公,一会儿要是舅舅有危险了,你们可得帮衬着点。” 贺兰月儿见到段毅服软,气消了大半,觉得还是自己和段毅更亲近一些,转而对着身边的二老担忧道。 曲东流是她的亲舅舅,她也很清楚武当的分量,因此希望二老在关键时刻能帮一把手。 安婆婆和裘公公个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心中自有计较。 “唉,薛兄,你此言差矣。 苍松道长远道而来,不惜辛劳上山拜谒,并非有什么冒失的想法,你且听他说完再拒绝也不迟啊,不然传出去,你们金鼎派不容人的名声可就洗不掉了。 再者,金鼎派做主的终归还是曲掌门,薛兄若是真想独掌大权,那先将掌门之位握在手里再说吧。 曲掌门你认为呢?” 面对薛涛极不客气的言辞,苍松并未动怒,显露出良好的修养。 青鹤则皮笑肉不笑说道,虽是对着薛涛说话,但满含精光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曲东流,多有挑拨和挑衅的意思。 “师弟稍安勿躁,苍松道长远来是客,就先听听他的意思,若有异议,之后再说也不迟。” 曲东流先是安抚了下薛涛,而后望向苍松, “不知道长意欲何为?这个不情之请又是什么?” “哈哈,好说了,在下除了潜修道学,还一心向武,希望能够在武学一道上有所建树。 听闻贵派代代掌门修行的纯阳神功威力无比,乃是至纯阳气之大成。 恰好在下修行武当的纯阳无极功,此功也是纯阳之属,童子身修行,真气也是精纯无比,因此想要和曲掌门讨教一二,互相印证所学,说不定能使彼此的修为更进一步。 虽然这个时候不太合适,但大家都是武林中人,机会又是难得,曲掌门应该不会拒绝吧?” 第五十四章 纯阳无极功 “什么?竟然是来打架的,大胆!” “苍松道人,今天是我师兄的大喜之日,你刻意求战,实在是好没道理。”…… 苍松道人一言,如同一枚炸弹丢到金鼎大殿当中,顿时炸的金鼎派高层坐不住了,一个个的七嘴八舌的指责起苍松道人心怀叵测。 大殿分坐的弟子也是十分惊奇,随之而来的就是担忧和期待。 担忧掌门不敌,落了金鼎派的威名,毕竟是武当派高足,那肯定不是弱者;期待高手之间的对战,若是用心观摩,势必对他们的武道之路极有帮助。 段毅心中也明白了,这个苍松就是青鹤请过来对付曲东流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切磋一事,若是好友关系倒也罢了,大家心里都有数,下手有分寸,关键是两者十分陌生,摆明了是上门踢馆的,所谓切磋讨教,不过是好听一点的说辞。 再者,今天乃是曲东流的大婚之日,一对新人喜结连理,他竟然要和新郎动武,任谁都能看出来者不善。 只是曲东流除了新郎的身份,还是金鼎派的掌门,任何时候都有责任和义务维持金鼎派的声誉和名望。 若是畏战怯战,被人看在眼里,不但传出去丢尽颜面,就是本派弟子对他也会很不满,甚至为此威严大损,掌门位子坐不牢都是可能的。 “纯阳无极功?听说此功乃是三丰真人总结道家秘藏,仰观浮云,俯瞰流水所创的一门内功心法,只有童子身才能修行。 而且此功修行的真气虽然不是至阳至刚,但胜在一个纯字,一道阳和之气通走人体六大阳脉,渐至精纯,既能洗精伐髓,也能增益对其他武学的领悟和修行。 随着浸淫此功时间越长,威力也便越强,乃是武当派的高深内功心法之一。 想不到这个苍松竟然能修行这门内功,恐怕在武当山上地位也不低。” 冷青眉口中喃喃,却是令的段毅以及裘公公安婆婆三人颇为诧异,想不到她一个金鼎派的女弟子,竟然对武当的武功了解的如此详尽。 “不错,想不到你一个小女娃倒是有些见识。 三丰真人一生所创武功繁多,最广为人知的便是登仙武功九霄真经以及奠定无上大宗师尊位的太极玄经。 这门纯阳无极功也是其中之一,所成真气温润阳和,极有韧性,且不虞有走火入魔的风险,在武当派中也是分属上乘。 相传此功越练越强,永无止境,若是能始终保持童子身修行,练足百年火候,当真气于百会穴中凝成一粒纯阳真丹,便能化纯阳为至阳。 自此万邪不侵,无物能伤,威力也是令人叹为观止。 相比起你们金鼎派纯阳神功的霸道躁进,一旦童子身被破就会被废掉大半真气,纯阳无极功除了再无精进的可能,却依然能保持过往的水准,这一点却要更胜一筹。 如果真的是比武切磋,相互研讨武功,曲东流说不定是赚了。” 安婆婆的声音只控制在几人身边,但内中无疑已经透露出自己的观点,在某些方面,纯阳无极功更胜于纯阳神功。 若是曲东流真的能虚心求教,说不定可以使得自身的武功更进一层,甚至摸索出破身也能继续维持先前战力的方法。 不然眼瞅着就要成婚了,曲东流总不会让月碧云守活寡吧?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婚结不结还有意思吗? 不过段毅听到安婆婆这番话却是咂舌不已,心里念叨,他妈的百年火候的童子功,先不提能不能活到百年那个时候,单单童子身一项,就足以令人望而生畏了。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图的就是一个畅快,享受,名利这等宽泛的追求就不说了,若是连个真正的男人都做不了,鱼水之欢的滋味都没品尝过,还有什么意思? 另一边,金鼎派的高层除了嘴炮连连,却是没有更多的表示,最终都将目光汇聚在曲东流的身上,毕竟苍松的目标是他。 而且众人也都很清楚,曲东流在拜月宫一役被颜素素打伤,伤势沉重,至今也未曾复原,若是全盛时期应对苍松或有胜算,现在却很不乐观。 “纯阳无极功?曲某人也略有耳闻,据说是化仙的三丰真人所创,乃是一等一的内家功夫,和我派的纯阳神功的确有互通之处。 可惜你来的晚了一些,在下的纯阳神功早已经破功,如今正修行另一门绝学,处在关口,却是无法和道长切磋。” 曲东流说话的时候,还状似甜蜜的看了下旁边的月碧云,内中的意思是男人都懂得。 这一手让月碧云有些始料未及,白皙的脸蛋上染上一片红霞,眼中有一股怒火升腾,却最终还是默认下来。 还没等苍松以及青鹤等人再说话,曲东流再次开口, “不过若是苍松道长真想讨教内家功夫,那么这里还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便是在下的师弟白希文。 他是我金鼎派第一高手,曾有际遇学会一门绝学,名为无敌宝鉴,内功火候便是在下未破功之时,也自愧不如。 这一门武功同样是无坚不摧,与我派的纯阳神功有几分相似,不知苍松道长意下如何?” 曲东流这番操作也可算无耻了。 先是自称已经不是童身,纯阳神功已经被破,你想要的领会纯阳神功的精妙,却是没有机会,自然也就能避而不战,理由还很光明正大。 然后话锋一转,将自家门派的第一高手抬出来,你要是想打,咱们也不怕,有能耐你就和白希文干上一场,我金鼎派绝不避战。 这样一来,保全了自己的颜面,同时维护了金鼎派的名声,的确是很机智的一招。 唯一坑了的大概也就是白希文,被曲东流推出来当挡箭牌,赢了正常,毕竟是金鼎派第一高手,输了是他的锅,曲东流本身未曾战败,只能说被辜负厚望。 当然,作为第一战力的白希文,他也有百十来种拒绝的方法,随便找一个都可以,想不想打,全凭他的心意。 但段毅了解他,为了金鼎派,就算被曲东流利用也会一头栽进去,想必之前曲东流已经知会过他了。 果然,随着曲东流的话音落下,白希文表情严肃,缓缓站起。 随着他的动作进行,一股无形气机也从体内迸发开来,席卷整个金鼎大殿,进而化作一道盘旋的飓风,刮的众人东倒西歪。 下一刻,飓风消失,但大殿众人心中的压力却是未减半分,反而愈发沉重。 第五十五章 内功争雄 诸如一众武学修为不足的弟子们,已经是两眼放光,如同膜拜一个神灵一般看着白希文。 而就算是武学修为有了一定层次的高手,也为白希文雄浑的内家修为感到震惊。 强不强,许多时候不需要出手,仅以气势便可观一二。 “好修为,自来到河北地界,我便没少听闻金鼎派第一高手白希文的名声,闻其无敌宝鉴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今天虽然不能领略纯阳神功的精妙,甚为遗憾,但有此强手论武,也是一件幸事。” 话毕,苍松面上的温和笑容终于收敛,眼如寒星,脚踏玄步。 手中拂尘一摆,划圆搅动之间于三丈开外朝着白希文挥去,拂尘上的密麻白丝本来软软绵绵,垂如柳丝,忽的根根直立裹缠,仿若一团漂浮的白云流过。 霎时间,拂尘表面的一道气团鼓动,空气如烧开的沸水一般咕噜噜作响,热劲蒸腾,隔空传递出一道足能击碎顽石,扭曲金铁的强横劲道。 其出手不疾不徐,招法简单纯朴,却有一种大巧若拙之感,外加一身煌煌大势层叠而出,叫人不敢抵挡。 单此一招,能毫发无伤接下这一招的金鼎派入室弟子便不超过一掌之数。 曲东流虽有伤在身,但眼力未减,自忖全盛之时或许也能做到这一步,却不及苍松道人来的举重若轻。 换言之,若真以纯阳神功对纯阳无极功,以他的火候,胜面不足五成,武当大派,一个弟子便能比拟一派之掌,能被称为武林之泰山北斗,果然不是吹的。 不过曲东流未有丝毫担心,白希文的武功近年来越发高深莫测,连他也看不出火候,单凭这一招,根本奈何不得这个金鼎派的第一高手。 白希文身如磐石站在大椅之前,挺拔如松,身边就是诸位师兄弟。 直到苍松击出的强横气劲排空而来,又连绵不绝,不见尽头,他依然不摇不动,甚至表情都未曾变化半分。 只是唇间一翘,信手一推,掌间一团赤红光芒若隐若现,将苍松的攻势生生按下,只带起一阵微风吹动白衣,飘飘而起。 白希文的身躯则是微微一颤便再无变化,维持原状,显然游刃有余。 而大殿之内的众人,也都感觉到一阵持续不断的热风拂面,暖暖的,很舒服,乃是二者交手的余劲所致。 一招之下,苍松为攻,白希文为守,两人算不上谁高谁低,或者更准确的说苍松奈何不得白希文。 “安婆婆,我眼界有限,不知这一招上有何名堂?” 段毅坐在角落,眼见两人交手,一招之下不分胜负,却酷炫至极,紧张的手心冒汗。 心里面痒痒的,便向一边的安婆婆求教,人家是高手,所见所想自然比他更加高明透彻许多。 冷青眉与贺兰月儿两个也是颇为好奇,便竖起耳朵聆听。 “嗯,苍松不愧为武当传人,一身纯阳无极功火候不浅,刚刚那运转拂尘一手,其实招法简单,并不出众。 之所以威力惊人,都是因为绵密坚韧的真气充盈,贯入拂尘之上,进而真气外放而出,那暖风便是纯阳无极真气带来的效果。 虽是相隔三丈多远,但那排空一击,碎石断铁也在等闲,以你段毅现在的武功,纵然穷尽心力,以嵩山剑法卸劲转力加以抵挡,恐怕也是剑毁人伤的下场。 与之相对,白希文则是运气于掌间,凭借一身浑厚凝然的催坚真气生生将苍松的排空一击打散,同样不是高深武学,而是最精湛的内功运用之法。 两人刚刚比拼的,便是纯粹的内功。 不过苍松道人真气外放,到底有所虚耗,比不得白希文坐守中阵,以逸待劳,吃了些亏,也是他小觑了白希文。” 安婆婆虽是一介妇人,而且年老体衰的,但也是纯粹的武人,所见两大高手对击,也是兴奋的脸色彤红,感觉皱纹都少了许多,解释道。 其实这只是粗略的解说,苍松的攻势,白希文的守势,蕴含武道智慧何止如此? 其中还有许许多多的细节可堪研究,但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她所能说的,也就是这么多。 至于更细微的地方,不到一定的层次,是难以理解的。 苍松和白希文两人一击之后,并未消停,而是仿佛约好了一般,齐齐化作一道影子朝着对方纵跃而起,扑击而去,仿佛两只大鹏鸟在空中搏杀,凶险残酷。 刹那之间,两人腾空于金鼎大殿的半空之上,以奇快无比的手法交击数十来招。 段毅只见苍松双手掌印重重,气劲密布如水,层层叠加,逐渐化作一道横亘天地的灼热铁墙朝着白希文碾压而去。 而白希文招式简朴,或拳或掌,劲风激荡,丝毫不弱下风,甚至气势越打越强,凶悍如狮虎,与相貌上的斯文,平日的懒散浪荡大不相同。 只听到砰砰砰的气劲撞击声不断响起,一道道猛烈的劲风从两人交手中央外散,迫的大殿众人纷纷运功抵挡,甚至桌椅都被刮的轰隆作响,几乎要散架。 段毅身边有两大高手护着贺兰月儿,也沾了点光,没受影响,其他人没他这般幸运,只能全力抵挡这余劲波及。 就在这关口,段毅瞥眼间注意到上首位置的曲东流,原本苍白的脸色忽然闪过血红,喉间蠕动,冲着一侧的月碧云使了个眼色,月碧云便握住曲东流的手掌,渡入一道真气让他恢复正常,心里面就有点底了。 曲东流伤势未曾复原,较诸寻常弟子还要来的孱弱,所以面对两大强者的真气余劲,显得力不从心,只能让月碧云出手护住他,保住颜面。 但同时,月碧云的表现更多的是无奈,不得不为之,而不是担心爱人,所以更验证了段毅的猜测,曲东流和月碧云之间有矛盾,而且矛盾恐怕不小。 只是现在的他不但实力弱小,而且和两人很难扯得上关系,只能放过这个极好分裂两人的机会。 轰隆一声爆响,如同晴天霹雳,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将段毅从自己的臆想拉回现实,循声望去,只见苍松和白希文两人在半空中对击一掌,随即齐齐被震飞出去。 白希文落地后,倒退三步,两脚脚下的红毯灼烧出焦黑的痕迹,面色不变,心中暗道,好一个纯阳无极功,真气绵绵无尽,阳和堆积产生质变,比起纯阳神功的爆裂威力也丝毫不弱,当真是上乘玄功。 若是此人再有三五年的火候,将此功练到更加精深的程度,未必不能与他的无敌宝鉴相抗,果然是一门愈练愈强,永无止境的功夫。 而苍松则直接被震到大殿门槛前,脚下的红毯撕拉拉的被碎裂成数十块,头顶的道髻也被强烈的劲道炸开,散发间依稀看到其脸色涨红,一双手掌也是颤抖不停。 更令众人惊骇的是红毯之下的坚硬的青砖,直接被裂出一条深深的缝隙,延伸数米。 “胜负已分。 刚刚苍松以武当铁掌结合纯阳无极功的火候,对拆白希文的无敌宝鉴内外功夫,行过六十三招,终于是落了下风。 白希文此人当真是武学奇才,所学也是非同凡俗,就算是我虚长他三十年,恐怕也未必是他无敌宝鉴的对手,金鼎派第一高手,纵横河北,果然名不虚传。” 裘公公数十年修为,以七断七绝伤心掌的心法练成断绝真气,功成真元,浑厚无比,却没想到白希文在内功上比他走的更远,心悦诚服道。 还有一句话裘公公隐在嘴边没说。 胜负之分,看起来是经过一番拼斗。 然而白希文此人究竟用了几分力,是否有意回护武当颜面才刻意让苍松多打了几招,这都是未知之数。 因为强者看弱者比较分明,而弱者看强者则根本就是云遮雾绕,难以分明。 段毅也是一头雾水,本以为是龙争虎斗,这就赢了? 这个苍松也太弱了吧,还是白希文太强? 还有无敌宝鉴,直至现在,段毅依然不清楚这门武功究竟有何玄妙之处。 因为白希文的出手招数杂乱,只是内中真劲更胜于纯阳无极功,而内中之奥妙,恐怕也只有承接无敌宝鉴威力的苍松道人自己知道。 第五十六章 斩邪剑段毅? 苍松呼吸沉重,长发披散,凌乱遮住脸庞,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滋味的惊骇。 初次对招,他凌空借助拂尘打出纯阳无极功的真气,白希文掌中运内劲接下,这并不出乎他的预料。 毕竟是享誉河北的金鼎派第一高手,成名已久,手上若没有几分实力才是稀奇。 但接下里的对拆招数里,他与白希文近身短打,武当铁掌结合纯阳无极真气,依然不敌白希文,甚至从头到尾都被死死压制,这就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了。 武当铁掌乃是一门刚猛掌法,乃是武当先辈以纯正的铁砂掌功夫演化所成,变外功掌法为内家掌法,共三十六路,古朴精妙。 修行者若是火候到了,每出一掌,便蕴含三重刚劲,再配合纯阳无极功的绵韧功夫,外刚内柔,变化多端,可谓威力无穷。 而白希文的武功呢? 拳掌接连使出,然而驳杂不全,不成体系,不成招法,只是单纯的与他对拆攻势,以守为主,真正奠定胜局的,还是他拳掌间附着的无俦真气。 “至刚至利,劲折金铁,而且愈打愈强,真气后劲绵延无穷,无敌宝鉴,究竟是何等玄妙的功夫?” 苍松原本并不将所谓的无敌宝鉴放在眼里,再厉害也不如武当绝学,却没想到真的被折服,不由得心生好奇。 至于失败,则如过眼云烟,被他直接抛在脑后。 另一边,大殿中金鼎派的众人眼见白希文奠定胜局,赢过武当门徒,纷纷眉开眼笑起来。 不少弟子更加崇拜白希文,将这位金鼎派第一高手视为门派的中流砥柱,无可取代。 也有不少人目中生出贪婪之色,武当绝学仍不敌白希文的无敌宝鉴,固然有白希文天资纵横的原因,但所修武学之精深也是不可抹杀的。 若是他们能学到这门武功,纵然没有白希文的战力,想必也能有极大的进境。 几个人目中信息交流,隐隐达成一个共识,却知道眼下时候不对,只能按捺下来,等合适的机会再向白希文施加压力。 青鹤道人的脸色就显得难看许多,配上一双三角眼,更显阴毒,让人难以升起亲近之心,心道, “早知如此,刚刚就该阻止苍松和白希文交手了。” 须知这位苍松不但是武当出身,还是下院上清观的副观主,一身武功强横,更在他青鹤道人之上,却想不到仍不是白希文的对手,心中不由得黯然几分。 从曲东流接掌金鼎派以来,便一直致力于壮大门派,因此行事一改前几任掌门的保守作风,开始大刀阔斧的高调行事。 派遣弟子外出行侠仗义,打下好大名声,广收门徒,使得门下英才辈出,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网扶持,黑白两道通吃,门派越发兴旺,渐有魏州霸主的威势。 而这次曲东流要迎娶拜月宫的宫主月碧云,更是平添一股助力,使得金鼎派如虎添翼。 如此下来,与金鼎派毗邻的青鹤门以及问心庵便大受影响。 近年来不但名声被盖过,招收弟子大多资质平庸,家境普通,恶性循环下,怕是再多几年,两派便要青黄不接,最终难以维系了。 所以哪怕知道希望不大,仍然上山要搏上一搏,成了,金鼎派声威大损,他青鹤门就能乘势而起,可惜最终失败了。 “好一个无敌宝鉴,在下佩服,佩服。 除了内功,我还听闻白先生有剑术大家之称,不知可能再行赐教一番?” 输了一场,按理说苍松就该灰溜溜的下山,免得遭人耻笑,然而他面色毫无波动,语气激荡,眸中生彩,十分兴奋,继续提议道。 这一次他已经不将目标对准曲东流,而是直接找准白希文。 因为他早已经看出金鼎派的这个掌门人有内伤在身,是个样子货,中看不中用。 先前是因为有求于青鹤,才答应挑衅曲东流,挫一挫金鼎派的声望。 现在则是武人性子发作,见到如此厉害的高手,实在心痒难耐。 “宠辱不惊,败而不馁,好心性,这样的人才是练武之人该有的样子。 当初阮栋要是能有这位苍松道长一半的心性,也不至于遭人袭杀。” 段毅人在场下看得分明,苍松虽然战败,但心气依然高昂,反而为能与白希文这等高手交战而感到高兴,不得不说武当派出身的人的确很有水准,心中也对此人愈发钦佩。 还不等白希文作答,青鹤道人听到这里已经急了,顾不得旁人的眼光,嗖的一声迈出,矮小的身体拦在苍松的身前说道, “苍松道长,你和白大侠两位都是剑术高手,外加武功高超,若是妄动兵刃,一旦收摄不住,恐有危险,实在不妥。 我有一个想法,正所谓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两位不若以自己调教的后辈来纵论剑术,想必也能得其所愿。” 见到苍松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青鹤道人冷笑一声,继续道, “苍松道长你有所不知,这位白先生武功固然高强,但近来最出名的一件事,却是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之内,调教出一个剑败辟邪剑法传人的天才出来。 这件事如今已经流传颇广,这位少年天才也被魏州江湖人士誉为斩邪剑,号称魏州第一少年天才,名头不小啊。” 青鹤阻止苍松和白希文斗剑,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被白希文的武力震慑,已经信不过苍松的武功。 万一内功比拼败了,剑术比拼再败了,那不但让苍松颜面无存,更助长白希文和金鼎派的名头,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因此想出一招祸水东引的路数。 段毅身份特殊,虽不是金鼎派的人,却是白希文调教出来的,既符合苍松对于白希文的期待,也能让青鹤放下心。 他比剑赢了也好,输了也好,和金鼎派关系不大。 再者,青鹤收到消息,段毅和林伯晖比斗一事,受了曲东流的威胁和逼迫,因此和金鼎派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若是借此事能让金鼎派缠上些麻烦,倒也不错。 青鹤所想,尽是打击金鼎派,维护自家青鹤门,也管不了旁的。 至于段毅的想法,愿不愿意,根本不再他的考量之内,弱者有人权吗? 或许某些世界有,但绝不包括这个世界。 段毅听到这里,握着十炼剑的手就是一抖,在心底破口大骂,他奶奶的怎么又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他就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也能被人提溜出来利用。 嘲讽体质莫非已经开启?所以主角模板也已经启动了? 今后可以大杀四方,爽爽爽爽了? 还有,那个斩邪剑是个什么鬼?这名号也太矬了吧! 这却是段毅有所不知了。 林伯晖过去在魏州名声不小,他与人决斗最后走火入魔,也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如此下来,段毅人还未出山,已经积累了名头。 因为林伯晖剑法虽名为辟邪,但剑招邪门,而段毅又败了他,称号就叫做斩邪。 别小瞧区区一个名号,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是许多混迹江湖底层人士绞尽脑汁也想拥有的。 段毅现在若是出去接个单,报出名号,或许没有林伯晖千两银子这般昂贵的出场费,但三五百两总是有人给得起的。 所以,武功到了,名声有了,发家致富完全不是梦。 第五十七章 剑术作贺 “是这样?短短一月便能击败辟邪剑法的传人?此话可是当真?” 苍松道人本因被青鹤道人拦住而心有不悦,却突然听到白希文调教出的人竟然有如此惊人的表现,心中一动,有些好奇问道。 作为武当传人,苍松对于天下的名剑法不说如数家珍,也是多有耳闻。 林家的辟邪剑法不是最出名,但也算是一绝,武当先辈曾领教过这门剑法的威力,因此在苍松脑海中有些印象。 却不曾想到有人能在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能练出这般成就,既惊且奇。 “哈哈,这件事的确不假,我师弟白希文有一个远方表弟,名叫段毅。 从八月中上山,当时还是一个毫无武学根基的普通少年,到如今还不到一个月,却在不久前刚刚打败辟邪剑法的传人林伯晖,名噪一时。 我看道长身后的弟子灵慧过人,资质超凡,想必是深得道长的真传。 若真想比剑,不如便以弟子代劳,若是有个差池,以咱们的修为,中途出手也能护得无碍。” 不等青鹤回答,曲东流已经朗声笑道,心中和青鹤也是一个心思。 如今白希文已经在内功上击败苍松,如果再用剑术打败这个武当高手,只怕真的会功高盖主,在门中弟子心中的地位无限拔高,对他十分不利。 既然如此,不如便顺着青鹤的说法,反正段毅赢也好,输也好,只是小辈的比斗,更与金鼎派无关。 一时间,不少弟子都转头将目光投放到段毅身上,只见到段毅面皮微颤,嘴角掀起,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纷纷注以同情的目光。 他刚刚小有名气,若是就此败在武当门人剑下,这斩邪剑的名头只怕就要折损大半,可惜了。 “小子,你还真是衰运连连啊,不过别担心。 这次输了不用断手断脚,纯粹是切磋武学,况且输给武当的弟子,不丢人。” 安婆婆也不知道段毅是不是流连不利,只能传音安慰道,显然并不看好段毅。 贺兰月儿以及冷青眉也是一脸担心的看着段毅,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们根本决策不了场上的局势,只能报以鼓励和加油的表情。 “师弟,你怎么说?苍松道长看来对这个提议很有兴趣,你认为呢?” 曲东流的话让白希文有些无语,话都说到这里了,他能怎么办? 比剑他是不怕,甚至很想和这位苍松道长论一论剑术之道,但人家现在是要弟子比。 只是段毅那里又不能强迫,只能看他自己的意思。 一时间各人心中都有思量,大殿十分安静,苍松道人时也注意到众人目光汇聚的中心,看向角落里那个安然端坐的少年。 只觉那少年不但姿容俊秀出众,而且自有一番沉着的气度,面对如此压力仍然安之若素,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好感。 武当弟子,首重心性,一般的弟子入山除了修行奠基武功,还要诵读道经,修心养性,段毅的表现恰恰得到了苍松的认可。 行吧,段毅左右一看,几十双眼睛嗖嗖嗖的盯着他,这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除非他不想在山上混了。 不过无缘无故的给人当猴耍,被人看戏,也不行,心中思忖,从座椅上起身。 “能与武当派高足研讨剑术,乃是段毅的福气,只是今天既然是曲掌门的大婚之日,单纯刀兵相向,实在有伤和气,不美不美。 不如这样,我与这位武当派的师兄每人各出一剑,请我白大哥和苍松道长互相点评,算是为曲掌门大婚助兴,段毅的这个提议,各位前辈觉得如何?”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世道就是这样。 与其被人牵着鼻子走,不如自己将局势掌握在手中,在全身而退的同时,尽量争取最大的利益。 这一场和决斗林伯晖时不同,段毅没有任何的准备,也不清楚那个苍松的弟子武功究竟到了什么程度,毫无必胜的把握。 既然如此,段毅便想了这么一招,不直接对打,而是以演节目的方式各出一剑,让两方的高手品点评判。 因为个人主观论断可能存在偏差,这样就算赢了的那一方,也不算是真正的赢,输的那方,也不算是真正的输,大家面子里子都有了。 “好提议啊,不以刀兵相向,而以剑术争辉为大婚贺喜,好,我觉得不错。 师兄,既然如此,是不是你也该给这两个后辈一个彩头啊,好歹是两个小辈,咱们做前辈的要多多提携后辈才是。” 白希文哈哈大笑起来,眼珠子一转,对着曲东流建议道,给段毅增加点福利。 同时心里面暗暗称赞段毅的机智,真他娘的聪明啊。 苍松,青鹤等人眼睛也是纷纷一亮,最激烈的冲突已经在白希文和苍松的交手中落幕,剩下的就是边角料,打不打没所谓,如此提议也很有趣味性。 大殿内的众人也是纷纷赞同,曲东流也没有理由反对,便答应下来,反正只要稳住这一波,等大婚之后他伤势恢复,就一切尽在掌握中。 然后一直跟着苍松的小年轻就被叫了出来,长得一般般,是张路人脸,所以刚刚在苍松以及青鹤身后时并不显眼。 此刻单独拎出来,却有一股凌锐迫人的冲劲外露。 有一句话很好的形容他,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双牛眼格外的大,扫视之下,好似天不服,地不服一样,跩的很。 经过介绍,段毅才知道这是苍松的入室弟子,名叫齐琰,学武八年,学道五年,却始终难以领会道家之真意,因此专修一套冲劲十足的武当连环夺命剑法。 这门武功如果段毅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梁羽生所著白发魔女传中武当派紫阳真人的超绝剑法,一共七十二手,迅捷凌厉,以招数取胜,与一般道家的冲虚恬淡之意大有不同。 纯以精妙而论,只怕这一套剑法就比得上嵩山剑法的十七路总和,绝对是一等一的剑法。 “名门大派就是爽,随随便便出来一个弟子修炼的就是这般高深的武学,金鼎派中的长老们恐怕都没这个福分,底蕴的差距啊。” 段毅此时已经离开原位,站到白希文的身后,左手按住十炼剑的剑柄,随时准备出手,心里面暗暗羡慕。 不过也起了个心思,他所学嵩山剑法一共十七路,剑招繁复,而又各具特色。 夺命连环剑法,顾名思义,招数必须连续不断才能发挥真意和威力,单独一招拿出来,未必能有他嵩山剑法出彩,这便是他的赢面。 第五十八章 万岳朝宗 “各位前辈,晚辈献丑了。” 齐琰为人冲动,向来喜欢争先,因此在得到自己师傅苍松的首肯下,从外面的金鼎派弟子手上借了一柄制式十炼剑,抽出来以食指指甲微微一弹,就有一阵清越之剑吟声如缕不绝。 这是在熟悉手中剑器的特质,以便更好的运用和发挥。 再看他面含杀气,松肩阔步,手中长剑一递,尖锐而短促的呼啸音爆之声便倏然而起。 剑光赫赫,犹如暗夜当中一颗寒星有小及大,渐渐生出煌煌亮色,照射人双眼深处。 “好剑法。” 齐琰一出手,登时引得满堂喝彩,其一招剑法,乃是逆转夺命连环剑的剑招,以最强的内劲灌注剑中,使出最快的剑速,闪烁最亮的剑光。 单此一招,已经使得金鼎派一众弟子寂静无声,只觉自己所学剑法比之这一招,如粪土之于珠宝无异。 齐琰则顺势收剑,虽然面色如常,但牛眼当中的自得却是显而易见。 他的性格冲动,好勇斗狠,根本不是武当派所喜欢的弟子类型,然而因为天资尚佳,悟性过人,最终被苍松收录到上清观中,最终学成一身武功。 夺命连环剑法乃是一套蓄招累积,直到质变的武功,七十二手,手手叠加,最终一剑威力绝强,也可说是必杀之剑。 他练武八年,只练一套夺命连环剑法,将之练得炉火纯青,甚至加以推敲,演变,最终在苍松的帮助下练成这逆反一剑,根本不需叠加累积剑招,就能发挥极大的威力。 “晚辈献丑了,还请白前辈点评。” 得意过后,齐琰还没忘记正事,恭敬的朝着白希文请教,这毕竟是能以内功修为挫败他师傅的高手,值得这般对待。 “好,不愧是苍松道长调教出来的弟子,这一剑火候十足,威力不俗。 我也曾听过夺命连环剑法的威名,这门剑法以攻为主,连绵不断,一气呵成,使出后如长江浪涌,大海潮生,你这一剑,已经有了几分风采。 然而除了一味的追求威力,这门剑法还有一个特点,便是极为复杂,可回环运用正奇相生的变化加以提升剑招路数。 名为七十二手,但实则是千千万万,无穷无尽,若是能纳归一剑,这也可谓是夺命连环剑的最高成就。 然而我看得出,这一剑,并非是化繁为简的终极剑招,而是你以个人天资弥补叠剑累积的积蓄过程,直接推进到最后一剑的最强威力,是取巧之法。 但你却忽略了,这一剑固然威力不凡,却断送了夺命连环剑的另一个特色,便是变化,希望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及时悬崖勒马,不然等武功到了一个程度,再想进步,将是难上加难。” 白希文的点评可谓犀利,先是称赞剑法威力,然后道出夺命连环剑的精要,继而指出齐琰这一剑看似威力无穷,实则断绝了剑法的一个精粹,得其一,而舍其二,分外不智。 旁人听到,只觉分外有理,就是几个金鼎派的长老,白希文的师弟也暗暗点头,感觉白希文点评中肯,并不夹杂个人的感情,对于齐琰想必大有启发。 段毅站在白希文身后无语,一剑定胜负,当然是选威力够大,效果够酷炫的剑法了,难不成像个傻瓜一样选择威力最弱的一剑好从头开始吗?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会去说的,免得显露自己无知。 白希文是着眼于齐琰的整个剑道生涯做出评判,而他目光则停留在这一场剑术作贺的比斗上,两者出发点不同,侧重不同,当然有不同的观点。 苍松的剑术未必逊色白希文,且更加了解夺命连环剑,因此也知道逆推剑法的弊端,暗暗认同白希文所说。 唯有齐琰脸色变化,先青后红,到了声多谢便退到苍松身后,显然是心中有气,为白希文先扬后抑的点评感到憋屈。 更饶有期待的看向段毅,一个学武不到一个月的人,能和他比吗? 段毅一看时候差不多了,从白希文的身后走出,同样先是朝着四周抱拳行礼。 然后温吞吞的拔出十炼剑,右手握剑,左手凝剑指落在剑柄尾端,一股森然的寒气陡然从段毅的体内扩散开来,已经是运足寒冰真气,只留三分防身。 段毅双眼秀气,平时看来比较温和,此时却是有一种利剑藏于其中的锋锐之感,叫人不敢直视。 其手中一股森寒的白气沿着手臂凝聚在十炼剑剑身之上,一声嗡的剑鸣响起,长剑直刺而出,刺中空气,同样有一道音爆响起,剑尖的寒芒闪烁,有一层单单的白霜显现。 在普通人看来,段毅这一剑普普通通,绝算不上精妙,之所以显得威力十足,乃是内功之助,算不得上乘剑术。 然而在座高手可不是马大哈,什么都不懂的小角色,他们自有眼力和见识,对于这一剑的震动,更胜过先前的齐琰。 “万岳朝宗,想不到段毅竟然练成这一剑,还蕴含十路剑法的精要变化于其中,可怕的天赋。” 白希文面露激赞,心中也是无限感慨,作为同修嵩山剑法的剑手,段毅这一招正显露出高深的剑术造诣。 嵩山剑法长短快慢一十七路,博大精深,其中最简单的一招是万岳朝宗,而最精深高妙的一招也是万岳朝宗,根本差距就是所练剑法的层次与领会不同。 “你真是练了不到一个月的武? 这一招剑法看似平淡无奇,但内中隐含十种截然不同的路数变化,兼且内劲十足,纯之又纯,没有十年以上的苦修,根本练不成。 我只能说,好剑法,我的弟子齐琰不如你。” 苍松眼力高明,竟在这一剑中,看透十种变化,无比欣赏以及惋惜的感慨道。 欣赏段毅的剑术和无上天资,惋惜则是此等明珠美玉为何没有早早投入武当门下? 至于其他高手,诸如刘志威,石坚,等等,只看出八种变化,而青鹤以及曲东流则看出九种,显现的便是各自的武学修为差距。 当然,无论是看出几种变化,他们心中都有同一种想法。 齐琰的剑,固然有力量,如同一头发疯的牛,哞哞的力量十足,但太过死板,缺少生气,看一遍还成,第二遍已经没什么看头,第三遍甚至已经厌倦。 段毅的万岳朝宗,则如同一幅名家手笔的山水画,笔锋雄劲,意境脱俗,让人赏心悦目,而又兼具价值。 两相比较,的确是段毅的剑法更高,剑术造诣更强。 而这,也是齐琰的师傅,苍松道长亲口承认的。 第五十九章 万岳朝宗 (二) “怎么可能?苍松道长竟然认为段毅的剑法更加高明,可我分明觉得齐琰的剑法才更强才对啊?” “你没听到苍松道长和白师叔所说的吗? 齐琰的剑是瞬间爆发,力量很强,但缺少变化,但段毅的剑法非但拥有力量,更拥有十路截然不同的变化,这才是更强的剑术啊,想不到这个斩邪剑还真有些门道,难怪能打败林伯晖。” 金鼎派的入室弟子有的见识高明,有的修为浅薄,议论纷纷,修为低者,认为明明的齐琰的剑法更强,而修为高者,则贴近苍松的观点。 “哪里哪里,其实是我取了巧,如果真的是实战的话,这位齐师兄的夺命连环剑威力必然更强,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段毅听到苍松的点评,心里面颇为喜悦,收剑回鞘后,颇为礼敬的拱手回道。 他自上山练武,每日勤修苦练,除了内功,最经常锤炼的便是剑术,更借用每晚的休息时间进入藏武楼钻研嵩山剑法,凭借绝顶的悟性加成,进境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这万岳朝宗,乃是十七路嵩山剑法的最基础的一招,也是最强的一招。 所谓最基础的一招,便是十七路嵩山剑法都可由万岳朝宗演化,乃是根基中的根基,所谓宗法源流,寓意便在此,也是最容易学会。 但同时,一旦能将十七路嵩山剑法的变化尽数融粹于万岳朝宗一招之内,便能将此招升华为绝强一剑,成为真正高难度,强威力的万岳朝宗。 段毅天资奇高,悟性绝顶,又肯钻研,且有名师白希文指点,对于嵩山剑法的领会已经近乎大成。 而万岳朝宗一招,却始终难以领会圆满,至今只能融合十路剑法的精妙于万岳朝宗之内,距离圆满,还有七路。 这样看来,似乎段毅已经完成了大半,只要再多多努力,很快就能修成绝强一剑。 但实际上,剩下的每一步,都是难上加难,非得剑术更加精进,境界更加高明才有可能修成,甚至到了最后关口,对于内功修为也有很高要求。 当初对战林伯晖,段毅之所以敢冒着风险,除了有把握找到林伯晖的破绽,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万岳朝宗一剑带给他的自信。 这是一招可以一举逆袭的决胜杀招,也可算是他的底牌了。 只是没想到齐琰的剑术高超,让他不得不用这一底牌来为自己挣一挣尊严。 “老婆子,你知道吗,段小子总会给我们带来惊喜。 我想,如果他能生在神剑宗或者断剑庐这样的剑道宗门,势必能成为光耀千古的盖世剑雄,他在剑道上的天赋实在太惊人了。” 裘公公目中复杂,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仅以资质以及悟性而论,段毅可说是他生平仅见。 这世上总是有这样的天才,旁人要练三五十年也未必能成的武功,他三五天就能练会练精,这是天赋的差距。 就拿前世来说,普通人小学六年,中学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才算是完成学业,要是想继续深造,还得需要更长时间。 但有的人则完全不需要这种过程,甚至有种小说都不敢写的辉煌履历。 比如陶哲轩,两岁时父母就发现他在数学上别有天赋,五岁时虽然是念小学两年级,但数学上的真实水准是五年级,而七岁,已经开始自学微积分,八岁半,升入初中…… 17岁获得硕士学位,21岁获得博士学位,24岁成为大学的正教授,31岁获得菲尔兹奖……普通人看来,这样的人只能仰望,不能相比。 此时此刻,段毅在裘公公的眼中,便是类似于陶哲轩这样的人,根本不能以常理去看待。 事实上,大殿当中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那个所谓的魏州第一少年天才的称呼,也得到不少人的认同。 月碧云在这里面算是比较特殊的一个,她近来修行明玉功,功力增进迅猛,然而武学的境界未曾有多大的提升,隐隐只能看出段毅一剑所含的六般后续变化。 这也就说明了,如果不算计功力差距的话,段毅完全可以用这一招万岳朝宗压制月碧云,月娇奴若是知道这个消息,想必也是极为欢喜的。 “他的这一剑,的确火候不浅,造诣惊人,比起我的逆转雷电交轰一招,更胜一筹,不过实战的话,我未必不能胜他。” 齐琰固然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但并不傻,八年专精剑术的造诣也绝不简单,当然能看出段毅剑中之精妙,暗暗吃惊。 不过随即想到自己苦苦练了八年,竟然只能与一个只练了不到一个月的人相比,实在是打击太大。 因此锐气被挫,连带心情也低沉许多,面色阴沉,很不好看。 “好,齐琰的剑奇峰突起,段毅的剑渊渟岳峙,各有长处,都是难得一见的英才,这剑术修为也颇得我的欢心。 这样吧,我便做主将年轻时从江湖上学到的一套掌法传给你们两个,算作你们以剑术恭贺我大婚的回礼。 不过我有言在先,这武功也算是一门上乘掌法,只能自用,不能外传,不然若是被我得知,可休怪我不讲情面啊。” 曲东流早已经答应下白希文的要求,在两人各出一招剑法后,总结道。 这里就不能顺着苍松的话,说段毅剑术更胜齐琰,必须一碗水端平,这是做人的智慧,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至于教给两人的武功,他略一思忖也有了想法。 首先金鼎派的武学不能外传,这是最基本的。 他虽是掌门,也无权将门内哪怕是最基础的武学外传,不然本就不稳的位子怕是更加岌岌可危了。 因此只能从他自身在外面掠夺的武功里挑选一样。 而在见识了段毅的超强剑术天赋后,曲东流也在心底生出一抹忌惮和忧虑,生怕助长此人的进境,便决定不能教给两人剑法。 继而想到了一门年轻时意外所得的内家掌法。 这门掌法阴柔狠毒,威力却很强,因为和他纯阳神功的路数不符,所以一直被他束之高阁。 这次权当送给两人,既显得自己大度,大方,对两人用处也有限。 剑法的天赋高,掌法的天赋却未必强,甚至若是就此将段毅的心神分散牵扯到掌法上,疏忽剑法修行,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果。 “你们两个随我来后堂。” 第六十章 化骨绵掌 段毅和齐琰两个跟随曲东流来到金鼎大殿后堂的一间书房之内。 空间虽然很大,但四周都被密集的书架以及宗卷所占据,显得很是充实,应该就是曲东流日常办公的地方。 “我要传授给你们的武功,名为化骨绵掌,曾是昆仑山中恶人谷流传出的绝学,掌力外柔内刚,极为阴毒,修行起来也并不简单,你们今后要谨慎使用,不得胡作非为。” 曲东流先是说了句套话,介绍了下这门武功的来历,然后就将这门掌法的秘籍交给两人摘抄誊录。 这里就体现出一个资质的差距。 段毅因为两世为人的关系,灵魂叠加,记忆力惊人,只看了两遍就将这门武功的所有心法,招式,精要之处尽数领会记忆,甚至根本不需如此,藏武楼内已经将化骨绵掌的秘籍补全。 而齐琰则只能老老实实的用笔墨摘抄,过了约有两炷香的功夫,方才完成。 这个过程也落入曲东流的眼中,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段毅资质超绝,悟性过人,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白希文的有力帮手,一定要限制乃至压制他的成长。 而齐琰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倒是表现得很淡然,不如此,段毅凭什么修行不到一个月就能比拟他八年的苦修? 三人回到大殿当中时,只见金鼎派以及青鹤门问心庵三家的关系已经缓和不少,一众长老和两派高手纵论武学,让不少弟子别有领悟。 随后青鹤道长等人告辞,曲东流和月碧云的大婚继续,段毅也回归大殿角落,心神沉浸在新得到的化骨绵掌当中,领略其精妙所在。 这门化骨绵掌其实也很出名,不但是鹿鼎记中神龙岛的武功,也曾在古系小说陆小凤中出现,威力强劲。 上面说,被化骨绵掌击中的人开始浑如不觉,但两个时辰后掌力发作,全身骨骼会其软如绵,处处寸断,脏腑破裂,惨不堪言,再无救治,乃是阴人的绝学。 “曲东流传授我们这套掌法,只怕用心阴险,若是在剑术未曾大成之前就分心他顾,很容易顾此失彼,牵扯心神,最终沦落庸碌。 不过很可惜,我有藏武楼在手,化骨绵掌或许修行难度极高,却绝难不倒我,他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段毅绝不是一个单纯的剑客,之所以剑法出众,是因为他只有剑法可堪大用。 至于寒冰神掌以及小擒拿手,前者须得配合寒冰真气发挥,限制不小,后者用来对付普通人尚可,而他的对手,可都是有高超武力在身的。 另一边,青鹤一行人走下山,苍松带着齐琰自顾自离去,回转武当上清观。 交易完成,他也就无谓继续留下,只剩下青鹤门以及问心庵两派的人。 “青鹤,为何不借着苍松的身份,来逼迫金鼎门来个城下之盟呢? 我相信有他在,金鼎门至少五年之内不敢对我们下手。” 三派同处于沙麓山上,彼此相邻,金鼎派就犹如一头恶虎,狰狞可怖,随时可能将青鹤门以及问心庵吞掉,以壮大自身,所以两派同进同退,以有自保之力。 这次此可谓是绝好的机会,慧音尼姑很难理解青鹤的选择。 “师太稍安勿躁,其实我也想这么做,但苍松道人拒绝了我,根本不愿掺和到我们三派之间当中。 不过这样也无所谓,你看今日苍松挑战曲东流,想要一试纯阳神功的精妙。 而曲东流竟然顾左言他,不敢应战,可见他的确出了问题,在拜月宫一战中受了重伤,咱们收到的消息没错。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金鼎派内已经有人不满曲东流,想要将他拉下马了。” 担任武林门派的掌门,威望,资历,能力或许都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永远都是武功。 若是手上的功夫不强,难以给门人带来安全感,那么就算智计再出众,也只能作为辅助,不能作为一方之主,这就是现在曲东流面临的困境。 见慧音尼姑依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青鹤心里鄙夷。 这群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要不是要靠着问心庵的实力抵挡金鼎派,他哪会和这些笨女人联手?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这群尼姑好像没有头发,也就谈不上头发长见识短。 青鹤压下心里的异样,继续耐心道, “师太,你要知道,金鼎派固然可怕,但以往他的实力也不弱,为什么不会让我们担忧? 因为过去的金鼎派正气,固守本分,大家和平相处,甚至互帮互助。 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全是因为掌门曲东流野心勃勃,在他的领导下金鼎派不甘安守现状,这才让咱们不得不联手对抗,以免门派被人灭掉,愧对祖师。 如果有一个新的掌门能回归以前的那种风格,岂不是对我们更加有利?” 青鹤不知道金鼎派内谁有异心,和他暗中通风报信,但他可以确认一点,这个人一定是高层中的一员,是曲东流的某个师弟,而且对曲东流不满,想要取而代之。 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他既然已经掌握了这个有利的消息,当然不会无动于衷。 心里面已经在思索着趁着金鼎派内乱的时候,可以快速发展山下的势力,寻找新的有力靠山或者盟友,以对抗金鼎派。 至于苍松未能如愿击败曲东流,乃至打赢白希文,也无所谓了。 至少今日面对来势汹汹的外敌,曲东流作为一派之掌,竟然避而不战,已经是极大的过失,有心人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唉,就算真如你所说,难道新掌门就不会如曲东流一样利欲熏心吗? 金鼎派的实力已经膨胀至此,山上的高手虽多,但散于山下的高手更多,还有老一辈强者隐而不出,只怕未来的日子真的难了。” 慧音尼姑心里面已经起了将问心庵搬到别处的想法,不想再和金鼎派相抗。 哪有兔子在老虎洞旁边安窝的道理?单单一个白希文,怕就是能将问心庵上下杀个片甲不留。 过去是不舍,难以抉择,现在却是到了不得不抉择的时候。 青鹤则沉默下来,此话确实有道理。 然而,同样的野心,却未必有同样的能力付诸行动。 他自信,假如金鼎派没了曲东流,再走了白希文,他青鹤一定能顶得住金鼎派的压力。 “我能做的都做了,下面就看你的了。” 第六十一章 曲东流的后手 金鼎大殿之内,曲东流和月碧云在一众门人的见证下举行完婚礼,段毅等弟子们来到大殿前的桌宴前开席,吃的是满嘴流油,不亦乐乎,此时已经日过正午。 而一众金鼎派的高层,则依然停留在大殿当中,似乎在为着什么争吵。 曲东流一身大红喜服,坐在上首位置,两手按着扶手,面色不变,心中则是无比的恼怒。 下方的八个师弟,有三个正向他发难,一个是刘志威,一个是顾暝,还有一个是薛涛。 一个副掌门,两个长老同时提出让他退位让贤的想法,而且各有各的理由。 刘志威认为,金鼎派掌门代代都是童子身,以纯阳神功名震江湖,既然如今曲东流已经大婚,纯阳神功被破,那么便没有资格继任掌门之位,另选贤能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与之相对,顾暝以及薛涛两个人词锋更加凌厉,直接指出他的武功已经不足,再难以领导偌大的金鼎派,不然压不住众人,使得门派四分五裂,他将是金鼎派的罪人。 其余的师兄弟也是各有说辞,有支持曲东流的。 比如副掌门石坚,认为在曲东流担任掌门的期间,金鼎派势力越发壮大,进取开拓,如今已经有魏州霸主的趋势。 若是妄自动摇掌门之位,这股势头被止住,对整个门派大有不利。 再者曲东流过去为门派立下不少功劳,若是就因为武功不行了,就另选掌门,似乎有些薄情,传出去也对金鼎派的名声不太好。 另一些人并不否认曲东流的功绩,但也担心曲东流的武功不足,今后若是再遇到类似苍松挑战的事情,难道他就只能躲在白希文的后面摇旗呐喊吗? 若真是如此,金鼎派才真正会沦为江湖的笑柄,可想而知,江湖上都会流传偌大金鼎派掌门是个弱鸡的传闻,带来的影响和坏处只怕更大。 而长老吴峰最先提出了继任掌门的人选。 “想当初,师傅在世时,就对白师弟另眼相看,有数次已经公开表明想要立白师弟为继承人的想法,这件事大家应该都很清楚才对。 当年是一众长辈认为白师弟年纪尚浅,阅历不足,这才立了曲师兄为掌门。 而近年来,白师弟武功愈发高深莫测,名声也是广为流传。 若是由他继任掌门,势必能让我金鼎派更加昌盛,也算复还大统,还请掌门师兄能以大局为重,退位让贤。” 吴峰是个和白希文年纪差不多大的壮汉,三十来岁的年纪,整个人皮肤黝黑,如同一尊铁塔,看起来很憨厚,直肠子,然而一双透着狡猾目光的眼神却表示出此人并不简单。 此言一出,大殿众人纷纷将目光投放到坐在椅子上捂着耳朵的白希文,面色大变。 论武功,论正统,论威望,白希文的确是掌门的不二人选,甚至比现任掌门曲东流文还有竞争力。 然而白希文一向潇洒,不喜欢被沉重的门派事物所束缚,难道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所以借助吴峰之口要夺权? 若真是如此,大殿中有心一争掌门之位的人,只怕都要铩羽而归了。 “喂喂喂,吴师兄,你有话说话,可别什么事情都扯到我的身上来。 我早就说过了,掌门之位,我没兴趣,谁爱当谁当,若是你想争,我也是支持的。” 白希文本来正神游物外,回味和苍松之间内功之斗的细节,琢磨纯阳无极功的精妙玄奥之处,以期对自己的无敌宝鉴有所触动。 不料吴峰一句话,直接将他捧成大殿的中心,事件的主角,连连摆手拒绝。 他如今只想两件事,其一,金鼎派昌盛,经久不衰,其二,找到月娇奴,两人双宿双栖,生个儿子好传承他无敌宝鉴的神功。 至于掌门之位,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曲东流眼见白希文这般作态,本来紧握的手掌也松了下来。 他谁也不怕,谁也不惧,唯独担心白希文有心争这个掌门之位,那可真是头号大敌,他也没把握能赢,现在终于松了口气。 而后看了眼下方屋子兀自争吵不休的众人,曲东流嘴角露出一丝不屑,轻轻咳嗽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开口说道, “掌门一位,本该是白师弟的,然而当年白师弟尚且年少,为人轻浮,这才由我暂代。 现在白师弟既然不愿做这个位子,众位师弟都有心于大位,便不妨请长辈来评判,毕竟长幼有序,金鼎派不是一言堂。” 说完,曲东流拍了三下手掌,啪啪啪三声过后,众人只见赵钰跟在一个老人身后从大殿后堂走出。 这老人年约五旬左右,卧蚕眉,丹凤眼,高高的鼻梁显得十分威武。 他满头黑发,精神矍铄,身材挺拔如枪,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的精芒连一些小年轻也比不上,显然内功火候极为精深,能固守本元,延年益寿。 刘志威等人见到这个老者,齐齐起身,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庞师伯?” 本代金鼎派高层,就是曲东流九个师兄弟,而这个突然出现的老人,则是上一代的金鼎派高层,也是他们九个师傅的师兄,庞世充。 而曲东流当年能上位,和此人的支持不无关系。 不少人心里面就是一凉,想不到曲东流竟然又将他请回到山上,显然早就对众人的发难有所应对,实在是老谋深算。 赵钰作为场上唯一一个小辈,亦步亦趋的跟在庞世充的后面,乖巧的如同小猫咪,心里面百感交集,对于自己的师傅曲东流愈发钦佩。 当初大婚之前,曲东流说让他办一件事,就是日夜兼程到数百里外的县城将庞世充请回山上,留作底牌。 当时他不了解,以为一个没了实权的老头子,根本没什么用。 后来才知道,这个庞世充绝不简单,在数州之内都有极大名声,堪为武林名宿。 而在金鼎派同辈中,这个庞世充也有极大威望,当初一力扶持曲东流上位,后来曲东流饮水思源,每年都要奉上一份大礼给此人。 现在曲东流身受重伤,久未愈合,门中高层又是各怀心思,便想请此人出来主持大局。 毕竟当初的曲东流是他推上位的,每年都有好处可拿。 现在刘志威一帮人想要夺权,对庞世充来说,既是挑衅,也对利益有所损害,当然要力挺曲东流了。 第六十二章 庞世充 “弟子刘志威(石坚……)见过庞师伯。” 众人惊讶也就在一瞬之间,随即纷纷起身,朝着庞世充行礼,哪怕是最为散漫无状的白希文也是一样的动作。 “好了,你们不必多礼,这次我来,本是想给东流主持婚礼的,没想到啊,让我看到一出好戏。 咱们堂堂金鼎派的一众副掌门,长老,竟然向掌门逼宫,这要是传将出去,怕不是要让江湖上的人笑掉大牙?” 庞世充来到大殿中央,在曲东流的礼让下,直接坐到最上首的位置。 一开口,低沉浑厚的声音便传遍大殿,却偏偏一丝一缕都没有被外界听到,这份真气修为以及控制力,大殿中便没几个人能做到。 作为一手将曲东流推上掌门之位的人,庞世充心里向着曲东流,在众人预料之中,因此没人回话。 既不想触了他的眉头,也不想向他服软。 今时不同往日,当初一众老一辈高手把持事物,说一不二,他们没的反抗。 但风水轮流转,现在掌权的可是他们,必要的尊重是可以的,但一旦事关根本利益,却是不能退让。 庞世充一看底下人的反应,立马明白过来自己是离开山门已久,威风不再,罩不住了,心里面就有点恼怒,冷哼一声, “好,我也不和你们废话,认为曲东流不配继续当这个掌门的,站出来。” 然后刘志威,顾暝,薛涛三个人就走了出来,肩并肩排成一列,过了有五息功夫,又走出三人,最终只有石坚和白希文没有动作。 “我来问你们,这么多年来,东流担任金鼎派掌门,殚精竭虑,壮大门派,使得我派声威愈发昌隆,是不是?” “是。”六人互相看了看,异口同声,并不否认曲东流对金鼎派的贡献。 “好,那我再问你们,你们之所以认为他不配再坐这个位子,是不是因为他的纯阳神功废掉大半,以及在拜月宫一事上处理不当?” “庞师伯,你说的很对,人无信不立,咱们武人,功夫不硬,同样不能立足,何况是担任一方之掌呢? 拜月宫一事,我等的确很是不满,曲师兄为了一己之私,与月碧云一同反叛拜月宫主颜素素,这件事可以说让我金鼎派近来备受争议,一些交好的势力也冷淡许多。 不说别的,如果曲师兄不是心虚,今天他和月碧云大婚,就该广邀武林同道,江湖高手齐聚,一同恭贺才是。 现在呢?除了我们本派的师弟和弟子,还有旁人吗?” 薛涛冷着脸拱手回应,顿了顿,瞥了眼面色不变的曲东流,继续说道, “想来庞师伯是一直在大殿后堂将今日的事情从头看到尾。 武当苍松来挑衅,今日若不是白师弟力挽狂澜,击败了对方,单靠曲师兄,他有能力维护我金鼎派的威严吗? 如果不能,他再继续担任这个掌门,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我们并非是为了争权夺利,而是真的为了金鼎派的未来着想,还请庞师伯三思。” 薛涛一言,入情入理,别说旁人,就是曲东流自己都产生一种不该再继续眷恋权位的想法。 “不,与你们所想的不同,拜月宫一事,我觉得东流做的很对,很好,换做你们,怕是再有十年的火候也想不到这样的点子来壮大我金鼎派。” 看到一众人不解的表情,庞世充叹了口气,解释道, “拜月宫是河北怀州的一流势力,镇功绝学明玉功享誉河北,比之我派的纯阳神功还要来的高明,是不是? 拜月宫一事,东流受了伤,我金鼎派也成为话题的中心,被不少势力声讨,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但你们别忘了,这次东流和月碧云成亲,实则就是将整个拜月宫拉到了我金鼎派的战车之上。 还有,跟着月碧云来的八个小姑娘,也会择山上合适的弟子完婚,这只是第一批,以后陆陆续续还会继续下去,再过两年,整个拜月宫,将尽数为我金鼎派所消化掉。 这件事情,你们知道吗?想过吗?东流不是为了私情,而是为了公事,这才插手拜月宫内的纷争。 虚无的名声,以及实打实的力量,你们更看重前者还是后者? 我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们还认为东流这一招是错棋吗? 可以说,正因为这件事,我才认为当初的选择没错。” 庞世充的这番话听在众人耳中,使得刘志威几个心中受到莫大的震动,难道曲东流从一开始就是打算吞并拜月宫,从而壮大金鼎派吗? 一时间,众人心思不同,却都不由得升起一种原来如此的想法。 “话虽如此,或许师兄的确有大功,但武功一日不复,只怕这掌门的位子便一日不稳,师伯可有什么妙策?” 这话却是一直支持曲东流的石坚询问的。 庞世充一时也有些语塞,他总不能将自身精修几十年的功力传给曲东流吧? 随即看向白希文,想了想,说道, “希文,师伯知道你有际遇,在外行走时有缘修行一部神功,名为无敌宝鉴。 这套武功至刚至强,威力非比寻常,更胜过我派纯阳神功许多。 你曲师兄为我门派立下汗马功劳,甚至废了自身大半武功,我希望你能将无敌宝鉴传授给东流,让他恢复武功,这样就能避免门派争端了。 我也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金鼎派对你不薄,希望你能做出一些牺牲。” 白希文没想到庞世充最终将主意打到他的身上,就是其余人也纷纷诧异的望向白希文,眼中露出莫名的期待。 无敌宝鉴的威力大家都看到了,武当高足修行的纯阳无极功火候如此厉害,仍不是白希文对手,如果能奉献出来以供大家参阅,这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只是他们都认为这件事比较不靠谱,换了谁,只怕都难以接受。 果然,白希文冷笑一声,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师伯,这件事我恐怕不能答应,无敌宝鉴乃是一位前辈所传授,他曾让我立下重誓,决不能将这套武功外传,所以还请您另想他法。” 这当然是托词,他虽然很愿意为金鼎派付出,却绝不想当冤大头。 神功这种东西,当然是越少人修行越好,要是成了大家都能练的武功,也就称不上神功了。 庞世充被堵了一下,脸色有点难看,望着白希文的眼神也有点阴冷。 不过他也知道这个师侄武功奇高,他也未必是对手,若是用强压迫,只怕会适得其反。 随即笑了笑, “也好,这件事咱们稍后再提,东流的武功我会想办法,你们不必担心,所以另换掌门这件事,便暂且放下。 当务之急,是要查出谁针对我金鼎派,杀害我派的刘磐,东流,你将事情的始末说一说吧。” 庞世充紧跟着又丢出一件大炸弹,让大殿内众人有些拎不清情况,只有曲东流和赵钰早已知晓,并不奇怪。 而白希文,则脸色狂变,双拳紧握,浓重的呼吸如雷霆一般响彻内外,卷起一阵狂风飙出。 一声大喝吓了众人一跳,纷纷远离几乎要暴走的白希文,生怕被他伤到。 “什么?刘师兄被害了?” 第六十三章 白希文离山 热闹的婚宴持续很长时间,金鼎派一众高层却鲜少露面,都是由赵钰负责管束一众弟子,直到傍晚。 段毅回到山腰的大宅子里,没见到白希文,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平躺在床榻上,精神意念汇聚颈间长生锁,进入藏武楼内参研今日新得的化骨绵掌。 这一门掌法乃是内家掌法,自带一套修行内力的法门,所成真气阴柔狠毒,而又绵绵不尽,只有配合这独门真气,才能发挥化骨绵掌的最大威力。 而段毅已经修行了寒冰真气这一上乘内家武功,因此对于化骨绵掌的修行更多了几分忌讳。 想着先在藏武楼内试验,看看有无危险,能否自如操控两股内力在体内共存,如此才好在现实中修行。 在藏武楼中,段毅的悟性加成得到最大提升,约莫上千字心法的化骨绵掌,在段毅参悟来,固然不简单,但也绝不困难,短短时间已经有所领悟。 心念一动,按照心法所载明的练气法门修行,不过片刻时间,极泉穴之内一丝细密阴柔的真气已经滋生出来。 沿着手少阴心经的路线运转,途径人体十三个穴位,运行过后,一丝化骨真气,已经壮大十数倍不止。 而后归入丹田之内,与一团森冷阴寒的寒冰真气分贮其中,互不干扰,进境之快,积蓄内功之强,却是骇人听闻。 “之所以能如此快的积蓄内气,原因之一就是我修炼寒冰真气,已经有了一定层次的内家修为,轻车熟路。 再者寒冰真气也曾运转于手少阴心经中,所以滋生真气更加容易,这套化骨绵掌却是练成了。 只是要想积蓄精进,还需要不断钻研,磨砺,将阴柔毒辣的内劲和绵掌掌法融会贯通才行。” 段毅对这门化骨绵掌还是很期待的。 如今他这一身大半武功都在剑法上,一旦没了剑,又没有草木竹石均可为剑的境界,战力势必大减,自身危险性大大增加。 因此便要一门手上武学傍身,使得无论何时何地,都有自保之力。。 而最令他感到高兴的,还属寒冰真气以及新修成的化骨真气两者互不干扰,就像两条互不触及的平行线,没有真气冲突的隐患。 其中寒冰真气的特殊性也是起了很大的作用,这一点令段毅很是意外,却也有了几分明悟,这一点日后会说,现在暂且略过。 从藏武楼中回到现实世界,段毅人原本躺在床榻上,一个激灵起身,眼神明亮,盘膝而坐,开始真正修行化骨绵掌 …… 傍晚亥时左右,段毅还未休息,仍在修行内家真气,只觉自己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畅快,无一处不爽利,当真是体悟到练气的几分乐趣所在。 耳边突然听到白希文的声音,从入定中醒来,怀着疑惑和不解来到迎客的大堂之上。 “白大哥,你这是?” 房间内红烛光芒明亮,映入段毅眼前的白希文神色憔悴,双目赤红,手边是一个鼓鼓的包袱,桌上还放着一柄绑着剑穗的长剑,开口问道。 日间时分,白希文以无敌宝鉴这门神功挫败武当派的高手苍松道人,何等的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但晚间却仿佛遭受巨大打击一样,犹如变了一个人,再看白希文的行李,长剑,明显是要出远门,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段毅,我的一位兄长被杀,他和我交情深厚,我却是不能置之不理,因此要连夜下山,赶往外地,去了解情况,查找凶手,为我兄长报仇……” 经过白希文的解释,段毅才知道事情的始末,以及今天大殿之内发生的事情。 死的那个人名叫刘磐,乃是白希文的师兄,虽然不是一个师傅,但感情却最为要好,如亲兄弟一般,少年时的白希文更是没少受到这位刘师兄的帮助。 这人从回到家乡之后,开办了武馆,生意也算红火,已经处于半隐退的状态,很少和人有过节。 不料月前被人刺杀在家里面,具体的情形还不得而知。 刘磐的妻儿知道事情不对,连忙派人快马加鞭赶到金鼎派报信,请求白希文下山为孤儿寡妇主持事宜以及报仇。 原本这件事早就该通知白希文,只是曲东流擅自将这封信扣下,直到今天庞世充抖出来,而很明显,最后金鼎派也委派了白希文处理这件事。 白希文原本想过了今晚,明早出发赶往刘磐的家乡。 只是心中一股悲愤之气郁结难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便想连夜下山赶路,尽快了解事情的原委,手刃凶手,以告慰刘磐的在天之灵。 像他这样的高手,内功火候极高,就算几天几夜不休息也不影响身体,算是高手特有的任性吧。 “竟然有这种事?白大哥,你们这位曲掌门倒是好心机啊。 将这种事情扣在手里秘而不宣,显然早就料到有人会在大婚之日发难,怕你到时候不在山上,厉害,厉害。” 段毅听过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快想到曲东流隐瞒此事的用意,实在是老谋深算,将一切都考虑的无比周全,心中一片冰冷道。 不过很快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白希文走了,他怎么办? “白大哥,你是要自己下山?” 段毅踌躇问道,心里面还真有点忐忑不安,然而事情却真的朝他不愿意去想的方向发展。 “不错,我叫你来就是叮嘱你好好待在山上,勤修武艺。 有人会按时给你送餐,如无必要,不要出门,短则一月,我就能回来。” 顿了一下,白希文见到段毅脸色变得不太好看继续道, “不是我不带你下山,而是你的内功修为尚且不足,一旦我全力施展轻功赶路,你根本追不上我,反而徒耗心力,对现今正处于突飞猛进状态的你来说,殊为不利。” 段毅听得明白,白希文急于赶路,势必不会保留,他若是跟随,只怕不用多久就会耗尽真气被撇在半路,所以才不带他去。 只是段毅并不想孤身一人留在山上,只因实在没有安全感。 这金鼎派对他来说,不亚于龙潭虎穴,以前之所以能安然处之,就在于一条猛龙保着他,现在猛龙出渊,他又几度显露锋芒,独留险地,只怕处境并不好。 不过虽然心中有所顾虑,段毅也不想让白希文为难,点点头应下,同时祝愿他能及早如愿报仇,返回山中。 于是当晚,白希文便匆忙离山,而山腰的大宅之内,便只剩下段毅一人。 第六十四章 惊变 随着白希文的离山,段毅处事越发小心,因为有人每天送餐,便连大门也不出,窝在家里一心钻研武学,如此渐入佳境。 只是过了不到三天,贺兰月儿以及裘公公和安婆婆来到大宅中,言明不日就要离山。 因为她这次来金鼎派,本就是接到曲东流的书信来参加这场婚礼的,现在婚礼完成,她也该回贺兰家族了。 残阳如血,天边红云浸染如深秋霜叶,院中的段毅立在原地也陷入沉默。 他面前的少女面色略显憔悴,一双有神的眼睛外圈变黑,显然没有休息好,但依然冲着他展露笑颜,如最鲜艳娇嫩的花朵一般。 裘公公以及安婆婆很是知情知趣的将空间留给两人,待在大宅之外等候。 “段毅,我就要走了,你在山上要好好练武,我相信你一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如果再见面,希望你还能记得我,再见哦! 这是贺兰月儿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平静,也很怅然,更多的还是期许,希望自己所喜欢的人,能生活的更好的一种期许。 面对如此深情的少女,段毅的心底不禁泛起涟漪。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诚然,贺兰月儿还小,还很不成熟,空前绝后的身材也绝不是段毅喜欢的那种类型,但恰恰是这种青涩以及纯纯的情意,才分外让人动容。 然而段毅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挽留的话,没有立场,也担不起如此沉重的责任。 临走前,贺兰月儿将一块香囊赠送给段毅,手工略显粗糙,上面还以银丝绣着一个字,月,显然是少女亲手做的, 对此,眼下的段毅同样无法给出什么承诺,只能将少女的这份情意收藏在心底深处,同时将香囊贴身收藏,直到再见面的那一天。 这天晚上,段毅没有如往常那般进入藏武楼内继续钻研武功。 而是一个人避过金鼎派的弟子,来到沙麓山半腰的一处悬崖边。 双臂枕在脑后,躺在一块冰凉的大石上,两眼看着星空点点,脑海中则回想着与贺兰月儿相识后的一点一滴。 初相识的斗嘴斗气,到再相逢的喜笑颜开,无私帮助……最终是斜阳西落,少女渐行渐远。 一幅幅画面在段毅的脑子里旋转不停,心底也犹如海上的波涛,汹涌难平。 “将来如果有机会,去贺兰家族看看她吧。” …… 时间过得很快,段毅一边在山上练武,一边等待白希文的归来。 可惜过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他的武功更有精进,内功愈发浑厚,然而白希文依然杳然无踪,只等到了两个金鼎派弟子的传召。 “什么?曲掌门要见我?不知两位师兄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因为刚刚练过剑,段毅脸上还有汗水未曾抹干,紧了紧手里的十炼剑,装作好奇的模样,然而心里面已经升起极大的警惕。 要说他与金鼎派,唯一的联系也就是白希文了,现在白希文不在山上,他实在想不出对方要见他的理由,莫非是发现他的身份了? 再者,曲东流就算不知道段毅的身份,然而几次三番的针对他,可见对他也没什么好感。 在白希文离山的情况下单独去见他曲东流,简直和老虎洞里转圈圈没什么两样,段毅实在有点打怵。 来传令的两个弟子都是曲东流的亲传弟子,只是不如赵钰受器重,根本不知道曲东流的用意,回道, “我们也不知道,不过与师傅在一起的还有庞师祖,赵师兄,想来应该是有事和段师弟商议,你还是快点跟我们去见师傅吧。” 段毅没得到想知道的消息,略显失望,而且眼皮直跳,心里发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想了想,指着一头大汗的自己说道, “我刚刚练剑,一身的臭汗,若是就这么和两位师兄去见曲掌门,实在失礼,还请你们等我清洁一下身体再说。” 那两个弟子知道曲东流平时很严肃,讲礼数,因此也觉得段毅说的话有道理,便等在大堂处等候。 段毅则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先是以内功驱散身上的汗水,然后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将自己的行礼打包。 最后走到房间角落,将贺兰月儿的香囊以及几两散碎的银子贴身收藏,环视住了将近两个月的房间,暗道, “曲东流是万万不能见的,不如直接下山,反正我不是金鼎派的人,贸然下山,金鼎派的门规也管不到我,也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再者,以我现在的武功虽不足以纵横江湖,但自保却是绰绰有余,可以外出闯荡一番,增长见闻。” 作为一个处在曲东流这个凶猛野兽嘴下的小兽,段毅时时刻刻保持着警惕,更多的是谨慎。 现在外面俩货他还有把握对付,有机会跑,但真等到了金鼎大殿,曲东流要对他下手,连跑的机会都没了。 背着包袱,提着十炼剑,整装待发的段毅运转岳王神箭的轻功,以寒冰真气自封气息,悄悄来到大堂外。 先是侧耳听了听内中的声音,静悄悄一片,然后舔了舔手指,戳破窗上的纱布朝里望去,却见到一幅意外的画面。 原本一直等着他的两个金鼎派弟子已经纷纷倒下。 一个仰躺在木椅上,手中长剑掉落在地,,双腿耷拉,好在胸膛还在起伏,且很是平稳,显然只是意识不清,陷入昏迷。 另一个人则是整个人倒在地面上,躺的四仰八叉的,同样被人以重手击晕。 这两人都是曲东流的弟子,武功不高,但也绝不低。 段毅要想正面拿下其中一人,也不容易,现在竟然无声无息的被人打晕,可见事态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了。 最关键的是,是谁打晕了他们? “什么情况?还有外人在这?” 看到这幅画面的一刹那,段毅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周身汗毛乍起,气血涌动下,感觉到身后传来异常。 脚下一点,如箭矢一般哐的一声冲破窗户,跳到大堂之内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站起后手中十炼剑顺势出鞘,横在胸前。 而他的对面,则站着一个带着斗笠,穿着灰衣的神秘人。 第六十五章 解惑 段毅背后冷汗蹭蹭的往外冒,双目凌厉如剑,死死的盯着距他不远的斗笠人,冷冷道, “阁下是什么人?竟然敢闯上沙麓山,还对金鼎派的弟子下手,难道不怕惹下天大的麻烦吗?” 他的眼力有限,只能看出这人一身气息晦涩,虽是负手而立,姿态松缓,但周身上下根本无一处破绽,或者说他还看不出这人的破绽,打起来,不可能是这人的对手。 不过打不过却未必逃不了。 他有一招万岳朝宗,容纳嵩山剑法十路剑势于一体,威力无比,可一招而决生死,有逼退对方的资本,进而给自己争取时间和机会。 他还有岳王神箭这门轻功,或许步法变化以及战斗当中的腾挪稍显逊色,但直来直去的短途奔袭却有独到之处,段毅在轻功上也别有自信。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大祸临头,仍然懵懂不知。 好在你不笨,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过人的机敏让你有了离开金鼎派的想法,我也省得麻烦,帮你一把。 你放心,这两人只是被我封了大穴,两个时辰之内会昏睡如死人,之后穴道自解,没有生命危险,更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这斗笠人声音低沉,沙哑,似乎是人刻意隐藏真实的声线,说出的话则让段毅大吃一惊,暗道曲东流果然不怀好意,要朝他下手,心里面庆幸不已。 还好刚刚没有马大哈的直接跟着两人去金鼎大殿,不然真的生死不由自主了。 “前辈,您的意思是,曲东流召见,是为了对付我? 可在下和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实在不懂内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还请前辈赐教。” 如果是一个敌人,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口吻与段毅说话,再者他话中的语气很明显是倾向于帮助段毅,这才让他放下警惕,求教起来。 当然,段毅此刻也怀疑起了这个斗笠人的身份。 对金鼎派如此熟稔,对山上地势了如指掌,肯定是金鼎派内的某位高手掩藏身份,只是听他的声音,看他的身材,实在没有头绪。 “曲东流看你不顺眼已经不是三天两天了,这件事你自己应该也清楚,不然不会一听到他召见就急的要跑下山。 不过这次和他的关系不大,真正要对付你的,是金鼎派上一代的高手,庞世充。 此人虽然武功高强,城府深沉,但有一个弱点,便是贪财。 前几天金鼎派的外门大弟子周雄给庞世充献上了一尊价值三千两的白玉如意,希望能将你废掉武功,打断四肢,逐出沙麓山,并保证如果事成,还有重礼相赠。 又与赵钰在曲东流面前说你坏话,难听至极。 今天庞世充以及曲东流要见你,便是在金鼎大殿当中布下阴谋,栽赃你偷阅金鼎派的镇宗武学纯阳神功,进而将你拿下。” 顿了一下,见到段毅惊闻此等消息,依然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斗笠人由衷赞叹道, “好心性,听到这样十万火急的噩耗仍然如此镇定,若不是你和白希文关系密切,我还真想收你为徒。 再和你说一件事吧,庞世充以及曲东流之所以要动你,不只是周雄的贿赂,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他们要从白希文的手上得到无敌宝鉴这门武功。 只是之前白希文明确拒绝过他们,而且油盐不进,这才动了歪脑筋。 你和白希文的关系密切,他对你又是如此看重,你若是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白希文或许会用无敌宝鉴的武功来救你一救。 就算最终没有成功,你一个非金鼎派的外人,废了也就废了,他们根本不会在意。” 段毅此刻更加确认这个斗笠人就是金鼎派的高层,不是副掌门就是长老,除去曲东流以及白希文两个人,还有七个可能性的人选。 毕竟他了解的太过详细了,许多信息极为隐秘,也只有这等层次的人才可能探听到。 同时在心理暗暗思量, “当初赵钰就曾三番两次的试探我的武功,可见曲东流对无敌宝鉴早就有了心思,现在不过是适逢其会,应了那个庞世充的意罢了。 只是周雄为什么要这么恶毒的对待我?就算当初我扫了他妹妹周秀芬的好意,也不至于如此吧?” 废人武功,打断四肢,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也不过如此罢了。 而斗笠人也马上解开了他的疑惑。 “啧啧啧,好一张清俊完美的脸蛋,好一个灵秀沉稳的少年。 自古红颜多薄命,段毅啊段毅,你虽不是红颜,但在女人眼中,却同样如祸水一般,曲东流的外甥女儿迷恋你,周雄的妹妹同样迷恋你。 你不知道,周雄的这个妹妹自从见过你后,便茶饭不思,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已经消瘦了数十斤,让周雄好不心疼。 外加上你和赵钰有嫌隙,在赵钰的有心提点以及搭桥铺路的情况下,周雄才想到收买庞世充,让他对付你的方法。 等你武功尽失,四肢被断,成为废人,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周雄便会将你带回周府,让你和周秀芬成婚。 若不是我有消息知道内中隐情,也不会相信如此怪诞稀奇的事情。” 听着斗笠人的揶揄,段毅此刻是又急又怒,心中一股暴戾骤然滋生,恨意愈浓。 周雄就为了这件事就要如此对付他?这是何等的恶毒和跋扈? 心里面狠狠念叨几个名字,段毅下了决心, 赵钰,周雄,庞世充,曲东流,四个人,有机会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管因为什么,要让他成为废人,那就是生死大敌,有我没他。 与此同时,他也不禁生出后怕的情绪。 要真是如斗笠人所说的那样,被栽赃诬陷,成为废人后被迫和周秀芬成亲,那只怕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不知前辈是哪一位长老,为何要帮我呢? 段毅今天受了你的恩,不管是不是利用我,我都铭感于心,日后必有所报。” 知道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离山,另寻出路,段毅不由得打起面前这斗笠人的主意。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不过你不要白费心机,我的身份,你以后会知道,却绝不会是现在。 明说了吧,现在庞世充曲东流并没将你放在眼里,也不知道我在帮你,所以警惕性不高,山上的防守也不严,要走就要尽快。 至于你的报答,那就算了,只要你能离开,给曲东流以及庞世充找些麻烦,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对了,再免费赠送你一个消息,周雄今天没在山上,而是在大名县的周府当中,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斗笠人化作一缕灰烟消失,身法迅捷如雷,武功果然高明。 若真是金鼎派的副掌门或者长老,日常一定隐藏了自己的武功。 段毅此时也无心再去猜测这人的具体身份。 打定主意,临时写了一封信藏在只有白希文和他知道的暗阁当中,然后背着包袱,提着长剑,走出大门。 第六十六章 逃离 段毅背着包袱急匆匆的往山下赶去,专挑崎岖无人的山路,怕的就是遇到金鼎派的弟子盘问,进而生出意外。 好在一切顺利,不多时,已经来到直通金鼎派大门的一条长长石梯上,正下方是两个守山弟子。 段毅想了想,调整了下心态,步伐稳健的从石阶顶端往下走,最后来到两个守山弟子的身边。 这两人都是金鼎派长老的入室弟子,武功不错,也曾亲见段毅在金鼎大殿之上万岳朝宗一剑的风采,对他甚为钦佩。 只是看着段毅一副即将远行的样子,眼睛大一点的年轻弟子开口道, “段师弟,月余时间不见,你的风采更胜往昔,不知你这是?” “哦,这位师兄有礼,我在山上一直等白大哥回来,却始终没有音信,怕他发生什么意外,所以想着下山去寻找,还请两位师兄放行。” 段毅很清楚,他现在背后站着白希文,所以庞世充以及曲东流要对付他,势必不敢大张旗鼓,只有几个人知晓。 这两个守山弟子应该不知情,所以与其没头没脑的直接往山下闯,不如光明正大的让两人放行。 “原来是这样,段师弟不必担心,白师叔武功奇高,不会有事的……” 另一个眼睛小的和安婆婆有一拼的弟子也插了一句嘴,随即让段毅离开。 那个大眼的弟子本想着走全手续,却想到段毅并不算是金鼎派的弟子,他们也无权干涉人家的事情,只能同意。 而就在段毅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赵钰便带着十几个手持长剑的弟子匆匆赶到山下,询问清楚段毅已经离开这么长时间,脸色铁青,一双星眸寒光四射,冷冷道, “你们两个蠢货,段毅刚刚打伤我派弟子,偷走纯阳神功,竟然就这么轻松的放他走了? 难道不知道我金鼎派弟子要离山,必须要有掌门的手令吗?” 赵钰也没想到段毅警惕如此之高,反应如此之快,处事更如此果决,颇有些气急败坏,连连训斥两个守山弟子,而话中则不经意间透露出对于段毅的定性。 不是正常离山,而是盗走神功,打伤弟子逃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段毅既然将两个传召的弟子打晕,还连忙逃跑,很可能已经得知了他们的行动,至不济对曲东流这一波人心存不满。 如果将来他找到白希文告状,曲东流和庞世充恐怕也要喝一壶。 既然如此,索性直接按照原计划行事,先将段毅的罪名安上,并广为流传,将来就算白希文见到段毅,只怕也会犹豫再三,不敢贸然相信。 并且这个栽赃的计划各方关口已经全部处理好,现在只是少了一个主角,无伤大雅。 “这,这,段毅他也不是我们金鼎派的人啊?” 赵钰在一众弟子当中素来威望极高,两个守山弟子被训得和三孙子似的也不敢反驳,只能弱弱的辩解一句。 同时他们两个心里面也十分疑惑,段毅一个外派之人,如何在守卫森严的金鼎大殿之内偷走纯阳神功的呢? 不只是两个守山弟子,就连跟着赵钰下山的一众弟子也颇为不解,面露疑惑。 “好了,再怎么责备你们也无济于事,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派人将段毅给抓回来。 掌门已经下令,你们派人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告诉江湖中人,但凡能将段毅抓回金鼎派的,金银财宝,抑或者是武功秘籍,我们不吝赏赐,去吧。” 赵钰说完,除了两个守山的弟子,跟着他下山的十几个人纷纷运使轻功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金鼎派作为魏州霸主级别的门派,势力分散各地,绝不限于一个沙麓山上,这次庞世充以及曲东流就要将段毅彻底打死,不留后患,这些人便是挑选的到各地去传递命令的弟子。 “打蛇不死,必受其乱。 段毅这个人现在武功已经不弱,习武的天资更是超绝,一旦知道我暗中挑动周雄的事情,必不会放过我,所以一定要在他还未成气候的时候,将他扼杀在摇篮里。” 赵钰无视了两个还战战兢兢的守山弟子,一个人慢悠悠的往山上行走,暗暗想到。 他和段毅之间,其实深究起来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怨,起因不过是他心慕贺兰月儿,而小月儿却对段毅一往情深,由此引发的三角关系。 处理这种关系,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式,软弱一点的自己退出,心计深沉一点的就会想方设法的挽回佳人芳心。 而他,心胸并不开阔,并由此产生了对段毅的一种极深的厌恶情绪,恨不得让这个人赶紧去死,并且在段毅表现越发出色的情况下,这种情绪也是越来越浓。 或许是不甘,或许是嫉妒,总之赵钰早已经有心对付段毅。 只是过去,他有心无力,有心无胆,外加白希文的存在,实在没有机会。 直到白希文离去,在了解了庞世充贪婪好财的性格,以及段毅与周雄,周秀芬兄妹的交集,这才想出这般毒辣的计策。 借用周雄的财力,以及爱护妹妹的性格,收买庞世充对付段毅,而本身段毅还牵扯到白希文以及无敌宝鉴,事成的可能性极高,一切便顺水推舟发展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贺兰月儿在当中起到的因素已经不多,更重要的是赵钰和段毅两人之间的不对付。 而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一切如他所料,直到今天,直到段毅竟然打晕了他的两个师弟,急匆匆的下山离去,这才让他惊醒。 他如此费尽心力的对付段毅,成了还好,如果不成,那会有什么后果? 以他现在的武功,段毅奈何不得他,但再过半年,一年呢? 不是他太怂,或者杞人忧天,而是段毅那非人一般的练武天资实在让人感到绝望和恐惧。 “还好,这件事应该只有我和周雄两个人知道,只要他口风严一些,段毅就算要报复,首当其中的也是庞世充和曲东流两个。 不行,我还要仔细叮嘱一下周雄。” 想到这里,赵钰转身匆匆下山,朝着大名县城赶去。 第六十七章 潜入 大名县城之内,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一个穿着满身补丁,披头散发,看起来极为寒酸落魄的男人盯着街头拐角处的的大宅目露寒光。 因为藏在人群之中,并不显眼,也没人发现他的异常。 那个大宅朱红大门内开,匾额上红底黑字,写着大大的周府,门口还有两个重逾千斤的石狮子以及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守门,看起来极有气派,连行人路过这个周府大门都是低着头,匆匆而过。 “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过我却算不上君子,曲东流,庞世充,赵钰,以及周雄四个人里,就数周雄武功最低,最好下手,就先拿你开刀。” 这个一身落魄相的不是别人,正是运使岳王神箭轻功从沙麓山来到县城的段毅,一路上风驰电掣,真气损耗大半才赶到这里。 他的目的也不是别的,而是准备在离开大名县乃至魏州之前弄死周雄,好出一口恶气。 本来大家无冤无仇,段毅练自己的武功,他周雄当他的外门大弟子,县城的土财主,井水不犯河水。 没想到周雄为了自己的妹妹,用心险恶,收买庞世充要阴他,还要废了他的武功,打断他的四肢,让他成为废人。 段毅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只是现在青天白日,实在不好下手,便想着踩点,等到天黑以后再动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月黑风高杀人夜,这样才容易脱身,不会闹出大动静。 段毅此时的武功已经非是吴下阿蒙,纵然不用剑,自信一手化骨绵掌也不是周雄所能抵挡的, 同时为了掩人耳目,段毅将自己的行李以及十炼剑放到一处无人居住的废宅当中,自己换了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弄乱头发,任谁也想不到最近声名鹊起的斩邪剑成了这般模样。 就在段毅想要再换一个方位,观察周家大宅的方位布置时,余光瞥到人群中正朝着周家大宅走去的赵钰。 这位金鼎派大弟子行迹匆匆,衣衫凌乱,显然也是飞奔疾驰而来。 段毅心里就是一跳,不着痕迹的背过身子,故作姿态蹲到一个摆放着各种锅碗瓢盆的小摊上,装作买东西的样子,和小贩讨价还价。 这也是段毅恨不得立马宰了的罪魁祸首之一,只是因为没有必胜的把握,这才没有出手。 赵钰也没想过段毅会在逃离金鼎派后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现,并未发觉异常,径直来到周家的大门前,面容沉肃,耐着性子对两个看门的家丁说道, “周雄可在府中?你们去通报一声,就说金鼎派赵钰来了,让他来见我。” 两个家丁一听赵钰自报家门,脸都绿了,诚惶诚恐的就是一阵鞠躬行礼,满面的谄媚。 他们家老爷只不过是金鼎派的外门大弟子,而这位赵钰却是金鼎派的掌门大弟子,身份地位千差万别,万万不敢怠慢。 一人赶忙回道, “赵公子有所不知,我家老爷今天去谈一桩生意,现在不在府中,只怕您要在府中等一会儿了。” 赵钰一听周雄不在,也没办法,只能跟着这个家丁进了周家大门,同时脑海里祈祷千万别遇到周雄的那个奇葩妹妹。 在迷恋段毅之前,周秀芬可是数次给他送过手帕,钱袋等贴身之物,其用意不言自喻,不过他身份特殊,远不是周雄和周秀芬能打主意的。 段毅一直关注着赵钰,在他进入周家大门后,扔掉手里的小物件,顺势起身,消失在人群当中,边走边想, “我离开的事情肯定已经被发现了,不知道曲东流他们会怎么应对,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还是继续这个毒辣的计划?” 段毅换位思考,想来想去,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处境不妙,只怕曲东流和庞世充依然会如原计划一样给他栽赃陷害,以此牵制他向白希文告状,进而引发不可想象的后果。 “金鼎派势力极大,在魏州十四个县城以及附近几州都有人手盘踞,黑白两道又都有关系。 如果我被栽赃陷害,成了偷走纯阳神功的贼人,只怕魏州容不下我,必须远走他方才行,白希文暂时也不能去找了,不然他不但护不住我,说不定还会被曲东流算计,让我遭了劫。” 段毅很了解白希文,这个人武功奇高,但性子散漫,没什么深沉的城府和计谋,同样不是喜欢斤斤计较的人,所以才始终被曲东流利用且压得死死的。 现在这种情况,他不相信白希文对他能有什么大的帮助,唯一能帮他的,只有自己。 在周家附近的一家茶馆要了碗茶水,段毅坐下来,透过二楼的窗户,一边状似无意的打量着周家大门,一边慢慢思量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赵钰来周家,是来找周雄的,恐怕是因为我逃出沙麓山,让他们阴谋失败,所以想要商量对策。 或许我可以潜入周家,探听一下消息,如果有机会,就解决周雄,给曲东流他们上点眼药。 之后,必须要尽早离开魏州,锤炼武功,寻找机遇,等我武功大成,再回来报复。 尤其是曲东流,奶奶的,本来和我就有血仇,现在更好,仇上加仇,不杀你,老子誓不为人。” 段毅心中越想越气,因为太过用力,手中的茶水溅出,洒了一手。 他的性子是属于偏激那一类型的,平常时候很好说话,现在杀心一起,便是越发收摄不住,恨意愈浓。 如果不是他福大命大,有人通知,如果不是他本身警惕,只怕未来的下场还真的凄惨无比。 思考过出路,段毅心中有了底,又叫了几样点心填饱肚子,直到晚上。 天色暗沉,秋风冰凉,大名县的各大小街上都是萧条无比,人影稀疏。 这个时候热闹的,怕也只有那些男人们寻花问柳的地方了。 周家大宅门外此时已经挂上高高的大红灯笼,两侧绵延的墙壁映出暗红色的光晕。 段毅踩着轻盈的步法,延缓呼吸,来到周府的外墙角,人与黑暗融为一体。 脚下一踩,整个人嗖的一声腾空丈许有余,扒住周家外墙边缘,往里一看,见到没人,一个翻身落地,进入周家大宅之内。 第六十八章 探听 周家乃是大名县的富户,周雄本人更是金鼎派的外门大弟子,对于家中的防护还是颇为重视的,因此训练了好一批健壮家丁于晚间替换巡逻,不说如铜墙铁壁,也是极为森严。 一般小毛贼就算闯入周家,不用多久也要露出行迹,被人发现。 段毅则不同,武功已经小有成就,所学寒冰真气性质特殊,能沉息凝神,仿佛死物,因此一路潜入,绕过岗哨以及巡逻的家丁,十分顺利。 周家很大,长廊曲折,亭台花榭,前院中堂后宅,根本分不清哪是哪,段毅倒是目标明确,直往后宅而去,那里必是主人家晚间休息的场所。 而段毅也发现了周家巡防的一个弱点,就是前院中堂森严,而后宅则十分松懈,基本上没多少人巡逻,想来是周雄不习惯自己日常休息的空间有太多外人干预。 中途路过一个房间,段毅耳力不俗,听到了赵钰的声音,心中一动,停了下来,而后再使轻功,提纵两丈之高。 于降落时分,勾脚勒住外檐,只是发出轻轻的响声,而后一路如壁虎一般贴在房间墙壁之上,缓缓登上屋顶,掀开一块红瓦,望向里面。 数盏油灯将房间渲染的通透明亮,如白昼一般,里面正中央一个圆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两侧则对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段毅白日见过的赵钰,另一个相貌粗豪,体格雄壮的大汉,应该就是段毅此次的目标,周雄了。 “赵师兄,最后一个菜已经上完,咱们可以开动,边吃边聊,希望菜色还合你的胃口,请。” 周雄面前的圆桌已经摆满了十几个菜肴,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在将下人打发出去之后,拿起酒壶,给赵钰满上一杯酒,勉强微笑道。 从赵钰的口中得知段毅逃离沙麓山的消息,他的确吃了一惊,心中很是担忧。 正如赵钰先前所想,段毅练武天资在金鼎派中众所周知,已经不是秘密。 给他喘息机会,随着时间推移,对方只会越来越强,若是以后回来报复,从庞世充处得知真相,一定会对付他们,到时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要遭报应。 “现在这个情况,吃什么都没胃口。 周雄,当初是你向我倾诉周秀芬对段毅牵肠挂肚,不眠不食,身体日益消瘦,我才给你支招,最后牵扯到这件事情当中,如果将来有人逼问你,你该不会出卖我吧?” 对于周雄的热心,赵钰并不领情,开玩笑,事情虽不至于火烧眉毛,但也是隐患颇大,不想着解决问题,还在乎吃什么,脑子没病吧? “当然不会,赵师兄可以放心,周雄是个有恩必偿之人,你给我出的主意,只有咱们两个知道,我不会向别人透露,将来就算段毅报复,那也是找我,和赵师兄绝无关系。 只是在下还有一点不明,为何段毅已经逃跑了,掌门还要将那件事栽到他的头上,彻底成为水火不容之势呢?” 周雄话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却不是真这么想的。 原本事情还有转圜余地,段毅在事发之前跑了,大家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想来也不会闹僵。 结果赵钰跟他说曲东流已经将此事广为散播,并令门下弟子追捕段毅,心中忧患加深,外有花了那么多银子还没有达成目的,自是很多不满。 没错,这件事是他听信赵钰的话,收买庞世充挑的头,然而成了倒没什么,现在失败了,难道他还得给几个老家伙背黑锅吗? “你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就算我们肯放手,段毅肯吗? 他和白希文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将来白希文为他讨个公道,他奈何不得庞世充和我师父,到头来吃亏的不还是你? 现在将事情彻底推到段毅身上,让他百口莫辩,就算白希文也得再三思量。 所以我师父的这个决定,是对你的保护,也是为咱们减少麻烦。” 顿了一下,见到周雄依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赵钰仰头干了一杯,继续道, “其实事情到了现在,师傅,庞世充,还有你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既要对付段毅,也要防备白希文,没必要自乱阵脚。 我以为,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将段毅给干掉,能活捉的就活捉,不能活捉的,直接杀掉,将后患除掉才是真的。 所以你也别想着将他打成残废,配给你的妹妹做相公了。” 赵钰此言是想打消周雄的怨气,同时提醒他现在最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掌门已经做得够多了,魏州境内大小十二县,金鼎派所属的势力纷纷收到命令,死活不论要将段毅带回山上。 你们又向江湖广布消息,声称他盗走了纯阳神功,如果有人能将他抓住并送回金鼎派,绝不会吝啬奖赏。 这样的力度,我想段毅应该蹦跶不了几天了吧,莫非咱们还得另想方法?” 周雄心底微有些歉疚,是对自己的同胞妹妹周秀芬的,然而仔细想想,也只能如此了,毕竟他不能保证未来段毅是不是会放过他。 不提金鼎派,单单江湖上的人知道这么一个没有背景的少年手里握着这么一门神功,就不会放过他。 “当然不够,你不了解段毅,他虽然年纪小,但心思深沉,单凭金鼎派以及江湖上的那些三教九流,未必能找得到他,所以我们要另想办法。 不单要发动江湖上的人,你经商这么多年,在各地也有自己的眼线以及关系,一定不吝麻烦,全部发动起来去找段毅……” 赵钰和周雄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商量着对付段毅的方法,想要尽早铲除这个祸患,以免将来段毅武功有成,回来报复。 他们却没想到,自己所说的话尽数被房顶上的段毅听在耳中,也使得杀心越发浓重,要不是顾忌两人武功,早已经飞身而下取走两人的性命。 “两个狗东西,早晚要你们的狗命。” 如此直到深夜,赵钰才被下人带着到客房休息,独留下脸色醉红,满腹心事的周雄一人留在房间当中踱步思考。 段毅眼神凶悍,恶向胆边生,正思索如何能解决周雄而又不闹出大的动静,居高临下看到外院两个小丫鬟端着一盅汤品自远处而来,眼珠子一转,有了想法。 第六十九章 袭杀 段毅悄无声息的从屋顶飘然而落,身法一动,仿佛鬼魅一般窜出院子,隐藏在暗中角落,一点动静也没有。 等到两个丫鬟嬉笑着走过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住两人的穴道,使两个小丫头动也不能动,只能瞪着眼睛如同木头一般僵在原地。 段毅学过小擒拿手,里面有拿穴错骨的手法,还曾认全人体经脉大穴,对付两个不懂武功的小丫头,简直是大炮打蚊子。 当然,要说这点穴手法多么高明,也是不可能。 环顾三面,眼见四周无人,段毅将其中一个小丫鬟手里端着的汤盅放到阴暗角落的地上,然后一手提溜着一个小丫头闪到一侧。 在其中那个稍微高壮一些的小丫鬟无辜以及惊恐的眼神当中,将她的上衣连同外裤一起解掉,只留下里面素白色的内衣,好歹没走光。 自始至终,小丫鬟都没见到过段毅的脸,只是身不由己的被人操控,此刻被人扒掉衣服,还以为贞操不保,眼中泪水扑簌簌的往下落,被晚间的秋风一吹,冷冷的,凉凉的,和此刻内心的感觉一样。 段毅虽不是正人君子,却也不是窃玉偷香的采花贼,在扒掉小丫鬟的女装后,也将自己满是补丁的外衣脱掉,盖在小丫鬟的身上,免得体弱着凉。 然后将这套女装硬扯着套在自己的身上,因为身材不太匹配的关系,显得紧绷绷的,似乎稍微用力呼吸就会将衣服撑破一样。 这套操作仍不算完,段毅又摘掉小丫鬟的发饰,用手将披散的长发捋顺规整,以发饰固定,稍微感觉差不多像个女人的样子,点点头,差不多了。 也多亏了后院没人巡逻,静悄悄的也没人经过,段毅的动作又足够干净利落,全部弄完也没有意外发生。 回到刚刚的小道上,段毅从角落里重新端起那盘汤盅,深深呼吸几下,迈着猫步朝着小院当中走去。 来到门口,段毅将头低下,先是规矩的敲了敲门,然后细着嗓音轻语道, “启禀老爷,小姐让奴婢端来一盅银耳汤,请老爷服用后早些休息,免得累坏了身子。” 段毅现在还不到十五岁,正是身体发育的阶段,处于变声期,音色本来是比较尖锐沙哑的。 不过在段毅刻意的改变下,少年音和少女音也差别不大,外加段毅声音和情绪的把控比较到位,还真有几分少女娇憨的味道。 周雄正在里面苦思冥想如何去追捕段毅,将这个祸患消除,就听到外面的丫鬟声,心中不禁一暖。 他这个妹妹是又胖又能吃,平常脾气还不怎么好,但两兄妹从小到大,相依为命,感情那是不用多说,也就是自家妹子才惦记着自己的身体。 “进来吧。” 周雄也没多想,吩咐外面的丫鬟进来。 也不能说他没有警惕之心,实在是最近这段时间很少和外人结怨,唯一想对付的段毅又不知道跑到哪里躲起来了,自然不会有防范心理。 段毅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推门屋门,扭着腰身就进了屋子,只是过程一直低着头,朝着周雄缓步而去。 “咦,这个丫鬟怎么有点奇怪?” 周雄正要接过递来的汤盅,冷不丁察觉到有些不妥。 他面前的这个丫鬟身材似乎魁梧了些,胸前平平,头发还有些脏乱,更出戏的是脚下的鞋子还是男人穿的靴子。 周雄猛然惊醒,他家的丫鬟哪里是这个样子,后院伺候他妹妹的丫鬟他也都如数家珍,这个人怎么如此陌生? 破绽露出的刹那,周雄已经意识到不妙,却不料段毅更是早有预谋,身法爆发,一个闪身欺近周雄的身前,手中汤盅一扔,朝着周雄泼洒,以乱其视线。 双手则并掌朝着周雄的身体几处大穴拍击,手法舒展如棉,招式运行成环,看似缓慢,实则迅捷如疾电,掌法之造诣绝非泛泛。 这是段毅从曲东流处学来的化骨绵掌,也是他除了嵩山剑法以外如今最强的手段,掌力外蓄绵柔,内含刚劲,所以能催人骨络如棉絮,阴毒无比,也厉害无比。 这门掌法一共有两重表现。 纯阴劲,可以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打入人的身体当中,隐藏下来,过一段时间才会突然爆发,将人浑身的骨骼寸寸断裂,死的惨不忍睹。 这股阴柔绵劲的隐藏时间,可依据个人对掌法的精研程度而得到提升。 换言之,掌法修行的层次越高,隐藏的时间便越长,甚至达到数天之后人才死去的效果,也是阴人的极高明武学。 纯刚劲,则是将化骨绵掌所成的阴柔真气凝聚一体,化作纯粹刚劲击入人的身体当中,造成即时生效的化骨效果,威力更强于阴劲。 然而掌力一旦打出,便没有隐藏的特性,很容易被人防备。 这两重表现,段毅都已经精通,如今所表现的,就是化骨绵掌的纯刚劲,直接将化骨掌力催发到极限。 当然,刚劲也好,阴劲也好,本质上都是阴柔毒辣的化骨真气配合化骨绵掌打出的掌力,效果一样,只是爆发的时间有所差别。 周雄本就不曾有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外加段毅出手实在太快,身体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能本能的运转内力护住身体。 下一刻,段毅的手掌印在周雄的身体上,数道极为阴柔的气劲侵入对方身体的大穴当中,进而缕缕汇聚,化作刚猛的化骨掌力散于四肢百骸。 而周雄用来防护的内力根本不堪一击,瞬间被击散。 周雄的身体也宛如被一台高速行驶的汽车撞击一般,轰的一声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咯吱咯吱的骨骼碎裂声传出,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血液渐渐流出,一股腥臭味道充斥房间。 至死为止,他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甚至没看清这个假扮他家丫鬟的人的真面目。 段毅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死相极惨的周雄,杀机宣泄不少。 “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对我起歹心,你周雄死在我的手上,不冤枉。 而且不用担心,另外三个,早晚也会下去陪你的。” 段毅扫视了下房间,最后从周雄瘫软的身体上搜出一个沾染了血迹的钱袋,掏出几片金叶子和两锭成银,方才转身离去。 第七十章 隐藏至深的周秀芬 就在段毅杀人离去后两个时辰,被点了穴道的两个小丫鬟终于能够活动,在来到周雄的房间后,发现周雄被杀,哭哭啼啼的大喊大叫起来,将整个周府惊动,一时间灯火通明,人声嘈杂,暂且住在周家的赵钰也被惊动。 房间之内,看着两个多时辰前还和自己商议如何追捕对付段毅的周雄死相如此凄惨,如同一滩烂泥一样堆在地上,赵钰原本因为酒精而昏沉的头脑立马清醒过来。 双目透出的寒光冷的吓人,周边的仆从以及两个正跪在堂下的丫鬟更是战战兢兢,将头低的能塞进胸口一样,既惊恐,又彷徨。 家主被杀,无异于天塌地陷,未来周家的命运如何,他们的命运如何,都将是一个未知之数,自然忐忑的很。 而在周雄尸体旁边,如同一座肉山一样的周秀芬正红着眼睛坐在新搬来的椅子上,粗重的喘息听起来好像是丛林中暴怒的棕熊。 “说,你们两个是不是联合外人,谋害我大哥,说,不说实话,我就让人执行家规,打死你们。” 此刻周秀芬已经搞清楚了自己哥哥周雄是被人谋杀,而这个人之所以能成功,和两个丫鬟有不小的关联,自然不会放过,发誓要严刑拷打,审讯出有用的信息,好找出凶手。 “她们两个只是小丫鬟,被人制服,毫无还击之力,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打死们也没用。 依我看,是周雄太大意了,这才给人可趁之机。 首先是你们周家的防卫重前院中堂,而后宅几乎是不设防的状态,一旦有人越过前两道防线潜入进来,势必会如入无人之境。 再有这个凶手的做法也实在出人预料,假扮成丫鬟来故意接近周雄,虽然破绽很多,但只要求短暂的靠近周雄就行了,判断以及出手都很果决。 最后,就是这个人的武功远高于周雄,又是突下杀手,这才导致现在这个局面。” 赵钰检查过整个现场,又低下身子查探了下周雄的尸体,眉宇间现出一抹忧虑,对着周秀芬说道。 “你究竟看出什么了?又想到了什么?告诉我,我要知道大哥究竟是被谁杀的。” 周秀芬依旧冷着脸,一双几乎看不到缝隙的眼睛偶尔流出的恶毒与仇恨似乎倾尽江湖也难以洗刷干净,这样一个肥胖愚痴的女人,竟然隐隐给赵钰带来了一些压力,让他啧啧称奇,觉得过去似乎小看了她。 眼珠子一转,赵钰脑海当中又闪过一个念头,开口道, “这,有些事我只能和你说,你将这些人都退下。” 周秀芬阴沉着肉脸挥挥手,下人和丫鬟便连忙离开屋子,只剩下两人和周雄的尸体。 赵钰组织了下语言,将不久前周雄意欲买通庞世充算计段毅,帮她和段毅成亲的事情娓娓道来,最后又道, “现在段毅逃离山门,或许就是不知从何处得知周雄的动作,这才愤而杀人。 而最为有力的证据,便是周雄死亡,乃是被一种极为阴毒的掌力碎裂周身骨骼而死,这门武功名叫化骨绵掌。 月前在我师父大婚当日,将这门武功赏赐给段毅和武当的齐琰,就连我师父限于武功路数不同,也未曾练过这门武功。” 话音刚落下,赵钰就呼吸一窒,感应到周秀芬的身上爆发出一股强绝的气势,仿佛洪荒巨兽,能吞天噬地,竟然给他一种面对曲东流那般强者的压力。 随即这股气势消散于无形,周秀芬还是那个吨位足够压死人的胖女人,普通都够不上,似乎刚刚的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再仔细看一眼,周秀芬满是肥肉的身体一阵哆嗦,脸颊上泪水如泉涌,嘴里喃喃低语,赵钰竖起耳朵听到,好像是在说“怎么会是他?为什么会是他?” “刚刚的那种感觉,好恐怖,难道竟是这个胖女人发出的?不可能。” 对于周家兄妹,赵钰不能说十分了解,但也并不陌生。 周家兄妹是大名县本地人,早年父母双亡,彼此互相依扶,共患难,同富贵,感情比起一般的兄妹更加深厚。 甚至周雄曾有一个貌美的小妾以为自己得宠,心态就飘的不行,便奚落周秀芬体胖如猪,结果被周雄生生打断两条腿,从此再不敢对周秀芬无礼,整个人噤若寒蝉。 而周家的大半家财,都是周雄打下来的,从小摊贩开始,积累人脉和资金,靠着胆大心细,运作有方,开始发迹。 小有资本后找上金鼎派,倾尽全力拜入门下,成为金鼎派的外门大弟子。 在有了靠山,外加不俗的手腕,周雄的事业更加红火,也成为金鼎派收入来源的一个比较重要的途径。 至于周秀芬,在赵钰以及外人眼中,就是一个依仗着自己哥哥的权势地位而胡作非为的浅薄女子。 不只是说她的长相体重不堪入目,更因为她的花痴品性以及桀骜霸道的作风,也不知给周雄惹过多少麻烦,实在是个惹祸精。 要说这样的女人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甚至比他师傅曲东流全盛时期也不差多少,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赵钰认定刚刚是自己的错觉。 而他告诉周秀芬段毅可能是凶手,也没存什么好心思,而是希望周秀芬能发动所有的力量去对付段毅,依照周家兄妹的感情,只怕周秀芬此刻连活剐了段毅的心都没有。 可惜他似乎高看了周秀芬,这个蠢女人只知道哭,什么也不懂,让他大为失望,最终顶着漆黑的夜色离开周家,急匆匆的赶回沙麓山要向曲东流禀报这个坏消息。 段毅如此凌厉果断的杀了周雄,这股狠劲和恨意已经很明显了,要不是他武功不高,赵钰丝毫不会怀疑他有打上金鼎派宰了曲东流和庞世充的心思。 而周秀芬则依然一个人呆坐在房间之内,在烛火的映照下庞大的身躯仿佛妖魔。 良久,身下的木椅咔咔咔的碎裂成木粉,乃是被透体的真气催裂而成,而她则一瞬弹起到周雄身体的旁边,双眼罕有的瞪大,血红妖异,用手抚摸周雄满是血迹的脸庞,呢喃道, “大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希望我能开心,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爱他,又怎么忍心让他受到伤害呢? 你这么做,才是真真正正的伤害到了我。 而且若真要强迫他,又何须假他人之手?我自己便有十足的把握啊! 不过大哥你放心,无论我多么爱他,既然他杀了你,我便一定会为你报仇。 既然生不能同寝,死能同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此时此刻,周秀芬竟然又恢复之前赵钰眼中气势强绝的状态,而且有了击杀段毅而后殉情的想法。 并且,她竟是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高手,只是没人从没人知道她究竟是从何学得这般高深的武功,练得又是哪一门功夫。 第七十一章 六合刀法 一间山中破庙外,寒风阵阵,杂草遍地,而地上则铺陈了十数具尸体,鲜血横流,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而颈间则被开了一道长长深深的口子,显然是被利器划断喉咙。 这份切口整齐,而且十几个人所受伤痕一般无二,显然是剑术修为极高明的武者下的手。 远处的松树林有咕咕咕的怪鸟叫声传出,使得破庙外的气氛格外的阴森恐怖。 在庙内,两个满面风霜的汉子各持一柄大刀肃立,彼此相距极近,似乎抱团取暖,眼中则满是惊骇以及恐惧,还有丝丝软弱与哀求。 这两人乃是河北道魏州江湖上的李家兄弟,擅长一门六合刀法,兄弟齐心,联合使出下,使刀法威力远胜过普通两个人联手,故而小有名气,走到哪里也都能混个脸熟。 在李家兄弟的对面,一个昂藏少年正持一柄滴血的长剑负手而立,五官俊秀令人自惭形秽,目中精光湛然,令人不寒而栗,气势,杀机,都远远盖过李家兄弟。 “段毅,今天的事情是我们兄弟两个起了贪婪之心,对你不住,希望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 “你虽然厉害,但若是我们兄弟拼死爆发,恐怕你也不好受,正所谓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不要逼人太” 兄弟两个一人服软,一人威胁,软硬兼施,对着面前的人说道,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从面前这个少年的手上保住一命。 半个月以前,一个震撼的消息自魏州金鼎派席卷而出,瞬间搅动附近几州的江湖,弄得人心浮动,也使得事件的中心人物,也就是段毅,短时间内名气暴增。 究其缘由,就是一个不足十五岁的少年,摆了魏州霸主金鼎派一道,盗走神功,惹得金鼎派上下勃然大怒,发动追杀令,死活不论,务必将段毅带回去。 也因此,有数不清的江湖人士要找段毅的麻烦,他们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当然,最吸引他们这些散修江湖人士的,并不是金鼎派开出的赏赐条件,而是传闻中段毅盗走了金鼎派的非掌门不可练习的纯阳神功。 对于江湖人来说,强大的神功远比什么金银财宝更加来的有吸引力,与其替金鼎派抓回段毅,倒不如自己杀了段毅,夺取秘籍,修行神功来的畅快满足。 只是,李家兄弟从未想过,小小段毅,武功竟然如此高明,出手更是如此狠辣。 在探知他们的来意后,一剑拔出,瞬间刺杀十三个同伴的咽喉,那一抹凄厉惊艳的剑光,委实吓坏了他们。 要不是他们武功还算可以,此刻也总已经成为剑下亡魂了。 也所以,李家兄弟此刻畏手畏脚,根本不敢动弹,只能持刀警惕,和段毅协商,希冀对方能放过他们。 至于用手段将段毅弄死,然后夺取纯阳神功的秘籍,只不过是他们之前异想天开罢了。 段毅嘴角噙笑,长身玉立,虽是刚刚大开杀戒,然而面上如沐春风,丝毫看不出异样,更让李家兄弟看得胆寒。 “你们兄弟的刀法也有不俗之处,将刀法的精妙之处一一说来,我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我这个人说话算数,绝不食言,你们考虑一下。” 说完,段毅手中的十炼剑一挑,地上一张飘着的白纸便附上剑身,被他取到手掌,细细端详,等待李家兄弟的决定。 这白纸上面画了一张段毅的半身像,虽是以毛笔勾勒,但五官清晰,惟妙惟肖,极其逼真,用它来辨认一个人还是很靠谱的。 完全不像前世看影视剧演的那样,把人和画像放到一起都看不出是一个,荒谬的可以。 所以,他的行踪被找到,这份画像起了很大作用。 李家兄弟闻言有些犹豫,这六合刀法乃是他们家传的武功,自曾祖开始传下,不能算是绝顶,但也别有奥妙,足堪一流,就这么被人学去,实在有些不甘。 再者,他们刚刚见识过段毅的心狠手辣,生怕对方只是欺骗他们,久久不能做出决定。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也很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打是打不过段毅的,反抗的结果就是死。 而跑,之前段毅出剑时的身法迅捷无比,如同劲弩激射,他们也没有把握跑得了,便也只能弃车保帅。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有了决定。 李家老大率先走出来,看到段毅将目光投射过来,先将六合刀法的三十六招招式一一耍出来,然后将内中运劲法门以及变化组合道出,以段毅的眼力见识,也能察觉到这门刀法的不俗之处。 “有点意思,这门刀法表面看来十分普通,中规中矩的样子,然而一旦能将三十六招变换组合,就能衍生数种变化,内中蕴含的武学智慧只怕我现在还吃不透,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来历。” 段毅两世为人,渐有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天赋。 李老大只演化一遍,这门六合刀法已经被他记住十成,而且暗中也已经被藏武楼刻录收藏下来,留待日后段毅进入藏武楼参研学习。 最近半个月,他从大名县逃出后,便朝着魏州以外的地界狂奔,一路上遭遇了三波袭杀,都被他轻松解决,左右都是一些武功低微还做着春秋大梦的武林人士。 而这李家兄弟,可算是他遇到过的武功最高的两个,能接下他多招嵩山剑法还游刃有余,六合刀法的精妙功不可没,也让他起了心思。 这次逃离沙麓山,段毅也曾思索自己的出路,要变强,就要从内外两个方面着手。 外在,便是建立自己的势力,或者结交一些武林高手以及有潜力的年轻人。 正所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将来一旦有需要,振臂一呼就能召来帮手,远比单打独斗来的给力。 而内在,便是提升自己的武功,这一方面又有许多种方式。 修行精深的武功,见识更多的武学,挑战更多的高手,乃至服用一些没有后患的灵丹妙药来增进功力……等等。 而这一路上,普通的武学他根本看不上眼,也就这六合刀法值得一观,这才起了心思,不然不会独留下这两个人的性命。 有藏武楼的帮助,他练刀一样能取得练剑的超凡成就。 只不过眼下的他还不想分心他顾,所以旨在收录入藏武楼留作后备,以及吸纳当中的武学智慧以提升自身的眼力见识。 第七十二章 画像 而其实这门六合刀法,也的确不简单,乃是天龙八部当中慕容复修习的最纯熟最精炼的刀法妙招,仗之抵挡段誉六脉神剑之商阳剑的大半剑气,威力可想而知。 只不过武功太过偏门,段毅也没有印象,也就没有想到这门刀法的来历,纯粹是见猎心喜,收藏癖好显现。 “段毅,我大哥已经将六合刀法的所有精要都交给你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见到段毅目中异彩连连,李老二心中也是隐隐作痛,六合刀法绝对不差,一般而言是绝不可能传给李家后辈之外的人的。 然而今天他们两兄弟齐齐被段毅堵在破庙当中,如果真的拼个鱼死网破,只怕这门刀法就此失传,倒不如用来换取性命,这也是无奈下的一种妥协。 “走倒是能走,不过我还有两件事想要请教你们,不知二位还能为我作答?” 段毅还未能完全消化掉六合刀法,但也不打算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上,转而语气轻飘飘的问道。 李家两兄弟本来正要离去,听到段毅的话,不禁齐齐苦笑,留在原地且听段毅要问些什么,毕竟话都这么说了,难道他们还能拒绝不成? “第一个问题,你们和庙外那些死鬼追杀我,似乎为的就是纯阳神功的秘籍,不过这只不过是金鼎派的单方面说辞,难道你们就没怀疑过当中的真假吗? 我也曾在金鼎派上待过一段时间,蒙受白希文的教导,击败林伯晖博取个斩邪剑的名号,大好前程在握,何必去寻那个劳什子纯阳神功?还是一部童子功? 再者,我段毅何德何能,可以从高手如云的金鼎派中盗取神功?” 段毅所言有些出乎二人的预料,两个人的脑袋仿佛被人用木棒砰地一声敲醒,如梦初醒,不由得也顺着段毅的话往深处去想。 的确有些道理啊,段毅盗没盗取纯阳神功,只是金鼎派的说辞,只不过因为这是魏州江湖上的霸主,这才让人未曾印证便急吼吼的相信,进而导致数不清的人挥舞刀剑要拿下段毅。 究其根本,就是量级不同,金鼎派远重于段毅,这才让人不曾怀疑,但事实却并非真的如此。 “莫非这竟是一个局?他们金鼎派刻意用这个局来吸引咱们这样的炮灰对付段毅?” 李家老大眼神如是说道,他和李家老二兄弟多年,用目光交流毫无障碍。 “不错,早就听闻这纯阳神功乃是一部童子功,段毅这年纪轻轻的,武功如此高明,何必顶着这般大的代价来谋取这么一部武功?” 李家老二同样用眼神回道,段毅既然能杀他们,明显没必要说谎。 “两位再看。” 说着,段毅收回画像,身法一动,飘到破庙内栽倒的山神像前,空着的左手手掌轻轻一按,就有一层淡淡的白色寒霜凭空乍现,似乎连破庙内的温度也陡然降低许多。 “我所学内功名为寒冰真气,性质属寒,与纯阳神功的路子南辕北辙,背道而驰,如果敢修行内中的心法,必定会走火入魔,不得好死,你们还觉得我会盗取纯阳神功吗?” 有段毅亲自出手验证,两人对于内功一道也有了解,原本有七成相信,现在已经有九成,但也产生一个疑问, “段少侠,既是如此,金鼎派又为何非要诬赖栽赃呢?莫非内中别有隐情?” 李家兄弟看段毅的确没有杀意,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表明自己是清白的,不由得好奇心大盛,询问道。 他们还真的搞不清楚金鼎派究竟在想些什么。 “原本我是不清楚的,但后来我想清楚了。 金鼎派掌门曲东流在拜月宫一战中受伤严重,纯阳神功被废,已经难以领导金鼎派,这才急于寻求一门神功转修,以恢复自己的武功。 而恰恰巧合的是,金鼎派的第一高手白希文所练武功更胜于纯阳神功,所以曲东流便起了歹心,想要谋取神功,这件事在金鼎派中已经不是秘密。 段某和白希文乃是表亲,一身武功传自白希文,曲东流刻意栽赃陷害,便是要用我拿捏他,使之将如此神功交出来。” 段毅说话不快,然而内容极为劲爆,李家兄弟听的是神驰目眩,手舞足蹈。 这可真是天大的秘密,金鼎派掌门武功被废,门中还在勾心斗角,试图设计第一高手,要是传将出去,只怕江湖风声立变,金鼎派只怕要面临不少势力的威胁,惨一点被围着打也不是不可能。 “我将这件事告诉两位,便是请你们将这件事透露出去,传播的越广越好,这样的阴谋,本就该揭露出来,不是吗?” 见到两人沉默不语,并不接茬,段毅也不在意。 金鼎派能在短短时间之内将他盗走纯阳神功的事情传得人尽皆知,那是实力雄厚,关系盘根错节,才有这样的效果。 这李家兄弟不过是江湖上的小人物,与金鼎派相比如云泥之别,就算散播,那也是小范围的,起不到大的作用,他就是提这么一嘴,能有影响更好,没有也无所谓。 “第二个问题,这张画像是怎么回事?何人有如此惊艳的画功,竟然能将段某描绘的如此生动逼真?” 段毅从神像台跳下,从怀中重新掏出画像,手腕一抖,指尖一弹,原本卷着的白纸画像劲射而出,等落到李家兄弟面前,便没了推力,缓缓飘落。 这个时代没有电子设备,地域相对比较封闭,若不是这张画像,段毅在离开金鼎派势力中心地带后也不会被人认出,屡屡遭到袭击,甚至这画像还不止一张。 李家老二欲言又止,不过在段毅的注视下,还是没憋住,说道, “据说这画像乃是孟州丁家大小姐根据金鼎派弟子口述段少侠相貌所作,一日三幅,十日时间,便画了三十幅,散播于魏州以及孟州,甚至引起哄抢和争斗。 额,我还听说,这位丁家大小姐曾言,段少侠相貌清秀俊朗,实属罕见,这才苦心描绘,以使更多的人见到段少侠的风姿。” 话听起来是赞美,说不定这丁家大小姐还是段毅的颜粉。 然而实际上,完全经不起推敲,这要真是段毅的颜粉,哪里还会任由这画像散播,给他添堵,甚至三番两次的被人追杀?明摆着是要害他。 段毅只听得眉头跳动,默默道, “好一个河北孟州丁家的大小姐,我记住你了。” 第七十三章 破庙外的人 等到李家兄弟离去,再无踪迹,段毅方才松了一口气,脚下一软,险些瘫在原地,抬手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虚汗,暗道, “这还真是惊险万分,真气本就不多,还特意用寒冰神掌以证实我所学和纯阳神功相悖,万一这两兄弟脑子不好使,非要和我拼个鱼死网破,只怕真要栽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段毅看了下破庙的四周,破烂空荡,茅草烂木散乱,只有神台上的山神像还算完整,一个纵跃跳到神态后面,藏在神像后面盘膝打坐,恢复消耗的真气。 随着呼吸吐纳,怀中寒玉发挥功效,渐渐的,整个人如同一尊冰雕一般,了无生息,乃是寒冰真气火候极深的表现。 要知道段毅的武功虽然不弱,尤其是剑术无比精深,却有一个极大的破绽,就是内功修为不足。 即便掌握高效率的修行之法,积累真气的速度快,还有寒玉辅助,但是依然改变不了他修行时间尚短的事实。 满打满算,段毅如今依然处于养气境界,还未曾触及通脉层次,所以爆发性的杀伤力很强,但持久力不行。 之前李家兄弟以及十几个江湖好手追上他,为了避免被人围攻的处境,段毅迫不得已以自身七成的真气催动一式万岳朝宗,秒杀十几个好手,一鸣惊人。 如此绝强剑法差点将李家兄弟的肝胆吓破,屁滚尿流,之后又刻意用精妙的剑法和李家兄弟缠斗几十招,再次威吓那两兄弟,才有了唱空城计的资本。 当然,就算李家兄弟识破了段毅的伪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仍有岳王神箭的轻功可以逃走,毫无压力。 不知不觉,外面天色暗沉,临近傍晚,段毅丹田之内的真气重新变得充盈起来,而且不但更有增进,连带真气的韧性以及质量也大有提升,修为小有进步。 方才发觉实战之下催发真气对于磨砺修为也很有帮助。 正要起身,忽然听到破庙外面传来声音,段毅心中一动,没有出去,而是继续待在神像后面,化作冰雕一样的状态,无声无息。 “苏大哥,你快看,这里怎么这么多的尸体啊?” 山中老林处走出两个人,风尘仆仆,看起来都是男人打扮。 见到破庙前躺了一地的尸体,血液染红乌青的土地,矮个子顿时被吓了一跳,捂着鼓囊囊的胸膛拍了拍,吓得花容失色。 这人唇红齿白,俏脸生辉,耳垂处各有两个小孔,外加那膨胀的胸肌,女性化的举止,不用说就知道是女扮男装的货。 不过漂亮是漂亮,美貌是美貌,就是这装扮太不专业,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是女人。 而另一人倒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剑眉入鬓,凤眼生威,一张脸庞清癯俊朗,真论起来,比起还未长成,尚有几分稚气的段毅还要来的有魅力一些。 更别说他神情落寞,气质忧郁,时时刻刻透露出的沧桑看起来极容易让女人心疼。 这位苏大哥脸色凝重,微笑着安抚了下身旁女扮男装的小姑娘,随即缓步走上前,逐一查看了下这些死人身上的伤口,松了口气道, “好厉害的剑法,一剑杀了十三人,剑剑封喉,兼具速度以及变化,出手这人剑术的造诣不低,不过内功修为应该不够,晴儿不必担心。” 破庙内山神像内的段毅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那女声虽然好像黄鹂一样清脆悦耳,但也没什么,只是一听这男人的评语,脸色立马变化。 他的嵩山剑法突飞猛进,如今已经练到大成境界,按照月娇奴曾给他说过的武学层次,大抵处于登堂入室的层次,已经是旁人多年也不能有的火候。 而这人单单看出他剑法的层次还不算,依据他剑法更旁敲侧击出他的内功修为不够,这份眼力已经是极高明了,武功也定然在他之上。 这么一想,段毅发觉自己藏在这山神像后面未必是个好的选择,万一待会儿被人发现,人家误会他有歹意,一言不合打起来还被人吊打,那才冤枉。 因此一个纵跃从神台上跳下,缓步走出庙外,迎面见到两人,不禁有些失神。 女扮男装的女子相貌已经是极美,虽然不如贺兰月儿那般精致,但也在冷青眉之上,关键是身材实在是太好了。 大约一米六的个头,肌肤白嫩,胸脯鼓鼓的,看得他有些失神,大是真的大,凶是真的凶,是他喜欢的类型,就不知这是如电视剧缠着束胸布束缚后的规模还是本来面目。 要是后者还好,若是前者,那才真是极品中的极品,心里面也有点蠢蠢欲动。 虽然他是少年的身子,但审美观念大抵还是承袭前世,看美女一看气质,二看身材,三才看相貌,所以对贺兰月儿那青涩的小丫头才没多少兴趣,更多的是感动以及感激。 不过他虽然不是个好饼,但也不是色中饿鬼,不会一直盯着人家女孩子的胸脯去看,惊讶过后更多的还是将注意力放到那男人身上。 二十多岁的年纪,相貌俊朗,仪表堂堂,帅的和他不相上下,但一股忧郁沧桑成熟的气质却是把他给比了下去。 当初要是贺兰月儿同时遇到他和面前的这个男人,喜欢上谁还真不好说。 当然,男人看男人,脸不重要,身材不重要,武功才重要。 只是段毅还是看不出这个忧郁小王子武功究竟有多高,只是隐隐感觉自己不如对方,纵然以十成真气催动万岳朝宗这一杀剑的威力,怕也难以给对方造成伤害。 心里面就多了些警惕。 段毅走出破庙时,晴儿和这个苏大哥也见到了对方。 女扮男装的晴儿本来见到段毅俊朗风仪不比自己的苏大哥差,还有一股小奶狗的幼稚气,很有好感。 但当对方那灼热的眼神扫过她身体上下,尤其是胸前的时候,出于女性的敏感,这股子好感立马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对于色狼的鄙视以及厌恶。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狗东西,呸。” 好吧,这就是她给段毅的定位。 而那位苏大哥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盯着段毅稚嫩的脸庞以及手中的十炼剑微微一笑,难怪剑术高超而内功修为不足,原来是个少年。 至于这个少年会不会对他产生威胁,根本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第七十四章 坦诚 “两位,有礼了,在下之前遭遇这些人的追杀,不得已下了重手,并不是恶人,希望没惊扰到你们。” 段毅身如长枪直立,抱剑拱手,露出一抹温润亲和的笑容,而且目中澄澈而无鬼祟,倒是让那位苏大哥很有好感。 观人之术,最直接的就是看一个人的眼睛,心虚者目光大多游移不定,段毅的眼神干净,外加年岁不大,自然容易让人信任。。 再者,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恩恩怨怨,纷纷扰扰,杀个把人没什么大不了的,点点头回道, “无妨,只是我和身旁的小兄弟途经此地,希望能在这庙中歇息一阵,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其实他本来不用问也可以,不过出于礼貌,还是提了一句。 见到苏大哥对小色狼这么客气,女扮男装的晴儿有些气闷,恶狠狠且无比厌恶的鄙视了下段毅,轻哼一声将注意力放在别处上。 段毅表面上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且不说这人武功看不出深浅,单单这破山神庙又不是他家,就没必要拒绝。 只是心中暗暗吐槽这位大哥对那女子的称呼,什么小兄弟,明明是“大凶”弟好伐? 于是三人便进了破庙,主要是段毅和这位苏大哥交谈,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则自顾自的低头碎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段毅也能看得出来,武功不知深浅的苏大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面对破庙之内简陋的环境以及若有若无的破败味道,毫无芥蒂,而且性格不错,很容易交流。 当然,对方言行当中还流露出一种自信,显然并不惧怕段毅使出什么手段。 至于那个女人,自从进了破庙就是一脸的嫌恶,手里捂着个香喷喷的手帕似乎被破庙里的味道恶心到了,应该是个身娇肉贵,吃不得苦的角色,要么是被家里人惯的,要么家境很好。 闲聊过后,苏大哥对于段毅好感更多,因为他眼中的少年性情沉稳,言语朴实,很合他的脾性,不由得多问了几句,也就是段毅遭遇何人追杀,为的又是什么。 外面的尸体还躺在那里,他虽然不怕,但也不希望有什么意外发生。 段毅略有犹豫,就决定实话实说。 目的很明确,就是博取这个男人的好感,攻略他,不说成为生死相交的兄弟,至不济也要成为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原因有几个。 首先是段毅经过短暂的接触,判断这个人应该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为人比较善良,性格也很温柔,并不是一肚子阴谋诡计的坏人,这是他坦白的前提,不然不是自找麻烦吗? 段毅本身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历经两世,又活在这么一个武力超高的世界,自然不希望被条条框框束缚,也不想活的太圣母。 但他却很希望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因为很踏实,很有利,不必藏着防着,有需要了还能得到帮助。 其次,是这个人的武功很高,年纪轻轻的就有这般武功,不提身后有没有太大的势力,单单这实力就让人心动。 将来大家交情好了,他段毅蒙难,比如说被曲东流追杀,他难道还能坐视不理不成? 所以段毅才作出这个决定,固然是别有用心,但也不乏真心实意。 而朋友,是要交心的,以诚待人,别人才会以诚待你。 段毅酝酿了一下,从自己上沙麓山开始说起,虽然时间不长,但发生的事情还真不少,大约是讲的太投入,太精彩,连原本很嫌弃段毅的晴儿也竖起小耳朵听起来。 而且随着段毅的叙述,明显受到影响,情绪起伏不定。 “原来如此,金鼎派的白希文我虽不曾见过,却听说过他的名头,河北一地的大高手,你竟是他的表亲,还被牵累,曲东流等人实在不智。” 看着面前这神色沧桑忧郁的男人如此说道,段毅有些失神,未曾想到对方会是这般反应。 “难道苏大哥就不曾怀疑过我说的是假的?比如我的出身来历是真,但的确盗取了纯阳神功的秘籍。 又或者我本身就是个十成十的恶人,是借用这样的身世来欺骗你们。” 如果换做是段毅的话,他还真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一个人,必须还得多多试探才行,或许是没有安全感的关系吧。 晴儿听了段毅的叙述,本来对他的厌恶感消除几分,甚至多了不少的同情。 然而一听到这话,心里也是一突突,对啊,他一张嘴,说什么就是什么,难道就不会撒谎吗?看着段毅的眼神就有点不太对劲,多了许多警惕。 连被骗都要别人来提醒,也算是印证了胸大无脑这句话。 “说谎的人会说自己在说谎吗? 段小兄弟你这般说法,恰恰说明了自己问心无愧,不过就算你骗我,也没什么打紧的。 我看的出,你眉宇清明,目中澄澈,不是坏人,而苏某人恰恰对自己的看人眼光很自信,既然如此,又何必要刨根问底呢?” 男人随意坐在破庙神像之前,姿态从容,似乎所在之处不是什么残破不堪的山神庙,而是高雅别致的房间,这风度让人折服。 而更令段毅开心的还属对方这番说辞。 被追杀这段时间,他的事迹也被披露出来,因为跟随白希文学艺,又被污蔑盗取金鼎派神功,有忘恩负义的嫌疑,成为不少正道人眼中鄙视以及口诛笔伐的对象,风评极差,因此有些介怀。 现在好了,面前这位苏大哥这么相信他,还真有点戳中段毅的软肋,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倒是晴儿暗中嘀咕了一句, “一个小色狼罢了,真当成好人了? 还什么对看人眼光很有自信,他看我胸的时候你怎么没见到?真是个大笨蛋。” 当然,这句话也就是在心里面说说,她可不愿意让心上人知道自己被人亵渎了。 这也就是段毅没听到她的心声,不然一定大喊冤枉。 看一眼也犯法,那你干脆待在家里哪也别去好了,否则天下的男人还不都成了色狼被你一顿踩? 第七十五章 两人的身份 而人事相交,便是有来有往,段毅如此坦诚,这位苏大哥也很是爽快的将自己和晴儿姑娘的来历道出,至于是真是假就很难说了。 据他所言,自己的本名叫做苏幕遮,和段毅前世的词牌名一样,今年二十七岁,没什么大的野心志向,生性好酒,好乐,常年浪迹江湖当中,大半个河北都被他踏遍了,也交了许多好朋友。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此人年纪不大,却一脸沧桑之色,就是在江湖浪荡的后遗症。 至于具体的武功出身,则是只字未提,当然,这是人之常情。 而这位女扮男装的晴儿姑娘,原名叫做郭晴,乃是孟州百花谷谷主的女儿,今年十七岁,两人是最近来相识,也是为了避难才专走山间崎岖道路,在这里遇到段毅。 前些日子郭晴刚刚过完生日,实在闷得无聊,便带着两个侍女偷偷跑出百花谷,想要学着话本小说中的女侠一样闯荡江湖,快意逍遥。 结果一入江湖才觉现实和话本小说终究有着极大的差距,一路奔波后流落河北卫州汲县,因为姿色出众,又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被当地一个有权有势的公子哥给盯上了。 而郭晴武功不错,趁着对方色授魂与的关口,反将那个公子哥给打成残废,因此惹下大祸,被人追逐,中途两个侍女为了保护她纷纷被杀。 苏幕遮当时恰巧在汲县漂泊,见到郭晴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披头散发,极为狼狈的被一众武功不俗的男人围攻,路见不平一声吼,将郭晴给救了下来,并一路护送郭晴回到孟州,打算到百花谷中避难。 这也解释了郭晴女扮男装的用意,就是掩人耳目,只是做的不太到位,基本上是个人都能看出她是女扮男装。 所以说,这郭晴和段毅的处境还有几分相似,都是被人追杀的货,也因此刚刚在段毅诉说自己的冤屈以及最近的处境,郭晴心生怜悯,乃是念及自身的处境,大家同病相怜。 “孟州百花谷?这是个什么势力?我怎么没听过,莫非真能抵挡追兵吗?” 段毅有些疑惑,他原本就是一个村中少年,后来上了金鼎派学武,便是一门心思的练功,就等着武功大成再出山闯荡,根本没心思关注江湖上的事情。 再者偌大大夏地界,十五道,数百州,武林势力犬牙交错,密密麻麻,简直不要太多,百花谷又不像是他前世熟悉的如丐帮独孤世家这样的势力,当然没有印象。 “真是孤陋寡闻,连我们百花谷都不知道。” 段毅只是无心之言,却不料听在郭晴的耳朵里,大有一种挑衅与不屑的意思,好像在说她们百花谷名气不够,心中就是一怒。 握着粉嫩的拳头想教训段毅一顿,不过在苏幕遮严厉的眼神中,弱气下来,不敢惹怒自己的心上人,反驳道。 不等段毅继续说,郭晴又开口,已经将自家百花谷给卖的一干二净,让段毅目瞪口呆,你这是蠢呢?还是笨呢? 这么容易就泄露出来,难怪被人盯上,能活着回到孟州,苏幕遮功不可没啊。 原来这百花谷乃是郭晴她母亲所创,门人弟子不多,但各个身手不俗,所在百花谷的入口外还布置有一套极为厉害的大阵,就算数百人一齐攻打百花谷,陷落大阵当中,也要被迷的晕头转向,最后被活活累死。 此外,百花谷有独特的秘法,擅于酿制一种浮生酒,三年一酿,一壶酒饮下,便能增进内力,效果因人而异,极有名气。 这种能增益内力修为且没有后患的珍宝向来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因此许多武林势力为了一壶浮生酒与百花谷交好。 再者,百花夫人的武功极高,来历莫测,纵然一些名门大派的掌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对付的了,因此别说在孟州,就是河北一地,百花夫人也是极有名气的。 “百花夫人,原来是她?” 段毅眼中一亮,看着郭晴的眼神也有些莫名的亲近。 说百花谷,段毅一时没想起来,还以为是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小势力,但百花夫人,却恰恰有些印象。 当初月娇奴来寻找他的时候,曾和他商议过如何报仇,自己奋发是一条路,借助外力也是一个方法。 她曾对段毅透露过几个和颜素素交好的高手,这百花夫人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 要知道拜月宫乃是河北怀州的一流势力,门中俱是花一样的姑娘,远近闻名,而百花谷的门风和拜月宫类似,同样只收女人,两者之间便亲近许多。 当年颜素素也曾亲上百花谷与这位百花夫人相交,格外的投缘,听月娇奴说还差点拜了姐妹,只是最终因为年纪差的太大,没有拜成。 更可惜的是后来颜素素闭关修行明玉功,将宫中事物交给月碧云管理,两家的关系便渐渐淡了,近五年已经没有来往,月碧云也才有了造反的胆子。 “哼,若不是身在外地,那帮混蛋哪敢追杀我,等回了百花谷,我一定要娘亲狠狠的教训他们。” 郭晴一提起自己的娘亲,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便分外的有神,看得出母女两个感情极好,郭晴对于自己的母亲也很是崇拜。 不过段毅却是产生一个疑问,你老爹呢? 当然,这样的问题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不然戳中人家的痛点,轻一点被喷个狗血喷头,重一点被打破头也不是没可能。 此外,便是段毅心中在结交苏幕遮之外的情况下,又起一个了心思。 颜素素过去既然和百花夫人有很深的交情,虽然多年未曾联络,应该还有几分好感在,如果自己顶着个故人遗孤的身份去,不知道能不能弄一壶浮生酒尝尝。 他的内力修为不足的短板已经本明显,有这个进取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不过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真要是交情深厚,之前拜月宫事变百花夫人也不会无动于衷了。 外加现在他处境不是很好,被金鼎派给通缉追杀,万一被这位百花夫人卖给金鼎派或者月碧云,那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第七十六章 郭晴 见到段毅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一副吓坏了的呆滞样子,郭晴心中大悦,抚弄着自己的鬓间翘起的发丝,总算是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 苏幕遮则依旧顶着一张令人心驰神往的俊容作忧郁状,看着郭晴和段毅斗气的样子,似乎回想起什么,段毅一看就知道是有故事的人,更加好奇他的过去。 如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色渐晚,外面温度降低,隐隐有冷风流窜,破庙也难以抵挡。 “苏大哥,山间夜冷湿寒,这破庙虽能遮风,却不能御寒,我看咱们还是生个火,不然到了深夜恐怕很容易受凉生病。” 段毅原本正向苏幕遮请教武学上的疑问,余光瞥见郭晴身体微抖,嘴唇发白,知道是被冷风灌到,身体承受不住,因此开口提议道。 虽然郭晴态度对他不怎么样,不过谁让人家是纤弱美女呢?还是他喜欢的类型,总归是要体现出男人的风度。 苏幕遮一呆,他虽看出段毅内功火候不高,但真气性寒,而且状态极好,应该并不畏惧这种天气才对,怎么? 等到旁边的郭晴连声叫好,才知道自己疏忽了,颇为惭愧的应下,同时对段毅的感官更好,如此沉稳,细心的少年,比他同龄时可不知强出多少。 于是苏幕遮出去捡一些干柴枯木,段毅则留下来在破庙内清理出一块干净的空地,用作生火用。 这过程郭晴几次欲言又止,咬着嘴唇的呆萌样子看得段毅心中好笑,一边收拾一边道, “郭大姐,你有什么话就明说,咱们虽然是萍水相逢,但干脆爽利些比较好。” “郭大姐?混蛋,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难道本姑娘的年纪很大吗?” 郭晴先是一怒,随即意识到段毅不过是十四岁的少年,比她小三岁,这一声大姐还真没叫错,只能独自生着闷气,同时有些扭捏道, “我知道你提议生火是为了我,谢谢你了。 不过你不要高兴的太早,实话跟你说吧,从苏大哥救我的那一刻,我就决定此生非他不嫁了,所以无论你怎么努力,我都不会喜欢你的。” 段毅开头还觉得这个女人蠢是蠢了些,但有些良心,后一句则差点没让他栽倒,这个郭晴不但脑子笨,还够自恋的。 要知道他顶着一副潘安宋玉的样貌,还有金手指在身,也没飘没膨胀,更没想过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这郭晴哪里来的自信? “咳咳,郭大姐,虽然你长的是闭月羞花之色,身材也满符合我胃口的,不过有一说一,小弟我还真没对你有什么额外的想法,你大可不必如此。” 段毅咳嗽一声回道,这也是实话,之前不过是因为郭晴女扮男装的破绽太明显了,一时没回过神才显得猪哥了些,却并非有意如此。 再者,相比郭晴,他更看重苏幕遮。 万一老苏对郭晴有想法,他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和这般深浅莫测的高手发生嫌隙,那才是愚不可及。 “你!” 郭晴闻言,猛地从茅草堆上站起,秀眉竖起,指着段毅气的直哆嗦,脸一阵红一阵白,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生气是因为段毅竟然不喜欢她,显得她刚刚那番话有些自作多情,让她难堪,还好苏大哥没有听到。 而忍了下来,则是因为段毅终究说了句人话,承认她的美貌,让郭晴心里喜滋滋的。 闭月羞花之色,这就是对一个女人最好的赞美,天下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嫌弃这样的词形容自己,郭晴当然也不例外。 段毅对于百花谷的浮生酒大有想法,想到自己虽然不能暴露身份,但要是有郭大小姐的一句话,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又想着得罪这位郭大小姐颇有些不明智,便开始找话题问道, “不知郭大姐当初是怎么对待那个色狼的啊?莫非是打断了他的手脚,废了他的武功,这才惹来对方家里人的追杀?” “哼,得罪我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他想轻薄于我,我便让他当不成男人。” 提起那人,郭晴仍然怒气难消,眼中一抹厉芒若隐若现,想着自己的两个侍女为了救自己被人虐杀,眼圈不禁一红,咬着牙发誓一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这次她从百花谷偷偷跑出去,带着的都是最亲密的人,十多年的感情极为深厚,这个仇若是不报,只怕这辈子都难以心安。 段毅正抱着碎木板往一边挪,听到郭晴冷厉的话,却被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只觉这女人凭空多了些危险性,裤裆冷飕飕的。 之前苏幕遮讲述两人的事情,只是一言带过,不怎么详细,段毅也没在意。 没想到竟然是将那个有权有势的公子变成太监,这女人也太狠了一些。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郭晴的行为,无异于让人家断子绝孙,这般深仇大恨,难怪遭到人家的追杀了。 “好,男女之事,本该两情相悦,若是强迫他人,委实有些过分。 那种货色平时肯定也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郭大姐此举不但大快人心,说不定还拯救了不少即将被侮辱的女子,小弟实在佩服的很。” 段毅扔下手里的破木板,竖起大拇指称赞了一声。 他不是什么马屁高手,只能顺着毛捋,而郭晴段位也不高,被拍的很舒服,看着段毅顺眼很多,心中的恨意也削减几分。 “那么不知究竟是什么人在追杀郭大姐呢?小弟不才,若是有机会,也希望为民除害。” 话题都是聊出来的,段毅废了这么大工夫,饶了一圈才进入主题,也不禁感慨万分,要想扯上关系,还真不容易。 “你?算了吧,你的武功虽然不错,但这些人不是你能得罪的起的。 我伤的那人名叫江鸿宝,他虽然籍籍无名,但他的父亲却是一个极厉害的人,青炎帮江元容,这个名字你听过吗?” 郭晴说起江元容三个字,也是面色一紧,十分凝重的样子。 段毅脸上的赞许和佩服的表情凝固,慢慢变成苦笑,青炎帮江元容? 说别人他未必清楚,但江元容还真就听过,因为白希文恰恰和他说起过此人。 第七十七章 追兵已至 白希文作为一个合格的高手,对于武学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而能与自己一较高下甚至更胜一筹的强手,自然也是印象深刻,青炎帮的江元容,恰恰就是一个。 此人乃是南少林三十六房出身,独自一人打出木人巷,成为南少林最为杰出的俗家弟子,并被传授七十二绝技之一,练有上乘武功。 从福州回到河北后,以一套大金刚拳法著称,武功高强,在二十年间,创下地跨三州,帮众超五千的青炎帮,并招兵买马,名头日盛,成为远近闻名的豪杰。 这还不止,他还不知从何处学到七式霸腿的武功,有横扫风云,气吞山河的气魄,纵然白希文有无敌宝鉴,也因为年龄尚浅不敌对方,也所以才让白希文念念不忘。 郭晴竟然敢把如此强者的儿子弄成太监,这简直就是闯下泼天的大祸,段毅甚至在想着是不是要衡量一下利弊,赶紧离这个女人远一点,这就是一个惹祸精啊。 普通人尚且难以忍受这等羞辱,何况是江元容这等江湖强人? 他如今已经是负债在身,被金鼎派追的如同丧家之犬,如果再得罪了江元容和青炎帮,那还不是雪上加霜? 至于百花谷和百花夫人,不是段毅瞧不起她们,比起青炎帮和江元容,还真不是个头,两者打起来,段毅更看好江元容一方。 眼见段毅沉默,没有再说话,郭晴冷哼一声,以为段毅是害怕了,不知怎么的,凭空升起一股怒气,凤眼生威,掷地有声道, “你就是个胆小鬼,江元容和青炎帮又怎么了? 男子汉大丈夫,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畏畏缩缩的,真不是个男人。” 段毅无语,刚才明明是你说的我得罪不起这伙人,现在我知道自己的确得罪不起,你又不乐意了,真是女人心海底针,说起来还是月儿更可爱一些。 当然,要说怕,那还真不至于,强者恒强,弱者恒弱,他自信总有一天能强过白希文或者江元容,如果听到对方的名字就腿软了,那还练个毛线的武? 随即他又想到了一点,冷静问道, “青炎帮追杀你郭大姐,竟然还没得逞,被你逃脱,看来苏大哥的武功很高啊。” “那是自然,苏大哥武功当然高明了,纵然是江元容手下的四大高手齐出,也不过和苏大哥半斤八两,哼,和你这个胆小鬼说这些干什么?” 郭晴提及苏幕遮,满脸的憧憬与崇拜。 美丽的眼睛闪闪发亮,一张白皙娇嫩的面庞熠熠生辉,娇艳的容颜比花还漂亮,再加上那完美的身段,诱人的少女芳香,难怪江元容的倒霉儿子起了色心,只能说这个女人诱惑太大,而江公子定力不行。 段毅倒是没怎么关注郭晴的美貌,更多的是被苏幕遮的武功吸引,暗想道, 青炎帮的四大高手虽然不清楚,也不了解,但想必是江元容最为倚重的人,武功弱不到哪去,看来苏幕遮这个朋友交的没错。 或许可以一路上多向他请教些武学上的疑问,这也算是良师益友了。 两人正说着话,破庙内飘进一道青烟,带起阵冷风,将段毅刚刚整理好的空地重新卷上写不少茅草。 恍惚间这道青烟化作一个人形,引得段毅和郭晴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出去拾取柴火的苏幕遮。 这身法当真令人防不胜防,比起段毅的岳王神箭或许速度不及,但精妙之处也不知高出多少。 只是此刻的苏幕遮面色凝重,对着两人说道, “山上来了一群追兵,是追杀晴儿的青炎帮帮众,我远远看了一眼,领头的是江元容手下的四大高手之二,铁如壁,罗琼,还有三个武功不弱的高手是生面孔,想必是青炎帮在孟州的高手。 情况不容乐观,至于山下是否有人把守,还不清楚。” 一听到追兵已至,郭晴倒是没有先前那般看见满地尸体一样花容失色,反而极为冷静的叹息一声。 随即咬着嘴唇,满怀情意的看了眼苏幕遮,说道, “苏大哥,这一路上蒙你相救,晴儿感激不尽,只是缘分至此而止,还请你速速离去。 他们的目标只是我,再者以你的武功,他们断然拦不住,希望你离开后能去百花谷禀明前因后果,再请娘亲为我报仇。” 虽是满怀情意,但话中内容决绝,想来有了自尽免遭羞辱的想法,令段毅刮目相看。 想不到郭晴笨是笨了点,还是一个如此刚烈果敢的女子,难怪刚刚看不起他,更能做出将江公子打成太监的壮举。 这胆量气魄,比起一般男儿还要更加雄健三分,实在令人钦佩。 苏幕遮则是摇摇头,看了眼段毅,缓缓说道, “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这次四大高手只来两个,不是我的对手,另外三人,武功应该不及铁如壁和罗琼,我拖住他们应该没问题。 而若是段小兄弟能出手的话,以他剑术带你杀出重围应该也有七成把握,到时咱们在百花谷中汇合,不知段小兄弟意下如何? 段小兄弟应该也知道百花宫的浮生酒对你意味着什么,若是你能帮助晴儿回到百花谷,想必百花夫人是不会亏待你的。 至于以后的事情,自有百花谷应对,也麻烦不到段小兄弟的身上。” 他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前几次青炎帮派出的高手不少,但追杀他们的人手总数不多,被他拦下后,郭晴能仗着自己的武功从容逃走。 本来这次的追兵足够拖延他的同时对付郭晴,让他分身乏术,却没想到遇到了段毅这么一个剑法高明的少年,凭空多了一股不弱的助力。 苏幕遮武功极高,以破庙外尸体的剑痕看出段毅的剑术造诣超群,所以抱有极大的信心。 当然,如果段毅不愿意帮忙,他也不会勉强,毕竟只是萍水相逢,对方本就背着一座金鼎派的大山,现在又得罪青炎帮,有所顾虑也是人之常情。 郭晴闻言心中一喜,能活谁也不愿意死不是? 不过斜着眼睛看了下段毅,见这小子虽然没被追兵吓到,但也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激将道, “苏大哥怕是不知道,你的这位段小兄弟刚刚得知了追杀咱们的是谁,已经被吓的屁滚尿流,未必愿意帮咱们。” 本来她是想利诱段毅的,不过之前苏幕遮已经将话说明白了,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按她女人的直觉,这小子别看年纪轻轻,又一副阴沉沉油盐不进的样子,但年轻气盛,肯定经不起别人激他。 第七十八章 思量以及安排 不过郭晴这次可想错了,段毅身体年龄虽小,但心理年龄可大多了,尤其是性子比较冷静,并不受激将之法的摆布。 只是他也在思考,眼下究竟该如何去做才算是正确的选择。 帮青炎帮对付苏幕遮以及郭晴? 这种没节操没品格的事情是不能做的,况且就算他愿意这么干,人家也未必领情,说不定过河拆桥,摆他一道,那他不成傻帽了吗? 袖手旁观,趁乱而走,说起来倒是容易。 但他眼下和苏幕遮以及郭晴在一起,落到那帮追兵的眼中,肯定已经是同伙了,能走还算好的,万一走不脱,落到青炎帮手上,恐怕也没什么好下场。 最后一步,帮助苏幕遮以及郭晴,倒是好处多多。 首先之前的接触大家已经有了点了解和交情,总比陌生人要好。 此外这么做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可以交好苏幕遮。 这个高手武功估计不是一般的高,很有结交价值。 还能交好郭晴,进而博取百花谷以及百花夫人的好感,将来弄一壶浮生酒尝尝,或者请百花谷帮忙应付金鼎派的污蔑,都可以。 至于危险性,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情? “哈哈,郭大姐你这就看扁小弟了,我虽然不是什么豪气干云视生死如无物的大英雄,但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我和苏大哥一见如故,而你和苏大哥男才女貌。 若是因为我的关系就这么香消玉殒,那可是天大的罪过,毕竟也只有你这么漂亮的人才有资格当苏大嫂。 所以这件事我管定了,只是不知道苏大哥有什么计划能令咱们三个安全逃离。” 段毅脑海中衡量得失只在瞬间,被郭晴这么一怼,顺势说道。 眼神还十分暧昧的看向她和苏幕遮,揶揄的同时想要进一步博取两人的好感。 功利心虽然重了一些,但段毅现在可是拿命在搏,没有半点虚伪取巧,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苏幕遮和郭晴还不领情,那可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了。 段毅的调笑两人听在耳中,反应却是截然相反。 郭晴顿时羞红了脸,娇艳欲滴的样子像极了怀春的少女,白了段毅一眼,表面上啐骂一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心中却道,小子上道,真有机会回百花谷,一定不让你空手而归。 随即一脸深情的看着心上人,连大敌当前都忘了。 倒是苏幕遮的反应有些出乎段毅的预料。 虽然很欣慰段毅打算出手相助,但面对调笑却不是很高兴,反而十分为难的样子。 尤其一双眼睛,仿佛i掀起的惊澜,写满了故事与沧桑,估计是触及心底的伤心事。 这让段毅心里面犯起了嘀咕,莫非马屁拍到马腿上了?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好了,闲话少说,你们听我的安排。 青炎帮的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你们先不要轻举妄动,由我出去应付他们,将五大高手拖住,给你们争取机会。 段毅你瞅准时机带着晴儿从破庙的侧墙冲出去。 记住,不要停留,一路往山下走,中途不要恋战,也不要想着回来救我,以我的武功,这里没人留得住我。 这山位于孟州的温县,你们下山后一路往东走,咱们在济源县内最大的客栈汇合。 如果中途出现意外,或者发现济源县有危险,便不要停留,继续走小道,远离人烟,直接到河阴县外的百花谷,咱们在谷外汇合,你们觉得怎么样?” 所以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苏幕遮武功最高,基本上是将所有的危险和高手往自己身上揽,而大大增加了段毅以及郭晴的逃生可能。 而令段毅稀奇的是,这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却似乎对郭晴并未有什么图谋,这可当真是侠士的典范了。 “嗯,我相信苏大哥,就这么说定了,段毅,你放心,我也不是不通拳脚的弱女子,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 郭晴倒是没有一般小女儿的扭捏与虚伪,很是痛快的应下,大半原因在于她深知苏幕遮的武功高绝,如果是他一个人对敌,是走是留皆在一念之间,不会有危险。 至于段毅,她其实并不怎么相信这个比她还小三岁的少年有多么厉害,只是苏幕遮说的话,她都相信,便也认同段毅的武功。 见到两人皆无异议,苏幕遮点点头,而后走到破庙的靠西墙壁处,手掌掌心贴在上面,轻轻按下一掌,卡拉拉的碎裂声便传了出来,而墙壁表面则依然如先前模样。 段毅更觉脚下一阵轻晃,不禁吃了一惊。 苏幕遮这是以自身的真气打碎一侧承重墙内部的硬砖,以使得他们破墙而出时阻力大减,增强逃跑的出其不意性。 只是没想到苏幕遮出手间毫无痕迹,掌力一吐,外部分毫无损,内中则已经碎裂不成样子,颇有些举重若轻的味道。 “好功夫,不知道苏大哥这一掌有什么名堂?” 段毅开口赞道,满目精光闪烁。 虽然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武痴,但身负藏武楼这种东西,对于天下武学有着本能的探究与收藏癖好,就如之前唱空城计逼迫李家兄弟献出六合刀一样。 “掌法稀松平常,江湖上随处可见,不过内中的运劲行气的法门却是别有奥妙,乃是我所学内功的特性,等到脱险后再与你详细分说。” 苏幕遮笑了笑,眉眼间十分轻松,看着段毅以及郭晴,双耳微微颤动,以眼神示意两人先到墙边藏好,随即缓步走出破庙。 而山间此时则传来一声激越的长啸,隆隆如雷鸣一般,波波扩散,震得破庙很有些摇摇欲坠的趋势。 段毅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一手持剑,一手拽着郭晴的衣服离先前被苏幕遮以掌力击碎的墙壁远了些。 透过破烂的窗户往外望去,便见到苏幕遮一人负手立在破庙的大门口,仰首间秋风拂面,衣袂飘飘,逼格十足,看得段毅一阵眼热。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才能有这般强者风范。 郭晴同样贴在窗户边缘,听到这声长啸,目光愈发幽冷,狠狠道, “这是罗琼,江元容手下的四大高手之一,在四人中内功最为i绵长深厚。 当日也是此人追杀导致我两个侍女身亡,早晚我要杀了他。” 段毅不置可否,放狠话没用,不如等逃出去再说。 第七十九章 铁如壁与罗琼 满地的尸体堆砌在破庙门前,鲜血风干,染红一片土地,在晚秋的夜空中平添一股萧瑟肃杀之气。 随着这一生激越长啸之声渐渐削弱,不远处的树林中唰唰唰的窜出三十多个身影。 为首两人,次者三人,再次者则是三十来号手持兵刃,穿着统一服饰的青炎帮帮众,呈现半弧形将矗立在山间的破庙包围起来,当然,更直观的感觉是将破庙前的苏幕遮包围。 段毅没怎么在意对方的人多势众,只是透过窗户看向为首的几人。 一个光头大汉身高八尺,犹如铁塔壮汉一般魁梧雄健。 他的肌肤泛着黝黑色,在落日夕阳下闪烁着光晕,面目慈和,如梦如幻,犹如西方世界的金刚降落凡尘,威武不凡。 而更令人惊诧的则是他手中一柄巨大的关刀,锋刃殷红,乌沉沉的一看就分量不浅,就段毅手上的这柄十炼剑,给人家碰一下估计就玩完了,差距显然。 要说沙场争锋,这种关刀必然是一等一的杀器,威力不俗,随意一扫一劈,便是力盖千钧的霸道招式,挡者披靡。 不过江湖争雄,这等关刀则略显粗苯,纵然天生神力武功惊人者使用,也很难以其与高手争锋,不过段毅却不会小瞧这人。 似是看出段毅目中的疑惑,外加他先前表现出的见识浅薄,郭晴低着头凑到段毅的耳边,声如蚊蝇,小声给他解释道, “那个光头使关刀的就是铁如壁,是江元容手下四大高手之一,精擅外门横练铁布衫以及春秋刀法。 听说他横练大成,刀枪不入,真气难伤,除非找到他的罩门,或者纯功力碾压,不然很难伤到他。” 段毅点点头,目中闪过一丝凝重,江湖上的横练功夫也有很多,其中铁布衫是流传最广的一种,也是流派最多的一种。 有些铁布衫,那就是大路货色,没什么卵用,顶多能抵挡些如木棒之类的钝器打击,遇到利剑或者内家功夫,便不堪一击。 但有些铁布衫,却是极为高深强悍,比如少林寺的横练神功金钟罩。 这门神功乃是无上大宗师达摩祖师所创,一共十二关,威力震古烁今,可惜修炼难度极大,慢慢的便声名不显。 其中前六关单独拎出来,就是一部号称少林铁布衫的绝妙功夫,远非普通武学可比,想必铁如壁的横练功夫便是这一类高层次的铁布衫。 这也解释了他为何以江湖人身份使重武器关刀,因为防御高,便重攻击,旁人打他不痛,而要是别人挨他一刀,估计命就没了。 至少段毅在面对这种高手时,是绝不敢硬碰硬的,以巧妙剑法缠斗,以身法脱身才是上策。 扫过铁如壁,在他身旁的应该就是郭晴恨之入骨的罗琼了。 这人比起铁如壁矮了将近一头,身板也略显单薄,头戴青巾,手持折扇,有一股文人儒雅风流的气质,比起武人,更像是一个文士。 当然,段毅更关注的是他的眼睛,精华内敛,修为的确高深,迫人的气势绝不逊色如金刚下凡的铁如壁。 单单这两人,给段毅的感觉已经不下于金鼎派那些长老的身手,使得段毅不禁思忖起来: 按照郭晴所言,苏幕遮能以一敌四,相当于金鼎派总部的半数高层战力,这是什么武功?莫非比白希文还要更强?应该不会吧。 至于铁如壁以及罗琼身后的三大高手,虽然各有特色,气质卓然,却被身前的两人给比了下去,没有让段毅更多关注。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阁下当真有勇士的风范,路途数次被追击都能从容而去,更显武功之高强,令罗某佩服之至。 不过罗某人想不明白一点,那个女子与阁下似乎也是刚刚认识,你何必为了她而得罪我们青炎帮呢?” 青炎帮的众人上山之后一路巡查,终于凭借些许痕迹找到了正主,正准备强攻猛打,一鼓作气擒下伤及少帮主的贱人,却不料苏幕遮一人立在破庙之前,仰首观天,逼格十足,令他们顾忌三分,驻足不前。 须知自卫州以来,青炎帮曾出动四大高手齐齐来捉郭晴,却被苏幕遮一人给拦下,其武功之强悍,早已给罗琼等人心里留下深刻印象。 眼下苏幕遮一人独立庙外,想必郭晴就藏在里面。 而他们四大高手的另两个因为青炎帮有别的重要任务,已经离去,罗琼便不得不思量三分。 为了防止苏幕遮狗急跳墙,造成不必要的损伤,罗琼便想着不战而屈人之兵,毕竟之前双方并未真正的交流过。 而铁如壁武功虽高,但心计浅薄,一路追杀都由罗琼安排,因此见到他有心说服苏幕遮,也按捺下来,没有立刻动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一个小姑娘被你们这么多人围攻,若是见死不救,我这一身武功不是白练了吗?” 苏幕遮语气淡淡的回道,目的却不是为了争辩什么。 他只是寻摸眼下天色将暗,斜阳西落,如果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段毅以及郭晴的逃跑把握将更多几分,便有意拖延。 罗琼却没想到这一层,因为他也不清楚郭晴平添多了一个段毅帮助,听到苏幕遮的回答后以为对方不知实情,又升起信心,一脸悲愤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阁下可知道那个女人对我们少帮主做了什么? 她虽然看着无辜,但恶行深重,纵然死上千百次也不为过。 况且我们帮主有令,要抓活的,希望阁下能悬崖勒马,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及早抽身而退。” 有些话他顾忌江元容的面子没有多说,毕竟江鸿宝被打成太监这件事并不光彩,若是宣扬出去,恐怕还会被怪罪。 苏幕遮面上似有动容,心里则不以为然。 这件事的始末他早已经从郭晴口中得知,更清楚乃是江鸿宝要对郭晴用强这才遭了灾,乃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只是他意在拖延,便故作犹豫。 破庙内的段毅正偷偷的透过窗户观察外面的情况,估摸着待会儿该如何冲出包围圈,冷不丁被郭晴用手指掐在腰间的软肉上,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在身体上爆发。 段毅嗓子眼咯吱咯吱的颤动,好悬以强大的控制力捂住嘴,没有叫出声。 随即一脸怒气的转头拿住郭晴的手腕,就要问她什么意思。 却见到郭晴眼眶红红的,正用另一只手抹着眼泪,眼神空洞,颇有些伤心欲绝的意思。 段毅顿时蒙了,刚才不还好好地,现在是怎么了? 第八十章 五人围攻 “郭大小姐,好好地这么怎么了?你掐的可是我,疼的也是我,自己哭个什么劲啊?” 段毅也不清楚郭晴是犯了什么毛病,大敌当前的居然搞精神崩溃这一出,差点没让她给玩死,顾不得腰间的疼痛,连忙小声问道。 “你没看到苏大哥被罗琼说动了吗? 虽然我知道苏大哥和我只是萍水相逢,能救我到这里已经是极大的付出,但我心里就是不舒服。” 听着段毅在她耳边轻语,热气哈来,郭晴脸色一红,不着痕迹的往旁边缩了缩,带着抽泣说道,好在声音不大,外面也听不见。 段毅一愣,随即一拍脑袋,这人竟然蠢到这样的程度?还是陷入恋爱中的人特有的智商下降? 难道她看不出苏幕遮这是在行缓兵之计吗?难道她不知道将时间拖到天黑,对他们逃跑大为有利吗? 再者,苏幕遮什么人品,郭晴应该比他更清楚才对,怎么临到关键时刻掉了链子,产生猜疑了呢? 一连多个疑问,段毅最终只苦笑一声,再次小声的向她解释,郭晴方才眨着还沾着晶莹泪水的睫毛问道, “真的?” 段毅一脸确切的点头,“当然是真的,若是苏大哥真有心放弃你,早就将你扔下了,何必等到今日?” 这么一说,郭晴的心情就好多了,重新展开笑脸,刚刚梨花带雨的模样也消失不见,让段毅领教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 郭晴见到段毅重新将目光投放到外面,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有些心虚的看了眼段毅的腰间。 刚刚她失态掐了段毅一下,可是丝毫没有留力,找个机会一定要好好的道个歉才行。 虽然第一印象不太好,但相处下来,郭晴觉得段毅还是比较懂规矩的,好感大增。 至于初次见面时对她的猪哥相,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谁让她天生丽质难自弃呢? 得,这女人有一样是不变的,就是自恋程度。 而破庙外,罗琼等待的同时却在观察破庙内外,眼神无意间瞥到那铺陈满地的尸体的伤口,眼神一凝。 之前他就注意到了这些尸体,不过没有在意,只以为是苏幕遮将一些江湖下三滥下手杀了。 此时见到其中一具尸体喉间的剑痕,猛地意识到不对头。 苏幕遮武功虽高,但对敌却是手上功夫为主,没见过他用剑啊? 再看看天色,已经慢慢变暗,恐怕再过不久就要彻底陷入黑暗当中,让他灵台一闪,想到关键处。 “不好,他们还有帮手,苏幕遮是在拖延时间,铁兄,速速出手。” 罗琼反应极快,意识到苏幕遮有意拖延,懊悔的同时当机立断大喝道,决不能再给对方机会。 青炎帮的人虽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也遵循着罗琼的命令,以铁如壁,罗琼,以及次身位的三大高手为主朝着苏幕遮扑去。 这五人似乎早已经商量好了,以铁如壁为主攻双手持刀,腰身扭摆,配合步法身法,手中大关刀在急速冲击过程中朝着苏幕遮竖劈而下。 刀风雄烈,赫赫威势磅礴而出,纵然面前是一道铁墙也能生生劈开,乃是春秋刀法的立马刀。 此一招取自横刀立马,马嘶长鸣,闪耀如电,乃是集齐速度,力量,气势的刀法。 而且这是一招马上武学,如果身骑骏马施展此招,借助马力,威力更强。 纵然功力更胜于铁如壁一两档的高手托大,硬挡这一刀,也会被当中刚猛无俦的刀劲生生劈杀。 铁如壁平常时候也很少动用这一刀,因为威力大,消耗也大。 不过他数度和苏幕遮交手,深知此人的武功高强,不敢小看对方,直接用强招。 而罗琼以及另外三人,则是在扑击的同时以自身的武学牵扯苏幕遮。 罗琼所用为折扇打穴法,虽是木质纸质,但罗琼内功深厚,招数清奇,配合身法,一点而出,却是有十数道纸扇的影子现出,气劲透出,笼罩苏幕遮身体的数个穴道,也不知是什么武功。 另外三人,一人用剑,两人用刀,同样施展自身的强招打向苏幕遮,杀气凛然,换做段毅,任意一个都不敢小觑,非得全力应对不可。 至于剩下的三十多个手持兵刃的大汉,则趁着五大高手纠缠苏幕遮的时候朝着破庙奔去。 一时间情势紧张到了极点。 破庙内的段毅却是极为冷静的安抚了下有些不安的郭晴,紧了紧手中的十炼剑,朝着苏幕遮望去。 他对这位苏大哥的武功可是好奇的紧。 铁如壁以及罗琼就不说了,纵然是凑数的三大高手武功也绝不寻常,恐怕比段毅还要强出一两个层次。 联手之下,换做段毅自己,只怕一招就被锤死,哪怕有藏武楼也白给,绝无幸免的道理。 而苏幕遮则毫无所觉,面上依旧一副毫无动容的平淡模样。 只见他双手依然负在身后,脚下一点,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凤凰,不受力一般踩着铁如壁纵劈而来的大关刀刀背飞离地面。 刚猛的刀劲倾泻而出,轰的一声将坚硬的山地斩出巨大的缝隙,绵延足有五丈有余,隆隆的山石滚动,可见一刀之威。 而春秋刀法余下的劲道则反震苏幕遮于刹那间摆脱五人的扑击以及包围,同时人在半空旋转如陀螺,右腿如扫帚一般扫过,劲风扑面,力道足能将石板扫成湮粉,直接逼退其余四人。 下一刻,苏幕遮仿佛拉了线的风筝一般,人在半空当中陡然折返而回,背着的右手终于探出,朝着用剑的高手拂去。 五指并拢无缝隙,肉掌颜色浅淡,看起来招法简单到了极点。 然而用剑的高手却是面色大变,目中绝望。 只觉这一掌之下,自身渺小如蝼蚁,周身的空气搅动如海下暗流,将他排斥困缚,体内的真气凝滞动也不动。 明明知道侧身过去就能躲过,却偏偏难以动弹,只能站着等死。 眼看他就要毙命在这一招之下,苏幕遮轻笑一声,身法再变,另一手凝拳锤击,与横扫而来的大关刀刀身碰撞,罡气震击,发出铿锵的金属碰撞之声,借力再退。 原来是铁如壁立马刀未能建功,眼看同伴危险,转变刀势朝着苏幕遮的腰间削去。 这便是围魏救赵之法,苏幕遮或许能一掌打死用剑之人,却也必会折损在铁如壁的大关刀之下。 虽是短短数招,但惊险之处已经是与死亡擦肩而过,却也更显苏幕遮武功之高明。 第八十一章 破墙而出 “咱们这位苏大哥的武功真不是一般的高啊,出手不着痕迹,潇洒从容而又威力奇大,厉害。” 千般猜测不如一朝得见,段毅两眼发光,真心实意的称赞道,这武功不但是高,而且俊。 苏幕遮面对五大高手围攻,来去自如,借力转力,还能在对方出招间隙时予以还击,不但需要高超的武功,更要有极为丰富的战斗经验以及智慧。 “高不高的我当然知道,关键是那些人已经冲过来了,咱们应该赶快破墙而才对。” 郭晴同样紧张兮兮的看着苏幕遮对五大高手之战,眼见心上人轻松写意,松了一口气,转而担忧道,因为那些青炎帮的帮众正扯着嗓子朝破庙冲来。 苏幕遮的武功郭晴知道,但段毅的武功,郭晴一无所知,只是听苏幕遮说剑法超群,却不知究竟有多厉害。 至于破庙外的那些尸体,以她的武功见识,并不能从伤口处窥探杀人者的武学修为。 段毅微微一笑,没有出声,只是拉着郭晴退离窗口,重回到之前被苏幕遮以掌力内催的墙壁边等候,同时让郭晴做好准备。 直到杂乱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还有污言秽语以及吆喝声越来越近,段毅方才一手捂着口鼻,一脚将边上的墙壁蹬碎,哗啦啦的灰尘弥漫,砖块乱滚,露出一大块空洞,整个破庙也是晃动一番,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 段毅手持十炼剑施展岳王神箭的轻功一马当先冲出破墙,郭晴紧随其后,身法竟然也不慢,将将与段毅保持距离不被落下。 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背对苏幕遮与五大高手的战场方向狂奔而去,眼前已经是海阔天空。 而那三十多个青炎帮的人刚刚来到破庙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一阵轰隆声响,灰尘弥散在眼前,眼睛孱弱的已经泪流满面,咳咳不停。 再看去,眼前的破庙好似要倒塌一般,连连后退,生怕被埋入当中,枉送性命。 等到有人发现段毅以及郭晴两个从侧面破墙而出,方才知道他们慢了何止一步,只能连忙改变目标朝着段毅以及郭晴追去,却因为轻功浅薄而渐渐跟丢目标。 至于五大高手依然在与苏幕遮缠斗当中,彼此没有分个高低上下,更遑论插手追杀之事。 苏幕遮单打独斗,有能力取走对方任何一个人的性命,但对方五人联手,守望相助,便只能以防守为主,偶尔来上几记杀招,拖延时间。 五大高手方面更是叫苦不迭。 罗琼以及铁如壁还算好一些,修为不俗,武功高强,足以自保。 另外三个高手弱了两个档次,时时刻刻面对苏幕遮的死亡威胁,要不是铁如壁几次三番以铁布衫的功力帮他们挡下攻击,恐怕早已经魂飞天外。 罗琼手中纸扇连连戳击,打散苏幕遮的雄厚掌力,退后数步,眼见郭晴和一个不知姓名来历的臭小子跑了也只能干瞪眼。 没办法,江元容手下四大高手联合起来才能和苏幕遮拼个平手乃至稍稍占据上风,现在另外三个高手虽然人数更多,但武功以及默契却难以与四大高手当中的另两个相比,总体来说,他们甚至处在微弱的下风。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布置的人手和山下的高手能将小贱人擒获,好让他能回去交差,不然又要被帮主江元容骂上一顿。 而苏幕遮当然也见到了段毅以及郭晴逃跑的方向,暗暗松了口气,两人只要没事,他便能从容而退。 出手间劲道以及攻势更盛数分,令五大高手骇然色变,打起精神警惕,对方竟然还有余力? 段毅和郭晴两个朝着既定的方向狂奔,段毅身法如箭,直来直去,郭晴的身法则飘逸许多,脚尖一点,便挪移数丈,令段毅暗暗吃惊。 他早已经知道郭晴身怀武功,毕竟让堂堂青炎帮少帮主成了太监,却不料她所学武功如此高明玄妙。 只是奔走之间,内息窜涌,最忌讳开口说话,以免泄了真气,所以段毅也来不及询问她的武功来历,一路翻阅山石,树林,渐渐来到山下。 哗啦一声,段毅手中十炼剑扫过,冲出一片枯黄的灌木丛,冷不丁被面前的二十多个大汉吓了一跳。 只见这些人正手持刀剑肃立,各个神情肃穆,面含杀气,显然早就等待多时。 也不知是谁安排在这的,恰恰将下山的段毅以及郭晴堵个正着,算计颇深。 他却不知道,罗琼此人手腕颇高,在背负江元容下达的任务后,不但召集孟州青炎帮的数个舵主相助,还聚集大批帮众守山,模拟了多个方案以作准备。 那三个凑数围攻苏幕遮的就是青炎帮在孟州的分舵舵主,武功不错,而这些守山的帮众,没有高深的武功,却也在江湖打滚,善于厮杀,故而散于山上把守,绝不留薄弱处给人突破。 这个安排虽不是无懈可击,但也将各个要害位置守住,段毅或者郭晴不论从哪个位置下山,都会遭遇青炎帮帮众。 而一旦不能第一时间冲出去,被人围困住,其余方位的人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到时以两人的武功,恐怕就不是能不能冲出去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在乱战中保住性命了。 毕竟打架这种东西都容易上头,或许江元容想将郭晴活捉回去折磨个生不如死,但底下的人不知轻重,未必能如愿,不然怎么会有失手杀人这种事情发生? 当然,段毅也知道苏幕遮以及百花谷的好感度不是白得的,必须得拿点真功夫出来,面前这些人就是他必须要跨越的阻碍。 只见他虽惊不乱,真气一催,陡然提速,嗖的一声朝着这许多人冲去,心里面存着杀敌震慑,破围而出的想法。 但在青炎帮帮众眼中却并非如此,反而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没办法,单以卖相而论,段毅年纪太小,相貌太俊朗,没什么高手气度,倒像是一个小白脸,任谁也不会认为他有多么高深的武功,只以为他送死。 而紧随其后的郭晴也看到了段毅的动作,知道他本不必要牵扯入其中,现在却为了自己生死冲杀,紧咬嘴唇也朝着众人冲去,眼神煞气十足,倒是恢复了之前畅谈生死的模样。 第八十二章 冲杀 要说段毅经历过的战斗,那真是不多,然而对手却都不是一般水准,要么是大派的嫡传弟子,要么是辟邪剑法的传人,战斗经验不能说丰富,但也不差。 而近些日子和几度追杀他的江湖人交手,也领略了不少厮杀的窍门。 比如眼下这种情况,他和郭晴只有两人,而对面是二十多个手持利器的大汉,最好的突围办法是什么? 不是想着斩尽杀绝,而是呈现直线阵型,以最快速,最凌厉的剑法催杀对方的首脑,震慑对方的胆气,而后不去缠斗,以奔逃为主,这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所以他一早已经瞄上最中间那个手持大刀,位于众人c位的那个男子。 “杀。” 段毅冲的急,在青炎帮众人眼中乃是赶着送死,当即便有六个大汉飞身上前,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朝着段毅劈去。 有刀有剑,还有一个用的是类似峨眉刺的兵刃,既凶且险,对准的还是段毅的腰眼位置。 彼此配合虽有滞涩,却也凶狠异常,只因常年厮杀累积的丰富经验。 不过段毅所学精湛,也不是单靠杀气就能被震慑的住的存在。 嵩山剑法的精妙剑路使出,一柄长剑分化六朵剑花,朴实当中透着冷冽,朵朵绽放同时带起血红,六人便齐齐栽倒在地,捂着手臂痛呼大叫。 而他们手中的兵刃则齐齐抛飞,乃是被段毅以巧劲挑飞兵刃,同时手臂被划伤,伤了经脉,会不会残废不一定,但眼下是一定没有再拿兵刃的能力。 还不等对面的人惊讶,段毅也没有趁势取这六人的性命,脚下再点,速度如飞矢,整个人的身体已经化作蓝色影子激射而出。 他的心未曾因一剑伤六人而有丝毫喜悦,也未曾因为对方还有许多可用战力而担忧,平静的如同镜湖,毫无波澜。 剑路则中途一转,已经由精妙无端变作磅然而下,剑光闪烁,气势如巍峨大山压下,使得五岳倒转,天地倾覆,冰冷的剑刃直指武功最高那人。 这一招不是万岳朝宗,乃是外剑路的一招地动山摇,普通人使来万没有段毅的威势之一二,也可见他如今之剑法造诣。 此刻的青炎帮众人是又惊又怒,剩下的人有的吹开响哨,召集山上别处的人手,更多的是朝着段毅以及郭晴冲去。 段毅的目标人物更是毫无惧色,提刀而出,挥舞间凛冽刀风四射,冲着段毅的十炼剑劈去,竟然也是一个修成内功的人。 刀法虽不精妙,却也尽显阳刚之气。 刀剑相交的刹那,段毅终于不是冷静平淡的模样,而是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手腕一抖,十炼剑剑身一偏,剑尖划过对方大刀的刀身发出滋啦的刺耳声,有火星迸溅。 对方的刀劲阵阵袭来,段毅的十炼剑却是稳如泰山,最后真气一催,以对方的大刀作为媒介,将一缕寒冰真气送入对方的体内。 便见到这人浑身一颤,仿佛光着身子行走在大雪纷飞的夜晚,冷的刺骨,冰雪盖身,手脚冰凉不听使唤,呆呆的化作一个木头人。 下一刻,血泉喷溅而出,段毅手中长剑划过这头领的喉咙,再杀一人,心中毫无波澜,宛如刚刚下了一盘棋,做了一盘菜。 正要一鼓作气冲出去,却听到背后阵阵娇叱,还有噼啪的声响传来。 段毅回头一望,差点没将鼻子气歪了。, 原来郭晴竟然在刚才脱离他的身后,和别的青炎帮帮众交起手,乱了队形,不由得暗骂一声二百五。 他刚刚势如猛虎,一举挫败六人,击杀头领,不过花了数息时间,郭晴只要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便可倚仗轻身功夫冲出去,哪会像现在这般被人围困? 这就是典型的不作死不会死。 不过这笨女人的武功倒是精妙的很。 郭晴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条长鞭,挥舞起来伸缩自如,灵动至极,仿佛一条凶猛的蟒蛇,将围着她的青炎帮帮众抽的嗷嗷直叫。 自身则进退得宜,那些人虽然气的跳手跳脚,却奈何不得郭晴分毫。 不过看了两眼段毅也察觉出问题所在。 郭晴的鞭法固然精妙,而且施展起来刁钻恶毒,杀伤力本不弱,却因为郭晴自身的问题而难以取得大的胜果。 也不知是功力太弱还是心存仁慈,不忍心伤人性命。 想想对方一路上施展轻功不被落下,而且气息均匀,外加百花谷的浮生酒有增进内力之效,郭晴又是少谷主,段毅估计后者居多。 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苏幕遮要让他带着郭晴逃跑。 因为如果是郭晴自身一人,在不伤人性命的情况下,早晚会被围攻至脱力而被擒拿。 就像现在,郭晴可以用这套精妙无比的鞭法游刃有余的在十多个大汉当中保护自己,但这个人数要是增加到三十多个,四十多个,她那点功力早晚会被耗个干净。 外加被她的鞭子抽中,顶多身上多个红印,痛一些,却没有性命之忧,那些在江湖打滚的青炎帮帮众当然不会畏惧,反而被刺激的两眼发红,越战越勇。 除此之外,要是有个善于厮杀打斗的高手出手,郭晴这种软绵绵的打法也难以抗衡,估计三两招就被人拿下了。 段毅不敢再等,将掉落在脚下的大刀踢飞,唰的一声激射而出,刀锋锐利,穿透一个青炎帮帮众的胸口,带起一朵血花,同时带起这个人的身体扑飞两米远方才落地,惊得围攻郭晴的人退后数米,惊惧的看向段毅。 然后就看到这里面武功最高的头领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对方却连个大气都没喘,更生不起抵抗之心。 他们虽然是刀尖舔血的人物,却也很少经历这种战斗,彼此武功差距过大,对方又是心狠手辣无所顾忌的作风,谁敢不怕? 帮主的命令虽然不能违背,但也不可能拿命去拼,他们没那么傻。 段毅也不继续出手对付这群被吓破胆子的人,拉起目光呆滞的郭晴就往外跑。 他已经隐隐听到有大队人马赶来,如果再不抓紧时间,肯定要被人困住,到时候他也拿不准自己会不会丢弃郭晴独自一人离去。 第八十三章 心里有疾病 拉着郭晴狂奔,一路上又连着遇到三波守山的人,加起来有上百人的规模,单靠郭晴自己,肯定是跑不掉的。 因此段毅故技重施,以斩首战术杀了领头之人,弄得极为血腥,吓破其余人手的胆子,不敢阻拦,在天色完全变黑前终于闯下山来,沿着既定的路线赶去。 一路上郭晴一改之前的二百五,意外的顺从,段毅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使得两人的逃跑没有横生枝节,十分顺利。 晚风习习,一条野外小道上,两条影子如鬼魅一般嗖嗖窜过,带起的冷风吹拂路边杂草,偶尔惊起飞鸟,让人心中发寒。 段毅终于停下脚步,平缓了下急促的呼吸。 下山路上数次遭遇围攻,外加一路狂奔,以真气催动岳王神箭行了有二十多里的路程,以他的内功修为已经隐隐不济,只留有三层真气应对突发状况,因此想要停下来歇息一下,恢复一番。 “跑了这么远,天色也暗了下来,我估计青炎帮的人不会那么快追来,咱们先歇息一下再做打算吧,你觉得怎么样?” 段毅跃上路边的一块大石上朝着远方眺望,想要看看有无光亮人家。 没听到回应,转头看了下身旁的郭晴,因为天色昏暗只能隐约看到她两眼发光,水汪汪的令人心头一跳,有些发怔。 见过了对方的二百五,以及舍生忘死的勇气,这般模样的郭晴却是第一次见到,让段毅不但有些意外,还有些心里发慌。 可蠢萌,可娇媚,这郭晴年纪也不大,魅力却很足啊。 “喂,跟你商量一件事情呗?” 郭晴本来在发呆,听到声音后回过神,又注意到了段毅略显火热的目光,缩了缩身子,葱白玉指将鬓间散乱的发丝撩到耳后,有些气恼道。 “说吧,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根线上的蚂蚱,有什么不能商量的?” 段毅也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态,轻轻咳嗽一声缓解尴尬,有些好奇对方想说些什么。 莫非是自己刚刚的眼神太过猥琐,人家女孩子不想和他同路了,所以要分道扬镳? 还是郭晴忘了苏幕遮交代的话,想要等待自己的情郎,怕自己反对? “呃,是这么回事,我知道这次能逃出来都是靠了你,不过你出手的时候能不能不要那么血腥?看起来血淋淋的,实在让人恶心。 你看苏大哥出手,能伤人而不杀人,就算杀人,也不会弄得像你这般模样,看起来好像是心里有什么疾病一样。” 郭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过说话时的忐忑还是听得出来的,生怕段毅一个狂性大发连她也给杀了。 她之前虽然见到破庙外的满地尸体,却没见到段毅杀人时的状态,外加段毅年纪小,长得又一副人畜无害的小白脸样子,因此并不怎么在意。 但当和段毅并肩作战时,亲眼看见他杀人如割草,面无表情,心无波澜,且出手时血腥之至,这才意识到段毅的恐怖之处,绝非善类。 也所以一路上表现的十分顺从,除了开始时有些二百五,再没敢和段毅唱反调。 段毅在心里面猜想了郭晴要提的七八件事情,唯一没想到的就是郭晴要他出手别那么血腥,因此显得十分意外。 他出手血腥乃是刻意为之,因为重在震慑敌人,使青炎帮帮众心中胆怯,不敢效死力,所以他们才能如此顺利的冲出包围圈,不然哪有那么顺利? 再者,杀人就是杀人,哪里分什么血不血腥的?暴力美学没听说过? “当然可以,之前不过是为了尽早突围,帮助你郭大姐脱身,这才下了重手,接下来我会尽量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 段毅笑笑回道,在这种事情上,实在没必要逆郭晴的意。 “对了,忘了问你,咱们下山遇到第一波人时,你为什么不跟在我后面,非要擅自出手,结果被人围困住?” 在意识到自己给郭晴带来不小的压力后,段毅有心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换了个话题问道。 虽然结果是好的,但那是因为段毅武功高,又够果断,实际说来,郭晴当时的做法的确不明智。 “我,我当时不知道你的剑法这么高明,那些人都朝着你冲过去,我怕你有意外,所以,所以” 黑暗当中,郭晴的脸上有些滚烫发红,虽然她是一片好心好意,没有别的心思,不过说出来总有些暧昧的感觉,像是怀春的少女担心情郎,没能坚持说下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和段毅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有种不自在的感觉,很容易被挑动情绪,易怒易羞,有些时候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相反,和苏大哥在一起,却少了这种感觉,只是感觉很安心,很舒服,像是在百花谷和母亲在一起时。 果然是这样,这丫头片子还算有些良心。 段毅看着郭晴的眼神又多了一丝认同,他当时以为郭晴是蠢到家了,所以有些气恼,后来反应过来是郭晴小瞧了自己,想要帮自己一把,出发点总归是好的。 咕咕,咕咕。 空旷的野外,寂寥无声,段毅原本还想询问一番郭晴的武学,突然听到阵阵腹响传来,十分清晰。 循声望去,原来是郭晴的肚子在打鼓,不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他和郭晴苏幕遮相识不久,自然不清楚对方是个什么状态。 现在看来,比他还要不如,毕竟金鼎派对他的追杀力度远不如青阳帮对他们两个,恐怕两人忙着跑路,连饭都没来得及吃。 苏幕遮内功深厚,别说一两顿,就是三天三夜不吃东西也没影响,但郭晴可没将武功练到这个层次。 “你笑什么?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还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你还笑我,真是个大混蛋……” 郭晴一个女儿家,本来就因为肚子打鼓而羞红了脸,等听到段毅的笑声,以为他在嘲笑自己,便捂着自己干瘪的小肚子痛骂道,眼里泪光若隐若现,满腹委屈。 她不希望自己的窘态被段毅看见,而那笑声更是捅了马蜂窝,感觉整个脸都丢尽了,今后在段毅面前再也抬不起头了。 段毅无语,笑也不行,难道让我哭? 不过随着郭晴带着哭腔的痛骂消失,小声啜泣传来。 段毅还真是有些手忙搅乱,连连道歉讨饶才将郭晴安抚下来。 第八十四章 记忆中 终于将郭晴给安抚好,段毅不禁长舒一口气,感觉这女人还真是有意思,明明都已经十七八了,比小月儿还要幼稚,说哭就哭,没点大姑娘的样子。 同时觉得自己的口才不去当律师真是可惜了,前世也没像现在这么爱说话啊? “不对,我也是贱,又不是她男朋友,和在这道歉讨饶的,跟个傻子一样,今后可不能惯着她了。” 郭晴消停了,段毅回过神却是觉得自己刚刚的做法有些失格,暗想以后和郭晴相处要拿捏得体,不能太疏远,也不能太卑微。 在钢铁直男的眼中,美女或许养眼,但绝不会有特权,想让老子当舔狗或者备胎,更是没门。 相由心生,段毅心里面一有想法,对着郭晴的脸就板了起来,小眼神冷冷的虽然很有一股孤傲的劲,却莫名的难以让人亲近,与之前的温和大相径庭。 那感觉就像是从多情浪漫的楚香帅,变成不近人情的剑神西门吹雪一样,虽然都是男神,但前者明显更受小女孩的喜欢,除非有特殊倾向。 眼睛红红,泪水被风吹干,不过心里已经好受多了。 还抽着鼻涕的郭晴本来还对段毅讨好自己的表现很高兴,突然见到他脸上板的跟个木头一样,心里紧张起来,以为自己的任性惹恼闹了对方,赶忙说道, “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有意骂你的,也不是故意找麻烦,只是苏大哥不在,心里慌慌的,没有着落,又以为你取笑我,所以才”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解释,明明一开始不喜欢这个小色狼,但接触下来,却又觉得很在乎对方的想法,而且这次的确是她理亏。 实际上郭晴就是一个温室里的花朵,常年被人宠着,心里本来就脆弱。 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生死压力,奔波劳碌,刚刚又和心里最大的依靠分别,心态有点崩,这才就着引子闹起来,也不算是作,算是发泄吧。 “算了,算了,我又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 你在这先待着,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人家,能不能弄点吃的,你别乱走,如果有追兵来的话,就沿着我走的方向直线跑,边跑边叫,知道吗?” 看到郭晴顺从的应下,段毅满意的点点头,将手里的十炼剑反握在身后,脚下一点,身子前倾,便朝着一个方向纵飞而去,这轻功还是很俊的。 他记得自己在大石头上眺望的时候,远远的看到那边有一缕炊烟升起…… 等到段毅离开,郭晴紧了紧单薄的衣服,整个人缩成一团,一屁股坐在地上,压倒荒草,心中忽然无比的恐惧。 纤细白嫩的五指前抓,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更呆呆的看着段毅奔赴的方向,很害怕他就这么突然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了,就像是她的父亲。 记忆中,她原本有一个很幸福美满的家庭,父亲英武慈爱,母亲美丽温柔,一家人在四季百花盛开的谷内生活的很开心,快乐。 直到有一天,父亲因为一件事和母亲发生了争吵,吵得很激烈,并离开了家,离开了母亲,也离开了她,从此杳无音信,再也没有回来过,一次都没有。 粗粗算来,距今已经过了十几年了,时间久远的她连父亲长什么样子都忘了。 从懂事起,她就和母亲生活在一起,没有出过百花谷半步,只是从身旁侍女的口中得知外面的世界,并萌生了离开百花谷到江湖上走一走,看一看的想法。 结果一出谷就遭到当头一棒,没逛多久就因为自身的美貌被人觊觎,还好她练就一身上乘的武功,保住清白,还废了那个色鬼,却没想到连累陪伴自己出谷的两个侍女惨死。 再然后她就遇到了苏幕遮,一个娇柔无助的少女在最绝望的时刻被英俊潇洒,忧郁沧桑的侠士相助,那一刻,那一眼,便再难以忘怀。 或许还要加上一个段毅,认识的时间很短很短,但留下的印象很深很深……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已经挂起一轮明月,群星拱卫,清冷间给大地披上淡淡的银纱。 郭晴只觉腹中越发饥饿难忍,却又没有办法,只能不停的咽着唾沫,希望能缓解这种痛苦。 “怎么坐在地上?你不凉吗?” 猛然间,郭晴的耳边响起段毅清朗的声音,淡淡的,却让她如闻天籁。 “你回来了!” 郭晴心里欢喜无限,心道,他终于还是回来了,没有抛下我。 段毅背着大包小包,眉头一皱,看着一脸喜色满是欢迎的郭晴有些莫名其妙,她有这么关心自己? 不过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段毅伸手将郭晴拉起来,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这里不能呆的太久,我刚刚在前面发现了几户人家,还有一个空房子,咱们今晚就在那里歇息,明天起来再赶路。” 郭晴仿佛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正常情况下,她是不会和一个男人同处一室的,不过眼下情况不一样,外加段毅的表现还算靠谱,虽然偶尔看得她心里发慌,但比较守规矩,她也不会注意那些细枝末节。 只是与此同时不争气的肚子又响了起来,娇美的脸蛋泛红,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因为之前的关系,倒没有太矫情,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段毅,像一只等待投食的小猫小狗。 段毅自然也听到了声音,更看到了郭晴的反应,心里好笑,脸上却是一片平静,解下背后的一个小包裹,从里面掏出一个有些冰冷的馒头丢给郭晴, “先垫垫吧,边走边吃,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吃点好的,我从农家手里弄了不少吃的。” 冰冷的馒头,硬邦邦的,咬起来有些发干发涩,过去甚至不在郭晴的食谱之内,不过眼下在她眼中却是无比的美味,甚至看着这散发着面香的馒头就流口水。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馒头也这样好吃。” 很长时间没有追兵,段毅和郭晴都有些放松,也没有施展轻功,就那么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月光,星辉,微风,还有路边摇曳的荒草,安静而又宁谧。 第八十五章 白蟒鞭法 赶了约有小半个时辰的路,段毅终于领着郭晴来到一处残破的空宅内,在四周还稀稀疏疏的挺着六户人家,灯火点点,没有任何动静传出,在偌大的旷野之上显得有些冷清。 “这里算是山下小村落外的散户,因为是外来人,被排挤,所以在离村子很远的地方生活。 我打听过,这户早些年是两位老人家生活在里面,后来因病去世,被周围的邻居草草埋葬,这屋子便空了下来,也没人理会。 咱们收拾收拾,今晚就在这里休息,还能挡风避凉,你也别呆立着了,跟我一起准备准备吧。” 段毅带着郭晴直奔正院中央的房间,从包裹里拿出从之前人家买下的火折蜡烛,点燃后照亮房间,使得四周不是那么黑暗。 郭晴借着火光打量了下四周,黄泥红砖的墙壁斑驳破败,偶有凸起裂纹,显得岁月悠久。 地面上全是厚厚的灰尘,一片灰蒙蒙的,显然很长时间没有人打理。 最关键的是家徒四壁,没有桌子,没有椅子,空空如也,显然是被人顺走,只留下一个空壳。 “接着,将地上擦一擦,待会儿我到外面弄些茅草近来,将就着对付一晚上。” 段毅又扔出一块拧干了的抹布,被郭晴接在手里,只感觉一种刺鼻的气味混杂着四周的灰尘格外难闻,脸色不由得犹豫起来。 她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好歹也是百花谷的少谷主,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也不知家务为何事,现在让她擦地板,当佣人? “动作快一点,我还得生火,暖屋,热饭,你早点干完,咱们早点吃完休息。” 这时候段毅又发话了,声音淳正,言语完全不似之前道歉时的搞怪和亲近,让郭晴有些失神,只觉心内酸酸涩涩,总之很不得劲。 她善变,段毅也不弱,这态度忽冷忽热的,着实让人难受。 不过没办法,心里面不愿意,但架不住现在寄人篱下。 要是离了段毅,她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返回百花谷,两指捏着臭抹布,郭晴终于还是弯下了纤细的腰身…… 豆大的烛火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屋内暖洋洋一片,段毅和郭晴靠坐在茅草堆上,幸福的拍了拍鼓胀的小肚子。 一串腊肉,两个鸡蛋,五个馒头,外加小半只被熏制的母鸡,两个人吃的干干净净。 人生在世,不过吃喝二字,尤其是在饥肠辘辘的情况下,更能品味到寻常时候领略不出的美味,郭晴尤其如此。 跟着苏幕遮逃跑时,她还真很少吃的这么开心,快乐,明明那时更加饥寒交迫才是,不过她并不想追究各种因由。 时间应该还早,段毅精神头很足,没有睡意,抱着双臂靠躺在茅草堆上,想到之前郭晴的精妙鞭法,不禁起了兴趣,转头询问起来: “郭大姐,之前看你用的一门鞭法很是精妙,不过威力不足,不知是什么武功?” “这是我娘传我的武学,名为白蟒鞭法,招式不但精妙,而且毒辣非常。 只是我内功修为尚浅,外加不想杀人,所以你看起来杀伤力不足,实则如果真的练有所成,一鞭下去,足能将血肉之躯生生抽成两段。” 郭晴面对侧着脸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段毅显得有些害羞,抱着双膝侧着脸回道,而且声音很小,显然也是对自己武功表现很不满意。 “白蟒鞭法?这应该是九阴真经上的武功吧?” 段毅闻言,心内一动,脱口而出道,眼神也有些闪烁,看着郭晴不知不觉带了些灼热的战意。 上一世他最早接触武侠的电视剧就是黄日华版本的射雕英雄传,小时候跟着老爹老妈一起看的重播,属于启蒙级别的教材。 里面改动虽多,但以当时看来仍不失为一部好的武侠剧,之后的射雕更是一版接一版,对于里面的盖世神功九阴真经,段毅自然更是熟悉的不行。 这门武功算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宝典,有练气篇,有杀敌篇,武功多多,还有最为精妙的梵文总纲。 总之是威力无穷,被当世五大顶尖高手争夺,还顺便弄出一场华山论剑的戏码,简直是强的一塌糊涂。 而九阴真经当中,便有一门白蟒鞭法的武学,因为使用者梅超风太过恐怖,给段毅上一世的童年曾留下不小的阴影。 在知道郭晴所使的是白蟒鞭法,段毅就有点蠢蠢欲动,想着以自己的嵩山剑法领教一番九阴真经的绝学,武学上虽有差距,但段毅自问嵩山剑法大成,根本不怵对方。 “咦?想不到你孤陋寡闻,对各大江湖势力一无所知,但对于武学上的见识倒是不错。” 郭晴也颇感意外,九阴真经威名赫赫,举世共知,但鲜少有人了解内中的具体武学名称。 比如白蟒鞭法,旁人只会以为是单独的一门武学,而不会与九阴真经扯上关系,段毅一举道破白蟒鞭法乃是九阴真经之内所载的武学,这可真是令她刮目相看了。 “哦?这么说郭大姐你真的懂九阴真经的武功?” 区区一套白蟒鞭法,段毅并不在乎,他练剑不练鞭,得之不过增长见闻与武学底蕴,外加补足藏武楼的缺憾,对本身的实力,短时间助益不大。 但若是完整版本的九阴真经就截然不同了,无论是能改观资质,增益内力修行的易筋锻骨篇,还是威力十足的九阴神爪,大伏魔拳法,又或者是最为厉害的梵文总纲,都令他倍感兴趣。 以他藏武楼的神奇,得到任何一门,都将使实力得到迅猛增长,对敌更加灵活。 “懂得一些,却不多。 你可知道我的来历?” 郭晴看到了段毅眼神当中的火热,却是头一次没有害羞,脸上的红晕也慢慢消散。 因为她知道,眼前的这个小男人现在只怕对于九阴真经更感兴趣,眼睛里的火热更多的是对神功秘诀的向往,也就不必继续防狼一般的警惕,放松下来,笑着问道。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还是保持着女人的防范心思,算是本能吧。 “你自己不是说过,是百花谷出身吗?” 段毅想到百花谷,不禁联系到百花夫人,也就是郭晴的娘。 当年他外婆颜素素和对方交情颇深,想必也和武功相差不大有关,所以说不定这位百花夫人便精通完整版本的九阴真经。 第八十六章 襄阳郭家 “我是百花谷出身,但百花谷之前是我母亲和父亲一点一滴的开创出的,他们总不会是凭空冒出来的吧?你可真是个小笨蛋。” 郭晴看着段毅傻愣愣的样子,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咯咯咯的花枝乱颤,尤其是胸前傲人的表现,看得段毅眼睛都直了。 狠狠咽了下唾沫,差点没把持住,暗暗念叨了几遍句心若冰清,天塌不惊,方才缓过来。 他知道自己眼下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在面对郭晴时很容易被对方所左右,吸引,便如之前因为郭晴的啜泣而刻意道歉,讨饶,很明显带着怜香惜玉的的味道。 这不单纯是男人的好色本性,更因为和郭晴接触下来,对她有很大的好感,甚至是喜欢,这才显得意志薄弱。 可以这么说,段毅是个很正常的男人,虽然身体年纪小了点,但在这个世界,像他这般年纪娶亲的也不在少数。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段毅有着前世今生两世灵魂,心理年龄很成熟。 当初贺兰月儿对他那么喜欢,又是那么的貌美,出众,他之所以不动心,是因为没将对方看做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可爱,要用心去呵护的妹妹。 郭晴却不一样,同样出色,貌美,作为女性的吸引力更是爆棚,在段毅眼中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产生好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就像上一世,上学时班里面有哪个优秀,出众的女同学,男同胞们总会多几分青睐,不能说是喜欢,就是单纯的抱有好感。 不过如果好感继续下去,是很容易发展成喜欢的,所以对于一个人来说,好感实在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郭晴笑了一阵没听到段毅的反应,看了对方一眼,只见段毅以一种陌生而诡异的目光打量着她,那种感觉很奇怪,让她心里一颤,有心骂他一句,努努嘴,最后却没能开口,沉默下来。 “咳咳,不好意思,走神了,刚刚郭大姐说到哪了? 哦,说到您的父母,莫非他们有着非比寻常的来历?” 段毅也注意到郭晴目光的躲闪,心中一动,将话题兜回去。 “我父亲出身寒微,听母亲说是有一番奇遇才有成就,与九阴真经关系不大,也未曾学过其中的武功。 但我母亲却不同,她出身山南道襄州襄阳城的郭家,就算你孤陋寡闻,不知百花谷,但郭家总不会不清楚吧?” 郭晴以一种无比自豪与昂扬的姿态诉说着自己母亲的家族,落在段毅耳中,也的确增添不少光环,至少不是两眼摸黑的状况。 襄阳郭家,乃是大夏的顶级世家,与独孤家族类似,历代家主不但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高手,更在朝廷担任要职,承袭襄侯的爵位,无比尊荣。 这个家族底蕴同样雄厚,神功绝技多不胜数,比之一些名门大派还要厉害。 最著名的便是九阴真经,乃是无上道家神功,其次懂得丐帮的降龙十八掌,掌力刚猛,乃是一等一的手上绝学。 此外还有海外桃花岛的多门武功,玄真教前身全真教的部分武学等等……乃是当之无愧的武林一霸。 这种势力可能单独诉说不太厉害,但做个对比,金鼎派这个魏州霸主若是对上襄阳郭家,就是个弟弟,估计差了两三个档子都不止,就可见一斑。 段毅看着嘴角噙笑的郭晴,回想起对方之前很有自信能应对青炎帮这种庞然大物的压力,立马明白她的真正倚仗。 不是什么百花谷,也不是什么在孟州经营的江湖关系,而是郭家这个巨粗的大腿。 青炎帮虽然厉害,但对比郭家,真的不够看,毕竟青炎帮才崛起多少年,而郭家又崛起了多少年,两者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话说这个世界的确有些奇怪,襄阳郭家,也不知道他们祖先是不是郭靖和黄蓉。” 段毅其实很早之前就对这个世界的怪异性有所察觉,比如各色熟悉的武功,比如某些似是而非的势力,不过这些涉及世界的秘密,还不是他所能窥探的,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他不是科学家,没必要对一些东西刨根问底,他只要保证自己能活的开心,自在,便好了。 “原来如此,襄阳郭家天下皆知,的确是一等一的世家豪雄,难怪你对青炎帮如此不屑一顾。 不知郭大姐你还懂哪些武功,不如说出来给小弟开开眼界呗?” 郭家之于郭晴是大腿,血脉联系,割舍不断,而郭晴之于段毅,也可算作一条小细腿。 段毅琢磨着等两人交情更好一些,能不能用化骨绵掌换取一门厉害的武功来提升自己,一般江湖人敝帚自珍,或许不会答应,但朋友之间应该还是比较可靠的。 再者,以段毅看来,这叫资源置换,大家原本就会的不会消失,还会再多一门厉害武功傍身,这多划算? 所以他就想着先打探一下郭晴所学。 “打探旁人武功可是江湖大忌,你师父莫非没和你说过?” 郭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一脸奇怪的看着段毅,似乎在想他这么不懂规矩,连自己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也不如,为什么还没被人打死?又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啊?我以为凭咱们之间的关系,有些江湖规矩也是可以不守的。” 段毅老老实实的回道,他怎么说也对郭晴有救助之恩,不说以身相许,大家坦白点也是应该的吧? 郭晴脸又红了,暗呸了下段毅口无遮拦,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她觉得自己快要吐血了,和苏幕遮在一起也有十几天时间,脸红的次数还没认识段毅这短短数个时辰多,心跳的起伏也是格外大。 闷着又不说话了。 “对了,既然你娘是郭家出身,那么你爹呢?按理来说你不是该和爹姓吗?” 为了转移盘问武功以及关系如何这个话题,段毅猛然又想到一点,疑惑道,只是对上郭晴那立马变的阴沉的脸庞,识相的闭了嘴。 他喵的,怎么越聊越尴尬呢? 一时间气氛更加诡异,两人间的沉默持续了约有半分钟,郭晴才直起身子,拍了拍身上沾染的茅草,惆怅道, “陪我出去走走怎么样?” 第八十七章 因为你 当一个话题进行不下去的时候,转移话题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当一个人心里已经没了交谈的意思,那么去做另一件事同样是不错的选择。 段毅答应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饭后一百步,活到九十九,何况是和这么一个美人在月下散步,总归是不吃亏。 再说了,他还想切身体会一下郭晴白蟒鞭法的威力,只是苦于开口,说不定这是个契机。 走出温热的屋子,段毅和郭晴立马被席卷而过的冷风吹了个透心凉,同时打了个哆嗦,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嘴角同时扯出一抹笑容,之前的沉默和紧张便消失无踪。 “你就没想和我说什么吗?” 出了废宅,沿着小路走了好一阵,郭晴也没等到段毅说话,轻轻叹了一声,自己先开了口,总有一种倾诉的欲望,却又颇多顾忌,所以她希望段毅能让她打开话题。 “那说说你们百花谷的浮生酒吧,真的如你所说,能增进内力? 若是如此,你作为百花谷的少谷主,那小酒喝着,内力涨着,岂不是不用多久就能练成一身雄浑无匹的内功?” 段毅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向郭晴求战,被打断思绪后,顺便问出一个极感兴趣的话题。 武功之源宗,强悍,便在真气,内力,虽然说武功不等于内功,但无可否认,内功在武功的占比加成上是极为重要的存在。 便如华山剑宗和气宗之说,若叫段毅来评判,还是支持气宗之说。 剑法再高明,如果碰到那种真气外放能超过十丈开外的猛人,那也是白给,你连人家的护体真气都刺不破,还玩个锤子? 令狐冲之所以在病秧子阶段依靠独孤九剑横扫群雄,其一在于独孤九剑剑法实在顶尖,强悍,不是普通武学可以比拟。 其二,便在于那时他碰到的对手修为还有所欠缺,换做左冷禅一流,早送令狐冲上西天了。 至于后来令狐冲学得吸星大法以及易筋经,那就更是内功中的高配置,妥妥的气剑并重。 段毅自己是情况特殊,为了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自保,练成一身不俗的武功,这才走剑宗的路子,磨砺钻研剑法,以期望通过精妙剑法来拔升战力。 却也没有忽视内功的修行,更因为藏武楼的存在而使得两者相辅相成,进境远超常人。 这是段毅的独特性,也是他能在短短时间之内,取得常人十年也未必有的苦功的原因。 不然以他自己的想法,如果有机会获得一门绝世内功,先躲在深山老林练个十年再说,等武功大成之后再出来横扫天下,开创一番事业。 “浮生酒?这种酒很特殊,需要采集百花之精华,用十二种珍贵的药材作为辅料,酿制三年才算成功。 当初我饮用一壶,按照娘亲所说,算是省却了两年的苦修。 不过这种酒有着极强的抗性,也只有第一次喝才有用,喝第二次就是普通的酒水,对于增进内功再不起丝毫作用,不然今天本姑娘一掌下去,横扫一片人,哪用得着你来冲锋?” 顿了一下,郭晴也不知忽然哪里来的智商,明白了段毅的意思,撇撇嘴有些酸酸道, “你放心,我知道你救我是为了什么,等到了百花谷,我会请你喝上一壶百花酒,到时你内功大增,又有这么厉害的剑法,武功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段毅闻言,喜笑颜开,这就放下一块心中大石,不过最终还是摇摇头, “你这话就说错了,我救你,不单单是为了浮生酒,还有两个很重要的原因。 一因为和苏大哥相见恨晚,受他所托。 我这个人比较喜欢交朋友,尤其喜欢有本事的朋友,所以赴汤蹈火。 二,就是,就是” “是什么?” 郭晴见段毅没有说下去,连忙停住脚步问道,她很想知道段毅另一个要帮她的原因,因为期待,紧张,连呼吸不觉间也变得急促起来。 段毅看着郭晴在月光下如玉般姣好的面容,脑子一热,冲动道, “是因为你。” 话一说完,段毅忽然就有些后悔。 他很清楚,对于郭晴自己是很有好感的,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如此,但他不该将这种好感和朦胧的暧昧戳破,使得双方都面临尴尬,甚至关系变得僵硬冰冷。 因为郭晴喜欢的是苏幕遮。 是的,从一开始,段毅就看得出,郭晴是喜欢苏幕遮的。 那眼中的崇拜,无时无刻不透出的依赖,是骗不了人的,所以他不愿意自己陷入其中。 三角恋什么的,他不想去掺和,更不想经历,况且情情爱爱的事情,他也并不擅长。 如果可以,他更愿意用双手开创一番事业,金钱,权势都有了,难道还怕没女人吗?到时候要多少有多少,环肥燕瘦,随他喜欢。 也许那不是爱情,但又有什么关系? 情之一物,最是伤人,他不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被伤害到。 “我?” 不知为何,郭晴听到段毅这么说,心中一跳,一股甜蜜的感觉充塞了整个胸膛,暖暖的,连带着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的鲜活,美妙。 而也就在同时,她忽然意识到这一点,脸色惨白,没有再说下去。 她对于段毅似乎太在乎了,因为对方的关心而开心,快乐,因为对方的疏远而郁闷,失落。 回想起她和苏幕遮在一起时经历的十几天,对方却鲜少给她带来这样的情绪变化。 好像她只是单纯的依恋着对方,就像是,就像是,她的哥哥,她的父亲,感情更倾向于于她对母亲那样。 “为什么会这样?” 郭晴心中忽然愁绪百转,烦躁起来。 她从未接触过情爱,百花谷都是一群女子军,当遇到苏幕遮,被他救下时,男人成熟,俊朗,有着沧桑与忧郁,让她很有安全感,下意识的以为那就是爱情。 那么现在对段毅又是如何?莫非自己其实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郭晴有些患得患失,不过未曾表露出来。 段毅倒是没想那么多,正组织措辞,以免郭晴难堪,耳边忽然传来阵阵厮杀声,令他心头一凛,难道青炎帮如此阴魂不散,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第八十八章 好看吗? “嘘,别出声,你听。” 段毅猛然拉住郭晴,脸色十分凝重的朝着一个方向望去,那里正有若隐若现的厮杀声响起,距离应该不近,若不是他耳力出众,还不会注意到。 学武之人若是内功有成,便能耳聪目明,功力越深,表现就越明显,而且某些功夫还特意侧重于强化这方面。 比如佛门的天眼通,天耳通,便是将某门武学修行到极高层次所产生的奇效。 段毅所学寒冰真气或许不是直通仙佛境界的神功,但有诸多好处,不但能冻人血骨,抵御类似吸星大法这类魔道武学,还有清心静神,进而提升耳力目力的法子,所以段毅的目力耳力十分不俗。 纯以内功而论,郭晴修为还在段毅之上,闻言也静心聆听,果然从风向传来处有呼和之声。 “会不会是苏大哥?” 郭晴有些兴奋的猜测道,少女虽然陷入了感情的纠结与彷徨当中,但对于苏幕遮还是抱有极大的好感,若真是苏幕遮,不就能立马汇合了吗? 他们一路奔袭而来,是沿着之前和苏幕遮商量好的既定路线,说不定就是苏幕遮甩开追兵后又遇到了什么意外。 “不必猜测,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段毅的眼神当中闪烁着一抹异样,很有些跃跃欲试,和郭晴说了一声便一马当先的朝着呼和声传来的方向低掠而去,郭晴连忙施展轻功跟上,一前一后两道影子消失在月色当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骨子里不安分的因子在作祟,段毅从下山后接连遇到事情,却从未想过逃避,而是主动参与进去,或许是潜意识里希望经历更加丰富多彩的人生吧。 就比如现在,有人打架,放到前世,按照段毅的性格绝对是要多远走多远,免得殃及池鱼,而现在则很希望了解当中的内情,或者说看热闹。 很快段毅和郭晴便来到一条岔道,在他们身前几十米外有数十道火把闪烁着光亮,因为迅捷的移动,划出道道光线,照的半边天红彤彤一片。 放眼望去,一个窈窕矫健的身影正在包围圈内纵横捭阖,数次杀出重围又主动钻入包围圈,单凭一双肉掌硬撼刀剑,催锋于正锐,杀得几十个人连连后退,几乎每出一招就能令一个人倒下。 更令段毅惊讶的是,那是一个女人,长发飘逸,身材高挑,看起来比他还要高上半个头,偶尔的一瞥,仍能看出那女人锐利的眉锋,冷艳的容颜,以及充满着侵略性与野性的气质,仿佛一只正在捕猎的雌豹。 “好厉害的武功,郭晴,你看这个女人和苏大哥比起来,谁的武功更高一筹?” 段毅脑海当中回放起女人出招之凌厉,强硬,仿佛那不是肉掌,而是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换做他对敌,十炼剑纵然附着寒冰真气保护,恐怕也要被一掌震断,进而死在对方的掌下。 “他娘的,这高手怎么这么多,之前在金鼎派也就算了,出来后没多久就遇到苏幕遮,青阳帮的高手,还有这陌生的高挑女人,这还让不让人混了。” 段毅心里有点发蒙,他还没走多少路,没接触多少人,就见到这么些高手,可想而知,在这大夏武林,是何等的藏龙卧虎。 郭晴此时也见到了那被人群围攻的女人,不过与段毅关注其武功不同,郭晴更多的是从女性的角度出发,去比较双方,还啧啧有声, “好高的个子,比我高,好长的腿,比我长,嘶,胸部看起来居然比我还大?模样也够俊俏,英姿飒爽,武功还这么强悍……” 俗话说得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郭晴向来对自己的美貌有自信,比如偌大的百花谷中,除了她娘,没有一个女人比她更美丽。 有的女人美貌上能和她比拟,但身材不行,有的女人身材很好,但长相一般,还有的人身材相貌俱佳,然而武功不行,所以也养成了她带着点自恋的性子。 然而现在,郭晴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并不是十全十美的,因为有一个女人比她更加完美,或者说更富有魅力,更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 郭晴从不是一个善妒的人,但此刻,她承认自己妒忌了。 心中感慨万千,等听到段毅的询问,再看到段毅双眼放光,一眨不眨的追逐着那个陌生女人去看,剑眉微动,目中闪闪发亮,仿佛要看到天荒地老,世界尽头。 郭晴本来嫉妒的心理瞬间放大千百倍,之前因为段毅的疏远而酸涩的感觉放大千百倍,好像自己珍视的东西就要被人夺走一样,小眼神嗖嗖嗖的射向段毅,比刀剑还要锋利,直欲把人切成碎片。 “这个混蛋,色鬼,见一个喜欢一个,我真想把他咔嚓了,让他做不成男人!” 郭晴心里面恨恨的想到,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驱动着自己,双手不自觉的伸出,捧着段毅的脑袋,给掰到自己的面前,脸色铁青,声音冷的刺骨, “好看吗?” 此时此刻,此地此景,段毅的脸和郭晴的脸相距不足一尺,俊颜与美颜在夜空中辉映,多了些烟雨的朦胧气氛。 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到,郭晴温热的气息带着点幽谷花香,甜甜腻腻,不但让段毅迷醉,更有些懵圈,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看吗?什么东西好看?武功吗?武功难道不是用厉害和不厉害来形容的吗? “好看,好看,你说她练的是哪门哪派的武功? 明明是个女子,但出手凌厉,峻烈阳刚,一往无前,惨烈之气势很有军中杀伐的味道。” 段毅秀气的眼睛直愣愣看着郭晴,保持着面对面的姿势,有些傻不愣登的回道,完完全全是心里话。 平常时候,他的情商绝对不低,绝不会看不出郭晴此刻已经酸的冒泡。 但心中思索武学,走了神,又没想到自己在郭晴心中的定位就是个好色少年,所以才给出这么一个答复。 不过傻人有傻福,歪打正着下,郭晴方才回想起之前段毅的话,他关注的,似乎是这个女人的武功?而不是她的人? 事情有些峰回路转。 第八十九章 感情的分别 “你只看到她的武功,没看到她的人?” 郭晴有点回过味来,想想从接触段毅以来,似乎谈论的比较多的话题,还真的都和武功有关。 尤其是当段毅得知自己懂得九阴真经武功的时候,恨不得贴上自己的样子,不禁诧异的打量了下面前的小子。 面容白净,眉宇俊秀,一双薄薄的嘴唇抿着,多了几分坚毅之气,而明亮的眼神更如一汪清泉,让人不知不觉便陷了进去,这样的男人,竟然是一个武痴? 武痴是什么?郭晴以前不曾接触过,但听母亲说过。 郭家曾有一位先辈就是不折不扣的武痴,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武道,武学成就虽然极高,但终其一生未娶,也无任何挂碍,难道段毅也会如此吗? 不过转念一想,就段毅初见她时的那个色样,怎么看也不是武痴,心里面顿时轻松不少。 段毅此刻也终于反应过来了,郭晴刚刚的表现是在吃醋? 不,或许仅仅是遇到另一个优秀的女人,所引发的危机感,但不可否认,段毅在她心中的位置也绝不一般。 联想到这一点,段毅的小心肝开始不争气的跳动起来,之前因为那高挑女人强悍的武功而产生的好奇感已经无影无踪,眼中多了些火热,好似燃烧的焰火一般。 望着近在咫尺的娇美容颜,略带婴儿肥的红润脸蛋,段毅鬼使神差的将脑袋凑上去,在郭晴一脸呆滞的状态下,吧唧一声,在她的右脸脸蛋上亲了一口。 凉凉的,软软的,滑滑的,段毅一时间回味无穷,如同吃了九窍金丹一样,飘飘欲仙。 而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极为响亮的耳光声,啪的一下,直接把段毅给扇蒙了,原本俊秀白净的脸上刻上了红红的指印,火辣辣的疼痛。 不过他并不恼怒,因为段毅很快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背后的冷汗刷的一下冒了出来,有些不知所措。 之前他几次三番的将郭晴和苏幕遮扯到一起,更称呼对方苏大嫂,按照江湖上的说法,现在自己的行为就是勾引嫂子,是犯了江湖大忌。 犯下这种恶行的,往往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隐藏的好,顶多也就是偷偷摸摸,胆战心惊,隐藏的不好泄露出去,将会被江湖人所耻笑,更有甚者被当成败类追杀。 不过他很快想到,苏幕遮和郭晴现在既没有婚约在身,也没有山盟海誓,甚至属于剃头担子一头热,他的做法虽然前卫了些,但顶多算是轻佻无状,性质和勾引嫂子完全不同。 “我。” 段毅就要开口解释一番,就看到郭晴一双明亮秀丽的眼睛噙满了泪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脸色煞白,好似一朵娇艳的花朵失去了养分,近乎枯萎,原本想要诉说的心意堵在嗓子眼里,通通化成三个字,“对不起。” 他没有想到自己对郭晴的轻浮举动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伤害,看来,是他想错了。 郭晴真的恨段毅吗? 其实并不是,甚至于段毅在鬼使神差亲了她的时候,她的整个心是欢呼雀跃的,像一只享受着朝阳与晚霞的百灵鸟,整个人似乎与自然融为一体,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甜甜的,美美的,比她过去十七年经历过的所有快乐时刻都要更幸福,哪怕下一刻天地毁灭她也无憾了。 然而随即她便被段毅的举动给震惊了,他怎么可以,他怎么能够? 这个世界礼教虽然不曾困缚江湖儿女,但亲吻对于任何一个女儿家而言,仍是一件神圣而伟大的仪式,是绝不容许与亲密爱人以外的人进行的。 最关键的是,郭晴担心自己被段毅看轻,被他以为是个放荡轻浮的女人,那会让她伤心死的。 至于苏幕遮?好吧,从两人面对面的那一刻开始,郭晴的脑子里便只剩下段毅,不是记不起,而是尽数被眼前人填满了。 此时的郭晴终于意识到,感情和感情是有分别的。 有的感情,安然,长久,如同流水,潺潺不绝,却又沁人心神,那是亲情,父母与儿女,兄弟与姐妹,都是这样的感情。 而有的感情,炽热,浓烈,如同火焰,熊熊燃烧,让人为之而哭为之而笑,那是爱情,过去的郭晴或许没有经历,但现在她有了。 也许是从小缺乏父爱的关系,郭晴在被苏幕遮救下的那一刻起,对方的成熟与安全感,便下意识的取代了父亲在她心中的位置。 那是她儿时思思念念,少女时几番幻想过的依靠,亲人。 又或者就是天意如此,不然一个健全家庭下的少女,在遇到苏幕遮那样风采,俊朗的人物时,又岂能不萌生爱意? 当然,那时的少女并不知亲情与爱情的区别,她一心以为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并毫不掩饰自己的热情。 如果苏幕遮在那逃亡的十几天当中,接受了少女朦胧的依靠与感情,这份虚假的亲情变作爱情便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美丽的少女在亲情得到补偿没多久,被苏幕遮明里暗里拒绝没多久,遇到了一个同样出色英俊的少年,方才从虚假的感情漩涡中醒来。 不可否认,段毅给郭晴的第一印象实在很糟糕,那种色狼一样的目光,和青炎帮的少帮主江鸿宝很有些相似。 不过两者不同的是,段毅更多的是欣赏,任何女人都喜欢被欣赏;而江鸿宝更多的是令人作呕的占有和渴望,郭晴很厌恶。 当然,还有一点不同,段毅的长相很俊秀,气质很出众,又带给她新奇与情绪上的剧烈波动,如此才会让几经波折与压力的少女打开一丝心扉,进而慢慢被占据。 可以想象,如果段毅顶着个丑陋的面容对郭晴露出欣赏之色,估计也会被郭晴打入和江鸿宝一样的归类。 有的时候,女人是真的看脸的,同样一件事,颜值不同,有些男人做就是恶心,龌龊,有的男人做就是风流,潇洒。 说来很复杂,其实很简单,不同的时间,遇到不同的人,有了不同的结果。 而也就在郭晴失神落泪的片刻,三道凌厉破风声响起。 段毅双耳颤动,一个激灵将郭晴顺势揽入怀中,施展岳王神箭的轻功瞬间飘出两丈远,而原地则被三道弩箭贯穿,尾部没入土中,余劲未消。 若是血肉之躯接下这三枚弩箭,其下场可想而知。 “好险。” 第九十章 凌厉鞭法 郭晴半倚在段毅的怀中,惊魂未定,只觉这个小男人的胸膛虽然并不宽阔,却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心感,随即意识到不对劲,朝着侧面看去。 只见十几米远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一个围着面罩的男人,中等身材,右手手臂正与地面平齐,指向他们,手臂之上一套圆筒显示出刚刚的弩箭便是由他发出。 “这个人是谁?青炎帮的追兵?还是远处那些人的同伙,要将看到他们的所有人灭口?” 段毅揽着郭晴纤细柔软的腰身,却全无杂念,脑海中闪过数个念头。 刚刚他和郭晴完全沉浸于儿女之情当中,没有心思关注周围的情况,失了警惕,被人欺近身边都未发觉。 直到对方杀机外露,他灵觉又无比敏锐,方才极为惊险的抱着郭晴躲过一劫,可以说后怕不已。 “是青炎帮的人吗? 不对,青炎帮的人追杀郭晴从不蒙面,更何况我亲耳听到罗琼说过,青炎帮的帮主要活捉郭晴,而刚刚那人明显是要杀人,应该不是江元容的手下。 所以这人应该是和那边的人一伙的,有点麻烦啊。” 段毅在注意黑衣蒙面男的同时,还以眼角余光瞥了下远处仍在激斗的双方。 虽是以寡敌众,但那个高挑野性如雌豹一样的女人气势越打越凶,毫无疲软之态,这悠长的内功的修为实在是羡慕死段毅了。 他现在剑术超群,嵩山剑法练到大成境界,寒冰真气的威力也很是不俗,只因为内功修为不深厚,导致持久力不够,算是不大不小的破绽。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 段毅还没开口,郭晴已经一把推开他,先是擦了下脸上的泪水,顺手从腰间抽出一条细长的鞭子重重的抽在空气当中,啪的一声震出脆响,可见力道之大。 刚刚被段毅轻薄,又条件反射打了段毅一个巴掌,这让郭晴心中焦躁不安,却又无法诉诸于口,这黑衣人不早不晚的蹦出来,索性成了她发泄的目标。 而且心态不同,击出鞭法的力道也大不一样,至少这一鞭子下去,一块砖头被抽碎是简简单单。 段毅见状,也起了按兵不动在旁掠阵的心思,且看看郭晴白蟒鞭法真正的威力再说。 而且他手上长剑留在那废宅当中,只有小擒拿手以及化骨绵掌,寒冰神掌可用,都不是长于变化的争斗手段,不如先观察那人的武功破绽,做到知己知彼。 郭晴话还未说完,黑衣蒙面人已经抬起另一只手臂,再度朝着郭晴射出弩箭,手法极快,只可惜弩箭不比暗器手法,明显的破空声足以使得一些高手轻松躲过。 郭晴秀双眼闪过一抹亮色,在暗夜当中清晰无比的看到弩箭射来的轨道与方向。 真气鼓动,手中长鞭顿时甩出,绷直,如同一条定准猎物的毒蛇,吐着蛇芯将三枚弩箭拦住,同时在接触的一瞬之间,长鞭抖动,巧劲爆发,使得弩箭朝着原本的方向反射回去,劲道比起机关发射也毫不逊色。 “好!” 段毅忍不住暗中称赞,之前一心逃出包围,外加郭晴出手软绵无力,让他难以领略白蟒鞭法的真正风采,现在见到了,方觉内中之变化奥妙。 别小看单单一鞭之力,内中包含着极上乘的长鞭运用之法,劲道真气催发之法,乃是普通武者一生也未必能窥见十分之一的上乘武学智慧。 可以说,单单这一门白蟒鞭法,已经不次于他所学的十七路嵩山剑法,九阴真经神功之名,当之无愧。 蒙面人反应也是极快,身法如轻燕,轻轻一跃便避过弩箭,还不等高兴,又遭到突袭至近前的郭晴的白蟒鞭法的攻势,躲闪不及,只能曲臂在前,以弩箭机关作为防护挡住郭晴的一鞭。 霎时间一声清亮的响声传来,蒙面人手中的弩箭机关直接被强横的力道打的四分五裂,飞溅而出,一道钻心的疼痛自手臂传到全身,继而浑身酸麻。 要知道这可是铁器制成的弓弩,极为坚固,耐用,却被质地柔软的长鞭打碎,可见内中蕴含的力量。 且白蟒鞭法的精妙仍不止如此,在郭晴的运使下如同毒蟒出洞,笔直的鞭子陡然弯出一半,顺着蒙面人的脖颈缠去,让他无暇躲避,只能惊骇的被圈住。 郭晴冷哼一声,嗖的一下直接将他扯飞到半空当中,又高高落下,落地时发出重重的轰响,就算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 段毅看得有点迷,的确是有点迷。 单以这蒙面人的轻功来看,应该也有金鼎派一些入室弟子的实力,没想到在郭晴的白蟒鞭法下只撑了一招就被撂倒,简直刷新了他的认知。 这位小姐姐武功的确很高,之前表现的很一般,完全是下手太软,不曾用狠劲的原因。 这就像是一头家猪和一头野猪的区别。 当然,更令他迷惑的是郭晴竟然留手了,不然以长鞭当中蕴含的刚猛劲道,足以在缠绕上蒙面人脖颈的第一时间便要了他的性命,而不是如现在这般,还让他活生生的躺在那里喘息。 “妇人之仁?” 段毅知道并不是,郭晴绝不是那种性格软弱的小家碧玉,她只是还没杀过人,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障碍。 他想,如果不是自己当初在刑台上斩杀了那个死刑犯,恐怕在面对那些江湖追兵时,也不会那么果断的下杀手,因为杀人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罢了,女人还是少沾染些杀气的好。” 段毅眼见那蒙面人踉跄又要爬起,摇摇头,飞身上前在其肩胛骨处拍出一掌,又飞回到郭晴的身边,算是完成自己这一世的第一次补刀。 刚刚弯着腰站起的蒙面人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动作,就被一道极为阴柔狠毒的掌力催断了整个身体的骨络,软绵绵的倒在地上,流出一滩鲜血。 “你为什么要杀他?” 郭晴看着段毅有些气恼,水眸汪汪,看似质问,声音却有些颤抖。 当然,是不是借着这股风发泄之前段毅亲她的事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要杀你我,难道咱们还要放过他吗? 你是个女人,不想杀人,我可以理解,所以你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做,这也算是保护你。 同样的道理,今后如果你想,我还可以为你做更多的事情。” 段毅微微一笑,借着这个引子表白了一波,虽然比较隐晦,不过已经可见其隐含的攻势。 不错,经过之前那番暧昧,他不再考虑怎么撮合苏幕遮和郭晴的关系,而是想着自己怎么夺取美人芳心。 这不叫横刀夺爱,如果苏幕遮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郭晴,段毅也不会这么快就想通。 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由我来珍惜。 第九十一章 渣男语录 郭晴脸上一呆,愣在那里,完全没有想到段毅竟然会这么说。 这不是什么动听的情话,却也表露出段毅的一些心思,让她心里七上八下,却完全将之前段毅轻薄的举动抛到爪哇国。 比起那些,她要的其实只是一个态度,而不是不明不白的亲吻。 俏脸娇艳欲滴,没说什么,只是无限妩媚的白了段毅一眼,随即别过头。 女人就是如此奇怪,面对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面孔,而在不同阶段面对同一个人时,同样会有不一样的面孔。 清纯活泼的一面,妩媚动人的一面,正经的一面,动情的一面…… 段毅被这无限妩媚的眼神勾动,长长吐出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此刻的他更加确信,郭晴的心里有他的位置,至于多重要,那就不得不知了,至少他觉得自己不会比苏幕遮差。 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很短,相处的时间更短,但这重要吗? 感觉不对,十年百年也不行,感觉对了,一秒钟的时间,足以情定一生。 另一边,战场中央的女人经历一番苦战,终于将数十人全部击倒在地,急速的喘息显示出她也有些疲劳,毕竟这数十人不是不懂武艺的小喽啰。 至于地上躺着的有多少死去,又有多少受伤,离得太远,段毅和郭晴看不出来。 “她来了。” 郭晴忽然拉住段毅的衣袖,略带紧张的说道,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对面动静很大,他们这里动静也不小,尤其是刚刚郭晴和蒙面人交手时的声音,若是还没被发现,那女人也就不配称为高手了。 而抛开女性的角度,实则那个女人实在是一个很恐怖的人,武功极高,出手刚烈霸道,绝不留情,若是要对他们两个下手,未必能躲得过去,所以郭晴很紧张。 终于,那女人来到段毅以及郭晴的身前,以一种极富侵略性的目光打量着两人,而郭晴和段毅,也同样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她的年纪不大,二十岁左右,一双凤眼闪烁间威仪四射,给人极大的压迫力。 五官标致,比不得贺兰月儿那样的完美无瑕,但配合着自身的那股野性气质,也是十分美丽,让人怦然心动。 她的个头很高,按照段毅估计,得有一米八,长腿瘦腰,前凸后翘,简直是魔鬼身材,郭晴看着都有点眼馋,恨不得如此曼妙无双的身段长在自己身上。 当然,要说缺陷也不是没有,那就是面前的女人皮肤呈现小麦色,让郭晴暗暗高兴,以为扳回一局,毕竟世人眼光,美女大多是肌肤雪白。 然而她却不知道,段毅可不是普通人,一双眼睛通过前世的网络可没少看美女,这小麦色非但不是缺陷,反而是画龙点睛之笔,彻底奠定了这女人别有风味的野性之美,极品中的极品,让他心脏不争气的跳动了一下。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段毅之前的确没太关注这女人的美貌与身材,而将所有注意力放到她的武功上,兴趣十足,但此刻面对面,他实在很难忽视对方的女性魅力,这是千百年来根植于雄性血液里的躁动。 与此同时,段毅忽然想起了前世所看的一部叫做情深深雨蒙蒙的电视剧,小时候跟着老娘一起看,觉得十足的经典,大了才觉得里面三观不正。 尤其渣男何书桓的一句,“我不是天下唯一一个为两个女人动心的男人吧!”更是让人恨不得弄死他,被奉为经典渣男语录。 不过此时此刻的段毅,站在男性的立场,却有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 他喜欢郭晴吗?肯定喜欢,那么他喜欢面前这个初次见面的女人嘛?还是喜欢,因为他心里的冲动骗不得人。 所以,真当自己处于同样的状态时,才能发觉,何书桓渣是渣了点,那还是很真实的。 不是每个人都是杨过以及张无忌,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也许是女性的本能,又或许是过人的直觉,郭晴有那么一刹那感应到了身旁少年的心思,酸溜溜的隔着衣服又掐了下段毅,将他从幻想中拉出来,冷哼一声道, “小色鬼,眼睛都看直了,就不怕人家把你的眼睛给挖出来吗?” 段毅无语,虽然胳膊上是一阵一阵的疼痛,脸上还得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位大姐,我们只是路过,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你看行吗?” 没办法,这女人站在他们两个面前,一句话不说,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实在有些瘆得慌,万一对方狂性大发,以其武功,段毅只能拖住她,给郭晴逃跑争取时间。 听到段毅的话,这女人点点头,原本凌厉带着杀气的眼神温和下来,走到被段毅化骨绵掌击杀的蒙面人前边,俯下身子查探。 这么一来就得背对段毅,无形中显现出一条夸张的曲线,瞬间让段毅张大嘴巴,小心肝狂跳,这一幕太有诱惑力了。 下一刻就被郭晴冰凉的小手蒙住眼睛,眼前黑暗一片,同时耳边湿热的气息阵阵,并传来一句话, “要是再敢看她,我就割了你。” 两人之间还隔着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不过女人是不讲理的,你跟她讲理,只会显得自己很愚蠢。 一滴冷汗唰的一下留下来,段毅吓的连连点头,等到眼前重新恢复光明,便见到女人已经重新面对他们,脸色也变得凝重许多。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无暇,是大夏六扇门的一个捕头,之前我追击的是一伙流窜的山匪,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是坏人。” “烈枪燎原,玉面无暇,你是杨无暇?” 听到女人的自我介绍,段毅暗暗点头,只觉得人如其名,的确是毫无瑕疵,仿佛上帝的杰作,而郭晴就大不一样了,颤着声音,叫道。 那种神情,激动的样子,像极了段毅前世见到的一些明星的脑残粉,再不见之前的敌意。 额,这么说好像不准确,叫死忠粉更合适一些。 莫非这杨无暇还是什么大人物不成? 另外,他看着远处那些还倒在地上的几十个人,各个身手不凡,这样的武功叫流窜的山匪?怕不是对山匪有什么误解吧? 还有,死在郭晴和段毅手里的这个倒霉鬼,怎么就自己一个人蹦出来,莫非真的自信满满不会被杀吗? 太多的疑问萦绕在段毅脑海当中等待解答。 第九十二章 邪道教徒 似是见到段毅的迷惑之处,杨无暇望着远处的黑暗,负手幽幽说道, “他们的确是流窜的山匪,当然,他们还有另一个身份,便是白莲教的教徒,以山匪之名,行白莲教徒之事,并与某些人勾结,意图积蓄实力,计划一些阴谋。 你可知道被你杀死那人手中的弓弩出自何处?那是大夏军器监所造的军用武器,在孟州也只有府库以及孟州治所外的州兵大营内有。 我查到了那个勾结白莲教,并将军械出卖的人,他要杀我,所以便派出这些人以山匪的名义来找我,当然,绝不仅仅只是这一些人。 在背后,还有一个武功极厉害的高手,只不过四次被我击退,本来今晚还有第五次的。” 说到这里,杨无暇重新将视线放回到面前的一男一女,目露异彩,以她走南闯北,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仍不由得感慨,俊男美女,确实天造地设的一对,继续道, “这个人其实只是一个石子,用来投石问路的,是暗中之人已经有了把握,等不及要下杀手,所以测试我身后是否还有别的人手和力量。 想不到发现了你们,以为是我的帮手,这个人又被你们直接解决,更因此让他没有十足拿下我的把握,这才就此退走,说起来,你们算是救了我。” 救了她,却不说是救命恩人,可见这个女人仍有把握能退去,只不过或许要付出一些代价罢了。 段毅和郭晴则陷入一片沉默当中,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若说金鼎派乃是魏州之霸主,青阳帮乃是三州之豪雄,那么白莲教,便是辐射整个江湖的庞然大物。 它出现的年代已经不可考究,从大夏成立之初已经存在,只是被打入邪道当中,被大夏压制,被正道江湖所针对,却又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甚至几度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之所以如此,原因有很多。 比如白莲教始终发展了一些虔诚的教徒隐藏在大夏当中,抓是抓不尽的。 比如白莲教的底蕴深厚,始终能栽培出一代又一代的高手,代代传承,让人不敢轻视,不敢过分逼迫。 又比如说白莲教始终能拉拢一些正面的权贵人物,予以支持和宽待…… 按照白希文的话来说,这就是一坨又丑又硬的狗屎,被粘上就甩不掉了,跟条疯狗一样,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要招惹白莲教的人。 如果沾染上了,最好便将死盯着不放的那些人统统干掉,显示自己的肌肉,震慑对方,不然寝食难安。 可以想象,原本这些伪装成山匪的白莲教教众是用来吸引杨无暇的注意力,消耗她的体力以及内力的,而暗中,则有一个高手在耐心等待,随时做出最后一击。 岂料段毅和郭晴两个踏足这里,阴差阳错的被当成了杨无暇的帮手,或者就算不是帮手,也是一个目击人,所以便派了一个身手还算不错的人来解决他们两个。 结果显而易见,郭晴惊艳了段毅的白蟒鞭法同样震慑了幕后之人,使得对方在付出极大代价的情况下,毫无所得的退走。 他既不是害怕内力消耗巨大的杨无暇,也不是害怕武功虽高,却没有狠劲的郭晴,更不是表现不多的段毅,而是三个人的合体。 所以,这个梁子结大了,如果单单段毅以及郭晴两个,说不定立马会遭到暗中高手的袭击。 “杨姐姐,能您去舍下休息一晚吗?” 想到这里,段毅苦着一张脸试探道,甚至用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对方,希望对方能看在自己如此英俊的份上答应下来。 至于节操,额,他还真没有多少。 再说了,向杨无暇这种极品美人卖个萌,旁人只怕想破了脑袋也没这个机会。 郭晴看到,气极反笑,这个狗东西竟然敢光明正大的对别的女人卖萌? 不过,如果是杨无暇的话,倒也不是不行,毕竟,她也很喜欢杨无暇的啊。 想到这里,郭晴也拿出看家本领,两手握在高耸的胸前,泪眼汪汪的看着杨无暇,眼中的期盼实在让人不忍拒绝。 她也不蠢,就算要吃醋,也得分场合不是? “好吧,你们的处境的确很危险,我的目标是河阴县,如果顺路,或许我可以保护你们一段路程。” 杨无暇轻叹一声,作为一个捕快,若是因为她的原因而牵累无辜,实在良心难安,所以在不影响大事的前提下,她不能对这两人袖手旁观。 不然以那人的武功,段毅和郭晴是一定抵挡不住的。 “我们要去的也正是百花谷,不过那些人?” 段毅心中一喜,百花谷不正是位于河阴县外吗?不过却指了指躺了一地的人。 眼下他们的处境是很危险的,金鼎派以及部分利欲熏心的江湖人在追他,青炎帮的人则在追郭晴,白莲教的人在追杨无暇,也只有三个人合力一处,才能真正增强己方的实力,攻守皆可。 如果能与苏幕遮及时汇合就更好了,到时两大高手联合,外加他和郭晴,就更稳如泰山。 “他们?一群死人罢了,留在这里,有人发现自会告知官府,不用我们操心。” 杨无暇面不改色,眼皮也不眨一下。 郭晴和段毅则对视一眼,果然是狠人。 原来那些人一个活口都没有,全被杨无暇一拳一脚给毙杀了? 也难怪暗中那人不敢露面,实在是因为这女人太过恐怖。 返回的路上,段毅对于郭晴之前的反应很好奇,便打探了一下杨无暇,方才知道她的身份。 江湖之上声名鹊起的一代女侠,朝堂之上,六扇门中,前途无量的年轻捕头。 她十三岁出道,从最普通的捕快干起,作风凌厉,杀伐果断,又富有智慧。 破获地方送往六扇门的大小案件过百起,手上沾染了千百条人命,不乏名动一方的高手。 比如曾经在辽州一地闯下极大名堂的青狮王,一套狮王神功享誉河北,横行一方,打败不计其数的强者,却在一对一的决战中死在杨无暇的枪下。 那一战,烈枪燎原,玉面无暇,响彻河北之地,使得杨无暇彻底打出名堂。 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杨无暇十七岁,和郭晴现在同样的年纪,比那时的段毅大六岁,取得了两者至今无可触及的成就。 她,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年轻翘楚。 第九十三章 显赫出身 至于她的出身,同样十分显赫。 父亲是六扇门的四大神捕之一的神枪杨烈,位高权重,乃是当今皇上的亲近之人,历经两朝,底蕴深厚。 大哥杨振文,从军多年,在北地边境蒙古与大夏的第一战线多年,立下战功无数,累进从五品奋威将军,领实权,掌三万大军,当中有一万是精锐骑兵,乃是军中骁将。 二哥杨振风,既没有从军,也没有入六扇门,而是下入江湖打拼,结交武林豪杰。 曾在紫金山与河东道十一个势力的首脑级人物歃血为盟,结拜为兄弟,由此创建河东前五的大帮派十二楼,威风八面,在江湖人眼中威望更甚于乃父与大哥。 至于杨无暇,之前已经说过了,比起自己的父亲以及两位兄长或许略有不及,但假以时日,在她父亲的帮助下,说不定就是下一任四大神捕。 而作为江湖中人,一个女儿家闯下这般大的名声与成就,自然是极不容易且罕见的,类似郭晴这种将其视为偶像的人绝不止一个。 论身材,论美貌,论武学,论气质,论家世,杨无暇都可算是真正的完美无瑕,段毅在心中也不禁咂舌。 他本来对杨无暇还有点小心思,带着倾慕与欣赏,好感多多,甚至想着征服一下这狂野威严的女人。 现在却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不,更准确的说是将心中的那一团火压在最深处,积蓄着力量,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 无他,双方之差距实在太大,杨家又和大夏朝廷瓜葛太深,吹口气就能把他给灭了,想追人家的女儿,也得看自己够不够分量。 不过当有一天,他有实力,有势力,自然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 “既然杨姐姐的称号是烈枪燎原,玉面无暇,不知是否这武功便是一门厉害的枪法呢?” 三人慢悠悠的往回走,段毅压下了蠢蠢欲动的心,同时不掩饰自己的好奇,朝着郭晴问道,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只是想要证实一番。 “那是自然,天下名枪法也有百种千样,但纵论而来,杨家的燎原枪法,或可称燎原百击,乃是最为雄烈霸道的枪法,一往无前,凛凛之威非凡人可抵挡。” 郭晴自家的九阴真经乃是当世神功,为无数武林中人念念不忘的宝录,不过却也不敢说胜过这门武功,可见其威势。 她曾听自己的母亲盘点过这门枪法,在武林中乃是极有名气的一门神功。 “果真是厉若海的燎原枪法。” 段毅算是确认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若说这门枪法,他还真的很熟悉,乃是出自武侠另一名家黄易笔下的覆雨翻云,为一代枪雄厉若海所创,乃是威猛霸道,惊世骇俗的盖世枪法。 段毅如今所学加在一起,恐怕也不及其十分之一,察觉便是这般明显。 “那杨姐姐的武器呢?若是有长枪在手,之前那些人恐怕也挡不住杨姐姐三招两式吧?” 段毅又问道,不过这次的对象直接是杨无暇,这也是郭晴好奇之处。 赤手空拳,以掌代刀,尚且能将那伙人尽数打死,一个不留,如果有一杆丈二红缨枪在手,岂不是枪出如龙,杀人如割草? “被人以重手折断,不过对方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简简单单一句话,段毅和郭晴却觉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这位杨姐姐简直冷酷霸道的可以,气场强大,在她面前,两人可真就成了小弟小妹了。 终于,三人回到废宅当中,段毅因为又多了一个人来居住,聊了一会儿,便和两女打了个招呼,走出屋子又抱回一团茅草算作被褥。 等回到室内时,只见郭晴已经和杨无暇打的火热,咯咯咯的娇笑不已。 一双娇艳的面容在烛火间泛着玉质光泽,双手捧着杨无暇的胳膊问东问西,大抵都是曾经道听途说的事迹,现在想要证实一番。 此刻郭晴的表现,是绝对看不出不久之前还对杨无暇敌意浓浓的样子。 杨无暇面对这般可爱美丽的少女,似乎也放下戒备,坐姿端正,浅笑着一一作答,耐心的好像照顾调皮妹妹的大姐姐一样。 等看得段毅回来,只是微微点头,跟看到陌生人一样,让段毅颇为无语。 这才多长时间,两人感情就好到这种程度了?女人的友谊有这么快吗? 还有杨姐姐,你的高冷御姐范呢?怎么现在变暖了?而且还双标呢? 不过偶然一瞥之间,段毅见到了杨无暇看着郭晴的眼神,十分复杂的样子。 平和而亲切,带着丝丝宠溺,还有点点的羡慕和哀伤,他自己也不知哪来的慧眼,将其看穿。 “或许,这也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她在羡慕郭晴什么呢?” 段毅并不是心理学专家,对于女人的心思也很难猜透,在将地上都铺好干燥的茅草后,拎着角落里的十炼剑走出温暖的室内。 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武功强悍的高手,已经彻底激发了段毅的好胜与向武之心,因此尽管很想休息,和两个国色天姿的大美人同处一室,他仍然强迫自己出去练剑。 业精于勤荒于嬉,他的武学已经小有所成,但仍不够,远远不够,因为他面对的敌人都很强。 嵩山剑法一十七路慢慢使来,便如一个挥毫泼墨的画家,以剑为笔,以天地为布,渲染其上,及至尾端,又有不成系统的杂剑剑法掺杂其中,乃是段毅一路见识过的散乱剑招,被他看在眼中,且萃取当中的武学精华作为自身武学修为的养料。 小院中,段毅剑光赫赫,彻底忘却一切,心中唯有一剑留存,渐渐聆听到剑法之妙音,其乐无穷。 而室内,杨无暇以及郭晴两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看着沉浸于练剑当中的段毅。 “很不错的剑法,假以时日,或许他会成为名动大夏的剑客,你的眼光很不错。” 杨无暇看着段毅的剑法,罕有的露出欣赏的态度,她是一个很诚实的人,从不说假话,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段毅的武功限于内功,并不算厉害,但剑法却的确入了她的眼。 还不待郭晴害羞,杨无暇紧接着又泼了盆冷水, “不过这样的人,很容易沉浸于武学之道上,往往会无心男女情事,希望在他的心中,你能比武学更重要。” 说罢,杨无暇转身回到屋内打坐静修。 而门内,郭晴却看着段毅陷入沉思,也不知在想写什么。 第九十四章 进步 翌日清晨,郭晴穿着一身男装,极不淑女的躺在茅草堆上,眉宇舒缓,嘴边流着口水,表情似喜似嗔,也不知在梦中梦到了什么。 杨无暇面上还泛着清水的湿气,鬓间青丝垂落三两条,显然是刚刚洗过脸。 她打量了眼郭晴的睡姿,只觉分外可爱,微微一笑,又开始了日常的打坐内练。 其能在如此年纪就练出这般武功,除了所学盖世,资质不凡,资源堆砌,勤奋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至于段毅,则一个人抱着十炼剑跨坐在院子里的破石磨上,喘息时哈出一条白气,眼中精光时隐时现,心不在焉的看着天边的鱼肚白。 此刻正是朝阳未升,天光熹微,晨风清爽,寒露将消之时。 不过段毅没有功夫去享受这无限风光的大自然,他正沉浸于内心世界的提升,对于武学的领会似乎又多了一层,偶尔深处修长的手指并指成剑挥舞一番,咻咻咻的刺破空气,显然力道不小。 昨夜美人在侧,暗室幽香,若是只有他和郭晴,说不定能占些便宜,促进两人间的感情。 不过加了杨无暇这个猛女,他是万万不敢造次,老实的堪比柳下惠。 等练过内功,躺下休息后,便以精神附着长生锁之上,来到藏武楼内参阅白日新得的六合刀法以及过去所学。 六合刀法之招式不需多说,的确是变化多端,组合使来,似乎无穷无尽,当得起一声上乘刀法的赞誉,不过最令段毅动心的则是刀法内中蕴藏的武学智慧。 何谓六合?便是外三合与内三合,加在一起为六合。 内三合,指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乃是内家武学之精粹。 一般武者纵然没有这些心法,也可以慢慢体会,但终究会消耗时间,不如这门武学来的直接与鞭辟入里,段毅得之并加以领会,对于修行内功以及施展内家武学极有帮助。 外三合,则指眼与手合,手与刀合,刀与身合,乃是讲述一条修成人刀合一境界的道路,也是最终能将刀法精妙招数使得圆满的法子。 慕容复当初能以六合刀法抵挡六脉神剑的剑气,便是因为将六合刀法的精妙之处尽数领会,六合之真意催发下,出手间劲道大增。 而且这虽是刀法,但大道殊途同归,在藏武楼bug一般的领悟力之下,段毅借六合刀法推演自身的剑法以及修为,只觉所学颇多。 又因为连日来大战,接连见识到苏幕遮,杨无暇等强者的出手,多番之心得在脑海里一一闪过,直到此时,坐在空档的院落当中,四周安静,让他将一夜领会彻底贯通。 内功修为不过增进些许,但武功战力之提升,已经与昨日大不相同,这是近些日子以来收获最大的一次,且唯有再次出手,杀敌,才可将进步显现出来。 过了一会儿,杨无暇迈着虎步从屋中推门而出,看了眼坐在石磨上的段毅,眼神一凝,暗道, “想不到他资质悟性如此之高,仅仅一夜时间便能有如此收获,前途不可限量。 不知道能不能将他拉到我的手下,如此或许能为朝廷揽下一个潜力无限的高手。” 杨无暇是个想到就做的人,又念及段毅的处境,路过他身边时停了下来,说道, “你想摆脱金鼎派的纠缠,最好的方法便是找一个强有力的势力作为依靠,我很欣赏你,如果你愿意,可以到我六扇门手下做事,怎么样?” 段毅虽然沉浸在武学修为提升的欢喜当中,却并非对周围的环境一无所知,听到杨无暇的招揽,略一思索便沉吟道, “多谢杨姐姐的美意,不过小弟我逍遥自在惯,不习惯被人拘束,所以更想在江湖上打滚,便不去官府凑热闹了。” 六扇门算是大周的一个暴力机关,实力很强,罩他一个小虾米绰绰有余,外加还是跟着杨无暇这个令他怦然心动的美人,更是好事一件。 不过有得必有失,进去之后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江湖上虽然对于大周掌控的五大势力十分敬畏,但暗地里对于加入其中的江湖人士都是很不屑的,戏称为朝廷鹰犬,或是奴才,其中之条框规矩,可想而知。 而段毅两世为人,可不是想给自己找不自在,硬给头上加一道紧箍咒的,所以不可能给大夏朝廷办事。 见他态度明确,杨无暇点点头,没有什么惋惜,也没有再劝,迈开大长腿离开院子。 而段毅也没了在这里装深沉的意思,想想待会儿郭晴就要醒了,自己还什么都没准备,也跟着离开院子…… 多日来的奔波,劳碌,生死压力,让郭晴实在是累极了,昨夜沾着稻草就睡着。 这一晚也算是她睡得最沉最舒服的一晚上,只觉所有的精力都补充回来。 不过醒来的第一眼,却见到段毅正笑吟吟的蹲在面前拄着下巴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隔得不近,却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郭晴揉了揉眼睛,发觉不是做梦,登时大囧,一把推开段毅,羞怒道, “大早晨的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话是恼怒,但少年温柔如水的目光让她心里欢呼雀跃,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脸上火烧一般,麻麻的,简直羞死人了。 “看你当然是因为好看了,你难道不知道自己长得有多美吗? 至于脸上还真有一样东西,是我昨晚上留下的,你好像还没擦干净。” 段毅眨了眨像是装着星星一样的眼睛笑道。 正经起来他比谁都正经,花花起来,也未必比别人差。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从今天开始,他就要攻略这个大他身体三岁的美少女。 郭晴有些发晕,她好看当然是不容争议的事实,但自己脸上什么时候留下他的东西了?难道? 陡然回想起昨晚被段毅偷袭亲吻了一下脸颊的事情,郭晴气恼不已,口水她早就擦干净了,就要发飙,却见到段毅一个闪身跑出屋外,同时传来一句话, “洗漱的水我都准备好了,白巾是借旁边村民的,我现在去准备吃的,你自己快一点。” 郭晴暗啐了一声坏蛋,脸上红云密布,转头看着一旁的水盆以及白巾,心中又柔软下来,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小声道, “想不到这个坏蛋还挺体贴的。” 第九十五章 了解 吃过早饭,三人就要上路,杨无暇却是将段毅赶出了屋子,等到再出屋时,郭晴已经变成了一个肌肤蜡黄,面容稍显清秀的少年。 她的衣领很高,遮住了光滑白净的喉咙,原本扎了耳洞,也被不知什么材料重新堵上,更夸张的是原本波涛汹涌撞的胸部缩水不止一成,让他以为之前的壮阔都是垫出来的。 不过配合上魁梧了许多的身材,倒也不会被认为是女人,改变的很彻底。 “莫非这便是传说当中的易容之术,原本以为就是化个妆,没想到比亚洲四大邪术还要夸张,厉害啊。” 段毅抱剑靠在门外的木栏上,呆呆的看着郭晴,脑子里生出一股如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的敬佩情绪,这手艺太高超了,不知道用了什么材料。 他相信,如果当初郭晴女扮男装就是这个样子,打死他也不会来电,更不要说喜欢上她了,好吧,看来他还是一个庸俗的人。 “怎么样?杨姐姐给我易了容,说是这样不容易被人发现,还教了我不少东西。” 郭晴颇有些害羞的看着段毅呆呆的样子,放开双手,在原地转了一圈,十分调皮的问道,不过却招惹了段毅一阵白眼。 若是女装,当然是青春靓丽的少女心性,但现在的模样,当真一言难尽,反正段毅是没有丝毫心动。 “拜托,郭兄弟,你这个样子就不要卖萌耍可爱了,早上我可没少吃,很容易吐的。” 段毅一句话没说完,郭晴已经嗖的一声窜过来张手要掐段毅的胳膊,岂料段毅比她还快,顺手一抄,就将郭晴狠狠的撞进自己的怀里,同时贴近她耳边说道, “开个玩笑,郭姐姐在我眼里无论变成什么模样,都是最美,最纯的。” 温柔的眼神,有力的怀抱,还有动人的赞美,再加上本就对段毅萌生情愫,郭晴双膝一软,差点倒在地上,好在靠在段毅的怀里,没有失态。 “滚,就会说好听的,我是最美,那杨姐姐是什么?” 不得不说,女人就是口是心非,明明高兴的不得了,整个嘴角都快咧开了,但面上还是一副恼怒的模样,顺便还酸酸的提了句杨无暇。 段毅无语,不过还是亲昵的拍了拍郭晴,朝着一旁面无表情的杨无暇努了努嘴,让郭晴大惊,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人,连忙推开段毅,脸上滚烫。 …… 三人一路,急赶慢赶,因为青炎帮的关系,走的是人烟稀少的荒野小道,中途遇到过两拨追杀。 一波是针对段毅而来,乃是六个邪道上的人物对纯阳神功起了兴趣,想要捉住段毅获取神功。 不过有心无力,段毅在之前一次感悟之后,武功大进,剑术也更进一步,轻松将六人击杀,以剑尖附着寒冰真气的内力点到六人的死穴上,堪称一剑无血,剑术臻入上品之境。 之所以被找到,还是因为孟州丁家大小姐的画像惹的祸,这死女人成天闲着没事干,依然挥毫作画,将段毅的画像散播,也不知散出去多少,让他恨得牙根直痒痒。 郭晴从其中一个死人身上摸到画像,还取笑了一番段毅,不过之后珍而重之的保存好,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 第二波是白莲教的人,上来就是杀,印证了人狠话不多这句话。 不过依然没有取得什么战果,还是段毅出面解决,杨无暇只是在旁边看着,戒备暗中可能突然出现的高手,可直到最后人死光了,对方依然没有出现,也不知是真谨慎还是害怕了。 一路上不算平静,但也有惊无险,随着相处,慢慢的对彼此又加深了不少了解。 比如在郭晴以及杨无暇眼中的段毅,抛开年少,英俊不谈,是个很复杂多面的人物。 他有时很安静,喜欢静静的看着天边的云,路边的花草,带着一种悠扬缅怀的眼神,让人忍不住揪心。 有时又很话痨,一张嘴嘚嘚个不停,吵吵闹闹,让两女不胜其烦,却总能在某些时候被逗笑,实在是个很开朗活泼的人。 他有时很无趣,练剑,思考,甚至向杨无暇求教,一板一眼,一旦沉浸其中,便忽视了旁人,但提升又很明显,几度引得郭晴郁闷,被打击的不轻。 但有时他又很浪漫,懂得生活,懂得享受,总能在恶劣的环境当中让郭晴以及杨无暇过的还算舒服,给人极大的安全感,不得不说这也是他的本事。 还有太多太多,让两女总觉得段毅不像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而是知识渊博,懂得很多的沧桑大叔。 而段毅和杨无暇眼中的郭晴,也渐渐清晰明了。 开朗活泼,美丽动人,耿直蠢萌自不用提,还很喜欢被人宠爱,比如段毅要是忽视了她,便皱着眉头,低着小脑袋垂头丧气。 一旦被认同,夸奖,又会故作不屑的暗暗发笑,有时一笑一天,吃饭时也是一样表情。 尤其是和段毅之间的相处,完全是一副正牌女友的做派,喜欢吃醋,时时刻刻看着段毅和杨无暇,显露出胆小,不自信的一面。 她似乎很害怕段毅离她而去。 杨无暇虽然从两人口中得知苏幕遮的存在,但并不知道郭晴曾对苏幕遮动过情,虽然是朦胧的亲情,她眼中的段毅和郭晴便是最完美登对的一对。 最后便是杨无暇了,说实话,段毅和郭晴纵然和她相处一段时间,但依然里了解不多,只知道几个特征。 杨无暇练功很勤,比起段毅不逞多让,实则这是任意一个高手的特征,除了一些得天独厚的宠儿,没有人能不劳而获。 其次是她的话很少,看起来不像是个喜欢与人交流的人,说闷也好,说冷也好,总之很有压迫性。 当然,她还喜欢静静的看着段毅和郭晴,有时面色柔和,眼神当中带着浅浅的羡慕,转而又化作冰冷,这一点郭晴大大咧咧,没有察觉,段毅却见过很多次。 最后,便是杨无暇神秘的一面。 她是六扇门的捕头,家世显赫,按理说应该有很多手下以及关系可以利用,但一路上段毅和郭晴发觉她什么也没做,也不知道是不是不信任他们,背着他们搞小动作。 如此过了八天,终于赶到和苏幕遮约定的济源县县城。 第九十六章 济源县 “青炎帮的人居然这么嚣张,在城门口派人蹲着?” 官道上,往来的行人车马如龙,喧嚣声远远都能听到。 段毅三人缓步而行,杨无暇在前,易容扮作男人的郭晴和段毅在后,看起来像是一个姐姐和两个弟弟。 说话的是郭晴,她知道青炎帮的势力不小,但没料到竟然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对付她,还是在孟州这个主场位置。 远处的济源县城东门口,除了守城的兵卒,还有十几个穿着青炎帮服饰的人坐在一个临时搭建的茶寮边看着往来之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些人武功不高,或者说没多少武功,不过各个眼神机灵,而且和城门口的士兵似乎还有些关系,不时端上点茶水,让不少进城的路人离得远远的。 “不用怕,你现在易容的很完美,他们认不出你的,咱们大大方方的进城,先打探一下情况,看看苏大哥的踪迹。” 段毅倒是不怎么担心,这个世界的某些进程对比前一世实在是落后太多,就因为信息的不便,滋生了很多犯罪。 连大夏朝廷都不能说是事无巨细,所以小小青炎帮能量也就那么多。 郭晴点点头,跟在段毅的旁边,装作若无其事的进了城,中间因为段毅手持长剑以及杨无暇的美貌,吸引了青阳帮的主意,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过问。 进了城,三人找人打探了一下,便直奔县城最大的客栈水一方而去,按照正常来说,苏幕遮应该在那里等着他们。 水一方乃是取自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诗句,整个客栈位于济源县的城北中心,隔着一条街便是一汪小湖,水质清淡,杨柳依依,景色极美。 每当夜空时,打开客栈的窗户,便能欣赏到不远处的夜色湖光,粼粼闪动,让人心神迷醉,所以经营的很好,只要钱包充足,一般来到济源县的人都会选择来这个客栈入住。 段毅三人来到水一方客栈后,丢下一两碎银子,从掌柜的口中查到果然有一个叫苏幕遮的在这里住过,不过两天前已经离开,而且留下口讯,让找他的人到河阴县去。 正常而言,如果是奔逃状态,八天的时间赶到济源县城,的确是有些慢了,如果日夜兼程,两天就能赶到。 不过因为有了杨无暇这个大高手的存在,三人赶路时便不太紧张,慢悠悠的,半是逃命,半是游山玩水,才拖到现在,所以苏幕遮可能按照原定计划直接到河西县外的百花谷去了。 在打听消息时,郭晴不时看着段毅,眼神有些闪烁,水汪汪的煞是惹人疼爱,不过若是加了一张蜡黄的男人脸,就显得有些诡异。 这一路上她算是想明白了,她的感情归宿肯定是段毅,而不是苏幕遮,这从见到段毅的第一天开始已经有了苗头,甚至越烧越旺。 和苏幕遮十几天,虽然相伴逃生,但更多的是惶惶不安,又因为安全感缺乏与只接触过苏幕遮一个男人,所以错以为那是情。 但和段毅在一起不同,她很开心,快乐,总能痴痴的笑出声,若是要选一个相伴一生,定然是段毅,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不过对于苏幕遮,她依然抱有极大的好感,像是哥哥,朋友之类的。 然而郭晴虽然自己清楚,但很害怕段毅不清楚。 毕竟之前她一心扑在冷淡的苏幕遮身上,这件事可是看在段毅眼中的,甚至还被段毅打趣过苏大嫂,现在恨不得撕了那时候的段毅。 恋爱脑的女人,总希望自己在情郎的眼中是最为完美,纯洁的,郭晴尤其如此,生怕自己遭到段毅的嫌弃。 所以小脑袋里装满了担忧,琢磨着怎么将自己的心意透露给段毅。 “这个小哥儿是怎么回事?老夫经营客栈,南北人物见识不知多少,这明显是怕情郎吃醋的忐忑啊,一个男人如此,莫非竟是断袖分桃之癖好?” 不得不说,杨无暇的易容之术天衣无缝,以客栈老板这犀利的眼光,愣是没发现郭晴是女扮男装,只是摸着自己花白的山羊胡子腹诽。 他过去的时候也曾经见过类似的人,而且大多数都是类似的俊俏后生,并不显得意外,在他认知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段毅是不知道郭晴和客栈掌柜的心思,想了想开了三间客房,准备在这休息一天,然后直接出发到百花谷。 这些天虽然他绞尽脑汁给两女创造条件,但终归有所不足,现在倒是能好好的休息一番,洗个热水澡,缓解一下疲劳的身心。 而且今时不同往日,想当初在大名县,住一个很便宜的小破客栈都要扣扣索索,现在却是财大气粗,一切但求最好,钱不是问题。 至于哪来的银子,当然是从那些死人身上摸来的,积少成多,段毅可是喜欢的紧,甚至生出找些山寨土匪窝,来个黑吃黑的想法。 钱这种东西,的确是非常重要,不可或缺,你就算能餐风露宿,盖世无敌,没了货币,任何一个世界都玩不转,总不能顶着一个高手的身份吃霸王餐吧? 客栈老板一看三人都是不差钱的,乐呵呵的招呼着小儿将三人领上楼,随即打着算盘,将段毅丢出的银子拢在一个香炉当中。 小二是个看起来手脚麻利的小年轻,长着一双大眼睛,应该不到二十岁,很是殷勤。 不过很明显,他的殷勤是对着杨无暇这个对着男人有着无限吸引力的大美女,段毅和郭晴只不过是附带的。 客栈当中不少人都是如此,甚至有几桌江湖人还议论上杨无暇,只是碍于其冷淡的面容,野性富有侵略的气质,不敢动作。 “阿晴,你说人奇不奇怪,明明知道自己和一个人没可能,非要去做一些讨好的举动,难道你会因为一个人对你好便喜欢上他吗?” 按照段毅的理解,这个小二应该算是舔狗一枚,看着杨大美人眼睛都不眨一下,诚惶诚恐,估计让他跪下都肯干,太给男人丢脸了。 卑微至此,何谈爱呢?或许不是爱,只是一种倾慕,但没了灵魂,又有什么意义? “也许会,也许不会,还是看人,如果换成你对杨姐姐这么殷勤,我想她会喜欢的。” 郭晴状似无意道,实则是因为这些天段毅实在太守规矩,没有再流露出初次见杨无暇的表现,让她很是疑惑,难道自己的直觉不准? 再加上段毅的超凡习武天赋备受杨无暇的赞许,看得出她很欣赏段毅。 所以郭晴很害怕段毅调转船头追求前边这位,那自己会难过死的。 论家世,论颜值,论武功,论成就,她郭晴没一样比得上这位杨姐姐。 当然,或许她年轻三岁,算是一个不可逆转的优势。 但她也看出来了,段毅应该是个喜欢比自己年纪大的重口味,说不定连这一项杨无暇都是优势。 段毅笑着摇头,如果真这么简单,他早就出手了,哪有那么容易? 第九十七章 复仇之人 中午吃过午饭,段毅三人安排店小二,各自在房间内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走出房门,在热闹的济源县闲逛。 中途杨无暇借口有事离开,段毅和郭晴目送她离去,也没有一丝一毫想要跟上去查探的意思。 “嗨,杨姐姐看来还是没有完全信任我们,我想她暗地里一定是准备着什么,只不过没有让我们知道罢了。” 郭晴依然是一副男人的样子,离着段毅很近的位置颇有些惆怅道,因为刚刚洗过澡的原因,阵阵幽香传到段毅身边。 “她是大人物,大人物便有大人物的事情要做,要忙,咱们是小人物,便去做小人物该做的事情,比如说,和你逛逛街,采办一下咱们上路的所需,走吧。” 段毅笑了笑,本是萍水相逢,意外结识,不然郭晴也好,他也罢,是很难和杨无暇这种人物扯上关系的,更何况是涉及到六扇门与白莲教这等级数的事情? 说罢,两人便漫无目的的在济源县闲逛起来,一条街一条街的走去。 比起大名县,济源县的总规模是小了许多的,但繁华程度却更甚,人口稠密,往来不歇,街上的各种商品以及花样也是层出不穷,使得郭晴像个小姑娘一样,这也看看,那也看看,忙的不亦乐乎。 而就在段毅略带宠溺的看着郭晴时,只觉一道凶悍的杀意冲着自己和郭晴而来,仿佛一条隐匿在丛林中的毒蛇,随时准备致命一击,随后转瞬即逝。 段毅猛然扯住郭晴的手,少女逛得开心,得意忘形,已经失了警惕,但他却从没忘记两人可都是处在险境当中。 “刚刚那股杀机很强,我们被发现了,不过究竟是哪一方的人? 郭晴易了容,应该是针对我,难道是金鼎派的人?还是白莲教的高手?” 郭晴却是一头雾水,呆萌的看了眼段毅,想缩回自己的手,不过动了几下也没成功,感受着段毅手中传来的温热,十分害羞,索性就由着他,甚至心里产生一个想法,就这么牵着手走过一辈子也是极好的。 于是不少人便看到两个少年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一个面容沉肃,目光如电,扫视四周令人不敢对视,一个矫揉造作,像个兔爷,暗暗吐槽伤风败俗。 好在这闹市区中还无人敢当街行凶,所以段毅和郭晴平平安安的回到了水一方客栈,再见到杨无暇时,却见到她手中已经多了一杆可以拆卸拼接的红缨枪,也不只是她早就让人准备好的,还是县城打造的。 不过以段毅估计,前者居多,毕竟在他眼中的红缨枪十分不俗,恐怕不是小城的铁匠能打造的出的。 段毅恭维一番后,便将今天在大街上感受到一股杀机的事情告知两女,提醒她们现在虽然风平浪静,但处境并不一定是安全的。 郭晴显得很紧张,今天逛街的开心此时在生死的压力面前已经消散于无形,只是十分担忧的看着段毅。 不过杨无暇对此倒是没有多少表现,以她的武功,有兵刃在手,又有盖世枪法燎原百击,的确有自信的资本。 三人商议一番,觉得不能久留,也不能随便外出,休息一夜后,第二天一大早便离开济源县,朝着最终的目的地河阴县进发。 只是在出城不久后,便被一个人拦住,一个段毅熟悉的人,一个杨无暇和郭晴身为女子而可怜的人,一个段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这是一个女人,肥胖如猪,浑身的肉被一副紧紧裹住,显得异常臃肿而可怖。 她的五官几乎难以辨认,双眼狭小几乎只露出一丝缝隙,头发盘拢作妇人髻,看起来似乎已经嫁过人。 段毅的一生似乎注定要与女人扯上关系。 遇到的第一个温柔女子是拜月宫的幸存弟子月娇奴,给了他生的希望,无限的未来,让他十分感激,虽然相处时间很短,却视之如亲姐。 而之后遇到的两个女子,便如同天使与恶魔,一同纠缠在他的生活当中。 贺兰月儿便是那个天使,她娇小,可爱,精致完美的像是自然的精灵,并给与他很多很多的帮助,让他很是感动,铭记于心。 周秀芬便是那个恶魔,她丑陋,自私,贪婪,渴望霸占段毅,并因为她而间接导致段毅从金鼎派出走,闹至如今的地步。 不过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都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是你?昨日的杀气是你发出的,你要杀我?” 段毅跨越到杨无暇的身前,直面周秀芬,深吸一口气苦涩说道,面对这个女人,他的确很难硬气的下来,因为她爱他,他又杀了她的亲哥哥。 纵然她很胖,很丑,但段毅仍旧怜惜她的命运,皮囊不是自己能选择的,她的许多荒唐霸道的做法,固然让他讨厌,但面对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子,又怎么会在意呢? 郭晴和杨无暇看得一脸懵逼。 一个花样美少男,颜值几乎突破天际的存在,武学修为不弱,潜力无穷,堪称一等一的人杰,另一人,丑陋的几欲让人作呕的女人,肥胖的几乎让人产生阴影的女人,他们这是,有过一段故事? 郭晴的小脸当下就板了起来,一双素白嫩拳狠狠攥住,她知道段毅的口味比较重,但实在没想到会重到这样的程度,这样的货色也下的去嘴? 不过应该不可能吧?毕竟她相信段毅的眼睛还没瞎。 然而不论是真是假,郭晴心里都是酸溜溜一片,暗暗想着今后用什么方法将段毅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就是这样的眼神,当初就因为你这一眼,所以才让我念念不忘,最终害了我大哥的性命。 我要杀你,因为我恨你,我要杀你,因为我爱你,我知道自己得不到你,得到你的尸体也是好的。” 周秀芬站在那里如同一座肉山,声音依然粗鲁,却带着点温柔。 她眼中的段毅比起初见时的稚气未脱,更多了英气,自信,或许时间没过多久,但成熟了许多。 当然,唯一不变的还是那一双眼睛,看她时是在看一个正常的人,就因为如此,她或许不仅仅在意他的皮囊,更想天天见到这样的眼神。 周秀芬突然觉若死灰一样的心有了些许的复苏,甚至刹那间有了就此离去,不再打扰他的念头,不过很快被更深更浓的恨意遮掩。 第九十八章 惊险 周秀芬一番话惊呆了郭晴和段毅,这是什么鬼逻辑,恨杀人可以理解,爱一个人却要杀了他,不是变态吗? 还有那句得不到你的人,也要得到你的尸体,简直是如恶魔低语,让人不寒而栗。 杨无暇倒是未曾动容,她办案无数,所见之人如过江之鲫,见过的奇葩绝对不少,周秀芬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我杀了你的大哥,这一点我承认,那么你可知我为何要杀他?” “我知道,赵钰已经和我说过,他为了我,要将你设计下山,从此只属于我一个人。 他虽有不对,但一心一意为了我,兄妹之情至此,我不可能放过你。” 周秀芬长叹一声,若有可能,她当然想将段毅留在身边,日日相伴,但很明显,这是一件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天下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如此,就算给了她作为女人尊严的段毅也不可能。 而且若段毅摄于威逼利诱而屈服,便也不会让她如此着魔了。 说来也是可笑,若按年纪来算,她做段毅的母亲也是够格的,却痴了魔了一般,陷入这段爱恨交织的爱恋当中,难以自拔。 不过她有时又很庆幸,今生能遇到一个人,能让她有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是她三十年来唯一的一个,是多么的美好,至少那种情感她曾品味过。 “赵钰?若没有这个人,你哥哥也未必会死,给你哥哥出这个主意的人便是他,你既然要报仇,就该先将他的人头取来,再来找我不迟。” 段毅冷冷一笑,若说他第二个最想杀之人,便是赵钰,此人阴险狡诈,挑拨周雄,却将自身置之事外,着实可恨,若非当初他没有把握,杀得又何止周雄一个? 他想要借着这个引子,挑动周秀芬去宰了赵钰,原因之一是为了祸水东引,省得自己还要花费力气,原因之二,便是他对于面前的这个周秀芬实在是陌生不已。 第一,她是如何找到自己的,拥有这种信息和能量的,绝对不是小势力。 第二,她的气势太强了,杀机如潮如浪,波波不绝,涌向三人,这种强横的气势,乃是真正的强手以及高手才配拥有的,更有百战之经验,一百个周雄也比不上一个周秀芬。 曾经在他眼中,这女人应该就是一个自私,刁蛮,霸道,仗着自己哥哥的权势胡作非为的蠢笨之人,后来观其行事,也自有章法和定数,便也认为这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性格或许并非那么恶劣。 但无论怎么看,周秀芬都不过是一个仰仗兄长之权势飞扬跋扈之人,如何能练成这般武功?神秘未知便代表着危险,如无必要,他不想涉险。 听到这里,郭晴以及杨无暇也大致了解了两人之间的仇恨在哪里,周秀芬的哥哥为了帮妹妹得到段毅,做了一件错事,段毅愤而杀人,又与周秀芬结下了死仇。 “好,我信你,不过我等不及了,等杀了你之后,我自会去杀了赵钰。” 说罢,周秀芬朝着段毅瞬间移动过来,三百斤的肉山,却恍若一片羽毛,轻功之造诣,远超过段毅的想象。 其只是探出一支肥嘟嘟的肉掌,却蕴含催山裂海之威,汹涌的气劲澎湃而来,迫的段毅口鼻如溺水,难以呼吸,周身数丈之内都涌起一阵狂风,鼓动衣衫猎猎作响。 就在周秀芬快要以一只手掌撕裂段毅胸膛的刹那,一道剑光乍现,如同天外神龙,飞入人间,横亘在周秀芬与段毅中间,搅的她难以靠近一步。 等到剑光消散,周秀芬已经倒退回原地,刚刚探出的肉掌手腕处现出一道浅浅的血丝,不过未曾流出任何血液,反而带着点淡白色的冰霜,冷意外放。 而段毅则手持十炼剑,双脚沉入地下将近半尺之深,同样有一层寒霜裹着地面,冰亮灿烂,呼吸间白雾缭绕,内功运发至极限。 同时心内大呼好险,周秀芬的肉掌犹如钢铁一般,无坚不摧,他以嵩山剑法卸劲抵挡同时反击,方才避过一难,不然一味防守,只怕最后仍逃不过被一掌碎胸的命运。 无他,二人之内功修为太大,若是段毅修行三到五年的时间,光景势必不会如此。 “哈哈,好,好,这样的剑法,这样的武功,竟然是你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练出来的,当真不愧是我看重的男人,人中之龙,世间罕有,不过还不够。” 周秀芬诧异的看了眼段毅,忽然抖着一身的肥肉笑了出来,震得方圆里许范围清晰可闻,一波波的音浪甚至搅扰的段毅气血逆行,险些震出内伤。 虽然是她没有防备,且忽视段毅,但能接下她一掌,还反伤她,段毅的武功是毋庸置疑的,这更验证了她的眼光,没有看错人。 段毅脸色通红一片,乃是催发自身的真气气血抵挡音波袭击所致,等外力消散,很快恢复正常,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所遇的高手不少,但真正生死一线之间的,却也只有周秀芬一人。 其出手时招数虽然简拙朴实,却蕴含极大的威力,他能抵挡一剑已经不易,若是周秀芬全力使出三招,只怕段毅就只能用万岳朝宗来搏命一击了。 不过他也并不担忧,他固然不是周秀芬的对手,但他可不是孤身一人,真当杨无暇之烈枪燎原的名声是白得的吗? “不对,刚刚周秀芬出手虽然迅如疾电,但应该瞒不过杨无暇才是,她为何放任对方不曾出手救我?” 段毅一个纵跃后撤,带起一行泥土,等落地后才发现三人的后面不知何时又出现一个女子,头戴斗笠,白衣如雪,身高与段毅相近,玲珑有致,不知是什么来路。 她的腰间则别着一把细如弯月的弯刀,手掌也握在刀柄之上,仿佛一个踏青郊游的富家小姐,而不像是一个要夺取人性命的杀手。 杨无暇之所以不曾理会段毅,只因为她所有的心神都被这个女人所牵扯,吸引,二者气机短暂的形成一个平衡,谁也不愿意打破,一旦打破,只怕就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她是谁?和周秀芬有什么关系?她们又来自哪里? 段毅心内满是疑问,却也知道,这次的危机恐怕是空前之大。 第九十九章 危局 “烈枪燎原,玉面无暇,想不到你会和这个小子搅和到一起去,莫非是见人家生的俊俏,想要来个老牛吃嫩草吗?” 白衣女子也见到段毅的动作,轻轻一笑,隔着一层朦胧轻纱款款说道,清脆嘹亮好似银铃,带着一股奇异的魅力,让人不忍心打断。 若叫一般女子被人这么诬蔑羞辱,势必大怒,还以颜色,不骂的她祖宗三代气活过来不算罢休,然而杨无暇并非一般女子,只是沉默凝视对方。 她的脸色依旧那般淡然冷艳,锋利的眉,野性富有侵略性的眼神化作熊熊烈火朝着那白衣女子燃烧而去,澎湃的战意几乎要将整个空间化作火海。 这样的表现足以说明那白衣女子的强大之处,更让段毅心中生出一股寒意,这下子好像真的要玩完了。 前有狼,后有虎,而他们三个只有杨无暇算是势均力敌的猛兽,他与郭晴加起来才算是一只二哈,拿什么和人家拼? 现在的情况不但段毅一清二楚,就是杨无暇和郭晴也都心知肚明,只是毫无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到底该怎么办?如何才能脱身?杨无暇眼下和那个白衣女子形成一个平衡,帮不上忙,我只能和郭晴两人对付周秀芬,不过差距依然存在,况且暗中还不知有没有高手隐藏。 如果杨无暇有个闪失,三人就要全军覆没,恐怕需要搏一把了。” 估算双方实力,几乎没有多少胜算,段毅心中生出一股勇气,挺身上前,目光幽冷的看着周秀芬, “你是要杀我,与旁人无关,是不是?” 周秀芬被段毅那冰冷的目光刺的心中微痛,不知他是什么意思,点点头。 “好,那么咱们之间的事情便自己解决,不要牵累旁人,放了我身边的这两个同伴。 我与你生死一战,纵然死在你的手上,也不过是偿了你大哥的性命,我杀人,人杀我,不过是天理昭昭,你答应吗?” 段毅的武功绝不可能是周秀芬的对手,他这一番要求,完全是为了杨无暇和郭晴着想,听在两人耳中,颇为动容。 杨无暇心中升起一抹温柔,的确是个豪勇男儿,生死面前,并不自私,而是尽其可能为女人争取一条活路,或许显得不够冷酷,缺少成大事所必须的枭雄心性,却更令人喜欢。 若说过去对段毅的好感度只有三十,那么经历这一番话,瞬间翻倍达到六十,已经算是她认可的朋友了。 郭晴更是感动的一塌糊涂,泪流满面,将蜡黄的粉末冲洗,露出如脂玉一般白皙嫩滑的肌肤,活像个大花猫,腰间的长鞭唰的一下子就甩出,与段毅并肩而立, “段毅,你说什么胡话?我与你一道对付这个胖婆娘,就算武功不如她,死在一起,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郭晴怕死吗? 绝对是不怕的,所以当初在破庙内,听到追兵已至,她愿意付出自己的性命来换取苏幕遮的安然而去。 这也是极为打动段毅的一点,光有一副好的皮囊又有什么用?百年后还不是化作一副枯骨? 但这次与那次不同,心情的不同。 那时她固然不畏惧死亡,却也不会欣然赴死,更多的是心中满怀的遗憾的不甘。 比如她还年轻,有太多未曾享受过,领略过的精彩,比如她还未曾和心爱的人生儿育女,体味为人妻为人母的滋味,比如她还没向青炎帮报复,没有为两个惨死的侍女讨回公道…… 而今日,她则带着满满的感动与幸福,假如有那么一个你爱的男人,他也同样爱着你,能为你放弃自己的性命,那么一切还重要吗? 不重要了,无论是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时此刻的郭晴心中无比满足,怀着感恩的心,感谢上苍让她遇到段毅,相处时间虽短,但足以铭记一生。 女人的话虽然令人动容,绵绵情意已经不言而明,但却彻底得罪了一个人。 周秀芬鼻息沉重,恍惚间整个人已经化作一头远古巨兽,冲霄的杀意径自朝着郭晴涌去,面上肥肉依旧,却多了一股怨毒与妒忌。 她自和段毅相识,只见过他两面,而每一次,他的身边都跟随着一个相貌身材超越她十万八千里的女人。 她明白,男人爱美,女人爱俊,人之常情,但明白这个道理不代表能接受,她绝不容许他的身旁有别的的女人。 过去担心她的大哥,所以畏首畏尾,放过了贺兰月儿那个小家伙,但如今,她绝不会放过第二次。 再一次爆发而动,恍若一枚出膛的炮弹冲击而去,不过半途又被段毅的剑法所阻。 索性不管不顾,一手拍击在剑身上,撞的这长剑叮当脆响,借力转折。靠近郭晴数分,探手抓去,竟似是要生生以五指将美人的脸蛋抓伤。 她的用心和其险恶,这一招发力则可催郭晴的首脑崩裂,收力亦能将其毁容。 郭晴手中长鞭原本绵软垂在地上,见到周秀芬来势汹汹,面上恶毒嫉妒的模样宛如地狱爬出的恶鬼,冷哼一声,身法骤退瞬间,长鞭前段位置绕了个弧线,仿佛深海巨湖引发的涡流,尖端灵巧的刺向周秀芬的眼睛,因为含恨而击,白蟒鞭法威力十分不俗。 莫说周秀芬只是肉体凡胎,纵然武功再高十倍,孱弱的眼睛被这足能刺穿金铁的柔鞭打到,也要戳瞎眼睛。 周秀芬人在半空当中,手法极快,顺手一握,拉住长鞭的尖端,真气一催,雄厚的真气一震,顿时将长鞭从郭晴手中夺来,正要再出手,背后一道凌厉无比的杀意已经袭来。 回头瞬间,一道银光闪烁而至,段毅掌控的战机实在是妙不可言,外加剑术超群,换了个人,纵然武功高过段毅两三个层次,如此情况下,也要被穿杀。 只见周秀芬也是无路可躲,所有退路都被段毅的剑法封的死死的,却张开血盆大口,将段毅刺来的长剑剑尖一口咬住,下一刻做出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只见她牙齿上下合并,擦咔一声将质地尚算不错的十炼剑咬断一截,舌头一卷,便将这截断剑缓缓吞入口中,咯吱咯吱的咀嚼片刻,一口咽下。 这一番操作看得段毅眼睛都直了,呆呆的立在原地,不知道周秀芬究竟是人是鬼?这般金铁之物也能当做鸡腿一般嚼碎了咽下吗? 第一百章 嚼铁大法 “嚼铁大法?” 段毅被周秀芬这吞金嚼铁的惊人操作镇住了,一时间呆在原地,杨无暇却是直接认出周秀芬所学武功的名堂,脱口而出道。 世间奇功绝技多不胜数,嚼铁大法固然厉害非常,却也当不得绝世之称,只因为她曾在六扇门的宗卷记载中看过相关的信息。 而那上面记载的修行嚼铁大法的高手,乃是北方魔教的一位高手,犯下累累血案,大名被留在六扇门的通缉令上。 段毅听到嚼铁大法的名字,也是恍然一悟,原来是这门武功,难怪有这般神奇近乎魔术一样的表现。 这是古系武侠的一门绝顶神功,位列魔教十大神功之一,可以口嚼金铁吞入腹中,再以特殊的真气运行之法将金铁之气消化,用以提升内功修为以及锤炼肉身,渐至神奇,乃是一门内外兼修,成就高绝的魔功。 便如之前段毅以嵩山剑法划伤周秀芬手腕的那一次,段毅全无留手,寒冰真气更是倏然而发。 之所以奈何不得周秀芬,原因之一便是她反应极快,后招变化迅捷,原因之二便在于嚼铁大法所成之一股金精之气浮于体表,窜流在体内,化解了段毅的攻势,算是护身法门的一种。 “好眼光,杨无暇,那么你又认不认得出我手中这柄刀呢?” 叫破了周秀芬的武学来历,众人一时都未有动作,那白衣女子轻笑一声,继而开口,眼神灼灼,打量着杨无暇背在身后的两截枪身。 段毅神色一动,之前他不曾多想,这次仔细看了下那女人腰间的弯刀。 黑黑的刀鞘,弯弯的刀柄,虽不见刀锋,但联想到她的话,莫非是那一柄圆月弯刀? “你或许学到了如意魔刀,但以你的修为,绝无可能驾驭圆月弯刀,还有,如果你腰间的如果是真正的圆月弯刀,那么你绝不会和我说这么多。” 杨无暇依然是一副冷冷的表情,真正的圆月弯刀,只有用她们杨家嫡传的丈二烈焰枪才可匹敌,不过很可惜,这样一柄神器,是绝不会传入她的手上的。 “草,嚼铁大法,如意魔刀,我是造了什么孽了?” 段毅听得小心肝又是一阵颤抖,心里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虽然不是真正的魔刀,但只有刀法估计也能杀他十次不止了,更何况还要加上一个恐怖如斯的周秀芬? 郭晴也是脸色一变,她家学渊博,关于如意魔刀也有一番了解,那是北方魔教的至高神功之一,当世刀法之巅峰。 “好,你说的不错,不过纵然不是圆月弯刀,我也有五成的把握杀你,当然,你也同样有五成的把握杀我。 所以咱们都不要动,任由他们自己解决恩怨,如何?” 之前周秀芬突袭郭晴,杨无暇已经蠢蠢欲动,甚至气机当中流露出一丝破绽,似乎是心急所产生的。 只是白衣女子生性谨慎,怀疑这是一个诱惑她出手的圈套,所以才没有动手,毕竟这死女人的战绩太高耀眼,经验之丰富,不是她所能比拟的。 现在她也将话说开,此次她只是帮周秀芬掠阵,杨无暇和段毅的交情应该也没好到为其付出生命的地步。 “好,便这样,周秀芬,这是你我二人之间的恩怨,没必要牵累她人。” 还不待杨无暇答应,段毅已经当先开口,眼睛里是满满的坚定,至于郭晴还想反对,却被他的眼神生生逼了回去。 他这不是大义凛然,更不是一心为旁人着想,而是不得已而为之。 且不提杨无暇会不会插手此事,就算是插手了,他们的胜算也很低。 所以现在只能剑走偏锋,将可能造成的混战,缩小到只有两个人之间的程度。 兵家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他的武功的确是远远不如周秀芬,但周秀芬同样不是无懈可击。 比如刚刚周秀芬大怒下不是攻向他,而是极度迫切的想要杀郭晴,便是一个很有用的讯息,那代表的东西可是很耐人寻味的,或许连周秀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说罢,段毅再次走到周秀芬的身前,手中的十炼剑已经断掉一小截,对于一个习惯了长剑的剑客而言,影响很大,索性直接反插在地上,拍了拍手,说道, “我有时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遇到你,以后还会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也许你哥哥还是那个县城的周老爷,金鼎派的外门大弟子,你仍然让人为你搜寻年少英俊的男人,给你充作夫君,若干年后,你会有自己可爱的孩子。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我并不讨厌和你相遇,甚至觉得有这样一个人这么的喜欢我,认同我,是很好很好的一件事。 又或者,你哥哥不是想那么恶毒的对付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会要了他的命,不过可惜,我们终于走到这一步。” 段毅几乎是用一种很缓慢的语调说出这番话,声音幽幽清冷,却又带着一丝缅怀,让人完全无法怀疑当中蕴含的复杂情感。 “你,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大哥死了,他死的很惨,我一定要为他报仇的,哪怕那个报仇的对象是你。” 周秀芬看似镇定,然而声音已经颤抖起来,整个心更是充斥在一种无法比拟,无法言述的满足当中,段毅这个样子,实在是让她感动,心动。 那种感觉,就像是现实世界的一个美女校花冲着一个猥琐又丑陋的屌丝表白一样,屌丝会如何? 必然是诚惶诚恐,惊喜交加,恨不得舔人家的脚趾头。 周秀芬心中大概就是这种情绪。 段毅见到周秀芬的表现,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不少,淡淡一笑,恰似春日里的阳光,照进了周秀芬的心底最深处,几乎融化了那满溢的仇恨。 “我会不闪不避的先接你一掌,不论如何,你曾喜欢过我,我又对不起你,所以,这算是我的一点点愧疚和补偿。 但一掌之后,我便再不欠你,到时纵然不是你的对手,我也会倾力以赴。” 说罢,段毅闭上双眼,浑身松散,真气囤积在丹田之内,静如死海,仿佛真的引颈就戮。 他的这番作为,与自杀也没有区别,因为不出剑的话,以他的那点浅薄内力,根本抵挡不了周秀芬的嚼铁真气,必死无疑。 一时间,郭晴心慌意乱就要上前,却被周秀芬一鞭子拦在那里,不得动弹。 第一百零一章 心理博弈 段毅依然平静的站在那里,毫无防备,仰着头,细碎的阳光照耀在他白皙的肌肤上,仿佛多了一层光芒照射,五官秀气俊朗,三个女人虽然心思各异,但也都不得不赞一句,好一个清俊无匹的少年郎。 只要周秀芬肯轻轻的打上那么一掌,这个手握金手指的穿越者就将死在这里,从此化作一缕孤魂,也许能投胎,也许就此魂飞魄散,还或许能再次穿越,进行一段崭新的人生。 但很可惜,周秀芬同样愣在那里,脸上的表情纠结,狰狞,饱含着痛苦与挣扎,那是她的仇人,却也是她的爱人。 在未曾见到段毅时,她想过百次,千次击杀他的场景,因为每想到周雄死去的痛苦样子,她便忍不住滋生出强烈的杀意。 但真的面对面,对方真的放开手脚让她杀,却连走一步,抬一手都显得那么困难。 良久,段毅终于睁开了眼睛,用一种十分平静的目光看向周秀芬,似是在疑惑对方为什么还不出手,而心中则带了点点的紧张,这是一次赌博。 他的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昨日于水一方客栈当中遇到的那个小二,他和周秀芬某种程度上是截然不同的人,但又有一种极为相似的特质。 段毅看得出,那个店小二在第一眼见到杨无暇时,便有一种仰慕而又自卑的两种情绪滋生。 他的情感如此炽烈,可能是对杨无暇一见钟情,但身份是如此卑微,让他只能藏好自己的心意,半点不敢显露出来,因为杨无暇根本不是他所能企及的,却也愿意为她付出。 周秀芬同样如此,她富有,现在更表露出一身强横诡异的嚼铁大法的武学,堪称人生赢家,却因为一身实在难以入目的相貌和身材,而同样存有一种自卑的心理。 这种心理很正常,就像是学生时代,一些品学兼优的学生一样会因为家庭的贫困而感到自卑,优秀并不等于不会有心理问题,何况周秀芬以男人的角度来看,实在算不得优秀。 而在周秀芬眼中,段毅应该就是她心里面的白月光,一如杨无暇在店小二心中的形象,都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初见的第一眼,便因为段毅卓越的外貌和气质升起了浓浓的占有欲,而当被段毅用一种平等而尊重的眼光看过后,更是不可自拔的喜欢上段毅, 按照段毅总结来说,店小二会是杨无暇一个忠实的舔狗,那么和他极为相似的周秀芬也是一个性质。 舔狗听起来是一个贬义词,实则来说,也的确算不上什么好的形容,算是一种畸形的单恋或者单相思。 从一开始就将自身的定位定得很低,而将爱慕对象捧得太高,地位的不对等,使得心理往往也会产生一定的变化。 他们因为自身的自卑,而一味的付出,讨好,希冀对方能感动,进而接受他们,往往会做出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段毅从第一眼就看出了周秀芬对他的觊觎之心,直到今日,周秀芬依然如此,情感上的不对等,让他其实从一开始就占据了主导地位和优势,这并不因两人的武功差距而有所改变。 之所以两人之间闹到这个地步,只因为段毅和周秀芬之间还有一个周雄的血仇隔着,不然段毅要对付周秀芬,实则更简单。 而他之所以没有硬挺着要以自身的武功和周秀芬搏斗,原因有两个。 其一便是武功差距难以弥补,他的十炼剑都被对方嚼碎了咽进肚子里,他不可能赢,这是现实,不会如同动漫中的主角,爆种之后实力飙升十倍百倍狂k反派,所以是无奈的选择。 其二,便是他看穿了周秀芬的心思,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也就是要利用周秀芬对他的喜欢,打败周秀芬对他的仇恨。 这实际上还很难,如果段毅执意要和周秀芬以武功分生死,决战中的人很容易受到情绪感染,收摄不住,下死手。 所以他来了一招站着不动让你打,就看你舍不舍得,能不能下得了手,乃是不战之战,心理博弈。 段毅实则并不是很了解女人,但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如果不搏一搏的话,他想不到第二条路。 “你真的就这么想死吗?” 终于,周秀芬还是没有出手,反而退后数步,将从郭晴手中夺来的长鞭狠狠掷在地上,直接砸出一道深坑,石土飞溅,是用了真气的。 她的表情很愤怒,然而原本的咄咄逼人,以及如凶手一般的杀机已经荡然无存,反而弱气许多。 这样诡异的发展是段毅最想看到的,却是杨无暇,郭晴以及那个蒙面女子未曾预料到的,不过三人的反应倒是一致,同时保持沉默,没有插手两人之间的事情。 杨无暇以及郭晴是眼见段毅安全性大有保障,那蒙面女子则是没那个心思。 不等段毅回话,周秀芬已经抹了抹肥脸上的两条泪痕,眼神空洞,死死的看了眼段毅,似乎是做了一个她万般不愿,却又不得不为之的决定, “这是我最后一次放你走,今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说着,庞大的身躯一掠而过,朝着不知名的远方飞去,那个腰悬万刀的蒙面女子很快也跟着离去,自始至终也不知道她的相貌,身份。 一时间,空旷的野外只剩下段毅三人,一切仿佛一个梦一样,不同的是,地上还插着断掉的十炼剑以及郭晴的长鞭。 段毅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摇摇欲坠,手脚发软,差点就要栽倒,却被一个柔软满含幽香的身躯托住,是郭晴。 “怎么样,刚刚她有没有伤到你?” 段毅开口的第一句话问的是郭晴,眼神很是关切。 不得不说他的这番操作彻底让不谙世事的少女沦陷在温柔编织的爱情陷阱当中,感动的一塌糊涂,再也无法挣脱。 郭晴原本止住的眼泪又唰唰唰的往下掉,两只手臂环住段毅的肩膀,似乎要将自己当做一个支柱,成为段毅的倚靠。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自己的行动表示自己的立场,下一次遇到危险,她希望段毅不要再丢下她一个人去面对。 第一百零二章 来历 “没想到你还真有些急智,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来谋取生机,可惜就是显得下作了些。” 杨无暇也跟着走了过来,她的脸上不知何时挂了一层淡淡的笑容,放在一个一向表无表情以冷艳为标志的美人身上,格外的灿烂与吸引人,使得段毅和郭晴都看呆了。 这是一种极致的反差美,因为少有,所以珍贵,是爱笑的女孩无论如何也展现不出的风采。 “就是,我还真没看出你有这样的本事,面对那样的女人还能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亏你做得出来。” 郭晴趁机又使出二指神功,在段毅的腰间一阵乱掐,力道不重,警告大于惩罚。 显然还是对段毅以及周秀芬之间的事情有意见,哪怕段毅明显只是保命,绝不会和那个女人有任何的瓜葛,这就是女人的天性。 “没办法,杨姐姐你要是给力一点,能一打二,我就不用冒这么大的险了,不过倒也未必是演戏,你要知道,被这么一个大高手喜欢上,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段毅叹了一声,其实他也有想过,如果当初遇到的周秀芬是个十分貌美,身材也符合他品味的人,他会拒绝吗?恐怕不但不会,还会十分欣然的接受。 说他庸俗也好,说他没品也罢,事实上,这就是人的天性。 喜欢美的,厌恶丑的,喜欢有权有势,厌恶穷困潦倒,段毅只是活的很真实,因为两世为人,还是在这样一个神奇而美妙的世界当中,他不想再让自己活的不自在。 至于是否会对杀死周雄存有愧疚之情,他只能说呵呵了,挨打不还手可不是他的个性。 终于缓过气的段毅松开了郭晴的双手,之所以显得这么狼狈并非是吓得,而是身体的各处肌肉长时间处于紧绷状态下的后遗症。 这也侧面反映出他刚刚的松垮不设防状态仅仅是表面功夫,他的戒备实则比谁都深。 “这么无耻的话你都说得出口,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的底线,郭晴,你可要看好了这个人,我很怀疑他将来会招惹多少桃花回家,你有的忙了。” 杨无暇脸色一红,之前她一副小母牛坐火车头,牛逼轰轰的样子,结果真遇到对手了,发现没把握,的确是有些丢人,冷哼一声弱弱道,罕有的露出一丝小女儿之态,转瞬即逝,快的段毅几乎以为看错了。 郭晴没说话,只是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道,桃花?我看他最有可能招惹的桃花就是你了,希望你杨姐姐可要把持住,千万别被段毅拿下,那我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她有时也在想,段毅能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最好不过,但如果真的招惹了女人回来,还不如知根知底,有感情的杨无暇来的好。 当然,这些只是她心里刹那的想法,很快就被打消,段毅只能是她的,段毅也只能有她,敢招惹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打不死他。 而段毅则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杨无暇,脑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嘿嘿的傻笑,哈喇子都流了出来,被郭晴一个巴掌呼在后脑勺上,清醒过来,顶着郭晴愤怒的眼神缩了缩脖子。 将十炼剑拔出,捡起长鞭,段毅三人装备好武器,重新上路,只不过比起之前的沉默,三人一直在聊着天。 主要是段毅在讲述自己和周秀芬过去的事情,惹得郭晴以及杨无暇两大美女不时笑出声,显然也没料到段毅还有那么糗的过往。 “哈哈,原来你还差点被抢亲,成了她的丈夫,有趣,有趣。” 面对郭晴的嘲笑,段毅不当回事,只是面露疑惑, “我只是很奇怪,她在大名县中名声不好,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身堪称恐怖的武功,她的亲哥哥不过是一个金鼎派的外门弟子罢了。 还有,和她一起的那个女人又是什么身份?” 杨无暇一双修长的大腿步伐不变,只是也皱着眉头回道, “如意魔刀以及嚼铁大法都是魔教的武学,而自三十多年前昆仑山玉虚宫宫主与魔教教主惊世一战,魔教早已经销声匿迹,隐遁不知所踪,想来这两人都是昔日的魔教高手挑选留下的火种,以使魔教的传承不灭。” 这件事过去很久,白希文没说过,所以段毅不曾听说,郭晴却知道一些。 昆仑玉虚宫乃是当世道教圣地,也是武学圣地,不比武当与少林差,镇功绝学长生诀更是举世闻名,相传内涵长生之秘,可惜自古以来也无人参透其中奥秘。 而魔教也是横跨大夏十五道的大势力,就因为势力太大,难以统辖,内部分裂,变作东南西北中五方魔教,彼此如同分裂的诸侯,各行其是,互不干扰。 直到上一代魔教教主应我求练成旷古绝今的魔功,将分裂的魔教再次一统,方才有了雄霸武林,席卷江湖的气势,哪怕大夏都郑重以待,上蹿下跳的没少搞小动作,只是生怕引起民生动荡,所以不成规模。 最后是当时的玉虚宫主出面,邀请魔教教主在昆仑山巅论道,两人交手十天十夜,打的天翻地覆,日月无光,最后玉虚宫主以一招番天印险胜魔教教主一招方才落幕。 就此,本有望中兴的魔教再次分裂衰落,且隐匿于江湖当中,再无事迹流传,也所以才有了一干小打小闹的黑道以及邪道势力滋生起来的土壤。 而那位玉虚宫主不久后驾鹤西归,显然是受到那一战的影响,玉虚宫也就此闭门,鲜少在江湖上露面,声势渐弱。 杨无暇猜测,周秀芬也好,那个蒙面女也好,应该都是魔教留下的种子,用以传承教统,在魔教只有地位身份,却没有实力。 得,段毅一听,头都大了,白莲教也就罢了,又来了一个魔教,好歹只是私人恩怨,而且看样子魔教属于拉胯的存在,不太给力,也不用怎么担心。 不过他倒是对那些魔功产生极大的兴趣,如意魔刀应该就是圆月弯刀的配套武学,练到最终就是无物可挡的神刀斩,若得到这门武功,可算是造化了。 “其实,也许周秀芬并不是很丑,只是因为练习了嚼铁大法才变成那般模样,我曾在六扇门的通缉榜单上见过另一个人,他的体型比之周秀芬只怕还要恐怖许多。” 段毅也没搞清楚杨无暇为什么和他说这个,笑了笑没有接话,这个话题也便就此而止。 第一百零三章 离别与重逢 历经数日,段毅三人终于赶到了河阴县城外三十里的小刘庄,再往前,段毅将和郭晴转折往百花谷而去,杨无暇则径直前往河阴县,一别之后,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因此郭晴以及段毅两人的情绪都不是很高涨,尤其是郭晴,双手紧紧环住杨无暇的胳膊,眼角泪光点点,虽是易容后的男儿相,却娇弱尽显,显然是真情流露。 杨无暇倒是显得很淡定,或许是从小便经历过太多的事情,只是宽慰的拍着郭晴的小脑袋,耐心叮嘱道, “你的这件事其实并不好解决,江元容这个人我虽然不曾打过交道,却听人说过他的霸道,绝不是那种打掉了牙还往肚子里咽的人,而且是少林寺俗家弟子出身,未必怕了你郭家,所以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实在顶不住,可以到冀州来找我,我不会让你受人欺负的。” 说完,杨无暇看了眼面容惆怅的段毅,对他的心意了然,轻轻一笑,继续道, “至于你,麻烦也不少,金鼎派并非泛泛之辈,你盗取纯阳神功的消息又传播的这么远,很容易被人盯上。 我会发动自己的力量帮你澄清事实,当然,这并不代表六扇门,而仅仅是我个人的关系,你的处境应该会好上不少。 不过今后你该怎么做,往哪条路上走,就看你自己的了,我希望有一天不会在六扇门的通缉令上见到你的名字。” 说罢,杨无暇挣脱郭晴,冲着两人最后一抱拳,施展轻功离去,背后一抹飘荡的红缨也渐渐消失,让段毅和郭晴两人怅然若失。 不过好在都不是小孩子,一路奔逃,躲避追杀更将心智磨砺的很坚韧,两人很快收拾好心情,往百花谷赶去。 根据郭晴所说,百花谷是一片很奇怪的地方,位于一片平坦的土地上,前山后湖,四季如春,因为郭晴的母亲爱花的关系,种植了各色各样的鲜花在里面,每当花季来临,百花齐放,明艳绚烂之处,令人永生难忘。 而百花谷的入口外更有一门传自海外桃花岛的大阵,以五行大转为阵图根基,九宫八卦为变化,玄妙无比,能将人活活困死在里面,可见其威力。 所以久而久之,百花谷便成了普通人眼中的一处绝地,方圆数里之内无人敢接近,一些武林人士知道百花谷的来历,也不敢硬闯,反而要恭恭敬敬的在外面出声拜见,让人带着进阵,多年来未有例外。 两人脚力不慢,郭晴又是归心似箭,很快便来到百花谷外,并见到了早已经等候多时的苏幕遮。 这个俊朗,强大的青年依然是一副沧桑忧郁的模样,似乎早就在等待多时。 见到段毅和郭晴两人,他原本的忧虑与紧张消失无踪,眉头也舒缓下来,踏步上前,显得很是轻松。 段毅和郭晴两个倒是显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苏幕遮。 郭晴过去曾不止一次显露出对苏幕遮的喜欢,少女情怀,虽然羞涩,却也火热。 结果不过十几天不见,她就和段毅勾勾搭搭,几乎确认心意,实在很难说出口,更难为情,搞得她好像是一个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女人一样。 段毅也是如此,很有一种挖人墙角的道德败坏之感,不过好歹脸皮比较厚,外加郭晴和苏幕遮关系毕竟没到那一步,调整好心态,也露出一丝微笑迎了上去。 “苏大哥,小弟幸不辱命,终于将晴儿带到这百花谷外。” 段毅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抱拳一礼,同时用亲昵的称呼间接的表露出两人现在的关系非同一般。 “晴儿?” 苏幕遮脚步一顿,狐疑的看了下一易容过的郭晴以及愈显锋芒的少年,等见到两人眉目之间满含的情意时,以及略带羞涩的表情,不由得哈哈大笑一声,指了指段毅,满面笑颜道, “好你个段毅,我叫保护郭晴,将人安全送到百花谷,到时候给你一壶浮生酒,助你增进内力,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没想到你竟然直接将郭晴给拐跑了,只怕日后这百花谷也将改姓段了,厉害。” 苏幕遮其实并不怎么意外。 当初郭晴对他的心思他也算是心知肚明,不过比起未谙世事的小女孩,他更清楚自己的心意是什么。 而且小女孩对他未必便是真的爱情,说是友情,亲情,外加一点点的依恋还差不太多,像妹妹多过情人,也所以他才几次明里暗里的拒绝。 而段毅这少年,在他心中也是极为出众的,论相貌,论武学,论潜力,在同龄人中,实在少有可比,郭晴动心也是在情理之中。 所以两人真的有点什么,他非但不觉被人戏弄,反而很是高兴,既能摆脱郭晴,又能让她有一个好的归宿,也不枉他一路带着郭晴逃奔回来。 段毅看似腼腆微笑,实则注意力一直都在苏幕遮的身上,毕竟有些人自己不要,也不想别人得到,思维总是显得很古怪。 不过苏幕遮应该不是这种心胸狭隘之人,而且见他表情动作浑然天成,未有一丝一毫的做作痕迹,心中忧虑和防备也放下大半,接下对方的打趣, “没办法啊,晴儿的魅力太大,小弟我一路上百般讨好,费尽心思,才打动美人芳心,这里倒是要跟苏大哥说声抱歉了。” 说完,段毅和苏幕遮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所有的隔膜尽去,比起初见时似乎还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若叫一般男子遇到这种情况,若是处理不好,要么伤了郭晴的心,要么和苏幕遮这等人物产生嫌隙。 唯有段毅这插科打诨,将所有事情背在自己身上,既显得光明磊落,又有责任心,试问哪个女人能不喜欢? 果然,郭晴看着段毅的眼神闪闪发亮,似乎望着的是世上最美好,最珍贵的宝物,心道,段毅年纪比我小三岁,但很有担当,难怪总是能勾动我的心神。 此时此刻苏幕遮和段毅都在她的眼前,却只能容得下一人,她的心意已经再明确不过。 第一百零四章 进谷 三人寒暄一阵,便将各自的境况道出,段毅和郭晴也了解了苏幕遮在破庙之后的行动。 当日青炎帮的铁如壁,罗琼以及三个舵主级高手围攻苏幕遮,却始终难以奈何的了他,最后天色完全暗下,他便仗着夜色以及一身卓绝轻功抽身而退,毫发无损,其武功之造诣可见一斑。 只是他没有立即循着段毅和郭晴的方向赶去,而是吊着青炎帮的高手饶了一大圈,才朝着既定的方向奔走,算是给两人争取时间,也算是费心了。 之后他的行程很顺利,少了郭晴这个累赘,他武功又高,很快赶到济源县,等候数日,推算时间后又离去,最后来到这河阴县外的百花谷等待。 而且他早已经进入百花谷之内,与百花夫人,也就是郭晴的娘亲见过面,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出,也好叫她提前做好准备。 这些日子百花谷便已经有数次行动,一连七个弟子带着百花夫人的信件骑着骏马奔往外地,显然是要纠集朋友准备对付青炎帮,至于苏幕遮,则留在百花谷外等待郭晴。 “原来娘亲已经知道了,都怪我自己任性贪玩,偷偷溜出去,不但给百花谷惹下大麻烦,还害了两个姐妹的性命。” 听完苏幕遮的话,郭晴长长一叹,眸光凝水,垂落间显得自责又愧疚。 虽然她知道自家百花谷势力不弱,但连日来所见的青炎帮又差到哪里去了?若是双方火拼,也不知要死多少人才罢休。 再退一步,她有襄阳郭家为靠山,那江元容也有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寺为后盾,两两相减,只怕最后还要落到自家头上解决。 如果当初不是她任性,非要偷跑出百花谷,如果当初不是她太冲动,将那江鸿宝打成太监,江元容也不会这般不依不饶。 见到郭晴心中沮丧又愧疚,段毅贴心的握住少女白净的手掌,温柔安慰道, “不用担心,当初的事情你做的虽然过火,但并非无理,若是放到江湖上来说,他江元容纵容独子横行街里,强抢民女,无恶不作,已经是大大的过错。 这件事如果闹的大了,我就不信少林寺会给他强出头,除非这个千年宝刹愿意背负这个污名,所以我相信双方不会真的选择刀兵相接,更大的可能性是坐下来商量如何解决这件事。” 郭晴乃是少女性子,未经世事,只以为江元容是少林出身,少林便是他的靠山,却不晓得某些事情是要遵守游戏规则的,这世上也并非少林一家独大。 苏幕遮目露异色,他早就看出段毅气质沉着稳重,不似少年人,不想他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 “不错,这件事百花夫人已经和我说过,她准备在百花谷恭候江元容的大驾,看看他到底要如何解决这件事,无论是和解还是厮杀,总之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苏幕遮深知月余时间内,少女都在惶惶不安的奔逃当中度过,心绪很不稳定,也宽慰道,而且他自身也会等这件事彻底结束再走。 两人一阵安慰,郭晴的心情稍好一些,只有眼眶红红的,显得很娇弱,让人怜惜。 郭晴之所以失态,与往常性子大不一样,和近乡情怯,物是人非有关。 甚至昨晚她还梦到拼死让自己逃出来的两个侍女的面容,如此的恐怖和凄厉,一边忍受着长剑刺穿胸膛的痛苦,一边奋力反击,高呼着让她快走,几乎成为她的梦魇。 迈着沉重的脚步往百花谷而去,段毅和苏幕遮一左一右跟在后面。 放眼望去,只见眼前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囤聚在一起,三三一组,六六一列,种类繁多,还有百来根细长翠竹宛如坚强的战士立在两列,不由得好奇问道, “这就是晴儿你所说的大阵吗?” 要说段毅现在的武功也不算弱,尤其是一身剑法更加值得旁人称道,不过其余的配置就低了许多,毕竟接受正统武学教导的时间并不多,对于这种玄奇的阵法更是一窍不通。 他对于天干地变,五行八卦了解也有限,一眼看去,并不识得这阵法的厉害之处,不过却也丝毫不敢小看。 想当初诸葛武候垒石以成八阵图,名震千古,号称十万大军不可破,桃花岛的阵法应该是传自黄药师,就算不如八阵图,应该也不是他所能应对的了得。 “不错,待会儿进去林中后你要跟在我的身后,千万不要乱走,不然阵法易转,五行颠倒,迷幻大成,我只有求娘亲出手才能把你带出来了。” 郭晴凝重的点点头,想了想还是不保险,强忍住羞涩拉住段毅的手,看了看苏幕遮,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若是过去,她当然也愿意这样拉着苏幕遮,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一颗心全扑在段毅的身上,万万不敢再和旁的男人有亲密接触,更何况是苏幕遮,万一段毅生气了,她岂不是自找麻烦? 然而苏幕遮是她的救命恩人,情感上来说,也是如兄如父,若是厚此薄彼,她也觉得自己太过薄情,因此呆在那里不曾动作,显得很是困惑矛盾。 段毅心思玲珑剔透,很快察觉到郭晴的想法,心中一暖,笑了笑,转头问道, “苏大哥可能跟得上我二人,听晴儿说这里十分危险,若是走错一步可能就被迷了路,不如拉着我的手如何?” 自家小女朋友的嫩手只能自己牵,外人要碰,非得打折他的手不可,不过苏幕遮不同,段毅想了想,只能自己牺牲一下,反正两个大男人又不碍事。 苏幕遮抿嘴微笑,摆了摆手毫不在意这些, “不用,你们在前,我在后,不会跟丢的,你们忘了,我早已经进过这大阵一次了,懂得厉害。” 也罢,既然苏幕遮都这么说了,郭晴松了口气,朝着一棵成人腰身粗细的大树走去,嘴里喃喃念叨着九宫变化。 绕着这棵树前走十步,又后撤七步,绕到另一颗树后,如此反复,过了半刻钟的时间,终于走出大阵,来到一片景色玄奇的世界当中。 第一百零五章 苏幕遮的武功 那一片平坦开阔,一望不到尽头的土地上,点缀着各式各样的鲜花,或红或白,或紫或黄,堆叠成园。 红的像是天上的被落日余晖映照的云霞,铺叠如浪流,摇曳飘动,如情人之之手拂过面前;白的像是绝山险峰上的皑皑白雪,宁静深远,让人忘却心底的一切污秽与肮脏…… 彼此间隔则是足以容纳五马并行的宽阔长道,有风吹过,满鼻花香,沁人心脾,让人完全沉浸在这自然奇景当中,余韵悠长,久久不绝。 而在花间当中,有不知多少穿着彩色衣饰,青春靓丽的少女流连其中,虽面容不是绝世倾城,但活泼动人,也是百里挑一,款款身姿,恰如花间之蝴蝶翩翩起舞。 美景如斯,当真可算是男儿之天堂,纵然一生困于这一谷之地,也是心甘情愿,绝无遗憾。 段毅当场看得眼睛都直了,自然之景色,人间之丽色,彼此交融,和谐统一,是何等的撩人心魄? 百花谷,百花谷,不如叫瑶池天宫更妥帖一些,因为纵然百花娇艳,又怎么比得上活气十足的青春丽人呢? “原来晴儿你就是在这样一片世外桃源之内长大,当真是世间奇景。” 段毅如果没记错的话,外面的世界应该已经到了寒冬时节,虽然未曾降雪,但也是百花凋零,万物俱寂,而这山谷之内却温暖如春,恐怕地理位置并不简单,气候太过反常。 按照仙家的说法,这地方就就是洞天福地,灵气充足,非人间等闲可比。 “不错,不过你最好把自己管住,不然要是轻薄了我谷内的哪个姐姐妹妹,别怪我把你狠狠修理一顿。” 郭晴松开段毅的手,从怀中取出一条丝帕,在面上擦擦抹抹,很快恢复娇俏美丽的容颜,语气则是凶巴巴的,完全不想给段毅犯错误的机会。 段毅是个什么德行,她也算是小有了解,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是绝对够不上的,必须得看着,管着,才不会让他犯错误。 苏幕遮在后面听到两人的话,心中好笑,段毅也是被说的有些无语,难道他是一个贪花好色之人吗?额,也许吧。 不过女人这种生物决不能有以常理度之,所以还是老实一点的好。 而也就在这时,那徜徉于花海当中的少女见到了大阵边上的三人,有两个年长的施展轻功飘飘而来,落地后也没关注段毅和苏幕遮,而是将郭晴拉过去好一阵亲近与宠溺,其他莺莺燕燕紧随其后。 看情况这郭晴在这百花谷中生活应该无比滋润,暗暗让段毅羡慕。 同样是人,他的前身在那个穷山僻壤里快要饿死,而人家不但财雄势大,还有这么多的姐妹宠着,若郭晴是个男人,只怕就是贾宝玉在世了。 前面一群女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簇拥着郭晴往前走,段毅和苏幕遮两人便走在后面交流起来,主要是段毅请教一些武学上的疑问。 比如段毅提出一句心法口诀,将自己百思不得其解之处道出,以苏幕遮的武学见识,便很容易做出解答。 一路走过,段毅只觉思路越发顺畅,一些修行障碍豁然贯通,比起之前请教杨无暇,还要更透彻。 不过这也不能说苏幕遮的武功就比杨无暇更高,只能说他比杨无暇更善于当师傅,教导弟子上绝对是个好手。 “记得当初我曾问过苏大哥的武学传承,不过那日情况危急,大敌当前,不知今日可能一解小弟的疑惑?” 段毅又问道,这却是抛下了武学疑惑,而转为对苏幕遮个人的探究,也就是两人一见如故,交浅言深,不然是绝不敢问的。 “我幼时家境贫寒,七岁那年父死母逃,一个人流落街头,有幸被淮南陆家的夫人收留在身旁,启蒙武艺也是在陆家学习。 十三岁那年,我偶遇恩师,他的名讳我不方便透露,不过却将道家神功先天功传授于我,至今也有十几年苦修,才有这般修为。 以你而言,我十四岁时绝无你这般武功,等到了我这般的年纪,说不定你已经是世间一等一的高手了,所以你不必将自己心中的那根弦绷得太近,有张有弛才是正道。” 苏幕遮和段毅相处时间虽短,然而对于这个少年已经有了不浅的了解,印象最深的一面便是他似乎很急切的想要提升自己的武功。 这种急切包含很多种因素,也许有外界带来的压力,也许有本身的一种渴求。 然而事实上,武学一道并非一蹴而成,纵然有幸运儿得到灌顶乃至奇丹异草,也仅仅是功力提升,却非真实的武学修为。 所以他便是想要借自己来提醒段毅,他的武功已经十分不错,同龄人中已经少有可比,又何必心急呢? 事实上,若是一般人询问这等隐私问题,他又怎么会如实相告呢?只能说他真的很欣赏段毅。 段毅当然听得出苏幕遮的意思,也很感激他的良苦用心,不过心思更多的却是放到先天功上,大抵还是收藏癖好的心理在作怪。 这一门武功如果他没想错的话,应该是全真教王重阳所学的神功,并以此力压四绝,夺得天下第一的名头,威力极强。 而在这这个世界当中,先天功同样是全真教的镇教神功,不过全真教经过一番变动,此时已经变为玄真教,也不知道苏幕遮的师傅是全真教的遗留分子还是玄真教的高手。 段毅心中猜测,是全真教的遗留高手可能性更大一点。 当初终南山的全真在大夏武林中虽不比少林武当,却也仅在其下,天下闻名。 只是因为门派内斗,大幅度消耗实力,使得这个天下闻名的大派一蹶不振,后来争斗胜利的一方将全真教改做玄真教,另立炉灶,也算是重新开始,不过声势已经大不如以往。 若苏幕遮的师傅是玄真教高手,实在没必要遮遮掩掩,也只有全真教的人才会不愿被人提及,因为毕竟是失败者,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想到这里,段毅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苏幕遮未来是否会与玄真教对上?到时以他和苏幕遮的关系,又该如何自处? “罢了,想的太远,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的了那么多?先去见见未来丈母娘才是正事。” 第一百零六章 棒打鸳鸯 跟着一众青春少女走出这百花环绕的地界,便进入一列列民居状的地域,最后来到百花谷的最中心地带,一处修建的极为雅致出众的宅院当中。 段毅和苏幕遮两人被分带到不同的房间当中休息,那里有准备好的热腾腾的洗澡水,以及各色糕点以及蔬果,沐浴时洗澡水中还飘着一股淡淡的花香,的确是一种非凡的享受。 直到日过正午,吃过一个侍女送来的饭菜,段毅才被人引着来到一间窗明几净的房间之内,见到了百花谷的主人,百花夫人,也就是郭晴的母亲。 她是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妇人,一头流水般的长发如墨一般乌黑,杏核眼闪闪发亮,高挺的瑶鼻,白净的瓜子脸,整体来说,和郭晴有七分相似之处,不过身材更显丰腴饱满,宛如熟透的苹果,乃是真正的人间尤物,足以教任何一个男人神魂颠倒。 不过段毅恰恰是其中一个例外,如果他是自由身,当然也会对这种美妇人动心,然而既然有了郭晴,便决不能有半分不得体之处。 因此在见到美妇人的瞬间,段毅表情虽有惊讶与欣赏,却很快变作淡然,拱手一礼道,“晚辈段毅,见过百花夫人。” 他自己眼下和郭晴的事情算是私定,未曾为长辈所认同,所以他只以武林后辈的身份拜见。 郭暖摆动着手里的花枝,坐在房间靠窗的长椅上,犹如画里走出的人物一般。 听到声音,诧异的看了眼段毅,只见这少年当真如女儿所说清秀俊逸,气质沉稳,远比一般的毛头小子沉稳可靠许多,尤其是一双眼睛,幽深似渊,令人触之不及,不过,也只是如此罢了。 “好,晴儿已经和我说过你了,这次她能安然返回百花谷,你在当中起到的作用不可忽视,不知可有什么索求?” 段毅心头一动,这话中透出的疏离可是显而易见的,莫非她不同意郭晴和自己的事情? 心中一紧,原本见丈母娘那种忐忑的情绪尽数平稳下来。 段毅眼中闪过一抹光色,看不透蕴含着什么,摇摇头沉声道, “晚辈和晴儿两情相悦,救她便也是救自己,并不想要旁的东西,不知前辈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此时的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和郭晴或许彼此喜欢,但想要真正在一起,未必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比如郭晴的长辈是否会同意。 对于某些人来说,感情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尤其是郭晴这样有身份背景的女人。 郭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花枝,柔眸浅浅的看了眼段毅,叹息一声,说道, “段毅,你的事情我都从晴儿那里听到了。 诚然,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不过你还太小了,没办法给晴儿安稳的生活,更不能保证一生一世爱护好她,所以我希望能补偿你。 我知道你年纪很小,练武时间不长,内功火候浅薄,所以我可以给你一壶浮生酒,以其中强大的精气助推你内功的成就,这是旁人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 还有,听说你的剑法很高明,我手中有一门很不错的剑法,同样可以交给你。 我只希望你能离开晴儿,你们的感情太不成熟,只不过是在生死压力下的一种互相慰藉罢了。” 听着郭暖的话,段毅倒是并不意外,毕竟对方的第一句话已经显露出些许苗头,只是想不到这么干脆果断。 见到段毅沉默,郭暖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 “你的情况现在并不好,不提你本身的出身太低,单单现在被金鼎派通缉,陷入江湖人士的追杀,已经是一件天大的麻烦事,你想要出头,又要等到何年何月? 晴儿是我的女儿,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很希望她能有一个幸福美好的未来,所以我希望你能考虑我的提议,这对你,对晴儿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这也算是郭暖的真心话,因为曾经的她也以为爱情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只要能在一切,便什么都不重要。 然而跟着心爱的人冲破家族的阻碍,不远万里来到河北之地,却最终落得个劳燕分飞的下场,让她对爱情已经不抱有任何期望。 作为她生命的延续,她生命最珍贵的人,郭晴便寄托了她所有的期盼。 她希望郭晴未来的夫婿会是一个家境殷实,读过书的本分人,远离江湖这个是非纷扰的世界,如此夫妻之间才能琴瑟和鸣,等诞下儿女,便更加幸福美满,直至终老一生。 有句话说的很贴近,结婚的往往不是相爱的两个人,而是更合适的两个人。 而段毅,也许还没等到功成名就,未来的哪一天便会死在别人的剑下,也许的确混出头了,未来的生活也足够精彩,却终日不得安宁,依然朝不保夕。 而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郭暖想要的那一种。 或许从见到段毅的对面,郭暖便认定,他不是一个安分的男人,这和当初郭晴的父亲给她的感觉太相似了,这样的男人因为有野心,便总也不会消停。 这样的男人也的确很有诱惑力,尤其是一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旦遇到了,便再也放不下,宁愿飞蛾扑火也要不离不弃。 然而经历过一些事再来看,便会发现他们只适合谈情,却并不适合成家。 段毅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没有说话,心中则在呐喊,这是什么?演戏吗?莫非我还要吼上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不用三十年,给老子十年,我就会打下一片事业,风风光光的娶郭晴过门。 他也终于体会到了斗破苍穹中萧炎被人退婚的憋屈,痛苦,无奈,被人轻视的滋味,真的是不好受啊。 “段毅,你是个好孩子,希望你能体谅一下我,也多位晴儿考虑考虑,我等你的回复。” 说着,郭晴站起,走到房间的屏风后面,不多时便带着两样物件回来。 一个是完全被封闭的青花纹理的酒壶,上面一片红纸写着浮生二字。 另一个则是两指厚度的蓝皮书,因为托着酒壶,上面的字迹看不清楚。 “只要你答应离开晴儿,这两样就都是你的了,足以让你的武功突飞猛进。 当然,如果你还不满足,要钱,还是要别的,我都能尽量满足你。” 郭暖直直凝视面前的少年,他比自己的女儿还要小三岁,却要承受这样的打击,也不知道会不会就此一蹶不振。 不过她不会心软,因为她爱郭晴,便要为她打算好一切,作为母亲,她相信自己是对的。 第一百零七章 我要你 段毅看着一脸郑重其事的郭暖,她和郭晴的相貌有七成相似,同样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甚至更带给他极强的吸引力。 然而此时在他眼中,这个女人是那么的可恶,甚至恨不得狠狠的给她一巴掌。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动手,看着托在郭暖手上的两样物件,又想了想现在自己的处境。 他还不到十五岁,无父无母,身负拜月宫的血仇,敌人是拜月宫的月碧云以及金鼎派的曲东流,庞世充等人,各个都是高手,还有强大的势力护身,每一个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他还背负着盗取纯阳神功的恶名,在江湖上是人人都想啃上一口的香饽饽,或许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都要处在厮杀当中,朝不保夕。 他还不清楚自己的出路在哪里,虽然他有信心将自己的武功练到高明,练到强悍,但如何开展自己的事业,仍然一头雾水。 就连他身上仅存的一些银两,都是杀人摸尸得来的,难不成他还能一直干这种买卖不成?将来如果真的和郭晴在一起,他舍得让自己的女人跟着自己吃苦吗? 越是想,段毅双拳握的便越紧,一双清秀的眸子也越发湛亮,熊熊的火焰燃烧起来,将整身体的血液都快要蒸干。 从未有一刻,让他这么迫切的想要出人头地,从未有一刻,让他这么迫切的渴求自己的武功能更高,更强,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不受任何人摆布。 突然,段毅笑了笑,清秀俊朗的容颜绽放开来,连郭暖也看得有些失神,这样出众的少年,难怪女儿难以自拔。 这个少年如果能有一个好的出身,或者哪怕出身不好,有一颗安分的心,她或许也能考虑让他和郭晴在一起,可惜,没有或许。 “尽量满足我?好,那如果我要你,你给不给?” 段毅的声音依然很好听,清清亮亮,干干爽爽,然而却让郭暖的脸色陡然变化,红唇紧咬,面泛红晕,眸似冷锋, 拂袖之间,手上的两样东西平稳的落到一旁的桌子上,而一抹雄浑却又阴柔的气劲扫到段毅的胸膛,将他迫退数分,若是想杀人,段毅必难幸免。 “你是在找死吗?竟然敢出言不逊?难道你不知道我是晴儿的娘亲吗?竟然敢如此大逆不道?” 若换做旁的男人敢在她面前说这番话,郭暖绝不会饶他性命,但段毅对郭晴有恩,又与郭晴有爱,她中途收走大半功力,气劲贴入段毅的肉身便只剩下薄薄一层,只震得段毅气血涌动,连内伤都没有。 段毅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毫不示弱的回瞪一眼,满是冰冷, “是你刚刚说过的,让我离开郭晴,你会尽量满足我,那好,我就要你。 功力我可以自己练,剑法我同样可以自己学,至于金银财宝,我更不在乎。 我要你,因为你比郭晴更美,更吸引我,有了你,或许我能忘记和郭晴的这一段感情,彻底放下她,这不正是你想要的,而恰恰能补偿我的吗? 还有,你不是自诩是郭晴的母亲吗?你不是自以为伟大吗?事事都为郭晴考虑和打算吗?那你为什么不牺牲一下呢? 难道你刚刚所讲的一切,不过都是自以为是?是用来欺骗我的谎话?” 段毅越说越露骨,尤其是中间那几句咄咄逼人又满是赞赏的话,天下没有女人不爱赞美,尤其是一个青春正盛的美少年的赞美。 郭暖脸色依然冰冷,然而红晕中又有种意外的害羞,又挥出一掌,不过这一次没有动用外力,只是给了段毅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一掌是让你冷静冷静,自己刚刚到底说了什么?难道你就是这么爱郭晴的吗?” 段毅没有躲避,右侧的脸颊瞬间充血,高肿,血印铭心,却出乎意料的露出笑容,满嘴腥气道, “前辈这一掌打得好,打得妙,我的确是出言不逊,该打。 不过只是想提醒一下前辈,没有把握的事情,事先不要说的太满,免得到时候让自己难堪。 不是什么东西你都能给得出,给得起的,感情也不是用这些东西就能衡量的。” 不等郭暖说话,段毅自顾自继续道, “其实刚刚我想了一下,前辈的顾虑的确是有几分道理,我现在一无所有,更不能给郭晴带来安逸美满的生活,您的做法我可以理解,不过不知您对未来的女婿有什么要求呢? 我别的没有,就是有时间,有耐性,想来总归会让您满意的。” 经过这么一番动作,郭暖心中也不甚平静,将之前刻意营造的高高在上以及疏离的姿态抛掉,暗道: 这小子果然邪门,剑走偏锋,刻意挑动我的情绪,打破僵局,就是太过大胆无礼了一些,不过现在说起话来倒是少了公式化,多了几分真实,想继续压着他也不行了。 不过她自认为段毅和她心中的佳婿完全是两种人,所以冷着脸给出答案。 只是没想到段毅听过后却是捂着心口哈哈大笑起来,甚至还笑出了眼泪,也不知有什么可笑的。 “郭伯母可是疑惑我因何发笑?” 段毅笑容渐渐消缓,不等郭晴回答,继续说道, “我是笑郭伯母竟然有这样的想法,让女儿嫁给一个所谓的本分人,读书人,两个就那么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就是所谓的幸福,难道您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吗? 这世上的道理便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弱者为寇,您不思将女儿嫁给强大的人,反而挑选弱小的人,这简直就是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段毅始终认为这世上自始至终遵循的都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哪怕是现代社会也不例外。 虽然用法律的框架来约束人们的行为,用太平盛世来粉饰真实的规则,但换一种想法,难道那不是一种普通人不能反抗的强大力量吗? 因为国家的力量够强,制定的法律便是铁律,旁人敢触犯,必然要受到惩罚,从先天而言,强者依然在左右着弱者。 而在这个神奇的世界,就更是如此了,她郭暖妄想着将自己如此姿色的女儿嫁给普通人,完全就是一种发疯,让人难以理解的想法。 如果她不是郭晴的母亲,段毅甚至想指着她的鼻子骂二百五。 当然,他不敢,只能暗暗腹诽郭晴的智商堪忧果然是遗传,而且百分百是遗传了郭暖,脑子不正常。 第一百零八章 迂回手段 “你胡说,我一心一意全为晴儿着想,正因为我经历过,所以我才不想晴儿去走我的老路,再一次经历那种痛不欲生的苦楚。 段毅,如果你就此发誓,能一生一世留在百花谷,全心全意的对待晴儿,那么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可以答应,如何?” 郭暖只觉自己从被段毅打破心境开始,便一退再退,她虽然觉得自己所思所想都为郭晴着想,却本能的觉得自己哪里想错了,做错了,所以已经松了口。 只要段毅肯安守本分,两人能在百花谷当中成就一段姻缘,再有她照拂,想来女儿的幸福是有保障的。 “我生在这样一个世界,有着绝顶的习武天资,你叫我留在一个山谷当中,终老于此,那和一个废人有什么分别?难道你以为晴儿会喜欢那样的我吗?” 段毅冷笑一声,正如他所言,从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一天开始,就注定了他要在这个世界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就这么默默无闻的留在百花谷,根本不可能。 诚然,郭晴是他所喜欢的,但他的性格注定了他不会是那种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抛弃所有的人。 “郭伯母,你知道晴儿的容貌有多么吸引人吗?这次青炎帮的江鸿宝,便是因为见色起意,所以闹出这么一番风波。 美丽的女人,天生就会招惹男人去追逐,搅动男人的那一颗不安分的心,而晴儿更是美人中的美人,你让她嫁给一个安守本分的普通人,那就是在害她。 因为终有一天她会因为自己的美貌而带来祸患,真到了那时,她的夫家毫无实力,只能任人宰割,你知道晴儿会面对什么样的人生吗? 所以,你要找的,应该是一个能保护晴儿,能让晴儿不必为自己的美色而为人所觊觎的男人,如果你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或许我不会这么反感。” 郭暖心神震动,她想说段毅的想法太过偏激,这世上没那么多的坏人,然而事实摆在面前,此次百花谷和青炎帮要做过一场,归根究底的原因,就是郭晴的美貌惹的祸。 而江鸿宝充其量只是一个二世祖,算不得厉害人物,如果当时动手的是江元容这个人,郭晴还有可能幸免吗?如果真的被玩弄,她的未来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她虽然可以照顾郭晴,但不可能面面俱到,总会有失手的时候,真到了那一天,她会如何? 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忐忑,郭暖美丽的面容阴晴不定,她原本的打算也被段毅的一番话冲击的七零八落,至少,她不会以为将女儿托付给一个普通人家会是一个好的选择。 而郭暖很快便镇定心境,恢复正常,看着段毅依然一副沉着淡定的样子,心头一阵火起, “好,就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难道你是一个强者,能够一直保护晴儿,不让她受到伤害吗?你自己现在还背着一堆事情没有解决,我怎么可能放心的将晴儿交给你?” 郭暖并不是一个死鸭子嘴硬的人,本质上来说,她只是一个一心为女儿着想,曾经受过伤害的母亲,哪怕她有着一身高明的武功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当然,我现在的确一无所有,更称不上强大,而事实上,一山更比一山高,这世上怕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晴儿永远不受伤害。 既然如此,人为什么要想着依靠外力,而不想着强大自身呢? 晴儿的天资不差,武功不弱,更有一身堪称高明的武学传承在身,为什么不让她强大自身,将一身武功练得堪比您,甚至比您还要高明的程度呢? 真到了那时,有没有我,有没有您,晴儿都能很好的保护自己,这难道不是您所希望的吗?” 这些话,这些道理,其实就摆在那里,只不过从没有人跟郭暖提起过,她本身也因为自己过往的经历而忽视了,但当真正提及时,郭暖比想象中还要容易接受。 她想起了当初丈夫决绝离去后,百花谷外充斥的各种狂蜂浪蝶,若不是她的武功当时已经有所成就,大阵在外阻挡,背后又有郭家撑腰,恐怕早已经被人擒走当做玩物了。 而事实上,郭晴的天资比她还要高,只是因为多年来她的溺爱以及疏于督促,导致郭晴的武功进度远远不足。 看到郭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段毅终于松了一口气,废了这么多口舌,总算将郭暖给绕进去了。 不过也不能说是绕,毕竟他的所作所为,所说所想,也都是为了郭晴着想,绝无半点虚假。 只是巧妙的将自身摘了出去,毕竟现在他的条件真的不够优秀,很难达到郭暖的预期。 “我想,晴儿的年纪还不大,可塑性依然很高,不如便让她专心习武,等过几年,您再安排她的婚事,届时她的心态更成熟,想必也会理解您的良苦用心。” 段毅要的也不过就是几年的缓冲时间,到时候他武功有成,实力足够,管她郭暖怎么安排,直接强力破关。 他看中的女人,便只能是他的,更何况郭晴和他两情相悦,更不可能放弃。 他如今所说所为,都只不过是实力不足又不想失去郭晴所做的迂回手段,做事要审时度势,既然没有办法反抗,不如换个角度去考虑问题,往往便会看见另一片天地。 郭暖点点头,若有所思道, “的确,晴儿和我说过,这次路上你们还遇到了杨无暇,她比晴儿大三岁也未婚配,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为河北乃至大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或许,晴儿也可以如此。” 顿了一下,郭暖又狐疑问道, “不过我总感觉你这么说是想拖延时间,莫非你还不打算放弃晴儿吗?” 段毅微微一笑,摸了摸被郭暖狠狠扇过的右脸, “我只能保证,现在对晴儿是发乎情止乎礼,并无逾越之处,至于几年后,如果我能让郭伯母满意,晴儿又还喜欢我,难道不是两全其美吗?” 郭暖闻言,倒是没有太大反应,她本就不是一个刻薄的人,只是指了指桌上的两样东西, “那么这两件东西你还打算要吗?” “当然,郭伯母一片美意,我岂敢推辞?” 段毅见到郭暖的表现,心中终于安定,走到桌边,拿起那一壶酒,一本书,最后冲着郭暖点点头, “晚辈告辞。” 第一百零九章 嵩阳铁剑 回到之前休息的房间,段毅没有迫不及待的探究手中的两件物品,而是来到屋子里的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感受着茶水苦涩又转为香甜的口感,在袅袅白烟当中反思这次和郭暖见面的过程。 毫无疑问,郭暖一开始是不打算让段毅和郭晴之间的感情继续下去的,说是出于轻视段毅也好,说是出于对郭晴的母爱也好,总之这桌上的两件东西应该就是给段毅的补偿。 这大概就是前世玛丽苏电视剧当中的,给你两百万,离开我女儿的桥段。 如果段毅梗着脖子不答应,好一点被赶出百花谷,惨一点,恐怕少不得在床上躺个一两月。 幸运的是,郭暖这个女人算不得难缠,之前故作的冷漠与高高在上,也被段毅剑走偏锋,巧妙的打破,结果还算圆满。 按照段毅的理解,郭暖在刚刚的谈话当中已经妥协了他和郭晴之间的感情,只不过暂时不能谈及婚嫁的问题,目的是给段毅时间,让他去努力,从而达到郭暖的预期目标。 这也很正常,段毅自己如今一穷二白,毫无建树,还背负了不少恩怨,外加年纪太小,郭暖不放心也是人之常情,换了别的父母也是一样。 而桌上的两样东西,虽然依然落在段毅的手中,性质却从补偿变成馈赠,也算是郭暖对于段毅的一种投资,也侧面印证了郭暖默许了他和郭晴的感情。 想到这里,段毅放下茶杯,将目光放到面前的两样东西上。 一样是百花谷赖以结交武林各大势力的浮生酒,采集百花之精华以及珍惜药材酿造而成,三年才算大功告成,乃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这也是当初段毅插手郭晴与青炎帮仇怨的第一目的,只是不知具体功效如何,能否帮他一举从养气的境界突破入通脉层次。 那样的话不但内力大增,而且通脉之后再积累真气的速度也将大大加快。 至于另一份蓝色封面的剑谱,在看到上面的四个大字之后,却有几分意外。 “嵩阳铁剑,应该是指兵器谱排名第四的铁剑郭嵩阳的剑法吧,按照这个世界的轨迹来说,如果真的曾有郭嵩阳这个人,应该也是出身于襄阳郭家。” 古龙小说多情剑客无情剑中有一个百晓生,列天下高手排名于兵器谱中,一代武林神话小李飞刀仅仅位列第三,而排名第四的则是黑袍剑客郭嵩阳。 其虽死于荆无命的手上,但并不是武功不济,乃是为了替李寻欢传递荆无命剑法的奇诡与破绽之处才慨然赴死。 单纯论武功,荆无命或许比他更高,或许相差仿佛,但想杀他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由此看来,这部剑谱完全可算是一部顶尖的剑法,论价值足以比拟荆无命的剑法以及阿飞快剑。 剑谱在手,段毅只觉心绪激荡,许多念头走马观花一般在脑海当中闪过。 他所学主诸多武功,嵩山一脉分属上乘,却也仅仅是上乘,若与辟邪剑法,如意魔刀,燎原百击等武功相比,根本不是对手。 而化骨绵掌掌力虽强,劲属阴柔,然而乃是纯粹的内家掌力,段毅内功处于养气层次,真气不足,遇到同样不堪内功之人,还能逞一逞威风,若是与内功深厚者对掌,更大的可能是自取其辱。 有了这部嵩阳铁剑的剑谱,他在面对同级人物时,便不会因为武学的精妙不及对方而被掣肘。 翻开这剑谱的第一页,上面却画着一个黑衣黑袍的剑手画像,线条简单勾勒,却有一股执拗之气扑面而来,而就是这么一副画像,却似乎奠定了整部剑谱的意境,充满了一个剑手对于剑道的执着。 接下来便是剑谱的真正精华之处,有三百余字的剑法总纲,阐述用剑之道,继而通篇便是嵩阳铁剑的剑招以及每一招所附着的心法、运劲法门,技巧。 段毅草草看了一遍,剑招不多,通篇看来只有三十招,没有诸如万岳朝宗,千古人龙之类的名称,而且招式简单,并不复杂。 若叫一个修为眼力俱都普通的剑手来看,也算不得精妙,更别说与各具所长的一十七路嵩山剑法相比了。 然而这简单的招式,配合开头的总纲以及每一招对应的心法以及运劲法门,便会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威力直线提升,一招一式间,充斥着阳刚正气,凛然之威让人不敢直面。 这是杀人的剑法,完全秉承了古系一脉武学的风格。 段毅如今也可算是一个出色的剑手,手中无剑,便以指作剑,运转内息以手作剑或刺或斩,嗤嗤的破空之声不绝,激起阵阵风流,俨然有了几分成就。 “这古系的剑法与金系的剑法果然有不同之处。 金系的剑法重根基,架势,讲究的是一招一式,端正无方,便如我的嵩山剑法,每个姿势,动作,都要尽力调节到完美,再配合心法内功才算有成。 而古系的剑法不同,稳准狠乃是一大特色,重势更重于根基,如果只是照猫画虎,便威力平平,空有其形,而无其神,只要真正掌握到这剑法的精髓,才能发挥威力,渐有所成。” 段毅眉头紧皱,以他在现实世界的悟性来看,通读一遍,只能领会这剑谱精粹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少,要想完全掌握,非得进入藏武楼之内借助绝顶悟性加成才有可能。 “两派剑法均有所长,而且差别甚大,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如果普通人面对这种情况,只能二选其一,要么继续修行嵩山剑法,直至圆满,要么转修嵩阳铁剑,抛开前者专注精进。 不过我有藏武楼在手,嵩山剑法和嵩阳铁剑二者完全可以并存,甚至可以吸纳两家之长处,成就我自身的剑术涵养。 不过剑法终究只是剑法,要支撑我的武功彻底发挥,还是要落实到内功修为上。 如果之前我的内功修为能和周秀芬匹敌,以我的剑术造诣,加上大成的嵩山剑法,未必便打不过她的嚼铁大法,差距便在这里。 浮生酒,浮生酒,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放下剑谱,段毅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这密封的浮生酒上,。 寒玉虽能助力内功修行,却仍要日积月累,在极短时间内能不能摆脱现在的尴尬处境,让内功修为精进至足堪支撑其强悍剑术的层次,就看这一把了。 第一百一十章 浮生酒 酒,素有百药之长之称,因为性温,有温通血脉,宣散药力的奇效。 所以很多时候往往将强身健体的草药融于酒水当中,渐渐衍生出独特的药酒文化。 而浮生酒,便是药酒当中的至上珍品,不通武学之人饮用,可以增强体魄,填补人身亏损的元气,进而延年益寿,无病无灾。 而若是通晓内家之人饮用,便可借助浮生酒当中的庞大精气,淬炼内功。 使得真气在极端的时间之内得到滋养壮大,乃是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珍宝。 段毅抄起桌上的密封酒壶,只见壶嘴处一层油亮厚实的蜜蜡堵住。 轻轻晃荡壶身,听出里面涤荡的酒水犹如粘稠的糖水,绕着壶身循环游荡。 食指间凝聚一缕真气,段毅轻轻捏过壶嘴,用来封住酒壶的蜜蜡便被扫去,一股扑鼻到了呛人的酒香顿时充塞于整个房间当中。 那种香气像极了段毅初进百花谷中时迎面扑来的百花花香,又如同陈年老酿,随着时间流逝,香气扩散,更为浓烈。 光靠闻的,段毅都感觉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丹田内沉积的真气骤然跳动,仿佛遇到腥味的鲨鱼,恨不得立即将这酒水当中蕴含的强大精气掠夺而来,化为自身的养料。 段毅不是个好酒之人,前世也好,此世也罢,他都更喜欢喝茶和果汁饮料,但此时这浮生酒浓郁的酒香彻底勾动了他的馋虫。 心中忽起豪迈之气,仰头张口,高举酒壶,缓缓倾倒。 一缕琥珀颜色的粘稠酒水顺着壶嘴缓缓落到段毅的口中,看起来倒更像是淅沥的春雨,细细如丝。 段毅不会喝酒,当然更不会品酒,如此佳酿被他牛饮一通,不多时一壶已经全部落入腹中。 倒了又倒,已经点滴不剩,方才将酒壶抛下,醉眼朦胧的回味着那颇为奇特的滋味。 这酒入口便是一阵甜腻的味道直通喉管,继而化作酸,苦,辛,鲜等味道爆发开来,反正段毅是从未喝过如此怪异的酒水。 不过很快,这种对于味觉变化的深刻印象便被打散,腹中一团积蓄如火山的力量倏然爆发,顺着段毅的血液传送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段毅心头一喜,不再犹豫,一个翻身直接就地而坐。 双手捏印,呈打坐姿势,按照寒冰真气的心法运行,炼化这腹中爆发的强大精气。 一时间他的腹中轰隆之音大作,嗡嗡雷鸣不绝,乃是气血激荡奔涌到一定程度所产生的异象。 从中也可看出段毅之经脉坚韧与粗大是何等的不可思议,难怪当初白希文一而再再而三的羡慕他的练武资质,确实得天独厚。 随着时间的流逝,段毅每一次呼吸吐纳愈发悠长缓慢,身上散发的寒气甚至已经由内而外,在盘坐的地板附近沾上一层白白的寒霜,冷气逼人。 而段毅的长发,眉毛上,也同样被一层白霜覆盖,若是不知情的人远望,还以为是一座雕刻而成的冰人。 不过与体表的寒气对应的则是段毅滚烫的身体。 肌肤的表面热血流过,使得皮肤无比的红润与健康,旺盛的生命力似乎用肉眼都能看出。 更有一缕氤氲白气从头顶百会穴透出,袅袅如烟云丛生,内功之运发,气血之行脉,达成一个和谐而完美的统一。 这便是最为正统,强大,没有后患的练气之法,也是最为成熟,正确的练功之道,行内功,而壮体魄,强精神。 内力,真气,乃是玄之又玄的神秘力量,人体又是复杂至极,自古至今百代千秋,也无一人能勘破其中奥秘,两者并行,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比如青翼蝠王韦一笑,他练就的寒冰绵掌性质与段毅所学的寒冰真气其实属于同一路子。 只不过中途出了岔子,在经脉当中累积了寒毒,始终难以驱除。 所以才需要饮用热血来驱散体内的寒意,以保自身血液不会凝聚成冰,不过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渐渐便入了邪道。 如果不是后来张无忌以至阳至刚的九阳神功替他疗伤去除后患。 再过几年,只怕连热血都难以帮助他,最终的结果仍逃不过暴毙的下场。 而段毅则不同,他所学之寒冰真气比之寒冰绵掌还要更寒一筹,然而首先这门武功乃是上乘内功心法,虽最走极端,却也是堂皇正道。 其次,他因为有藏武楼模拟肉身以及内功运行的方法,在内功一道上,始终能以最快最稳妥的方法进步,毫无出错的可能。 这是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无法企及的优势,也才造就了段毅如今虽学武时间不长,但极为深厚的武学根基。 段毅自饮下浮生酒,再到体内的精气爆发,运转内功消化这股精气,助长真气滋生,只觉通体飘然,获得了一种比前世打游戏通关还要畅快千倍万倍的快乐。 男女之事他还未曾体验过,但他并不觉得会比得上这种一分一秒内力都在增强的快感。 他的肉身资质极佳,体魄强健,乃是遗传了自身母亲颜芳菲,因此较诸常人,他要完成养气境界,难度更大,所耗时间更长。 当然,所取得的成就也更大,或许一些通脉大成的人也比不过他的养气圆满,这是天赋的差距。 而此刻,在浮生酒强大的精气下,他的内功在极速精进飙升,迅速拉短本该极难完成的积累阶段。 直到丹田胀满,犹如针刺,方才停止,进而朝着早已经在脑海以及藏武楼中模拟多次的经脉突进。 养气圆满,精气仍有小半未消,段毅便要借此难得的机遇一举打通经脉。 武者练武时真气也曾运走经脉,用以发挥武学威力,不过就和人走路是一个道理,走过就完,不留下痕迹。 而打通经脉,则相当于将土地犁上一遍,难度极大,非有雄厚的真气支撑不可。 段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痛苦之色,随即变作安然,嘴角挂笑,仿佛睡梦中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一般。 屋外,明亮的日光也渐渐变暗,不知不觉,已经是两个时辰过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武功大进 时间点滴流过,段毅所在的房间愈发寒冷,犹如寒冬腊月,与百花谷四季如春的气候截然相反,室内室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此乃是内功短时间大幅提升,本身难以掌握至圆融层次,所以真气外泄导致。 不过段毅的体表倒是愈发灼热,气血流淌于皮肤之下的血脉当中,滚烫如岩浆。 热气蒸腾之下,发丝以及眉宇间的白霜纷纷化作清澈的水珠滴落,白烟缭绕下,仿佛刚刚从水中捞出。 气属寒,血属热,段毅两者并行,渐至一个平衡。 良久,昏暗的房间之内骤然闪过一道白芒,好似乌云密布的天穹被闪电划过,令人心神摇曳。 这乃是一双眸子爆发出闪闪的精光,照亮室内所致。 随即这外泄的神光渐渐内敛,段毅眼神重新变得深邃,幽寂,令人难以触及心底深处。 “养气圆满不止,又趁着这个机会打通四条正经,省却不知多少功夫,一壶浮生酒,果然不负我所望,终于脱胎换骨,再非昔日可比。 自此内功修为虽仍称不上高深,但已经不是明显的短板,而且寒冰真气的威力进一步提升,好。” 段毅心中估算了一番,喜悦不已,从地上跳起,内息鼓荡下,凌空一丈五,触及屋顶的房梁,勾手一扣,停在房梁之上。 继而呼吸绵沉,自房梁上轻飘飘的落地,悄无声息,不惹一丝尘埃。 轻功从原本的直来直往,如长箭劲射,竟生出精妙的变化,完全是内功大进所带来的的附带效果。 心中喜悦,兴致不减,段毅身法一动,刮起一阵旋风,于瞬间打开木门,窜出屋外,来到院中站定。 然后以指作剑,身法飘忽,将嵩山剑法从头到尾的演练一遍。 但见指影纷纷,剑招壮阔大气,气劲森寒,凌厉间刺穿空气,仿佛有无数的剑影重重。 更有气流牵动,庭院中的不知何处飘来的落花纷纷被引动,化作一条蜿蜒曲折的游蛇随段毅的剑指而动,瑰丽而又神奇。 由此看来,虽然段毅的剑法未曾提升,但由于内劲大增,灌注之下真气绵绵不尽,威力何止倍增? 此时此刻,段毅甚至有足够的勇气以自身的精纯剑术造诣和大成的嵩山剑法和苏幕遮一比高低,当然,或许大概率还是不敌,然而至少有了挑战的资格。 甚至如果当初在破庙外有现在的内功修为,他大可与苏幕遮联手,共同退敌,而不是仓惶而逃。 虽不过是两个时辰,但段毅的提升真的是巨大,他也才了解了金系一脉武学的精华,内功一成,天下武学莫不为其所驱,的确是至臻之妙理。 使过嵩山剑法,段毅体内气息正炙热之时,状态也极为火热。 思绪一转,继而又以自身的见解使出一招方才见过的嵩阳铁剑,但觉心法精妙,运劲如剑,招数朴实无华,却有登临霄汉之威。 一股无比锋锐的气劲于体内滋生,壮大,就要自剑指透体而出,断金折铁,却骤然折返,好似一拳打在空气当中一样,又像是积蓄了许久的力量才发现无处可以释放。 段毅蹬蹬蹬的后撤数步,脸色发青,胸中郁闷如被人重锤,脚下劲道刚猛,龟裂石地。 低头再看自己的右手食中双指。 上面已经红肿不堪,似乎血气逆涌,难以消弭,让他冷汗直流,大呼侥幸,差点就将自己用剑的手生生练废了。 在未饮用浮生酒前,他也曾以指作剑使过嵩阳铁剑的剑招。 不过当时未曾运足真气,所以没有影响,此刻内功大进,真气鼓躁,全力运功下,方才知道差点酿成大祸。 对于一个剑手而言,握剑的手便是第二生命,须得珍而重之的保养,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马虎大意。 听闻断剑庐的剑手自七岁入派,便要日夜以特殊药酒浸泡那一双珍贵无比的握剑之手,年年月月日日皆是如此,几成习惯。 段毅别说保养自己的双手,此番作为,差点毁了握剑的右手,完全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嵩山剑法还好,我以寒冰真气灌注双指,以指作剑,重在招数变化,对于身体并无影响。 而嵩阳铁剑威力霸道,重势重杀,讲究超越自身的极限,调动周身潜力,滋生的剑气更是犀利无匹。 我妄图以指作剑,没有气断指骨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段毅内功大进,实力狂飙,自然会滋生出一股自负的情绪,这很正常,毕竟谁还没个猖狂得意的时候? 谁知段毅偏偏在得意自傲同时,于练武当中不知不觉的陷入魔障,最终因为身体的刺痛而恢复正常。 毕竟以他的修为,远不到以身为剑的境界,又哪里来的自信以指作剑使出剑气功夫呢? 而且剑气一类的功夫,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在体内滋养而成便能顺势激射而出,不然六脉神剑,断脉剑气等武学早就烂了大街,更遑论名震天下。 “嵩阳铁剑的威力极强,不过若是想要真正发挥,还是得一柄神兵利器在手才行。” 段毅思考之时,指间酸胀疼痛,渐渐发麻,知道不能再拖下去。 连忙小心翼翼的运气聚于指间,打通闭塞的穴道以及脉络,引导血液流通,很快红肿消散,除了微有疼痛已经看不出刚才的惨淡样子。 这也仰仗于寒冰真气之特殊疗效,天然的寒气属性能很好的降热消肿,只要这两天小心一点,别再犯类似的蠢事,便不会有大碍。 他的心思又转到武器上面。 武者之实力,乃是各个方面的综合结果来判定,武器便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项。 便如当日段毅所遇的蒙面女子,幸好她腰间悬挂的只是一柄仿制的圆月弯刀,不然杨无暇纵然能以燎原百击抵挡如意天魔刀法,却也要败亡在圆月弯刀的神器威力之下。 “或许等出了百花谷,我也要在这上面费些心思,一柄称心如意的剑器于我来说是极大的臂助,不能忽视。” 至于段毅之前所用的十炼剑,本来已经因为连续的征战而不堪重负,又被周秀芬以嚼铁大法咬断小半截,完全废了,除了收藏下来当个念想,再没有其他的用途。 正想着,小院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接着便看到郭晴带着两个侍女从外面走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少女与铁剑 郭晴本是极美的少女,只不过之前在逃亡路上,女扮男装,又以易容之术改换面孔,显得很是别扭。 而此刻突入庭院的她,却是让段毅第一次领略到少女的纯美之处。 粉红色的练功劲装看起来土气,不过在郭晴窈窕的身段衬托中,便多了几分俏皮与淑美,掩藏在衣衫下那惊心动魄的弧度更让段毅为之痴醉。 不施粉黛的面容光洁如玉盘,秀眉如远黛,琼鼻樱唇,失其母之风韵,却独得少女之俏丽。 盘成的青丝间一枚珠钗雅而不俗,恰到好处的将女儿家的娇柔之美展现出来,媚而不妖,仿佛笔锋下的仕女从画中走出。 段毅呆呆的立在那里,眼神火热,完全被郭晴吸引住所有的目光,当初若不是第一眼便瞧出郭晴是个美人,他又怎么会动了心呢? “呆子,看什么看?我的脸上有金子吗?” 郭晴带着两个侍女风风火火的闯进段毅所在的庭院当中,就见到段毅呆呆看着自己的模样,心里甜丝丝的,表面却露出一副不耐的模样。 说完,郭晴红着脸背对着两个侍女挥挥手,身后的两个女子便乖巧的放下手里的东西,缓步退出院子,同时将大门带上。 段毅内功大进,外加耳力出众,听的出这两个侍女就待在门外,并未离去,因此一步跨到郭晴的身前,压低声音笑道, “当然是看我的好晴儿了,仙姿玉貌,倾国倾城都不足以形容你的美貌,区区的金子哪比得上你这张脸的一分一毫?” 段毅的恭维可谓露骨至极,一般人听到估计得起一身鸡皮疙瘩,太肉麻了,假的很。 不过郭晴正在热恋当中,恰恰就吃这一套,发亮的眼睛眯成弯月,脸蛋绯红,搅着手指想说什么,却忘了来的目的,完全沉浸在心爱之人营造的甜蜜当中。 段毅一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打铁要趁热,连忙转到郭晴的身后,张开双臂环在少女纤细柔软的腰肢上。 前胸贴后背,头与头靠在一起,闻着阵阵幽香,亲昵的在少女耳边道, “刚刚你母亲找过我了,你知道吗?” 郭晴被段毅抱住的一刹那身躯就是一僵,本想挣扎,不过很快软下来,脸上滚烫,耳朵红成枫叶,点点头,嗯了一声。 段毅叹了口气,“那你又知不知道她是怎么和我说的?” 本以为郭晴不知道,结果少女却再次点头,同时声若蚊蝇道, “我娘本来是不同意我们两个的事情的,不过她说你的表现很好,让她有了些期待,便不打算过问我们的事情。 只是让我勤奋练武,等以后再说这些事,你到底和娘说了什么?居然让她改了主意。” 郭晴倒是真的很好奇,因为她眼中的郭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这么多年以一介女流之身维持百花谷,作风果断,耳根子怎么可能这么软? 段毅此刻沉吟一下,便将自己在房间中和郭暖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全数道出,最后满怀歉意道, “晴儿,我不是有心轻薄你娘,而是我太在乎你,你娘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模样,让我实在尊敬不起来。 不过好在她很爱你,我也很爱你,两个爱你的人最终还是互相妥协,让你好好练武,保护自己。 等我有能力了,想必你娘也不会反对我们之间的婚事。” 郭晴靠在段毅的怀里,握着段毅的宽厚手掌紧张的听他叙述,脸色一变再变,最终放松下来,并长长吐出一口气, “我怎么会怪你呢?明明是娘做的不对,她就算不想我和你在一起,也不该那样对你。 不过我好开心,因为我知道娘的脾气,她如果真的不同意的话,今天我也不可能见到你……” 少男少女你一言,我一语,又是一阵温情款款的甜言蜜语,中途少不了亲热。 而以段毅前世堪称大师级别的阅片经验,在对少女付诸实践之后,只不过小试牛刀。 没过一会儿少女便支持不住,红着脸从段毅的怀中挣脱而出,整理了下变乱的衣服,暗啐一口小色狼。 段毅则显得志得意满,不过到底还未婚配,不敢作弄的太过分。 眼角余光瞥到地上放置的长匣,这才想起好像是两个侍女一同托着过来的,指了指好奇道, “这是什么?” 郭晴白了段毅一眼,樱唇嘟嘟,故作不满, “你猜猜里面是什么?本来我是专门给你送这个的,结果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还欺负我。” 说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原本淡下的红霞又升腾起来,宛如诱人的红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啃上一口。 段毅想到就做,笑眯眯的走到郭晴身旁,吧唧一口在她的脸蛋上盖了个章。 随后在郭晴含羞带打中晃晃悠悠的走到长匣处,将其竖起,扣住开关,轻轻掀开匣盖。 便见到一柄乌黑的长剑安静的躺在一块红色的绢布当中。 剑客爱剑,便如男人爱女人是一个道理。 初见这长剑,段毅便觉心脏噗噗直跳,竟有些忘记身旁的郭晴,双眼放光,全心全息的沉浸在这长剑当中。 通体漆黑,如同墨汁染成,比起普通的银色长剑,显得深邃而又神秘。 它大约有成人三指宽,三尺七长短,剑脊处有一层淡红色的纹理,好似鲜血铸就。 剑锋平滑,剑锷细薄,简单而又纯粹,再没有旁的装饰。 而最令段毅满意的便是其隐隐透出的锋芒与寒意,表明这是一柄真正的杀人利器,而不仅仅只是一个样子货。 “此剑名为嵩阳铁剑,由玄铁为主材质打造而成,长三尺七寸,净重七斤四两,锋利无比,吹毛断发,和娘亲传你的剑谱本是一套。 听说是我外祖父的直系先辈传下,因为后人始终难以将剑术练有所成,渐渐束之高阁,后来被我娘偷偷带出来,也可算是我百花谷的至宝之一。 五年前纵横河北的大剑客云清来我百花谷做客,向我娘求取此剑都被拒绝。 现在被我求给你,你可千万不要枉费我一番苦心,不然我死都不放过你。” 郭晴看着段毅痴迷于铁剑的模样,微微有些吃味说道。 她实在搞不懂这个男人,难道区区一个铁圪塔比她这么一个千娇百媚,活力十足的大美人还要有吸引力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援手 段毅恍然间点点头,伸出修长的手指抚过嵩阳铁剑冰冷森寒的剑身,平滑如镜,有一种金属的质感在手指间回荡。 如此宝剑,的确是剑手梦寐以求的利器。 云清此人他也听说过,是在闲聊当中从杨无暇的口中得知。 此人以一套归藏剑法名动河北,剑术奇绝,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享有大剑客的美誉,完全不在金鼎派第一高手白希文的名头之下。 而且比起白希文周游于江湖和门派之中的小家子气,云清立意更为高远,毕生以行侠仗义,保境安民为己任。 更数次往返于大夏以及蒙古的战场之上,以一身奇绝剑术刺杀蒙古大将,为大夏的战事胜利立下汗马功劳,大夏还数度有赏赐赐下,不过被他拒绝。 可以说,此人是真正的侠义之人,不但在江湖中名头响亮,就是大夏官吏以及平头百姓也交口称赞,一声云大侠当之无愧,威望极高。 当初他听闻此人事迹,也是心生敬仰,或许他当不成这样的大侠,却很欣赏这样的人。 “哦?你们百花谷还和云大侠这等人物有交集?不简单。” 段毅一边说着,一边将这柄嵩阳铁剑从长匣中取出,手握剑柄,无比贴合,长剑指地,劲锋间有光晕流转,最终消失在乌黑的剑身之上。 手感,质感,都贴合段毅的心意,而且段毅运真气于铁剑当中,阻力极小,若是之前他手持这柄利器施展嵩阳铁剑的剑法,势必不会半途而止,甚至让他受伤。 “那是当然,我听娘说过,这次她派出去的七个人中,有一个就是前去请云大侠来助阵,就算江元容再厉害,我就不信他能比云大侠还强。” 郭晴对于云清似乎很是崇拜,说到这个人的时候眼睛在闪闪发亮,仿佛里面藏着星星一样。 这让段毅终于从嵩阳铁剑当中回过神来,看着郭晴一副向往崇拜的样子,心里酸溜溜的, “你看你,一口一个云大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对他有意思呢!” 好吧,段毅其实只是耍个小手段,增进小情人之间的感情,一味的顺遂并非正途,偶尔的吃醋是一种调剂,更能让郭晴知道自己是在乎她的。 郭晴闻言,小嘴一闭,看着段毅酸溜溜的样子,噗嗤一笑。 白皙娇艳的脸蛋吹弹可破,只觉心上人吃醋的样子分外可爱,说的话比之前的甜言蜜语更让她喜欢。 软糯的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郭晴看着段毅的双眸,一板一眼,正正经经的说道, “放心吧,我的小情郎,我对你一心一意,就算旁的人再出色,我也不会多瞧一眼。 其实我连这个云大剑客的面都没见过,只是听娘提起过罢了,这下子你安心了吧?” 段毅面含微笑,轻轻点头。 他当然相信郭晴,至少现在的郭晴心中只有他,而将来,他不会去臆想,一切等待顺其自然的发展即可。 话题既然说到这里,段毅自然很关心百花谷现在的处境,以及如何应对青炎帮。 郭晴说到正事,表情也严肃很多,掰开手指,一个一个的给段毅算了起来, “娘说江元容这个人生性霸道,不会善罢甘休,因此会请七个孟州本土的强力人物或者势力来助阵,以压制青炎帮的跋扈之态。 好使最后事情能圆满的协商解决,毕竟青炎帮人多势众,真的打起来,我们百花谷不占优势。 我刚刚说的云清云大侠就是一个,他在河北的威望极高,不但是江湖人眼中的大侠,更与大夏边关的几大守将关系匪浅,江元容虽然霸道,却不敢对云大侠不敬。 还有孟州的贺兰家族,我娘也曾以浮生酒助力贺兰家族的六位后辈子弟增进内功,结下一分交情,此次也派人前往贺兰家族求援。 剩下的还有张家堡的张英,百战刀徐胜,这两人所在的张家和徐家都是孟州的大族,实力雄厚。 最后三人,有两个既和我百花谷有旧,也是青炎帮的朋友,我娘只是尝试一下,能争取便争取,不能的话最好也不要成为敌人。 至于最后一个人,身份有些特殊,我娘不想让我知道,只是说这是一个保险,这人未必会来,却也一定能帮我们。 如果青炎帮真的要撕破脸皮的话,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我想应该是某个很厉害的人物吧。” 段毅听着郭晴将这些人和势力一一道来,不由得感慨一声,别看百花谷只是一群女流之辈占据,但这关系可真不一般。 云清虽是孤家寡人,但武功高强,声望隆重,更与军方大有瓜葛,可算是百花谷第一强援,有此人在,便至少避免了双方大厮杀的可能。 贺兰家族,张家堡张英,百战刀徐胜三方则是孟州的地头蛇,外加百花谷,四家联手,青炎帮也不可能视若无睹,更不敢轻启战端,算是威慑性的力量。 尤其是说到贺兰家族,段毅的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个少女精致无缺的面容,贺兰月儿。 他似乎开始有些想念她了,不知道她过的好吗? 他身上的乌蚕宝衣,腰间悬挂的香囊,都是贺兰月儿所赠,撇不清,扯不断,也将两人的命运纠缠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想到这里,段毅有些做贼心虚的看了眼郭晴,嘴唇翕动,几次想要将贺兰月儿道出,却没有说出口,想着今后有机会再说。 另外两个人则是郭暖用来试探江元容的棋子,既然和双方都有关系,更大的可能是充当双方沟通的桥梁,可不是如郭晴认为的那般无足轻重。 至于最后一人,则最让段毅感兴趣。 他的身份一定很敏感,而又很强大,至少可以让青炎帮的江元容灰头土脸,且敢于帮百花谷重创青炎帮,绝对不是普通的朋友。 是襄阳郭家的人?还是郭晴那个杳无踪迹的父亲? 段毅更倾向于后者,毕竟如果真的是郭家的人,没必要瞒着郭晴。 当然,这些只是他基于现有信息的一种猜测,未必准确,万一是郭暖的姘头呢? 毕竟这么多年一个女人拉扯女人十分不易,她要是给郭晴找个后爹,又不想让女儿知道,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这个猜测是万万不敢诉诸于口的,不然郭晴非得掐死他不可。 第一百一十四章 众人 自段毅收到郭晴送来的嵩阳铁剑之后,便爱不释手,每天行走坐卧,片刻不离身。 晚间以精神意念进入藏武楼内参研嵩阳铁剑的剑谱,感悟剑术,白天则一心练剑,温养吐纳内功,间或与苏幕遮畅谈武学,虚心求教。 偶尔和偷溜出的郭晴畅游百花谷,泛舟于谷后的清澈小湖之上,乐不思蜀。 如此时光荏苒,便是半个月的时间,时已至腊月中旬,段毅竟然又打通一条正经,乃是日日修行嵩阳铁剑内息鼓荡充盈所成,进境不小。 这日清晨,段毅吃过早饭,正要例行早课,却被一个百花谷的弟子引到郭暖接待正式宾客的大堂之内,地方宽阔明亮,此时内中已经坐了不少人。 正北方的上首位置乃是一身短衫劲装,做武人打扮的百花夫人郭暖。 头戴金钗,略施薄粉,凤仪生威,顾盼间极有一方之主的豪气,兼具妇人之雍容与侠女之英气,身后是两个百花谷资深嬷嬷侍立。 在她左右下首位置,则坐着几个熟悉的面孔和几个陌生人。 少女打扮,手握长鞭的郭晴以及长袖飘飘,目中沧桑忧郁的苏幕遮正在右列方椅上,中间空着一个位子,想来是给他留的。 另一列则是老中青三代,翻译过来就是一个老人,一个中年,一对年轻男女。 老人实则是段毅的熟人,出身贺兰家族的裘公公,向来和安婆婆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一同守卫在贺兰月儿的身边。 多日不见,他的气色不错,眸锋依旧,满脸正气,还是那么凌厉骇人。 见到段毅的刹那,也有惊疑,不过很快恢复平静,只是冲着段毅点头示意。 想来他也收到了段毅被金鼎派追杀的消息,更不知段毅和百花谷有何瓜葛。 中年五官平平,身材普通,再加上一身灰扑扑的衣服,看起来像是田间耕作的农夫。 只是偶尔间双眼中流露的锋芒锐气,显示出不凡的气度。 段毅只是与其对视一眼,便瞬间明悟此人的身份。 如此精纯而浩瀚悍的剑意蕴含双目当中,神威逼视,甚至令他体内的真气有刹那间的停滞。 除了名动河北的大剑客云清,还会有何人? 只是他没想到,偌大名头的云清看起来如此普通,倒显得自己浅薄,有些以貌取人了。 云清在段毅进入大堂时的那一刻,也注意到这少年手中的嵩阳铁剑,眉头一皱,心中不悦。 当年他向郭暖求取此剑被拒,没想到最后竟落入年纪如此小的少年手中,岂不是儿戏,让宝剑蒙尘? 不过很快他的这种不解便得到释然。 段毅与他对视一眼的刹那,虚空当中仿佛两柄无形的利剑碰撞交击。 由目观人,少年虽属稚嫩,却养出上好的剑术,而且锐气十足,很不错。 再有段毅和郭晴眉目之间流转的点点春情,更让云清明白此剑的归属未必便是以剑术论高低,更可能是郭暖给自己女儿的嫁妆之一。 得,他都一把岁数了,也没必要和这么一个小辈去争,难不成他还能老牛啃嫩草不成? 剩下的青年男女看起来像是一对恋人。 男的二十岁许,锦缎在身,纱袍外披,额头一块红玉点缀的额带将长发箍住,右手中指上一枚碧玉扳指同样价值不菲,腰间的玉带似乎是以金线织就。 这打扮不是土豪就是富二代,而且其身材胖乎乎的,圆脸圆眼,富态十足,也应了这珠光宝气的打扮。 不过人虽胖,看着却不丑,尤其那双圆圆的大眼睛,看起来倒有几分可爱。 他手边端坐的女人倒是个美人,姿容清秀,美丽虽不及郭暖郭晴母女,却也是百里挑一。 红衣窄袖,身材高挑,明艳动人。 她的颜值看起来和百花谷的不少女弟子是一个级别,但之所以区分开来,就因为这女人眉宇间的一股傲气,这就是普通女子和气质美女的差别。 段毅还注意到,红衣女看着旁人的目光是冷静而理智的,但当眼神扫过胖青年的时候,不知觉间便会露出一抹柔情之色。 显然是心有所属,还是属于这个颇有些可爱的胖青年。 经过介绍,段毅才知道这一男一女的身份,分别是张家堡堡主张英的独子张富贵,百战刀徐胜的女儿,徐彦。 张富贵的名字有些俗气,不过衬着这一身圆润的身材和珠光宝气的衣饰,倒是相得益彰。 同时,他们更是打小便订下的娃娃亲,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彼此父辈间友谊的见证,的确令人艳羡。 而对段毅的介绍,郭暖用了小女的朋友这五个字。 没有直接认同两人之间的情侣关系,但也不排斥旁人的猜测,倒是让段毅有些欢喜。 不过裘公公的脸色倒是不太好看,在察觉到段毅和郭晴之间的暧昧关系后,狠狠的瞪了眼段毅。 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小子给我等着,让段毅心惊肉跳,心里默念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老老实实的在郭暖的安排下入座,段毅对面是河北大剑客云清,看起来并不是个严肃的人,甚至在段毅打照面坐下后露出一抹微笑。 段毅对其好感大增,还以一个爽朗的微笑,暗暗思忖起这位大剑客的武功。 没办法,他现在也算是习惯成自然,但凡是练武的,哪怕是天大的美女或者丑女,他也要第一时间探究其武功,以满足自身旺盛的好奇心。 最美美不过贺兰月儿,最丑丑不过周秀芬,他也算是磨炼出来了。 作为成名高手,云清的剑法同样流传于世,名为归藏剑。 一开始段毅还没想到这是从哪冒出的剑法,以为是土著自创流传。 直到后来某个瞬间,才反应过来,这并非金古黄粱温所著武侠内的武功,而是一代奇才凤歌所著昆仑当中的顶尖剑法。 以归藏易理而成的先天八剑,乾、坤、巽、坎、离、艮、兑、震,依归藏之理交相生衍,幻化天地万象,天地万物,皆归藏于其间,故名归藏。 这也是凌空一羽,万古云霄供公羊羽所创的盖世剑法,瞅瞅这逼格十足的称号,剑法能次得了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交代 段毅就坐后,郭暖轻轻咳嗽一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随后妙目生寒道, “在外的百花谷弟子探知到,江元容已经率领手下四大高手,十二舵主,并五百精锐帮众在河阴县的和屯口驻扎,意欲未明,不知大家可有对策?” 这话看似是对所有人说的,实则不过是向来助阵的四人问策。 在场虽以贺兰家族出身的裘公公年纪最大,辈分最高,不过云清之声望却远非裘公公可比,因此当仁不让道, “此事来龙去脉我已知晓,若非江元容管束不严,江鸿宝要对郭晴不轨,也不会闹至这般下场,所以郭晴固然下手过重,却情有可原。 待会儿我便往青炎帮一行,见一见江元容,看看这件事到底要如何解决。” 云清素有侠义之名,自出道以来也不知教训过多少欺男霸女的无耻之辈。 在他眼中江鸿宝虽然受伤颇重,但也是咎由自取,君不见被他欺辱过的女子过的又是怎样的生活? 别说他与百花谷交情不浅,曾受过郭暖的恩惠,就算不是,凭着心中一股正气,也不愿奸人得逞。 “不错,来时家主也嘱咐过我,一切以夫人的意思为主,要打便打。 青炎帮固然不好惹,但我孟州之地,还容不得外来者撒野。 落日马场的一万骑兵乃是大夏军卒,不能私自调动。 所以家主让老头子带了家族自养的三百私兵前来,他们各个悍不畏死,骁勇善战,进可以作为前锋撕碎青炎帮的驻地,退可以驻守百花谷,不让外人撒野。” 裘公公紧随其后表态,实则他还带着贺兰家主的一个任务而来。 如果情况允许,便为贺兰家族的二公子求娶郭晴,使两家结为秦晋之好。 只可惜见到段毅和郭晴两人绵绵情意之后,裘公公便打消那个念头。 他不会以为郭暖将段毅叫到这大堂之上只是为了旁听,这是带来认人的。 将来百花谷的一切,包括人脉,恐怕就要由这个小子继承了,他何苦自取烦恼? 郭暖对两人的表态很满意,转而又望向张富贵以及徐彦这对小未婚夫妻。 张家与徐家都是孟州大族,世代扎根于这片土壤之上,实力雄厚。 作为家主的张英以及徐胜自然备受瞩目,难以抽身赶赴到百花谷相助,派出亲生子女前来,已经算是很给力了。 “夫人大可放心,在下父亲以及徐伯父已经召集家中宿老,抽调两族势力对青炎帮在孟州的驻地和产业进行监视。 如果青炎帮敢轻言动武,我们便可在三日之内将孟州的青炎帮势力连根拔起,断其后路,进而率领两家人前来百花谷相助。” 张富贵摸着手中的玉扳指,圆脸陷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慈眉善目,像个人畜无害的小胖子,口气却是大得不得了。 不但段毅惊讶的望向他,就连裘公公和云清两人也不由投以震惊的目光。 张家与徐家的确是实力雄厚,乃是孟州的地头蛇,真要是发动全力,将过江猛龙青炎帮在孟州的势力一网打尽也的确办得到。 不过他们不理解的是两家为何要如此力挺百花谷? 毕竟他们和青炎帮并无实质性的利益冲突,援手而已,交情再好也只是交情,犯得着如此吗? 郭暖倒是不以为意,她在孟州这么多年,朋友绝对不少,这次之所以只求援这么几个,便是看重他们的家风为人,有这些势力,对付客场作战的江元容,已经足够了。 “好,既然张徐两家做出如此决定,那我就在百花谷等着江元容。” 接下来郭暖和这几个人商量许多布置措施,以及战前战后可能发生的意外。 这些东西枯燥而乏味,还浪费脑细胞,听得段毅昏昏欲睡,苏幕遮剑目惺忪,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也不知什么时候,终于散场,郭晴跟着郭暖离开,段毅等裘公公出来后连忙上前见礼。 除了贺兰月儿的关系,这两老当初对他也颇为不错,尤其是裘公公,眼中都能看得出欣赏,段毅都记在心里。 只不过他一张热脸却是贴到冷屁股上。 “你小子在这里风流快活,还认得老头子我吗?” 裘公公对于段毅意见很大,冷冷瞥了眼他,拂袖而去,脸色很不好看,心情就更是可想而知了。 段毅苦笑一声,他知道裘公公不是为自己生气,而是为贺兰月儿不平,都是自己造的孽,连忙跟了上去,追问道, “裘公公,不知月儿现在怎么样?她还好吗?” 果然,段毅一提及贺兰月儿,裘公公的表情便好看不少,眉头舒缓,皱纹似乎都少了许多,轻哼一声道, “你还有脸提月儿吗? 不久前你被金鼎派和江湖人追杀,月儿在家茶饭不思,寝食难安,拜托我家那老婆子赶赴魏州帮你开脱,甚至几度要偷跑出去找你。 可你呢?你是怎么对她的? 不但连个承诺都没有,现在还和郭家的女儿纠缠不清,你把月儿放到哪里了?我真为她感到不值。” 这老头子和安婆婆膝下无后,月儿又是活泼可爱,真是当亲孙女一般疼爱,越说越气。 一想到小月儿那憔悴的面容,对比段毅这里春风得意,恨不得运足七断七绝伤心掌,给他的胸口来那么一下子。 段毅无语,不过听到月儿的所作所为,想起在沙麓山她离开的那一晚,自己在山上下的决心,更觉心中刺痛。 想了想,半拉半扯着将裘公公带到自己的小院当中,取出已经断掉小半截的十炼剑放到裘公公的手上, “裘公公,这剑是我人生当中的第一柄剑,虽然现在被人折断,但依然意义非凡。 我想请您将这柄剑交给月儿,告诉她,我一定回去贺兰家族找她,让她等我。” 说罢,又以手蘸墨,在一块白娟上写下一首词,是前世宋朝秦观的一首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上面便是我对她说的话,也希望您一并交给她。” 裘公公见段毅情真意切,字字相思,更因为经历了段毅最初学武的时光,知道十炼剑对他的意义,最终答应下来。 他不清楚段毅会怎么处理这段感情,但他知道,贺兰月儿收到段毅的这两样东西后,一定会很开心。 段毅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张富贵与徐彦 解决完裘公公的事情,段毅还没等喘口气,张富贵和徐彦这对未婚夫妇便带着几个手下联袂来访,让他摸不着头脑。 张富贵倒是一个比较好说话的人,笑脸呵呵,态度和蔼,称呼段毅为段小弟,有点自来熟的样子,很像是他前世的大学舍友,或者说损友。 气质美女徐彦却有些看不上段毅,一副审视的目光打量了段毅好几眼,最后秃噜出一句,差点没让段毅气死, “看你全身上下,除了一张脸蛋之外,一无是处,究竟是怎么蒙骗郭夫人和晴儿妹妹的呢?” 得,这肯定是从郭晴或者郭暖那里听到了段毅的事情,特地来考察,或许还存着敲打的意思。 面对段毅的怒目而视,徐彦脖子一梗,傲气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在说,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胖子张富贵则朝着段毅摊了摊手掌,耸耸宽肩,示意自己也没办法,又是一个该死的妻管严。 “看来徐姑娘不太懂爱啊,什么是爱?就是不问缘由,不问来历的喜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这才叫真正的喜欢,晴儿和我便是如此。 而郭夫人并非被蒙蔽,而是知道我们互相付出真心,这也默允下来。” 段毅也不是好欺负的,你敢怼我,我就敢怼你,自己的女人要宠着,爱着,别人的女人在他眼里和木头没区别。 徐彦被说不懂爱,本是勃然色变,中间听到段毅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的话,仿佛被戳中了什么要害,呢喃自语,望着张富贵频频脸红。 是啊,除了自小订下的娃娃亲,她和张富贵两人应该便是应了这句话吧,这个死胖子又懒,又馋,又胖,更说不上英俊,她喜欢什么呢? 或许就因为说不出为什么喜欢,喜欢什么,这才是真正的爱情,而不是掺杂了其他诱因的感情。 一时间,这女人陷入自己的情感世界难以自拔,让张富贵看得眼睛都直了,这般样子的徐彦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无语的拍了拍额头,冲着段毅说道, “哇,你小子倒是长了一张巧嘴,能说会道的,把我媳妇都给绕进去了。 怪不得能把晴儿弄得五迷三道,非你不嫁的,厉害。 不过,男人吸引女人,靠嘴,靠脸,靠家世都可以,但能否留得住女人,却靠实力。 听晴儿说你资质奇高,一身剑术非同凡俗,不知可能与我身后的这两个下人比一比啊?” 张富贵说着,拍了拍手,身后的两个大汉便齐齐向前迈进一步,双眼灰暗的看向段毅,不含感情色彩。 两人穿着短衫劲服,两袖上撸,露出的手臂筋肉结实,青筋迭起。 太阳穴也是高高隆起,显然内功修为不俗。 而他们身后各负着一柄宽厚长剑,显然也是剑术高明之人。 段毅脸色一冷,意识到这两人恐怕来意并不单纯。 先前是张富贵扮红脸当好人,徐彦扮白脸来挑事。 等徐彦被段毅一句话搞得心慌意乱,张富贵没办法,这才亲自出马。 “我与这两人素昧蒙面,更无仇无怨,为何这么针对于我?还要用两个武功不俗的高手来试探我?” 段毅想了想,既然这两人得知了他和郭晴之前的事情,又从郭暖处得到确认,本不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除非真的脑残,或者是有人指使。 想起方才郭暖莫名其妙的将他叫到大堂当中听了一堆有的没的,暗暗思忖,莫非这两人是受郭暖之托,来试探他的武功的? 张富贵笑眯眯的看着段毅,少年清秀俊朗的脸上如换脸谱,变来变去,看得他心中好笑,知道对方起了疑心,大大方方道, “不要乱猜了,眼下的局势你该清楚,虽然有我们鼎力相助,不过青炎帮依然来势汹汹,不可小觑,须得凝聚所有力量于一处才可能度过这一关。 郭夫人叫我试探你的武功,其一,是想看看你得了郭家的嵩阳铁剑,究竟有多少进步,是否配得上曾经和她说过的话。 其二,我们有一件事要去做,人选本是我身后的两个家仆,不过郭夫人属意由你来做,所以便想试试你的武功。 如何,心里可舒服许多?还有别的疑问吗?” 张富贵叙事缓慢,抑扬顿挫,在不知不觉中打消了段毅的不满和疑惑,也可看出此人的不凡之处。 段毅终于松了口气,暗道果然如此,不过面上表情未曾变化,依然有些冰冷,问道, “要做什么事情?” 百花谷之局势,他了解不多,比如这帮人是何时来的,带了多少人马,外面还有多少布置,一无所知,这不是他所擅长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愿意为百花谷出一份力。 当此时,他一无人脉,二无权财,三无计谋,只有一身还算可以的武功能够入眼,若是能帮郭晴一把,自然是乐意之至。 然而,他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武夫,不会任由人牵着鼻子走,所以要做什么,必须做到了然于胸。 毕竟,他愿意为郭晴出生入死,那是为情,却不代表可以被人当做玩物利用,摆弄。 “你觉得咱们和江元容会打的翻天覆地,有你没我吗?” 张富贵没有直接接茬,反而转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段毅摇摇头,杨无暇曾和他说过。这件事最后的解决或许要落到谈判桌上,所以打到分生死的地步,不至于。 “没错,因为青炎帮人多势众,高手众多,而百花谷背景深厚,朋友也不少。 双方都很厉害,又都没有把握全灭对方,所以也许会经历几番厮杀,却不会动摇各自的元气,最后以谈判和解。 而谈判,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底牌,是筹码。 我们张徐两家,一代大剑客云清,贺兰家族,苏幕遮,还有一些小势力,以及遥远的襄阳郭家,便是郭夫人的筹码,而这些还不够。 要想真正压制住江元容,还欠缺一个一锤定音的筹码,让他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的筹码。 你要做的,便是用自己的武功,将这个筹码带回来,帮百花谷奠定谈判的胜局。” 段毅心头微冷,原来郭暖早就有所定计,今天堂上表现出的,或许只是做给旁人看的样子。 也许,她早知道谷内有人和江元容勾结,所以放出欲要死战的假消息。 暗中则让张富贵和徐彦办另一件事,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只不过,什么筹码能让江元容一败涂地,甚至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呢? 段毅猛然想到什么,看着张富贵那张胖脸,恨不得一拳锤下, “你们要我带回的,该不会是一个人吧?” 张富贵头一后仰,一拍大腿,兴奋道, “我就说你是聪明人,猜得不错,的确是要带回一个人,你应该知道他是谁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出手吧 青炎帮和百花谷矛盾之根本所在,便是江元容的独子江鸿宝被郭晴给打成太监。 从此断子绝孙,不然若仅仅是轻伤,根本无谓如此劳师动众。 郭晴要再握有一个江元容难以反抗的筹码,这个人选,毫无疑问还是江鸿宝。 解铃还须系铃人,当谈判桌上相较到关键时刻,江元容得知自己受尽苦楚的爱子落到对方的手上时,会如何选择? 结果已经不言而喻,卑鄙是卑鄙了,但手段依然高明。 所以说最毒妇人心,这句话是一点都不假。 郭晴已经把人弄成太监,现在郭暖还要榨取江鸿宝的残余价值,段毅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现在他都怀疑郭暖是不是还在记恨之前言语调戏她的事情。 不然这么危险的任务不选苏幕遮这等大高手,而让他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家伙上? 江鸿宝现在不论在哪,身边一定是守卫森严,他就不信江元容会想不到釜底抽薪这一招。 所以这绝对是个烫手的山芋,一个不好会死人的。 “是江鸿宝?我不知道该说你们的胆子真大,还是真看得起我。” 段毅有些郁闷,郭暖这么做,或许眼下的危机能暂时解除,但长远来看,却是将江元容得罪死了,再无和解的可能。 不过他转念一想,还谈什么和解? 江鸿宝被打成太监,作为父亲的江元容就算此次按下杀机,难道还能咽的下这口气不成? 摆明了不可能啊,早晚还得起龌龊。 “江湖中人,向来胆子大,胆子小的在这个圈子,根本混不下去的。 倒是你,与其说是郭夫人看得起你,不如说是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美人虽倾心所属,但能不能托付终身,却又是一个未知之数。 段小弟,我劝你还是将这件事办的漂漂亮亮的,如此入了郭夫人的眼,婚事一成,你所得,将是不可想象的丰厚。 当然,一切的一切还是建立在你的实力上,毕竟我们是要做事,不是让你送死。 这也是郭夫人和我要试探你武功的原因。” 张富贵语重心长道,看着段毅的目光满满的规劝之意。 他是一个务实的人。 正因为看出郭暖对于这小子很看重,将来极可能是百花谷的主人,郭家的女婿,这才如此有耐心,换个人,他张大少爷会这般好脸色? 而也就就在这当口,气质美女徐彦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段毅的目光有些复杂,多了一丝认可,说道, “不可否认,这件事很危险,不过正因为如此,才能表现出你的诚意。 而且,我们早已经将江鸿宝身边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甚至收买了两个他手下的人,你只要胆大心细,功夫够硬,完全可以从容完成。” 不等段毅回答,张富贵就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身旁的两个背剑壮汉,介绍道, “这是我张家堡手下的两大悍将,年轻时艺从雪山派,后于杀手组织历练三年,剑术高强,杀人之术更是磨砺的炉火纯青。 他们两个人共同出马,将江鸿宝捉来有七成把握,你若是能击败他们两个联手,我相信这件事对你来说将是手到擒来。” 段毅抬头看了看两人,雪山派之名,此世他未曾听说,想必是河北之外的门派。 不过很可能是金老笔下侠客行中的那一门派,只是不知两人学得几分本事。 当然,他更在意的其实是两人在杀手组织待了三年的这件事。 杀手所获颇丰,却也是高危职业,两人能安然而退,武功好是一定的。 而他,也终于明白为何这两人的眼中一片晦暗死寂,那是浓烈的杀气淤积所致。 也不知他们究竟杀了多少人才搞的现在这幅变态模样。 “出手吧。” 段毅没想多久便决定下来,畏畏缩缩不是大丈夫的本色。 这件事的确是非他莫属,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成为郭晴和郭暖的自己人。 至于张富贵所说的收获丰厚,难道百花谷还不够丰厚吗? 啪啪,张富贵满意的拍了拍手,转头对着两人点点头。 自己和徐彦退到小院的边缘处,将偌大空地留出,让给段毅和两个手下当做战场。 说来他还真的很好奇段毅的武功,若是真的潜力非凡,倒也值得结交,而不单单只因为百花谷郭暖的关系。 毕竟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在江湖中,真正的高手还是很吃香的。 而他刚刚所言,也没有半分虚假。 这两个人名为他的仆从,实则是他父亲张英发掘的高手,花费不少代价从一个杀手组织当中赎出,更替他们成家立业,恩威并施,牢牢把持在张家手里。 他们的武功兼具雪山剑法之精妙,杀人术之狠厉,绝非普通武者可比。 事实上,如果不是比武试探,而是刺杀分生死。 张富贵完全不认为段毅有活命的机会,毕竟杀人的方法,有很多种,武功仅仅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两个汉子得到指示,反手将背后的宽长剑器拔出,面无表情,分踏两侧,一左一右逼近段毅。 隐隐间有两道如针尖一般凌厉的气势刺向段毅,让他肌肤发烫,内息自动运发,抵抗这股杀意。 就在张富贵眨眼的一刹那,两人毫无前戏,于同一时间递出手中的长剑,分指段毅的左胸和右腹,身法快到不可思议,彼此的配合也是默契无间。 第一手,两人用的是杀人之术,剑法快,狠,绝,不留余地。 杀人,不需要别的花里胡哨,只要将剑刺中人的要害,便足够了。 早在两道惊人杀气刺激时,段毅已经提起精神,倍加小心和谨慎。 在两柄长剑刺来的瞬间,瞳孔缩小,目光流转,似是看出了两人剑法当中的破绽,岳王神箭身法一突,不退反进。 继而好似变魔术一般,恰恰在长剑短短的间隙当中错身而过。 这就像是捕鱼网虽然很小,却捉不到像是微尘一样的小鱼。 这一下也看的张富贵心头一跳,差一点点,段毅就要伤在两人剑下,当真是刺激的很。 两个剑手面色依然不变,回身反击,一前一后交叉朝着段毅继续挥剑。 剑法却一改之前的刁钻歹毒,变得古朴迅捷,剑点密集。 有雪花飞舞之姿,朔风呼号之势。 将段毅罩在其中,再想凭借高强的身法,果断的气势,以及惊人的判断力退走,已经是绝不可能。 第一百一十八章 铁剑决胜 避之不及,段毅也不打算再躲,手中的铁剑一横,精准的架在两柄剑的剑锋之上。 劲道迸发,扫击之下,直接将两柄刺来的长剑震退,三人的身躯也是齐齐僵硬。 两个剑手倒飞出两米远落地,目中的死寂终于消散不少,有了点点光华,似是不敢相信段毅一剑竟能有如此威力,将他们震飞。 段毅同样借力卸力,脚下滑出数步,铁剑斜指石地,一边观察着对面两人的破绽,一边运转内力平复动荡的气血。 “看出什么了吗?” 边上,张富贵脸色微变,无意识的转动着手里的扳指,对着身边的徐彦问道。 “嗯,眼力高明,剑术不错,内功也不弱,最关键的是他很自信,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是一个练武不到半年的人。 如果这是真的,他的潜力的确无法想象,至少比起云清应该不差多少。” 徐彦犹豫一下说道,她自然知道张富贵除了完成郭晴的委托,也在自动评估段毅的潜能,也好加注投资,未来会换来一个超级高手的友谊也说不定。 张富贵满意的微笑一下,又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圆润的脸上显的高深莫测。 下一刻,对峙的三人再一次出剑,只不过攻守之势易转。 段毅为攻,清俊的面庞沉凝,手中的铁剑稳稳,毫无奇诡之处,却犹如长枪大戟林立,纵横之间惨烈的杀气堂正而出,乃是最正宗的嵩山剑法。 张家所属的两个剑手剑花朵朵,联合使出雪山剑法的风沙莽莽,暗香疏影等精妙剑招予以抵挡。 三人剑剑碰撞擦出明亮的火星,顷刻之间便使过三十余招。 张富贵和徐彦看了一会儿,轻咦一声,同时皱眉。 只因段毅的剑越使越快,后来几如飞蛇奔电,顷刻之间也不知使出十招还是二十招,剑剑劲道雄浑。 而他的对手,张家两个剑手却是动作愈发缓慢,甚至已经到了手心不一,难以圆融调度的程度。 要不是两个人招架一个,彼此默契配合,早已经落败,着实令人生奇。 不提杀人术,这两人单论剑法也是十分高明,怎么今日如此不济? “我懂了,富贵你看他们两个握剑的手。” 气质美女徐彦眼力极佳,陡然明白了什么,指了指张家的两个剑手,语气了然,却又满是惊讶。 张富贵循指望去,果然看到自己两个手下的手背上白霜点点,甚至连剑上也同样如此。 “这小子练有一门极酷寒霸道的内功,于长剑交击时渡入真气,将森寒的真气打入两人体内。 不但极难摒除,还会封闭气血运行,让人动作迟缓,当真厉害。” 徐彦的话恰恰点出段毅内功大进之后的一个杀手锏,便是这寒冰真气的极端霸道属性所带来的特异之处,远非普通内功所能比拟。 寒冰真气在一众金系内功排名,着实算不上顶尖,唯一可堪称道的,也就是极端的冰寒特性带来的强横攻击力。 这也是当初白希文对段毅所说的,寒冰真气固然不是堂皇正道,但剑走偏锋,一样能给他带来不小的帮助。 本来段毅内功不深,往往催七分留三分,威力虽有,却并不显眼。 如今他在浮生酒之助力下内功大进,寒冰真气的威力便也进一步发挥。 便如现在,他剑上附着的寒冰真气给与对手两人极大压力,败亡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而段毅,便正如一个沉着冷静的猎手,在布置好的陷阱旁边等待猎物入瓮。 又是一阵清脆的剑器交击的铿锵之声,张家两个剑手后撤的同时,不计消耗的运足内力逼出寒冰真气,已经打算作最后一搏。 他们两个拜师名门,又在杀手组织厮混多年,临战经验之丰富,不是常人能想象。 因此早已经明悟从被段毅抢攻的那一刻,他们的败局已经不可挽回。 只是身为武者,还留有一份不甘之心,所以要倾尽所有再出一剑。 段毅本已经窥出两人后撤时一刹那身体僵硬的破绽,足可一剑胜之。 不过念及两人剑法不俗,很是欣赏,便没有立即出手,而是持剑站定,给两人一个机会。 也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的内功提升所带来的的变化的确很大,是实实在在的实力提升。 “血梅(雪梅)” 张家的两个剑手在将自身的呼吸,肌肉,反应,真气俱都调节到最完美之境地后,同时喊出一声,气势陡增。 两道截然不同的剑光便交织在一起,化作一条蔓延的枝条朝着段毅生长而去,半边雪白,半边血红,刺的整个庭院都摇曳难平,仿佛落入血与雪的世界当中。 这正是一人使雪山剑法之精华,一人用杀人术之精要,彼此通过相性和默契调节,使之达成一个和谐的统一。 若论剑锋之盛,倍于两人之前的剑法。 不过段毅近来武功大进,又与苏幕遮讨教切磋,以自身见识和天赋瞬间窥破他们这一剑的破绽之所在。 如果他们是一人将杀剑与血剑交融使出,威力还将更强。 可惜他们剑术修为不足,只能取巧,各自施展一门,随后合并,这也给了对手机会。 毕竟不论多么默契配合的两人,终究难以做到一心一意,毫无相悖。 段毅握剑的手紧紧用力,或可用日趋圆融的万岳朝宗破掉这一剑。 不过此次他选择的却是近日研习不辍的嵩阳铁剑。 古系一脉绝代剑手众多,郭嵩阳在其中并不算出彩,不过并不代表他不强。 出剑的刹那,段毅眸光猩红,身体的每一处肌肉协调运转,化作钢丝一般紧绷,寒冰真气聚集运调,滋生出一股锋锐的气聚于铁剑之上。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火星崩溅,两柄宽阔长剑齐齐被漆黑无光的铁剑斩断。 这还不止,张家两个剑手更觉一股森寒凌厉的剑气迫入眉心,如针扎刺痛,随时能将两人置于死地,不由得立在原地。 好强的剑法,好凌厉的剑气,他们联手的最强一招竟然就这么被破了? 脑海中回荡着这一剑前后的变化,两人忽有所悟。 段毅是真的窥到了两人剑法的破绽,借力转力,使得两人剑中劲道内讧,再辅以凌厉的剑气一举破开合流剑击,一时间有些意兴阑珊。 与面前这个比他们儿子还要小的少年相比,他们过往自以为是的剑术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不过很快便收拾好心情,他们的见识不差,自然清楚这世上是有所谓的天才的,而段毅,毫无疑问便是其中之一。 段毅却是缓缓收剑,信心攀升数层不止,只觉这般剑法,这般铁剑,配合他精修的剑术,一往无前的锐气,当真是挡者披靡。 这便是兵器谱排名第四的嵩阳铁剑,名不虚传。 第一百一十九章 猪朋狗友 段毅以一招嵩阳铁剑的剑法瞬间斩断两大剑手的长剑,剑气迫人。 不但令的当事的两人百感交集,苦涩难以言述,就连张富贵和徐彦也是未曾预料到,张大嘴巴,不敢置信。 最终还是徐彦最先反应过来,看着段毅手中的铁剑分外羡慕,小声说道, “这便是云清曾向郭夫人求取的嵩阳铁剑,固然不及一些成名神兵。 但剑锋吹毛断发,硬度惊人,对于一个剑手来说,也是难得一遇的利器,增添数分武力不止。” 张富贵心道,那还用媳妇你来说? 我用眼看也看得出了,何况云清那等大剑客都趋之若鹜,不厉害可能吗? 唯有段毅心知肚明,这铁剑固然不俗,堪称宝剑,不过说到削铁如泥却还力有不逮。 之所以能有如此强横的效果,乃是因为此剑无比契合嵩阳铁剑所生成的剑气,两两相合,无物不斩。 “好,段小兄弟果然剑术超群,难怪晴儿妹妹对你高看一眼,少年英雄啊!” 张富贵鼓掌,晃荡着肥硕的身躯走到段毅面前笑道,释放自己的欣赏和善意。 而对于两个战败的手下也未有苛责,反而倍加体恤,让两人感激涕零。 段毅看在眼里,忽然生出一股明悟,这样唯唯诺诺,被人当成下人的剑手,还配用剑吗? 他们所谓的剑法高明,或许仅仅只是剑法,但也只是一种技艺,失去了本应有的灵魂和信仰,他们不配称剑手,而只是使剑的人。 而他们之前眼中的死寂和阴郁,或者也不单单是杀太多人留下的后遗症,而是一个剑手,没了心气,催了锋锐带来的迷茫与得过且过。 叹息一声,段毅除了提醒自己不要沦落到这一步之外,并没有更多的想法。 路都是自己选的在,自己走的,无论有什么后果,也都要自己承担。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利成章,张富贵以及徐彦两个将他要做的事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目前形势是,江元容已经带着青炎帮的众多高手和大队人马赶到孟州,势必会弄出一些动静。 不过应对他的是百花谷以及贺兰家族,张徐两家,段毅不必担心这些,短时间内青炎帮也不会大举行动。 他要做的便是在双方对峙期间,日夜兼程奔赴青炎帮的老巢卫州汲县,将受伤后一直在城东大宅修养的江鸿宝给抓起来,最后带到百花谷事前经安排好的地方就可以了。 段毅听起来怪怪的,他这不就是绑票吗? 不过不准确,应该说他只是请江公子出来玩几天,等双方谈判结束,再将人安全送回原处,总之是不能伤害这个人。 说白了,郭晴只是想在谈判桌上获得主动权,从来也没想过要伤害江鸿宝,进而刺激到江元容。 毕竟人家已经断子绝孙,至于对郭晴不轨的惩罚,这难道还不够吗? 而相关的信息,也十分详细。 包括目前江鸿宝所在的具体位置,每天什么时辰起床,睡觉,吃什么,喝什么,到了哪里,打碎几个花瓶,都事无巨细的列在一张纸上,行迹捏的死死的。 说江鸿宝身边没有叛徒,段毅都不相信。 当然,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真正关键的还是他身边的守护力量。 在那处城东大宅,江元容派遣了两百个青炎帮的帮众日夜巡防守卫,不能说铜墙铁壁,但武功一般般的人想闯进去,基本就是在找死。 而除了这些精锐帮众,江鸿宝身边还有三明一暗的高手保护,每日形影不离,不给任何人下手的机会,这也是江鸿宝出事之后江元容安排的,慈父之心拳拳。 所谓三明一暗,便是三个人是大家都知道的,用以震慑外人的,而一暗,则是江元容留下的后手,也是最后的保险。 不过有趣的是,这三明当中的一个对江元容并不是很忠心,主动投诚,在得到百花谷的一个承诺之后,保证可以在关键时刻调走另外两个高手,让来人可以长驱直入。 这个承诺张富贵没说,段毅也没问,总之是可以让他心甘情愿承担背叛江元容的承诺,没必要刨根问底。 至于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段毅也怀疑过,不过想来郭暖不会坑害自己。 所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段毅真正的麻烦只有江元容最后的后手。 原本张富贵是想要派遣他手下的这两个剑手走一趟的,他们除了武功不俗,剑法高明,最出众的便是曾当过三年杀手。 一些手段和能耐不是普通高手所能比拟的,在有内应配合的情况下,弄走江鸿宝并不难。 只是郭暖却属意段毅,原因有两个。 其一,是要试一试段毅,我把自己的女儿给你,你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躲在背后靠女人吃饭,不是男子汉所为。 其二,段毅脸嫩,目前的身份还未暴露,真正与青炎帮打过照面的是苏幕遮等人,所以他去卫州的话不会太引人注目。 至于段毅被金鼎派追杀以及画像扩散一事,则已经消停不少。 原因之一是前几天白希文终于回到金鼎派,闹了不小的风波。 也不知具体发生什么,曲东流不敢继续针对段毅,所以直属于金鼎派的势力不再追杀段毅,撤了通缉令,算是奶了一口,少了很多麻烦。 原因之二则是杨无暇之前承诺段毅,调动关系帮他澄清事实的事情也办到了。 她出身六扇门,旁的关系不多,查找消息,散播消息的人脉肯定不缺,所以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段毅盗取纯阳神功这件事完全是被人陷害的,已经广为流传,而且得到不少人的认可。 之前是利欲熏心,外加偌大金鼎派悬赏,众人是不管事实真相的。 而如今事主放弃,人家风评又好转,自然也就很少有人响应了。 所以综合来看,郭暖选了段毅办这件事。 见到段毅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张富贵想了想,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说道, “段小弟你的武功或许厉害,但江湖经验不足,一些歪门邪道更是不了解,不如这样,我派这两个家仆跟你走一趟卫州,帮你一把。 有了这两个人手在,我想你会轻松不少。” 得,看着张富贵这死胖子这么上道,段毅自然不会拒绝,连连道谢。 两人感情也因此急剧升温,就差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了。 徐彦在一边看得恶寒,张胖子的性格她还算了解,不过没想到段毅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猪朋狗友,大概就是两人这一种。 第一百二十章 出发 在一个月朗星稀,薄雾重重的夜晚,段毅和张家的两个剑手离开百花谷,并骑上事先准备好的三匹良驹,奔赴卫州。 这件事段毅并没有告知郭晴,其余人也不会多嘴,所以他离开时很平静。 而他江湖经验浅薄,一路上便多听多看,事事以身边的两个张家剑手为主。 这两人的具体名姓已经不知,只是自称张五和张六,以张家家仆自居。 在相处过程当中谨守本分,对于段毅除了敬佩,更多的是尊敬和服从,一种可悲的奴性已经烙印在骨子里。 段毅很敏锐的察觉到,那种正常剑客应有的傲气并非是被张家磨去的,而是在那个不知名的杀手组织丢掉的。 或许他们也曾经历过什么,痛苦过一段时间,而最终拯救他们的是张家,给与他们新生的是张家。 所以以家仆自居,并不单单只是自甘堕落,更是一种报恩的心理在作祟。 段毅对此除了佩服还是佩服,人性多变,复杂且难以深究,而张家之人,却能把控人性,让这般好手心甘情愿的以家仆自居,手段何其高明? 这是值得他学习和效仿的地方。 如此日夜赶路,中途有张家和徐家的势力补给,三人又都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健,经得起折腾。 不过三日时间,已经从孟州河阴赶到卫州的汲县…… 卫州是河北道的靠近中原地区的一个大州,人口稠密,经济繁荣,只可惜地盘不够大,只有九县之地,远不及谐音魏州的十二县地广。 而比起魏州隐有霸主之姿态的金鼎派,青炎帮在卫州却并非一家独大,可堪与江元容争锋的本土势力便不下四五个。 此外还有诸如丐帮分舵,如意楼这样遍布大夏的绝顶势力入驻,品流复杂,水很深。 不过这些都和段毅三人没关系,他们只是卫州的一个过客,只是针对青炎帮的江鸿宝而来,其余的事情,以及势力的纷争,和他们无关。 就在他们到达汲县的晚间,天上飘下鹅毛大雪,有冷风刮起,刺的人脸如刀割。 漫天飞扬的雪花落入地上,经久不化,最后堆成厚厚白雪,将整个县城化作一片冰雪世界,干净,纯粹的令人心醉。 城内一处民居,四五间红砖瓦房毗邻,是很普通的人家。 张五张六以及一个四十来岁的壮汉裹着厚厚的棉衣,伸出手在隐泛红光,温暖的火炉边取暖,不时说上几句话。 炉上还坐着一盆热水,烫了一壶烧酒,芬芳浓郁,在这般寒冷天气喝上一口,浑身暖洋洋一片。 段毅则换了一身浅色麻衣坐在屋中的床榻边,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丝帕轻柔而专注的擦拭着嵩阳铁剑。 离开百花谷后,这几乎是他每天除了吃饭,精神进藏武楼以外必做的事情。 没什么理由,大概就像是小孩子得了喜欢的玩具,想要珍藏保存,不想让它受到任何损害的心理。 又或者说真的体会到了几分剑客的心思,尊重剑,爱惜剑,诚于剑。 那壮汉段毅不甚了解,不过在路上听张五说过,是百战刀徐胜的一个远亲,在卫州养活了不大不小几十号人生活,算是有点小门路小势力。 之前百花谷与那江元容身边奸细的联络通话,全是通过此人进行,在整个事件当中,也算是一个关键性人物。 段毅放下手里的丝帕和嵩阳铁剑,清了清嗓子,对着那壮汉问道, “徐老大,其实我一直好奇一件事,江鸿宝身边的那个高手真的值得信任吗?这会不会是江元容设下的一个局呢?” 虽然他在百花谷时未曾将这个疑惑挑明,但那是顾忌郭暖和张富贵,来到卫州,却是不问不行,这毕竟切实关系到个人安危,无论多慎重都不为过。 壮汉闷了一口烧酒,粗豪的脸上火红一片,对于段毅不敢轻视,点点头回道, “我有九分把握,此人应该值得信任。 其实当初正是此人主动联系的我,将江鸿宝身边的详细信息塞到我的屋内,若不是如此,我也不可能随意去接触他,所以他极有可能是早就对江元容心怀不轨。” 顿了顿,这壮汉又用一种无法确认的语气说道, “其实我猜测这人可能是某个势力安插在青炎帮内的棋子,只不过隐藏的很深。 这次遇到青炎帮和百花谷矛盾难以调和,便暗中联络我们,要给江元容下绊子,他们自己则另有安排。” 段毅脸上表情放松许多,这样听起来才差不多,正是此人主动,才显得真实。 不然随便接触一下就被收买,很难不怀疑这其实是一个圈套。 当然,现在段毅也不敢十成十的认为一切都将顺利进行。 只是做任何事都有风险,真的要安安全全,还不如留在百花谷吃软饭,何苦出来跑这一趟呢? 张五看出段毅心存疑虑,也知道他虽然天赋惊人,不过年岁尚浅,经验更是不足,说道, “来前其实百花夫人和我家少主人已经将一切都筹谋妥当,就算这真是一个圈套,我们也有后手应对,段公子完全不必担心。 只是今日突降大雪,雪厚人稀,若是想要借助之前巡防布置的漏洞潜入江家,恐怕很难,这却是之前不曾预料到的。” 段毅默然,的确,环境的变化带来的便是他们接近江鸿宝难度的增加。 大雪盖地,除非轻功已经练到踏雪无痕的层次,不然稍有疏漏,可能便会将行迹暴露,进而引起青炎帮的警惕,给整件事带来未知的麻烦。 那江家毕竟是有两百个精锐帮众重重守卫,就算高手被调走,这伙如狼似虎的汉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这可不是两百个普通人,而是粗通刀剑拳脚,敢打敢拼的汉子。 可要是等待冰消雪融,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远在孟州的百花谷和青炎帮随时开战,继而展开谈判,时间不等人。 段毅想了想,忽然冒出一个主意,既然不能悄悄的潜入江家,为何不光明正大的进去呢? 有些时候人会陷入一个思维误区,他们心怀叵测,便以己度人。 实则若是他们用一种江鸿宝无法拒绝的理由上门求见,江鸿宝必不会拒绝,说不定还会奉若上宾。 而若是能和那个内奸商议好,说不定事情会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第一百二十一章 绝望中的人 一阵如同野兽般嘶嚎的叫声从房间内传出,随之而来的还有瓷瓶碎裂以及女人啜泣的声音。 让屋外侍立的四个青炎帮大汉眉头微皱,心中不喜,却不敢表露出来,因为内中之人使他们誓死也要保护的人。 清扫出来的一条青石直道尽头,款款走来一个女子,丫鬟打扮,手捧着一碗刚刚煎好的苦药。 鹅蛋脸,柳叶眉,樱桃口,身材虽矮小,却玲珑有致,算的上精致美人。 不过见到这个貌似丫鬟打扮的女人,四个青炎帮大汉却是丝毫不敢怠慢,连忙行礼,更不敢将目光驻留在此女身上片刻。 这是府内的大丫鬟兰香,从小便服侍在江鸿宝的身边,体贴有加,大方得体,十三岁便破了身子,是少帮主的屋内人,将来纵然不是主母,也是宠妾一流。 更何况她是帮主江元容指定照顾江鸿宝的人,备受看重,江鸿宝可以对旁的女人玩过就甩,却也摆脱不了这个女人。 多年来更不是没有貌美女子想要取代她的位置,不过结局都不是很美好。 几个毁了容,几个发了疯,几个被卖到青楼,还有几个连性命都保不住。 当然,这些虽然在他们这些帮众闲谈之间流传,却万万不敢传到这女人耳中。 毕竟论心狠,他们这些大男人虽然敢操刀砍人,却及不上这等心狠手辣的妇人恶毒。 兰香捧着药碗走到屋外,便见到两个水灵灵的小丫鬟从房间内跑出,和她迎面相对。 衣衫不整,泪眼婆娑,脸蛋红肿,露出的雪白肌肤上满是鞭痕和鲜血,那可怜的模样叫人心疼,想来是刚刚遭人虐待。 “什么事?宝儿又打你们了?” 兰香面色一沉,秀丽的双眼冷冰冰,看得两个小丫鬟心头乱跳,连忙跪倒在地,抽泣着点头,却也不敢多嘴告状。 怎么告?她们卖身给江家,别说只是打上一顿,就是被人打死,那也是白死。 “好了,你们先退下吧,告诉姐妹们,这几天尽量别到宝儿身边,我自会服侍他,不然你们免不了被打。 回去后先擦药,几天内不要洗澡,哦,再到账房上支二十两银子分了,不准乱说,知道吗?” 兰香叹了口气,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摸了摸两个小丫鬟的头,说道。 两个丫鬟连连点头,起身后迈着小碎步相互搀扶着离开这个院子。 兰香则迈步走近屋子,却见本来干净整洁的屋子已经凌乱一片,地上有打碎的花瓶,摔裂的砚台,还有几缕女儿家的衣服碎片散在角落。 一个脸色苍白,略显阴柔和凶戾的年轻人苦闷的躺在床榻上,双目无神,带着点点泪光,嘴里喃喃念叨什么,看得兰香一阵心疼。 “宝儿,该喝药了,你现在的内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再过几天,便可以出门游玩,想好去哪里了吗?” 兰香收拾好心情,露出一抹阳光甜美的笑容走近青年。 将手里的药碗放到桌上,随后纤弱白嫩的手掌抚上青年的眼角,帮他将眼泪擦干,细腻而又温柔。 青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一把将兰香的手掌甩开,背过身体,冷冷道, “你还管我做什么?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喝药?喝药有用吗? 如果你真的疼我,就该一剑杀了我,不要让我像个笑话一样活在这个世上。” 话还未说完,青年便被一股大力扯起,同时脸上被打了一巴掌,力道极大。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你怎么不是男人?男子汉,大丈夫,虽不能行床底之欢,但可以立大志,行大事,建立一番让旁人只能仰望的功业。 今天你父亲建立青炎帮,地触三州,帮众五千,麾下高手如云,你就将三州扩张为三十州,雄霸一地,到时天下何人敢小觑于你?” 兰香的一巴掌打在青年的脸上,却没有引得他有多么生气,在听到这一番鼓励之语,也没有多么动容,只是苦笑一声, “哈哈,立大志,行大事,兰香,我从五岁时你便照顾我,到如今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我不要什么大业,不要什么成就,我只要再做回一个正常的男人,你懂不懂,懂不懂啊!” 最后一句,青年已经完全是声嘶力竭的喊出声来,本来郁结的低落与失落尽数爆发。 兰香是他的丫鬟,也是他的姐姐,还是他的女人,他在外人之间用虐待,暴力来掩饰自己的脆弱,但面对这个女人,他只能将真实的自己展露出来。 是的,比起他父亲江元容的雄才大略,赤手空拳打下偌大家业,他只是一个毫无武功,毫无心机,倚仗父辈为非作歹的纨绔子弟。 他生平之愿,便是仰其父鼻息,活的自由快乐,没事调戏调戏良家妇女,见到可心的女人,便强抢回来,当他的女人。 但如今,他的这个想法,只能永远的成为过去。 他甚至一度想过去死,但他不敢,更缺乏那股勇气,只希望他身前的这个女人能帮他一把,了结这种似乎永远看不到头的痛苦。 女人不是男人,她们永远不会体会到男人的这种痛苦。 兰香眼中也吧嗒吧嗒的掉下眼泪,摸着她的宝儿的脸庞,只觉心如刀绞,恨不得将造成这一切的那个女人千刀万剐。 正在屋内之人两相悲戚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同时一人禀报道, “启禀少帮主,府外有个少年求见,说是有办法治好您的隐疾,属下不敢怠慢,不知您是否要接见?” 一句话还没说完,兰香的脸色已经变化,升起警惕。 江鸿宝一事在汲县已经不是秘密,不过碍于青炎帮的势力,没人敢上门揭疮疤,莫非这是一个不知死活的骗子? 而江鸿宝则面露狂喜之色,一个绝望当中的人,就像是人久处黑暗当中,当传递来一缕灿烂阳光,不论是真实还是虚幻,又不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紧紧抓住。 “快,快将他带进来,不许怠慢他。” 兰香还未说话,江鸿宝已经狂叫道,声音都带着些颤抖。 原本面庞当中的凶戾,阴郁,尽数被浓浓的期待和希望所覆盖。 兰香看在眼里,知道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这个可能和机会。 暗忖,就算是骗子,如果能哄得宝儿高兴,给他些银两又如何? 但她又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眼中闪过一抹杀机。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上门的少年 豪府江家大门外,一个面容普通,背负长剑的少年正负手立在门前。 嘴角含笑,眸光清澈如水,像是一个初出茅庐,尚未被五色迷离世界侵染的纯真少年。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微微调整过容貌的段毅,原本的九十九分颜值,此刻大概变成六十,将将及格,扔到大街上立马变成路人。 这是他从郭晴处学得的一点易容皮毛,难以彻底改换容颜,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但能将自己变得普通,不惹人注目。 此来江家,他也是思虑再三,和张五张六以及徐老大商议半宿方才议定。 今日早前又和青炎帮的奸细联络过,将另两大高手调走,方才欣然而来。 他如此大胆,自忖能接近江鸿宝,就在于他看穿了江鸿宝现在的心理。 普天之下,只要不是心理变态,男人对于那方面的事情,都是很看重。 而依照江鸿宝过去的行迹来看,不折不扣的色鬼一个,若此时出现一个人,说有办法治好他,让他重振男人雄风,他岂会放得过? 不论是真是假,不论是不是骗子,他都会逼着自己去相信,因为这是他的救命稻草,死都不能放手。 此刻的他心中倒是很平静,双目悠然,欣赏着片片层层雪白的景色,无比的惬意。 似乎是因为修行寒冰真气的原因,段毅对于冰雪总是带有一丝莫名的亲近之意。 不多时,两个五大三粗的青炎帮帮众从大门内走出,拜了一拜,极为恭敬的把段毅迎进府中。 跟在两人身后,一路行过数个长廊庭院,所见守备森严,的确是很难硬闯进。 段毅将这方位布置与脑海当中牢记的信息比照参对,确认没有差别,心中宽慰不少,如此更证明了那人确实有心合作,而非是设下陷阱。 最终,段毅被带到一间暖融融的房间之内,还有数盆绿植未曾凋谢,也不知什么原理。 房间之内,有一个面色苍白,眉宇气质阴柔的青年端坐在桌边,身旁还有一个精致的丫鬟服侍。 屋中四侧,各有两个手持利刃,眼神凶悍锐利的壮汉守卫,可见这江鸿宝的警惕心还是不错的。 “你是什么人?竟敢大言不惭,说有法子能治好我家少爷的隐疾? 是不是随口行骗,还是另有图谋,还不从实招来?” 进入屋内,段毅还一句话都没说,那服侍青年的漂亮丫鬟已经突突突的抢白数句,小脸阴沉,柳眉弯弯,带给人不小压力。 而且随着这丫鬟几句话过后,屋内四面的八个壮汉齐齐跨前一步,刀剑铿锵提起半指空隙,将出未出,以势压迫段毅。 若真是心中有鬼,或者胆小如鼠之辈,被这么一吓,说不定还真的露出马脚。 不过段毅胸有沟壑,又是胆大包天之辈,毫无在意,依然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轻松的朝前走了数步,拱手道, “我不是骗子,而是山中老人的唯一弟子,你可以叫我小王。 这些天我刚刚出师下山,口袋空空,吃饭都成问题。 这不听说江少帮主内有隐疾,盲求神医妙手,这才毛遂自荐,想要赚取一些银两。 只希望少帮主不要吝啬,那我必不让你失望。” 见到这少年毫不在意又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江鸿宝绷紧的脸庞终于松缓下来,眼中闪闪发光,满是希冀和渴求。 兰香看着段毅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她坚信小心无大错,拉了拉就要说话的江鸿宝,冷笑一声, “骗子我见得多了,不过像你这般不知死活的还是少数,你可知道我家少爷的隐疾是什么?就敢夸下海口?” 兰香却未见到,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鸿宝眼中的痛苦一闪而逝,望着段毅的目光更多了些火热。 他发誓,如果段毅真的能将他治好,别说区区银子,只要他有的,包括身边的女人,他都可以给。 为了重新做回男人,他不惜一切代价。 段毅被抢白一句,沉吟一番,竟是出人预料的颔首点头,又挠了挠后脑勺,状若羞愧道, “这位姐姐说的有理,我虽然有些想法,却不知道少帮主的症状到底有多深。 问一句,少帮主是那一处地方被人损害,还是体内的经脉被重创? 若是前者,又到了什么程度?彻底难以恢复了吗?若是彻底被去势,我的法子怕也难以帮助少帮主了。” 到了这一步,兰香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心中暗暗思量,看这少年一副憨厚天真的样子,当真像是未谙世事,不会撒谎的样子。 他言之凿凿,又自承未有十成把握,再加上从未听过的山中老人,莫非真有可能治好宝儿的伤? 江鸿宝心中也是愈发激动,猛地从座椅上站起,一把甩开兰香,激动的走到段毅的身前,抓住他的两膀,狂热道, “你真的有把握治好我的伤? 我那里没问题,还完好无损,只是被人用内劲毁了肾脉,这才难以行事,你有办法治好我,对不对?” 还别说,这江鸿宝的音调愈高,声音便越尖锐,阴里阴气,真有些太监的感觉。 搞得段毅恶寒无比,恨不得立即甩开他的双手。 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别有目的,便依旧顶着一张笑脸点点头,双目澄澈,极为真诚道, “只要不是外伤难愈,我便有想法能将其治愈,不过费用方面吗,要贵一些。” 如今他和江鸿宝切身接触,完全可以一击而中,将其擒拿在手,进而挟持他离去。 然而危险性也很大,一个不慎可能就栽在这里,他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昨夜他和张五三人商量过,别有安排,眼下时机未至,便放过这个大好时机。 江鸿宝高兴的快要发疯了,哈哈哈狂笑几声,对着段毅一字一眼道, “只要你有法子能治好我,你要多少银两,我给你多少银两。” 银子是什么?银子就是个屁,没有女人,没有子孙后代,他人生将失去多少美好? 如果可以,用整个青炎帮去换他健康的身体,他也是很乐意的。 额,不得不说,虎父犬子,江元容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也不知上辈子是欠了谁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三个办法 就在此时,段毅的腹中打起响鼓,一时间羞的满脸通红,搓了搓手,扭捏道, “少帮主,在下从昨日已经未曾吃过饭,不知能不能在府上叨扰一顿?” 江鸿宝此时心中无比喜悦,看着段毅越发顺眼,别说一顿,就是十顿饭他也请得起。 大手一挥,便有一个壮汉走出屋子去厨房吩咐,大约过了一刻钟时间,一桌香喷喷的酒菜呈上,色香味俱全,让段毅暗骂狗日的真会享受。 他也不客气,直接大马金刀的坐下享用美食,大快朵颐,吃相好看不到哪去。 段毅吃的满嘴流油,看得兰香愈发疑惑,这小子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却又不担心被人揭穿,率性而为,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段毅吃了一阵,见到江鸿宝愈发不耐,十分急切的样子,嘬了嘬指间的油脂, “少帮主,我想问一下,在我之前,你应该也请了不少大夫来诊治过你的伤势,他们是不是都没有信心治愈?” 终于说到正事,江鸿宝像是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这些大夫里面甚至还包括一个师从大夏御医的名医,全都毫无办法,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绝望了。 “普通的治疗之法难以奏效,少帮主可曾想过通过武学或者天下奇珍来治愈?” “怎么没想过?为了我的这个伤,父亲翻遍了典籍古册,却也难有收获。” 江鸿宝黯然回道,不过很快恢复过来,用期盼的目光打量着段毅。 兰香也是抱有一丝希望,诚然,普通的大夫治不好这样的伤,不过天下奇功绝技数不胜数,说不定就有一种疗伤神功可以做到这一点。 “那好,我就给少帮主提供几个思路,不过咱们一码是一码,我来求财,还希望少帮主能先将酬劳拿来。” 段毅又露出小狐狸一样的狡猾笑容,伸出手掌摊在江鸿宝面前。 就算兰香等人怀疑,也只是怀疑他骗财,却完全料想不到他存着绑人的心。 虚虚实实,令人难以捉摸,便如某些剑法是一样的道理。 “你要多少?” 江鸿宝不怒反喜,他不怕对方要银子,就怕对方不要,这恰恰证明了对方的胸有成竹。 段毅琢磨了一下,这外快不挣白不挣,还是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修长洁白, “一口价,五千两银子,这对于你江少帮主来说,并不算什么吧?” 银子是个好东西,正所谓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五千两,看起来没有古龙世界动辄数十万上百万两来的惊心动魄,但在大夏却绝不是一个小数字。 它是许多人家勤恳三辈子也赚不到的数字。 当然,要说多,也不尽然,有些穷奢极欲的家伙,或许半刻钟就能将这钱花的干干净净,眉头也不眨一下。 杜甫有一句诗说的很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很直白的揭露了贫富之间不均衡的差距,甚至大到了不合理的程度。 江鸿宝点点头没说什么,带着兰香离去,留段毅一人仍徜徉在美食海洋当中。 等他回来时,手中已经多了十张银票,票额为五百两一张,合起来就是五千两,一文也不差, “这里是五千两不记名银票,你到通汇钱庄任意一家宝号去兑换,都能支取五千两现银。” 江鸿宝将银票拍到段毅的面前,毫无心痛,干脆的让段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通汇钱庄乃是大夏四大票号之一,富可敌国,相传背后最大的庄家便是皇族,地位等同于段毅前世的五大银行,信誉保证,童叟无欺。 段毅也不急着取走这银票,而是慢条斯理的用一块手帕将手里的油脂擦干净,微笑道, “好,既然少帮主这么痛快,我也不瞒少帮主了,你的这个隐疾一般的草药和内家武学没法起作用,但某些却可以。 第一,有一种天下奇珍名为万年续断花,万年才生长一朵,内中蕴含无比的剧毒,普通人服用必死无疑。 然而若是内功有成之辈养毒入体,便能起到夺天地造化为己用的层次。 当中蕴含的强大生机,不但能大幅增进少帮主的功力,还能续接经脉,这也是续断花极珍惜罕见的一种功效。 我甚至猜测,若是有断肢之人服用此神药,在药力发挥过程中,重新贴合两者,说不定能让断肢重生。” 段毅这话也不算瞎掰,万年续断花出自金蚕丝雨当中,确有不世神效,或可帮助江鸿宝痊愈,当然,也或许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这种神药。 江鸿宝听到后十分兴奋,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万年续断花,只觉心头一点微光点亮,他有种直觉,此花对他一定有用。 由此下定决心,一定要让青炎帮上下为他寻找万年续断花的踪迹。 “第二,不是草药,而是一门神功,名为神照经,此经有起死回生之效,治疗经脉断裂,更是绰绰有余,不知少帮主可曾听过? 而修行此功的南海血头僧,恰恰与在下师尊山中老人有旧。 我虽不曾练习此功,却可以指点此人的行迹,至于能否让他传授神功,便是少帮主自己的事情了。” 段毅这句话纯熟瞎掰,要真有血头僧的踪迹,他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到金鼎派学武了。 不过五分真,五分假听起来却更为真实,且让江鸿宝和兰香欣喜若狂。 只因那医术最高的名医也曾提及过此功,或可有助于江鸿宝恢复。 只不过血头僧消失多年,神功绝迹,他们也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现在乍闻这少年和南海血头僧有旧,不但验证了少年并非信口雌黄之辈,还有了真正的希望,毕竟连江元容也对神照经不抱希望。 江鸿宝心中愈发欢喜,万年续断花,神照经,这都是他的希望啊。 “第三,同样是一门神功,名为天蚕功。 此功颇为神异,每精进一次,便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不但伤势尽复,还能功力大增,同样是夺天地之造化的一门奇功。 如果少帮主有缘能修成此功,只需经历一次作茧自缚,或许就能将肾脉复原,从此雄风大阵,更可练成不世神功。” 第三种段毅同样没有晃点江鸿宝,他一直在想,一个太监如果练了天蚕神功,有没有可能在破茧之后长出残缺的那部分,重新做回男人呢? 江鸿宝零件都在,就是线路坏了,所以天蚕功治好他的可能性足有九成。 当然,前提是要真正练成,并经历一次作茧自缚,破茧而出的过程。 这五千两,他拿的也算是心安理得,就当做是江鸿宝的咨询费吧。 毕竟信息也是资源。 第一百二十四章 暴起 段毅所言天蚕功,江鸿宝也好,兰香也罢,从未听说过,不过就冲他能说出神照功,显然也是一大神功,不是胡编乱造。 而且听这少年话中言语,天蚕功比之神照功还要高深强悍,就更令江鸿宝面红耳赤,双眼放光。 若能练就盖世神功,今后不但能重振雄风,还能想抢谁抢谁,这小日子该有多好? 得,他也就这么点志气了。 “这天蚕功乃是奇绝神功,其来历莫测,不过我想或许武当派藏有这门武功的秘籍,当然,这是我师父山中老人的猜测。” 段毅该说的已经说了,该骗的也骗了。 毫不客的就要将面前的五千两银票塞入怀中,却不料一只嫩白的手掌横叉在他身前,是丫鬟兰香。 观其手法,速度,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丫鬟,当然,段毅也早就知道这一点。 丫鬟兰香,幼年便被江元容相中,养在府中,从小到大侍候江鸿宝,更练就一身上乘武学,她便是那三明一暗四大高手中的一暗。 对江元容和江鸿宝父子忠心耿耿,年纪小,又是貌美如花的女人,很容易被人忽视。 作为守护江鸿宝的最后一道防线,的确很出人预料,这些年更不知替江鸿宝这个纨绔子弟料理了多少烂摊子,绝对不是个普通的小女人。 段毅的脸色忽的就冷了下来,原本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也敛去,冷冷说道, “江少帮主,你这是何意?莫非是想要出尔反尔吗?” 江鸿宝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兰香,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刚要发问,就听兰香说道, “并非要出尔反尔,而是从始至终,你都未能将我家宝儿的隐疾治愈。 区区几个消息,的确有些价值,不过比起五千两,你觉得匹配吗? 等什么时候宝儿真正痊愈,你再来拿这五千两吧,现在,你只值这五十两。” 说着,兰香冷笑着从怀中又掏出一张小面额的银票丢在段毅的面前,不但江鸿宝脸色涨红,就是屋内四方的青炎帮帮众也有些无地自容。 这女人也太小气,太不讲原则了,明明事先说好的,结果整出这么一个戏码,这不是侮辱人吗? 不过令众人大跌眼镜的是段毅,少年皱着眉头想了想,忽觉有些道理,露出一副我也这么认为的表情。 当真就将这五十两揣入怀里,也不知是真傻还是担忧青炎帮家大业大,故作此态。 兰香满意的点点头,这钱她不舍得给,原因之一便是总认为段毅来历不详,可能是行骗之人,当然,经过一番接触,或许是个有些能耐的骗子。 原因之二,则是替青炎帮和江鸿宝考虑,五千两放在帮内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能省则省,干嘛便宜别人? 她不混江湖,不是侠女,只是一个小女人,只为自己在乎的男人打算,哪管其他? 而也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阵阵厮杀之声,听战况似乎还很激烈,引得室内众人色变。 一个长着大胡子的壮汉持刀而入,警惕的看了眼段毅,抱拳道, “启禀少帮主,府内前后各有武功高强的贼人潜入,敌方势不可挡,还请少帮主速速前往总堂躲避。” 原本散落在四角的青炎帮八个大汉听完,心道这还得了,齐齐亮出刀剑,仿佛铁壁一般护在脸色惨白的江鸿宝身前。 也不知道是江鸿宝这小子本来就胆小,还是做不成男人,连男人的胆色也丢了,这人还没打到门口呢,就慌得不成样子,着实令人意外。 兰香则是骤然望向段毅,小脸绷紧,之前的小得意尽数化作滔滔杀机。 太巧合了,一切都太巧合了。 先是今日青炎帮的对头突然发难,守卫江鸿宝的三大高手不得不坐镇其中以防不测,使得江鸿宝身边的守卫力量大减。 接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上门说有治疗宝儿隐疾的方法,虽然说是求财,但总给她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最后就是有人闯府,还是势如破竹的高手,来人显然是为了江鸿宝。 种种信息交汇在一起,兰香就不相信面前的这个少年会是无辜的。 而也就在兰香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段毅已经如暴起之虎扑向江鸿宝,身法迅捷无比,带起一阵清风。 兰香心中一急,娇叱一声,脚尖一点,迎着段毅而去,人在半空当中,纤细圆润的小腿呼的一声朝着段毅的胸膛扫去,烈烈劲风循着兰香的小腿环绕。 其腿法凌厉如鞭,势如奔马长河,就算是一块大石也要被生生抽碎。 不料段毅却是露出一抹轻笑,似乎早有所料,因为他原本就是打着攻敌必救的打算,进而对付兰香。 眸光一盛,右手五指屈张,刚好抓住兰香的踢来的脚腕。 同时脚下一错,侧身闪过,一道无坚不摧的腿劲便踏空,只震出短暂的凄厉气啸之声。 段毅依然握着兰香的脚腕不曾放开,在她腿劲爆发的刹那,五指指尖恰恰点在兰香脚踝边上的五个穴道处,狠狠一按。 寒冰真气汹涌而入兰香的体内,使得这娇小的美人身躯一顿,本应如连绵水瀑一般的攻势也就此戛然而止。 这武功不是别的,正是段毅此生修行的第一部武学,传自月娇奴的小擒拿手之金丝缠腕一招。 配合凌厉酷寒的寒冰真气以及大成的境界,已经有化腐朽为神奇之能。 当然,这也离不开段毅事前已经估算到兰香的出手路数,以有心算无心,这才阴了对方一招。 兰香所学便是江元容奇遇所得的七式霸腿武学,威力极高。 只不过霸腿重气,而兰香内功造诣不足,且身为女儿身,很难领略霸腿的精髓与神韵。 江元容便将霸腿之精要提炼,另创出十三路腿法传授给兰香,并以此将兰香磨砺为高手,纵然比之一些青炎帮的舵主级人物也不弱。 这次要不是段毅事先从那青炎帮奸细手中得到兰香武学之路数,并用藏武楼加以推演,破解,要一招制敌,卸劲拿腕,根本不可能。 红润的樱唇微张,似是不敢置信自己赖以为傲的腿法就这般被人破解掉,兰香只觉整个人如腾云驾雾一般被抛到半空。 下一刻坠落,轰的一声砸碎摆满了酒菜的桌子,噼里啪啦的碗筷撒了一地。 而原本算是娇艳美人的兰香,身上被五颜六色的菜汤酒水弄得脏兮兮的,说是天桥下的乞丐婆也有人信。 体内更有一股酷寒如霜雪一般的真气流窜,冻结她的身躯,让她连活动一下都很难。 第一百二十五章 得手 青炎帮的九个大汉连同江鸿宝将眼睛都看直了,这样的兰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简直是千载难逢。 当然,他们更难以理解的便是段毅的做法,如此娇俏美艳的人儿,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怎么忍心下此狠手? 兰香也是完全没料想到段毅竟然敢这么对她,呆呆的仰躺在脏乱的地上,周身气血以及内力被一股森寒真气封住,一时三刻难以动武。 她想不明白,自己的腿法深得江元容真传,往日不说无坚不摧,所向无敌,却也让人难以招架,这次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抓住破绽,让人拿住死穴呢? 说来不可思议,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一个信息的不对称。 她对段毅一无所知,而段毅对她知之甚详,有心算无心,外加藏武楼之玄妙,段毅高明之身手,没被一击毙杀,已经是段毅看她是个女人,手下留情了。 要不说奸细往往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有个吃里扒外的货,想不输都难。 惊变之下,之前过来通报的那个大汉终于反应过来,呜啊啊的鬼叫一声,操着一口闪闪发光的钢刀就朝着段毅砍来。 力道不小,又快又狠,后续还有三转变化,称不上高手,但也算是好手吧。 段毅面不改色,贴身而上,于钢刀劈来的瞬间,再次探出右手,闪电般扣住这壮汉的持刀手腕,只听一声咔嚓的碎响。 此人的手骨被段毅生生折断,惨痛之下弃刀滚到地上一阵乱扑腾,中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蹬了兰香几脚,让这美女狼狈不已。 段毅余势不减,再次朝着江鸿宝纵飞而去,于空中反手一拍背后的嵩阳铁剑。 长剑被一股劲道催出,剑随气动,瞬间激飞至段毅手中,叮铃铃的嗡鸣作响。 下一刻,护在江鸿宝身前,如同坚不可摧的铁壁一般的八个壮汉眼前一黑,还来不及做什么动作,手中兵刃齐齐被铁剑折断,连带体内也被一股凌锐无比的剑气侵入,封住奇经八脉,动也动不了。 其剑法深谙快准狠三味,又凌厉刚正,正是嵩阳铁剑。 江鸿宝吓得亡魂皆冒,看着刚才还和他侃侃而谈的少年目光幽静而深邃,仿佛一只冲霄而起的大鹏鸟朝他抓来,舌头一吐,翻了个白眼,直接晕了过去,草包的不行。 段毅身法极快,在江鸿宝身子将将软下的时候,一把扣住他的肩膀,也不曾小瞧轻视对方,寒冰真气催入其体内,彻底控制住此人。 而后扫了眼屋内的众人,微微一笑,在兰香这女人好似要吃人一样的恶毒目光中,施施然将飘在地上还算整齐的五千两银票塞入怀中。 “哎呀呀,兰香姑娘别动怒,在下只是取自己应得的那一部分,谁叫你出尔反尔,不讲信用呢? 哦,对了,拜你所赐,我还想请江少帮主去我那里住几日,放心,我不会伤害他。” 段毅冲着兰香得意的笑了笑,转头提着江鸿宝一个鹞子冲天,轰的一声,直接纵跃丈八之高,破开屋顶,留下一个大窟窿,踏着一层冰凌悠然而去。 至于原本守卫森严的江家,早已经被张五张六两个闹的天翻地覆,大部分人都被两人吸引过去。 这也是先前算好的,两人出身杀手组织,手段多变,身手也不错。 在没有高手阻拦的情况下,足以将江家闹得不得安宁,并吸引大部分人的注意力,给段毅创造良好的逃跑时机。 等到段毅封在兰香体内的寒冰真气被破开之后,他早已经带着江鸿宝不知所踪,让兰香惊怒交加的同时,下令整个青炎帮行动起来。 搜寻江鸿宝的踪迹是第一位,其次派人将这里的情况快马加鞭通知远在孟州的帮主江元容。 不多时,汲县的大街小巷便出现许多青炎帮的人手,连带县内其他几大势力纷纷警惕起来,以防不测,甚至引发不小的冲突。 另一边,段毅手提一个大活人飞檐走壁,专挑人烟稀少的地方跑,再加上雪后初晴,天气严寒,大街小巷都萧条无比,很少有人察觉。 位处汲县一处偏僻地带的宅院内,早已经准备多时的徐老大在将段毅和江鸿宝接到内中后,便安排收尾行动。 看他的熟练劲以及丰富的经验,干这种事情恐怕不是一次两次了。 砰地一声响,段毅一把将提着的江鸿宝扔到地上,毫不手软,随后甩了甩酸麻的胳膊道, “这小子还挺沉。 徐老大,该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看你的了。” 江鸿宝面朝地下,直接摔了个鼻青脸肿,不过因为寒冰真气在其体内的关系,并未醒转。 徐老大弯下腰帮他翻了个身,依稀可辨容颜,正是他曾见过数面的江鸿宝。 这粗豪汉子大嘴一咧,竖起大拇指冲着段毅比了比, “好胆色,好身手,原本我以为不会这么顺利,没想到你还真就将这江大公子给弄来了,佩服。 你放心,到了我的地头,青炎帮查不出什么,只能乖乖的等咱们放任。 不过接下来几天外面不会平静,你最好不要外出,就在这里安心住下,毕竟你的脸生,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绽。” 段毅点点头,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正好待在这里养气练剑,反正又不是待不住的人。 “不过徐老大你最好不要和他打照面,这小子虽然草包,不过并不傻,万一将来事发,认出你来,恐怕不妙,这人便交给我和张五张六看管,你看如何?” 徐老大摸了摸下巴,再次惊奇的看了眼段毅,没想到这少年心思如此细腻。 做这种事是要冒很大风险的,要不是徐胜和他关系很亲,他又有仰仗对方的地方,绝不会趟这趟浑水。 而且他本来就没打算接触江鸿宝,现在更好,他参与越少,便越安全。 至于段毅和张五张六,本来就不是卫州人,将来离开这里,天大地大,青炎帮根本奈何不得他们? “好,就这么办,等张五张六回来,咱们再好好商议一番,务求尽善尽美。” 看着地上的江鸿宝,段毅长长吐出一口气,反手将铁剑竖在身前,轻柔的擦拭着剑锋,思绪不禁飘到孟州,也不知道那里的情况如何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逼问 黑暗,寒冷,孤独,还有沁入骨子里的恐惧,江鸿宝醒转后的第一感觉便是这些,其次才是冰凉和疼痛的身体。 紧了紧身子,江鸿宝仿佛被捆在烤架上的乳猪,根本难以动弹分毫。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被人用手指粗细的麻绳绑在一张椅子上,前后左右都是空荡荡的墙壁,什么也没有。 就在江鸿宝思绪回到被抓的那一刻,思索着如何脱身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一道机关门咔咔咔的自下上翻,带来一阵光亮,让江鸿宝眯起眼睛。 下一秒,他便见到了将自己掳掠过来的少年,缓步而入,持灯盏进入这个黑暗的房间当中。 还是之前的打扮,模样,背负长剑,普普通通,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出来。 唯一不同的,便是之前如同初出茅庐愣头小子的天真笑容早已经隐没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邃幽远的眼眸,毫无波动的面庞,冷冷的,看起来如同一块冰。 更平添一股肃杀之气,让人心生畏惧,不敢对视。 “你究竟是什么人?将我绑来要做什么?” 段毅还没说话,江鸿宝已经出于极度的恐惧心理叫道,声音不小,可惜在厚实的密室当中,一丝一毫也传不出去。 不错,这间密室便是徐老大花费不少人力财力修建而成,也不知道是出于狡兔三窟的心理,还是用来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江少帮主,嘘,冷静一下,小点声,你应该感觉得出来,我除了将你抓来,并没有伤害你,对吗?” 段毅一手捧着灯盏,一边走到江鸿宝身前两米远处,说话的同时,伸出一根手指比在自己的嘴唇前,动作看起来很温柔,不过眼神很恐怖。 江鸿宝的确没有再叫,不过却不是被安抚下来,而是被段毅的眼神吓到,苍白着脸孔,眼泪哗哗的往外冒,连连点头说道, “对,对,我知道,是兰香骗了你,要将那五千两银子贪墨下来,所以你才恼羞成怒,只是求财对不对? 你放心,只要你将我安全的放回去,我再出五千两,不,一万两,交给你。” 此刻他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想干什么,但他宁愿对方是如自己所说,而不是另有目的。 这样的话,只要对方解了气,拿了银子,或许就能将他安全的放回去。 “你要是还不解气的话,我可以让兰香给你磕头赔礼,让她给你当丫鬟,伺候你,甚至陪你上床,只要你高兴,我都能办到。” 见到段毅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江鸿宝立马急了,又是几句话脱口而出,同时晃荡着椅子,似乎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不过当中内容让段毅大感意外,这小子也忒没骨气。 那兰香他是近距离接触过的,以他眼光来看,是个很不错的女人,美貌在其次,关键是对江鸿宝十分关怀,紧张,不一定是爱,但感情肯定是有的。 没想到这软脚虾这么轻易便把对自己好的女人给卖掉,着实让段毅不齿。 将自己的女人拱手让人,这还称得上男人嘛? 额,好像江鸿宝的确称不上男人了,这倒是他的疏忽。 段毅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看着江鸿宝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想了想,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江少帮主,你不必这么担心,我可以保证,我们暂时是不会伤害你的。 不过如果你要是想要生活的好一些,的确要配合一下。” 江鸿宝看着终于展露笑容的段毅,心里面没有丝毫高兴,反而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哆哆嗦嗦的差点尿了裤子。 他注意到段毅话中的两个重心。 第一,虽然不会伤害他,但只是暂时,未来怎么样,没人能够保证。 第二,这人用了一个我们,显然不是个人怀恨在心,而是团伙有组织,有目的的行动,这就让他摸不着头脑。 段毅见到江鸿宝沉默不语,不在乎他究竟是怎么想的,继续道, “财色虽是我喜欢的,但眼下对我而言,并非最重要,我只是心慕江帮主开拓青炎帮的一身神功。 嗯,具体点来说,便是江帮主赖以成名的大金刚拳法,还有如今声名煊赫的七式霸腿。 想来江少帮主作为江帮主的爱子,肯定是通晓这两门武学的,对吗?” 要说绑到江鸿宝,除了能为丈母娘郭暖提供一个重要筹码,对于段毅自己而言也有极大的好处,。 那便是从其口中逼问出几门武功,充实藏武楼之武学。 普通的武学便算了,江元容赖以成名的大金刚拳法乃是少林寺绝技之一,拳势古朴,遒劲雄强,凶狠果决,更内外兼修,非比等闲。 七式霸腿,则更是凶猛霸道,威力雄浑,比起大金刚拳法更加精妙强悍。 段毅若是能得这两门武功,借助藏武楼之神妙,短时间内自身武功必会精进数分不止,更磨合圆融自身的武道,而不单单只是依赖剑法。 拥有藏武楼的段毅明明可以是个全才,现在则偏科严重,这很不好。 “你,你要我父亲的武功?” 江鸿宝没想到绑走自己的少年竟然更看重这个,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难道破武功比活生生的女人,白花花的银子还要重要? 以己度人,他觉得武功实在无趣,人生在世,及时行乐才最重要,又哪里来的时间和精力去练武? 不过比起兰香和银子,他觉得所谓的武功根本不值一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生怕段毅反悔,连连点头, “没问题,没问题,我记得小时候父亲教过我大金刚拳法,还说不准我外传,要是被少林寺知道了,肯定要废掉我的武功,我立刻将拳法说给你听。 至于霸腿,我这些年疏于练功,父亲并不曾传授给我。” 说到后一句,似乎很怕段毅生气,江鸿宝完全是声若蚊蝇,还偷偷摸摸的看了段毅好几眼。 他也算是一朵奇葩,段毅说什么是什么,都不用折磨一番,弄点手段。 不过也算是傻人有傻福,至少少了些皮肉之苦,识相的人总比嘴硬的人要好过一些。 段毅听罢,对于江鸿宝所说并无怀疑,这人也没那个胆子敢隐瞒他。 只能说自己失策了,将这个江鸿宝高看几步。 心里也说不上是欢喜还是失望,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金刚拳法 自那日从江鸿宝口中得知大金刚拳法的秘诀之后,段毅每日除了练剑,便又多了一条练武途径,便是修行这门位列少林绝技之称的大金刚拳法。 此拳之创始者,公认为是达摩之后的三代某神僧。 其人性聪颖,好禅佛,毕生只练一套阿罗汉内功心法,以及少林最基础的罗汉拳,又有武院文僧的称号。 不过此僧虽练武不勤,却通读佛教典籍,并对金刚经别有领悟。 再加上平日所见寺中高手演练武学,竟凭借其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以及超绝于世的悟性,创出大金刚拳法这一门绝技。 不过可惜的是这位神僧武功依旧不高,大金刚拳法也是创而未练。 倒是让自己后辈的一个师侄练出成就,成就一个怒目金刚的名头,响彻江湖。 其后又经过后人的精简凝练,去芜存菁,方有今日少林大金刚拳法的赫赫威风。 这门武功极为高深,也分为内外两法。 内功修持,须得谨记口诀,自壮体,固身,强气为始,渐成大金刚真气。 拥有舒通血脉、畅育气机、聚神调息、运气强力的神效,的确为极上乘之心法武学。 不过段毅在藏武楼演练之后才发现此门内功与他体内的化骨真气不共戴天。 每修成一缕大金刚真气,必会引动化骨真气的绞杀,使他经脉如刀割,丹田如磨压,痛不欲生。 再加上此功难以速成,非得按部就班的专心苦练十年以上才有成就。 不得已之下,段毅只得以寒冰真气为基,模拟大金刚真气的运行,进而催发拳法。 经过不懈努力,百十来次的尝试,终于能完整发挥大金刚拳法的威力。 而且在寒冰真气的催发下,除了大金刚拳法原有的威力,更多了一层寒气加持,威力更加玄妙莫测。 至于外法,便是拳法招式。 讲究招招有势,势势有法,法法有用,拳法不能说是千锤百炼,毫无破绽,但也兼具猛重、疾稳、沉实、整透等特性。 此外,听闻江鸿宝所言,此功其实还隐藏数个秘密,与少林寺之金刚不坏神功,佛门护法神功大金刚神力都有牵扯。 当然,这仅仅是他的猜测,或许为真,或许为假。 除了练功以外,段毅也在密切关注外界的动向,从徐老大的口中也得知了不少信息。 首先是江鸿宝被抓后,直接引爆了青炎帮的敏感神经,在三日内与大小势力摩擦不下十次,伤亡近百人,差点成为众矢之的。 要不是江元容积威甚深,又带着一众高手远赴外州,动向莫测,恐怕早就有人对青炎帮发难了。 其次便是那位出卖江鸿宝的仁兄,为段毅等人顺利完成任务立下汗马功劳,可谓功不可没。 不过他固然隐藏很深,却不是天衣无缝,青炎帮的众人更不是棒槌,终究被人发现,要不是跑得快,只怕死无全尸。 而因为徐老大和此人曾有过密切接触,此时终于确定其身份,乃是卫州另一巨头归元帮麾下的棋子,被派遣入江元容身边卧底,最终因为此次事件暴露。 不过棋子的作用已经发挥出来,青炎帮此次当真被打击的不轻。 不但大批底盘被归元帮所占据,生意关门,连带风评也被对方压过,已经有些被众多实力排挤的趋势。 也所以,现在青炎帮颇有些焦头烂额,一边得加紧排查,追踪江鸿宝的踪迹,一边得处理和众多势力的关系,并厉兵秣马,准备夺回失去的一切。 孟州那边也有消息传来,在大剑客云清的力压下,青炎帮和百花谷只是小打了几波不痛不痒的仗,现在谈判事宜已经提上日程,想来没多久他就可以带着张五张六回百花谷了。 另有一件和百花谷以及青炎帮无关,但和金鼎派相关的事情。 白希文自回山之后,因为段毅的事情和曲东流等人大闹一场,差点引发门派内讧。 有传说此役白希文和金鼎派上代的长辈庞世充大打出手,打服了整个金鼎派的人,这才让曲东流等人收回对段毅的追杀。 事后白希文出走,目前不知所踪,有传言是金鼎派再也容不下他,因此索性离去,以他本事天大地大自有容身之处。 不过也有传说他被曲东流暗算,中了毒,图谋其无敌宝鉴神功,此说法在魏州广为流传,甚嚣尘上。 段毅初听这个消息时,也是心头大震,思绪万千,恨不得立即回返魏州,查探事情的具体情况。 他能有今日之武学成就,第一功臣毫无疑问是月娇奴,这份恩情他铭记于心。 另一个关键人物,便是白希文,不管此人是否是因为月娇奴的关系而对他青睐有加,单单这份授艺之恩便不能忽视。 况且两人相处融洽,他视对方如兄如父,感情真挚,如果白希文真的遭遇不测,他发誓定要让金鼎派血流成河,给白希文陪葬。 不过段毅冷静下来后又觉此事颇多蹊跷之处。 首先,他曾经和白希文相处过一段时间,也曾见过曲东流此人,两个虽是师兄弟,但气氛古怪,似有心结,彼此隔阂很深。 白希文本身又是极强的高手,在有心提防的前提下,曲东流要想暗算他,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其次,就算此事属实,风声又是从何处传来的呢?为何流传如此之广? 他不由得想到当初在沙麓山上帮了他一把的那个斗笠人。 此人必是金鼎派的高层无疑,而且有志于掌门之位,对曲东流抱有极大的不满,这件事会不会是他搞的鬼呢? 基于这两点,又对白希文的武功有信心,段毅这才没有冲动的赶回魏州,而是依旧留在这里等待百花谷与青炎帮一事结束。 不过他还是托了徐老大打探有关白希文和金鼎派的消息,准备在此事结束后便回魏州看一看。 当初他离开时武功未成,乃是势不得已,仓惶而遁,如同丧家之犬。 今时今日,他实力大进,纵然不敌偌大金鼎派,已经有了和曲东流周旋的本事。 且不提拜月宫那笔血仇,单单他被曲东流和庞世充等人陷害,差点死在山上,就不是轻易能揭过去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斯德哥尔摩 就在段毅掳走江鸿宝的第十三天后,孟州方面终于传来消息,事情已经谈妥,可以把江鸿宝放走了。 此次百花谷和青炎帮达成了协议,大体上来说,就是郭晴把江鸿宝打成重伤,须得赔偿青炎帮十壶浮生酒,再没有别的条件。 与之相对,青炎帮杀死郭晴的两个侍女,下手的罗琼受郭晴十鞭,并赔偿白银万两,这件事就算揭过去。 作为见证人的除了在河北拥有崇高声望的大剑客云清,还有江元容的同门师兄,北少林罗汉堂的高手圆真大师,孟州刺史手下的两个文官。 这些人地位不低,又有宏大的影响力,作为见证人的资格是足够的,两方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反悔。 从这么看,似乎青炎帮闹到现在这地步完全是大亏特亏,毕竟调集了足够的人手,总部这边又被归元帮给算计了一波,损失惨重。 徐老大和段毅说过,其实这次青炎帮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要郭晴如何,而是百花谷赖以结交各大势力的浮生酒配方,这才是江元容大动干戈的因由。 好吧,看来此人并非全是一个爱护儿子的好爸爸,更是一个胸有沟壑,很能见缝插针的枭雄人物,借着江鸿宝一事对百花谷发难,还能堵住悠悠之口。 浮生酒对于江湖人的作用,不去多说也已经明了,如果郭暖不是有襄阳郭家在背后撑着,早就被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江元容素有雄心壮志,一旦掌握这浮生酒,便能大幅度提升手下之人的实力,详情可参考段毅喝酒前后,当然,这也和个人的体质和潜力有关。 江湖争霸,群雄争锋,实力为重,只要自身实力够强,手下高手够多,就能争抢到足够的底盘,巩固发展,随后再图谋发展。 江元容便是打的这个主意。 只不过段毅这边把江鸿宝给掳过来,让郭暖掌握了一张重要的底牌,也所以,他才退而求其次,只要了十壶浮生酒。 不是不想要更多,而是百花谷只存有这么多的货,再想要,只能等到三年后了。 至于罗琼被鞭打,还有万两白银的赔偿,段毅估计还是郭暖仗着江鸿宝这张牌从江元容身上薅下来的。 反正以段毅的眼光和视角来看,江元容这次真的是亏到家了,元气大伤是肯定的,只能等高手饮用浮生酒后提升实力再去打拼了,至于能不能拼回来,谁知道呢? 明亮的房间内,对着铜镜,双手在脸上抹来抹去,再次将自己易容,段毅对着铜镜满意的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 很普通,很平常,更不引人注意,这很好,而且至少完全看不出易容的痕迹。 段毅感觉将来退隐江湖,吃不上饭,靠这手艺可以往造型师方面发展,很有前途的。 重又换上一身普通的行头,来到密室当中,只见原本只是脸色苍白无血,面庞阴柔的江鸿宝此刻无比憔悴。 眼窝深陷,眼圈黑黑,颧骨高高隆起,嘴唇边鼓起四个大水泡,头发也是脏兮兮,看起来油油的,完全是一个凄惨无比的落魄大叔。 没办法,虽然段毅按照约定不曾虐待他,该吃该喝一样不曾短缺。 只是江鸿宝江大公子胆子太小,生怕冲进来几个壮汉将他剁吧剁吧扔到山里给野兽当口粮。 再加上长时间独处于这般密室当中,别说这样一个心志脆弱之人,就是一个颇有胆色的正常人,被逼疯也只是时间问题。 见到段毅,江鸿宝的反应也很奇葩,之前是仰着脑袋,眼珠子一动不动,呆滞空洞,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 见到段毅,倒是如同见到什么知心好友,摇头晃脑的很有生气,心中的喜悦根本掩藏不住。 段毅一如往昔的露出温和的笑容,或可说是戴着假笑这个面具,说道, “江兄,刚刚传来消息,令尊已经将事情处理好,所以您也可以安全回去了。” 听到段毅这么说,江鸿宝一脸期待的表情,被捆住身体剧烈抖动,有点像是抽风,连连泣道, “真的吗?你们真的肯放我?……” 反反复复就是这么一句,边说着,脸上已经满是眼泪和鼻涕,这段时间,堪称他人生最黑暗的阶段,连当初被郭晴废掉,沦为废人也没这么绝望过。 一个人处在黑暗的密室当中,四周空空荡荡,除了自己的呼吸,心跳,再没有别的声音,环境狭小,心理孤独,带来的压力是能让人精神崩溃的。 要不是这段时间段毅定期过来跟他说两句话,缓解一下他那焦灼干枯的心理,只怕早就熬不下去了。 所以江鸿宝非但没有对段毅有很多的怨毒,愤恨,报复心理,反而有许多感激,感恩,和依赖。 额,虽然有点鬼扯,不过段毅也察觉到这江鸿宝精神恐怕有些不稳定,百分之八九十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此症状的四大历程,恐惧,害怕,同情,帮助。 毋庸置疑,江鸿宝对段毅恐惧,并对所处环境感到害怕。 又因为段毅说话算话,以及不时的陪他缓解压抑的情绪,完成同情和帮助两大要素,完全符合斯德哥尔摩产生的前提条件。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江鸿宝这个人性格实在太软弱了。 不过这对段毅而言倒是一件好事。 本来他还琢磨着是不是用化骨绵掌的柔劲暗中弄死江鸿宝,以免将来给自己留下后患,不过顾忌江元容会发疯没有施行。 现在倒是省却了这一麻烦。 而且以目前的趋势来看,将来如果有机会,这个人说不定会成为他的一个棋子,青炎帮,虽然受到一定打击,但实力很是不弱啊。 想到这里,段毅的面色更加缓和,像是对待好友一般说道, “当然,我早就说过,我不会伤害你的,好了,将这个蒙上,不要说话,我带你出去。” 段毅走近江鸿宝,伸手一扯,噼啪一声,原本捆住江鸿宝的绳子便被震断,让除了上厕所才能有短暂自由的江鸿宝放声痛哭,这真是久违的自由气息啊。 最后,这位江公子用脏兮兮的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用一种坚决笃定的口吻说道, “你放心,我知道你也是受人摆布,身不由己,不会怪你的。 回去后我也不会深究此事,不过我父亲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你还是尽早离开卫州得好。 将来如果你有麻烦,也可以来找我,能做到我一定帮你。” 得,段毅听得都有点感动了,自己是不是忒不是人了? 想了想,也说道, “唉,都是各为其主,江兄能如此想,实在是我的幸运, 这句话我记下了。 对了,我之前所说的治疗江兄隐疾的三个方法,也未曾骗你,有机会,你可以尝试一番。” 江鸿宝感激的看了看段毅,接过对方递来的黑布条,绕着眼睛缠了三圈。 虽然眼前一片黑暗,但心中无限光明。 第一百二十九章 回归 时隔二十天,段毅和张五张六终于回到百花谷中,此时青炎帮众人早已经退去,百花谷重回安静宁谧的气氛。 青春活泼的少女们在各个角落里沐浴着花香,阳光,一片勃勃生机,令人心驰神往。 一间馨香温暖的屋内,百花夫人郭暖穿着一缕金线长裙端庄的坐在窗边。 秀发披散,凌乱不失美仪,淡妆敷面,精致如画,手中一杯素酒清澈见底,远远看去,仿佛画中女子穿透空间,来到这个世界。 不得不说,郭暖何时何地,都是一个充满着风情与魅力的美貌女人。 段毅表面平静,灰色麻衣,背负铁剑,身躯笔直的站在郭暖身前不远处的位置,他的脸孔还是易容后的普通模样。 “事情的经过我都已经了解了,不得不说,你做的很出色,虽然很多时候靠了旁人的帮助,但本身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 你有勇气,有智慧,够果断,还有强大的天赋和不算弱的武功,也的确是年轻俊彦,看来晴儿没有看错你。” 晃荡了下水晶般璀璨透亮的酒杯,又抿了一口甘醇清冽的素酒,郭暖的脸上升起一抹红晕,水眸汪汪的看了眼段毅,称赞道。 不得不说,这次见面,郭暖的脸色以及态度对比第一次就好了许多。 大概就是段毅不负所望,冒着极大危险替百花谷,或者说替郭晴解决危机带来的好处吧。 看着那张和郭晴肖似的脸孔露出这般风情,段毅的喉咙发干,强迫自己将目光投放到房间内别的角落,轻轻的嗯了一声,没敢说话。 一个男人,面对一个雍容,美丽,富有风情的女人,实在很难冷静下来,除非他是如同柳下惠那样的君子,亦或者是江鸿宝那样有问题的男人。 而段毅,毫无疑问是个很正常的男人,或者还是一个好色的男人。 面对郭暖的无限魅力,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如果郭暖和他没关系也就罢了,然而这可是他的准岳母,万万不敢生出旁的心思,只能沉默以待,以免失态。 “怎么不说话?莫非还在记恨我当初拦着你和晴儿交往吗?” 见到段毅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郭暖眉头一皱,放下手里的酒杯疑惑道。 现在对段毅,她还真是比较满意,虽然家世差了一些,不过论才华,论相貌,论武学,都是难得的人才,放到外面,那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女婿。 而且话又说回来,家世差,背景弱,这对于她而言,反而是一个优点。 这就意味着此人很好掌控,将来敢欺负她的女儿,就要承受来自她和郭家的怒火。 所以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现在是真的将段毅当做准女婿来看。 段毅摇摇头,总不能说“我是被您的魅力给吸引了,怕犯错误,不敢看你”这样的话吧? 真要是说出来,死不死他是不知道,不过和郭晴保准是没戏,吹定了。 郭暖也不疑有他,只以为自己之前给他带来太大压力,现在想要短时间变成和睦模样,很难做到,只能叹气道, “你走这些天,月儿很是思念你,还很担心你的完全,没少埋怨我这个做娘的,待会儿你就去好好安抚一下她。 不过我丑化说在前面,你们没成亲之前,什么也不准干,不然休要怪我翻脸。” 说到后一句,郭暖的表情极为严厉,作为单身妈妈,对于唯一的女儿自然要不遗余力的保护。 段毅松了口气,应了一声便拱手行礼,悄然退去。 只是他这如释重负的模样却让郭暖面露疑惑,心道,这小子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晴儿的事情? 不行,一定要好好查查。 想到就做,郭暖轻轻一拍手掌,便有两个嬷嬷从屋外进入,等候命令, “把跟着段毅去卫州的那两个人叫过来,我有话要问他们。” 两个嬷嬷虽不解,却不敢发问,领命而去…… 百花谷后方的一片幽静小湖上,倒映着岸边风景。 有风吹过,粼粼波光闪耀,谷内豢养充作肉食的鸭子扑棱着翅膀,在湖中浮游,嘎嘎怪叫,带起条条白色水波。 岸边绿柳成荫,花团锦簇,确如人间仙境,美不胜收。 而群花绿树之间,一道纤弱却又极富柔美的身影正持长鞭舞动,步法连环,偶尔刹那间竟幻化出三个幻影,极为惊人。 而她的长鞭在劲力催发下更是如蟒如龙,刚柔并济。 招法刁钻毒辣,却又不失正气,正是段毅曾亲眼一见的九阴真经之白蟒鞭法,乃是鞭中上乘。 不过鞭法虽好,舞鞭的人却更俏。 青衣罗衫,彩带紧系盈盈腰身,素面朝天,却仍有一股惊心动魄之美感。 更难得的是胸前一片雄伟波澜,当真是挺胸抬头,最得段毅喜欢,不是郭晴又是何人? 段毅悄无声息的靠近湖边,隐藏在一棵根粗茎壮的大树后, 眼见郭晴鞭法比和他在一起时更为凌厉,显然进步不小。 其鞭法招数不变,之所以有如此变化,只因施展当中多了一股狠劲与凶戾,使得本就不俗的鞭法威力更甚,不由得咧嘴一笑,十分开心。 正如他曾经对郭暖说过的那般,郭晴的美貌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要想保护自己,靠外力终究是一时的,只有自身强大起来才是正理。 看的兴起,心痒难耐,再加上他早对这白蟒鞭法升起试招之心,一声长啸响彻湖边,进而化作一道利箭劲射向郭晴。 郭晴本来正专心练功,陡然听到一声长啸,以及一个陌生脸孔的男人朝她扑来,虽惊不乱。 娇叱下手腕虚抖,原本连环画圆套环的长鞭登时拉直,嗖的一声朝着扑来的段毅抽去。 之所以是虚抖,只因郭晴后续还有数般变化以及应对之法,将白蟒鞭法之变化莫测完美展现出来。 段毅人在空中长拳寸击,气凝拳中,原本修长的手臂似乎陡然膨胀一圈。 眸子神光爆射,当中似乎蕴含一股无坚不摧,所向无敌的意志。 这是拳力,拳法,拳意三者齐备的一拳,以常人而言,至少也要十年乃是十五年以上的火候。 若叫少林寺中人见到,更不会相信这仅仅是一个少年在半个多月的时间之内练成。 而这,便是藏武楼独一无二的特性,天下或许也找不到第二个如段毅这般的人。 第一百三十章 礼物 轰的一声闷响,在气劲加持下,笔直坚硬如钢铁的长鞭与段毅的拳头狠狠撞击在一起,激起一阵气浪外涌,仿佛一阵阴寒冷风吹过。 郭晴被震退一步,只觉原本如臂指使的长鞭被一股凌厉刚猛而又森寒无比的拳力侵入。 自身真气层层瓦解,原本该有的后招便一式也使不出来,明眸睁大,颇为惊骇。 她这一招白蟒鞭法似实还虚,在双方交击的刹那,本还有六式变化。 不过这陌生人的拳法也委实高明,又切中她鞭法的破绽处,封死所有后续变化,让她如笼中之鸟,难以尽展武学。 不过郭晴的反应也不慢,知道面前之人武功很高,绝非她能抵挡。 长鞭顺势脱手,尾端仿佛一根被压到极限的弹簧,嗖的一声朝着段毅的面门抽去。 本身则施展出一门奇绝的身法,分化出三道幻影,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飞走,其中的两道幻影足足停滞了三息才消散,足够她遁走了。 段毅也没料到郭晴有这般反应和身法,变拳为掌,一把攥住长鞭尾端。 人在空中转了一圈,轰然落地,卸去鞭中内含的劲力。 不过此刻郭晴已经逃出许远,身法极快,段毅也追之不及,只能亮明身份,高声喊道, “晴儿别怕,是我。” 这声音一传开,原本已经奔走很远的郭晴身躯猛地一颤,猛地回头,似是不敢相信。 表情又惊又喜,又嗖的一声窜了回来,带起一阵香风。 扭动着纤细的腰肢绕着段毅一圈,打量了一番,等见到背后的嵩阳铁剑,方才认准身份。 娇呼一声,像跃出水面的鱼儿一般,直接扑到段毅的怀里,泪水哗哗流下,边哭边拍打着段毅的胸膛,啜泣道, “你这个混蛋,什么都不说就走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打死你个混蛋……” 要不怎么说女人是水做的呢? 刚刚相认,段毅什么没说,少女便哭个不停,让他好是心疼,只能紧紧拥住少女,一遍一遍的告诉她,自己就在这里,永远都在,一切都过去了。 如果别的人这么个哭法,段毅只怕早就不耐,不过郭晴完全是担心他的安危,这种被人牵挂的感觉很好,让他心里暖暖的,甜甜的。 好吧,眼泪果然是女人最强的武器,能将金刚之心化作绕指柔,段毅也不慎中招。 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过了好一会儿郭晴才安静下来,嗅着心上人那清新带着冰雪一样的气息,满满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充溢心中。 不过她忽的想到什么,一把推开段毅,擦了擦要挂在睫毛上的泪水,故作凶狠道, “说,为什么扮作陌生人来袭击我?难道你一回来就要欺负我吗?” 这些天来她除了练武,便在思念和担忧段毅的安危,说一句茶饭不思也不为过,当真是动了真心,用了真情。 而段毅这个坏人呢? 回来后竟然用一副陌生的脸孔来偷袭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心怀不轨的混蛋,让她着实吓了一跳。 段毅苦笑一声,也没料到郭晴的反应这么大,一脸的歉疚和心疼,再一次握住少女修长洁白的双手,轻轻柔柔的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自己的额头则抵在郭晴的额头上,彼此呼吸可闻,道, “对不起,我只是看你练功很投入,又进步良多,所以才想着要试一试你现在的武功,真的没有故意吓你的意思。 再说了,你这么可爱,疼你还不够呢,怎么会故意吓你,欺负你呢?” 郭晴琼鼻一哼,小脑袋向后缩了缩,斜着眼睛看了看少年,有些害羞问道, “真的?” 段毅连连点头,作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当然是真的,比真金还真。” 他也不知道郭晴问的是什么,不是故意吓她的?还是她这么可爱这句话? 不过甭管是什么,只要坚决,肯定的回答便绝不会有错。 见段毅一副后悔莫及又连连忏悔的样子,郭晴心情好了许多,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好吧,这次就饶了你,我告诉你,今后不许再吓唬我,欺负我,知道吗?” 不等段毅回应,郭晴又摇摇脑袋,咬着樱唇,自言自语道, “你啊,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不告而别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说的话怎么能相信呢?” 段毅心中也是暗暗叫苦,猛然间想到什么,放下郭晴的手掌,从怀中掏出一枚簪子,捧到少女的面前。 犀角为簪身,秘银、翡翠做成的芙蓉花为簪首,瞬间吸引了郭晴的注意力,让她两眼放光,喜欢的不得了。 “这是我在卫州一家珠宝楼内挑选的,见到的第一眼,我就决定买给你。 在我心中,芙蓉花寓意着纯洁以及美好的爱恋,而晴儿你就是上苍赐给我段毅最好的礼物。” 其实芙蓉花还有许多寓意,比如早熟的意思,一般送花都不会送给年轻的姑娘,还比如贞操,平凡中的高洁等等。 不过这个世界也没这些说道,段毅入乡随俗,只采取好的说辞,反正全靠一张嘴。 果然,见到这犀角芙蓉簪的郭晴本就开心的不得了来,再听到段毅这深情款款的表白,登时感动的一塌糊涂。 眼泪又是哇哇的往外冒,直往段毅的怀里钻,恨不得融入段毅的体内,再也不分开。 隐约中还能听到带着哭腔的大笨蛋,坏死了之类的话。 其实这簪子固然名贵,但以百花谷的财力,郭晴的家世,根本不稀罕。 只是这簪子是段毅为她精心挑选购买的,是心爱之人的心意,才有这般表现。 换了另一个人给郭晴,只怕被摔回去的同时还要被甩个耳光。 段毅揽着少女软软的腰身,肩靠着肩坐在波光粼粼的湖边,好一顿温存。 更互诉衷肠,了解彼此这段时间的经历。 郭晴这边其实过得很平淡,大风大浪都有郭暖撑着,根本没有波及到她的身上。 唯一一次异常,便是用手中的长鞭狠狠抽了罗琼十下。 这是为她两个死去的侍女报仇,只可惜不能动用内功,只是让对方受了些皮肉之伤。 也因此,郭晴总感觉心中郁结了一股戾气,练功时,尤其是修炼白蟒鞭法,更加得心应手,倒是意外之喜。 第一百三十一章 承诺 段毅也将自己在卫州的事仔仔细细的和郭晴说了一遍,当说到江鸿宝被他直入江家当中掳走,郭晴拍手称快。 当说到逼问江鸿宝武学秘籍时,郭晴恍然大悟。 原来刚刚段毅所用的拳法便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大金刚拳法,难怪这么犀利。 再说到后来江鸿宝被关了那么久,受到那么长时间的折磨,竟然还十分感激段毅,将段毅当做朋友,则让郭晴目瞪口呆。 她完全不敢相信段毅所说的会是真的,张大嘴巴连连问道, “你说的是真的?这可是你一手把他绑走,又把他弄到那种环境的嗳,难不成我当初把他的脑袋也打坏了?” 的确,这个世界既没有心理学,也没有各种研究的学者,对于类似的异常事件只会感觉天方夜谭,却忽略了存在的本质便是合理。 “额,这当中的原因我也不太了解,不过甭管其他,这件事算是揭过去了。 今后你无论做什么事,一定要三思而行,将后果考虑周全,知道吗?” 边说着,段毅宠溺的用手指在郭晴的鼻梁上刮了刮。 越是相处,他越是喜欢这个女人,不能说爱到骨子里了,但肯定要娶过来当老婆的。 郭晴和段毅的关系日益亲密,类似的举动已经习以为常,只不过还是难掩脸蛋上的一片红霞,顺从的点点头。 这也就是肌肤白嫩的女人才能看得如此清晰,换成皮肤稍微黄一些,或者黑一些,哪能看出红不红? 段毅又尝试着替郭晴将这簪子戴到盘着的发髻上,感觉的确是又漂亮了一点,连连称赞,听得郭晴乐的合不拢嘴。 没过多久,有百花谷的弟子来通报,说是夫人已经命人准备宴席,邀请此次襄助百花谷的众人庆祝,希望两人能做好准备。 郭晴一听,连忙拉着段毅起身,回到他自己的小院当中,给他卸掉易容装,同时给他换上一身新行头。 应该是她早就为段毅暗中准备好的,现在当做一个惊喜送给心上人。 内中换成一身纯黑色的云锦金紧身服,华贵不失简约,外面披上一件天蓝色轻纱长袍,看起来很是飘逸潇洒。 腰部用一根青色腰带扎紧,出自月儿之手,一直被段毅珍藏的香囊挂在腰间。 原本有些凌乱的长发也被郭晴耐心的向上梳拢起来,并用一顶玉冠固定。 当段毅站到铜镜前时打量一眼,也不禁一呆。 只见其中少年肌肤白净,脸型瘦长,剑眉斜飞,秀目如渊,一张薄唇恰似点睛之笔,将整张脸孔盘活,看起来就两个字,俊秀。 潘安什么样,段毅不知道,宋玉什么样,段毅也不知道。 不过他自问这张脸放到我大中华地区,纵观古今五千年,鲜有匹敌。 咳咳,吹得有点过头了,不过段毅的确有一种惊艳之感。 正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换一身好看的衣服,总会给整体评价上调一个档次,更别说他本身就极为优秀的底子。 在段毅身边的郭晴看着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杰作,眼中仿佛闪烁着小星星,半是欢喜,半是满足。 “段毅,你是我见过的除了苏大哥以外最俊的男人了。” 一声感慨发出,却让段毅本来得意的脸色垮了下来,故作闷闷不乐,酸酸道, “啊?除了苏大哥以外?我还以为在你心里我是最好的呢!” 郭晴也不理他,早就知道这人喜欢逗她,小鼻子一哼哼道, “想和苏大哥比,再过几年,把你的个子长一长再说吧。 唉,说来我比你大三岁,外人若是知道咱们的事情,一定会笑话我老牛啃嫩草,找了个小家伙。 而且将来我肯定比你老的更快,如果有一天我年老色衰,你会不会不要我啊?” 郭晴说着说着,眼圈一红,情绪忽然有些不对头。 低着脑袋,踢着脚尖,一副哀怨自怜的样子,哪里还是之前那个元气满满的少女? 她越来越喜欢段毅,越来越在乎段毅,正因为如此,在她心中段毅是最好最好的。 如果有一天段毅不要她了,她怕自己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当初不也是爱的死去活来吗?可现在呢? 分隔两地,劳燕分飞,许多年也未曾见过一面,让她心有戚戚,生怕未来的自己和段毅也会如此。 而且正如她担心的那样,这个世界的主流还是男大女小才算般配,姐弟恋这种前卫的爱情,不是没有,只是很少,而且往往会遭到一些人的中伤。 她对自己有信心,段毅的口味似乎也比较喜欢大一点的女性,却怕他只是一时兴起,终有一天会厌烦大了他三岁的自己。 恋爱中的女人大多这样,一边享受着爱情的甜蜜,一边患得患失,很正常。 段毅却是哈哈一笑,看着曾被自己称为郭大姐的小可爱,摇头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 走到郭晴身前,伸手捏了捏少女嫩滑富有弹性的脸蛋,无视对方紧皱的眉头,郑重承诺道, “我不许你再瞎想,更不许你再说这种话。 咱们既然走到现在这一步,便要对对方有信心,反正我认准了你。 今后你郭晴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谁敢打你的主意,我就打断他三只腿。 而且相比较而言,你这么漂亮,又这么可爱,将来要是行走江湖,一定被很多出色的男人追求,怕变心的应该是我好吧!” 郭晴被段毅一番霸道的话说的两眼放光,脸蛋酡红,心里美滋滋的,轻轻嗯了一声,又扭捏道, “旁人的想法我管不着,反正我中意的只有你,你不用担心的。” 段毅笑了笑,没有再说,只是轻轻抚着郭晴的秀发,心中的火热渐渐冷却,双眸无比的理智与清醒。 每个热恋中的人都以为自己能一心一意,天长地久,但未来充满了变数,谁又能说得准呢? 感情,感情,哈,这是最难被人掌控的东西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听闻爱情,十有九悲”,并非一句泛谈。 而且相知相爱往往只是.asxs.,余生漫长,能否相濡以沫,携手一生,真的是一个未知之数。 理智的人总是显得很可怕。 第一百三十二章 担心 晚间,百花谷内挂起红彤彤的灯笼,遍布谷内,将本来黑暗的环境照的亮如白昼,火红一片,犹如置身于云霞之间。 各色鲜花围绕的一片光滑平地上,早已经陈列着许多个长形的红木案板,水曲纹理,有半米之高。 案板上摆放着各色菜式,杯中之物甜腻爽口,乃是采集百花花蜜制成的饮品,虽不如浮生酒能增进武者的内功修为,口感却是更佳。 每一个案板后,又都有一个人盘坐在大红毯之上,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都是在此次危机关头,对百花谷施以援手之人。 作为主人公的郭暖郭晴母女自不必说,云清,裘公公,苏幕遮,段毅,以及张富贵徐彦未婚夫妻都在其中。 而段毅倍感陌生的,还有一个长着马脸,身材瘦弱的中年男子,看他模样并不出众,眉宇之间却有一股凛然之威,令人不敢逼视。 经过介绍,段毅方才知道此人乃是孟州六扇门的总捕头邓通。 此次百花谷以及青炎帮的谈判,他在其中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当然,也是倾向百花谷的朋友。 宴席之间,觥筹交错,彼此畅谈,气氛十分和睦。 而段毅也是被郭暖数次提及,隐隐已经当做女婿,被在场之人察觉到用意,相处起来也是格外的亲近。 诸如云清,贺兰家族,张徐两家,都是百花谷的人脉,将来,也都会被段毅所承接。 唯有裘公公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数度对段毅冷眼相看,不过终究没有说什么。 当曲终人散,段毅就要离去,却被郭暖叫到一旁,同侧的是和段毅并没有多少交集的邓通。 “段毅,邓通知道你和金鼎派有不少瓜葛,现在魏州那边闹得很凶,他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你有什么能说的,便给他说一说吧。” 郭暖语气当中颇为维护,言外之意就是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就不说,采取他的自由,这让段毅心中升起一片暖意,这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顺眼啊。 邓通苦笑着看着郭暖,作为相识超过十年的老友,他太清楚郭暖的性格了,其中之一便是极度的护短。 不过他也没想逼迫这看起来还颇为稚嫩的少年,上前一步,微微点头问道, “段毅,我听人说,你是金鼎派白希文一手调教出来的高手,是也不是?” 段毅不知道这人什么意思,不过他除了本身的来历,其他倒也不是讳莫如深,应声道, “不错,去岁八月前,我还是山村贫苦子,父母俱亡。 后来到金鼎派投奔白大哥,得他收留,虽未收我为徒,却有师徒之实,乃是我最尊敬的人。 不过我在卫州时听消息流传,白大哥为了我的事情和金鼎派闹了一场,事后不知所踪,有人说他被曲东流暗算。 邓捕头既然是六扇门出身,想必这个消息也是听过的,不知您认为此事有几分真假?” 郭暖背对着段毅和邓通,负手遥望天边朦胧的月亮,看起来已经神游天外,不过竖起的耳朵却表明她正关注着两人的谈话。 邓通摇摇头,十分笃定的对段毅说道, “我可以告诉你,白希文并没有失踪,相反,他在魏州已经掀起一道惊涛骇浪。 金鼎派在魏州十二县各地俱有下属势力,不过这段时间接连遭到袭击,尤其是以上一代金鼎派高手所在的势力为主。 事后有人证明,出手之人正是白希文。 他持无敌宝鉴的神功,下手狠辣,将和上代掌门同辈的七大高手打的筋骨尽碎,重伤难愈,已经引起公愤。 魏州武林不少名人已经号召全武林对白希文进行围剿。 我问你和白希文的关系,就是想听一听你对白希文的看法,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当真会如此疯狂吗?” 邓通一席话宛如明天霹雳,直接砸到段毅头皮发麻,手脚冰凉,不过很快恢复过来,连道不可能。 “邓捕头你有所不知,我和白大哥相处时间虽短,但很了解他的为人。 他并非是一个恶人,也无什么野心,平生之愿便是金鼎派能繁荣壮大,性格上还有些散漫无状,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做下这样的大事? 要说他对金鼎派敌对势力下手,或许还有那么几分可能,但金鼎派对他而言乃是重逾性命的存在,万不可能下此狠手。” 段毅的确不敢相信那个看起来潇洒斯文的白希文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平生挚爱月娇奴都抵不过金鼎派三个字,现在会一手毁灭心中的圣地吗? “这倒是奇怪了,若真是如你所言,白希文的做法的确有些违反常理。” 邓通皱眉,似是对于白希文的做法不能理解,段毅则低着头沉吟许久。 本来就打算在百花谷一事结束后回返魏州,现在看来要及早动身才是。 毕竟事情已经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他被诬陷的事情早就是昨日黄花,没人放在心上,白希文才是最令人担忧的。 而且,他还怕消失许久的月娇奴会为此犯险。 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月娇奴一直对白希文心存爱慕,只是碍于其仇人师弟的身份,这才不敢吐露心声。 如今她要是得知白希文对金鼎派痛下狠手,保不准一个冲动就去找他。 白希文固然强悍,但绝非无敌,偌大金鼎派实力如此雄厚,若要对付他,明的暗的,手段多多,月娇奴的武功又不足,很容易成为软肋。 而他回去后,或许可以帮助白希文解决这件事,早点摆脱这个处境。 并且他已今非昔比,虽然不过数月时间,但进境之快,绝对让人瞠目结舌,已经有了参与其中的底气和实力。 想到这里,段毅将目光投放到郭暖身上,踌躇一阵,说道, “夫人,我恐怕要离开百花谷,回魏州一趟了。” 郭暖缓缓转身,沐浴着银色的月光仿佛天上谪仙,眸光若水,无奈的点点头, “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安分的人,罢了,你要做什么,便去做吧。 只是你要记得,一定要小心,不能莽撞。 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孤家寡人,有了你牵挂和牵挂你的人,事事三思而后行。 还有,你小子面犯桃花,恐怕不是个老实的人,在外面少勾三搭四的,不然欺负了我女儿,可别怪老娘不客气。” 邓通捂嘴一笑,此虎狼之言,虽然不雅,但的确是郭暖的性格。 段毅心头一跳,眼前不禁浮现出贺兰月儿以及杨无暇的影子,连连摆手,口称不敢,而后背已经是冷汗淋漓。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元城县 这次离开便不像上次,段毅没有隐瞒郭晴,将白希文对自己的恩惠以及自己的顾虑完整的告知。 只是没想到这丫头虽然同意他回魏州,却死活要跟他一起,郭暖几次劝解都不听,气的半死,差点抹眼泪。 好不容易养大的水灵白菜便宜了别人不说,连自家老娘的话都不听了? 真是应了女大不中留那句话。 段毅也是和郭暖一样持反对态度,可不敢让郭晴跟着。 虽然她武功不错,最近进步也不小,但现在的魏州就是个炸药桶,随时引爆,爆发一场大战,他可舍不不得让郭晴以身犯险。 好说歹说,一阵甜言蜜语灌输,又立下数不清的不公平条款,这才安抚下来。 不过也有意外之喜,苏幕遮这个大帅哥一直是飘零江湖,随性而为,漫无目的的乱逛。 这次解决了百花谷之事,又与段毅交情不错,在知道事情始末后,便想着前往魏州助他一臂之力。 这让段毅喜出望外,旁人不知,他却知道这个忧郁小王子精修道家先天神功,十数年火候强悍非常。 近来又得到郭暖所赠浮生酒之助,功力猛增,也不知精进到何等程度,乃是真正的强援。 或许不及白希文厉害,但比起金鼎派长老级的人物,绝对不差。 这样的保镖打着灯笼都难找,能大大增加己身的安全,哪有不应之理? 另外张富贵,徐彦两夫妻也和段毅处的不错,出于投资心理也好,出于真心结交心理也罢,总之话是说到了, “假若段小弟你在魏州出了事,难以解决,大可以到我两家在当地的下属实力寻求帮助,我们会知会那里的人,千万别客气。” 不提段毅和郭晴之间的关系,单单他本身的潜力,也值得两人结交投资。 而且两个家族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但底蕴和实力当真不错。 在这次百花谷事件中,出了极大力气牵制整个青炎帮,不然江元容也不会那么容易罢休。 而裘公公要回贺兰家族复命,没有精力去管段毅的事情,不过也暗示段毅,他家的老婆子正在魏州沙麓山上的问心庵当中做客,用意一目了然。 这些都是人情,是关系,也是实力,段毅借助百花谷以及个人的表现,终于不再是任人揉捏摆布的小卒子。 收拾妥当,交代完毕,在一个阳光明媚,寒气稍缓的暖天,段毅和苏幕遮踏上了前往魏州的归程…… 段毅在路上也在思考自己这次回魏州的几件要紧事情,首当其冲的便是找到白希文,了解他大变的原因,再决定该如何帮他。 其次,秉承着有仇不报非君子的思想,他这次回来就是找人算账的。 如今他的武功已经小有所成,身兼嵩山武学,嵩阳铁剑,少林七十二绝技之大金刚拳法,化骨绵掌等诸多武学于一身,有藏武楼在手,进境惊人。 又有寒玉在身,炼化浮生酒药力,内功突飞猛进,如今已经打通七条正经,而且依旧保持极高的增进速度。 想来至多一年,十二正经便会齐齐破开,在内功上晋升至通脉大成的层次,这已经是江湖上的中坚力量。 有如此实力,他又怎么会忍气吞声呢? 天色近晚,魏州下辖元城县外,两个骑马的人在官道上纵横驰骋。 两人俱都是难得一见的英俊男子,只不过一长一小。 年长些的是苏幕遮,身着白袍,手勒缰绳,长发飘逸,难得的舒展神情,露出一抹轻松写意的姿态。 段毅则换下郭晴给他准备的华丽行头,换上一身普通的青色布衣,提剑跨马,同样神采飞扬,引得路旁的大小媳妇目中异彩连连。 段毅估摸着,凭他和苏幕遮的颜值和气质,回到大中华地区弄个偶像组合出道,妥妥的顶流,风靡万千少女少妇不成问题。 只可惜江湖不讲究这些,男人还是要用手里的刀剑说话。 进入县城,段毅和苏幕遮找了个环境比较不错的客栈入住,又点了一桌酒菜细嚼慢咽,边上的客人不少,虽偶有交谈,却都保持安静,两人也倍感舒心。 吃了个七八分饱,苏幕遮放下筷子,皱着眉头问对面的段毅, “如今白希文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林家现在恐怕已经是重重守卫,他真的会来元城县对林景龙下手吗?” 段毅知道苏幕遮在怀疑什么,淡定的点点头,抽出一条丝帕擦了擦满是油脂的嘴角,说道, “住在元城县内的林景龙是金鼎派的上一代宿老,也是前掌门的师弟,虽鲜有战绩流出,但数十年功力绝非等闲。 自曲东流继任掌门以来,他便退居元城县,购得城外五千亩良田,四座茶庄,八个布庄作为营生,安心养老。 按照百花谷搜集的消息,林景龙和白希文并无什么仇怨,甚至关系颇为不错,应该很安全。 但既然白希文能对七个师叔师伯动手,那么肯定也不会放过林景龙。 而且我了解他,这是一个外表散漫,轻浮,但内心无比高傲,自信的人。 别说只是林景龙自己找的一些臭鱼烂虾,就是金鼎派高层齐聚,他也一定会来。” 顿了一下,段毅瞥了眼邻桌几个满面风霜,孔武有力的大汉,无视几人异样的目光,继续说道, “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是出于本意,还是被人逼的,迫不得已。 现在魏州武林之所以将矛头对准他,便是他欺师灭祖,对本门前辈下了狠手。 这是犯了众怒,要不是他早年名声不错,顶着金鼎派第一高手的身份,只怕早就被打入邪门歪道的境地。 不过就算眼下还没到那一步,也不远了。 只有了解了他的苦衷,才能帮他。 如果他情有可原,有正当的缘由这么做,再将内情散播于江湖之上,风向将会转变。 以他历年积累的声望,或许可以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段毅说着,回想起在沙麓山上时,白希文几次三番要他将来不得伤害金鼎派,结果现在却是白希文自己将金鼎派搅的鸡犬不宁。 所以说世事无常,变化莫测,未来实在很难预料。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串鞭 段毅正感叹时,邻桌的几个汉子终于按捺不住,拉起凳子起身,朝着两人走了过来,一副凶恶霸道的模样。 这番动作惊得左右的客人都放下手里的碗筷,将目光投放到几人中间,胆小的甚至已经打算偷偷摸摸溜出客栈。 “小子,你刚刚话中提到了白希文,你是他什么人?是不是他的同伙?嗯?” 领头的大汉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一张黑乎乎的脸庞看起来像是森林里的大黑熊,看起来既凶狠又憨厚。 他的胳膊比一些女子的大腿还要粗,肌肉鼓鼓,背后一柄闪闪发亮的大砍刀分量不浅,且刀刃卷曲,呈现暗红,显然刀下亡魂不少。 他身边的三个人立在身后,应该是以此人为主,虽然不曾放什么狠话,不过紧握的兵器可见他们已经有了动手的打算。 段毅虽然刚刚就注意到这几个人的眼神不对,不过没料到这么巧,还真就碰到麻烦。 不过眼下他和苏幕遮打算守株待兔,等着白希文到林家去,并不想节外生枝,便摇头否认道, “非也,非也,这位仁兄想必是听错了,在下说的不是白希文,而是白秀文,乃是在下的一位姐姐。 远嫁他方后,受到夫家的冷漠和虐待,正和我大哥商议怎么接回这位姐姐,并不认识你口中所说的白希文。” 段毅摇头晃脑,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很有欺骗性,为首的大汉挠了挠脑袋,疑惑的看了看左右的同伙,问道, “是这样吗?” 苏幕遮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这个汉子不是很聪明,不过段毅也的确很会骗人,很会演戏,只怕有人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钱呢。 “老大,别听他乱说,他刚刚明明说的就是白希文,肯定是那个欺师灭祖的混蛋的同党,拿下这两人,咱们就能到林家去领赏。” 旁边的小弟倒是不糊涂,冷哼一声凑到为首大汉的耳边小声道,不过隔着这么近,段毅也好,苏幕遮也好,都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这林家不但邀请了不少朋友防备白希文,还许以重金,难怪这几个人会这么热心,全是银子闹得。 一听到赏金,那领头大汉眼睛瞬间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再不迟疑,身体当中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炒豆子的脆响。 大步踏前,张开大手就朝着段毅琵琶骨抓去,带起一阵恶风。 其势如下山猛虎,力拔千钧,一双大手如熊掌,虽只是简单的擒拿之法,但直教人有不可抵挡的感觉,武功颇为不俗。 段毅仍然端坐在椅子上,眉头也不皱,信手一拍,桌上的两根竹筷已经抛到半空,嗖的一声激射向大汉的双眼。 劲道猛烈,如火炎一般爆裂,别说只是脆弱的眼球,就是一块红砖,也要被生生戳穿。 这壮汉吓了一大跳,纵然他能在入手瞬间捏碎段毅的琵琶骨,但与此同时也要付出一双眼睛为代价,根本不可取。 连忙撤回熊掌般的大手,和另一只手一同作拳横在自己的脸庞前,隐隐有一层青气在皮膜之下流转。 在发出一声重击皮革一般的闷响后,将一双竹筷砸飞,自己的手背则仅仅有两道白印浮现。 两人这一番交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却凶险至极。 壮汉脑门上全是冷汗,万没想到一个如此年纪的少年竟然有如此身手,还如此果决胆大。 段毅轻咦了一声,似乎没想到这壮汉练有一门强横外功,将他布满寒冰真气的一双竹筷如此轻易的挡下。 “好一个一串鞭,虽没有修到如爆竹烈响一般的层次,但也殊为不易,也可算是天赋异禀了。” 苏幕遮给自己到了一杯酒,徐徐饮下,看着段毅毫无表示,反而对壮汉的硬功表示赞赏。 没办法,段毅的武功在藏武楼的辅助下,几乎是日日夜夜都有进境。 或是多,或是少,日积月累下,无论有有何等惊人表现,苏幕遮都不会意外,反而觉得理所应当,只因段毅实是他生平仅见之奇才。 这壮汉则不同,看起来憨憨傻傻,但这一身硬功当真不俗,恐怕一般刀剑对他都难以造成伤害了。 至于这一串鞭,段毅倒是有所了解,乃是古系一脉的一门高乘硬外功,发功时全身每一个骨节均爆竹般响起,一连串响个不停。 由于骨生大力,所以修行此功的人还会练就一身惊人气力,功夫越深,气力越强。 在古系一脉中,据说天下练成这种功夫的只有两个人,一是纵横辽北的风云雷虎雷震天;一是祁连山大盗白云城。 三少爷谢晓峰化名阿吉,以一跟枯枝连点雷震天的全身骨节,破了一串鞭硬功,以此功完美衬托出三少爷其惊世骇俗的神剑剑法。 此功虽不比顶尖的金刚不坏神功,金钟罩,不灭金身等武学,却也是一流的外门硬功,绝对不是大路货色。 “你晓得我练得武功?师傅说过我这武功稀罕的很,天底下就我一个传人,你怎么认得的?” 大汉一击未能得手,反而吃了个小亏,正生着闷气,要再接再厉拿下段毅,听到苏幕遮的话后十分疑惑。 他身后的三个汉子无语的瞥了眼这壮汉,你以为大家在过家家,还问东问西的?赶紧操刀子上啊! 不过看着举手投足一派高手风范的苏幕遮,登时腿软了几分,再加上段毅刚刚那行云流水的一击,也不知怎么想的,招呼也不和这壮汉打一声,灰溜溜的离去。 壮汉见到了也不在意,哼了一声,转头继续瞪着一双牛眼望着苏幕遮,似乎是很想要个答案。 偶尔看向段毅的目光则带着忌惮和跃跃欲试,显然还想继续未完的一战。 段毅看着这壮汉也是轻笑一声,的确是很有意思的人,而且看苏幕遮的样子,似乎了解此人的师承来历,出声道, “若要打架,将来有的是机会,这里不是地方,不如坐下来喝一杯,谈一谈,如何?” 这壮汉只是憨,不是傻,挠挠头,背着大刀噗通一声坐在空椅上,不过没有大手大脚随意吃喝,只是对着苏幕遮闷闷道, “你认识我的师傅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包围 苏幕遮俊颜一挑,从桌上扣着的酒杯中又拿出一个,举起酒壶倒满,推到这壮汉的身前,笑道, “五年前我在河北冀州的驼梁山识得一位前辈,姓彭,他早年也曾闯下过不小名声。 彭前辈的家传武学正是一串鞭,硬功之强,当胸硬受我三掌而纹丝不动,如清风拂面。 当真是厉害,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所以刚刚见到你运功之异状,知道你所学必是一串鞭武学,且天赋过人,将此功修行到精深之境地。” 说到此人,苏幕遮的语气带着一丝悠扬,似乎在缅怀两人相识的那一段时光。 两人年纪相差巨大,却很有眼缘,说一句忘年交也不为过。 段毅心头一动,就算五年前的苏幕遮武功远不如今日,但以先天功之强横,区区一门硬功竟能有如此表现,的确堪称上品了。 三少爷能破掉这门武功,那是剑术通神,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这一步的。 “不错,我师父就是姓彭,看来当初师傅和我说的那个人就是你,他对你也很欣赏呢。 既然这样,就算你们和白希文认识,我也不能对你们出手了。” 壮汉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黑脸泛起一阵潮红,吧砸吧嘴,似乎不怎么过瘾,不过也没有继续喝,只是点点头表情放松说道。 只是说起白希文,眉眼当中依然流露出三分鄙夷,七分痛恨。 他生平最敬重自己的师傅,很难想象一个人会对自己的师门长辈痛下狠手。 天地君亲师,敬天法地、孝亲顺长、忠君爱国、尊师重教的价值取向,在此方世界流传很久,白希文的做法又太过决绝,所以被人痛恨也是常态。 段毅没有急着争辩,在没有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前,所有的唇舌之辩只是浪费口水,他只是向这壮汉询问了一番现在林家的状况。 壮汉倒也是个直肠子,虽然猜出段毅和白希文有些关系,却毫不避讳道, “林家已经邀请了许多江湖人士聚在家中,其中有好几个厉害人物,准备应对白希文。 只是奇怪的是,金鼎派并未派出人手帮助,甚至他自己也没向金鼎派求助。 对了,林家还开出十分丰厚的酬金来追寻白希文的踪迹,刚刚我就是听到你们提及这个人,才想着拿下你们去林家请赏。” 苏幕遮和段毅对视一眼,果然察觉到内中极为不同寻常的一点。 金鼎派竟然不曾派出高手保护林景龙,林景龙也不曾派人求助,这怎么可能? 以常理而言,就算不是倾尽举派之力相助,至少也该让一两个长老出来意思一下才对啊。 还有林景龙,乃是金鼎派的宿老,前辈,若是有需求,大可以开口,莫非是顾忌颜面,还是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理由? 信息太少,而且很多都是一知半解,纵然才智通天之辈,恐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段毅纵然心急,也只能继续等待。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不多时,竟然有大批人马赶到,将客栈里三层外三层的重重包围,引得本就不多的客人更是一个不剩。 段毅三人倒是不觉奇怪,只因最先踏入这客栈的便是刚刚溜走大的几个人,现在正一脸谄媚的对着一个中年指着三人说些什么。 那模样,估计这人让他们几个舔靴子,他们也会甘之如饴,完事说一句真香。 壮汉看得有些不齿,他和这几个人只是萍水相逢,因为都有心前往林家凑一凑热闹,这才聚到一起,喝酒之后也谈的不错,本以为是豪爽磊落之人。 却从没想过竟全是这般没有骨气的下三滥,感觉被愚弄和欺骗的他狠狠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骂道, “真他娘的丢脸,不是个男人。” 他嗓门不小,那几个人听到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变作木然,骂一句又少不了一块肉,实打实的银子才是他们所求。 那为首的中年是个三十岁许的儒雅男子,锦缎长袍,身材高瘦,脸色淡黄。 一双眼睛莹润如玉,显然内功火候不浅,手中一柄长剑的剑鞘镶嵌着珠玉宝石,看起来华贵漂亮。 他打量了苏幕遮三人一眼,在看到段毅的瞬间,双眼瞪大,露出一抹惊讶和狂喜,大喝道, “段毅,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回魏州?” 一声传出,犹如雷霆当空响,炸的他身后的一众江湖人士七晕八素。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将全部将视线投放到段毅身上,见到他的模样,果然是画像当中的那一位。 要知道自段毅被曲东流等人诬陷盗取纯阳神功后,其大名便在金鼎派有意引导下,迅速流传魏州江湖。 不能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只要消息灵通的,便肯定知道他。 至于画像,还是托了孟州丁家那位大小姐的福,让他英俊的容颜得以被不少人见过,并留下深刻印象,不大不小算是个名人了。 而近期白希文行事疯狂,惹下极大的风波,连带段毅和他的关系也被不少人掌握,这伙人认出他也并不稀奇。 “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天大地大,我段毅想去哪就去吧,何况魏州又不是龙潭虎穴,为什么不能回来?” 段毅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幽幽道。 实力的提升,连带着他的自信也提升不少,面对来人犹如雷霆一般的威势,毫无反应。 何况有苏幕遮在他身边,自问一剑在手,纵然身陷重围也能与之联手杀出去,根本不怵这伙人。 而他也已经猜出这帮人的来历,肯定与元城县林家密不可分。 因为也只有林家才会对白希文以及与其相关的人如此在意。 “你这个叛徒,跟欺师灭祖的白希文关系密切,两个人恐怕是一丘之貉。 今天我林向明先抓你,等逼问出白希文的踪迹,再对付他,给我上。” 中年原本儒雅随和的模样骤然变得狠辣阴毒,手朝着段毅三人一指,身后便有二十多个手持刀剑的江湖人朝着段毅三人冲过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们自来到林家,被好吃好喝供着,还拿了不菲的银子,现在主人家有命,自当效力。 第一百三十六章 轻描淡写 冲的最前的是一个长相最威猛,身材最粗壮的汉子,豹头环眼,犹如猛张飞在世。 赤手空拳,大喝一声,抬起沙包大的拳头就朝着段毅怼过去,速度力道还不错。 此人在一众江湖人士中还算有些薄名,一手黑虎拳虎虎生风,配合雄壮的体魄,有几分威力。 只可惜虽通外力,却不懂内气运行,终究落了下乘,难以有大成就。 段毅眼疾手快,小擒拿手之金丝缠腕瞬发,抓住壮汉的小手手臂,手指轻柔无比的扣住他肘部的几处穴道,微微一用力,便让他身体一抖,浑身僵硬。 段毅轻笑一声,脚下一踏,坐着的椅子横移数尺,反手拉扯,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汉子猝不及防被段毅抓住手臂,拿住穴道,已经吓的不轻,再被一拉一扯,身体错位前倾,一个狗吃屎前扑。 迎面朝着己方队友飞出两米之远,直接砸倒三人,各个哭天喊地,筋断骨折。 又有两人持刀剑恰在此时冲到面前,齐齐攻向段毅,直往要害处招呼,那狠劲不像是擒拿,而是杀人。 剑法刀法也算是不错,气势很足。 段毅眸中幽光闪烁,泛着一抹冷意,右手骈掌反拍在左肩后侧,正中偷袭剑手手中的长剑剑身。 一股阴柔狠毒的掌力自剑身延伸至其手臂中,进而侵入身体,数道咔裂的声响过后,剑手狂喷一口鲜血,仰面栽倒,骨裂而死。 此一招正是日趋圆融,威力不凡的化骨绵掌。 内家之掌法,虽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但阴毒之处,足以叫人胆寒。 危机尚未解除,身前还有刀手持钢刀纵劈而来。 段毅面不改色,拍出的化骨绵掌顺势变掌为爪,拇指中指捏住长剑剑身,横架在面前。 一声叮当的脆响,磕飞钢刀,段毅两指捏长剑,朝前一抹,又是一道血痕闪过,刀手捂着喉咙,气管被划破,咕噜噜的呜咽几声,紧随剑手下了地府。 于轻描淡写之间重伤四人,击杀两人,段毅却始终坐在椅子上,且自始至终只出一只右手,其表现之强悍,登时震慑全场。 连身旁的那修行一串鞭硬功的壮汉也是吞咽了几口唾沫,眼神有些飘忽。 他感觉中,旁边这少年也没用多强的功力,多么精妙的招式,但出手之间就是有一种行云流水的流畅感,以及恰到好处的衔接。 而且不过就是杀人罢了,他却从心底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仿佛看着段毅杀人,是极度享受的一种事。 因为,那实在很美,就像初春那一片新绿的竹林,青翠欲滴,隆冬时那漫天飘扬的白雪,摇曳生姿。 苏幕遮则点点头,除了感慨一声好小子,也没别的想法了。 有些人,天生就是被人追赶的目标,这不是自身努力就能改变的,而是天生存在差距,是天赋的不同。 段毅则面带微笑,一股巧劲自手中升腾,指间长剑转了几圈,终于剑柄入手。 随意掂量一番,打量一眼,段毅便将此剑内外看得通透,熟悉了解不下于原主人。 继而长剑横指那自称林向明的中年,剑眉锋锐,眸光更胜寒冰, “手下武功如此之差,你也敢猖狂叫嚣?莫非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吗?” 与段毅还有几步之遥的数个武者连连后退,望着俊秀稚嫩的少年,面色惊慌,心中恐惧到无以复加,仿佛那不是一个人,而是恶魔。 这些武者能被林家请到府中,当作对付白希文的打手,当然不能算是无能之辈。 只是在段毅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完全是任宰任杀的牲畜家禽。 林向明被人轻视,脸色无比的难看,轻哼一声。 身后就有一声浅笑传出,犹如风铃吹动,清脆悦耳,继而走出一个蒙着面纱,带着白丝手套的女人。 见到这女人,原本挤在前面的十多人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让出一条空路,有胆小的甚至牙齿打颤,低头不敢望向此女。 段毅神色依旧,打量了眼这女人,能引得这伙人如此畏惧,显然不是普通角色。 身材平平,相貌因为有面纱挡着,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唯一可见的便是一双柔媚的眼睛和浓密的秀发,年纪应该不大。 “段弟弟,奴家早就从画中见过你的样子,没想到你本人更加英俊潇洒,姐姐可是爱死你了。 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切磋一下床上功夫,保管你爽的飞天,你看如何啊?” 这女人也是豪放,声音嗲嗲的撒着娇,一双勾人的眉眼勾魂摄魄,当真风情万种,满满的渴望。 只不过林向明也好,那些江湖人也罢,全都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似乎将要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一般。 段毅手上长剑拄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滋啦声,看了看这陌生女人,略带失望道, “可惜,可惜,段某人虽好女色,却只爱美人。 看你将全身包的像粽子,脸也不肯露,只怕露出一张脸来,丑的能生生吓退无数江湖好汉。 再说你走起路来胸都挺不起来,哪里来的自信在撩骚我? 这样吧,如果你真的发骚发浪,饥渴难耐,可以找你身后的那位林大叔切磋一下。 他品味奇特,与你正是豺狼配虎豹。 说不定还能趁机弄个大户夫人当当,总好过你漂泊江湖,风餐露宿要强。” 段毅小嘴抹了蜜,这一番话也是够恶毒的。 不但骂她是个举世罕见的丑女,还是一个不知廉耻的荡妇,对女人来说,几乎是最不能接受的谩骂。 全场中人也都惊呆了,有一个算一个,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段毅不但敢骂,而且骂的如此汹涌澎湃,让人膜拜,毫无所谓少侠以及正人君子的顾虑。 苏幕遮也是差点咬到舌头,不敢置信的看了眼段毅,这小子莫非是个两面人? 回想起他和郭晴之间你侬我侬,空气当中仿佛充满了粉色泡泡的气氛,甜言蜜语不绝,简直将人宠到骨子里了,哪里是现在的毒舌样子? 那女人也是呆了许久,根本没想过自己一番略带诱惑的话会反遭如此毒舌谩骂,气的平板一样的胸膛急速起伏,浑身直打哆嗦。 露出的两眼再不复柔媚多情,反而充满了冰冷的杀机。 从未有一刻,她这么想杀一个人。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能将这少年折磨的不成人形,再在他的哀求中送他上路。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千蛛万毒手 林向明也是被气的够呛,这话把他也饶了进去,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是林景龙的独子,从小时起便备受宠爱,父母连重话都没和他说一句,今天被人如此挑衅谩骂也是头一次。 “臭小子,不识好歹,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这女人语气也是冷下来,之前的挑逗和猫戏老鼠的心思完全消失。 目光收束在段毅的身上,带起一股惊人的杀意,使得整个客栈都处在风雨飘摇之间,极有威势。 至于原本挤在一起的那些江湖人,则慌不择路的往后逃,似乎即将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 段毅依旧四平八稳的端坐在椅子上,面向这女人,手中从死去剑客夺来的长剑微微一动,折射出灿然的光亮,隐露锋芒。 女人轻轻的将套在两手上的白丝手套摘下,姿态依然优美。 随即露出一双看起来极为狰狞恐怖的手掌,令的所见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青紫色的斑斓遍布手心手背,手指虽然修长纤细,却乌黑一片,尖锐的指甲足有两寸长短,好似一个个锋利的小刀。 隐隐间还有一股腥臭味道从那一双手上传出,令闻到的人头晕目眩,连连后退,再也不想接近这个女人。 一个女人的脸庞,身材,固然重要,但双手同样是身体极为关键的部位,不过此女的双手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而是恐怖。 不但样子恐怖,让人见之作呕,更因为这是一个杀人的利器,凶器。 “毒功?” 段毅眉头一挑,心中警惕,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郑重以待。 只因用毒的武者,在江湖上向来不是好招惹的。 这一类武者不但手段多变,而且往往能以弱胜强,乃是阴人的行家。 江湖当中,武功绝不是衡量一个人强弱的唯一标准,杀人与否,往往和武功也毫无干系。 只因若是手握奇毒,纵然只是一介农夫,三岁小儿,也能毙杀武功超凡的强者。 而若是能将毒与武功结合,就更是非同一般。 遥远的星宿海上,隶属西方魔教麾下的星宿魔宫便是当中的佼佼者,让人闻风丧胆,少有敢捋虎须者。 不过,毒功虽然强悍,却往往会对人体产生极大的危害,纵然暂时无恙,但也只不过累积未曾爆发,等到十年二十年后,仍逃不过凄惨命运。 段毅也没想到,这女人年纪轻轻的,竟然有这种勇气和毅力修炼毒功,将好好的双手搞成这副鬼样子。 再联想到她将浑身重重包裹,脸盖面纱的行为,恐怕内中已经不知被摧残成什么样子,估计看一下都得长针眼。 下一秒,女人诡笑一声,挣脱手套束缚的一双狰狞手掌朝着段毅抓去。 两手齐动,看似简单,然而后招变化极多,似是蕴含拳掌指等诸多手上武学于一身。 再加上运功之后那青紫之色的斑斓块块蠕动,一道乌黑的气流盘踞当中,挨上一下估计要去半条命。 好家伙,段毅再也不敢托大,手中长剑一划,剑锋破空,激起赫赫风声,直接贴着这女人的双手手腕划去,一剑就要挑断这女儿的双手手筋,端的是快准狠。 毒功虽强,且在面对赤手空拳的对手时,往往能占很大的便宜,然而段毅剑法超群,在半途将这女人拦下,不曾近身,就抵消了毒功的一大优势。 当然,若此女技止于此,也不会让之前那些江湖人畏如蛇蝎了。 只见她双手手掌同时内缩,指捏兰花,继而以中指弹在段毅的长剑剑身之上,尖锐仿佛小刀一样的指甲和剑神碰撞。 发出一声清脆的脆响,脚下则莲步轻滑,飘然而退。 一股无比凝练强横的气劲自其指尖爆发,使得长剑瞬间被一股大力席卷,倒转切向段毅的眉骨,其势如飓风呼啸。 段毅身躯后仰,脚尖勾住即将倾倒的椅子,借力转力,长剑在面前斩过,旋转一圈后,又在他的运使下裹挟风雷之音朝着这女人刺去,咻咻咻的仿佛有无数劲弩疾弓发射。 剑光如水,流动间一股森寒的剑气点向这女人,却是用了嵩阳铁剑的剑法。 刚正枭烈,无坚不摧,剑气之盛,甚至隐隐催的长剑剑身龟裂出条条纹理。 面对这一剑,女人终于第一次变了颜色,只觉眼前一暗,眉心,咽喉,心口三处要害都被一道凌厉森寒的剑气抵住,教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心脏几乎跳出胸膛。 以她武功,竟然也生出一种避无可避的感觉,似乎下一秒就要被穿杀。 其人剑法强横,出手时机和反应老辣,再加上雄厚的内劲灌注,委实惊人,根本不像是一个少年能使的出来的。 “千蛛万毒手。” 面对段毅的嵩阳铁剑剑势,女人一声凄厉嚎叫,双手在胸前绽放,道道残影闪现,最后化作百种千般的姿态,迎着长剑而上。 空气中仿佛一生闷雷炸响,轰的一声气旋外涌,掺杂着恶臭的腥风。 只见段毅手中长剑剑身节节断裂,却并未下坠,而是被一股极巧的劲道聚拢,继续朝着那女人劲射而去。 这可算是段毅剑术造诣精进至极高层次的一个表现。 而那女人的两手已经流出乌青的血液,飞溅而出,好似毒蛇喷溅毒液。 手背上各有一道深深的划痕铭刻,显然纵然全力抵挡,仍旧未能尽消段毅的剑势。 并且段毅接下来的一手更是让她陷入生死危局,根本未曾料到这少年反应如此之快,斗战经验如此之强。 好在她反应也不慢,就地一个驴打滚,也顾不上什么风范姿仪,好悬躲过一劫,这还是托庇于段毅没有继续出手。 而碎剑则咚咚咚的射在客栈一侧的墙壁上,有碎砖石子由内而外透出。 惊魂未定的看着那依然端坐在椅上的少年,女人眼神当中闪过一丝后怕。 纯以内力而言,她还在段毅之上,但甫一交手,便险些命丧其剑下,实在让人心惊。 心中不禁升起一个疑问,他的武功到底是怎么练的? 至于林向明等人,更是完全没料到有这般变化。 这女人名头可是不小,手上功夫也是极硬,很少有人敢触她眉头,现在竟然被人差点一剑戳死,这太吓人了? 难不成白希文是金鼎派第一高手,他调教出来的人也能吊打他们这群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情义 段毅随手将光秃秃的剑柄丢到一边,看了眼狼狈不堪的女人,有些意外。 千蛛万毒手这门武功在金系一脉当中并不出众,出场也不多,给段毅的印象却很深。 只因他前世读书时,便很喜欢那个名叫蛛儿的少女。 蛛儿本名殷离,是倚天屠龙记中的人物,乃是鹰王殷天正的孙女儿,殷野王的女儿,性情刚烈,侍母极孝。 小时便能为母亲刺杀二娘,等大了,更肯舍弃自己清秀绝俗的容颜去练那毒辣无比,会将女子毁容的千蛛万毒手,这般气魄,便将普通女子拉下不止一筹。 再看她的情感,小时因为一咬之缘,情牵张无忌,但当经历沧桑,洗尽铅华,却发现喜欢的只是记忆当中的那个少年,而非今日名动天下的明教教主。 由此飘然而走,干干脆脆,绝不拖泥带水,更令人钦慕。 而这千蛛万毒手,则算是一一门歹毒至极的邪派武学,练功时其苦难当,须以斑斓毒蛛吸食自己的鲜血,并借此将蛛毒带入自己血液中。 花蛛毒液尽入练功者体内,花蛛当即死去,要再换新蛛。 练过一百只花蛛,仅是小成,若要功夫深,便须练过成千上万只,所以叫做千蛛万毒手,且这门武功越练越精深,积累的毒素越多,威力便越大。 而便如之前所言,毒功大多对人体有害,如此多的毒素积蓄在体内,便会将人的容貌毁去,想必这也是女子带着面纱的原因。 唯一让段毅感到疑惑不解的,大概就是女子的这双手似乎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千蛛万毒手才变成这般模样,应该要浸染了旁的剧毒以增加毒功的威力。 而且以事实来看,此女绝非弱者。 若不是段毅剑术造诣极高,嵩阳铁剑剑法又犀利无比,纯以大金刚拳法以及化骨绵掌对敌,只怕死的就是他了。 客栈中一片寂静,只有许多人沉重的喘气声传出,气氛压抑至浓烈,似乎只需要一个契机,便会再度引爆。 那些被招揽来的江湖人望向段毅的目光已经完全变成了恐惧与臣服。 江湖武林,强者为尊,纵然那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依然有主宰他们生死的能力。 林向明也是吞咽着唾沫有些退缩,目光闪烁,想要就此退去,却又害怕折了颜面。 三十来岁的人,平常看起来儒雅稳重,颇为得体,但真当危急关头,却是露了底,只是一个性格懦弱,瞻前顾后的窝囊废罢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己方杀手锏,精通千蛛万毒手的高手都歇菜了,还有什么勇气去继续挑衅人家? 单纯论武功,或许他可以与段毅切磋一二,但论杀人,生死交战,他绝非段毅的对手。 只因他只是练功,而很少动手,十分武功能发挥四五分已经算不错了。 另一边,段毅接连击杀挫败敌对的高手,气势无两,锐利眸光扫射而过,无人敢于直视,凛凛之威让人完全升不起反抗的念头。 叹了一口气,段毅摇摇头,这一群人如今战意杀意全无,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罢了,就此没了继续纠缠下去的兴致,冷淡道, “我不想再多造杀孽,退下吧。 你们应该知道,早前我被金鼎派诬陷,亡命外州,根本不曾与白希文接触,你们缠着我不放,也不过是白费功夫。” 见到那为首的林向明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段毅继续道, “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也许现在白希文已经杀到林家,还不带你的人滚?” 这一句话终于点醒了林向明,脸色无比难看,大手一挥,转身离去,没有再说什么。 在他之后,有几个手下将地上躺着的尸体以及重伤人员搬走,除了地上的鲜血,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这也是无奈的选择,段毅武功之强,远超他的预估,何况还有两个未出手的人在一旁,就算将外面的人也一并叫进来,恐怕也难以对付的了他们。 等到人都散去,偌大的客栈空荡下来,苏幕遮饮了一杯酒,有些不解道, “其实刚刚是个好机会,如果你想,大可以将林向明擒拿过来,到时用他来和林家对接,进而坐等白希文入场不是更好?” 的确,白希文何时会到林家,段毅等人根本没有机会 身旁的壮汉听不懂两人说什么,不过观看了一场大戏,身上热血沸腾,也不再拘束,倒了一杯酒咕咚咚的就灌下去。 段毅点点头,认同了苏幕遮的说法,不过又苦笑道, “事实上或许如此,但有一点苏大哥你没考虑到,那就是我之所以要等白大哥,并不是要和他作对,对付他,而是帮助他。 如果我了解他真有必须的理由,那么我便陪着他将林家,将金鼎派闹得不得安宁,绝不会退缩。 我这一身武功根基乃是白大哥所传,他对我可说是恩重如山,如果和林家合谋,无异于背叛他,你叫我怎么做的出来?” 正如段毅所言,不提他和曲东流月碧云的恩怨,单单白希文与他之间的关系,便足够让他和林家势不两立。 而也正是考虑到白希文还未现身,段毅如果妄自对林向明动手,可能会导致林景龙那个老东西弄出新花样,给未来之事带来不可预测的变化,所以才放过他们。 一个人的性格是多面性的,段毅或许有冷血的一面,譬如面对敌人,但也有重情重义的一面,比如面对郭晴,白希文等人。 段毅也从来不觉得断情绝义是什么好事,那只会将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人推得远远的,最后成为孤家寡人,又有什么意思? 他虽修行寒冰真气这样的森冷武功,有时也极度理智,会从第三者的视角旁观自己的言行和未来,但心是热的,血是热的。 就如同他和郭晴之间,真的喜欢了,便付以真心,不然哪里来的那许多精彩经历,获得了诸多好处? 段毅此言,让苏幕遮颇为意外,总是忧郁的目光流溢着摄人的神采,对段毅更多了几分赞赏,哈哈一笑道, “好,原来你早就有了打算,好,那苏大哥便陪你这一阵,金鼎派的白希文,我也是久仰其名了,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段毅点点头,没有再说,只是心中暗道。 刨除愚忠金鼎派这一条,白大哥当得起人中之龙的赞誉,现在的他正是龙入大海,肆意纵横,你必不会失望。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再见白希文 很快,客栈当中发生的一切便如狂风扫落叶一般传播到县城的各个角落。 经由三教九流的人物的口口相传,连街边卖菜的都知道本县来了一个狠角色,让县城一霸的林家铩羽而归。 有来向段毅送礼的,有来拍马屁的,还有来拜师学艺的,那老胳膊老腿,只怕没练几天便要一命呜呼。 还有财大气粗者拍着满满的一箱银元宝要段毅帮他杀人的,一脸的兴奋。 总之什么人都有,让段毅不胜其烦,他又不是杀手,虽然很眼馋那一箱银元宝,却很有节操的拒绝了。 最后无奈拉着苏幕遮和雷鸣离开客栈,另寻一处普通农家小院暂居。 同时花了些银子,请县城内的几个地头蛇严密监视林家的动态,能在白希文到来后掌握他的踪迹。 哦,顺便一提,雷鸣便是那个精通一串鞭硬功的壮汉,因为没什么目标,随波逐流,对段毅和苏幕遮的武功又很感兴趣,三人便厮混在一起,经常谈天论地,偶尔切磋武艺。 不得不说这人真的够硬,切磋时,段毅全力施展大金刚拳法,依然破不了他的一串鞭硬功。 纵然化骨绵掌之阴柔内劲侵入其体内,也被一股如雷霆一般阳刚霸道的真气摧毁。 不过要说段毅破不了他的一串鞭硬功,倒也不尽然。 段毅的嵩阳铁剑剑法配合铁剑本身,足以滋生一股无坚不摧,无物不斩的锐利剑气,这就不是雷鸣所能抵挡的了的,至少难以毫发无伤的接下。 如此匆匆过了几日,那被雇佣的人终于传来了消息,今日早间林家便严阵以待,似乎透过什么渠道,掌握了白希文的踪迹。 这一消息让段毅兴奋起来,收拾妥当,背着嵩阳铁剑,联合苏幕遮和雷鸣两个离开小院,朝着林家匆匆赶去。 倒不是怕林家的人会伤害白希文,而是怕白希文动作太快,在他们赶去前已经离开。 这感觉就像是联盟中青铜打王者,未必能坚持到15分钟。 林家大宅在元城县的北边位置,处在富人区当中,因为人丁单薄的原因,府邸占地并不大,是小巧精致的那一类。 外面的围墙灰扑扑一片,顶端布满了尖锐的铁钉,警告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高红大门虽经历风雨侵蚀,却依旧半新,此刻两侧门板被内拉打开,里里外外站着手持兵刃的江湖人士。 人头攒动,五花八门的,看样子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过全都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倒也算尽职尽责。 段毅和苏幕遮,雷鸣三个人则来到林家对面的一棵大树下待着,不时的朝着大道两边观望,以期见到白希文的身影。 段毅的表现很是轻松,脸上的表情也并不严肃,甚至有空闲折断大树的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不像是在等人,而是在消磨时间。 就在这时,大街的尽头缓步走来一个身材高瘦,长发披散,步履如尺量一般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白衣,上面并非洁白无瑕,而是灰红交织,脏兮兮的看起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换洗过。 不过脏乱的衣服掩盖不了这男人满身的英气和力量。 他的手中握着一柄精钢长剑,剑无鞘,剑锋血红,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上面还滴着红色血液,摄人的杀意随着他脚步的迈进而渐渐扩散开来。 他的脸孔消瘦,鬓间有一缕浅白色的华发生成,本来很是亲和斯文的面庞,此时无比的冷峻,冷酷,一双猩红的眸子似乎蕴含着能叫天地覆灭的悲愤和死寂。 看着这男人,段毅手中的树枝咔嚓一声断掉,本来蹲着的他骤然起身,望着渐渐走近的男人,失声道, “白大哥?” 是的,那男人的确是白希文,曾教导段毅武学,和段毅插科打诨,几次三番向段毅打探月娇奴行迹的白希文,却又显得如此陌生。 如果真有一个词来形容此时的白希文你,那么便是癫狂。 段毅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邪功给控制住了,不然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怎么会有这般从里到外的变化? 一声白大哥,未曾压抑声音,使得寂静的街上众人都能听到。 导火索一般,林家一众江湖人蜂拥而出,粗粗数来有几十个人,数目比那日围困在客栈当中的还要多出几倍。 这帮人声音震天响,举着刀枪剑戟,如同滚滚洪流,朝着孤身一人的白希文涌荡而去。 那一朵朵泛白的浪花,一条条回旋的水波,或许是枪尖,或许是刀剑,又或许是蕴含着凌厉内劲的拳掌。 而将众人汇聚在一起的,便是那强烈到足以教风云变色的杀意。 他们要杀人,杀的只是一个人,但就因为这一个人,他们必须要合力一处,不然绝无可能成功。 每个人都知道白希文是个一等一的强者,纵横河北,素有金鼎派第一高手之称,绝不是他们所能对付的了得。 但每个人又都有侥幸心理,正所谓蚁多咬死象,他们这么多少人,而白希文只有一个。 只要有一个人将手中的武器递到他的身体里,破坏某一处要害,那么这一场便赢了。 数量上的优势,让他们暂时忘却,或者有意忽视武学上的差距。 毕竟除了林家事先承诺过的丰厚酬劳,还有击杀白希文带来的偌大名声,种种诱惑,仿佛魔鬼的低语,让他们疯狂了。 眼见这一幕,段毅身旁的雷鸣脸色一变,反手扣住背后的大刀,就要出手相助,却被段毅拉住,一脸疑惑不解。 “这些人你我尚且能够解决的了,我白大哥一身无敌宝鉴的神功,自不会放在眼里。 咱们不要妄自出手,先看看再说,以免引动他的敌意,他的状态不大对啊。 而也就在段毅开口的这一小段时间,大街上已经展开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一柄精钢长剑,横劈竖斩,剑锋如潮如浪,如山如渊,既不失力量,又尽显其技巧。 其上蕴含火红精芒,莹莹可见,吞吐之间,断金折铁,胳膊腿乱飞。 一门嵩山剑法,哪怕段毅自问已经练到大成之境,却也逊色逊许多风采。 无他,同样一门剑法,同样的境界,用一分的力量推动,和一百分的力量推动,产生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毫无疑问,白希文的力量稳稳在段毅之上,就连苏幕遮也面露惊色,眼眸中流出自愧不如的神色。 非是先天功不如无敌宝鉴,仅仅是白希文更强罢了。 第一百四十章 对错 “嘶,好强的剑气,好强的杀意,这人真的是你口中的白希文?” 雷鸣憨憨的挠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脸惊骇道,这样的人,怎么也和潇洒从容,为人亲和慈善扯不上关系吧? 如果不是他也听过白希文的大名,恐怕以为正屠杀的那人是邪道强者,而不是正道栋梁。 事实上,段毅也被白希文冷酷的面容,狠辣的手段给惊到,倒不是因为太过残忍,而是与白希文曾给他的印象截然相反。 一个人,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发生这般变化,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只可惜段毅毫不知底细。 他甚至猜测,当初白希文离山,就是他的一个很要好的师兄被人刺杀。 是不是查出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所以才导致他性情大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而尽展一十七路嵩山剑法精妙路数的白希文则踩踏着粘稠的血液,以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终结为背景,昂首走到了林家大门之外,气势雄厚,如熊熊烈火燃烧。 他的浑身无一处伤口,修长的身体挺拔如枪,白衣只是浅浅的沾染了一层鲜血。 无论是气势,体力,亦或者是凝然的杀意,俱都在刚刚的一场厮杀中攀升至巅峰。 此时此刻的他,无比的危险,纵然是苏幕遮无比自负,也不想与这样的白希文成为对手,进而交手,那实在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林家虽然损失了数十人,但依然有源源不断的后援从府内走出,列在大门之外。 段毅甚至不清楚是什么在支撑他们面对这样的白希文,名?利?信念? 这已经与送死无异。 就在白希文还要继续挥剑,一鼓作气冲入林家大门的瞬间,一声白大哥让他身体一僵,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眼中的猩红与杀意也稍稍缓解,化作正常。 回身望去,三人映入眼帘,忽视另外两人,白希文目光直接对准段毅。 见他背负长剑,身板挺直,个子长高了一些,似乎成长很多。 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有神,沉稳气质不改往昔,更难得的是深沉的呼吸以及体现出的内功修为,让白希文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变化。 嘴角划出一弧弯月,多了几分人气,旁若无人道, “原来是你,我还担心你逃亡外州会不会丢了性命,现在看你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这我就放心了,将来若是遇到娇奴,我也能给她一个交代。” 其实当初在山上时,两人之间的交际并不是很亲近的那一种,既和白希文本身性格恬淡有关,也与段毅心防重重密不可分,;两人始终难以坦诚相待。 但交际之远近,并不影响两人对对方的关心。 段毅面露笑容,灿然如天上的太阳,走到白希文面前,感慨一声, “是啊,我过得不错,这还有赖于白大哥为我据理力争,帮我洗脱被诬陷的恶行,所以我也很感谢你为我做的这些。 只是我不能理解的是,今日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金鼎派不是你的信仰吗? 金鼎派不是你誓死都要守护捍卫的吗?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连几个疑问,让白希文仅有的笑容荡然无存,眼神当中又闪烁出一种异样的仇恨与悲愤,叹道, “难道你要阻止我吗?也许你的武功进步很多,但你该知道,拦不住我的,这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 段毅摇摇头,看了眼林府外的一群人摄于白希文威势,傻愣愣的待在原地,说道, “不,我不会阻止你,我只是想问清楚你这么做的原因。 白大哥你的武功的确很高,但杀的人已经够多了,得罪的人恐怕也不少,一旦事情失控,总会引出你对付不了的高手的。 我们不妨另外找个地方详谈,我只想帮你,而不会害你。” 段毅双眼直视白希文,一如曾经上山时的那样,其语气真挚,而且入情入理。 白希文并非不知好歹之人,岂能不清楚自己一意孤行的后果?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已经遭到七波刺杀,每一波都有一个厉害的高手偷袭,从其武功可以看出,绝对是出自魏州本地的名门大派,或者武林世家。 要他死的,已经绝不单单只是一两个人。 也许他们是想除掉一个扰乱魏州稳定的人,也许他们是想趁这个机会彻底剪除金鼎派的头号打手,进而削弱金鼎派实力,摧垮这个魏州霸主,给自己争取机会。 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成为众矢之的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 白希文沉默良久,瞥了眼段毅左右的苏幕遮和雷鸣两个人,欲言又止,最后摇摇说道,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是我的私事,你不要干涉进来。 总之林景龙我是一定要见的,至于会不会对他出手,则不一定。” 说罢,就要转身继续未完的行动,也吓了那林府门外的众人一跳。 却不料段毅竟然先他一步迈向林府,背后嵩阳铁剑被拔出,雄奇磅礴,铁剑在手,一股凌锐气息吞吐,连白希文也不禁高看一眼。 在山上时,段毅何曾修成如此剑气?看来他在山下另有际遇啊! “既然白大哥不说,我便不问,不过这件事我却一定要管,总不好叫白大哥孤军奋战。” 白希文是什么人,段毅也算了解,他不想做的事,天王老子也别想逼迫他,所以他要做的就是站在白希文这边,为他排忧解难便好。 朋友是什么? 便是在你痛苦的时候,给与支持和力量,在你彷徨的时候,给与建议和目标。 段毅既然不能为白希文给与建议和目标,便给他支持和力量。 他相信白希文绝不是毫无因由的对付金鼎派老一辈,当中一定别有隐情。 苏幕遮和雷鸣对视一眼,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齐齐踏前一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两人和白希文毫无交集,但他们同样相信段毅,所以也愿意相信白希文。 这让段毅心中一暖,不由得回想起前世高中住校时,自己寝室的室友被另一个班级的两人组殴打,他们班级一票男生,二十多人在课间追着那两个货爆锤,最后甚至惊动了校长。 其实有的时候,对与错真的不重要,心意最重要。 因为自己眼中的对,或许便是旁人眼中的错,谁对谁错,只能由时间来检验。 他不能说自己现在一意孤行,冒着极大风险帮助白希文便是对的,但他的心支持自己这么做,不如此,心绪难平。 白希文脸色第二次动容,似乎想到了什么,出手按住了段毅的肩膀,摇摇头,深吸一口气,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播开来, “林景龙,白希文在此,出来见我。” 波波音浪不绝,直接震得林府众人头晕眼花,手脚发软,兵器叮当掉落而不自知。 其一口丹田气之雄浑,可见一斑,真能比拟少林之狮子吼。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入府 隆隆巨音回荡,正当段毅等人以为林景龙不会现身了,却见到林府大门前的一众江湖人如同流水遇到礁石,分散两侧,让出一条空路。 一个熟人自当中走出,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人,步法稳健,正是当日客栈被段毅教训,最后无计可施,灰溜溜离去的林向明。 今天的他精神不是很好,眼窝两个黑眼圈十分明显,嘴唇干裂,心情似乎很低落。 穿着一身大青紧身武士服,手持珠宝镶嵌的长剑来到林府之外,冷眼看着白希文和段毅等人,林向明按照江湖规矩上前,拱手一礼道, “家父有言,既然你要见他,便进里面说话,他会给你一个交代,不要伤害无辜之人的性命。“ 顿了一下,林向明似乎觉得气势被压住,自己父亲的态度又过于消极,冷冷道, “话我已经带到,你们若是怕了,大可杀进去,我林家奉陪到底。” 所以说死鸭子嘴硬,今天就算他林家准备充分,可以对付的了白希文,但要是再加上段毅,苏幕遮,雷鸣三个,林家必败无疑,不会有意外。 “他还敢见我,好,我正好也要弄清楚一件事。 段毅你和我进去,至于这两位朋友,便等在这里接应。 若是有变,可以里应外合,杀他个片甲不留,两位意下如何?” 白希文目光主要还是放在苏幕遮的身上,这个年轻英俊的男子不但外表出众,竟能隐隐给他带来压力,前途无可限量,他也为段毅能交到这样的朋友感到高兴。 苏幕遮两人稍有犹豫,倒不是别的原因,而是担心林府之内有什么陷阱,只有段毅和白希文两个的话,并不是很安全。 段毅倒是明白白希文的意思,留下来接应只是托词,真正的原因应该是他不想让两个外人听到和林景龙之间的对话,那或许就有他大变的原因。 “就这么定了,我和白大哥若是有恙,会以长啸示警,到时你们便杀进来救我们,若是始终没有动静,便是内中险恶,不是你们所能抵挡,你们便去搬救兵。” 段毅略一思忖安排道,同时紧了紧嵩阳铁剑,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让他心安。 其实他心里也没多少底,林家能有什么计策,手段,也猜不出来,能凭仗的,只有手中之剑。 武者便是如此,能不能活的好,能不能活下去,武功很关键。 见到段毅这么说,苏幕遮和雷鸣终于应承下来,这样也好,若是内中真有什么凶险,他们在外面也能筹谋救人,而不是被一网打尽。 两人目送着白希文和段毅两人消失在林家大门之内,继而被一群冰冷且凶恶的目光凝视,却毫不在意。 那是之前被白希文吓得手软脚软的林家打手,在畏惧的对象消失后,登时趾高气昂起来,甚至有些脑子有坑的还想着拿下这两人来威胁白希文。 浑不知若是这两个煞星发起疯来,比白希文还要凶残许多,尤其是练就一身横练硬功的雷鸣,对付他们这些小角色更是轻松简单,干就完事了。 另一边,跟着林向明进了林家,白希文与段毅两个并排而立,中途并没有交流,只是十分默契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以便在发生危险时做出正确的应对之法。 而且一路所见,林家的确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小小的一间宅院,随处可见颇有勇力的江湖人士,且一路看着两人蠢蠢欲动。 最终,白希文和段毅被带到一个铺满了白色理石的庭院里。 地方不大,北面是一间茶色外观的房间,最中央栽种着一棵桑树,枝杈繁密。 虽现下因为气候的关系,只有零落几片叶子,但不难想象在深夏之时,冠盖满庭的景色。 而那桑树下,正站着一个负着双手,看不见面貌的老人。 他头生华发,身材矮胖,宽袖大衣,背对两人,看起来意态消沉,仿佛背负着什么。 来到院中,林向明走到那老人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探前说道, “父亲,他们人已经来了。” 段毅了然,这老人应该便是林景龙,金鼎派上一辈的高手,算起来是白希文的师叔。 在他搜集到的情报当中,此人品性还算端正,数十年悠长人生,没怎么做过出格的事情,就连老婆也只有一个,也不知是痴情还是另有隐情。 至于林景龙的武功,也就是年轻时闯荡过一阵,杀过些贼寇,有金鼎派这靠山在,很少有人和他过不去。 也因此,他已经近二十年不曾动武,或许内功修为随着年岁递增而更加精进,但招式技巧以及经验上,恐怕远不如身经百战的白希文。 而武者搏杀,内功只是其中一个要素,而不是决胜要素。 所以段毅并不认为这林景龙会是白希文的对手。 只是他想不通的是这里外似乎又没什么人和陷阱,所谓的危险更是分毫未见,莫非唱的是空城计? 林景龙听到自己的儿子通报后没说什么,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林向明便颇为不甘的走出院子。 临走前还警告示的瞪了眼段毅和白希文,仿佛在说,你们要是敢伤害他分毫,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段毅也不和他一般见识,三十来岁的人了,没点见识,更不懂审时度势,真要是不耍阴招能奈何他们,之前的人还会白白牺牲吗? 那一条条鲜活的人命,背后所隐藏的是巨额的抚恤金以及可能搭上的人情。 ,除了极少数没家没口烂命一条的,若是不妥善安置后这帮人的身后事,只怕林家登时会成为江湖人唾弃的对象。 当院中只剩下三人时,林景龙终于不再沉默,转过身来,让段毅看清楚他的相貌。 很和善的一个老人,脸上胖乎乎的,眼睛黑亮,眼神很温和。 因为内功精深,且保养得当,并不怎么显老,皱纹不多,肌肤也很有光泽。 总体来说,在段毅心中,这应该是个没事下下棋,溜溜鸟的老大爷。 绝对看不出会干出什么坏事,进而让白希文不依不饶的样子。 不过老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用外貌,印象来评价一个人,是最最愚蠢的做法,至少段毅不会这么单纯。 林景龙目光扫过段毅,微微有些诧异,随即眼神一动,想到了什么,感叹道, “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少年?他近来很风光,天资之强,恐怕更在你之上。” 第一百四十二章 林景龙 听到林景龙的评价,白希文并不以为意,反而赞同的点点头, “这不需要你说我也知道,在山上时,段毅的天资便是有目共睹。” 随即表情深处的一丝慨然收敛下来,表情变得凝重且深邃,冷冷道, “好了,林景龙,我来找你不是和你说这些废话的。 你既然肯来见我,肯定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你是想和另外七个人那样,抵死不认,被我打碎全身经络,从此成为废人。 还是实话实说,让我干净利落的杀了你?” 白希文话中毫不客气,杀机赤裸裸的显露出来,丝毫不加掩饰,那股子咬牙切齿的劲头看得段毅都是一愣。 林景龙叹息一声,深深看了眼段毅,没有直接回话,只是问道, “你确定这个少年可以听那些话吗?有些秘密,我想还是你一个人知道的好。” “不用拖延时间,有什么话就说。 段毅是我的弟弟,他一身武功都是我所传授,我相信他。 所以无论你做了做么肮脏的事情,都绝不会传出去,从而玷污金鼎派的声誉。” 白希文打断了林景龙的话,他相信自己不会错,当年那件事,林景龙一定也参与其中。 林景龙没有强迫段毅离开,只是慢慢靠着那巨大的桑树坐了下去,语气悲怆道, “我想,关于你师父的事情,应该是从刘磐那里得知的吧?” 段毅表面漠不关心,实在一直在专心聆听两人的谈话,听到你师父三个字,心里头就是一跳,恍然明白什么。 他早就觉得奇怪,白希文对于金鼎派忠心耿耿,按理来说,只有金鼎派负他的份,哪有可能像现在这般,金鼎怕被他闹得天翻地覆却没有反击? 现在他明白了,事情涉及到白希文的师傅,也就是上一代金鼎派的掌门人。 而且他早就了解到,白希文的师傅对他影响极大,是他一生憧憬和尊敬的人。 两人虽是师徒,但情同父子,也只有涉及到上一代金鼎派掌门,白希文才会全然不顾后果,哪怕两败俱伤也要闹到这般地步。 提及刘磐,段毅又觉得有些耳熟,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不错,我也想不到刘磐师弟这些年一直过得不得安宁,就因为背负了那样的秘密。 直到他死去后,他的家人才遵从他早年的吩咐,将一封密信交给我,让我知道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背地里有多少龌龊。 哼,现在整个魏州都在说我白希文欺师灭祖,大逆不道。 但若不是顾忌金鼎派,我早就将你们的恶行公之于众,让江湖人看一看,什么才叫无耻,什么才叫残害同门。” 段毅此时想到了,这刘磐就是和白希文关系极好的同门,结果被人刺杀的那个金鼎派高手。 当初也是因为他的死,让白希文怒气冲冲的下山而去,引发了一连串的事情。 而且连残害同门的词都吐露出来,很明显,当年白希文师傅的死不是那么简单,说不定就是这些老家伙们合谋暗害的。 “你知道多少,说说吧,我也想听听刘磐是怎么认为当年那件事情的?” 林景龙还是很平静,无论白希文如何指责,冷嘲热讽,都不为所动。 这养气功夫的确不错,可见此人要么心胸豁达,要么城府极深。 白希文脸色憋的通红,看了看段毅,最后还是一咬牙,一狠心道, “师傅当年是被你们这些人分批次用无色无味的江湖奇毒引动体内纯阳真气暴毙而亡。 而原因,则是你们这些人面兽心的家伙,强行对师傅的爱人不轨,导致她羞愤而死。 所以在匆匆掩盖之后,很怕师傅会查出蛛丝马迹,这才先下手为强,对吗?” 段毅听的瞠目结舌,本以为就是个门派权力争斗的戏码,怎么还搞出个桃色新闻出来? 再说了,白希文他师傅精修纯阳神功,应该还是童子身才对,哪里来的爱人? 林景龙摇摇头,十分淡然的面对白希文仇视的目光,目光幽幽,低沉道, “刘磐果然只是知道浅浅的一层,却不清楚事情的真相。 当年你师父是我们这一代弟子中天资最强,成就最高的弟子,他待人真诚,为人宽厚,极有掌门之风,我们师兄弟都很服他。 人生第一次和他争吵,便是因为他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安排在沙麓山山下的庄子里。 并很是高兴的说他想要卸下重担,将金鼎派托付给你,从而追求自己的幸福。 那时正是我金鼎派横扫群雄,争霸魏州的关键时刻,你虽然很有潜质,但太过年轻,根本无法承担重责。 而那个女人,我们也见过,比他足足小了二十岁,怎么可能般配? 或许她的确很美,但在我们这些人眼中,她只是个蛊惑蒙昧掌门师兄的妖孽,所以我们很是敌视她,又怎么可能因为觊觎她的美色而强心侵犯她?” 不等白希文反驳,林景龙伸出手掌猛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让段毅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听他继续说道, “还记得那一天,我和除了庞师兄以外的师兄弟们聚集到一起,商量让掌门师兄回心转意的法子,最后一致认为让那个女人自己放弃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所以我们就去找了她,也就是这一次,让我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白希文冷笑一声, “罪过?的确是罪过,你们见她美貌,又对她敌势,所以强行对她不轨,对吗?” “不对,我们是被陷害的。 那一天我们到了庄子里,她请我们喝茶,让我们有什么事等喝过茶再说。 在我们眼中她毫无威胁,自然不会加以防备。 结果那茶里下了极为烈性的媚药,我们师兄弟一时忍耐不住,这才做下错事,不但是她,庄子里的四个女人一个都没逃掉。” 这句反转可谓劲爆,不但段毅眼睛瞪得和铃铛一样大,白希文也是脸色大变,满是不可思议。 主动行恶,与被动就范,后者还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媚药从何而来,莫非是那个女人下的?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莫非她从一开始就想对师傅不利? 一连串疑问在白希文的心中来回旋转,弄得他心烦意乱。 第一百四十三章 真相 “你说的是真的?莫非你到现在还想为自己开脱?若是如此,我去找他们时,为何没一个人说出真相?偏偏到了你这里才来解释?” 白希文语气有些激动,不过很快冷静下来,脸色铁青一片,显然心中正波涛汹涌,起伏难平。 “不是开脱,事实上,我们的确做错了事,不单单是对她,还有另外四个无辜的女人。 当时我们就知道着了这个女人的道,但我们还是不理解,她宁愿自己被几个男人侵犯,目的到底是什么。 结果你猜她怎么说? 她说她很爱师兄,也知道我们这次去找她的目的,所以为了不让我们逼他们分开,才出此下策,目的就是让我们心生歉疚。 哈哈,若是今日的我听到这番话,一定能知道那女人别有阴谋,但当时铸下大错,心绪难安,没有一个察觉到她的不妥之处。 反而真的就默认下她和掌门师兄之间的事情,因为正如她所说,我们很愧疚。 只是没过多久,她派人将我们再次叫到庄子里去,然后告诉我们说她怀孕了,肚子里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话说到这里,白希文和段毅齐齐失声惊叫道,“什么?” 不过是一夕风流,竟然珠胎暗结,段毅也不知道白希文现在是什么感觉。 自己的师傅头顶不但绿油油一片,连孩子都是别人的,这也太,也太不是东西了。 此时此刻,段毅也好,白希文也罢,对于金鼎派前掌门带回来的那个女子感官都不是很好,要么别有目的,要么不是个良善本分女子。 “不错,就是这个反应,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当时我们师兄弟几个和你们的反应一般无二。 因为她是掌门师兄的爱人,却怀了我们之间不知道谁的孩子。 而且我们不少人也都成家立业,我的孩子向明那时也已经很大了,所以我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拿掉那个孩子。” 林景龙此时已经不太关注段毅和白希文,而是目光幽幽的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当中, “我们想要拿掉孩子,但她不同意,反而提出了一个让我们瞠目结舌的主意。 她说,希望我们能尽快将掌门师兄的纯阳神功破掉,这样他们圆房后,这个孩子便能光明正大的出生,不用背负孽种的恶名。 她给我们取出了一瓶无色无味的奇药,告诉我们,这是散功散,只要连续七日给掌门师兄服下,他的纯阳神功不攻自破,到时他们也就能真正在一起了。” 段毅和白希文对视一眼,很快明白,这女人手里的恐怕根本不是什么散功丹,而是让人暴毙的毒药,这是何其恶毒的女人? 因为聚少离多,她难以下药,便用自己的身体,自己的一切为诱饵,一步步将林景龙那些人引诱到罪恶的深渊当中去,什么样的大仇才会如此去做?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你们可真够蠢的,难道就一点都不怀疑吗?” 白希文或许有些相信了林景龙的说法,却更加难以释怀。 以他来看,这完全就是一个陷阱,圈套,他们一群人可都是金鼎派的中流砥柱啊,怎么可能一个都没发现? 林景龙哈哈一笑,却是带这些洒脱,仿佛卸下一切重担,再无任何忧愁,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今日的我又何尝看不出那是一个陷阱? 但当时的我们,根本别无选择。 这个女人心计太厉害,将我们所有人算的死死的,笃定我们不敢和掌门师兄说出实情,笃定我们一定会被她胁迫。 事实上,当时的几个人里,应该有人察觉到不妥了,但那又能如何? 我们的选择只有两个。 第一,听这个女人的话,无论是掌门师兄和她离开,又或者是掌门师兄死去,对我们而言都是一件好事,能松下一口气。 第二,杀了这个贱人,向掌门师兄和盘托出,但面对的,不单单只是死亡,还有可能是身败名裂的下场,这比死亡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白希文,你师父的脾气,你应该最清楚,他那样一个人,眼睛里是容不得沙子的。” 说到后来,林景龙的眼神一片灰暗,看起来再不复初见时的和蔼,仿佛一株即将枯死的老树,那是一种生命力被抽干,精神空虚,生与死都已经不打紧的状态。 段毅也不知该怎么评判这些人,要说他们有罪吧,倒也真无辜,毕竟是遭人陷害,就像当初的他被金鼎派诬陷追杀一样,实在很艰难。 但要说无辜吧,倒也不尽然,毕竟事情是真的发生了,而后来他们应该也真的对白希文的师傅下手了。 “刘磐知道这件事,应该是那次我们商议一齐前往庄子里逼迫她离开掌门师兄,结果反被她算计时发现的,但他只看到只鳞半爪便吓得跑掉。 当时我们本想杀了他,是他的师傅,也就是谢师弟求情,这才罢休。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掌门师兄练功暴毙,而那个女人,则在杀死了庄子里的四个女人后消失无踪,我们对外说是她随师兄殉情,实则根本不是这样。 而刘磐,应该也是从此时怀疑上我们,一猜再猜,却顾忌太多,不敢查证,更什么也没和你说。 也正因为我们全都做错了事,所以纵然你将怒气发泄到我们身上,也从无一人喊冤,喊疼,因为一切不过是咎由自取。 甚至我们不许金鼎派的人相助,怕的就是这桩丑事传出去,让我金鼎派万劫不复。 今天我把事情告诉你,是因为你是我金鼎派的希望,也是顶梁柱,金鼎派可以没有我们,却不能没有你,希文,尽早回头吧。 你来之前,几个师兄已经联合发出声明,他们经络尽断,乃是自己练就一门武功走火入魔导致,和你并无关系,反而得你相助,保住性命。 或许这掩盖不了什么,有心人也不会相信这个说辞,但只要我们承认那便行了。 这些就是事情的真相了,你要的答案就是这些,想动手的话,便尽管动手吧。 不用担心其他人,你们进来前,我已经交代好后事了。” 说罢,林景龙闭上双眼,缓缓将头靠在桑树的树身上,的确是不设防状态。 就算一个不通武功之人遇到这样的林景龙,也能破其要害,将其一招毙命。 然而白希文却停手了,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第一百四十四章 放过 从外人的角度来说,林景龙并非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他和其他的师兄弟,不过是一念之差,被人利用了而已。 但从本身角度而言,林景龙的确和那一票师兄弟害死了自己的师傅,而且让师傅蒙受那样的羞辱,实在不值得同情。 杀,不杀,只在白希文一念之间,思考良久,他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这件事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么那个女人就是始作俑者,是一切悲剧的源头,莫非这么多年,你们就一直没有去找她报仇吗?” 此刻白希文心头憋着一团火,越烧越旺,若要熄灭这团火,只有用那女人的鲜血来浇灭才行。 “查了,找了,但这个女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丝毫的消息传出。 后来我们猜想,她怀孕的消息或许也是假的,便找了当初给她诊治的大夫,却发现被人毒死,伺候她的丫鬟婆子,也被毒杀。 确切的说,除了我们几个外,凡是见过那女人,和那女人有过瓜葛的,都没有幸免。 而我们当时掌握的唯一线索,便是那女人留下的奇毒。 后来我们找到名闻河北的莫神医,从他口中得知,这是一种复合型毒素。 以断肠草,腐骨草,噬心草三种剧毒之物为根,九色迷离花为调剂制成,无色无味,连服七日后就算大罗神仙也难救,因此又叫七日绝命散。 七天的时间,毒素累积,由浅至深,在最后一天爆发,而在此之前,就算神医也看不出有人中过这种毒。 不过这种毒一旦中途被停,毒素未曾累积到极限,依靠高深的内功修为,是可以压制的。” 林景龙见到白希文没有动手,知道了他的选择,睁开眼睛,有些消沉的说道。 其实活着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种折磨,因为内心的愧疚会像梦魇一样,永生永世纠缠着他。 “七日绝命散?” 白希文喃喃念叨,对于这一种毒药十分陌生,似乎是第一次听说。 段毅的脸色不变,然而眸光闪烁,带着一种深深的寒意,因为这种毒药的名字他也不曾听说,却对其毒性有所熟悉。 无色无味,连服七日,毒素渐渐累积,直到最后一天才会爆发,中途发现,毒性可以压制,真的很熟悉。 一时间,庭院当中都没人出声,静悄悄一片。 白希文最后看了一眼林景龙,转身离去,段毅随后跟上,这件事便到此为止了。 不过段毅想到那七日绝命散,心中一片阴霾,如果真的如他所想,白希文要面对的敌人实在是难啃的一块骨头。 出了院子没多久,林向明便带着十几个好手急匆匆的前去查探自己父亲的情况。 其他人则依然对白希文和段毅严阵以待,恐怕林向明一旦下令,又会有一群不知死活的人冲上来。 好在直到两人走出林家,也没有发生什么冲突,在外面等着的苏幕遮以及雷鸣两个人也松了口气,同时露出笑脸迎了上去…… 还是之前段毅租住的民居内,苏幕遮,雷鸣,以及段毅白希文四个人围坐在一起,桌上摆满了香喷喷的酒菜。 四人之间原本的陌生感渐渐消除,通过交谈,对于彼此的性情都有了大致了解。 对于白希文从金鼎派的第一高手沦落到欺师灭祖的叛徒,苏幕遮和雷鸣其实是十分好奇的。 不过在接触过后发现,白希文固然不是什么为国为民的大侠,却也不是品行不端的坏人,想来是有苦衷。 等到酒足饭饱,外面天色完全变暗,便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雷鸣这种没心没肺的莽人倒头就睡,呼噜震天响,连隔壁都能听到。 苏幕遮在房间内自行盘膝打坐,这是他的习惯,道家练气,重在持之以恒。 而段毅,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来到白希文的房门前,敲了三下。 “进来吧。” 从屋内传来白希文略带沙哑的声音,段毅推门而入,便见到白希文正坐在床榻上,用一匹白娟细细擦拭手中的长剑。 他的模样专注,认真,甚至有那么一刹那,让段毅几乎以为看到自己。 而事实上,是他在学习白希文的一些行为习惯。 比如擦剑,既是对手中武器的保养,也是在加深对手中武器的了解,当然,更多时候是放空心神,让自己处于一种无思无念的境界当中。 “从离开林家的时候,我便看出你有心事,怎么,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吗?” 白希文没有抬头看段毅,这或许不太礼貌,但段毅也浑不当回事。 “是的,我有心事,不过不是有想不通的地方,而是有一个猜想,让我辗转反侧,所以想来和白大哥说一说心里话。” 白希文将手里的长剑收回鞘中,打量了眼段毅,目中露出一丝疑惑,点点头, “当然,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坐吧。” 段毅也不客气,将角落里的圆凳搬到白希文的身前,坐在上面问道, “白大哥,今天在林家听到的事情,让我很震惊,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传出去的。” 白希文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摇摇头,语气轻松道, “当然,如果我不相信你,就不会让你听到那些了。 莫非你想说的就是这个?放心吧,我不会多想的。” 不过段毅却是一脸凝重的摆手道, “并不是如此,而是有关今天林景龙所说的有关七日绝命散的毒药,我想我可能知道这毒药的线索。” “什么?” 白希文脸色顿时大变,猛地从床榻上站起身子,整个房间的气氛仿佛处在暴风雨前的宁静当中,无比的压抑。 剧烈的喘息声逐渐粗重起来,白希文深呼吸几次,终于按捺下激动的心情。 走到房间的桌上,颤抖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饮下,有些半信半疑道, “你真的有七日绝命散的消息?” 不是白希文不相信段毅,而是这太过出人预料。 想他自小在金鼎派长大,少年时即外出闯荡,所见所闻,阅历之丰富,远非区区一个少年能想象。 而就是见多识广的他,都对七日绝命散毫无头绪,段毅说自己有线索,实在让他怀疑。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认得这个弟弟不是信口开河之辈,既然这么说了,一定有把握,所以才显得这么激动。 第一百四十五章 和盘托出 段毅点点头,不过没有直接回答白希文的疑问,而是用一种试探性的语气问道, “白大哥,对曲东流此人,你是怎么看的? 据我所知,当初你师傅是有意将金鼎派掌门之位传给你的,这件事在金鼎派上下应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只不过由于他突然暴毙,这才由庞世充林景龙等人做主,以你当时年纪尚浅,经验不足为理由,扶持曲东流做上掌门之位。 这之后尽管你武功大成,又有奇遇,但木已成舟,他的掌门之位也一直坐到现在。 其实仔细想想,要杀一个人,不一定是因为深仇大恨,或许是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也不一定。” 其实段毅这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经赤裸裸的表明他在怀疑曲东流为了掌门之位,谋害白希文的师傅,也就是金鼎派前掌门。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一派掌门,手握大权,足以教人心生歹念,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也是完全不稀奇的。 当然,以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 直接动手下毒的是林景龙等老一辈高手,幕后指使的是那个用心狠毒的女子,和曲东流无论如何也扯不上关系,好像他是清白的。 然而,恰恰是这样,才显得此人高明无比。 若是简简单单就暴露自己,他也就不配带领金鼎派成为魏州霸主了。 “你在怀疑他?我知道你还在对他诬陷你的事情耿耿于怀。 这全因他深受重伤,纯阳神功被废,由此心生贪念,对我无敌宝鉴的武功有了夺取之心,这才想要借你来威胁我,逼我就范。 但师傅与他相处的时间比我还要长,对他恩重如山,两人的感情更是深厚,我不相信这件事和他有关。” 白希文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不过思索再三,还是十分笃定说道。 也许两人之间存在矛盾,也许两人之间的裂痕很深,但平心而论,这些年来,金鼎派在曲东流的带领下的确愈发壮大,兴盛,这是白希文自愧不如的地方。 所以或许当年他师傅的确有将掌门之位传给他的意思,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曲东流的确比他更适合做金鼎派的掌门人。 “唉,这就是白大哥你的弱点了,太容易相信别人,而且对于人性太不了解。 也许如你所说,前掌门和曲东流的确相处多年,感情深厚甚至超过了你。 然而恰恰如此,当前掌门准备将掌门之位传给你,而不是曲东流的时候,祸根或许就种下了。 白大哥,你想想,如果一开始,前掌门就不给曲东流希望,那么他或许不会有那么多的期待,更不会有那么多的想法和不满。 但等了这么多年,一直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突然发生变数。 也许过去的感情有多么深,随之产生的仇恨也就有多深。 因为或许在他的眼里,那不但是一种否定,更是一种背叛。 而以曲东流的虎狼与凉薄心性,你觉得他不会做出什么反击的事情吗?” 段毅字字句句嵌入白希文的心里,让他大受震动,仔细想想,的确是这样。 在他上山以前,师傅也好,师门的长辈也好,又或者是同门的师兄弟,全都认为未来接掌金鼎派的必然会是曲东流。 但白希文过于耀眼的天资让事情发生了变数,最终白希文的师傅下定决心,要将白希文推上掌门之位。 后来在相处过程中,他也的确察觉到曾经很开明的曲东流变得阴郁很多,外人看来是他沉稳了,但实际上,或许只是有了一些异样的想法。 想到这里,白希文有些口干舌燥,连忙摇头,想要将脑子里有关曲东流的所有猜测都甩出去,叹息道, “这些只是猜测,没有证据,无论怎么看,我师父的死都和曲东流扯不上关系,你还是直入正题吧。” 段毅了解白希文,知道他动摇了,所以才转移话题,笑笑道, “好,那我就不兜圈子了。 月娇奴曾和我仔细说过拜月宫的事情,当初拜月宫主颜素素修行比之纯阳神功还要高明强大许多的明玉功,数十年火候威力惊人,远不是曲东流等人所能抵挡的。 所以他们在动手之前,对颜素素用了毒,是曲东流交给月碧云一种奇毒。 无色无味,几天时间过去都无人察觉。 但后来月碧云反叛事发,颜素素方才知道自己中毒,以无匹神功强行镇住体内的毒素,并杀出重围,破了曲东流的纯阳神功。 难道你不觉得颜素素中的毒,和七日绝命散很像吗? 区别只是,白大哥的师傅当时体内的毒素积累到爆发阶段,而颜素素却是提前中断,在镇压剧毒之后,还能对曲东流造成极大的伤害。” 段毅的话宛如一道惊雷直接劈在白希文的头顶,让他浑身发颤,难以置信。 两眼死死的盯着段毅,因为强大的气芒灌注双目,甚至让段毅有一种如直视太阳的刺痛感。 “你究竟是谁?娇奴为什么会和你说这些?” 白希文没有去怀疑段毅话中的真假,因为他相信对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他,他只是在确认了这件事的基础上,对段毅的身份感到好奇。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段毅绝不单单是个普通的少年,他和月娇奴之前,也必然有着某种联系。 也所以,当初他虽见到段毅天赋极高,资质极佳,却并未将之收录入金鼎派门下,而是另择自身的嵩山传承相授。 他不是担心段毅会对他不利,只是害怕会给金鼎派造成危害。 而今日,他再次确认了自己当时所料不差。 因为月娇奴绝不会和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少年说这些事情。 段毅既然将拜月宫的事情说出来,自然早就做好了将一切和盘托出的准备。 点点头,望着白希文一脸狐疑的模样,段毅摸了摸脖颈处作为藏武楼载体的长生锁,淡淡道, “我的的确确叫段毅,父亲是个普通书生,母亲则叫颜芳菲,拜月宫主颜素素是我的外婆。 抱歉,当初为了保住性命,不得已欺瞒了白大哥。” 第一百四十六章 段毅的决定 “原来你是拜月宫的后人,是颜宫主的外孙,难怪娇奴会什么都告诉你。” 白希文苦笑一声,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奇怪的是段毅当初上山时,的确毫无武学根基,甚至之前从没人提起过颜素素还有一个外孙。 不过想来这与段毅的母亲有关,作为外人,实在不便多加探究。 白希文在苦笑过后,脸色随即一肃,厉颜道, “那你来金鼎派找我学武便是为了报仇?你还真是好深的算计,好大胆的性子。” 他早已经高看段毅许多,却想不到还是低估了此人。 当初在山上时,段毅简直就是在脚踩钢丝过活,一旦被人发现他的身份,必死无疑。 就是这样,他居然还平安无事到现在,而且武功一升再升,着实令人心惊。 段毅摇摇头,对于白希文的话并不接受, “错,我去金鼎派学武,只是走投无路下的必然选择,至于报仇,那离我太过遥远。 也许三年,也许五年,我都没有足够报仇的实力,又何谈算计? 何况在金鼎派,向来只有曲东流等人迫害我的份,白大哥你何曾见过我损害金鼎派的利益?” 白希文脸上一愣,哑口无言,段毅的确是自始至终都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不过那是因为段毅当初的实力弱小,没有反抗和主动出击的本钱。 可现在这小子不知有什么奇遇,一身功力飞速精进,配合令他都刮目相看的卓绝剑术,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见到白希文不说话,段毅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继续说道, “如今我功力大进,的确是有了搅动风云的本钱,难道白大哥要阻拦我吗? 曲东流是曲东流,金鼎派是金鼎派,或许曾经曲东流是金鼎派的掌门,两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假使证明了此人阴谋暗害师傅,我就不信白大哥还能容忍他继续坐在掌门的位子上发号施令。” 段毅一言中的,的确拿住了白希文的要害。 白希文对金鼎派的所有忠心,所有维护,都源自于其师傅。 因为金鼎派是他师傅一生为之奋斗之所在,所以他才会将金鼎派视作人生最重要的东西。 但当两者之间发生冲突时,白希文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与金鼎派对立,这是事实已经证明了的,无须怀疑。 如果真的能查证是曲东流算计谋害了金鼎派前掌门,估计都不用段毅动手,第一个要杀他的就是白希文。 “你说的这些只是猜测,我要的是证据,切实有用的证据,你有什么办法?” 白希文脸色变化,几度挣扎犹豫,最后还是叹息道。 段毅心头一喜,这问法,显然白希文已经相信了他所说的话,只要能加以证实,曲东流的末日就要到了。 “我认为月碧云此女是个极为关键的人物,她的作用,便如同当年那个算计林景龙的女人一般,是被摆在台前的傀儡。 而且当初我外婆中毒,全是这个女人一手安排的。 说不定她手里现在还存有那七日绝命散的毒药。 我想前往拜月宫,通过她取得这毒药,再交给那位莫神医辨认。 到时一切都将明了。 就算没有毒药也不打紧,只要将她拉入阵营,透过她再从曲东流手上套得毒药,也不是难事。” 段毅的思路很是清晰,既然林景龙掌握的唯一线索就是毒药,他也是从这七日绝命散看出曲东流的嫌疑,那么不妨继续从这毒药入手。 只要能证明月碧云手中的毒药是七日绝命散,且是从曲东流手中得到的,白希文是不信也得信,毕竟世上可没那么多巧合的事情。 段毅也不是毫无把握。 他可没忘记,当初在婚礼之上,月碧云和曲东流两人貌合神离的模样。 若是有一个帮她摆脱曲东流的机会,她会放弃吗? 只是白希文虽然认同段毅的思路,对这件事本身却并不抱有希望,直接点明道, “现在月碧云和曲东流已经成婚,夫妻二人乃是一体,她会背叛曲东流,转而帮你? 而且若是她知道你的真正身份,恐怕第一个杀的就是你,这太危险了。” 他虽然很想查清楚自己师傅究竟是不是被曲东流害死的,但并不想让段毅涉入险境当中。 死了的人无法复活,若是为了一个死人,而连累更多无辜的人,这会增加他的负罪感,他并不想这样。 “你不说,我不说,月碧云又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呢? 何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认为月碧云和曲东流之间并非铁板一块,甚至有着很深的矛盾。 这一点当初在两人的婚宴上,我就看得出来,只可惜白大哥你太过迟钝,始终没有发现。” 段毅极为自信道,双目眸光澄澈明亮,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在其中酝酿。 世上的事情便是如此,不去做,就永远不会成功。 去做了,就一定要抱有坚定不移的自信,那会大大增加你的胜算,即使将来失败了,也不要气馁,从头再来就好了。 想当初段毅食不果腹,差点饿死在山里,谁能想到他今日身负上乘武功,剑术卓绝,又有一位极为美丽动人的红颜知己托付终身呢? 一切的起始,不单因为月娇奴的到来,还因为段毅有破釜沉舟,敢于隐藏在仇人身边的勇气。 不如此,或许他现在正和月娇奴流浪江湖呢。 人生便在于选择,不同的选择,便会引致不同的人生。 而现在,段毅选择去拜月宫,见月碧云,讨要那七日绝命散的毒药。 “你真的决定了? 月碧云的天资或许一般,但修行明玉功后,配合这么多年的底蕴,绝非等闲可比。” 白希文再次问道,其实他想,若是自己前去会更好一些,毕竟他的武功更高。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莫非白大哥以为这些时日以来,我半点进步都没有吗? 正好我新学了一拳一剑,还请白大哥赐教。” 说着,段毅伸手前摊,做了个请的姿势。 真要说武功,段毅肯定是不及白希文的,人家这么多年的武功火候可不是他依靠区区一壶浮生酒就能抹平的。 然而,刨去内功根基的差距,段毅自认为就算不敌白希文,也不会相差太多。 藏武楼便是他最大的底气。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拳一剑 白希文闻言也是一乐,心道: 好小子,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不见,竟然敢和我动起手来了,看来不但武功进步不小,连自信也涨了不少。 “好,就让我称量称量你现在的斤两,你先出招吧。” 他话音刚落下,原本坐在那里的段毅说打就打,已经如猛虎暴起,弯腰弓身,朝他疾扑而来。 那一瞬间,力自足发,气从丹田蕴生,劲道贯通全身,最后汇聚于手中。 五指紧握,手捏金刚拳印,似蕴千钧之力朝着白希文的心口打去。 拳上绽放灿然金芒,有无坚不摧的拳意附在其上,勃然勇烈之姿竟与寺庙当中的金刚神似。 然而这一招似实还虚,既可捣向白希文的心口,也可顺势重击人的下颌,可见拳法不但力如金刚下凡,配合迅捷的身法,内中更是变化无穷。 白希文眼中精光暴涨,立马认出这是武林泰山北斗少林寺的绝技大金刚拳法,而且已经被段毅练到拳神入骨的层次。 单以武学层次而论,介乎豁然贯通以及登堂入室之间,近乎大成。 然而白希文的武功何其高明,眉头不皱一下,立地如山,以拳对拳。 一瞬之间连冲三拳,拳拳叠加,残影留存,犹如长剑刺出,锋芒劲道刺的空气嗤嗤作响,音爆骇人。 下一刻,金芒与红光乍现,双拳一触即分,段毅身如飘絮在半空回折数圈,蹬蹬蹬的落地,卸去体内无俦拳劲,慨然道, “早就知道白大哥的无敌宝鉴乃是盖世神功,至刚至烈,却想不到威力如此之强。 以我寒冰真气催发的大金刚拳力,遇到这无敌宝鉴的真气,竟然如冰消雪融般不堪一击,这一拳我败的心服口服。” 段毅倒是并未意气消沉,他虽然不敌白希文,倒也不会一招也接不下。 只是屋内环境狭窄,不利于颤斗变化,因此便以拳力决胜。 如此,一拳与千百拳实则也没什么不同,结果都是一样的。 然而面对段毅的慨叹,白希文却是一脸的意外,摇摇头,真心称赞道, “不,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这一拳形神兼备,力大无穷,演化无坚不摧,所向无敌的拳意,端的不凡。 单论大金刚拳法的造诣,你已经不比一些精修此功的少林高僧要差了。 唯二的弱点其实也不算弱点。 其一,寒冰真气不如我的无敌宝鉴,这是本质上的差距,不过你的寒气其实已经对我产生了影响。 其二,你的功力与我相差太多,这只能靠长年累月的水磨功夫或者奇遇来抹平。” 说着,白希文深处自己的右拳,上边湿漉漉一片,仿佛刚刚洗过手一样。 段毅看得分明,那是自己的大金刚拳力冰封白希文的右拳,被他以体内的真气融化导致,可见寒冰真气的威力还是不错的。 “好,拳法已经见识过了,那么白大哥再看看我的剑。” 稍微平复一下体内动荡的气息,段毅背后的嵩阳铁剑已经被一道真气迫出,抛飞到半空当中。 而段毅脚下一点,人窜空而起,右手握住铁剑剑柄,骤然朝着白希文刺去,人剑一体,如龙出渊。 一剑之下,仿佛生出一汪耀眼的剑轮,黑色的幽光仿佛永不见底的深渊,要将剑下的一切咀嚼吞噬。 体内寒冰真气运转,剑劲转化,丝丝缕缕的锋锐剑气滋生,加持在铁剑之上,威力绝伦。 而且这一剑不但剑法精绝,更迅捷无比,犹如惊雷疾电一般,难以捕捉。 人的眼睛看到剑光的刹那,或许已经死在这一剑之下。 白希文乍见此剑,也是大惊失色,身法急退,且第一次在段毅面前使出金鼎派的上乘绝技之一,水云剑法。 剑招划弧,剑势如潺流之水,飘荡之云,柔韧圆转之间,一股连绵不绝的剑劲勃发,乃是以守为攻的上乘剑法。 看起来和武当派的太极剑颇为雷同,不过威力却是天壤之别。 毕竟太极剑可是一代神人张三丰所创,号称天下第一防守剑法,不是区区水云剑可比的。 似是一声剑击,似是百声剑鸣,嘈杂刺耳,尖锐的金铁交击声闪过。 段毅人从半空中落地,与之坠落的还有半截锋利的剑身。 “我早已经说过,你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更是剑术上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刚刚这一剑,以有心算无心,你已经有三成把握杀我,了不起。 剑法叫什么名字?” 白希文丢掉手中的断剑心情复杂,百般滋味问道。 一时不查,竟然阴沟翻船,让他的面子有点挂不住。 不过有一说一,这剑法的确犀利刚正,非同一般 论变化,自是不及嵩山剑法凝聚一派之剑术精华,但论威力,嵩山剑法却远不及这一剑。 而当中关键之处,便在于段毅竟然能生出剑气,剑气无双,这才让他吃了暗亏。 “剑法名为嵩阳铁剑,剑名也为嵩阳铁剑,彼此天衣无缝,乃是襄阳郭家的传承,白大哥,献丑了。” 段毅微笑着收回铁剑,心情无比的畅快,他的成长,足可用跨越式来形容。 要知道,这可是白希文,金鼎派第一高手,纵横河北的强者,不但天资高,手握无敌宝鉴这样的神功,而且功力无比深厚。 这还是他武道一途的引路人,连内功,剑法,都是人家手把手教的。 面对这样的对手,他能一击断剑,足以自傲。 “原来是项央郭家的传承,难怪如此凌厉。 只是我看这剑中似乎还蕴含了一点嵩山剑法的影子。 莫非你有心精粹两门剑法,将其化为自己的剑术底蕴?” 白希文慧眼如炬,一下子就道破了段毅的想法。 不得不说,段毅是一个在武学上很有天赋,也很有野心的人。 “当然,别人的剑法,始终是别人的剑法。 若要成就一流的剑客,便要有自身剑术风格。 只是光有两门剑法还远远不够,不过我有信心,终有一天,我会做到的。” 说起剑术,段毅眼神无比的锐利与明亮,一抹火热更是不加掩饰。 一般人这样做或许只是夸下海口,白日做梦。 但拥有藏武楼的他,绝对有这个资格。 第一百四十八章 前路如何 “唉,若是早知今日,或许我就该将无敌宝鉴的功夫传给你。 可惜现在你的武学根基已经奠定,路子和无敌宝鉴无法调和。” 白希文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悔意,以段毅的天资,或许能将无敌宝鉴练到被他还要精深的层次,但一念之差,这个想法只能变成一个奢望。 段毅的武学根基乃是嵩山武功,包括内功,剑法,以及与寒冰真气配套的寒冰神掌。 技击以剑为主,内功以寒为本。 这一点已经是无可改变,除非段毅自废修为,不然若是路子不对,强修不同路数的武功,走火入魔是必然的。 说到武功,段毅的精神更足,也知道白希文终于将他视作衣钵传人,心中喜悦,拜首道, “白大哥,虽然无敌宝鉴我无法修行,但我对天下奇功绝技都极为向往,还请点拨一二,以偿我的心愿。” 无敌宝鉴乃是古系一脉的顶尖神功,出自一代传奇人物无敌和尚,隔代传人可能是江湖十年传奇,天下第一名侠沈浪。 如此神功,或许名声不及明玉功来的响亮,但威力绝对不凡,段毅又岂能不好奇? 白希文对段毅的身份已经了然,再无疑虑,外加这次段毅对他的坚定支持态度,终于向他吐露了这门武功的精妙之处。 “无敌宝鉴的武功乃是我在一处无名山洞处所得,其实全称应该为无敌宝鉴七十二路内外功秘籍。 由名字观之,你就应该知道,这是一门包罗万象的强横武学。 所谓内外功,便是外修拳剑指掌爪……” 白希文缓缓吐露无敌宝鉴的奥妙,段毅心神专注,沉浸其中。 只觉这门武功果然是博大精深,精微奥妙,绝非区区寒冰真气所能比拟,当真是天下一绝。 总的来说,这门武功一共包含七十二种练功之法,有外有内,三十六路外功技击,三十六路内功运转之秘,纷繁复杂,恐怕普天之下也少有武学可比。 若要将此功修成,便需同时练就一门外功和一门内功,将内外交融,彼此相衬,滋生一缕无敌真气,算是将此功入门。 而每练成三路内外功相互交汇融合,便成就一层无敌宝鉴的境界,因此无敌宝鉴总共有十二层,层层递进,威力愈发神妙。 无敌真气乃是无敌宝鉴的根本之所在,内外功融粹,便相当于一个不停提升无敌真气质量的工具,当练成一层境界,便忘掉六门内外功…… 如果有人能以盖世天资直入无敌宝鉴十二层,所成真气天下至坚至刚,雄烈无双,虽尽忘七十二路内外功,但一拳一脚,已经蕴含了所有的武学道理,劲发随心,乃是忘招之境。 不能说天下无敌,但可堪论道者,也是寥寥无几。 迄今为止,白希文纵横河北,号称金鼎派第一高手,也不过练就八层无敌宝鉴,距离第九层还有一段不浅的距离。 段毅只觉这门武功当真契合他的藏武楼。 藏武楼乃是一门万金油的武学修行助推器,普天之下,任何一门武功到了段毅手中都能很快入门,并保持一个极高的修行进度。 无敌宝鉴可说是非天才,非怪才,非异才不能练成的神功,而段毅,恰恰是天才,怪才,异才当中的佼佼者。 只能说时也命也,或许他命中和这门神功真的无缘。 闭上眼睛,缓缓消化白希文所传的无敌宝鉴神功,按捺下立刻以精神潜入藏武楼中推演修行此功可能性的想法, 段毅又问道, “白大哥,近来我修行内功,总觉进度不如一开始时勇猛精进,且寒冰真气所载对于真元之境未曾涉猎,接下来我该如何提升自己?” 这是他急需面对的问题,虽然浮生酒帮他在短时间内将功力提升数倍不止,打通多条正经,但也将近寒冰真气的极限。 就像是一条路只有一百米,段毅如今已经行过九十,他是时候考虑抵达路程尽头后的道路了。 白希文对于段毅的困惑倒是早有预料,指点道, “两种方式。 第一,靠你自己的才情天赋,将寒冰真气的真元卷补足。 不过此功底蕴太浅,立意不高,就算你补足,在一众神功绝技当中,怕也不起眼,难有优势。” 段毅点点头,其实他在这方面是很有优势的,因为有藏武楼虚拟肉身的关系,可以肆无忌惮的尝试补全后续心法而不用担心岔脉或者更惨烈的后果。 所以如果他真的有心,在寒冰真气的心法基础上,是可以走出一条路的,而且是必然。 然而正如白希文所言,寒冰真气虽属上乘,但立意不高,万丈高楼平地起,根基都不深,楼盖的又能有多高呢?总要一天会无路可走的。 段毅既有野心,又有藏武楼,绝不甘心束缚于一门内功,所以此法他直接放弃。 “第二种,获取一门比寒冰真气更为高深的内功,以高驭低,甚至将寒冰真气融化吸纳,如此便可解决你现在的问题。” 段毅了然,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你现在的内功层次已然不低,一身寒冰真气酷烈霸道,一般的神功就算论及前景远超寒冰真气,却未必能将其驾驭,甚至于完美融合。 以我所料,你必须找一门比寒冰真气更寒,更冷,更绝的极端内功修行才有可能完美解决内力冲突的问题。” 段毅又说道, “我曾练过化骨绵掌,丹田内化骨真气和寒冰真气相安无事,似乎是寒冰真气有封闭敛息的特性,这一点能不能利用呢?” 白希文摇头,让段毅断绝了自己的幻想, “寒冰真气和化骨真气相安无事,的确有寒冰真气特性异常的原因。 但究其根本,还是两者分属阴寒一脉,与阳刚一脉对立。 若是你当初练就的是纯阳神功,我敢保证,你绝不会有机会像现在这样站在我面前。” 见到段毅一直沉思的样子,白希文以为他很失望,笑了笑, “你放心,当初我教你寒冰真气,自不会让你断绝前路。 你可知道与贺兰家族并列,在河北一带声名赫赫的宇文家族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冰玄劲 段毅刚才其实并非在懊恼担忧,而是沉思有哪一门神功绝技可以帮助他彻底消化掉寒冰真气。 以他的阅历见识,倒还是有一些头绪,其中最想练的,便是风云当中帝释天的千年寒冰绝学圣心诀。 这一门武功近乎神话,修行后可以寿元大增,近乎不死不灭,让人起死回生,甚至衍生诸多异能,如金刚不坏之躯等等。 以圣心诀的强悍与神通,化掉寒冰真气融入更高深神功更是绰绰有余。 只可惜此门神功虽在藏武楼内有所名录,但现实世界,大夏地域,却未曾听闻,也不知道从何处去寻得。 而听到白希文提及宇文家族,他第一印象是隋唐演义当中的天下第二条好汉宇文成都。 一代绝世强者,遇到李元霸那个变态,大有既生成都,何生元霸的遗憾。 随即思绪变化,想到了黄大师所著大唐双龙传的宇文家族。 在那个世界,宇文家族与宋家,独孤家,李家并称四大门阀,家族绝学冰玄劲也是武林一绝,乃是仅次于四大奇书的神功。 想到这个世界的种种怪异之处,段毅心头不禁一片火热,不过还是摇头道, “不知,还请白大哥指点迷津。” 白希文倒也不以为意,段毅学武之间尚短,进入江湖更是没几天,哪能事实都了然于胸,开口说道, “这宇文家族和贺兰家族一样,都是鲜卑贵族,而且与贺兰家族一样,眼见大夏日渐昌盛,有万国来朝之势,举全家投奔大夏,并建立功业。 不但在朝廷上掌握军权,在江湖上也赫赫有名。 其家族绝学冰玄劲,便是大夏有名的寒冰系武功,远在你所学寒冰真气之上,足以为你排忧解难。 而早年间,我曾对宇文家族的现任族长弟弟宇文穆有恩,他承诺过,将来若我有求于他,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我可以为你书信一封,求取冰玄劲神功。 当然,成与不成,我也没有十足把握,毕竟那是宇文家族立身之根基。 而且相传这门神功极难修炼,多少宇文家族的天才之士只能望洋兴叹,你也不要抱太大期望。” 白希文这句话可以说给了段毅极大的惊喜,果然是冰玄劲,而且白希文竟然和宇文家族有交情,这就更出人预料了。 冰玄劲出名之处,便在于修行他的乃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宇文化及。 而事实上,真正将此功练到炉火纯青之境的是宇文门阀的阀主宇文伤。 他是宇文化及的叔叔,传说实力足以比拟天刀宋缺,却潜心武道,不涉官场,乐以江湖人自居。 只是黄大大对他着墨甚少,这才不为人所知,并大大低估冰玄劲的威力。 此时此刻,段毅不禁感慨,如果他这次不是选择对白希文坦诚相对,甚至对白希文的处境置若罔闻,还会有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只能说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当他选择了遵从本心,为白希文赴汤蹈火的那一刻,已经注定种善因,得善果,白希文果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若没有白希文,就算段毅知道宇文家族有冰玄劲神功,恐怕也难以着手,毕竟那是一个比之金鼎派还要恐怖的多的庞然大物。 至于说冰玄劲极难修炼,这一点段毅也早就知道。 大唐双龙一书中曾写明,宇文化及是宇文家族除了宇文伤之外第一个练成冰玄劲神功的异数,用异数二字来形容,可见这门武功绝不简单。 不过段毅有极大信心,因为藏武楼内也有一本冰玄劲内功,buff加持下,就不信有练不成的武功。 而若是修成冰玄劲,他的习武之路又将迈入正轨,勇猛精进不下昔日初练武时的进度,短时间内,更不必为内功心法发愁了。 “那就多谢白大哥了。” 心中雀跃,不过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段毅越发沉稳,让白希文暗暗感叹。 “对了,白大哥可决定了此后该如何做?” 白希文对此早有想法,点头道, “我准备独自搜寻那个女人的踪迹,不管这件事和曲东流有没有关系,这个女人一定要死。” 说到死字,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一闪而逝,段毅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过他还是摇头否定了白希文的行动, “不可,白大哥必须回金鼎派,将此事和曲东流道出,并强硬命令让曲东流倾全派之力,搜寻此女的踪迹。 其一,可以借此蒙蔽曲东流,让他以为我们只知其表,不知其里,进而放松警惕。 其二,借此事,可以消去白大哥近些日子的异常举动,暗中透露一些消息,至少不能让金鼎派本门弟子对您有所怨言。 其三,也算是帮我牵扯曲东流的精力。 此人异常精明,城府极深,月碧云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所以我们必须要让他疲于应对。 而且很关键的一点,若是他真的知道那女子的下落,说不定会有异样的举动,到时白大哥可以顺藤摸瓜,找到那个女人也不一定。” 见到白希文若有所思的模样,段毅接着说道, “还有,金鼎派并非白大哥你所想的那么风平浪静。 过去刘磐被杀,曲东流将消息秘而不发,就是想利用白大哥为他压下门派内的异样想法。 当初我能安全从金鼎派逃离,也是多亏了一个金鼎派的高层通风报信,此人绝对与曲东流不睦,恐怕志在掌门之位。 所以白大哥一定要小心,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对旁人十成十的托付心事。” 这一点是白希文从不知晓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想到曲东流可能与他师傅的死有关,便又放弃了追究的想法。 “如果这人真的志在掌门之位,他针对的绝不仅仅只是曲东流的,当然还包括白大哥。 我怀疑这次您被河北武林如此唾弃,也是有此人在当中煽风点火的关系。 毕竟比起空有智谋,而无武力的曲东流,白大哥你这个金鼎派第一高手,前掌门看重的接班人,更加难以对付。” 白希文听到这里,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一脸复杂的叹道, “段毅,你实在是一个可怕的人。” 第一百五十章 怀州 白希文也是有感而发。 若单单有无上的习武天资也就罢了,偏偏段毅年少老成,心思缜密,许多时候比他还要来的可靠,真不知多少年才会出个这样的妖孽。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生出幸好他是我教出来的感觉,因为实在不想和段毅为敌。 段毅莞尔一笑,嘴角划出一丝弧度,浅浅如月,拱拱手道, “多谢白大哥称赞,不过若论可怕,那位曲掌门才是真的令人畏惧啊。” 白希文叹息一声没有接茬,再没有证实之前,他实在不想发表任何与曲东流有关的言论。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又请教了几个武学上的问题,段毅便离开房间,剩下白希文一个人看着地上的断剑独自发呆。 今晚段毅实在给他太多的惊讶,包括段毅的身世,段毅的武功,以及段毅带来的有关曲东流和七日绝命散的消息,今夜恐难入眠。 而另一边,段毅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并未休息,而是躺在床上,直接以精神进入藏武楼内,参研新到手的无敌宝鉴神功。 藏武楼内的书架上,一册极厚的武学宝典赫然在列,上书《无敌宝鉴》四个大字。 这一门武功可以说是他武学以来所遇的最强神功,威力惊世骇俗,一旦大成,天下可堪抗手者将寥寥无几,岂能放过? 在藏武楼的buff下,段毅悟性通天,一个念头间,便是灵光纷现。 对于此功的理解比坐飞机还快,很快修成无敌宝鉴内外各一路武学。 内外交汇融合,渐渐形成一道至刚至烈的无敌真气充塞于经脉当中,复归丹田之内,一切一如段毅修炼其他武学时那般。 然而就在无敌真气化归丹田的那一刻,体内的寒冰真气和化骨真气犹如烈火浇油,又好似一颗火星落到炸弹桶上,瞬间爆发。 三股真气将他的虚拟肉身催成四分五裂,连走火入魔的机会都没有。 当身体碎裂的那一刻,段毅经历一场大恐怖,大刺激,精神瞬间从藏武楼内退出,猛地从床榻上惊坐起来,擦了擦一头的冷汗,暗暗思索: 看来的确如白希文所说,我的寒冰真气虽不排斥阴寒类武学,但对阳刚一类的真气却是天生的敌对. 两者难以共存,而且以这种激烈的程度,根本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有。 看来若想将无敌宝鉴化为己用,任重而道远啊。 第二天一大早,段毅起了个早,提前去见苏幕遮和雷鸣,并将自己要前往河北怀州拜月宫的事情告知了两人,对他们说道, “白大哥武功虽高,但不善与人周旋,心计也没多少,很容易被人算计。 所以我想请苏大哥能助白大哥一臂之力,苏大哥有勇有谋,人中之龙,必能保白大哥无虞。 至于老雷,你若无事,不若与我一道前往怀州拜月宫,那里美女如云,说不定便能找到一个倾心托付的良人。” 后一句显然是调笑。 段毅只是选择性的透露一些消息,因此两人并未完全了解曲东流的事情,只是一知半解。 不过他们对于段毅的提议却丝毫也不反对,纷纷点头应下,原因大概便在于朋友两个字上吧,义气为先。 四人又在元城县修整了数天。 这几天里,白希文和苏幕遮两人交情日厚,只因他们俱都是武林难得一见的习武奇才,又都身负盖世神功,惺惺相惜。 而雷鸣与段毅两个人的关系也颇有些如鱼得水的架势。 这莽汉虽憨不傻,性情耿直,有话也不藏着掖着,很合乎段毅的胃口。 而他更对段毅的重情重义以及犀利剑术很是钦佩…… 怀州一地,天地素白,北风怒嚎,如冷刀扑面。 段毅穿着一身简陋的麻衣,背负嵩阳铁剑,行走在皑皑白雪之间,脚下咯吱咯吱作响,虽哈口成气,但浑身却无比舒坦,仿佛鱼潜于水,鹰翔于天。 他的面容冷峻,表情沉凝严肃,幽深似渊的眸子开阖之间闪着令人心悸的锋芒之气,叫人一眼望去便生出自惭形秽之感,当真是锐气正盛。 段毅的内功火候虽未达到水火不侵的层次,但所学内功心法奇特,性属冰寒。 在这种冰天雪地的环境非但不觉寒冷下,反而极为适用,且体内的真气都比寻常活泼几分。 在段毅身边的是硬外功一串鞭的传人雷鸣,八尺大汉背负巨刀,筋肉强健。 黝黑的皮肤仿佛森林里的黑熊,气血横溢,同样穿着很少,寒雪气息下蒸蒸热气升腾,犹如白雾环绕。 连日来的行路,两人并不感到疲劳,反而精神奕奕。 拜月宫是河北怀州的一流武林势力,地处栖山之北,门人弟子虽鲜少行走武林,但因为多是姿容出众的美女,很受外人关注,其山门位置也不是秘密。 只不过自从前任宫主颜素素被门人月碧云反叛,拜月宫经历一场内乱之后,其宫内势力便大减,连带威望也大不如前,已经有没落的趋势。 此时,段毅和雷鸣便是在赶往栖山的路上。 “段毅,你听到厮杀声了吗?前往坡后似乎有人在争斗?” 雷鸣忽而停住脚步,一双大耳颤动,对着身侧的段毅询问道,同时也是在等他拿主意。 他的武功虽高,但以硬功为主,在耳力听觉上,远不如内功深厚的段毅。 并且近些时日,他对段毅几乎可说是言听计从,大有一种既然你比我聪明,说的肯定没错的想法,让段毅大为摇头。 这种想法其实很普遍,类似于从众心理,只不过显得更为特立独行一些,是一种典型的依赖性人格。 这样的人若是遇到好人,当然能过得滋润,要是遇到坏人,只怕被骗的内裤都丢掉还在给人数钱。 “去看看,不过不要轻举妄动。” 雷鸣能听到,段毅自然不会没有察觉,略一思忖便说道。 他本想不予理会,直接和雷鸣前往拜月宫去见月碧云便好了。 毕竟江湖太大,处处是争端,这一路上,他所见已经不知有多少起了。 可能一句话就引来杀身之祸,一次利益便让朋友之间刀兵相向,实在没什么稀奇的。 只是终究生出一丝好奇之心,再加上对于怀州武林两眼一抹黑,想着若是能有本地的地头蛇引导,对于情势或许能更好的把控。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施展轻功朝着前方冲去,一者轻灵飘逸,快捷绝伦,一着沉重有力,爆发极强。 一路上行坡道,踏雪而飞,登临雪坡之顶后,两人放眼望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拜月宫弟子 距离坡下有右前方三百米左右的位置上,正有十几个人混战,战况激烈,激扬漫天雪花。 刀剑交击之声远远传播而来,在空旷的雪地之上悠扬不绝。 段毅气蕴双目,虽相距甚远,看出是十几个剑法不俗的女人正围攻两个男人。 而那剑法是他曾在月娇奴身上见识过的折枝剑法,乃是拜月宫所传,心中不由得一动, 这里已经接近栖山,这些女人莫非便是拜月宫的弟子,那两个男人又是何人? 以寡敌众,尽占上风,要不是几度留手,早有能力将这些女人杀个干净。 不过段毅再仔细一看,却瞧出些门道来,原来两个男人并非留手,而是在有能力击杀女人的时候,使出下流招数调戏这班女子。 明明剑锋可刺入前胸,却改刺为拍,或是趁机抓抓脸蛋,摸摸软腰,总之不是什么正经路数。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初我外婆统帅拜月宫之时,方圆百里之内,武林人士莫不闻风丧胆,鲜有敢轻佻放肆之人。 现在落得个这般田地,也是令人唏嘘感叹。” 段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在月娇奴口中,拜月宫声势煊赫,她外婆对于门下弟子极尽宠爱,护犊子的很。 现在却被人欺负到家门口,当真是时移世易,渐渐落寞了。 这倒也符合常理,毕竟颜素素当初的武功远远胜过今日的月碧云,明玉功威震河北,怀州称雄,如此强者坐镇,谁敢不要命的来这撒野? 相比之下,月碧云资质一般,纵然学得神功,也难以尽数领会其中的精要。 而手上功夫不硬,出众的容貌,一群靓丽的女侠,只会成为有心之人嘴边的肥肉。 “段毅,要不要管?那两个杂碎也忒下流了些,当真不是东西。” 雷鸣看的目眦欲裂,口中喷火,恨不得立即提刀宰了那两个下流色鬼,只是碍于段毅之前所言不得妄动,这才出言询问。 过去他在江湖上漂流行走,也是秉承锄强扶弱之精神,没少做侠义之事。 今次也是正义感爆发,觉得那群女人很是不易,继续下去,怕是都难逃两个色狼的毒手。 段毅倒是不以为意,原本冷峻的脸上反而露出一丝笑容,指了指雷鸣道, “哈哈,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拜月宫尽是些青春美丽的女子,若有机会,说不定能给你领回一个当老婆。 现在机会不是来了?那些女子正在危急关头,老雷你以天神之姿英雄救美,说不定能让美人倾心。 放心去吧,我给你掠阵,不用担心。” 雷鸣表情一滞,随即反应过来那些女子竟然就是拜月宫出身,不禁有些害羞,摸了摸后脑勺,有些犹豫。 “你这憨憨,叫你去就去,又不是让你欺骗女孩子,怕个什么劲?” 段毅一见雷鸣的样子,就知道他顾忌名声,害怕自己看轻于他,踢了一脚,摇头怒道。 雷鸣再看向战场那边,只见一众女子的情况越发危急,恐怕支持不了多久。 一咬牙,一跺脚,直接震出一道圆形气浪,好似出膛的炮弹一眼,骤然激射向那里,声势浩大,犹如巨兽出笼。 同时一声大喝传出,“休要欺凌弱小。” 这一声差点没让段毅笑喷,不过还是绷着脸跟了上去。 那边,雷氏兄弟正调戏着拜月宫的一群姑娘家。 只觉口鼻之间尽是软腻温香,手中还残留着盈润肌肤的弹性手感,不时哈哈大笑,污言秽语不停。 陡然间传来一声大喝,让两人心头一震,转头望去,就见到一个肌肤黝黑,虎背熊腰的壮汉背着柄大刀朝着他们冲来。 脚下每踏一步,就是五丈之遥,残影之间,飞速接近这里,让雷氏兄弟脸色一变,知道来了个管闲事的,武功恐怕还不弱。 至于雷鸣身后紧紧吊着的段毅则被两人忽视,其一年纪太小,其二,雷鸣气势汹汹,才使得两人心中敌对。 而那些拜月宫的女弟子们本已心生绝望,以为这次贞洁难保,有些人甚至打算自尽。 陡然听到有人来援,还是一个声势极为不凡的大汉,心中不禁又燃起希望。 手上生出力道齐齐逼退雷氏兄弟,十几个拜月宫弟子持剑团在一处警惕雷氏兄弟,同时祈祷这大汉能够为民除害,杀了这两个败类。 这雷氏兄弟乃是怀州武林的黑道中人,武功高强,但作恶累累。 兄长叫雷破山,善使一套两仪剑法,弟弟叫雷破河,善使一门反两仪刀法,均是极为上乘的兵刃武学。 而更奇的是这正两仪剑法和反两仪刀法若是由心意相通之人联合使出,还能合并为一门更加高深莫测的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威力绝伦。 也正因为这一门正反两仪刀剑之术,使得两人在怀州一地兴风作浪也少有人可管,甚至在不久前侮辱了两个拜月宫的女弟子,让她们失节自尽。 由于两人武功极高,月碧云又在闭关当中,宫内上下便没有立即出手。 而这十几个女弟子和那两个自尽的女弟子关系匪浅,亲如姐妹,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并发誓要为她们报仇雪恨,杀死雷氏兄弟。 在一番调查筹谋后,今天特意用美人计将雷氏兄弟引入瓮中。 却不料这两兄弟武功太高,纵然她们十几人联手也是不敌,失了算计。 “壮士小心,这雷氏兄弟乃是怀州一地的成名人物,兄弟两的正反两仪刀剑之术极为厉害,万不可大意。” 当雷鸣裹挟千钧之势插入拜月宫弟子和那两个色狼的中间时,一个身材高挑,眉宇坚韧英气的靓丽女子高声提醒他道。 她大约二十多岁,一身白色的武士劲装将玲珑的身段勾勒出来。 一头长发如瀑如丝,红唇不似樱桃小口,却有一种异样的魅力风情。 她便是此次提议围杀雷氏兄弟的众女之首凌千钰,也是拜月宫本代的三师姐。 本身是怀州一个小镖局总镖头的女儿,有幸进入拜月宫学艺,为人豪爽大方,勤恳用功,在一众弟子中很有威望。 而乍见此女,雷鸣黝黑的脸上有些异样的发红,目光游移,飘忽不定。 这让随后赶到的段毅心中好笑,想不到一个如钢铁一般铸就的汉子也有这般窘迫害羞的时候。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们也配姓雷? “这位兄台,正所谓闲事莫问,闲事莫理。 这是我兄弟两个和这群臭娘们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况且你见到的未必便是事实。 劝你还是尽早抽身而走,不要多管闲事,免得断送了大好性命。” 那边兄弟两个的雷破山眼见雷鸣筋肉虬结,体状如牛,背后大刀少说也有三五十斤重,非一般江湖把式可比。 外加其气势凶悍,宛若猛兽下山,心头一凛,拱手出声道,虽是劝诫,但语气尽显黑道大豪的底气和威严。 兄弟两个纵横怀州那么多年,岂能因为一个来历未知的汉子就弱了自己的气势呢? 一众拜月宫的女弟子闻言花容失色,纷纷紧张兮兮的看着雷鸣,生怕这位出手相助的侠士真的被说退。 唯有凌千钰一脸信任的看着面前的威武汉子,若真的摊上怕死,又怎会跳出来帮助她们呢? 若真的决心路见不平,又怎么会因为区区一句话便掉头就走呢? 果然,雷破山话刚刚说完,雷鸣腹内欲作呕,直接朝着雪地上啐了一口,雄武的身板直面两兄弟,缓缓抽出背后的大刀,一脸鄙夷道, “你们两个也配姓雷?岂不闻士可杀不可辱之言? 况且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还信你们两个的鬼话不成? 忒不是个东西,既然教我撞见,非得好好教训你们一顿不可。” 雷鸣亲眼见到两人猥亵女子,而且态度嚣张,浑然不似正道中人,因此极为厌恶,态度也十分排斥。 他这大刀有点类似刽子手的鬼头大刀,斤两十足,刀柄处缠着一圈白色纱布,刀身两面各纹刻一条栩栩如生,宛如下一刻就要呼啸而出的神龙。 乃是造诣极高的大师用极为稀罕的铁矿铸成,论坚固质地不下于段毅背后的嵩阳铁剑,且刀锋之上隐隐有暗红色痕迹,一股血腥之气荡漾而出。 段毅看着雷鸣手握大刀,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魄,露出一丝看戏的笑容。 雷鸣一串鞭硬功的确是威力十足,连他也得施展全力才可伤到他,但雷鸣又不是木头人,岂会不还手? 早在相互熟悉,切磋武道的时候,他便见识过雷鸣的刀法,并非他印象中的哪一门名刀法,但人与刀法极端契合,招式简单却有以拙破巧,以简破繁的武意蕴含其中,绝不可小视。 随即段毅又将目光投放到雷氏兄弟的身上。 见那兄弟两个长得十分相似。 一头漆黑的长发没有束缚的披在肩上,肌肤暗黄,眼窝深陷,眼神阴邪,有一种时刻都在冒坏水的既视感。 而最有特点的还属两人那几乎一模一样的鹰钩鼻,显得桀骜不驯。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其中一个右边脸上被人划了一刀,刀疤难以祛除,所以显得更加凶悍和难以接近,看样子年轻一些,应该是弟弟。 “听这女人话中之言,两人竟然练得是正反两仪刀剑之术,的确有些棘手。” 而雷破山和弟弟雷破河听到雷鸣大言不惭却是气的不轻,眼中杀意一闪而逝,却是不打算放过这个莽汉。 他们两个之所以在怀州兴风作浪,其一自是武功高明,寻常人根本不是对手,纵然是一些名门大派的高手也未必敌得过他们正反两仪刀剑之术。 而原因之二,便是从不惹惹不起的人,这怀州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他们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就像是拜月宫,颜素素在时,两人离这些娇俏可人的女弟子是要多远走过远,绝不会刻意亲近,更别说是色胆包天掳掠女弟子做一些不轨的事情了。 然而风水轮流转,颜素素没了,月碧云又镇不住场子,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多鲜嫩的美少女。 再以雷鸣来说,固然卖相不俗,放到普通人中间妥妥的恶型猛男,谁敢不卖面子? 但他们兄弟两个搜遍脑海里的信息也找不到怀州对应的高手和势力,既然不在认怂的名单之上,便不将他放在眼里。 毕竟吓唬人没用,江湖讲究的是刀剑和手上的功夫,比雷鸣壮上一倍的猛男他们又不是没杀过,还是极为残忍的虐杀。 “好一个大言不惭的蠢货,既然有活路不走,那你就去死吧。” 雷破山大喝一声,当先朝着雷鸣挥刀砍去,彼此之间本有着二十多步的距离,无论如何也伤不到雷鸣。 然而雷破山足下步法别有精妙,在挥刀的同时弹纵疾掠而上,并将这股子冲击的爆发力融汇在挥出的刀上,比起单纯的出刀,威力至少强出一倍。 并且雷破山的刀法速度极快,犹如融入呼啸的风中,此前还在数米之外,瞬息已至眼前,气势如虹。 刀风凛冽飘过,刺激的拜月宫众女纷纷掩面不敢再看,生怕刚来的救星就此折在这一刀之上。 此时这帮小女子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后怕,万万不曾料到这恶人的武功竟是如此之高。 如果刚刚不是趁乱调戏她们,而是直接下狠手,只怕现在她们当中已经损失惨重,没几个能完好无损了。 “啊哈哈,哥哥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出手竟然用了八分力。 纵然那蠢材力量超过哥哥,但打不过人又有何用?胜负已分,等解决了那个小白脸,今天可要好好的享受享受,拜月宫的这群臭娘们长得可真是漂亮啊!” 雷破河在后方抱剑而立,脚下陷在松软的雪曾之上,冷笑一声心中暗暗想到,同时隐晦的瞥了眼那些拜月宫女弟子,心头火热。 若是单纯论武功,雷破山还要在他之上,反两仪刀法更因为异于常理而让人防不胜防。 而这一刀同样博得了段毅的欣赏和称赞,无关乎立场,无关乎其他,仅仅因为这一刀的确很俊。 无论是出手的果决,还是力度,速度,后续变化,全都是上乘中的上乘,非得有十五年以上的刀法造诣不可施为。 而雷破山出刀的角度更是怪异和刁钻的令人难以想象,若是砍中,雷鸣第一时间不会死去,但会失去一条对武人而言异常重要的胳膊。 他竟是要用一柄长刀穿过雷鸣的防守,直切腋下,将其断臂。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刀法 而雷破山这一刀也绝非卖弄刀术,而是真正存了一击必胜的决心来出刀的。 以他的丰富江湖经验和观人之术,自可看出雷鸣筋骨强健,气血澎湃。 非但是天赋异禀,更是修行了某一门横练硬功,所以才有这般表现。 而横练硬功只要不是绝顶神功,必然有练不到的罩门之处。 且许多罩门都存于腋下,所以雷破山才以这般刁钻的角度出刀,完全是算计得来的结果。 由此可见,这人能在怀州武林兴风作浪这么久,当真不是靠运气,本人的确有几把刷子,非泛泛可比。 然而出乎雷破山预料的是,这一刀并非如他预料中的那般切入这傻子的腋下,而是被当的一声脆响震退。 同时一股沛然大力犹如排山倒海一般朝着他倒涌而去,直接将他抛飞。 段毅看得清楚,雷破山的反两仪刀法兼具快狠准三点,时机把握也是恰到好处,配合强横的刀术,对手武功不足或者稍有不慎,很容易造成一击必杀的效果。 然而雷鸣手持大刀,在雷破山的长刀挥来之前,将将好将其拦截在身前。 他的出刀说慢不慢,说快不快,握刀的手更似乎没有用力,然而正是简简单单的一记格挡,却将他刀术的精粹发挥的淋漓尽致。 干净,利落,绝没有多余的花俏动作,配合一串鞭以及天赋赋予的强大的力量,无可摧毁的身躯,雷鸣当真是令人头痛的那一类武人。 至少在面对这个人时,段毅不会选择硬碰硬,那实在是一件自讨苦吃的事情。 而同样看见这一刀的还有一直默默关注雷鸣的凌千钰。 她九岁来到拜月宫修行,经过宫内长辈的指点,武功不算弱,眼力更是不差。 只觉这大汉的刀法虽然简简单单,并不复杂,却纯粹而又强大,一如他整个人带给人的感觉。 头一次,凌千钰觉得自己所学的剑法固然招数精妙,令人赞叹,却失了一种精髓,但以她的武学修为还想不通,到底缺失了什么。 雷破山人在空中倒翻了两个筋斗,落地后铿的一声双足插入雪地当中,踏出两个深坑。 体内气血动荡,五脏六腑如移位,咽喉处一口腥甜就要喷出,被他强硬咽下。 他执刀的手一条条青色的血管暴凸而出,手心手背一片殷红,原来虎口开裂,有鲜血流出,并顺着长刀滴落在洁白的雪上,染成一朵红梅。 而他的表情则满是不可置信,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雷鸣,看向雷鸣握刀的手,一如之前的那般轻松,毫无异样,心中骇然。 他一身修为已经练到通脉大成的境界,刚刚以身法助力长刀的威力,施展出反两仪刀法中的混沌一破,竟然被人生生以蛮力破掉,这还是头一次。 不对,就算力量足够,又是如何能精准无误的拦住他的刀法呢? 雷破山心中犹豫,有心向自己老弟求助,两人施展正反两仪刀剑合击之术来解决这个棘手的人物,却碍于面子,没有出声。 “也许刚刚只是巧合,这汉子路数偏刚猛一路,再不能硬拼,却可以用快刀斩之。” 心中已有思量,雷破山身法再动,骤然从雪层中冲出,以比之前更快数分的出刀速度和身法朝着雷鸣斩去。 他的右手手腕连连抖动,刹那间刀光闪烁,刀影重重,犹如化身百多刀朝着雷鸣身体的各处砍去,杀气溢出,似乎将整个洁白的世界都染成猩红一片。 然而下一刻他就陷入绝望当中。 雷鸣表情不变,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手中大刀却轻轻挥斩,姿势古朴,绕过漫天的刀光和刀影直接以精准的角度砍在雷破天的长刀上。 雷破山只觉他自己的刀势如何迅捷如雷电,刀法变化如何穷尽心血,怎么也避不开那恐怖的一刀。 当的一声脆响,虚空中一连串的火花迸溅,雷破山再次被震飞出去。 不同的是这一次再没能压住动荡的脏腑,一口浓郁的鲜血喷洒半空,右手虎口再次开裂,鲜血汩汩外冒。 整个人完全不见了之前神采飞扬,不将雷鸣放在眼里的样子。 唯一保留的一点颜面,大概就是不曾将手里的长刀抛飞,也算是练刀之人仅有的一点执念在支撑。 “大哥,你怎么样?” 此时弟弟雷破河终于察觉到不妥之处,紧张之余一个箭步冲上前方,扶住雷破山,同时渡入一股真气进入哥哥的体内为他镇压动荡的脏腑和气血。 两人本是一奶同胞的兄弟,所学内功分毫不差,同宗同源,因此雷破山在这股真气的支持下,很快恢复正常。 内伤也借助之前那一口鲜血排出,虽不及巅峰状态,但八九成总是有的,略微麻烦一点的也就是不停流血的右手了。 不过雷破山倒也是个硬汉,只是面色微动,撕下袖口的一条,缓缓缠住手心虎口位置,止住血,进而再次持刀而立,对着雷鸣一脸郑重说道, “阁下力大无穷,刀法精湛,我兄弟两个十分佩服。 听闻你也姓雷? 天下雷姓不多,说不定五百年前咱们还是一家人,不如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大家交个朋友。 将来若有用的着我们兄弟两个的地方,尽管来寻我们,你看如何?” 雷破山这已经算是退让一步了,至少是服了输。 雷破河虽然面露不甘,但也知道自己哥哥一向谋定而后动。 这壮汉区区两刀便将他哥哥打的溃不成军,着实有些恐怖,且深浅难料,就算使出刀剑合击,也未必能拿得住对方。 面对这样的人,能结交则结交,不能结交也不能为敌,这便是兄弟两的处世之道。 那边拜月宫的众女眼见雷鸣占据上方,而且看起来很是轻松,纷纷大呼小叫起来。 有几个性子泼辣的连连喊着不能放过他们,并将两人祸害了拜月宫的两个姐妹,并导致她们自杀的事情抖了出来。 这让雷氏兄弟脸色格外难看,恨死了这群小娘,后悔之前能杀的时候不杀,现在反成了祸害。 第一百五十四章 正反两仪刀剑之术 听到这群拜月宫女弟子的话,雷鸣原本有些犹豫的脸色瞬间坚定下来,就连段毅也是眉头皱起,本就冷峻的表情变得更加森严可怖。 使人很难关注到脸上的柔和线条和英俊面容,更多的是被浓烈的杀气所摄。 刨除拜月宫和他之间隐秘的一层关系,这两个武功不弱的高手竟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夺了无辜女孩的身子,还导致人家自杀,这也是正道人士所不齿的事情。 段毅自认不是正人君子,但也看不过这般行为,在雷鸣将目光投向他的时候,点点头,任由他施为。 这一隐秘行动被凌千钰看在眼里,心头微微有些好奇,武功如此厉害的壮汉居然这么在意一个少年的意见,这实在有些奇怪。 雷鸣向前猛地踏步,溅起一圈白雪,层层外涌,哗啦啦的细小雪粒飘飞, “少说那么多的废话,本以为你们只是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却没想到真的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实在该杀。” 杀字一音刚刚落下,雷鸣已经瞬间冲到雷氏兄弟的身前。 身法速度快逾闪电,手中之大刀闪耀挥出,一道精芒附着刀身之上,犹如装了弹簧的劲弩激射而出,一刀双斩,朝着兄弟两个横切而去。 之前雷鸣与雷破山一战,只是被动的防守了两招,一招也未曾强攻,若叫不知情人见到,非以为雷鸣擅守而不善攻。 而事实上,雷鸣的刀法却是不折不扣的杀戮之刀,招招指向要害,干净利落,简洁明了。 再配合雄浑的力量,勇不可当的气势,完全是神挡杀神身,佛挡杀佛的节奏。 雷鸣一刀直接将目标对准两人,却是让雷氏兄弟又惊又怒。 惊得是雷鸣身躯如此庞大笨重,但身法却又是如此迅捷灵活,配合那独特的刀法,让人眼前一亮,不得不称赞一声好武功。 怒的是此人竟然如此不知好歹,非要为了一群没什么关系的陌生女人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当真是蠢到家了。 兄弟两个默契十足,心有灵犀,刀剑齐出,交织出一曲和谐的两仪音歌。 兄长雷破山右脚为支点,双手持刀,刀背反压在右肩肩膀上,以长刀的刀刃架住雷鸣横切而来的大刀,两者碰撞的瞬间,身躯狂震。 本来以他的力量绝不可能抵挡的住,有九成可能在长刀震飞的同时,人也被狂暴的雷鸣切成两半。 但弟弟雷破河的长剑剑尖几乎在两柄刀撞击在一起的同一时间,恰巧点在雷鸣大刀的刀尖之处,一道道宛如水浪一般的劲道爆发,层层削减雷鸣刀中的力量,使得雷破山方面的压力大减。 如此,雷氏兄弟轻松的接下雷鸣的进攻,且反应极快,兄长雷破山依然直面雷鸣,但弟弟雷破河却是反手纵到雷鸣的身后,长剑锋芒直指雷鸣。 若是有人俯瞰这片大地,再将三人的站位用八卦之法定位,就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兄长雷破山所处的正是巽坎之位,自巽至坤为逆,弟弟雷破河所处的则是离震之位,自震至乾为顺,隐隐间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已经蕴藏其中。 正反两仪刀剑之术,乃是源自两门与两仪之道契合相关的武功。 一门是昆仑派的正两仪剑法,一门是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均有八八六十四般变化,招法精妙,各有特色。 其中,剑法轻灵飘逸,刀法很沉重狠辣。 而若是刀剑合并,正反两仪互济,便能衍生出四千零九十六般变化的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天下武学纷繁复杂少有可与其相比拟者。 而且招法变化近乎让人绝望的同时,两人的真气还可互通,倍数增幅两人的内功。 基本说来,这正反两仪刀剑之术,既可说是一门武功,也可说是一门阵法,可算作奇功一类。 而雷鸣在被两人围在中间之后也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只觉四周的空气变得粘稠起来,呼吸越发沉重,体表肌肤处仿佛有一团重物压在上面,让他的动作速度受到极大的影响。 三人都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彼此对峙,互相牵扯。 一边的段毅见到这一幕,眼前一亮,原本垂着的两手手指微微勾动,一眨不眨的看着雷氏兄弟两个的动作。 从他们的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抬手动作着手,渐渐自发幻想出一幅画面。 自己取代了雷鸣的位置,被雷氏兄弟的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围在里面。 入眼处一片祥和,四方也是空荡一片,却仿佛一个无形的囚笼将他囚禁,看不到破禁而出的希望,且时时刻刻有被绞杀成碎片的危险。 “呼,好厉害的武功,这还只是兄弟两个施展,终究难以圆融无瑕。 若是有人能一心二用,或者懂得老顽童的左右互搏之术,一手用刀,一手用剑,刀剑合并施展此功,必能成为刀剑同修武学的巅峰之一。 或许可在独孤一鹤所创的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之上,让人无法抵挡。” 段毅的见识高,天赋强,自发模拟自己身处阵中的情景,以之前两人所显露出的刀剑之术为根基演化对战结果,自己必死无疑。 区别只是在第两百三十二招因为真气不济被剑生死,又或者是多撑才会被杀死。 而要破这一阵,要么,有着碾压性的力量。 比如一拳轰出,有恢弘的冰龙咆哮而出,力量如神如魔,直接将两人碾压致死,招数再奇,再绝,也是无用功。 要么有着返璞归真的武学修为,一眼窥破两人破绽之所在,如此或可庖丁解牛,以目下的修为轻松制胜。 又或者两者兼备而又达不到最强。 既有悠长的气脉和雄浑的力量,也有不差的武学见识和修为,使用一个拖字诀,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等待两人露出破绽的那一刻到来。 这些都是正常情况下段毅孤身一人面对这雷氏兄弟的方法。 当然,若是有类似的暗器,或者段毅又学会别的武功,就另当别论了。 比如现在,雷鸣一身一串鞭的硬功或许就是一个破阵的关键点。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武者里的鬼见愁 很长时间以来,段毅都在思考着一件事情,为什么屡屡有人做出以弱胜强的壮举。 比如战阵当中,兵少的打赢兵多的,比如江湖争斗中,武功弱的杀死武功强的。 其实抛开一些特定的要素,往往一个共同点便是舍弃一切杂念,有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和意志。 西楚霸王破釜沉舟之壮举,可谓将这个道理发挥的淋漓尽致。 而武者当中,有一类武者是极为为人头痛的。 那便是类似雷鸣这般修行了横练硬功的武者。 他们生命力极其顽强,肉身防御力极高,外加往往有着强横的杀伤力,是名副其实的鬼见愁。 而顽强的生命力和强横的防御力,也给与了横练硬功武者一个极为重要的特质,一旦放开了打,不顾后果施展不要命战术,往往是能够取得耀眼战绩的。 拖也能把人拖死。 就拿段毅和雷鸣初遇的那一次来说,如果当时段毅激射出的一双筷子不是射向雷鸣的双目,而是其他非要害位置,雷鸣完全可以以伤换命,直接打死段毅。 同理,雷氏兄弟的正反两仪刀剑之术招法变化近乎无穷,段毅都难以破解,雷鸣自然更不可能。 但他比之段毅有优势的一点便是可以用疯狂战术来给自己争取胜机,比如刻意创造两败俱伤的破绽,或许笑到最后的是他也不一定。 当然,这些都是段毅在极短的时间内在心理的想法,雷鸣都否想到这一点还未可知。 突然间,段毅身边走近一个人,是高挑英气的拜月宫三师姐凌千钰。 “他是你的朋友吧?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威力无穷,你难道不去帮他吗?” 凌千钰看着身边的这个尚显稚嫩的少年,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却又肯定自己从未见过他,不禁升起疑虑。 段毅对于身旁女子的话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很平淡的回道,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雷鸣远比你想的还要强,当然,该出手时,我一定会出手,不会让他孤军奋战的。” 而场中,对峙中的三人突然同一时间动了,于极静中演绎动若脱兔的真意。 强横的真气迸发,搅动雪层,一时间三人周边风雪大作,迷人眼睛,只能听到叮当的铁器交击之声,而看不到具体的战况如何。 段毅手心也不禁捏了一把汗,双眼死死捕捉三人高速运动的身体影像,体内寒冰真气渐渐鼓动,身后的嵩阳铁剑阵阵轻吟,随时准备出手。 直到第二十三声交击之音过后,雷鸣终于被击退,双足平滑雪层足有十米之远才将将停下。 此时的他颇为狼狈,呼吸急促,手臂,前胸,后背等衣衫都有撕裂,乃是刀剑划痕。 只不过幸运的是没有血迹透出,肌肤上甚至隐隐有一层青气在其中流转,似能抵御刀剑之击,将整个身躯锤炼的如金铁一般坚不可摧。 一串鞭硬功的确是一流武学,外加雷鸣天赋异禀,与此功极为契合,才有这般强横之表现。 然而他的脸上却是一片惊讶和不可置信。 之前雷破山一人,就算内功深厚,也完全抵挡不住他的强横刀术与沛然巨力。 然而两人联手,不但在招式变化上死死克制住他,让他宛如陷入蛛网中的猎物,只能不断挣扎却渐渐走向死亡。 就连刀身之上所蕴含的强横劲道也被兄弟两个用一种奇怪的卸劲之法拦下,优势大减。 要不是他还有一串鞭硬功在身,运功之后刀枪不入,恐怕早已经死在这两人手上了。 “难怪这雷家兄弟这么嚣张,若不是有段毅在,今天只怕凶多吉少了。” 与之相对,雷氏兄弟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衣衫凌乱,双手颤抖,阵阵热气从身体处升腾,显然是运功过度。 只不过二人气息勾连,刀剑相抵的同时,快速恢复体内真气,后续持续作战显然不是雷鸣可以比拟的。 而一旦真气耗尽,雷鸣的一串鞭硬功少了内劲的支撑,恐怕挡不住两人的刀剑之锋,胜算更加渺茫。 “唉,方才交手时雷鸣还是缺少了搏命的勇气。 不过倒也对,有我在身边,合我们二人之力,拿下这雷氏兄弟并不难,哪里用的着拼命? 看来雷鸣也比并不傻。。” 目前来说,段毅一个人对阵这雷氏兄弟,自然是胜算渺茫。 但有一个肉坦雷鸣抗在前面,他再以嵩阳铁剑修成的锐利剑气输出,简直完美,足能破掉雷氏兄弟的正反两仪刀剑合击之术。 再加上他刚刚身处局外窥测两兄弟的配合并非完美衔接,当即跨步来到雷家兄弟的对面,与雷鸣肩并肩并立。 面色从容淡定,云淡风轻,甚至挂起一丝浅浅的笑容说道, “两位的刀剑合击之术的确厉害,段某人很是钦佩,更想亲眼一窥当中奥妙。 这样吧,如果你们两个肯将各自的武功交出来,再自废武功,到两位受害人的墓前磕头忏悔。 我可以做主,给你们一条活路,不然今天你们两个恐怕很难走出这里。” 这句话段毅也是实打实的真诚,只要两人能做到这些,他担保两人无事。 其一,自然对刀剑合击之术很感兴趣,两人的武功若是就此失传,实在可惜。 其二,则是因为有时候死了未必便是坏事,而活着,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以他们素来的行径,若是被人知道没了武功,被以往的仇家寻到,只怕下场会比死亡还要凄惨十倍百倍,这也是段毅的阴险毒辣之处。 透过对人性求生欲望的把控,甚至能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当然,前提是他真的有那种虎躯一震,让人闻风丧胆的霸气。 “小兄弟好大的口气啊,莫非你能替身边的那位做决定吗?” 雷破河听到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大放厥词,当场就要开骂,却被自己哥哥拦住,继而听到雷破山问道。 雷破山看着段毅并没有丝毫轻视对方的意思。 正所谓有志不在年高,之前是没有注意到这少年,所以才不以为意。 现在仔细观察他,却发现这少年的确给他带来一股不亚于甚至更甚于雷鸣的危险气息。 心头一动,不由得试探一番。 “自然,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雷鸣,你说呢?”。 雷鸣是个没主见的,自从遇到段毅和苏幕遮以来,向来以两人马首是瞻。 现在苏幕遮不再,他对段毅便是言听计从,点点头黑着一张脸认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剑出如龙 看着雷鸣这般高手对段毅如此顺从,不但雷氏兄弟吃了一惊,就连拜月宫一众女弟子也很难理解,毕竟段毅虽然相貌出众,但年纪实在是个硬伤。 若说段毅对雷鸣言听计从还比较符合常理,现在的话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嘿嘿,小兄弟看来的确是个人物,能将这么凶猛的人收成手下,实在佩服。 其实我们兄弟两个对于身外之物并不怎么看重,将这一身粗浅武艺传给你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自废武功万不可能,还望小兄弟三思。” 雷破山是何等狡猾的人物,以己度人。 万一对方是个说话不算话的骗子,自己两人又真的自废武功,到时候对方反悔,自己岂不是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吗? 之所以说这么多,其实并不是存了和段毅和解的想法,而是另有图谋。 其一在麻痹对方,降低对方的警惕性,一般人若是防守松懈,很容易为人所趁,这叫攻其不备。 其二就在于争取时间,兄弟两个现在体内的真气彼此互济相通,之前损耗的真气和体力恢复很快,一旦达到巅峰状态,兄弟联手又何惧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呢?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雷鸣,动手。” 段毅语气骤然由之前的如沐春风变得如冰雪一般森冷酷寒。 那字字句句犹如钢刀利剑一般吐出,同时动作的还有雷鸣以及段毅。 两人虽相识很短,但意气相投,对于彼此的武功和实力都有一定的了解。 雷鸣一如之前那般,施展快捷且充满爆发力的身法朝着兄弟两个激射而去,大刀挥舞,简洁中透着凌厉与凶狠。 段毅骤然飞出之前,眼眸闪烁,眼中的瞳孔仿佛倒映出一连串的八卦之位。 正反两仪刀剑之术,招数虽多,但终究脱不开太极化为阴阳两仪的道理。 阳分太阳、少阳,阴分少阴、太阴,是为四象。太阳为乾兑,少阴为离震,少阳为巽坎,太阴为艮坤。 乾南、坤北、离东、坎西、震东北、兑东南、巽西南、艮西北,此为八卦之位,也是正反两仪刀剑之术的步法精妙以及刀剑之法的变化所在。 之前段毅未曾上前并不是偷懒,而是在外旁观兄弟两个施展武功,围攻雷鸣。 在这个过程中依靠自身武学见识以及超凡眼力,已经窥到两人武学当中的破绽之处。 其关键点便在于离东转坎西这一节点中间。 当中蕴含刀剑变化之术或有百种,几可说是难以破解,他也不行。 然而刀剑之术虽然无敌,但人却有破绽,而非完美无缺。 弟弟雷破河之内功修为不及其兄长雷破山,此为破绽之一。 且不知何故,在两人刀剑之术汇集于此交点时,他的剑速总会比雷破山的反两仪刀法慢上半拍,这就是破绽之二,也是段毅作为局外人所看的的克敌制胜的关键点。 段毅人施展岳王神箭的轻功如利箭劲射而出,人在空中三丈之高,烈烈劲风在耳边倒灌。 身后的嵩阳铁剑如神龙出渊,化作一道精芒冲霄而起,而后被段毅超绝的身法速度追赶,紧握剑柄。 段毅手握长剑,精神收摄,双目当中神光湛然,气势叠起,好似一座威凌天下,巍峨耸立的高山,又如同古朴沉凝,锋芒闪烁的绝世利剑。 继而山形恍惚,神剑飘渺,两者交汇,渐渐化为一座雄浑的剑山,卷起漫天的风雪化作龙卷生成。 而当地下的雷氏兄弟与雷鸣再次交手,刀剑撞击不停时,段毅居高临下,俯首冲掠,手中嵩阳铁剑化作一道乌光罩下,分化刺向雷氏兄弟两个。 从段毅飞出,到剑器出鞘,再到长剑下刺,完全是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停滞之处,让所见其身法剑法之人纷纷心神震动,目眩神迷。 雷破河所学为正两仪剑法,当中蕴含高深莫测的两仪之道。 可惜此人修法不修意,对于两仪四象八卦之道体悟不深,有法而无神,让人生不起兴趣。 拜月宫也是以剑法为主的门派,众女所学的折枝剑法,芝兰剑法,繁花剑法,乃至最高深的映月剑法,都是极为精妙灵巧的剑法。 而宫内的宫主,一众长辈姑姑,也有精于剑术的高手。 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女儿家的原因,拜月宫中的剑法也好,剑术高手也好,都偏向于变化,阴柔,灵巧一点,总是很难带给人强烈的震撼感。 就像是绣花,像是田间劳作,固然有其难得的一面,但若是与千军万马厮杀奔腾相比,带来的心灵冲击是大不一样的。 然而今天,她们终于见到了堪称璀璨,绚丽,壮阔,……充满了执着,刚烈,……蕴含一往无前之势的剑法。 精妙,变化,或许不及她们认识当中的一些高手,然而当中蕴含的一股强烈的精神,却是生平仅见。 普通人的剑法和段毅的剑法,差距就在于一个无神,一个有神,而仅此一点,却犹如天地之别。 甚至若不是段毅面嫩,年少,她们误将他当做某个名动江湖的一流剑客也说不定,那是立意和层次的高明。 这一剑旁人见到,只觉震撼,而当事人面对,却觉恐怖。 雷氏兄弟虽时时刻刻关注段毅,然而雷鸣也不是个善茬,只有合两兄弟之力才能讲讲压制这个凶猛的大汉。 但当段毅持剑自半空俯冲而下,乌黑的剑光幽幽闪过,两人才觉得相比这个年轻人,雷鸣也就算不得多么厉害了。 他的剑足够快,足够狠,足够稳,就那么从天而降,周身所旋转浩大龙卷,但剑身之上却是风波全无,平淡朴实。 然而越是平凡,当中的危险也就越大,两道凌厉的剑气已经对准兄弟两个的眉心,剑虽未至,但锐利凶猛的剑气已经迫来,刺的两人眉心生疼。 “他竟然已经练出了剑气?” 雷氏兄弟脸色齐齐一变,再顾不得雷鸣,刀剑纠缠,一使两仪剑法的峭壁断云,一使反两仪刀法的顺水推舟,朝着半空当中的段毅扫去。 而虽只是一招剑法刀法,但两者仿佛一阴一阳,蕴含衍生了数不清变化的后招,任凭段毅剑气再厉害,也要被层层削减,继而消散无踪。 而就在兄弟两个以为高枕无忧的那一刻,段毅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俊秀的脸上十分可怖。 手腕一抖,嵩阳铁剑中途翻转,剑速再增一成不止,直接掠过雷破山的刀法,斩在雷破河的长剑之上。 长剑交击的刹那,火星四溅,两人身躯齐震。 而后段毅的嵩阳铁剑剑刃摩擦雷破河的剑器下滑,发出滋滋的声音的同时,一朵血花飙出,随之响起的则是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第一百五十七章 背景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原本一派高手气度的雷破河猛地弃掉手中长剑嚎叫,双手掩面时,顺着指缝间向外流淌出殷红的血液。 因为太过痛苦的关系,雷破河整个人蜷曲在雪层之上,不停的蠕动,仿佛一条被人用竹草逗弄的可怜虫。 他的声音凄厉尖锐如受伤的野兽,充满了绝望与痛苦,令闻听之人不由得汗毛倒竖,震怖畏惧。 拜月宫一众女弟子纷纷瞠目结舌,嘴巴大的能塞进鸡蛋,只觉所见所闻太过骇人。 就那么一剑,就那么一招,这个武功高强的雷破河便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那少年的武功又该是多么的高深莫测?难怪雷鸣这黝黑的壮汉唯他马首是瞻,的确有些本领。 雷破山耳边嗡嗡作响,只觉自己和弟弟的一刀一剑打到空处,有力无处使,不由得对段毅的惊绝剑术和强悍的临阵应变能力感到恐惧。 随即见到弟弟这番惨况,不由得脸色急怒,一边持刀警惕段毅以及雷鸣趁机攻来,一边靠近弟弟,轻声抚慰下拿开雷破河掩面的双手。 只是一眼,雷破山这个纵横怀州,与弟弟被誉为黑道豪雄的强者鼻子一酸,险些掉下眼泪。 原来段毅那一剑虽未取雷破河的性命,却将他的双眼眼球刺伤,成了瞎子,且看伤势,不曾留手,内中已经完全是肉泥一片,纵使华佗扁鹊在世也难施救。 “大哥,我的眼睛瞎了,我什么也看不到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还不想变成废人……” 虽目不能视物,然而雷破河与雷破山两个从小到大生活几十年,对于彼此熟悉到了极点。 知道是哥哥在查探自己的伤势,雷破河忍痛之余,不禁悲戚问道,语气充满了迷茫和绝望。 眼前一片血红,所见尽是漆黑,不真的体会到瞎子的生活,一个健全之人是永远也无法体会到那种永远处于黑暗与绝望当中的心情的。 若单单只有一两天或许还能承受,但若是今后永永远远都这样生活下去,真的会消磨掉生的勇气的。 况且,雷破河并不是普通人,他也曾叱咤风云,也曾傲笑红尘,如今要以一个瞎子的身份生存下去,对他而言实在是个毁灭性的打击。 那湛蓝的天,绚烂的花,清澈的水,娇艳的美人,斑斓的色调,从今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吗? 雷破河心中忽的升起一股悔恨,若知道如此,刚刚还不如一剑被段毅斩杀来的轻松痛快。 至少那痛只是一时的,一剑过后,不用再去想其他,算计其他,哪像现在这般,当真有生不如死之感。 “不用担心,只是暂时看不到东西罢了,你的伤势并不重,大哥一定会治好你的。” 雷破山强忍住眼眶中的湿润,安慰道。 此刻倒是显露出与以往那种无情残忍截然不同的面孔,十分温柔耐心,语调轻松。 倒是像极了一个疼爱弟弟的哥哥,或者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人。 因为人生来就是扮演者不同的角色,旁人眼中的坏蛋,亲人眼中的好人。 安抚好弟弟,雷破山转而直起身子,长刀托在胸前,隐隐生寒,沉着脸望向段毅。 表面看不出什么情绪,然而眼底深处一抹浓重的怨毒却怎么也化解不开。 “小兄弟好俊的剑法,也是好辣的手,上来就刺瞎我弟弟的眼睛,不得不佩服你的好手段。 不过你当真以为凭借自己那一身武功就能肆意纵横,任意妄为了吗? 你可知道我兄弟的师傅是谁?我们背后的人是谁?交代我们搅乱拜月宫的又是谁? 小兄弟,这里面的水深的很,我劝你在还没深陷其中的时候尽早抽身而退。 免得丢了自己的性命,枉费了一身卓绝的天赋。” 说这些的时候,雷破山还隐晦的瞄了一眼拜月宫众女,要不是这些臭娘们,他们兄弟两个怎么会落到现在的这般下场? 当真赢了红颜祸水四个字。 段毅落地后轻飘如羽毛,拦住正要乘胜追击的雷鸣,调匀气息,右手长剑反握在身后,一派悠然闲适的样子。 听到雷破山的话,不由得仰头大笑起来,只觉世事当真荒谬的很,: “亏我以为你雷氏兄弟有多么硬气,多么了不起,原来也只是外强中干之辈。 竟然用一群完全不知道在哪里的人来威胁我,可笑啊可笑。 也好,我就给你个机会,听听这班人有多么了不起,能不能吓到我段毅,你说吧,这些大人物都有谁?” 一侧拜月宫众弟子本见到胜利在前,纷纷欢呼雀跃,以为报仇有望,却不料这雷氏兄弟竟然又扯出什么背景来,心中不由得担心起来。 人活一世,必然要受到方方面面的牵制和压力,不可能真正从心所欲的活着,那太理想,也太不现实。 所以在不清楚段毅和雷鸣来历,不了解两人性格的情况下,拜月宫众女还真的挺害怕两个人被吓跑,就此饶了雷氏兄弟。 当然,她们也十分好奇。 毕竟听雷破山话中意思,他们兄弟两个针对拜月宫似乎并不单单只是见色起意,还有别的人在背后使力。 “那你听好。 我雷氏兄弟乃是烟波叟原天胜的弟子,只是过往所作所为颇为荒唐,不敢提家师之名,一面有辱师名,而不是没有师承。 且目前我兄弟在十方殿的楚江王手下做事,你敢杀我们,就是和十方殿过不去。 任你有何等背景,何等关系,又是何等高手,敢和十方殿过不去,就是在找死,这一点我相信你也心知肚明。 至于针对拜月宫的真正黑手,说来倒是三者中势力最小之人,不过你应该也听过,便是雄霸魏州的金鼎派掌门人,曲东流。 如何?少年你今日若是就此离去,天大地大,我也不知你姓名,不知你来历,自不会找你寻仇。 但若是你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就算杀了我兄弟两个,也要拿自己一家人的性命来做赔偿,又是何必呢?” 雷破山一席话可谓震得在场众人七荤八素,纵然憨直如雷鸣这般勇猛壮汉,也是惊了一身的冷汗,有风一吹,后背哇哇一片冰凉。 如果雷破山说的都是实话,那么这两人还真是有大背景,大来头,若是动了只怕还真要闯下泼天大祸。 第一百五十八章 十方殿 烟波叟原胜天,河北冀州信都县人,如果严格算起来,应该与白希文的师傅是同一辈人。 其一身武功堪称通天彻地,曾有黄河以北,胜天无敌之言在江湖中流传,更是许多人心中公认的河北第一高手,战绩彪炳,手上人命不计其数。 须知白希文纵然厉害,纵然强悍,其天资固然高明,所学也非泛泛,但也只是金鼎派第一高手,若与原胜天相比,差了委实不止一筹。 相传此人乃是真正的武痴,为武成痴,为武而狂,毕生都在追逐武道之巅峰,为此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也可以舍弃任何东西。 这样的人没有家世牵累,没有俗世的顾虑缠身,武功又是强悍,当然是朝廷所忌讳的对象,曾被三番五次召令入皇宫觐见圣上,却一次都没有奉命而去。 其人之狂,视教条强权如无物的姿态,由此可见一斑。 时至今日,原生天早已经不是河北武林的主流人物。 其时常泛舟江上,饮一壶浊酒,打一尾鲜鱼熬汤,并自号烟波叟,似乎看淡世情,有退隐之心。 但不可否认,在属于他的那个时代里,他便是搅动河北风云的主角,技压群雄,莫有可敌。 这般的人物要杀现在的段毅和雷鸣,将不费吹灰之力,乃是河北武林禁忌般的存在。 说实话,雷氏兄弟如果真的是从原胜天处学得武功,倒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他们的品性低劣,为人凶残冷酷,但也不乏优点。 比如习武的天资和根骨不错,兄弟两个感情深厚,默契十足,是修炼正反两仪刀剑之术的好苗子。 不错,如果以原胜天的武痴性子,为了一观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大成后的威力变化,找到这么一对兄弟传授武功并非不可能。 因为或许这武功对旁人来说乃是一等一的高明,玄妙。 但对原胜天才说,不过是百万富翁手中的一张微不足道的钞票罢了,随手丢给两个看起来还算可爱的乞丐兄弟,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一件事。 当然,学得武功和拜师是两码子事,就像是他和白希文之间,并没有师徒名分,反而有兄弟的情义。 以段毅猜测,原胜天虽然教了两人这门武功,恐怕是趣味性和好奇心理居多,用了多少心还真不一定。 要不然这雷氏兄弟有原胜天当靠山山,还不把尾巴翘上天,大摇大摆的在河北横行霸道? 莫说只是强行侵犯了区区两个百花宫的普通弟子,就是直接对月碧云下手,有原胜天作保,又算的了什么? 所以更大的可能性是,当年被传授武功后,两人便被原胜天丢到脑后,只怕自己都想不起还教过这么两个败类武功。 因此就算段毅宰了这两兄弟,原胜天只怕也不会有什么感想。 一个路人会因为另一个路人碾死两只蚂蚁而动容吗?当然不会。 刨除原胜天这个原子弹级别的人物,作为十方殿楚江王的手下,实则也的确是不小的背景。 江湖广大,武林势力层出不穷,黑白正邪交织,像是一张大网,将整个大夏包罗在一起。 其中,有如贺兰家族,宇文家族这样的武林世家,有如金鼎派,青鹤门这样的纯武学宗门,也有像青炎帮,归元帮这样争霸江湖的帮派势力。 十方殿,严格说来是类似于帮派和武学宗门结合的一种势力,辐射在大夏十道,一道一殿,落居河北的便是第二殿,殿主自号楚江王,神秘莫测,相传武功极高。 进入十方殿,既算是十方殿的下属,也算是十方殿的弟子。 可为十方殿开疆拓土,也可专研武功,精修十方殿内更高深的武学秘籍…… 也有传言说,这十方殿实则就是当年四分五裂的魔教残留的一小支势力改头换面生成,正积攒力量,等待魔主降临,好卷土重来,再煊赫浩荡魔威。 当然,是真是假还不能证实,至少大夏朝廷对于十方殿还是比较宽容的。 而十方殿也处在正邪之间,行事以利为主,并不怎么吸引人眼球。 但不可否认,这也是一个组织严密,高手如云的庞大势力,只怕还在白莲教之上。 回到河北,单纯以武功以及影响力来看,楚江王不及原胜天,但十方殿向来护短。 如果雷氏兄弟真的是十方殿的人,还隶属楚江王手下,的确是难啃的骨头。 段毅也不敢保证自己杀了雷氏兄弟,会不会引来楚江王对他进行追杀,这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至于最后的金鼎派曲东流,这既出乎段毅的预料,又在情理之中。 因为曲东流对拜月宫本就有着吞并之心,只不过月碧云似乎并不甘愿将自己的心血交付到曲东流手中,两人矛盾嫌隙在大婚当天已经被段毅看出。 曲东流现在搞一些小动作也无可厚非,只不过显得下作了一些。 不过若是白希文师傅的死也与此人有关,这点小手段还真就不算什么,曲东流更毒的都不是没做过。 而且与上述两方相比,曲东流的实力和势力弱了不止一筹,倒是没什么可以震惊的。 相反,正因为这个消息,段毅才觉得此行或许会比想象的还要顺利。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这句话说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果然,听到雷破山道出幕后指使者竟然是自家宫主的新婚丈夫,拜月宫的一众女弟子瞬间哗然,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疑惑者有之,愤怒者有之,恐惧者有之…… 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随即七嘴八舌的探讨起来,将本来寂静的雪岭变得喧闹无比,像极了城镇中的菜市场。 凌千钰作为在场女子的领头人,又是拜月宫的三师姐,威望最高,也察觉到事情大条了。 现在已经不是和雷氏兄弟算账的时候,这更与拜月宫的生死存亡息息相关。 如果真的是曲东流,那么宫主的立场是什么?她们拜月宫的未来又在哪里? 凌千钰只觉心乱如麻,过往的坚强和英果完全没了影子。 说到底,不提双方的身份瓜葛,单单面对曲东流这样层次的人,她们便缺乏抵抗的勇气。 第一百五十九章 错觉吧 凌千钰踏步上前,本想要开口质问这雷破山是否属实,而不是信口胡言。 不过很快想到目前场上的局势是由身边这个少年掌控,还轮不到她说三道四。 因此压下心中的疑惑与恐惧,将一众慌乱的师妹们安抚下来,静观事态变化。 段毅心中自有思量,并未对雷破山所言有什么过于惊讶的反应,只是冷冷一笑道, “原胜天的名头的确吓得住我,对于这等扫荡河北,技压群雄的人物,我也是钦佩的很。 不过很可惜,我料你不过是扯虎皮做大衣,和他根本没什么关系。 原胜天根本不会理会你们兄弟两个的死活。 至于十方殿或许也不是我能惹得起的,不过若要劳烦堂堂十方殿二殿主楚江王对我下手,想来也是不太可能,你们也没重要到那等程度。 至于旁人出手,正好磨砺我的武功剑术,乃是段某求之不得之事。 最后的曲东流,哈哈哈,说来也是好笑,我和他正有两笔账要清算,拿下你们兄弟也算是出一口心头恶气。” 说话时,段毅仰头朝天,似乎见到了一个个并不存在于眼前的对手,然而一身骁烈雄浑的气势越发强硬。 下一刻无声无息朝着雷破山出手。 屈膝弹跳,弓背劲射,足下轻点,人已经朝着雷破山的方向飞射而去。 以体内真气枢络运转为弓弦,以人身为劲弩利箭,弹射而出,一个快字不需赘言。 段毅将岳王神箭的身法精髓,轻功精要,已经领会趋于极境变化,也就是近乎登峰造极的境界。 纵然传授段毅这门轻功武学的安婆婆论及在此门武学上的造诣,怕也不及段毅了。 身法急进的同时,反握的铁剑朝着雷破山骤然刺出,这一剑虽无之前那股锋锐凌厉的剑气附着剑身之上,且无声无息,好似平庸至极的剑客信手一击。 然而架子纯正,人与剑仿佛连为一体,剑上一股沉凝厚重,无可比拟的气势蕴生。 呼啸的剑风,灿然的剑光,宛如黑墨点入水中,渐渐荡漾开来。 而最可怕的就要数那剑中所蕴含的后续变化,一种,两种,三种,…… 这不是嵩阳铁剑,而是嵩山剑法,是段毅迄今为止,参研最久,付出心血最多的一门剑法。 雷破山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剑刺来,气机牵引之下,有心抵挡。 却只觉手足冰凉,心中一片死寂,这是何等样精妙可怕的剑法? 眼前仿佛演化出数不清的剑路变化,似乎半空中有百十来柄长剑一同向他刺来,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对准的全是周身大穴,只能硬生生受这一剑。 然而,这一剑却仿佛尽窥他的刀法破绽,犹如不设防一般重重破关而入,让他根本找不到可以阻挡的方法。 换言之,现在的雷破山就像是一个傻瓜,虽有一身上乘的刀法和刀术,却不知如何出招,仿佛被这一剑吓懵了。 不过正所谓烂船还有三千钉,雷破山到底是经历过许多战阵的强者,情知此剑剑法虽妙,却不如少年前一剑那般无坚不摧,势不可挡。 因此脚下飞退,再舞反两仪刀法的招数,求快不求力,刀速迅捷,劲风锐烈,光芒闪耀间,仿佛将整个身体包裹在一层银色的流动水银当中。 虽然还不到水泼不进的程度,不过也差不了多远了,乃是纯粹的防守之刀。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只缩头乌龟,没有什么攻击性,但将自己的全部要害位置放到刀光之下,你剑法再高,也要破得了防才行。 至少他是认为自己这一做法虽然有失武者气节风度,不过算是最好的应对之法了。 然而下一刻雷破山便被一股刺痛和冰凉之感震惊的无以复加。 手中长刀掉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没有挡住这一剑,为什么? 外人只见段毅一剑刺入雷破山胸口位置,一缕凌厉森寒的真气透过剑尖点在他腹部的中极穴之上。 雷破山手足一软,一身气机消失无踪,直直的倒在地上,宛如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纵然一个身体虚弱的乞丐也能生生打死他。 段毅看到雷破山眼中满满的疑惑不解,左手骈指轻弹铁剑,清脆悦耳,叹息一声,轻声道, “你的刀法不错,应对之法也对,只可惜,你没有注意到,之前和雷鸣两次碰刀,手中虎口开裂,伤势不浅。 这种情形下又接连使出强招,右手早已经不堪重负,你的刀看起来很快,但实则早已经慢下来,且破绽重重,怎么可能抵挡我万岳朝宗一招呢?” 段毅所言非虚,雷破山在与自己弟弟联手之前,已经受创,虽然体内气息借助两人同宗同源的真气得到缓解,但外伤却难以恢复。 武者交锋,胜败之分,只在一线之间,雷破山单纯论武功本就不如段毅,何况手有伤痕,心中仓惶不定,锐气尽失呢? 只要有心,段毅胜他乃是必然之事。 并且这一剑乃是段毅所修嵩山剑法的最强一招,名为万岳朝宗,剑中已含十二般剑路变化于其中。 纵然苏幕遮等人也是赞叹不已,何况区区一个雷破山? 段毅收剑而立,长吐一口浊气,瞥见拜月宫众女对他一副好奇又畏惧的样子,心中好笑。 这帮女子看起来武功都还可以,实则都是温室里的花朵,当不得大用,今后若是重整拜月宫,却是不能继续这般下去了。 雷鸣则沉默的将手中的大刀重新归置到背后,看着地上躺着的雷氏兄弟,心头一片火热,今天这一战打得痛快,晚上却要多喝几杯以助兴。 当然,心头也不免泛起嘀咕,段毅的剑术似乎更强了?应该是错觉吧。 那边雷破河双目难以视物,却听得到雷破山和段毅之间的对话,听到一声咚的栽倒之音,以为段毅杀了雷破山。 登时牙齿打颤,浑身哆嗦,对于段毅的怨恨,报复之心,尽数被死亡的恐惧所抵消。 原来,瞎了还不是那么可怕,他更怕的是那种死亡的感觉。 然而作为一个什么也看不到的瞎子,雷破河虽一身功力未减,却也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寄希望于对方还有所求,哪怕多让他或一刻钟的时间也是好的。 生存,永远是人最本能,也是第一位的欲望。 第一百六十章 废功 “拜月宫凌千钰携众师妹见过两位侠士,若不是两位仗义出手,面对这雷氏兄弟,我们今日恐怕只能自戕以保清白,实在感激不尽。” 见到一切尘埃落定,颇为英气健美的凌千钰带着十几个青春少女走到段毅和雷鸣身前,对着两人抱拳行礼,语气恭敬,看不出什么异样。 然而段毅五感明锐,察觉到凌千钰心跳极快,肌肉绷紧,似乎稍有不对便会悍然出手,知道这女人警惕性很高,对他们也不是很信任。 “谢就不必了,若非看出你们有人使折枝剑法,猜出你们是拜月宫的人,这般闲事我也是不想管的。” 段毅摆摆手,若是他外婆主掌拜月宫的时候,或许他还会对这群女人多加亲近一番,大家还有些香火之请,只是现在却没这个必要。 甚至若不是有曲东流的关系,他都已经在筹谋杀了月碧云替颜素素报仇。 至于这群弟子,论起来都是拜月宫的叛徒,今后如何,还要交给月娇奴处理。 眼见段毅态度有些冷淡,然而言语之间又似乎和拜月宫有旧,凌千钰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终究放松不少,毕竟没恶意就是好事。 一时间也找不到话说,只得愣在哪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们倒是想走,却想要将雷氏兄弟一并带回拜月宫,毕竟事关宫主的新婚丈夫,还可能涉及到颠覆拜月宫的大事,容不得不慎重。 然而没有段毅的允可,她们万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这两个男人武功奇高,尤其是雷鸣的横练硬功和段毅的剑术,实在不是她们所能抵挡,只能寄希望于段毅可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段毅倒是未曾想到这些,只是依旧对雷氏兄弟手上的武功秘籍不死心,想了想,询问凌千钰这里有没有可以暂时歇息的地方。 有一个女弟子小脸红扑扑的告知段毅,在眼下位置东南方向三里左右,有一处废弃的木屋,地方不大,是曾落居于此的山民修建,用以在来不及返回村庄时休息所用。 段毅一听,当即拍板决定要带着雷氏兄弟去那里暂歇,至于凌千钰等人可以自便。 他暂时还不想透露自己即将前往拜月宫的消息,万一这群小女子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比如将雷氏兄弟交给她们看管,他是肯定不会惯着的,到时很容易闹出不快,这就不美了。 凌千钰倒也有些心计,将一行师妹叫到身前,只留下两个武功最高的,其余的打发回拜月宫将事情的始末通知长辈,以做出应对。 当然,对于段毅和雷鸣,她们倒没有什么不轨的心思,只是想着可以从雷氏兄弟口中套出一些消息,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可以的。 当然,面子上当然不能这么说,只是说两位侠士有大恩于她们,所以想要邀请两位到拜月宫居住,表示感谢。 等到一群女人踩着平滑的雪层,齐刷刷的化作小黑点远去,雷鸣一手提着一个雷氏兄弟跟在段毅身后前往那处木屋,凌千钰和三个女弟子则紧随其后。 一路上段毅一言不发,凌千钰倒是和雷鸣互动起来,一言搭一语的聊了起来。 主要是凌千钰说,雷鸣答。 这莽汉面对这般青春美丽的少女,有些放不开手脚,显得有些笨头笨脑的,不过大体还分得清轻重,只透露了自己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 对于段毅却是只字未提,让段毅心下稍慰,到底不是头脑发热,为了女人出卖兄弟的蠢蛋。 当然,以他的见识也能看得出,凌千钰对于雷鸣其实也是很敢兴趣的,虽然有套话的嫌疑,但本身对于这般相处也是乐在其中的。 “嘿,这雷鸣倒是好运道,说不定还真能虏获美人芳心,英雄救美啊!” 众人施展轻功速度很快,三里之地不多时已经赶到。 在一片起伏的雪丘之间,的确坐落着一个看起来高大宽敞却分外简陋的木屋,外面还垒了一个篱笆,上面串了铃铛,似乎是警戒之用。 段毅对着雷鸣使了个眼色,雷鸣便一马当先,提着雷氏兄弟进入木屋之内,凌千钰三女则被段毅留下,听在冰天雪地之中, “三位且在此止步,对雷氏兄弟我还有用,需要问一些东西,请了。” 说着,也不看女人的态度和反应,段毅施施然走进木屋。 雷鸣在段毅走进后很识趣的走出屋子,同时关上木门,想来是为段毅盯着那三女,也不知是为兄弟义气还是为美色想要亲近凌千钰。 木屋之内空荡荡一片,好在材质不错,还算坚固,没有倒塌的迹象。 中央位置倒是摆放着一个火炉和底部被熏的漆黑的吊壶,只是炉中空空如也,让这木屋除了等挡些风雪,温度比外面也高不了多少。 段毅也无意于这些外部环境,直接走到卧倒在角落里的雷氏兄弟面前,连续两脚之下,足尖踢在两兄弟的腹部气海中。 力道极大,且蕴含了森寒酷烈的寒冰真气,直接破了两人苦修多年的真气,一身武功就此被废,就算能施展些招数,也不过是空架子,从此成为废人。 咳咳。 雷破山和雷破河兄弟同时咳出血来,一个眼中血迹斑斓,一个眼神空洞,没有叫出声,似乎对于目前的处境已经绝望。 若叫怀州任何一个曾见过雷氏兄弟的人来看,都不敢相信曾经猖狂霸道,横行无忌的雷氏兄弟今日竟落得如此下场。 只能说一山还比一山高,强中更有强中手,今日遇到段毅算是两人倒霉。 “我再问一句,你们两个是想死还是想活?” 见到两人一副了无生气,活死人的样子,段毅眉头一皱,觉得有些棘手。 这可不好办,他还对正反两仪刀剑之术想念的紧,要是两个人铁了心什么都不说,这对他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第一句话十分微妙,似乎让两人意识到还有活命的机会。 果然,一听这话,雷破山原本灰暗的眼中恢复几分神采,就连雷破河也是忍着剧痛,竖起耳朵倾听段毅之言。 第一百六十一章 敢胜苍天 “你是什么意思?莫非到了现在还会放我们兄弟一条生路吗?” 说实话,雷破山在段毅听他诉说过背景还悍然出手后已经不抱多少期望了,只是希望死的时候能少受一些痛苦。 毕竟眼下他们毫无底牌和筹码,完全被段毅吃的死死的,是圆是扁都任人揉捏,哪里还会奢望太多呢? “当然,我早就说过,如果你们能够交出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再自废武功,到那两个女人的坟前忏悔,放你们一马又有何难? 是你们兄弟两个自己不珍惜这个大好的机会,硬要动武,落得现在这般下场。 不过我这个人对于武学比较感兴趣,正反两仪刀剑之术也的确是上乘中的上乘,让我很是好奇和欣赏。 我可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不耍手段,老老实实的将这门武功道出,我绝不会加害你们,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段毅居高临下俯视靠在木屋角落勉强瘫坐在那里的雷氏兄弟,重又抽出背后的嵩阳铁剑,放在手中有意无意的把玩说道。 有时候人的心理是很奇怪的,一旦认定毫无希望,处在绝望当中的人很容易产生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里,未必肯合作。 反倒不如适当的松缓一番,给他希望,让他有点盼头,一切都好说好商量。 “你还是要我们两个的武功? 好,这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你要发誓,如果得到我们两个的武功,一定要放了我们,不然必遭万箭穿心而死。” 雷破山表面不动声色,而心中已经微微生出求生欲望。 虽然知道所谓的发誓不过是自己骗自己,但总归能给自己带来一点信心。 “好,我段毅在此发誓,一旦得传正反两仪刀剑之术,且雷氏兄弟绝无藏私事后必将释放雷氏兄弟,不会加害两人,如违此誓,必遭万箭穿心而死。 如何,可够诚意?你们两个可以说了吧?” 段毅竖起右手的三根手指起誓,表情严肃,目中沉凝,看得雷破山真以为段毅有心要放过他们。 连忙将自己所学的反两仪刀法的心法招式以及各路精要之处道出。 唯独可惜因为武功被废,就算以手作刀,将刀路一一倾洒而出,却难以与步法完美契合,失去不少色彩。 要知道这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当中的步法身形乃是重中之重,绝不次于刀剑之法。 雷破河也是如法炮制,他现在比之雷破山还要凄惨几分,心中毫无想法,只能兄长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不过段毅并不以为意,只要将武功完整道出,藏武楼内自会收集整理完整的武学,甚至比之原版还要精妙数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段毅将这两门截然不同却又同出一理的武学记在心里,自觉已经领会其中几分精彩之处。 严格说来,这是以两仪之道为根基,以刀剑为载体使出的一门阵法武学。 刀招剑招便如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衍生天地万物,几有无穷无尽之意。 抛开刀剑之法,当中涉及的身法步法也是玄妙莫测,对于段毅的帮助很大。 不过可惜的是,纵然悟性再高,潜力再强之人,也得对两仪八卦之理有所领悟,参研,才能将这门武功渐渐领会,不然终归会落于下乘。 心满意足的睁开双眼,暂且压下蠢蠢欲动,想要立刻以精神意念进入藏武楼的心思,转而又看向雷氏兄弟。 “这门武功果然厉害,没有枉费我的一番苦心,很好。 接下来我要问两位几个问题,不管两位回不回答我都会履行之前的承诺。 不过如果不配合的话,免不了要吃一些苦头,两位可愿意配合吗?” 此时此刻,段毅虽然容颜清俊,秀逸绝尘,但放在雷氏兄弟眼中,已经是堪比魔头一级的人物,万不敢拒绝,连连应承点头。 “好,第一个问题,你们当真是原胜天的弟子吗?你们对原胜天了解多少?” 作为河北人士,原胜天就相当于家乡走出的传奇人物,在江湖武林当中地位极高,声望极重,段毅当然感兴趣的很。 按照段毅了解的武学层次来说,此人之内功修为,恐已经进入真丹之境,绝对是当世绝顶一列,很好奇他所修的又是哪一门神功绝技。 雷破山看了眼自己的弟弟,对着段毅苦涩说道, “我兄弟两人本是山中猎户之子,虽非双胞,但容貌,身材,性格,以及彼此的感情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记得是我十七岁那年的某一天,我们兄弟在山中打猎。 当时已经是深秋近冬,万物萧瑟,山中猎物迁徙,很难有收获。 正当我兄弟以为空手而归,意气消沉时,在一条山溪之中遇到一个踏水不落的神奇之人。 他看不出具体的年纪,身高八尺,体态雄健,长发披散如雄狮狮鬃。 虽双目闭合,但凛凛之威让我兄弟几乎以为遇到天神,吓得当场跪倒在那里。 当时我的胆子比较小,不知所措。 弟弟却很有心计,拉着我对着那人连扣三个响头,祈求那人怜悯,能给我们一些帮助。 那人不理不睬,将我们兄弟两个当做空气一般。 后来我弟弟性子不耐,对着那人破口大骂,又因为心中郁闷,悲愤之间透露几分愤愤不平之意。 我记得其中有一句话是说,若我兄弟能有一番机遇,定能乘风而起,化蛇为蛟,叫天下之人不敢小瞧。 谁知就是这一番话让一直沉默的那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如同雷鸣一般,几乎让我兄弟俩双耳失聪。 只听到他说道, “凡人大都自命不凡,却不知天道运转,你我皆为蝼蚁。 你们兄弟两个虽有些根骨资质,但也不过中下之等,岂敢狂言逆天改命? 不过有缘一见,你们也有些胆魄,还算不错。 也罢,我手里正有一门刀剑合璧之术可堪一观,便传予尔等。 你们兄弟记着,我叫原胜天,敢胜苍天的原胜天。” 说罢,我们兄弟便眼前一黑,没了知觉,等到醒转后才察觉到体内生出一股同源真气,脑海当中也各多了一门武学, 我记得的便是反两仪刀法,弟弟学得就是两仪剑法。 如果那个人不曾骗我们的话,这武功的确是他所传,我们兄弟应该算是他的弟子吧。 只不过多年以来,再未曾见过那人。 后来在江湖中摸爬滚打,无意中听到原胜天的威名,猜测那日宛如天神一般之人就是我河北武林的传奇人物。 我兄弟两个欣喜若狂,本以为找到靠山,不过仔细回想当日情景,又觉原胜天恐不会将我兄弟放在眼中,再不敢向旁人提及此事。 这便是事情的始末,说起来,我们兄弟和原胜天的接触就这么多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履行承诺 随着雷破山将自己初遇原胜天的事情娓娓道来,段毅的脑海当中也不知不觉勾勒出一个高傲,自负,狂态毕露,敢以胜天为名的绝世人物的身影。 高大,强悍,无法无天,这其实是一个极有人格魅力的人。 段毅暗自思量,踏雪无痕的轻功固然高明。 然而对比原胜天入水不沉,犹如仙神一般的手段顿时黯然失色许多,可见其武功之强悍并非杜撰。 思量原胜天一开始对雷氏兄弟不理不睬,哪怕雷破河对他破口大骂也浑不在意,恐怕是将这两兄弟当成蝼蚁一般的人物,心境已经与凡人不同。 再见他之后对雷氏兄弟一副颇为欣赏的样子,起因便是有逆天改命之心。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纵然强至如此,也有难以摆脱的命运,他也想向命运做出抗争呢? 而且最后原胜天的传功之法也有点骇人听闻,雷氏兄弟两个在昏迷当中竟然直接跨越感气,生出真气来。 脑海当中还仿佛被人塞进了东西一样,凭空领会一门武学,简直已经超越段毅理解当中的武学范畴,有些近乎于妖术了。 “好一个敢胜苍天的神人,不过似乎与传闻当中那个心境淡然,趋于退隐的烟波叟有些不同,莫非是这些年受了什么打击?” 曾经狂态毕露,意气风发,如今恬淡温润,犹如闲逸隐士,定然发生了什么才对。 也许是失去了某个重要的人,也许是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败…… 段毅越想越觉原胜天此人身上有着与普通人截然不同的吸引力,让他很想了解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目下的实力和此人实乃天地之差,很难对等接触,只能等今后实力增进再来圆自己的心愿。 “很好,第二个问题,十方殿是怎么回事,楚江王真的是你们的主子?” 段毅虽然悍然出手,不过那是因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当时他已经把雷破河的眼睛刺瞎,以这两兄弟睚眦必报的性格,哪有那么容易将仇恨放下? 一切的托词不过是为了活命,等待时机罢了。 段毅相信,如果自己真的纵虎归山,将来后悔的一定是自己,所以倒不如放手一搏。 当然,这也不乏他近来实力增进迅猛,自信逐渐增长的原因。 毕竟在现代社会,有钱的人腰板就挺得直,而在武侠世界,武功,实力,才是一个人的底气。 “我们的确不曾骗段少侠,近几年来,十方殿的楚江王已经招揽了不少黑道人物,我们兄弟两个也是其中之一。 平常的时候我们自由活动,楚江王也不会束缚我们。 只有当他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找我们办一些事情,如果事成,便会给予丹药,武学,或者金钱上的奖励,就算不成,也没什么处罚。 不过楚江王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兄弟也只是在加入十方殿的时候见过一面,后来便是直接和楚江王手下的马面对接。” 雷破山此时也不敢欺瞒段毅,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也就不在乎了,索性将自己知道的通通说出来。 “哥哥说的不差,不过我补充一点,楚江王之所以神龙见首不见尾,并不是行事真的高来高去,而是在现实中有着一个妥当的身份,恐怕名头还不小,这才难以自由的暗中行动。 我怀疑他要么是某个大世家的族长,要么是某个名门大派的掌门,这是我从牛头和马面一次谈话中得知,没有十成也有八九成。” 段毅暗暗点头,这两人应该不曾说谎。 这么算来,雷氏兄弟在十方殿当中应该不算核心人员,许多事情和秘密都不知晓,就算出了意外,恐怕楚江王也不会在意。 至于雷破河的猜测,段毅也表示认同,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可思议之处。 十方殿有十位殿主,手下除了文武判官,各有四大高手为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属于仅次于十殿阎罗和判官的人物,所说之言应该不会无的放矢。 再者一些大佬们万一玩嗨了,开个小号搞一波事情,刷刷节奏,不是很正常嘛? 心中轻松不少,嘴角也荡起一抹微笑,薄唇轻吐,又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曲东流和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 其实结合他所知的情况,已经猜出曲东流的目的,只是想要更确准一些罢了。 “本来我兄弟两个和这位金鼎派掌门并无瓜葛,是马面给我们兄弟和曲东流牵的线,以私人身份让我们压迫拜月宫,尽量将拜月宫闹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作为回报,将来他会给我们不菲的银两以及金鼎派的高深武学,我和弟弟一时贪心,接下了这个活,这才有今日之祸啊。” 说到曲东流和马面,雷破山和雷破河兄弟两个的脸上都露出一副痛恨与后悔不迭的表情。 若不是这两个人,他们也不会来拜月宫寻衅滋事,不会被一群美女弟子钓鱼,不会遇到段毅和雷鸣,更不会被废掉武功,生死难料。 可以说,两兄弟人生当中有两次转折,第一次是遇到原胜天,有了实力和底气改变命运。 第二次是遇到段毅,结果被终止了本该十分绚丽多彩的人生。 “马面吗?原来是他。” 段毅眼神飘忽,有些意外的喃喃轻语道。 这个消息倒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心中也在思量,万一曲东流和十方殿有什么瓜葛,那可就麻烦了,对付起来也不会如想象当中那么轻松。 不过既然曲东流是以私人身份让雷氏兄弟做事,恐怕并不是十方殿的人,不然也不必多此一举了,说不定只是和马面有些交情罢了。 心中再没什么疑惑,面前这两人也没什么利用价值,段毅长舒一口气,对着雷氏兄弟幽幽笑道, “恭喜两位,我再没什么问题了,现在我就履行承诺,你们可以自由离去,我绝不会贾海你们,请自便吧。” 说着,段毅将铁剑重新插回背后,推门走出,一道冷风扑面,不过对他而言却是分外凉爽。 见到篱笆外的凌千钰三女正可怜巴巴的剁手搓脚在雪地上活跃气血,摆摆手说道, “三位美女,我按照承诺,已经放了屋子里的两个人,剩下的就和我没关系了。 你们不是要邀请我们到拜月宫做客吗?什么时候出发?” 雷鸣和三个女人面面相觑,随即看到雷氏兄弟一脸虚弱的互相搀着走出木门。 一时间数目相对,时间静止,仿佛连空气也凝固。 只有段毅打着哈欠仰头看天,不知这山中的夜色如何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拜月宫 “段毅,你这个卑鄙小人,龌龊无耻,竟然出尔反尔,当真不怕苍天有眼,有朝一日叫你万箭穿心而死吗?” 雷破河两眼已瞎,什么都看不到,此时倒是一种幸福,只是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但雷破山却看得清楚明白,手脚冰凉,隐隐发抖,破口大骂道。 眼见那拜月宫三个女弟子正用一种恨不得扒皮抽筋的目光等着他们,而段毅则在一旁看热闹,他哪还不知自己兄弟两个被人耍了? 完了,彻底完了。 心中存着的一点希望尽数化作乌有,胸中一口郁结之气难消,越发沉闷,雷破山最后竟然一口鲜血喷出,险些被气死。 “哈哈,你这话就说错了,段某人说话算话,遵守承诺,江湖人称诚实可靠小郎君,该做的哪一样没做? 既不曾杀你兄弟,也放你兄弟自由,苍天可鉴,你可不能污蔑我! 只不过现在是人家拜月宫找你麻烦,不想让你走,和我有什么关系? 咱们非亲非故的,难不成你还要我去救你们吗?脸皮也忒厚了点吧?” 段毅冲着雷破山挥挥手大笑道,却是一改之前沉肃冷峻的模样,嘴角坏笑,犹如一个贪玩的大男孩,将这雷氏兄弟耍的是团团转。 说实话,大仇已经结下,纵虎归山不是他的作风,万一这两条咸鱼翻身,未来不定给他带来多大麻烦,当然是能解决就解决。 而他早就料到,就算放了这兄弟两个,拜月宫的也也不会善罢甘休,还不如交给拜月宫处理。 雷鸣在一旁憨憨一笑,眼看着凌千钰三女在一脸感激的冲着段毅点头后,朝着雷氏兄弟走去,一副你死定了的样子,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段毅有情有义是不假,但那只是对他的朋友,对待敌人,那手段和花样也是层出不穷。 还好当初他没一根筋的和段毅作对到底,不然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等雷氏兄弟被打晕,两个妹子一人提溜一个在手上后,凌千钰便正式邀请段毅和雷鸣前往拜月宫做客,准备好好答谢两人。 一行众人跟着凌千钰在雪地上施展轻功狂奔,大约过了两个多时辰,天色已经接近傍晚,终于来到栖山之北的拜月宫中。 只见连绵起伏的山脉被皑皑白雪覆盖,远远望去如同一条身躯巨大,壮阔气势无以能及的白龙侧卧在那里,让人不禁感叹自身之渺小,天地之伟大。 而群山当中,便坐落着怀州一地远近皆知的拜月宫大殿,沉厚古朴,斑驳的痕迹满是沧桑与历史,诉说着这个门派的兴衰。 一路上所见除了景致不同,大体上的氛围倒是和百花谷相差不多。 谷内弟子全都是女子,以年轻女人居多,而且大多姿容不凡,靓丽脱俗。 看着跟在凌千钰身后的段毅和雷鸣叽叽喳喳,仿佛看猴子一般。 段毅也从月娇奴处了解过,自己的外婆颜素素当年实行的是灭绝政策,认为女子就该断情绝欲,绝不允许和男子接触往来,宫内规矩森严,无人敢触犯。 所以不少年轻女孩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同性长辈或者姐妹,至于男子很少接触,更别说有人来到这拜月宫大殿之内了。 而月碧云虽然反叛成功,但到底时间不长,刚刚稳定下来,对于门规虽然放松许多,但似乎已经形成习惯,这些女弟子还是很少和男子接触。 雷鸣属于猛男类型,体型高大,肌肉发达,皮肤黝黑,乃是成熟妇女的最爱。 这拜月宫妇人却是少见,因此投注的目光虽不少,但绝大多数都是好奇。 段毅则不同,其人五官清俊,气质沉稳,眼神灵动,再加上背负铁剑,身板笔挺如长枪一般,英气十足,却是吸引少女的好类型,不少女子的目光已经是火辣辣一片。 好在所遇女子也都不是狂野奔放类型,倒还算矜持,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来到拜月宫正殿,段毅和雷鸣被引着来到一块红毯铺就的方块地上,旁边各有两个极为整齐的水池冒着热气,袅袅白雾蒸腾,将整个大殿置身于云遮雾绕之间,恍若瑶池仙境一般。 四面八方则有穿着襦裙的女侍安然而立,有的捧着芭蕉扇,有的端着翡翠色的圆盘,有的手持长剑,肃然如女战士…… 拜月宫的正殿被划分为两个板块,第一块就是段毅和雷鸣所处的被划分为八个不同区域的方块地,上面有红毯,左右是冒着白雾热气的水池。 第二块是正前方向位置垒砌的一层高台,占了正殿位置约两成空间。 上面摆放了一个用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纹着一轮弯月的座椅,与巨大的空间形成强烈的反差,孤零零的很有高处不胜寒之感。 玉椅后面的墙壁挂着一幅铺满整个墙面的画作,有百个女子在画中舞剑,姿态优美,栩栩如生。 可见这画师之造诣必定不凡,而这壁画如此之大,要完成恐怕更是需要耗尽心血和漫长的时间,足以作为一些知名大师的代表作。 面对的高台上,有三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人正站在玉椅之前,眯着眼睛打量着段毅和雷鸣。 “弟子千钰拜见三位姑姑。 这次千钰不听宫令,擅自带领门内姐妹去找雷氏兄弟寻仇,因为准备不足,险些失手。 若非这两位侠士出手相助,恐已酿成大祸,还请三位姑姑责罚。” 凌千钰在见到这高台上的三女之后脸色凝重,跨到段毅和雷鸣身前,抱剑行礼。 段毅心中一动,这三个女人恐怕就是拜月宫的高层了,看年纪应该与月碧云以及他母亲是同一辈人。 三人看起来虽然都十分貌美,但气质却大为不同。 居中那女子眉眼若画,五官精致,只是脸寒如冰,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右边的女人虽不如中间女子美丽,但白色紧身劲装将姣好的身段勾勒出来,显得火辣奔放,对于男人的吸引力反而要更高一些。 至于左边的那女人,相貌算是三女当中最一般的一个,不过显得很是温柔,性格应该偏软,要不是年纪大了点,装个小萌妹应该没问题。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三女 “家有家法,门有门规。 此事我等本已经做了决定,你擅自带领门人外出,的确做得不对,本该让你到雪岭闭门思过一个月以示惩罚。 不过好在没有酿成大祸,而且念你一片赤诚之心,乃是为了冤死的姐妹报仇雪恨,便免了吧,不过下次不可再犯。” 比较温柔的那位姑姑略过段毅和雷鸣,将目光投向凌千钰,脸上笑意吟吟,梨涡浅现说道。 声音很是轻灵动听,态度也是温和可亲,让人如沐春风。 唉,还别说,人虽然不如旁边两位那么漂亮,但这般性格的女人才是贤妻良母的首选,遇到了千万不能错过。 “千钰多谢三姑姑。” 凌千钰脸上现出一分喜色,想来这雪岭闭门思过不是什么好事,随即向着三女介绍起段毅和雷鸣,路上已经询问清楚。 “这两位便是在危急关头出手救下我和一众姐妹的侠士,古道热肠,武功高强。 这位是雷鸣雷壮士,横练过人,硬接雷氏兄弟的刀剑而分毫无伤。 这位是段毅段少侠,剑术卓绝,令弟子等人自愧弗如,乃是少年英雄。 他们两个擒下了雷氏兄弟,并将两个人的武功废掉,目前人已经被两个师妹关入雪牢当中,等候三位姑姑的发落。” “嗯,之前回来的弟子已经向我们禀报过,两位侠士对我拜月宫有恩,不知可想要些什么以作酬劳? 我拜月宫若能拿得出,绝不推辞。” 这次是身材比较火辣,穿着白色紧身劲装的女子开口,声音很有磁性,说话时总给人一种挑逗的感觉,给人印象很不端庄。 而且她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向雷鸣,尤其是几度扫过雷鸣那厚实的肌肉,眼神火辣。 按照段毅猜测,这应该是二姑姑,至于大姑姑嘛,肯定是最中间的那个冰山美女了。 要说他对这三女还真没什么好感,毕竟从阵营上来说,段毅和颜素素有割舍不断的血脉亲情,这三女却是跟随月碧云一路的造反派,早晚是对立关系。 不过眼下他身份还未曾揭露,也不忙着对月碧云下手,倒也不必露出什么苦大仇深的表情,冲着三女抱拳道, “在下段毅,河北魏州人士,此次来本是为了求见拜月宫宫主,只是中途遇到贵宫弟子有危险,才不得不管。 因此也不想要什么酬劳,只愿月宫主能不吝一见,段某就感激不尽了。 至于在下身边的这位同伴,出力甚多,他要什么,段某就不敢越俎代庖了。” 段毅也是开门见山,上来就把自己的目的道出,让大殿之内听到这话的人都疑惑不已。 月碧云在拜月宫曾是最受颜素素宠爱和看重的弟子,对宫内上下事事操心,很是拉拢收买了一批弟子,也就是如今拜月宫实力的主要部分。 她们这些女人因为接触频繁,对于月碧云也算是比较了解,知道她钟情于金鼎派掌门曲东流,并为了真爱不惜孤注一掷,发动叛乱,在许多女子心中是敢于争取自己幸福的伟大女性。 只不过从没听过她在外面认识一个叫做段毅的人,甚至若不是段毅年纪他太小,还以为是月碧云的追求者呢。 三姑姑笑容依旧,看着段毅的眼睛闪闪发光,似乎很是喜欢这个姿容出众,武功高强的少年,微微点头。 二姑姑则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雷鸣,丁香小舌舔了舔如烈焰红唇,挑逗意味十足,看起来对雷鸣的关注大于段毅,百分之六七十是个欲求不满的花痴女。 而位于中间位置,看起来身份地位最高的大姑姑则依然毫无表情,冰冷的脸蛋配合苍白的肤色,给人一种阴沉之感。 “要见宫主?不可能,另外换一个条件。” 这次是大姑姑发了话,声如其人,冷的刺骨,而且简短有力。 这让段毅脸色微变,有些难看,更加出乎预料。 毕竟他可是救了拜月宫的一众弟子免遭侮辱,怎么说也是拜月宫的恩人,真就这么不给面子? “段少侠不要误会,不是我等知恩不报,而是宫主早已经闭关多时,意在修炼本门神功,若是中途外出,一切都将前功尽弃,实在不能外出见客。 若不是如此,那雷氏兄弟也不敢来我拜月宫撒野,甚至害了我门下的两个弟子。” 比起老大的面冷如冰,不通情理,老二的热情奔放,花痴性子,还是老三更加善于和外人打交道。 在看到段毅瞬间的脸色变化后,生怕他不满,紧跟着解释了一句,歉意满满。 三姑姑这也是没办法,前宫主死去,现宫主武功不足,难以震慑外敌。 三女算是如今拜月宫中硕果仅存的老一辈了,武功不错,若是有十个乃至更多的同辈姐妹在,倒也能维持体面。 只可惜许多姐妹都在上一次反叛当中被清洗杀掉,眼下拜月宫的实力已经降至有史以来的最低点。 如果再因为态度问题而凭白树立敌人,实在不智,更别说是能将雷氏兄弟擒拿的高手了。 毕竟之前她们三人对这雷氏兄弟可是无可奈何,只能坐等月碧云出关再禀报此时。 段毅点点头,这件事之前凌千钰也说过,想来月碧云正在加紧修行明玉神功,此功若能大成,横行一地不曾问题,保护拜月宫也是绰绰有余。 只不过他这是骑虎难下,容不得拖延。 毕竟每过一天,白希文那边可能就多一分变数和危险。 曲东流此人透出的心计和恶毒让人不寒而栗,实在厉害,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不知月宫主何时能够出关? 在下与月宫主的确有要事相商,这件事不单与我有关,也和贵宫的生死存亡有关,容不得半分马虎大意,还请三位姑姑通融一番。 哦,对了,凌姑娘也知道此事,你们大可以问她。” 说着,段毅突然想到雷氏兄弟被曲东流指使一事,提醒道。 凌千钰在一边看得着急,听到段毅的话,又见到三位姑姑将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连忙将自己了解到的事情说出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商议 位于高台之上的三女原本并不以为意,只因之前回宫的弟子虽然听到了雷破山所说有关指使者的事情,却因为曲东流和月碧云的特殊关系而没有禀报。 并不是刻意隐瞒,而是事关重大,一群没主见的小姑娘想着凌千钰会将这件事处理妥当,就不敢多嘴。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台上的三个女人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等凌千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顿时变了脸色。 拜月宫的二姑姑和三姑姑也就罢了,位于最中央,性情最冷,如同一座冰山的大姑姑也是一脸震惊的模样,双目失神,小口微张,完全可以看出这件事对拜月宫影响有多大。 外人不清楚,她们这些高层可是门清。 在前次反叛内斗中,拜月宫损失了武功高强的前宫主以及大批精英弟子,之所以现今能维持安稳,不为外敌所趁,很大程度上和金鼎派的曲东流在鼎立支持有很大关系。 如今河北武林,除了消息闭塞之人,还有谁不知道月碧云和曲东流的关系呢? 两家可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曲东流竟然对拜月宫心怀叵测,甚至暗中收买怀州的黑道高手打压拜月宫。 这个消息若是传将出去,恐怕登时会让拜月宫变成一块人人觊觎的肥肉。 “段少侠,雷壮士,此事事关重大,再未能证实之前,我们不能相信。 所以我们拜月宫还要审问雷氏兄弟一番,以作证实。 而段少侠要见宫主的事情需要暂缓,由我们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至于两位,还请先在拜月宫休息几天,观览栖山美景,不知意下如何?” 三姑姑虽然心中震惊,焦急万分,不过言谈之间仍然不失体面,有着一股大将之风。 而大姑姑和二姑姑也没有表示反对,这事就这么定了。 段毅为人沉稳,心思敏锐,察觉到拜月宫是不想让曲东流和月碧云诡异的关系暴露,或者说金鼎派与拜月宫不合的事情暴露,所以将他和雷鸣留下,态度叵测。 不过艺高人胆大,再加上他此行就是为了见月碧云,倒也不怎么在意,点头应下。 之后看了看雷鸣,见这八尺猛男精神恍惚,神情呆滞,目光不时瞥向那拜月宫的三师姐凌千钰,心中一动。 “还有一事,段某与这位雷兄弟对于这栖山美景十分向往,不过还是第一次来到怀州,对于山中各种禁地危险之处也是一无所知。 所以想恳请三位让凌姑娘引为向导,毕竟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有些交情,不知此事?” “这件事好办,千钰,段少侠和雷壮士在拜月宫内便由你接待,一应的住宿,膳食也由你负责,算是戴罪立功,去吧。” 段毅话还没说完,热情奔放,身材火辣的二姑姑已经挥挥手同意,她的眼神已经不再关注雷鸣,反而几次望向大姑姑,焦躁心急之态纤毫毕现。 凌千钰对此毫无异议,欣然领命,说到底段毅和雷鸣救了她和她的师妹们,她还是很想报答两人的。 雷鸣状若无意的看向这位高挑美丽不失英气的三师姐,段毅看到这一幕则是微微一笑。 看来这铁打一般的汉子还真的看上了凌千钰,倒不是不解风情的木头人。 不过感情一事,最为玄妙莫测,外人可以帮着撮合,但能不能成,全看自己和造化,不能强求,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 等到凌千钰将段毅和雷鸣带下去安排,高台上的三女连忙命人将雷氏兄弟抓来提审,忙活到天黑才算是将这件事搞清楚。 雷氏兄弟被段毅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自信心早已经消弭无踪。 现在能速死对两人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因此也没有嘴硬或者不合作,老老实实的将曲东流给卖了个干净。 在用过晚饭之后,三女又齐聚在正殿当中,不过比起白日的众女环绕围侍,显得冷清孤寂许多,偌大宫殿内只有三人,当然,还有四面点绕的红烛与灯笼。 “大姐,事已至此,我们是不是要立刻将宫主请出来商议对策? 她和曲东流毕竟是夫妻,有些事情咱们外人不知道,也无法掺和在里面,还是请本人出面解决的好。” 最先开口提议的是老二,她在三女当中既不如老大冷静理智,也不如老三温和待人,属于比较鲁莽,没脑子的那一种,倒也符合段毅对她的花痴评价。 大姑姑没有开口,而是看了看老三,似乎在等她的意见。 “其实我早已经看出宫主和曲东流有些貌合神离,却想不到两人之间的关系竟到了这般水火不容的地步。 甚至以曲东流的身份竟然做出这等无耻之事,传出去只怕金鼎派的声望都要大跌。 我认为,宫主应该早已经料到曲东流会对我们拜月宫下手,这才急于闭关练功,突破明玉功的境界,以得到自保之力。 不然就算宫主主持宫内事物,恐怕也难以抵挡曲东流。 所以我的意见是暂时按兵不动,不要惊动宫主,毕竟曲东流现在还没有大的动向,咱们索性当做不知道,维持表面上的相安无事。” 三姑姑的意见就比较明确,就算现在将月碧云叫出来主持大局,以她的武功恐怕也难以护得住拜月宫,不如便等她一等,若是明玉功有成,实力足够,就算亲面曲东流也有底气。 当然,三姑姑心中也不乏悔意。 由此看来,当初曲东流挑拨月碧云反叛老宫主恐怕目的并不单纯,一个不慎,恐怕拜月宫将付之一炬也说不定。 唉,女人,女人,一旦陷入爱情当中,便盲目许多,但当回过头来,又有多少人会悔不当初呢? “难道咱们就什么都不做吗?三妹的想法未免过于简单了吧。 虽然指使雷氏兄弟的是曲东流,但他也未必真的对我拜月宫有恶意,说不定是和宫主之间有什么误会,在闹别扭呢? 宫主到底是曲东流的妻子,咱们要是放任不管,这误会越结越深,将来宫主怪罪下来,咱们谁能担当? 我看还是将宫主请出来吧。” 二姑姑一听三姑姑的话,立马急了。 虽然她知道对方一向思虑周全,但这次可是关系到拜月宫的生死存亡的大事,怎么可以这么草率? 第一百六十六章 难题 见到大姐没有回应自己,二姑姑心中一急,忽的想到了什么,又继续说道, “对了,还有那个叫段毅的少年,他急着找宫主说不定就是有什么大事要商议,咱们若是一味拒绝,怕也是说不过去吧?” “不用争了,宫主闭关时间已经很久,算算日子也就是这十天半月就会出关,万不能去打搅她,使之前功尽弃。 若将来宫主出关怪罪下来,一切都由我承担,不会波及到你们两个身上。 还有段毅,此人我若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前些日子在魏州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主角,一身武功传自白希文。 白希文与曲东流向来不睦,他来这里见宫主,一定是金鼎派内斗有关,不必理会。 让他住在这里等候便可,若连这点耐性都没有,也算不得什么人物。” 大姑姑终于开了口,话倒是很多,与和段毅交谈时的惜字如金绝不相同。 她否定了现在将闭关中的月碧云请出来主持大大局的想法,对于老三的提议予以肯定。 而且说起曲东流的时候,眼中也露出一抹说不清是什么的情绪,很是复杂。 她在三女当中年纪最长,武功最高,一身修为精湛,威望也很高。 她做出决定,另外的两女根本无法反对,哪怕心中再是不甘,也只能遵命。 三女心中都蒙了一层阴影,只寄希望于月碧云能在明玉功上修有所成,有保卫拜月宫的实力。 另一方面,段毅在入住拜月宫的当晚,照常修行之后,以精神进入藏武楼中参研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却是头一次遇到困难。 虽然他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分别将剑法和刀法领会入门,却始终难以做到一心二用,将两门武功融粹于一身,完成刀剑双修之术。 而且纵然单一的一门剑法或者刀法,领悟的进度也远远低于旁的武学,这让他感到十分惊讶,困惑。 毕竟单独拎出来,两仪剑法又或者是反两仪刀法,层次也不过就是少林大金刚拳法一级,甚至还要略低一些,为何如此难练? 在藏武楼中段毅悟性奇绝,倒是很快想通当中关隘,一拍脑门,十分懊恼。 只因他在藏武楼时虽然悟性高超,天下罕有可比,但对两仪之道理解太过浅薄,难以应用在武学之上,自然也难以将这两门武功领会至精深境地。 打个比方,段毅就像是一个十分厉害的画手,技艺娴熟,堪称大师。 眼前之景色更是绝佳,若是能够画下,必能成为传世之杰作。 然而手中无笔无纸,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用树枝在沙地上描摹固然可以展示几分风采,但又怎么比得上纸笔作画呢? 同理,纵然有超绝的悟性,完整的秘籍在手,但不通两仪之道,就等于没有纸笔,困难便在于此。 至于雷氏兄弟,或许多年来也曾寻找讲解两仪之道的书籍学习领悟,日积月累之下,比起段毅自然是强出不少,靠年限堆也将两门武功堆到一个不低的程度。 “也好,其实许多武学都是由道理演化而来,蕴含某种武学真意,单纯的武夫永远也达不到武学的至高境界。 降龙十八掌,凌波微步等武学与易经息息相关,少林许多武功也和佛经互通,看来读书养性也要提上日程了。” 其实大金刚拳法也是衍生自金刚经,段毅虽未曾拜读此物,却因为心境与此功契合,所以才能突飞猛进,这倒是意外之喜。 段毅叹息一声,对于未来的忙碌日子有了预感。 不过他绝非一个短视的匹夫,既然知道哪条路是康庄大道,当然选择这一条路来走,哪怕前期困难一些,但终究会雨过天晴的,不是吗? 第二天清晨,段毅在用过早饭之后照常练气,练剑,锤炼体魄。 凌千钰和雷鸣携手而来,准备邀请段毅前往栖山地界游玩,却被段毅拒绝。 “这几日我身子不适,倒是没心情游逛玩乐,凌姑娘和雷鸣自去便可。 还有,我想请凌姑娘给我找一些讲述两仪之道的书籍以及佛门金刚经给我,用作闲时的读物打发时间,拜托了。” 眼看着段毅刚刚演练了一套气度森严,精妙非凡的剑法,一身气血活跃,内息鼓荡,哪来的不适之处?分明是托词罢了。 再听段毅索要的是讲述两仪之道的书籍,凌千钰终于明白了。 他肯定是从雷氏兄弟手里得到想要的武功秘籍,正在参研领会,处于紧要关头,因此才不愿出去。 当然,她也不会多说什么,派人按照段毅的要求搜集了几本读物便和雷鸣离去,很是有眼色的一个女人,当然,也很聪明。 段毅看着一男一女背影消失,默默给雷鸣打了打气,希望一切顺利。 随即便沉浸于书本当中,倒是重新体会了一把当学生的感觉。 读书,不再是旁人督促,而是自发学习,领会其中讲述的道理,将之敲碎,融解成自己的知识,底蕴。 不过可惜的是,在藏武楼判定当中,这种书籍并不算是武学秘籍,因此并未有收录其中,只能靠着段毅在现实世界当中苦修钻研,金手指失效。 如此,拜月宫表面相安无事,凌千钰成天带着雷鸣在栖山之上游玩,段毅则在练武之余多了品读经义典籍的习惯,权当爱好去做了。 还别说,在自发学习的过程中,段毅对于两仪以及金刚之道的确多了些许领悟,相映衬的武学也进步许多。 尤其是大金刚拳法,在拜读金刚经后,段毅对其的理解与领悟呈直线上升,,招法之间,破绽越来越少,拳法威力也越来越强。 恐怕就算以拳法称雄之人见了也不得不赞一句,好厉害,更想不到段毅是主练剑法的。 唯独可惜的是,段毅虽然对两仪之道理解加深,单独的对两仪剑法和反两仪刀法也有进步,却始终练不成刀剑合璧之术。 似乎两者天生就难以共存,哪怕天赋再高的人也难以消除这种隔膜。 这也解释了以原胜天的修为也难以练成此功的原因。 同时,这也是继无敌宝鉴之后又一门让段毅无可奈何的神功。 好在段毅仍可吸纳两仪剑法的精粹以及两门武功的身法以及步法变化为己所用,倒也算是收获不小。 如此十日时间匆匆而过。 第一百六十七章 雪岭玉窟 段毅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沉迷练功中,几乎忘却时间流逝,渐至佳境。 而雷鸣和凌千钰之间的关系却处于一种颇为尴尬的境地。 雷鸣应该是喜欢凌千钰的,而且这种喜欢随着彼此的频繁接触而慢慢升华,有一种今生非她不可的感觉。 这在他初遇凌千钰的那一刻开始,似乎已经注定了。 只不过雷鸣生性木讷,说不上傻,但也算是憨直,不懂得讨女孩子的欢心,甚至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只能独自纠结,郁闷。 而凌千钰对于雷鸣也是一种点到即止的接触,只略高于普通朋友,却从不暧昧,或者表露出喜欢的情绪。 每当两人独处交谈时,除了相关武学,大多在试探段毅和雷鸣要见月碧云的真实目的。 不过雷鸣这个人脑筋比较直,一旦涉及到段毅的话题便闭口不言,算是将沉默是金这句话发挥到极致,让凌千钰也是无可奈何。 这一日,凌千钰本该在一早去见段毅,看看这少年是否静极思动,愿意走出拜月宫,到栖山之上畅玩一番,却被三位姑姑派来的弟子叫到拜月宫后山禁地雪岭玉窟之中。 这雪岭玉窟乃是拜月宫历代宫主的闭关修行之地,位于山腹之中,纵然拜月宫弟子也不得擅入。 内中寒气绝人,冰晶遍地,非得有一身浑厚内功才可抵挡,否则进入其中轻则寒气入体,大病一场,重则寒毒入髓,直接被冻死也不是没可能。 而且就算修为精深,也只能支持一时三刻,想要长时间在此修持却是绝不可能,除非将一身真气化作凝练无比的真元。 这便是月碧云的闭关之处,也是拜月宫历代宫主的闭关之地。 雪岭玉窟的最深处,却有一张长有三米,宽宥一米的翠色暖玉床,只需置身于这玉床之上,便可借助当中的神奇力量护持自己的肉身不被寒气所伤。 而也正因为这翠色暖玉床的存在,才使得内功修为不过通脉大成的月碧云有了在此修行的资格。。 当凌千钰来到雪岭玉窟深处时,呼吸之前哈气成冰,只觉厚实的皮衣仿佛劣质的麻布一般,根本起不到保暖的作用。 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冰川之上,四周的寒气如海潮一般连绵不断的涌来。 这不是凌千钰第一次来此,倒也不觉得惊讶,默运体内的真气,将之散于体内的经脉肢骸之间,形成一层薄薄的保护膜,阻挡寒气的侵蚀。 这般消耗对她而言还算简单,只不过长时间维持下来比较艰难,按照她的估算,顶多一炷香的时间就会真气耗尽,被寒气冻杀…… 雪玲玉窟的深处,凌千钰朝着翠色暖玉床上盘膝打坐的女人躬身行礼。 一身雪白薄纱覆盖在冰雪一般的肌肤上,长发如瀑披散,周身被一层云雾缭绕。 光洁美艳的面庞有点点汗水渗出,坠落,在暖玉床的神奇力量之下化作水气蒸腾,待散于暖玉床范围之外,又变作冰粒,持续着这一过程。 整个空间除了那一床翠色,上下四方,遍地一片雪白,见不到一丝一毫的杂色,外加特殊的暖玉床,当真是天下奇景,也是拜月宫的底蕴之一。 “弟子凌千钰,拜见宫主,三位姑姑。” 不错,那玉床之上的女人正是拜月宫的现宫主,月碧云,而她的身前两侧,则是那日接见段毅的三女,也是拜月宫除了月碧云身份地位最高之人。 “千钰,长话短说,我问你,这些时日可曾探明那段毅和雷鸣的底细?” 月碧云没有开口,只是闭目打坐,出言的是拜月宫三姑姑。 她的功力虽然不比两个姐姐,但也远胜过凌千钰这等火候不足的弟子,在此等寒气环境之下倒也能维持正常。 “是,那段毅的确就是金鼎派跟随白希文学艺之人,练武时间不超过半年时间,但武功之高,只怕远胜过弟子等人。 最近一直研读有关两仪之道以及佛门的诸多典籍,似是想要参悟雷氏兄弟的正反两仪刀剑之术以及旁的武学。 而雷鸣则是河北冀州曾名动一时的横练高手彭良达的弟子,修行一串鞭硬功和传自彭良达的无名刀法,武功极高,不在段毅之下。 只是关于两人这次来的目的,弟子几次三番的试探,都没有收获,还请宫主和三位姑姑降罪。” 凌千钰身躯微微颤抖,乃是寒气已经渐入体内所致。 “你看段毅和这雷鸣的关系如何?交情是浅是深?” 三姑姑又问道,说到这个的时候,凌千钰心中苦涩,已经猜出了些什么。 “回姑姑,这雷鸣和段毅应该交情匪浅,两人之间以段毅为主,雷鸣为辅,弟子多次向雷鸣打探过段毅此来的目的,却都没有收获。 由此看来,雷鸣心中,段毅远比弟子重要,至于段毅如何想,倒是难以猜测。” 这个说法让三女脸色绷紧,不过随即冷静下来,凌千钰已经尽力了,怪不得她。 “好,千钰,你是我拜月宫内最出色的弟子,虽只是三师姐,但天资极佳,性情沉稳又爱护姐妹,一向为宫主和我三人看重。 我也不瞒你,现在拜月宫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刻,情势危急。 就在今早,魏州的曲东流派人传来消息,要商议和我拜月宫并派一事。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世上只有金鼎派,而无拜月宫,此人狼子野心已经不再掩饰。 若是我们拒绝,只怕一场恶战是避免不了的。” 讲到这里,雪岭玉窟当中的几女都觉一股寒意从心底渗出,渐渐扩散到身体的每一处,包括闭目盘膝的月碧云。 外界环境虽冷,却不及这个消息来得可怕,危急,若是拜月宫就此湮灭,成为历史,她们这些人便都是拜月宫的罪人。 门派,宗门,是许多弟子的家,是为之能够付出性命和所有的信仰,这是门派的凝聚力。 她们虽是女子,但也不愿意让拜月宫落得个如此下场。 不过面对曲东流这个人,她们又缺乏绝对的信心,只因这个男人实在是可怕的很。 第一百六十八章 许配 曾经的月碧云也好,三女也好,都认为曲东流是个温和,沉稳,有气度,有远见的情义男子。 为了所爱之人,奋不顾身,无视流言蜚语,纵然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堂堂正正的迎娶心爱之人。 这般有担当,有责任的男人,还是一派之掌,身份尊贵,品貌俱全,谁能不爱? 不过此人之后行事就有些耐人寻味。 比如插手拜月宫事物,提出让拜月宫弟子和金鼎派弟子结亲。 尤其是指使雷氏兄弟打压拜月宫一事,更是让他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也许,借助月碧云对付颜素素,并不单纯的只是为了爱,而是为了吞并拜月宫。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个人心机不但深沉,而且狠毒,拜月宫众女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你也知道雷氏兄弟受曲东流指使对付我拜月宫的事情吧? 而这十天以来,又有人数未知,所属未知的势力在我拜月宫周围范围内试探,已经伤了几个弟子,好在没有下杀手。 而曲东流偏偏在这个时候提出两派合并的事情,用意已经显而易见了。” 是的,凌千钰虽然不是拜月宫的高层,有纵观全局的视野,但就目前掌握的消息来看。 拜月宫疲弱,难以应付周围的强敌,而金鼎派强大,因为月碧云这一层,和拜月宫关系密切,且怀着吞并拜月宫的心思。 眼下情势的确无比危急,眼下安然无恙,只是表象,恐怕一旦出事,就将万劫不复,因为猎手要的就是一击必杀,不给猎物任何反击和逃跑的机会。 最关键的是,过去颜素素当家时的拜月宫就孤僻独处,很少有朋友。 现在月碧云反叛自立,逼得老宫主自杀,得位不正,又经营时间浅短,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依靠和求助的朋友,反而有看月碧云不爽的势力,说一句外患重重不为过。 这种情况下,拜月宫根本难以抵挡外敌,不论是金鼎派还是其他强大的势力。 当然,假如月碧云能将明玉功修到六层往上的境界,配合通脉大成的修为或可保得一时不失,然而她天资有限,潜力已尽,根本做不到这一步。 要知道,当初段毅的母亲可是年仅二十岁便达到了这种成就,远远甩出月碧云十条街不止。 若是颜芳菲能修持至今,不敢说直通明玉功最高层次,但八层境界,配合一身或许已经修成真元的内功境界,称霸怀州也并非不可能。 只能说,世事难料,错了一次,便是错了一生,再难以弥补了。 “白希文乃是金鼎派第一高手,武功高强,素来与曲东流不睦。 此次段毅若是因为他的关系而来寻求宫主,如果能联手对付曲东流,倒是一个有力的臂助。 我三人和宫主商议过,想要将你许配给雷鸣,以作拉拢。 其一,雷鸣本人武功高强,还有一个虽然隐世,但余威不减的师傅。 其二,和段毅以及白希文之间多了这么一层关系,合作时,或许能更加顺利。” 叹息一声,三姑姑终究还是将这件事说了出来,看着凌千钰的眼中带着歉意。 联姻,和强大的高手联姻,强大的势力联姻,是目前拜月宫在短时间内增强实力的唯一办法,也是摆脱曲东流,对抗金鼎派的最有效之法,因为拜月宫的美女便是最大的资源。 本来和段毅联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此人行事太过出人预料,似乎不近女色,又似乎单纯的看不上拜月宫诸女,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拉拢雷鸣。 雷鸣虽不如段毅少年英雄,但本身武功也很强悍,而且师承不错,是个强力人物。 再加上他对凌千钰的喜欢已经溢于言表,这事情也就被三女定下。 尤其是他对凌千钰的喜欢,这是最可靠的战力,也是三女和月碧云最看重的地方。 正常而言,婚姻大事乃是由父母做主,父母不在者,由师门师长做主倒也说的过去。 不过,凌千钰却并非孤儿,她还有父母健在,拜月宫这种做法已经有些出格了。 凌千钰身躯一颤,额头低下,乌黑的长发迷住眼睛,一时间百感交集。 她很清楚自己的感情,对于雷鸣只有救下自己和姐妹们的感激,对其高深武学的敬佩,却并不喜欢,至少不是那种心动的喜欢。 她从来也没想过和雷鸣拜堂成亲,甚至一生一世都生活在一起,因为未知,甚至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会幸福吗? 不会,绝对不会,因为掺杂了逼迫,掺杂了算计,以及本身对于这桩婚事的抗拒,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雷鸣的。 但她可以反抗吗?同样不可以。 因为门派栽培了她,对她灌注了心血,她的师姐师妹们需要她。 多年来她也同样如此真挚的爱着这里以及这里的人,她不想有朝一日失去这个家。 凌千钰忽然就回想起了老宫主,因为很少见她,甚至印象已经模糊。 只是记得她当初严禁门下弟子婚嫁,甚至不许和男子接触,导致一大批春心萌动的女弟反感,并追随月碧云反叛,她也曾是其中之一,手中也曾染满了那些腐朽不化的同门的鲜血。 但现在月碧云不问她的意愿,将她嫁给一个她并不喜欢的人,和老宫主相比,又强了多少呢? 不,在她眼中,或许还比不上老宫主。 毕竟老宫主堂堂正正,从不掩饰对于男人的厌恶,以及对于男女之情的痛恨。 而当初月碧云打着的幌子可是推翻老宫主后便让宫中姐妹能自由的喜爱的人交往,成亲,但现在却食言了。 而且,这不是第一次食言,在她成婚时带走的多位弟子,如今已经留在金鼎派,成为一个个陌生人的妻子。 凌千钰心里忽然就感到一阵后悔。 比起和一个不爱的人生活,她宁愿一辈子和自己喜欢的姐妹们留在拜月宫,那不也是很快乐吗? 种种想法在心中只是刹那间闪过,最后凌千钰也只是拱手低头,听不出语气的回道, “弟子谨遵宫主和三位姑姑的安排。” 而从头到尾,月碧云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眼睛也没睁开过,只是在听到凌千钰答应后,嗯了一声。 这般做法,想必也是无颜面对自己吧。 凌千钰心中自嘲。 第一百六十九章 答应 当段毅再次被叫到拜月宫正殿当中,被告知月碧云有心将凌千钰许配给雷鸣时,完全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脸懵逼。 这些天他沉下心来,除了练功便是研读一些书籍经义,很少关注外界情况。 莫非雷鸣还是个泡妞高手,一出手就把凌千钰给拿下来,不过没理由这么快啊? “此事只要当事两人没有意见,在下自是举双手赞成。 对了,这既是月宫主的意思,可是已经大功告成,出关了? 那不知月宫主何时可以和段某见上一面?” 雷鸣和段毅如今的关系很是亲近,自然也为这憨直的汉子找到自己的幸福而高兴。 不过这不是他来拜月宫的真正目的,见不到月碧云是不会罢休的。 “这,实不相瞒,段少侠你的来历我等已经查清楚了,想必此次来见我家宫主是因为白希文的意思吧?” 和段毅交流的还是三姑姑,不过比起前些日子的温婉大方,倒是多了几分逼人的气魄,眼神当中也是若有若无的透出一丝焦虑。 “不错,此行之前,我和白大哥有过一番交流,正是受他所托而来” “我也不瞒段少侠,就在今早,曲东流遣人来我拜月宫送信,提及要将两派合并之事。 其对我拜月宫的狼子野心,已经不再掩饰。 我宫内上下同心同德,自不会屈服于他的强权之下,所以愿意和白大侠联合对抗此人。 至于宫主,仍在闭关当中,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实在不能见外人,还请段少侠见谅。 不过你可以放心,既然我们将千钰许配给雷鸣,便代表了我们的诚心,绝不会反悔,所以也请段少侠将我们拜月宫的想法转达给白大侠。 我相信只要我们双方联手,曲东流必败无疑,白大侠秉承前掌门遗愿,重新做回金鼎派的掌门也是极有可能的。” 三姑姑直到现在也以为段毅是奉了白希文的命令来找拜月宫联手对付曲东流的,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却没料到当中有一个关键之处。 段毅脸色微变,倒是没预料到这曲东流既等得起,也能下决心速战速决,果然不能小看这个人。 想了想,段毅觉得事到如今拜月宫和曲东流已经是势不两立,而且宫内上下和金鼎派应该也是水火不容,有些事情也可以适当的透露,开口道, “三位有所不知,金鼎派前掌门人当初暴毙而死,当中可能另有隐情,矛头指向曲东流,眼下我们已经掌握了一条线索,只是欠缺一些证据。 我要见月宫主,除了联合两家共同对付曲东流,很重要的一环便是想从月宫主那里得到一些有力证据,以坚定白大哥与曲东流决裂的决心。 所以还请三位以大局为重,让在下见月宫主一面,有些事情恐怕也只有月宫主能够做主。” 什么?金鼎派的前掌门竟然也可能是被曲东流害死的? 立于高台之上的三女听到这个消息,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目光中都是掩饰不住的震惊,若真是如此,这条毒蛇隐藏的也太深了。 她们还得庆幸多亏了段毅抓住雷氏兄弟,不然真等这曲东流出手,她们只怕已经没戏唱了。 “段少侠还请稍候,我三姐妹要商议一番再做决定,不会浪费你的时间。” 三姑姑言辞间已经有了几分松动,说罢,这三女便从大殿的高台上走下,也不知去了那里,将段毅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大殿当中。 四周无人,无比空旷,只有段毅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脚下的池子里冒出蒸腾的白雾水气,如云烟一般扩散到整个大殿,倒是渲染气氛的好手段。 段毅闲着无事,仔细的看了看大殿环境,实在乏善可陈,太过于清冷,还真不是一般人喜欢的类型。 最后还是望向那巨大无比,覆盖大殿四分之一的壁画,也是他眼中唯一的亮色。 只见百女持剑在其上翩翩起舞,这些女子或坐或卧,姿势招法各尽其妙。 体态姿势不但生动无比,而且眉梢眼角,自有一派清冷孤高之意透出,让人不敢亵渎。 单论画作,足以传世,让段毅心中暗自感叹,也不知是何人有这般手笔,拜月宫当初拿下这幅画,又该花费几何? 只是他总觉那画中百女持剑的剑法有一两招十分眼熟,似是拜月宫嫡传的折枝剑法,却又似是而非,根本难以连贯。 “或许,当初那画师便是以拜月宫舞剑弟子为蓝本参照,谱下的这名作之画,连带着也将拜月宫的几分武学招式化入画中。” 当段毅准备走近几步,细细观看时,那三女已经商议完毕,重新回到高台之上,这次却是二姑姑报以微笑道, “经过我们三姐妹商议,既然段少侠执意要见我宫主,这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宫主闭关之地身处绝地,环境气候恶劣,以你的修为,支持半个时辰便必须出来。 同时,你进那里时,须得用一条黑巾将双目罩住,以免亵渎我家宫主。” 说到这里,三女也是无可奈何。 明玉功乃是拜月宫的镇宫绝学,世代只有掌门有资格修行,当初颜素素纵然再看重月碧云,也未曾传授此功。 后来颜素素自杀,月碧云在拜月宫禁地处找到明玉功的武学秘籍,上面记载了明玉功的八层境界,第九层却只是一片空白,想来是历代宫主口口相传。 虽然可惜,不过自古以来也罕有能将此功练到最高境界的人,有没有这一层口诀心法也不打紧。 月碧云资质不高,本身修为也一般,转修明玉功已经超过半年时间,也只不过勉强将之突破到四层境界。 但也因此将真气性质渐转为冰玉属性,恰与雪岭玉窟相近。 这次月碧云闭关,正是希冀通过雪玲玉窟的特殊环境突破明玉功第五层。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借助外界环境勉强成功,但却留下了隐患,一旦离开翠色暖玉床和那片森寒环境,恐怕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按照月碧云推算,至少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稳固根基,解除后患。 所以段毅要见月碧云,便要前往雪岭玉窟当中。 再加上月碧云现在仅着轻纱,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为了避免段毅瞧见自家宫主的身体,便想出蒙住眼睛的办法。 第一百七十章 月碧云的杀心 说实话,段毅已经有了绝色之郭晴倾心,感情世界比较丰富,对于月碧云的身体实在不感兴趣。 顾虑的只是自己若是被蒙住眼睛,很容易被人暗算,若是这三女有歹意的话,会很麻烦。 不过仔细想一想,现在拜月宫没理由对付。 而且这几天虽然武功没什么飞跃性进步,但身法轻功却是变化不小。 自忖就算事情有变也能安然离去,便答应下来。 接下来事情便简单了,段毅跟着三女离开正殿,不用多久便来到雪玲玉窟的入口处。 从三姑姑那里接过一条质地绵软的黑色锦带,一顿缠绕,在脑后系了个活扣,将自己的双眼蒙住,却拒绝了三姑姑丢来的一条细绳。 既然双眼难以视物,男女又有别,只能用细绳牵引指路,也算是个方法。 然而那感觉像是三个女人在牵着一条小狗散步一样,让段毅心里怪怪的,很难接受。 还好他听觉敏锐,能够辨别方位和脚步声,紧紧跟随三女完全没有问题。 在这个过程中,段毅始终提气警惕身前的三女,只要对方稍有异动,他便能马上震碎眼前的黑巾,让视线恢复正常,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安全。 走了没多久,段毅便感受到周身的寒气愈发冰冷,以他所学寒冰真气的特殊体质也难以抗衡,短时间或可增益修为,却难以长时间在此地驻留。 欣慰的是他随身携带的那块寒玉有了动静,仿佛饥饿了许久的野兽,贪婪的啃噬着美味的肉食。 道道无形的寒气化作丝丝缕缕的透明线条进入寒玉当中,缓缓补益之前被段毅练功所用的损耗,这却是意外之喜。 “段少侠,已经到了,有什么事你可以说了,宫主就在你眼前。” 眼前事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只不过段毅能听到耳边的呼吸声除了三女,的确多了一人。 而且此人呼吸悠长绵韧,身怀高深内功,更在三女之上,想来在拜月宫除了月碧云也没旁人有这般份能耐。 “在下段毅,江湖散修,受了金鼎派白希文的托付,特来拜月宫见月宫主,除了商议联盟对付曲东流的事情,还想索要一样东西。” 段毅朝着那呼吸之声传来的方向抱拳一礼,朗声说道,有阵阵回音在玉窟深处不绝。 翠色暖玉床上,月碧云一如不久前见凌千钰时那样,盘膝而坐,呼吸成雾。 只是脸色更加苍白,被轻纱裹着的皮肤晶莹如玉,洁白如雪,而睁开的双眸则透着一丝淡漠,和大姑姑的气质有些相似,但却截然不同。 “联盟一事我已经全权委托三位师妹与你接洽,你索要之物,也尽可以找她们三人去解决,何必一定要来见我呢?” 月碧云的声音轻柔,却不含任何人的情绪变化,就像是一杯没滋没味的白开水一样,寡淡,无趣。 “这东西非比一般,我听人说过,它有个名字叫七日绝命散,乃是载于毒经之上的奇毒之一,非比寻常,恐怕三位姑姑手里并没有这样东西。” 七日绝命散五个字一出,月碧云的原本淡漠的心境终于被打破,呼吸也由规律变得急促紊乱。 身躯微颤,冷冷看了眼段毅,蕴含一缕深沉的杀机,随即隐没不见,对着身边三女说道, “你们去外面等候,守着出口,没有我的召唤,任何人不得进入这里。” 还有一句话月碧云虽然没说,但三女也听得出言外之意,如果没有月碧云的允可,同样没有人可以走出这里。 大姑姑眉头一皱,有些不明所以,段毅可是白希文派来的代表,若是有个闪失,岂不是彻底没了退路,将来面对曲东流又该如何自保? 不过她向来对月碧云恭顺有加,既然得到命令,也不敢违背,随即带着两个师妹退出玉窟当中,守在出口。 “大姐,宫主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听到那七日绝命散反应这么大?” 二姑姑指间绕着自己的秀发,颇有些玩味,眼神莫测的看着玉窟深处的方向。 一开始月碧云可是事事都与三姐妹商议,而且将宫内大小事务委派三人处理。 对于段毅,原定的计划也是拉拢收买,以使白希文能彻底与曲东流对立。 但现在月碧云不但有不想让她们知道的事情,竟然还有杀段毅之心,这就绝不简单了。 “不知,不过此事为宫主讳莫如深,你们不要再探问,免得惹祸上身。” 大姑姑清冷美艳的脸上微微一动,对着两个师妹规劝道。 能让月碧云瞒着她们三姐妹的,必然不是什么小事,如果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以这位月宫主的性子,没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不过三女都不是笨蛋,哪怕看起来最蠢的老二也有一颗玲珑心,对此事并非全无头绪。 毕竟拜月宫不善用毒,那七日绝命散既然是毒经所在,必然来自外界,而且恐怕和老宫主之死脱不开关系。 想当初老宫主颜素素一身明玉功已经臻至七层之境,修成冰心玉体,仅次于第八层境界的无人无我,物我两忘的太上忘情之境,以及第九层无极修罗,易筋涅盘,淡梦逍遥的至高极境。 以老宫主巅峰时候的战力,整个金鼎派堪为对手的恐怕只有白希文,而且也仅仅是对手,有七成可能被老宫主击杀。 这样的高手,在白希文不出手的情况下,曲东流和月碧云要想造反成功,唯有用毒削弱老宫主的实力才有可能。 再联想到金鼎派前掌门的暴毙,或许有两位超一流高手便是死在这种奇毒之下。 月碧云之所以讳莫如深,便是当初反叛时,没人知道她下了毒,或许老宫主自己知道。 并且出手对付颜素素的是曲东流,两人似是公平一战,但这仅仅是一种假象。 如果叫人知道月碧云是给老宫主下了毒方才反叛,那对她的声望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毕竟为爱不顾一切,愿意抛弃所有,孤注一掷与精心算计,用毒谋害是两种人。 前一种,可以吸引许多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们的拥戴和追随。 后一种,哪怕再愚蠢的姑娘,恐怕也不愿意接近,更遑论承认她的正统地位了。 表面上,月碧云是第一种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的人,但实际上,恐怕是第二种。 这也是她不愿意被人知道的秘密。 第一百七十一章 说服 当这玉窟之内只留下两个人时,段毅的态度也由之前的紧绷变得放松许多。 摇了摇双臂,转动因为过于寒冷的环境而微有些僵硬的颈部,发出咔咔的脆响。 “你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从何处得来的七日绝命散的信息?” 虽然双眼被黑布遮住,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不过段毅还是能够敏锐的感觉到不远处那个女人隐藏在话锋之下的杀机。 像是一个蠢蠢欲动的猎手,很想出击,却又顾忌着什么,不敢动作。 “我早已经说过了,我叫段毅,受到金鼎派白希文的嘱托,找你来讨要七日绝命散的。 在下已经坦诚相见,绝无隐瞒,莫非月宫主还要谎言欺骗,推脱没有吗?” 段毅语气温吞,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不过字字句句铿锵有力,似乎在警告月碧云,不要有一些不要有的想法。 “当初拜月宫的老宫主武功高强,若不是用了毒,单凭你和曲东流,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不巧的是,不久前金鼎派发生一场巨变,白希文得知了金鼎派前掌门的死因有疑,恐怕也是被人下毒致死,而且那种毒药便是七日绝命散。 我们怀疑给金鼎派前掌门下毒的便是曲东流,而拜月宫前宫主中毒的某些特征和七日绝命散相似,所以想要讨要一些以作验证,仅此而已,绝无恶意。 月宫主,这毒药应该便是曲东流交给你的吧?” 月碧云越发惊奇,静心收摄体内散流如霏雨的真气,同时冷声道, “段毅,你知道的很多啊,不过就连我拜月宫的一众弟子都不知这等隐秘,你又是从何处知晓的呢?莫非是曲东流亲自告诉你的?” 月碧云所学明玉真气已经凝聚于一处,掌心泛着若有若无的晶亮之色,已经半步凝元的修为配合明玉神功,纵然是巅峰时期的曲东流也要郑重以待,段毅当然也不敢大意。 下毒谋害自己的师长,背叛门派,企图自立,桩桩件件都是大逆不道之事,尤其是毒害师长这一条,若是流传江湖,势必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 当初她做这件事,一共也只有几个人知道罢了,而下毒的那两个女弟子,也早已经被她暗中除掉,天下除了她,曲东流,还有颜素素本人,再无第四个人知晓才对。 不,月碧云知道还有一个人是知道这件事的,当初颜素素杀出重围,还跟着一个女弟子,乃是颜素素的死忠,也是她曾最喜欢的一个师妹,她叫月娇奴。 正因为月娇奴和白希文的关系,她认识了曲东流,进而激发了夺取拜月宫的野心,也只有她,才能将颜素素中毒的所有特征了然于胸。 所以要么是段毅,要么是白希文,一定和月娇奴有所关联。 段毅既然来了,对于月碧云的表现早有预料,不着痕迹的退后数步,低声道, “月娇奴在逃出拜月宫后,曾到金鼎派去寻过白希文,想要求他杀了你和曲东流,为拜月宫报仇,这些都是当时月娇奴透露的,后来白希文告诉我的,我知道的并不多。 只不过你应该也了解白希文的性格,金鼎派对他来说重于一切,当然不可能答应这个请求。 后来月娇奴便失望离去,听说去寻找什么拜月宫前宫主的老朋友,发誓报仇,此后不知踪迹。 我想说的是,白希文也好,我也好,和拜月宫并无牵扯联系,也无异于纠结你们拜月宫的事情。 我们只要对付曲东流,为的是金鼎派前掌门报仇罢了,希望月宫主明鉴。” 他这一番解释倒也说得通,而且将月娇奴给抛出来,几分真,几分假,倒是打消了月碧云的不少疑心,她猜测也是如此。 毕竟当初白希文便对月娇奴穷追不舍,而且若不是白希文暗中出手相助,单凭月娇奴自己想要杀出重围,万不可能。 不过,月碧云还在犹豫,在白希文和曲东流之间犹豫。 选择曲东流,那么拜月宫是肯定保不住的,今后或许会成为一个傀儡夫人,也许能荣华一生,也许在某一天便会悄悄死去,被人遗忘,曲东流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选择白希文,也许能比保住拜月宫,完成自己的心愿和志向,也许会被秋后算账,将来白希文顶不住月娇奴的枕头风,恐怕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总之两方都是一半一半,正因为利弊各半,难以确准,所以才显得犹豫不决。 这就是女人的一个弱点,往往不如男人来的决断,所以自古以来当家作主,作为一方之雄的都是男人,天性往往决定了社会定位。 段毅静静等待月碧云做决定,并不着急,而且似乎笃定月碧云回答应下来。 按照他的分析,月碧云可以说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当初在拜月宫是个小小弟子的时候,就敢勾搭曲东流一起造反。 现在身份地位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又岂会任由到手的一切又失去呢? 一切的关键便在于拜月宫,她跟着曲东流,两派合并乃是必然,拜月宫消失也是必然。 而若是和白希文合作,是有一大半的可能性保住拜月宫的。 就是这一点可能性,月碧云心中的天平会渐渐倾斜,因为她的骨子里是有赌徒的性子的。 当初既然敢赌一把,为什么现在不敢? 人心说简单不简单,说复杂也不复杂,关键就在于能不能抓得住脉络。 而段毅从自己的观察,月娇奴对他的诉说,对于月碧云已经有了一个了解,自认为是不会看错的。 果然,过了一会儿,月碧云终于想通个中关窍,缓缓散去凝聚的真气,眼神坚定,看着段毅重新变作淡漠的神情说道, “你的运气不错,这份毒药的确还存留一些,具体叫什么我不知道,不过七日绝命散应该是很符合的。 这种毒药无色无味,连服七日,就连大罗神仙也难救。 等你出得这玉窟,我会让冰云给你送去,也希望你们能尽早将曲东流拿下。 还有,我不希望外面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希望你们能记住这一点。” 段毅心中大石落地,冲着月碧云呼吸的方向拱了拱手,连道不敢乱说话。 月碧云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啸,不多时在外守卫的三女便鱼跃而入,看到窟内两人安然无恙,松了口气。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低落的雷鸣 虽然双方达成一致,段毅心中还是有许多不解之处,不过也都是细枝末节,不打紧的事情,也无谓多问。 段毅离开玉窟,回到自己的房间没多久,大姑姑便找到他,并将一个小瓶交到他的手中,此行的目的也算是完成。 原来,月碧云口中所说的冰云就是拜月宫的大姑姑,原本的名字应该是叫月冰奴,现在改了名字,叫做冰云,倒是和性子挺契合的。 而且看样子,三女当中,月碧云应该最信任此女,这种事情也只能交给最亲近和新任的人去办…… 散发着淡淡檀香气息的房间内,段毅盘坐在一块淡蓝色的长条布团上,身侧插着黝黑的铁剑,隐有一层亮光闪烁,散发着森寒凌厉之气。 晃荡着手里的小瓶,段毅眸光幽深,仿佛一汪静谧的湖泊。 “有了这个,给那个什么神医检测一下。 若能证实的确是七日绝命散,哪怕整件事从头到尾他都没露面,也能证明曲东流和金鼎派前掌门之死脱不开关系。 白希文过去之所以一直被曲东流压着,束手束脚,并不是他真的不如对方。 根本原因是为有所顾虑,心中没有斗心,所以空有高绝实力和崇高威望而被一个武功不如自己的人压在地上摩擦,憋屈的很。 如今我就给他一颗斗心,不,或者说杀心,倒要看看他能做出什么程度。 若能顺利的将曲东流赶下台,他接任掌门一事也就顺理成章,哪怕暗中还有着心怀叵测之人,也只能暗地里搞搞小动作,无法影响大局。 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以他和我的关系,将来这雄霸魏州的金鼎派,必将成为我的一大臂助。” 段毅心情大好,盘算一番,以他和郭晴的关系,还有郭暖的承认,百花谷如今基本上是他的囊中之物,连带着百花谷的人脉势力也可以为他所用。 青炎帮的江鸿宝虽然被他绑票过,不过有斯德哥尔摩的症状,反倒对他怀有一分感激和依赖的心理,如果利用好了,青炎帮或许也是他的一个臂助。 甚至将来介入青炎帮,将其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也未可知。 接下来就是金鼎派了,曲东流掌权,他和金鼎派永远只能是处于对立阶段。 但要是白希文上位,那么化敌为友,将之作为自己的助力完全不是问题。 除了以上的势力,还有眼下所处的拜月宫,虽然经历过一场内耗,实力大损。 然而拜月宫的根基仍在,说句不好听的,当初除了颜素素的一些死忠粉,大部分年轻的弟子都跟了月碧云造反。 所以再过三五年时间,等到这些年轻弟子成长起来,又有一个足够分量的高手坐镇,拜月宫恢复实力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他以颜素素嫡系血亲的身份拨乱反正,入主拜月宫,再找到月娇奴,将她立为新宫主,那么这偌大拜月宫也将为他所有。 所以别看他现在一副浪荡江湖,孤家寡人的样子,实则背后已经经营出不小的势力和底蕴,任何小瞧他的人都得吃一个闷亏不可。 只是他还是没有一个具体的目标,是和群雄争霸,做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还是甘愿平凡,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散修。 前者不但要自己武功够高,还要有一群出众的人才帮助,后者倒是顺心许多,但总有些胸无大志的感觉。 “得了,眼下想的还太远,等过了三月我才十五岁,眼下仍要以积蓄为主,无论是实力还是势力皆是如此。 等此间事了,或许可以委托雷鸣将这药带回去交给白希文。 而我,可以往宇文家族一行,冰玄劲啊,真不知该是何等厉害的神功。” 正当段毅陷入沉思时,外面的木门被人扣响,哒哒哒三下,在安静的房间内很是突兀。 “是雷鸣吗?进来吧。” 段毅身挺如标枪,背对着门的方向没有起身,只是将身侧的铁剑拔出,抽出一匹白娟细细的擦拭,有一种磨砂的感觉。 来人脚步沉稳,力动如雷发,刚烈至极,在偌大拜月宫,除了雷鸣绝无第二个人有这样的走路风格。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段毅感觉过去这个憨直爽快的汉子步法似乎沉重许多,仿佛多了什么糟心的事情,压抑着自己。 吱呀,门被推开,灌进一阵冷风,雷鸣背着自己的大刀走进房间,顺手将大门关上。 见到段毅盘膝擦剑,很有一种剑客风范,表情有些黯然,呆呆的没有说话。 “怎么了?我听说月宫主已经打算将凌千钰许配给你,抱得美人归,该是一件大喜事才对,看你的表情却不是很好,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段毅依然没有回头,只是突然开口说道,雷鸣喜怒形于色,根本不用费心去猜测他的心思。 “啊,本来应该是很开心的,不过我能感觉得出,她并不开心,甚至是伤心。 我觉得,这样的结果不是我想要的,虽然我很喜欢她,却觉得这样的她我又不喜欢了。 段毅,你是聪明人,我是笨人,你教教我,到底该怎么办?” 雷鸣语气有些低落,声音也不似以往那般洪亮,铁打的汉子,竟然成了患得患失的小男人,真不愧是最能磨人的爱情。 在来怀州的路程中,大小事务都是由段毅拿主意,现在面对这等人生大事,雷鸣心中郁结难消,同样想要请段毅帮他一把。 虽然他比段毅大了许多岁,但雷鸣得承认,自己是不如这个少年的,至少在某些方面上。 “你的意思是,凌姑娘不喜欢你,却要嫁给你,你心中不忍,可想要拒绝又不舍得,对吗?” 段毅叹息一声,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这便是悲剧的地方啊。 当初他刻意制造雷鸣和凌千钰两人独处的机会,就是想要促成这桩美事,现在看来,是他过于乐观了。 英雄救美,的确萌生了许多爱情,但并不是绝对的。 凌千钰或许感激雷鸣,敬佩雷鸣,却并涉及男女之情。 这也不能怪人家,感情之事最讲究心意,是任何人都无法控制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好人还是恶人 现在的情况就是,雷鸣很喜欢凌千钰,却又有着一颗善良的心,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被这种强硬的婚约所拖累,如此纠结犹豫,拿不定主意。 雷鸣这八尺壮汉此刻乖巧的如同一个小媳妇一样,没敢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段毅犹豫了一下,手中擦拭铁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想了想,说道, “我是你的朋友,其他的事情可以给你建议,甚至帮你做主,唯独这件事不行,将来如果你后悔了,恐怕咱们的朋友也做不下去了。” 雷鸣双目一动,有些焦急,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听到段毅说话, “不过我可以帮你分析分析现在的情形,如何做抉择,还是看你自己。 以我的观点,若是凌千钰能对你产生好感,那么在你挺身而出救下她和拜月宫的一众弟子时,一切已经水到渠成,更别说这十多天你们两个独处这么长时间。 由此可见,凌千钰对你是真的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都没有,而感情的事,不是说你付出多少心血,等候多长时间,就能有回报的。 而且眼下她对你或多或少有些感激,但等你和她成亲之后,只怕这点感激都会变为不满和厌恶,想要缓和只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其实扪心自问,假如易地而处,你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不一定是真的讨厌这个人,只是对自身无法反抗的命运的一种抗争吧。 人被压迫,自然会反抗,或许没有反抗的力量,但反抗的意识是一定会有的。 正如现在她不喜欢你,却依然要听从拜月宫主的命令嫁给你一样,未来心中如何想的,也没人知道。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你们相处时间更久,有了更亲密的关系,日久生情也是有可能的,只是据我观察,这个凌千钰极有主见,性格特征明显,可能性很低。” 雷鸣再次沉默了,脸上一片郁郁寡欢,很有一种心丧若死的感觉,估计下一秒世界毁灭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其实不用段毅去说,他自己也能看出一些东西,通过生活中一些细枝末节,凌千钰的言行举止,都能得出一个结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而且他也不是那种能讨女人欢心的类型,实在做不到风花雪月之类的事情。 段毅随手丢掉手中的白娟,持剑站起身子,犹如山岳耸立,沉稳不倒,一身武学如同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渐浸入日常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当中。 按照白希文的评价,内功修为虽浅薄,但已经迈入高手的门槛,未来可期。 踩着白袜回身看了眼雷鸣,本想再安慰几句,却是心头一惊。 段毅也没想到区区一个女人竟然能将雷鸣弄到现在这个样子,表情严肃起来。 武道一路极为艰辛,一个武者能取得的成就,也与多个因素有关。 比如基础的根骨,悟性,后天的努力,际遇,外在的师承,武学奥义等等,其中,意志与武道之心也占据极为重要的位置。 一个人若是心气不足,纵然其他条件再好,也难以取得大的成就,因为没有动力,自然也就容易懈怠。 甚至用之于武学,同样的功力,同样的招法,一个落魄潦倒,醉生梦死的废物使出,和一个积极奋进,勇往直前的志士使出,完全是两种威力,关键就在于心境不同。 雷鸣年纪不算太大,天赋异禀,在横练一道上别有资质,白希文以及苏幕遮对他的评价都很高。 可说未来能走多远说不定,但最低成就也是河北一地的成名高手。 若是单单因为一个女人便意志消沉,枉费了大好天资,未免有些可惜。 而且段毅总觉得雷鸣对凌千钰这么上心,和他之前的调侃不无关系,总有几分责任在他这里。 “唉,算了,看你这个样子也知道做不了决定,那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个是做恶人,一个是做好人,你要选那一种?” 雷鸣心中失落,意态消沉,但耳朵没聋,被段毅这么一问,也是升起希望,眼巴巴的问道, “什么是恶人,什么是好人?” 段毅冷冷一笑,眼神当中透着的幽深寒意让雷鸣心脏一停,有些不敢对视。 “恶人,就是抛弃你心中那无谓的善心和善意,当一个小人,当一个恶人。 你不是喜欢凌千钰吗?那就接下这桩婚事,遂了你的心意,从此凌千钰就是你的女人,彻底被你占有,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今后她也逃不出你的掌控。 不过你要记住,如果这样做,还想永远的和她在一起,那么这你就要将这个女人控制的死死的,记住,是控制。 决不能让她有任何反噬你和背叛你的机会,不然你的下场将会很惨很惨。” 雷鸣下意识的摇头,这样的做法,和雷氏兄弟又有什么分别? 他不会做这样的人,更不愿意这么对待自己喜欢的人。 “好,既然不想当恶人,那就彻底的当个好人,放弃凌千钰,让她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这才是真正的喜欢。 得到是一种幸福,但选择放手,有的时候往往比得到更伟大,这样的爱才是真爱,而不是浅薄的占有欲作祟。 雷鸣,你我是男人,便要有自尊,自信,更要自爱。 无非是一个女人罢了,世上的女人千千万万,何止她一个? 等将来你闯出一番事业,功成名就之际,凌千钰在你眼中或许早已经变成一个普通人,你能拥有的,或许远超凌千钰也说不定。” 顿了一下,段毅走到雷鸣的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实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更做不了恶人,如果你一味纠结这件事,迟早会伤害自己,更会伤害他人,还不如退一步。 眼下你若是拒绝了拜月宫的婚约,看似失去了一个绝好的机会,但这又不是说未来便没有机会。 因为你仍然可以和凌千钰接触,甚至通过这件事,让她对你产生好感也说不定。 选择留给你自己,若是你做恶人,便去找拜月宫的那三位为你准备婚事吧。 若是选择做善人,便去请凌千钰来我这里,我要和她说几句话,算是帮你一把,未来如何,全看你自己的了。” 说罢,段毅留着雷鸣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走出房屋到附近的一块雪坪上练剑。 第一百七十四章 用意 段毅如今学过的剑法也不算少,算的上高深的,嵩山剑法一套,嵩阳铁剑一套,还有就是新近所得的两仪剑法,同样不可小视。 嵩山剑法以山形山势为根基,嵩阳铁剑讲究剑气剑心,而两仪剑法则以两仪之道为本。 此时段毅便是将这三门剑法一一使来,循规蹈矩。 待到第二遍时,已经是以一门剑法为本,掺杂了另两门剑法的路数,颇有奇峰突起之意,而这也是强者的门槛。 只是这一步看似简单,实则极难,纵然段毅有藏武楼之助,也是始终难以做到圆融无瑕,在突兀变化剑法时,总会露出破绽。 遇到层次低者尚可称雄,但若是被眼力高明的高手撞见,循着这破绽便可将他击败。 所以说,现在他的这种练法可以用来蕴养剑术,却不能用来对敌。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便见到凌千钰穿着一身白衣,手持秀剑,喜笑颜开的赶过来。 很明显,雷鸣已经做出了选择,到底还是没能过心间那道坎,或者说还是心软了,这倒也没有出乎段毅的预料。 本质上雷鸣就是一个好人,善人,一个正义凛然的人,干不出什么坏事,也许在凌千钰的感情上辗转纠结,但最终还是会走到这一步。 段毅不过是将这个过程提前,并且推了雷鸣一把。 至少不会让这个死脑筋太过于伤心,难过,这也是他在这件事上唯一能帮雷鸣的了。 凌千钰来到雪坪上,没有直接打扰段毅,而是静悄悄在旁边等候,直到段毅练完剑收功方才上前道谢。 “其实我并不是帮你,而是帮雷鸣,如果你们是两情相悦,必是一桩大好姻缘,我会给与祝福。 但现在既然襄阳有梦,神女无心,那么以你们两个的性格,将来恐怕会有一场变化,对你,对雷鸣都不是一桩好事是,所以你不必谢我。 只是我还要最后问一次,你真的对雷鸣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哪怕是一点点的好感。” 段毅收剑而立,隔着老远对凌千钰说道,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就是面对一个普通人。 从始至终,他和拜月宫的人都谈不上朋友,只是一种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当然,这是排除段毅和颜素素的血缘关系之后。 听到段毅这么问,凌千钰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很快坚定回道, “雷鸣是个好人,我相信如果嫁给他的话,他也一定会待我很好,不离不弃。 不过我真的只将他当做朋友,当做兄长,甚至当成亲人,却绝无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此言天地可鉴,绝无虚假。” 好吧,天地可鉴都出来了,段毅也只能对雷鸣说一句兄弟保重。 女人说的都这么绝了,真把她娶回家,将来头顶不定什么颜色呢,就当死里逃生吧。 “好,既然你已经这么说了,雷鸣自然也不会强迫你。 不过我们这方面虽然好说,但你们拜月宫那里却未必能接受啊。” 段毅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凌千钰有些弄不懂段毅究竟想要表达什么,跟在他身后,脸上的喜悦之色消去不少,反而多了一丝阴郁。 “段少侠究竟什么意思?可否直言相告?” 不知为何,面对这个容颜俊秀,武功高强的少年,她总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像是一个孤独弱小的人被一双冰冷可怕的眼眸注视着,既是未知,也充满了绝望。 凌千钰认为自己被许配给雷鸣,根本原因就是拜月宫要拉拢这两人对付曲东流。 但现在连雷鸣本人都拒绝了,莫非拜月宫还会强迫她吗? 段毅笑了笑,凌千钰只知道他们是白希文派来的,和拜月宫联络要一起对付曲东流,却不清楚他和月碧云之间还有私下交流。 尤其是在月碧云了解到月娇奴曾见过白希文,更不敢放松分毫。 月碧云对段毅和白希文本就不是十分信任,有一个雷鸣和凌千钰的姻亲维系关系还好,若是连这点联系都没了,以她的性格岂能安心? 再说了,主次不要颠倒,眼下不是他们求亲,拜月宫答应,而是月碧云主动提出的婚约,这一点是很重要的。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说,凌姑娘不要高兴的太早。 这桩婚事本就是月宫主主动提出,我们虽然同意取消这桩婚事,却也不会主动提出拒绝,不然传了出去,岂不是不将拜月宫放在眼里? 这件事不小,很可能惹恼月宫主,到时我俩能否走出这栖山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所以需要凌姑娘你自己劝说月宫主收回成命,我们也不会追究拜月宫出尔反尔的行为,此事也就算了了结了。” 段毅虽是短短几句话,却让凌千钰脚下一顿,整个人如坠冰窟,手脚发凉。 她知道雷鸣愿意体谅她的心境,取消婚事。 然而她只顾着高兴,却忘了这桩婚事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说一句不成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月宫主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也是一口吐沫一个钉,不可能朝令夕改。 难道奢望雷鸣和段毅为了她和月碧云翻脸?这可能吗?根本是痴人说梦。 可要她主动让月碧收回成命,也是绝无可能。 因为她从雪岭玉窟走出的那一刻,已经看透了这个女人的虚伪和狠心,岂会顾忌她一个小小弟子的想法? 凌千钰只觉万念俱灰,原来一切的一切早已经注定,无论她怎么想,雷鸣怎么想,都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改变不了什么。 “不对,既然如此,段毅就不可能让雷鸣去告诉我这件事,他一定有办法。” 凌千钰到底不是一般女人,心思灵巧,很快想到段毅既然让雷鸣做了选择,就不会任由这件事朝着既定方向进行。 而且,他为什么要叫她来相见呢?这不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吗? “段少侠,还请助千钰一臂之力,千钰必定永记大恩,此生不忘。” 凌千钰猛地双膝跪地,朝着段毅叩拜过去,一个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做到这一步,实在让人心生怜惜。 还好此地并无外人,不然只怕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段毅终于也停下脚步,看着低头跪拜自己的凌千钰冷冷一笑。 如果她答应了雷鸣的婚事,他或许不会考虑用她。 但既然她如此坚定的拒绝,也不必理会别的,凌千钰便是最好的人选。 拜月宫既然经历过一次反叛,内耗,想必出现第二次也不是没可能。 对月碧云,不,月碧奴,他可是有一道血仇没报呢。 “办法不是没有,只不过要费些功夫,不过我为什么要帮你?我又能得到什么? 段某人不是雷鸣,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凌姑娘还是起来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游说 对白希文来说,如果证实了曲东流是谋害他师傅的幕后黑手,那么曲东流就是他唯一的敌人,月碧云与之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但对段毅来说,因为颜素素和他母亲颜芳菲的这一层关系,曲东流和月碧云,乃至现在的这个拜月宫,都是他的敌人,仇人。 不同的是,曲东流与他的梁子结的更深,所以他第一个要铲除的便是曲东流,第二个才是月碧云乃至现在的拜月宫。 就因为这个主次关系,他才会来找月碧云讨要七日绝命散,同时为白希文搭桥铺路,联合双方,既削弱曲东流的实力,又加强自己方的胜算。 不过这绝不表示他对月碧云以及拜月宫就没有想法了。 有句话说的好,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眼下虽然不能直接对付月碧云,但埋下一颗棋子,未来说不定就会影响全局。 凌千钰这个女人他仔细的研究过。 敢私自带着一群姐妹们算计雷氏兄弟,可见她极有主见,不被规矩所束缚。 又能拉起一票姐妹出来,显然在宫内有着不小的威望。 某种程度上来说,凌千钰其实和月碧云很相似,当然,比起那个能在颜素素手下一路高歌猛进,获取信任的月碧云,凌千钰还差了些意思。 不过同理,月碧云比起段毅的外婆颜素素,差了也不知一筹,尤其是在武功上。 相似的人,往往也会做出相似的事情,且往往只需要一个契机,一个理由。 这便是段毅看重凌千钰的地方。 凌千钰此时倒是没想那么多,对她而言最要紧的是尽快摆脱这个月碧云给她定下的婚约,避免陷入一个永远也不可能摆脱的漩涡。 “段少侠想要什么尽管直说,只要我有的,我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话是这么说,不过凌千钰心中却也是极为好奇,不清楚段毅究竟要她做什么。 据她观察和了解,段毅此人是否贪财不好说,但绝对不是好色之徒。 不然以他的这相貌和手段,只怕早就把拜月宫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少女们给祸祸干净了,所以这人应该不会提出什么下流的要求。 段毅笑了笑,反手一撩,用铁剑的剑身将跪倒在地上的凌千钰托起来, “你是个聪明人,和你说话就是轻松,不过在说我的目的之前,我倒是想要问问,你对于目前的拜月宫和月宫主是如何看待的。” 拜月宫和月宫主? 凌千钰心中一跳,口舌发干,忽然意识到了段毅此来拜月宫或许不单单只是为了联盟对付曲东流,本身对于拜月宫也有觊觎之心? 不,不可能,段毅武功虽高,但孤身一人,没名分,没势力,没机会,就算他野心再大,胆子再大,也不可能产生这样的想法,没人会服他的。 所以是段毅身后的白希文有心要这么做,段毅只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 提及白希文,凌千钰的心中不禁荡起一丝涟漪,比起曲东流,这位金鼎派的第一高手更对她的胃口。 纵横河北,享誉一方,超卓之武力,完全可以震慑群雄,威名如今已经不下于昔年的老宫主。 难道他想插手白月宫的事,同时扶持一个傀儡? 不过心中虽然思绪万千,但嘴上却不慢, “唉,段少侠既然这么问了,那么千钰也不敢有所欺瞒。 如今的拜月宫可说是风雨飘摇,再不复曾经的盛景,实力对比过去也是天差地别。 最关键之处便在于月宫主没有老宫主那份傲人的修为和武力。 雷氏兄弟欺压我拜月宫,表面上看是因为曲东流在暗中操纵,但根本原因就是拜月宫没有能震慑外敌的高手坐镇。” 顿了一下,见到段毅正细心聆听,毫无不耐之处,凌千钰觉得自己猜测的大致不差,有了底气,继续说道, “而提及月宫主,怎么说呢,我们一众弟子对她是有些失望的。 在月宫主还只是宫内一个弟子的时候,她为人处世八面玲珑,将宫内上下事物打理的井井有条。 更能调解姐妹间的矛盾和冲突,做到众人信服,所以我们很多人都很崇拜她。 当初得知月宫主为了心爱之人要反叛时,许多姐妹也曾犹豫过,彷徨过,毕竟老宫主虽然严苛,但就像是一个大家长,积威很深。 不过月宫主曾答应过我们,等事成之后,只会囚禁老宫主,不会对她下杀手,同时废除严苛的宫内规矩,让我们去除奴字,恢复本名本姓,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不禁婚嫁。 若是寻到了可靠的男人,两人真心相爱,宫内会奉上最真挚的祝福。 所以大家才会帮着月宫主反叛。 可是结果段少侠也看到了,我被许配给雷鸣,只是月宫主的一句话罢了,那些承诺,有些她做到了,有些却只是欺骗我们。” 虽然是揣测到了段毅的真实目的,不过说着说着,凌千钰还是情不自禁的代入了自身的遭遇,情感喷发,那种不满根本不用做戏就能看的出来。 “好,凌姑娘冰雪聪明,看来已经体会到我的用意,这才开诚布公。 既然这样我也不兜圈子。 拜月宫有过辉煌,镇宫神功明玉功更是天下绝顶,但这些都已经是过去。 月碧云和曲东流决裂之后,曲东流被赶下台之后,凌姑娘可想过拜月宫的前途该如何吗?” 凌千钰脸上露出一副仓惶不安的表情,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想过,心中却道,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不管月碧云承不承认,她和曲东流都是正儿八经拜过天地的夫妻,这种亲密的关系,可不是轻易就能割裂的了得。 所以假如曲东流下台,月碧云势必不能幸免,不管是金鼎派也好,你们怀州的本土势力也好,绝不容许这个女人继续占据这个位置。 因此我们想在拜月宫挑选一个能接替月碧云的人。 凌姑娘为人冰雪聪明,武功也不错,还深得宫中弟子的爱戴,难道不想争一争这个位置吗?” “这,不是千钰泼段少侠的冷水,就算月碧云这个宫主的位置坐不稳,但下面可还有三位姑姑坐镇,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千钰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吞丹 段毅听到凌千钰这么说,把握更大了几分,这才还没怎么样呢,连宫主都不叫,反而直呼其名,态度已经显而易见了。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真到了那一天,决定你们拜月宫命运的不会是那三个女人。 她们或许和你们比起来足够强,但对比金鼎派,对比白希文,还差得远了。 只要你有那个心,有我们的支持,拜月宫宫主之位非你莫属,绝不会有差错。” 凌千钰的脸蛋红扑扑一片,目光闪烁不定。 原本只是想要应付段毅,将这件事就这么对付过去,不过随着段毅的诉说,也不禁怦然心动。 权力,地位,那种手握生杀大权,一句话就能让无数人忙碌起来的感觉,并非只是男人才喜欢,女人也同样喜欢。 凌千钰在拜月宫年数也不少,却始终是被人家压着,被人家管制的那一个。 午夜梦回,也曾许多次在睡梦中梦到过自己执掌拜月宫,成为远近闻名的女强人的梦境。 而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她眼前。 而且根据她的估算和预计,如果段毅不曾骗她,白希文又真的支持她这个机会变成的可能性将会超过七成。 这种情况下,无论她承不承认,心动是必然的。 “这,可是” “没有可是,只要一切顺利,我说的都会成为现实,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那就算我没说过这番话。” 段毅装作失去耐性的样子,森冷的看了眼凌千钰,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仿佛放弃了她一样。 这让凌千钰大惊失色,连忙抓住似乎想要转身离开的段毅,带着一丝哀求道, “别,段少侠你先别走,我不是不相信,只是现在我能做的实在不多。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如果段少侠还相信我,那么我愿意接替月碧云的这个位置。 今后帮助白大侠和段少侠管理拜月宫,绝无二心。”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如果就这么放弃,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再说了,她不接手,总有拜月宫的弟子会接手,为什么将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呢? 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段毅看着这女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又回想起初见她时英姿飒爽,一派巾帼不让须眉的架势,不禁感叹,女人还真是善变,脸孔也着实多了一些。 不过其实他也不是很意外,因为从月娇奴那里了解到许多内幕真相,所以早就有了心里准备。 既然是跟着月碧云反叛颜素素,还对同门师姐妹大下杀手,会是什么好货色? 所以说,白希文能一眼看中月娇奴,爱月娇奴爱到骨子里,还是有几分眼光的,至少在段毅心里,他的月大姐有这个资格被爱。 月娇奴也可说是为数不多的真正意义上的好女人。 没有太多的野心和心机,专一,真诚,这是许多学了武功,自觉有了力量的女子都不具备的。 与之相反,雷鸣的眼光就差了不少。 套用现代的话来说,这凌千钰就是一个十足的绿茶婊,看起来很直爽,很大方,也很善良,实则满腹心机,做作虚伪。 他相信,如果雷鸣一开始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权欲熏心,十分虚伪的凌千钰,绝不会看上这样的女人。 当然,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找上凌千钰,如果不是这样的人,他还要掂量掂量。 “话不是这么说,凌姑娘眼下虽然不能立马继承宫主之位,但可以做一些准备。 比如调查清楚拜月宫内哪些是月碧云的死忠,哪些对月碧云不满,哪些是中立派。 拉拢一批,打击一批,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当你真的做上拜月宫宫主的位子,到时将会省却不少的麻烦,你说呢?” 段毅笑着将自己的衣服从凌千钰手中抽出来,态度缓和不少,之前森冷的眼神,严肃的面容也消失不见。 这女人固然不值得同情,所谓的楚楚可怜也不过是装出的样子,不过这和他无关,只要答应下来就好办了。 凌千钰闻听段毅之言,略一思索也觉大有道理,其实她以前也是这般做的。 团结在她身边的有一小票人,打压和她不对付的一票人,不过并非有意为之,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而且这种行为过于小家子气,还停留在小团伙内斗上,远远比不上段毅的从整个拜月宫入手,那是以一种上位者的眼光来看待事情。 “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着手去做,段少侠还有别的吩咐吗?” 凌千钰得到承诺和指导,脸上恢复了一副恭敬顺从的表情,之前可怜兮兮的样子已经消失不见。 “你说我该相信你吗?你会不会转头就将我卖掉呢?说实话我有些犹豫。” 正等候段毅吩咐,冷不丁听到这番话,让凌千钰身体一震,脑海里一片空白,对方那种悠然的语气中却满含着杀气, “段少侠,你?” 段毅笑了笑,其实他对自己的识人之术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至少目前为止,他认真分析,观察过的人,还没有一个让他失望的,这个凌千钰应该也不例外。 不过事无绝对,所以决定最后诈她一诈。 段毅右手反握铁剑,左手袖口一甩,指缝间陡然出现一颗圆溜溜,外表赤红的丹药。 拇指盖大小,像是蜡封一般,散发着一股馥郁香气。 “这是我炼制一枚丹药,传自剑南道苗疆一代的三尸脑神丹,药中有三种尸虫,奇毒无比,只是被药物克制,僵伏在丹丸之内, 曾经的魔教也曾用过这种丹药控制教徒,手段酷烈,让人兴不起反抗的念头。 吃下它,我就相信你不会背叛我们。 而且你不用担心,只要时机成熟,当大功告成时,我便会将此毒的解药交给你,让你驱除体内的尸虫,恢复正常。 到时若是我反悔,你大可将中毒之事告知雷鸣,以我俩之间的关系,他向我讨要解药,我总不好不给。 如何,你要如何做?” 段毅话音刚落下,便见到凌千钰箭步上前,从其指缝间取走这枚赤色丹丸,看也不看便吞入腹中,其果决之处,令许多男儿也自愧不如。 这女人果然够狠。 第一百七十七章 幽州 三尸脑神丹乃是笑傲江湖当中日月神教用来控制教众的一种毒药,是日月神教教主的专利,炼制方法与解药只有教主知道。 这个世界有没有还是两说,段毅手中的那一枚当然是假的。 那实际上是离开百花谷时,郭晴赠给他的的百花蜜丸,采用花蜜以及草药提炼而成。 虽然不能增强功力,但也能强身健体,清心明目。 类似于现代社会的保健药品,食用后不会对身体产生危害,不过有多少作用也不好说,反正吃不坏人。 对段毅而言,这凌千钰其实并不算是一个重要人物,充其量只是落得一个闲子。 有作用更好,没作用也不影响大局,因为单靠她自己,或许能给月碧云惹点小麻烦,却绝不可能搬倒她。 而这三尸脑神丹,实则就是他对凌千钰的一个试探。 以结果来看,这女人还是可以信任的。 至少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和把握之前,没有确认这没丹药并不是三尸脑神丹这类的奇毒,她不会对段毅有什么反抗心理。 “段少侠,若是没有别的事,千钰就先回去了。” 凌千钰是不晓得段毅手中的那丹药是不是三尸脑神丹,但是做最坏打算的话,她现在已经身中奇毒,身不由己。 刚刚那种情形,她也不敢去赌如果自己不吞下那颗丹药,结果会如何。 是能安然无恙的返回?还是被段毅击杀在这里,都很难说。 所以她不假思索的就按照段毅期待的那样去做,至少比被人当场击杀来得好。 而且正如段毅说的那样,她自认为雷鸣对她有意,段毅不可能永远用毒药控制她,除非雷鸣对他并没有那么重要。 “哈哈,好,凌姑娘作风果决,段某人更好看你了,去吧,希望今天这番话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看着凌千钰渐渐远去的背影,段毅不由得回忆起初见月娇奴时的情景。 为了生存,他不得不欺骗月娇奴会为了拜月宫和颜素素报仇。 而现在,当他终于有能力很好的生活下去的时候,那时的谎言,或许也可以尝试去变成现实了…… 之后的事情便容易许多,段毅代雷鸣向月碧云推脱了婚约一事。 月碧云虽然很是不满,但也没有强求,只是一心想着能与白希文联手对抗曲东流。 而段毅在拜月宫也没有待多少天便离去,雷鸣和他是同一天离开的。 只不过两人所走的方向并不一致,一朝南,一朝北。 雷鸣是返回魏州,前去金鼎派和白希文以及苏幕遮汇合,同时带走的还有段毅从月碧云处得来的那瓶毒药。 这瓶毒药不出预料的话就是七日绝命散,十分重要,是证明曲东流谋害金鼎派前掌门的有力证据,同时也是白希文能否下定决心对付曲东流的最重要的东西。 一般来说,不该假手于人,不过段毅对雷鸣却是十分放心。 主要是因为两点。 其一,雷鸣武功高强,只要不是面对太过厉害的人物,都不会有危险,而且其一身一串鞭的横练硬功更是恶心至极,外加长得凶神恶煞的样子,一般人也不会招惹他。 其二就是雷鸣一诺千金,极重情义,一旦答应了的事情,拼了命也会完成,所以段毅才会将这件事交给他做。 至于段毅本人,则是出发前往河北幽州之地,目标直指幽州豪族宇文氏。 所求自然是宇文家族的镇族神功冰玄劲,以此彻底解决自己武学上的一个短板。 无论是化骨绵掌,还是大金刚拳,又或者是最为强悍霸道的剑术,在藏武楼的加持之下,段毅对其的领悟和进境都是与日俱增,且齐头并进。 纯以外功技击来说,他的武功已经臻入上层高手之林。 唯有内功一道上,化骨真气只是辅助化骨绵掌所用,难登大雅之堂。 作为根基的寒冰真气固然深厚凌厉,却也避不开立意浅薄这一层。 说白了,寒冰真气的威力不错,但前景一般,原版本的心法对于真元一道毫无阐述,就算勉强借之进军更上一层的内功境界,早晚也会陷入瓶颈。 而且如今段毅虽然已经将体内正经打通九条,看似距离最后的三条已经十分接近,通脉大成近在咫尺,。 然而越是往后,寒冰真气的后劲越是不足,已经开始显露颓势,就算他以藏武楼摸索而来最有效率的积攒真气的方式修炼,怕也要一年的功夫才能成功。 至于凝元一关,那就更是没个准信了。 所以,为了解决内功一道上的隐患,段毅准备按照白希文建议的那样,前往宇文家族求取同为寒冰一脉绝学,但更加高深玄妙的冰玄劲。 此行段毅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唯一的倚仗便是白希文交给他的那封信。 根据白希文所言,他曾对当代宇文家族的二号人物,也就是宇文族长的弟弟宇文穆有过大恩。 宇文穆曾应允白希文一件事,刀上火海也不推辞的那一种。 这也是段毅抱着的仅有的一线希望,不然堂堂家族神功,岂能轻易传给外人? 做梦都没这种好事。 而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去试一试的话,段毅怎么也不会死心 幽州,地处河北边缘,与草原部落接壤,境内多平原,四通八达,有县城十三座,比河北中心魏州还要多出一座。 幽州的军事地位十分突出,大夏以幽州治所蓟县为根据地,囤聚军器,兵马,粮草,以应对外族入侵,历年来幽州和草原部落爆发的大战屡屡不绝。 也因此养成了幽州之人彪悍强硬的作风,更是大夏皇族招揽强军的根据地之一。 因为幽州的特殊地理位置,此州不设刺史,而是掌管军政大权的节度使。 权利地位极高,乃是真正意义上的封疆大吏,历代只由皇族担任。 除了军事地位突出,幽州的交通便利,在商业与手工业上也极为繁荣。 城内有白米行、屠行、油行、五熟行、果子行、炭行、生铁行、磨行、丝帛行等。 又因为与草原接壤,时常有小部落的子民来到幽州进行以物换物,用牛羊马匹之类的换取粮食,衣物,也是幽州繁荣昌盛的原因之一。 第一百七十八章 渔阳县 二三月份,南方已经嫩芽萌发,绿意盎然,但在北方,依然是酷烈如严冬一般,冷风如刀。 尤其是荒郊野外,人烟稀少,清晨白霜遍地,傍晚冰凌点点,整个世界萧瑟枯寂,没有一丝生气。 每年因为买不起冬衣,烧不起热炭而冻死的人数也数不清。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历代掌权者都在想方设法的解决,却始终难以竟全功。 正午之时,算是一天当中最暖和的时候。 幽州渔阳县城之内,行人来往不绝,大街小巷摆摊的人卖力吆喝,哈出道道白气,显得十分热闹,不少马匹牛羊被推进市集买卖,更显喧闹…… 城内一条小街上,摆着一家馄饨摊,内里白烟袅袅,热汤翻滚,外面支着六个灰扑扑的方桌,一个旗杆上挂着条幅,浅黄色底,纯黑色字,算是招牌。 有三三两两的人坐在方桌边闲聊虚侃,他们穿着寒酸,面泛苦色,统一的将双手抄在袖口当中,缩着脖子,东看西顾。 话中内容也比较现实。 有的抱怨家邻霸道,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闹得不可开交,有的哀叹孩子吵闹,似乎每一刻消停。 总之生活之事一团乱麻,似乎总也烦不够,是真正的为生存以及生活烦恼的人。 江湖上谁被人当做垫脚石踩了一脚,谁又以彗星之势崛起,乃至帮派混战,对于他们这些底层之人来说,屁都不如,淫威实在距离遥远,仿佛隔了两个世界一般。 不过其中有一桌,只有一人,却与整个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少年肌肤白净,五官俊秀脱俗,嘴角一抹浅笑让人如沐春风。 一身纯黑色高领棉衣将整个人衬托的挺拔英武,背后的黝黑铁剑又现出一抹肃杀之气。 而且与一般平民百姓扎着的丸子髻不同,少年乌黑浓密的长发就那么散披在瘦削的肩上,额头上用一条红色绸带箍住,显得潇洒而飘逸。 这少年当然就是咱们的主人公段毅了。 自离开怀州,按照打听好的路线赶往幽州之地,一路上紧赶慢赶,除了干掉几波劫道的人,倒也算是顺利。 他于昨夜晚间赶到渔阳县,那时天色已黑,在城中最好的客栈入住,今早醒来突发兴致,想着逛一逛这北地县城,便走了半天时间。 最后闻到一阵极为诱人的香气,腹中作响,勾动馋虫,来到馄饨摊进食。 这家馄饨摊初看起来比较简陋,不过要是仔细观察,便能看出摊主很用心,每一张都桌子擦拭的干干净净,桌子的间距也是十分讲究,至少不会让人反感。 “王大嫂,给我来一份素馅馄饨,今天怎么不见王大哥啊,呦,今个还把惠惠带出来了?” 段毅腰身笔挺,两臂放在桌上,手捧一杯还泛着温热的茶水,无意识的晃动。 在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后,循声看了眼对着馄饨摊老板说话的那个中年妇女。 估计四十好几,身材矮小消瘦,满脸的风霜之色。 褂子上有好几个拳头大小的补丁,显然经济拮据,生活的不是很好。 她虽然看起来面色憨厚,不过三角眼略显几分刻薄,唇角还有一颗黑痣,让人总觉得看不顺眼。 说话的时候虽然面向那个摊主,不过瞳孔放大,眉毛上抬,频繁眨眼,放在腹部前的两手无意识的搓动。 按照段毅的观察和判断,这女人现在十分紧张,似乎对于这个摊主有一种下意识的防范姿态。 “有点意思,这女人似乎做了什么,或者要做什么对不起这老板娘的事情。 莫非这王家的男人刚刚和她有什么不正当男女关系?” 段毅也是闲的没事做,少年性子发作,看似沉思,实则在那里胡乱猜测,八卦的很。 不过仔细打量一眼,做了下比较,又很快摇头。 这家摊子的老板娘三十出头的样子,不说绝美,但也是眉清目秀,颇为俏丽,而且体态丰腴,饱满如熟透的水蜜桃,道一声馄饨西施还是够格的。 至于那刚刚出声的中年妇女,实在一言难尽,总之感官一般。 他家男人得眼瞎到什么程度才会放着这娇滴滴的美人不理,和一个姿色平平,日暮西山的大娘乱搞? 还要再听听两人的谈话,一条身上灰一块白一块的流浪小狗突然从摊子后面溜了出来,吸引了段毅的注意力。 小狗应该刚出生没多久,奶声奶气的,四条小短腿敦实粗壮,脖子很短,几乎看不到,皮毛虽然很厚实,却不怎么干净。 也不知怎么搞得,这小狗一声不叫唤,在地上乱跑了一阵后,最后居然跑到段毅的脚下。 撅着屁股,两只前爪搭在脑袋下面,趴在那里,哼哼唧唧。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把段毅当成了它的主人,一副忠心耿耿守卫主人的模样。 很快摊子后面跑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端着一个白底青花碗,四面望了望,看到流浪狗后,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段毅,一步一步的朝着那小狗挪动着脚步。 这小女孩头上扎着两个朝天辫,两腮嫣红,眼睛又黑又亮,圆溜溜的很是机灵可爱,睫毛很长,鼻尖挺翘,应该继承了母亲的美貌。 不过她的衣着倒是不敢恭维,脚下棉裤显得有些肥大,将鞋子都给盖住。 上半身的粉红色棉褂内也不知套了几层内衣,将整个人裹成了圆球一般,蠢萌蠢萌的。 “旺财,旺财,你快过来,惠惠给你馄饨吃,不要打扰大哥哥,快过来。” 小女孩朝着段毅这里挪动了两下,怯生生的看了下那柄黝黑的嵩阳铁剑,犹豫一番。 又见段毅一副严肃凌厉的表情,不敢再靠近,于是朝着那小狗唤了几声。 娘亲和她说过,凡是见到那些身上携带类似铁器的客人,都要离得远远的,千万不能靠近。 惠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所以虽然很想把旺财抱出来,却不敢,只能希望旺财能听她的话。 这小丫头应该就是这家馄饨摊老板和老板娘的女儿惠惠了,心地还挺善良,而且天真烂漫,让段毅很有好感。 他这个外表十四五,两世加在一起快到四十的老大爷,对于凌千钰那种表里不一的绿茶婊好感全无,却很喜欢这样天真无邪,纯真简单的孩子。 大概就是越缺什么,越渴望什么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丐帮 流浪小奶狗对小女孩惠惠的呼唤置若罔闻,一条傻狗,能听得懂话就怪了。 而且看起来智商有问题,不然也不会大摇大摆的在段毅的脚底下趴着了。 接连呼唤了几次,这流浪狗都没动静,小女孩有些难过,眼眶发红,两只被肥大棉裤包住的小脚无助的跺了跺地,嘴巴一瘪,想要哭,却又不敢。 段毅笑了笑,真可爱,冲着小女孩惠惠招了招手,压低声音,十分和蔼可亲道, “小妹妹过来,我问你,这小狗是你养的吗?” 要不就说还是小孩子,一看段毅人长得比较好看,而且表情很和蔼亲,就让惠惠放下了警惕心理。 捧着那小碗就朝着段毅亦步亦趋的走了过去,低着头,不敢说话,看起来很是害羞。 而且两眼一直盯着段毅脚边的那条流浪狗,嗯了一声就没动静了。 段毅本来还想打趣几句,不过那馄饨摊的老板娘已经担心的看了过来,目中忧色显而易见,他也就熄了这心思,免得让人家误会。 自己可不是什么怪叔叔之类的,充其量是比较好玩的大哥哥。 “既然这样,小妹妹就把它带回去吧,记住了,以后可要看好它,别让它乱跑,知道吗?” 段毅摸了摸小女孩的两个冲天辫,语气十分温和,乖巧可爱的小孩子总是讨人喜欢的,他也不例外。 小女孩惠惠看起来很开心,脆生生的应了一句,“谢谢大哥哥。” 然后一手拿着瓷碗,一手抱着小狗,低着头朝着自己母亲那里走去。 小狗也很是安静,不曾挣扎,让段毅松了一口气。 老板娘从头看到尾,见到段毅没对小女孩有什么反感,松了一口气,在女儿回来后训了她一句,便继续工作。 而之前和她搭话的那个中年妇女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去了哪里。 没过一会儿,段毅点的馄饨就上了桌,满满的一大碗,白皮透明,隐隐能看见里面的饱满大馅,卖相很不错,咬上一口,就有浓郁的汁液溢出,满嘴芳香。 小女孩惠惠则躲在自己母亲的后边,一边用稚嫩的小手掌抚摸着流浪狗暖绒绒的皮毛,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段毅,充满期待的想道, 希望这个大哥哥能剩下一点,这样就能给旺财加餐来了。 “各位大爷,行行好吧,我们已经两天没有吃过饭了,施舍点给我们吧……” 就在段毅稀里哗啦的干掉一大碗馄饨时,这街上不知从何处来了那么一群乞丐。 人数大约三十来个,仿若蝗虫过境一般席卷街边的摊位,口中念念叨叨,仿佛无数个鸭子在呱呱叫。 其中有五个就来到这馄饨摊对着桌边的客人们乞讨,一个个的头发干硬纠缠,结成一绺绺,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黑一块白一块,污秽满身,散发着酸臭味道。 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倒是很不错,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棉衣,穿在身上足以抵御北地的严寒天气,不至于冻死。 只不过和一般的乞丐卑躬屈膝不同,这群乞丐像是无赖恶霸多过靠乞食的人,因为他们与其说是乞讨,不如说是勒索。 就那么几个人堵在店铺或者客人的旁边,哭天喊地的乞讨,赶也赶不走,打也打不得,还影响生意,着实让人头痛,。 无奈之下只能施舍些食物或者铜板,算是破财免灾。 至于为什么赶也赶不走,打也打不得,段毅眼力出众,倒是有些看明白了。 这群乞丐行走之间步履有力,手脚粗壮,眼神凶悍有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瘦削孱弱,饥一顿饱一顿的可怜人,而是一群孔武有力,学有武艺的武林中人。 那些普通人如何对付的了这么一群龙精虎猛的汉子? 乞丐,武林中人,段毅的脑海当中很快闪过一个势力, “丐帮?” 说起丐帮,当真是有一种如雷贯耳之感,在金系一脉武林当中,源远流长,一度被誉为天下第一大帮,势力雄厚,囊括天下地域,人数众多。 其帮内世代嫡传的绝学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更是享誉武林,成就了诸如乔峰,洪七公,郭靖等一代大侠。 而且很多时候丐帮扮演的都是一种为国为民的侠义角色,备受人爱戴。 大夏武林当然也有丐帮,号称人数第一,凡有乞丐的地方,就有丐帮存在。 单纯论人数的话,估计除了大夏皇朝本身,没一个武林势力能赶得上丐帮。 当然,不可能所有的乞丐都是丐帮弟子,那些真靠乞讨过活的只是挂个名。 这些乞丐借助丐帮的声势,日子会好过不少,而丐帮通过聚拢全国的乞丐,也能使势力更大,获得许多隐形好处。 比如说消息渠道的扩大,天下三教九流,以丐帮的消息最为灵通。 甚至传说和六扇门有了业务对接,六扇门要办案子,除了本身的信息网络,通过丐帮获取的信息也不少,所以给与丐帮不少便利。 而给段毅最深的印象,就是月娇奴曾和他说过的那件事。 因为降龙十八掌和降龙神腿名字重合,有剽窃的嫌疑,丐帮和无双城打了一阵嘴炮,还将包括襄阳郭家的不少家族牵扯进去,最后不了了之。 看起来有点贱兮兮,想要挑事的感觉,反正给段毅的印象不太好。 “看来世界不同,许多事情不能由固有的印象来决定,至少这丐帮恐怕就不是什么好路数。 还为国为民,这欺压百姓的劲,和普通的黑势力有什么分别?” 再看现在这伙应该是真正丐帮弟子的作风,一个个的五大三粗,比普通人还健壮许多,还用这种方式“乞讨”,哪里是侠丐,简直是恶霸流氓。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那些真正逼不得已去乞讨不说。 眼前这些人都是有手有脚,身强体健,可以通过双手劳作赚钱生活的。 却偏偏选择当乞丐,不劳而获,人品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段毅没有理会这些人,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桌边,双目四移,观察街上的情况,不多时眉头皱起,有一个意外发现。 原来这些乞丐虽是散落在四面八方,不过方位似乎是计划好的,隐约之间却将他所处的这个馄饨摊给包围起来,显然是有意为之,而且来意叵测。 “什么情况?难道是冲着我来的?不记得有哪里得罪过丐帮啊?” 段毅心中疑惑,这摊子里要说得上江湖中人的话,怕就只有他一个。 第一百八十章 掳掠 就在这几个乞丐耍赖皮,在馄饨摊前乞讨要食物时,忽然从旁边的几家店里冲出十几个手持木棒,一脸凶神恶煞的打手,嘴里骂骂咧咧,对着这几个乞丐一顿狂抽。 看起来好像是那些店铺隐藏的杀手锏,专门用来对付类似的地痞无赖, 对于普通人来说,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不过段毅的表情玩味,嘴角挂起一丝冷意,其实这只是一场闹剧,是有人刻意演的一场戏罢了。 那些从店铺里冲出来的壮汉看似威猛,一个能打十个的那一种。 实则用力极拙,不通拳脚发劲之道,只是身体强壮一点的普通人。 相反,被打的四处乱窜的乞丐却是身手不错,在木棒抽来的时候,刻意避开要害位置,将背部露出。 且上面筋肉凝聚成团,犹如面板,敲击上去,或许会疼上一阵,却绝不会留下伤痕。 而且从两方不时交汇的眼神来看,恐怕这些人互相都是认识的。 就在段毅猜测丐帮的这些个人唱的是哪一出戏的时候,那些被抽打的人刻意奔着馄饨摊跑来,也不躲避桌椅,撞了个稀里哗啦。 之前赖在这里的乞丐也仿佛受了惊一样,将整个摊子闹得鸡飞狗跳,冒着热气的馄饨汤泼到地上,瓷盘瓷碗摔碎,声音响亮。 这很有一种现代版街头大战的感觉。 段毅自有一派高手之风范,稳坐原位,手持竹筷,剑招频出,上下翻飞。 发出咻咻的破空之声,任由东西南北抛飞杂物,却尽皆被他拦在外面,浑身纤尘不染。 而暗中的他已经提聚周身真气,左手捏拳,隐现金芒,大金刚拳力蓄势待发,随手做反击状,乃是防范暗中可能突现的杀手。 毕竟无论怎么看,这伙人应该都是用来浑水摸鱼的家伙,暗中还有动作。 不过没等段毅等到偷袭,那群乞丐便如潮水退去,追着他们的那群壮汉也消失无踪。 段毅正纳闷间,突然听到一声极为凄厉且绝望的声音传出, “惠惠,惠惠?你去哪了?惠惠,别吓妈妈,你快点出来,不然妈妈要生气了!……” 出声的是这馄饨摊的老板娘,原本盘着的发髻在刚刚的混乱当中被打散,呼吸急促,眼神慌乱飘忽,面色焦急。 她对于满地的烂摊子丝毫不关心,反而大声呼叫着自己的女儿,同时四处寻找,逮着一个人便询问有没有见过她的女儿,显然在刚刚的混乱中小姑娘不知踪迹。 “遭了,原来丐帮的目标竟然只是一个小姑娘。” 段毅脸色一变,立马意识到刚刚的混乱当中,定然是那群乞丐将那小女孩掳走,却是让他走了眼,懊恼不已。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毕竟谁能想得到堂堂丐帮,花了这么大阵仗,演了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一个小姑娘,完全不符合常理,除非这小姑娘身份特殊。 不过看她的样子,就是普通小女孩,顶多乖巧可爱了一些,她的母亲也没啥大本事,就在街上支了个馄饨摊,能有什么好家境? 不管因为什么,段毅却是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一个箭步窜到那馄饨摊老板娘的身前,十分冷静道, “这位大姐不要慌,你的女儿惠惠恐怕是刚刚那群闹事的乞丐给掳走的。 你待在这里,我去帮你把人带回来。” 他也没工夫去安慰这个失去孩子,情绪接近崩溃的母亲,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脚下一点,嗖的一声窜到街道右侧高达两丈半的商铺屋顶,发出一声浅浅的踩踏声。 右手翻盖在额头前搭了个棚子,锐利的目光扫视之下,通过地处高处的视野优势,找到一个人,随即化身离弦的长箭,激射而去,带起一阵冷风。 那伙乞丐人数众多,计划周密,而且逃走时分散四面八方,一个人武功再高也是分身乏术,在他们逃离之后不可能一个不落的抓回来。 不过段毅能看出大致的领头之人是谁,打算咬住那个人不放,将小女孩惠惠追回来的可能性就很大。 留在原地的惠惠母亲被段毅的那句话惊醒,情绪渐渐缓和下来,原本的绝望和焦躁被平复,心中有了念想。 她知道刚刚这个少年应该是好心肠,之前也看出少年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神很是温和喜爱,不是坏人,而且看他的身手也很是不凡,应该就是高来高去的江湖人。 不过除了祈祷少年能追回自己的女儿,这女人并没有打算按照段毅说的等候在那里。 而是丢下一地的烂摊子,无视街上众人的同情目光,匆匆离去…… 渔阳县城占地很大,不过地广人稀,在城北靠西一片荒凉之地中有一座土地庙,曾经香火鼎盛,供奉不绝。 后来渔阳战乱,本地子民大批流散死亡,这土地庙年久失修,又缺少虔诚的信众供奉,便渐渐残破。 因为能遮风避雨,算是一处容身之地,被当地的乞丐占据,成了乞丐的一个窝点,也是本地丐帮的一个分舵。 破庙之外,黑压压的人头攒动,约有百来个身强体健的乞丐们三三两两围聚在一起,却呈小团体散落在庙宇的四周,无死角的堵在外面,无论是谁要进庙,都会被发现。 他们穿着棉衣,哈着白气,在大冷天中手持竹棍啪啪啪的在地上敲击,嘴里则念念有词,似乎是一种流传在乞丐当中的小调。 从神情上来看,不少人眼神当中露出畏惧,恐慌,以及跃跃欲试的心境,而且时不时的朝着庙内看去,目中满是羡慕与憧憬。 而庙内,也有一些乞丐盘踞,只不过与外面棉衣棉服,但身体脏乱的乞丐相比,这十几个人衣衫破烂,麻质布质居多,但浑身干净整洁,打理的一丝不苟。 最奇特的就是他们的破烂衣服上还缝着布袋,五颜六色都有,袋子的数量从一个到五个不等,显得很是奇怪。 这些乞丐也显得很奇怪,只是在庙内寻了个地方闭目盘膝,彼此间隔两米左右。 他们的呼吸若隐若存,续断之间粗细沉重不一,隐约间与外面那些乞丐口中念叨的小调贴合,显然身负内功修为,而且源自一脉。 正中央的神台上,端坐的却不是本来的土地公公的塑像,而是一个衣服上缝着六个布袋的中年男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追至 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派,人数最多,势力遍及大夏领土。 为了整合这偌大实力,使得一切按照规矩做事,便以缝制在衣衫上的米袋数量作为弟子的分级,排出地位高低,进行职权分化。 除了帮主与副帮主,其下便是九袋长老为尊,历代只有八人,有传功长老,执法长老等等,各个都是武功绝顶,资历极深的长者,协助帮主与副帮主统领天下丐帮。 九袋之下便是八袋护法,地位崇高,但没有实权。 一般是听后九袋长老的命令以及作为丐帮中坚武力打击敌人,资历可以不高,功劳也可以不大,唯有功夫不能不硬。 乃是只要求武力,不要求其它的一个阶层,同时也是竞争最大,最难晋升的一层。 七袋六袋,则是统领各地丐帮的舵主人选,是手握一方权柄,掌管底下成千上万乞丐的实权人物。 手下人多,乞丐规模大的舵主便是七袋,规模小一些的舵主就是六袋,武功也都不弱。 至于一袋至五袋弟子,都是丐帮的基层,不过也都属于嫡系弟子,被传授武学,十个百个可能不济事,但一万,十万,那就恐怖的多了。 至于没有袋子的乞丐,充其量只能算是丐帮的预备役,哪天被传授武学,有了袋子,才算是真正的丐帮弟子。 坐在神台之上,闭目调息的中年人便是这丐帮渔阳分舵的舵主,其实还分管着周边三个县城的乞丐,不过大本营就在这渔阳县城之内。 陡然间,原本处于静默状态的中年人睁开双眼,一抹晶莹光华闪烁,显然内功修为精湛。 他的两耳颤抖,虽然相距遥远,却听到了远方传来的女孩低声啜泣的声音,还有一个男人的低声呵斥之音,因此眉间喜色渲染,扩散到整个面庞。 中年男人轻轻咳嗽一声,吸引了神台之下分散的一众丐帮弟子的注意,扫了一眼后指着一个四袋弟子吩咐道, “人已经带来了,你去将孩子接过来,记住,不要伤了她。 另外叫外面的那些人打起精神,以打狗阵对此庙严防死守,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进来,直到那个人出现为止。” “弟子领命。” 那四袋弟子长相奇特,头大如斗,不过身材矮小。 冲着舵主躬身行礼,随即手持竹棍推开庙门走了出去,其余弟子则安然而坐,不动如山。 不多时,这四袋弟子回到庙宇之内,手里拉着一个抱着小狗瑟瑟发抖,仿佛圆球一样的小女孩,正是那馄饨摊老板娘的女儿,惠惠。 小女孩应该是从未经历过这样可怕的事情,眼泪汪汪,低声啜泣,不时伸出白嫩的小手抹着眼泪,一顿一顿的。 不过因为比较懂事,知道自己大喊大叫肯定会被打的,所以没怎么出声。 “抬起头来,让本座瞧瞧。” 说实话,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在这么一群陌生乞丐面前没有崩溃已经可说是极为坚强的表现了,而且没有大呼小叫,更是让人刮目相看。 这中年男人也不免的升起一丝兴趣,收拢威严,脸上露出一丝暖暖的笑容,对着小女孩说道。 这便是那个人的女儿吗?嘿,倒是乖巧伶俐,和她的父亲完全是两种人。 惠惠娇小的身体微微颤抖,虽然不知道什么叫本座,不过还是听得懂抬起头来这四个字。 泪眼婆娑的看了看那上面的中年人,粉嫩的小嘴一瘪,立马又把头低下。 而后更加用力的抱着怀里的小奶狗,这是仅有的能带给她温暖的伙伴。 “你不用害怕,只要乖乖的不要捣乱,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 说罢,中年男人冲着惠惠身边的那个四袋弟子使了个眼色。 这个弟子就了然的从缝在衣服上还算干净的青色袋子里抓出一把糖果递给惠惠。 这是渔阳县城内的特产,用草原卖过来的羊奶制成,是许多富人家的孩子喜欢的零食。 惠惠低着头退后两个,肩膀耸动,没敢接,只是一个劲的掉眼泪,也不说话。 柔柔弱弱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更让庙里的一众大男人有点招架不住。 好歹也是天下第一大帮,在场的至不济也是身怀武功的江湖中人,对着一个才五六岁的小女孩,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哄是不会哄的,只能寄希望于孩子的父亲能尽早收到消息赶来,早点将事情解决,也免得让他们难做。 另一边,段毅追逐着之前在大街上演戏的一个乞丐头子,逐渐接近破庙的范围之内。 以他的轻功和身手,早已经能将这个人抓住逼问,不过没有十足把握让他屈服,所以为了直捣黄龙,救出惠惠,没有轻举妄动,便一路跟随此人,不被察觉。 庙宇右前方三十多米外的一颗成人腰部粗细的大树后方,露出一双锐利明亮的眼睛,主人正是追寻至此的段毅。 看着之前追踪的那个乞丐仿佛汇入大海当中的一滴水珠,暗暗吃惊。 放眼所见,破庙外面的乞丐们三三两两汇聚,且每一个小团体之间相隔不远,彼此接应,手持竹棍敲击地面,口中念念有词,乃是朗朗上口的小调。 人数众多,各个筋骨有力,虽然没有内家功夫在身,但百多个人粗通拳脚,也着实不能小瞧。 就是拔萝卜拔一百个也得费点劲,何况是百多个会走会跑,懂得思考与配合的人呢? 而且段毅没有记错的话,丐帮中的底层弟子武功虽然不高,但仗着人数众多,可以排布罗列成一种名为打狗阵的阵法。 这种阵法十分奇特,人数越多,阵法的威力越强,甚至能靠着一群低手将高手击败并擒获,非比等闲,也是丐帮的底蕴传承之一。 “看来惠惠应该就被掳到那庙宇之内,只是不知究竟为了什么? 而且想要无声无息的接近这破庙,救出惠惠,也是完全不可能。” 段毅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倒不是心存疑虑,而是担忧如果自己强闯的话,可能会将惠惠置于危险当中。 那般可爱乖巧的孩子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可真是罪过。 第一百八十二章 玲玲 要说段毅这个人,性格还是比较矛盾的,有阳光的一面,也有阴暗的一面。 对待朋友,亲人,爱人,的确是重情重义,但对待敌人或者陌生人,又会格外的冷酷无情。 按理来说,惠惠和他非亲非故,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见过之后可能终其一生也不会再相遇,完全不需要为了她而以身犯险,乃至于得罪丐帮这样的大势力。 不过人嘛,便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见不到也就罢了,现在被他撞见这件事,而且小惠惠又这么讨喜,正义感便抑制不住的澎湃出来,非得将人救出来不可。 “这可怎么办,时间越拖越久,里面的情况我又一无所知,实在无从着手。” 就在段毅沉思该如何混进破庙,将惠惠救出来的时候,耳边边突然传来一道如泉水一般清冽澄澈的声音, “单靠你一个人的力量恐怕无法将那个孩子毫发无损的救出来,不如我们合作怎么样?” 除了这道仿佛鬼魅一般飘入耳中的声音,段毅完全不曾发现身边有人接近。 以他如今的修为灵觉,这人的武功该是何等的高明? 刹那间后背冷汗淋漓,心脏突突直跳,下意识就想要拔出背后的嵩阳铁剑进行防御,实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不过段毅很快冷静下来,没有引动不远处那些乞丐们的注意。 若这声音的主人要对他不利的话,刚刚接近他时,只需在他毫无戒备的时候轻轻一击,恐怕就能取他性命,所以应该没有恶意。 而且其传音透出的用意也让段毅放下警惕,原来也是为了被掳走的惠惠。 心下稍安,回首间望去,见到距他身后不到三米的地方,正立着一个白衣胜雪的少女。 纤眉烟目,体态袅娜,芳华其人,仿若月宫娇蛾降临凡尘,皎皎姿态,更如漫天洒落的月辉清冷逼人。 纵然段毅见过诸如贺兰月儿,郭晴,杨无暇这等人间绝色,仍不由得为这个女人夺去目光,因为无论与何人对比,她都不会弱势半分。 不过很快段毅就醒转过来,心中啧啧一声,暗暗哀叹造物主果然是公平的,世上也的确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只因当他的目光投放到这白衣美女的胸前时,只看到一马平川,平坦的很,套用现代的精准形容词,飞机场一枚。 好吧,就算这女人相貌再美丽,气质再高洁不群,身材是硬伤啊。 段毅对她的兴趣也就减了几分,不怎么关注她的姿色,转而窥探起这女人的武功底细。 看不懂,看不透,看不出,即便段毅快要将眼睛爆出来,依然难以感知道这女人的深浅,不由得骇然色变。 好恐怖的女人,给他的感觉竟似乎比白希文等人更加深不可测?不可能吧? 这女人充其量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莫非是打娘胎起便练功了吗? 白衣女子面上有些不善,眼底深处还有一丝羞恼。 一个男人初见面盯着她左看右看也就罢了,但你那一副可惜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莫非本小姐不够漂亮,还有不完美的地方吗?怎么可能? “喂,你看够了没有,真是太失礼了吧! 本以为你是个侠肝义胆的少侠,没想到只是一个满脑子肮脏思想的龌龊之人,难道你不救那庙里的小女孩了吗?” 女人的口吻已经是极不客气,比之前传音到段毅耳中的态度更是差了许多。 之前如果是如同山间清泉,此刻便是刺骨寒冰,同样是水,但外在表现形式不同。 ,估计一般男人听到这般女子对自己这么说,心态已经崩了。 段毅倒是比较有自省精神,暗忖了一句平胸的女人果然胸怀也大不到哪里去,小心眼的很。 歉意的拱拱手,压低声音道, “实在抱歉,姑娘仙人之姿,让在下一时看得失神,给你说一声对不起。” 没等女人回话,又带着审视的目光问道, “在下段毅,未知姑娘高姓大名,与这被掳的小姑娘有何关系?” 年纪轻轻就武功高强,兼且仙姿绝世,这般女子定然不是简单来历,其来意也是莫测。 段毅可不是一见到美女就大脑死机的单纯少年,当然要好好询问一番了。 “哼,莫非只允许你侠义心肠,帮扶弱小,就不许我打抱不平吗? 管的也太宽了吧。 至于女儿家的芳名,和你非亲非故的,你又是一副贼眉鼠眼的猥琐样子,实在不能告诉你,这样吧,你就叫我玲玲吧。” 白衣女白了段毅一眼,看起来十分不满他的怀疑与审视,透过段毅偷偷摸摸的看了眼破庙外的那群乞丐,嘴里喃喃。 段毅的听力不错,隐约听到打狗阵,莲花落几个字,心中一动,看来这女人的见识也不错,对于丐帮知之甚详啊。 这莲花落在藏武楼中也有收录,乃是丐帮弟子外出乞讨时哼唱的小调,小调中隐含着一套内家呼吸法门,为新入丐帮弟子练武打根基。 不过若要真正练出内力,还得配合真正的秘法要诀,搬运气血,不然只能固体,永远生不出真气。 虽然他对这个叫玲玲的怀疑还未完全打消,不过两人目的一致,都想要将破庙里的惠惠救出来,而且对方看来也十分厉害。 所以也就顾不得那些旁枝末节,也不去理会这女人的抱怨,低着头靠近对方,小声问道, “你有什么办法吗?” 如果单纯杀人,这群乞丐就算有什么劳什子打狗阵,也完全不够看。 段毅手持嵩阳铁剑,倚仗卓绝剑术,一路冲杀过去没什么难度,吊打,虐杀,简简单单。 但难就难在救人不比杀人,惠惠又是一个小女孩,身子稚嫩娇弱,落在那群乞丐手中,全无自保之力,实在很难营救。 而且机会只有一次,若是打草惊蛇,丐帮也不是没有能人,恐怕再想救出惠惠就更难了。 “声东击西,浑水摸鱼,出其不意。” 白衣女,也就是玲玲轻轻吐出三个成语,让段毅瞬间了然,是个好办法,只不过未必能顺利,而且风险也不小。 第一百八十三章 计策 虽然玲玲没有明说,但段毅很快想到这三个成语分别代表着什么。 声东击西,就是用以其中一个人为明线,吸引庙外一众乞丐的注意力,让他们难以将精力放到防卫破庙上,这是第一招。 浑水摸鱼,则是另一人趁着混乱的时候,伺机潜入破庙之内等待时机,只不过要做到这一步并不简单,按照段毅的想法,最好是能打扮成那群乞丐的样子。 反正是百多个人,而且在面对敌人时,应该不会很快的反应过来,成功的可能性大增。 最后的出其不意,就是在庙内乞丐没有防备的时候,将惠惠完好无损的救出来,这要求实行的人不但武功要高,还要有出色的果决,判断力,捕捉时机的能力等等。 “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原来还不算彻底的蠢货,倒是出人预料。” 玲玲嘴巴毒的很,见到段毅一副了然的样子,轻哼一声道。 不过眼底还是有着一丝赞赏的,蠢货和聪明人看似只隔了普通人一层,实则是永远也不可能逾越的差距。 段毅眼皮一颤,脸色黑黑,也不知道这女人哪来的那么大怨气。 不就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吗? 实在是小气的很,难怪胸也这么小,器量明显不够。 “那么是你去吸引注意力还是我去? 看玲玲姑娘的身手,似乎非同一般,你可有十足的把握出其不意的将惠惠救出来?” 段毅不打算和这个小女人一般见识,回头看了眼那庙外的一众乞丐。 百多个人,各个都是身负拳脚的健壮汉子,而且有配合的阵法,威力极强。 对于一般武人而言,还真不太敢招惹。 “废话,浑水摸鱼当然是扮作乞丐更好了,难道我像是一个乞丐吗? 还不将这衣服套上,想不想救那个孩子了?” 玲玲没好气的白了段毅一眼,似乎很意外刚刚夸了他聪明,怎么马上变蠢了。 而她的葱白手指则指着地上,一套混杂着恶臭,酸不拉几的棉衣正堆在那里,原本看来还算干净,现在沾染上灰尘,却变得脏兮兮的。 应该是这个女人从某一个乞丐的身上扒下来的,段毅捏着鼻子,眉头直皱。 不过这女人说的倒也不错,她这般姿色气质,就像是夜空中的萤火虫,太过瞩目,太过吸引人,起不到瞒天过海的作用,为了惠惠,只能牺牲一下了。 段毅也不废话,三两下褪下裹在外面的棉服,解下嵩阳铁剑,将额头的绸带松开,刻意将头发披散在面前,遮挡住面容。 随即将地上那套乞丐服换上。 淅淅索索片刻后,段毅和庙外的那群乞丐也没什么分别,除了少了一根竹棍。 “嗯,有了七八分相似,不过皮肤太白了,你看这双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人呢。 快点在地上滚一滚,做戏做全套,然后看我的。” 玲玲摸着下巴上下审视了眼段毅,烟波一样荡漾的眼眸闪烁着亮色。 先是非常满意,随即意识到什么,对着段毅指示道。 见到他没有动作,抬手用手里的嵩阳铁剑在地上铲出一个土坑,剑身上则托着一抔灰土。 伸到段毅的面前,使了个眼色让他自己体会。 没办法,都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了,段毅忍着暴打这女人的想法,将手心手背,还有脖子脸庞都沾上灰土,这下子只怕说他不是乞丐都没人信。 其实两人这个计划疏漏百出,与严谨相去甚远。 不过毕竟是救人心切,许多事情只能看各自的随机应变能力。 而两人恰恰又都是无比自信的性格,也不再多交流,事情便发生了。 “你们这群恶霸乞丐,竟然敢在老娘的地盘上撒野,快点出来受死。” 段毅将自己的外衣,头饰,铁剑找了个地方藏好,随即隐在大树之后,看玲玲的表现。 这女人倒是干脆的很,伸手在脸上一抹,就从清冷高傲的月宫仙娥变成野蛮泼辣的江湖儿女。 迈着外八字往破庙方向走去,边说边以内力扩散声音,好似晴空霹雳一般。 不但那些乞丐吓了一跳,就连段毅也没有心理准备,这画风转变也太快了。 不过效果也是出奇的好,玲玲这么一闹,顿时将庙外原本分散的所有乞丐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她这里来,一群人汇聚在一起,却又不显臃肿杂乱。 庙中,端坐于神台之上的中年乞丐自然也听到了一声厉喝,眉头皱起,冲着底下的一个头发花白,有了一定年纪的乞丐说道, “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那个人随时会来,能息事宁人就息事宁人,尽量将无关紧要的人打发走,不要误了大事。” 这老乞丐乃是破庙之内除了中年舵主以外地位最高,实力最强之人,乃是五袋弟子。 因为内功精湛,苦修磨砺,身板依旧硬朗,闻言点点头,走出庙宇。 这老乞丐推门而出后,后方围聚在一起的乞丐如同被划分的浪潮一般,给他留出一条路,缓步走到玲玲的身前。 “姑娘此言何意?我丐帮占据此地已经多年,何时变成了你的地盘? 我劝你还是不要信口雌黄,免得给自己惹下祸端。” 这老东西说话的时候,看着玲玲的眼神有些异样。 他也没料到来找事的女子竟是如此一个美人,当真是生平仅见,更让人不忍伤害。 所以想要将玲玲尽快赶走,免得真的触怒了舵主,到时候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地,实在很难预见,反正结局不会很好就是了。 “呸,老东西,这里有你什么事情?你个一脚迈进棺材里的货也能做主吗? 快点将你们管事的叫出来,我要找他算账,快去。” 玲玲也是毫不客气,之前对段毅毒舌,面对这老家伙也不怎么友好,瞬间激起了一众乞丐的激愤,唾沫星子乱飞。 “闭嘴,你这臭娘们,是想找死吗?” “你这个婊子货,竟敢对姜老无礼” “小娘皮,你的嘴巴真毒,是想被缝上吗?” …… 这群乞丐论武功不怎样,只能说粗通拳脚,但骂人却是一把好手,污言秽语漫天飞,有些不能写,写了就和谐了,总之大家都懂的。 不过段毅觉得不堪入耳,玲玲却如清风扑面,仿佛那帮乞丐骂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 又是一声怒喝将群情激愤的乞丐们给压了下来, “住口,你们想死吗?” 第一百八十四章 凌厉爪功 化身泼辣小娘的玲玲除了依旧美丽动人,其实看来还有几分可爱,让人很有挑逗欲望。 让不少从未有过女人的乞丐们心猿意马,未尝没有借着一起喝骂的机会发泄心内的龌龊想法。 男人嘛,总是有些难以改掉的劣根性。 然而玲玲这一声不含怒意却饱含杀气的暴喝却如三伏天的一盆凉水浇下。 让他们本来混热如浆糊一样的脑袋清醒过来,竟然被吓到。 老乞丐的脸色也是一变,初时只以为是个小有武艺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找麻烦。 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不是如他先前所料的那样。 这股子威严和气势,一般人可装不出来。 本就满是皱纹的脸孔因为阴沉的表情更是多出不少褶子。 老乞丐手中的竹棍轻轻一敲地面,插出一个圆洞,不再迟疑。 对着身后众人命令道, “布打狗阵,将这女人赶走。” 他话音落下,身后的百多人立马分出一小半。 大约三十来个人走出来,列出四个小团队。 每队人前后交叠,各个手持竹棍,敲击地面,朝着玲玲涌去。 段毅虽然躲在大树的后面掩藏形迹,不过始终关注着场上的形势。 知道眼下还不到浑水摸鱼的时机。 因此静心观看,同时仔细揣摩那打狗阵的精妙玄奥之处。 只见到那三十来个乞丐先是分成四队朝着玲玲涌去,继而散落四方,围成一个圆形将玲玲困在里面。 其众脚步错杂,但严谨有法,而且进退之间始终和玲玲维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手上的竹棍敲击地面,发出梆梆梆的声响,口中原本低声的莲花落小调渐渐高亢起来,且由本来的统一和谐变得混乱。 也就是有的人唱高调,有的人唱低调,配合竹棍敲击地面的声音,仿佛有一万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的乱叫,扰人心神。 这便是打狗阵的精华之一,或口唱莲花落,或呻吟呼痛,或伸拳猛击胸口,或高叫乱叫,旨在扰乱敌人心神。 只不过这些弟子是以口长莲花落,手击打竹棍声来扰乱敌人心神,没别的虚头巴脑的东西。 按照段毅的理解,已经是属于精神层面的攻击,类比九阴真经里的移魂大法。 当然,只要精神强大,意志坚韧,且武学有一定根底者,皆能不受所扰。 除了惑乱精神,这些人口中所吟唱的莲花落小调越是混乱不堪,越能激发敌人体内的真气不畅,乃至暴走。 这便是丐帮能用一群乞丐威震大江南北,并始终屹立在大夏武林的底蕴之一。 其上还有杀狗阵,坚壁阵等等,威力只强不弱。 面对这般情势,玲玲一改之前泼辣之态,脸色忽的冷了下来,仿佛又变成了段毅第一印象当中的那个月之骄女,清冷而又缥缈。 下一刻,只听到一声声惨烈的叫声传出,与此同时还有飞溅的血液以及被扯得高高抛飞的胳膊腿,让在场之人无不大吃一惊。 段毅也是暗暗心惊,只见玲玲悠然踱步,进退有方,探手出爪,凌厉杀伐。 招式之间虽然简单朴实,却有一种大巧不工的武意蕴含其中。 干净利落,却不失变化,纵然数十人同时围攻,也难以伤其一根毫毛。 而且其十指锋利坚韧如铁枪,可洞穿人腹,碎裂人骨,简直不似血肉之躯。 气贯指爪之间,以擒拿之法扣住关节穴位,往往一撕一扯,就是血肉分离。 抓住竹棍,五指一捏,顿时碎裂成渣。 场面一度血腥至极,令人闻之作呕,惨不忍睹,甚至胆小一些的,恐怕都能吓成精神病。 当然,段毅是没什么想法,也不觉得残忍。 这伙子乞丐作风无赖霸道,连小女孩都要绑架。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路数,坏事只怕平常没少干,现在只是遭了报应。 老话说得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或许老天爷就就是借助玲玲这个女人,对这群作恶多端的乞丐施加惩罚。 “嘶,好可怕的女人,我的小擒拿法固然已经登峰造极。 但可惜终究只是基础武学,比不得这爪法武功凌厉威力,究竟是何等武学? 龙爪手?虎爪手?鹰爪手?还是九阴神爪,幽冥鬼爪,鹰变十三式……?” 天下武学浩如烟海,爪法在其中虽非主流,却也难以尽数。 段毅只能凭借脑海中仅有的印象去猜测,却始终难以对号入座。 这般杀性,这般不留余地,又是这般的高明武功。 只是让那老乞丐震惊一下,随即大怒,再也顾不得什么怜香惜玉之心,大喝一句, “大家一起上,守望相助,精诚如一。” 说罢,这老家伙自己一马当先的朝着玲玲走去,数十人紧随在后,声势浩大,隐约之间众人的气势连为一体,而老乞丐则处于中心地位,承载了众人的意志,稳固动摇的人心。 本已经被杀的心惊胆战,恨不得拔腿就跑的人见到这个情景,也稳定心神,继续在玲玲周身环绕徘徊,准备出击。 “机会就在眼前。” 段毅眼神一动,知道自己等候的时机终于到来,玲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眼下破庙只有正面有人,三面防守空虚,他若是还找不到机会,可以退出江湖了。 足尖一点,一股大力自脚下生成,托着身体化作一道劲风朝着破庙的东侧飘移。 不多时段毅就绕到破庙外的东墙之外,提纵跃到墙内,落地虽小有声响,却也无关紧要。 毕竟战场中央的一群乞丐们锣鼓震天,哇哇乱叫,那噪音放到现代估计官司都得打几十起,纵然耳力再好的人也难以分辨段毅的这一点动静。 不过就在段毅想要透过缝隙重重的窗户观察里面的情况时,庙宇的破门啪的一声被人推开。 一个身材消瘦的乞丐和段毅迎头撞见,两人都是一呆。 出来的那人大约二十来岁,长发后摆,眉目粗犷,带着一缕阴狠与凶悍。 他衣衫破烂,手持竹棍和一个碎了一角的瓷碗,衣服上缝了两个袋子,显然是正宗嫡传的丐帮弟子,还是二袋。 段毅反应极快,见到这人,没有慌乱半分,而是装作慌乱焦急的模样,粗着嗓子低声道, “那小娘们武功太厉害,伤了我们好多兄弟,姜老以打狗阵恐怕也招架不住,这可怎么办?” 段毅没有忘记,眼下的他,是一个披头散发,穿着乞丐棉衣,浑身泥土,脏不拉几的乞丐。 第一百八十五章 暴起而出 要说段毅也是神反应,两人迎头撞见,换成一般人正鬼鬼祟祟的打算偷瞄里面的情况。 突然被人打断,肯定失了分寸,以为被发现。 不过他的确有一份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大心脏。 脸不红,心不跳,好像就是一个丐帮里的小乞丐,被吓得慌不择路,这才想进来报信。 这完全不是表演,仿佛就是一个真实的丐帮弟子,融入角色才是好演员。 最关键的还有一处,段毅极为鸡贼的将那个老乞丐称呼为姜老。 换了一个外人,哪里可能清楚一个老头子姓什么? 这就不得不感谢方才谩骂玲玲的那些乞丐了,也不知是谁秃噜出来,被段毅听到并记在心里,关键时候发挥奇效。 这两袋弟子倒是不疑有他,只因透过门外仍能看到一群乞丐当中血光阵阵,凄厉的惨叫还有恐惧的大吼不绝于耳。 “你去向舵主汇报,我去帮姜老。” 这丐帮的两袋弟子也没有多想,听到一个小乞丐这么说,眼前所见也是危急万分,冲着段毅喊了一句就急吼吼的朝着战场中央奔去。 大腿迈出,坚韧有力,仿佛两条铁棍被抡出,卷起一阵旋风,让段毅稍微诧异一番,这腿功不错啊。 其实段毅有所不知,这二袋弟子与那五袋的姜老感情非同一般,自加入丐帮以来,便受到姜老的提携,赏识,一身武功也都是传自姜老。 所以才在见到这般情况后,火急火燎的想要帮忙。 反而忽视了为何旁人都在酣战,只有段毅一个人跑到破庙门外的异常行为。 不过段毅也不关注这些,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这不正符合他的心意吗? 这人走得快,连庙门也没来得及关。 段毅装作一副慌乱焦急的模样往破庙里跑,精神高度集中,眼神四下飘忽移动,观察内中情况。 神台之上盘坐的中年想必就是这一处丐帮分舵的舵主,身上的六个不同色彩的袋子显示出不同于一般丐帮弟子的身份。 放到整个丐帮,也是属于中上层次的人物,不可小觑。 四处分散而坐的弟子们袋数不同,参差不齐,实力不一。 不过至少都在外面那群候补弟子之上,那呼吸之间已经显露出内功火候。 段毅此行的目标惠惠,则半蹲在一个刮掉红漆的木柱边低声啜泣,呜呜咽咽仿佛被丢弃的小兽,可怜巴巴的。 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抚摸着怀里的小奶狗,似乎在安慰它不要害怕,又像是在寻求着仅有的一点温暖。 让段毅心内一酸,对这满庙的乞丐半点好感也没有。 在惠惠的身边,一个身材矮小但脑袋大的有些不合比例的四袋弟子颇有些不耐。 这孩子哭哭啼啼的着实让人生厌,几次三番冷着眼神恐吓惠惠不许她再哭,但收效甚微。 五六岁的孩子,就算再成熟,再懂事,也不能与成年人相比,不能正确的衡量自己目前的处境。 惠惠这还是比较安静,内向的小女孩,换了那些调皮捣蛋的小孩子,早就哇哇乱叫,哭天喊地,哪管那么多? 段毅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庙里,还刻意往惠惠所在的位置偏移了几分,状似慌乱道, “启禀舵主,外面那小娘们好生厉害,把我们弟兄杀的是片甲不留,打狗阵根本对付不了他,姜老特让小的来求救。” 正当众人震惊于这个本帮弟子透露出的消息时。 段毅眼中精光闪烁,以左腿为轴,脚下发力,整个人暴起而出。 一个晃身,瞬间闪到惠惠身旁的那个四袋弟子身边。 少林大金刚拳法的金刚拱背使出,双拳隐泛金色光泽,朝着那四袋弟子的胸口捣去。 拳法斩钉截铁,势如破竹,激起一阵猛烈的劲风,好似一辆呼啸而过的汽车驶过,隐含雷霆之音。 面上则现出怒目之相,庄严肃穆,令人心生畏惧。 而且段毅虽是弓身箭步,看起来在向人行礼,一股顶天立地的气势却自身上油然而生。 正如各大佛寺之中那佛门护法金刚,坚强无畏,勇往直前。 大金刚拳法乃是佛门绝技,刚强勇猛之拳法。 虽然招法也是精妙非凡,但重力更甚于重招。 这一招金刚拱背更是被段毅练得炉火纯青,刚猛无俦。 纵然同等内力之人要想抵御恐怕也是千难万难。 那四袋弟子根本来不及反应,来不及思考,胸口已经被这一招大金刚拳法打中。 初接触时只觉没什么了不起,内力自发运行护体,继而当中的力道仿佛山洪倾斜,火山爆发。 层层爆裂雄浑的拳力自他的胸口扩散,直接打出一个盘子大小的伤口,衣衫层层碎裂飘飞,内中血肉模糊,却又有一股森寒真气封穴锁脉。 这人的皮肉组织,以及五脏六腑已经被大金刚拳力打成粉碎,不过却因为寒冰真气的特殊性质,没有丝毫的鲜血流出。 可怕的拳法,更是可怕的人。 一拳解决一个丐帮四袋弟子,段毅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动作毫不停歇。 收拳瞬间,身体侧转,顺手将还在那里低着头啜泣的惠惠抄在手里。 不顾孩子哇的一声哭喊,脚下再发力,身体后移飞退。 同时他的脸正对着神台方向,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从段毅进入破庙,再到毙杀那四袋弟子,将惠惠抄在手里,统共也不超过五息功夫。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甚至几个庙里的丐帮弟子根本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那个弟子不是进来求救的吗? 那个弟子为什么身法这么快?拳法这么强,又为什么要杀了四袋弟子? 种种疑惑在心中盘绕不散,实在是被打懵逼了,没有反应过来。 唯一反应过来的也只有那神台上端坐的中年舵主。 惠惠对他十分重要,关系一个人,一样东西,绝不容有失。 在段毅出手的瞬间已经跃出神台,仿佛一条蜿蜒的蛟蛇,腾空而起,身躯扭动,飞快窜向惠惠方向,却还是晚了一步。 两人一前一后,一逃一追,面对面瞬间跨越破旧的土地庙。 面对飞速接近的中年舵主,段毅毫不畏惧,面色沉凝,心中无比冷静。 终于还是躲无可躲,背部已经贴上破庙的墙壁处。 不过段毅不惊反喜,一手抱着惠惠,护着孩子,后背筋肉团团凝聚,如钢似铁。 一股真气散布在整个背部,用力一撞,轰隆一声,砖石黄土飞溅,烟尘弥漫,已经将破庙的墙壁撞碎,带着惠惠脱离这个狭小的空间。 第一百八十六章 杀星玲玲 段毅自习武以来,所学颇多,不过还真没有哪一项是炼体之法。 因此固然剑法高超,内力不俗,身体却算不得强壮,更别说和雷鸣那等人型凶兽相比。 直到从江鸿宝处得到这大金刚拳法,才算是稍稍缓解了这一缺陷。 从中领悟到一套简单的炼体之术,加以磨砺。 少林武功,博大精深,路数繁多,不过总的来说还是以刚猛霸道为主,威力强大,却很容易弄伤自己。 因此对于肉身的需求很高,那种体弱多病的人是练不了少林武功的。 其所传武学也或多或少的掺杂一些强身健体之法。 大金刚拳法便是其中之一,随着演练当中的拳法路数,筋肉受到锻炼,皮膜坚韧,固体养神,强壮体质也只是顺带的好处之一。 也所以,刚刚他才能以结实的后背撞碎破庙的墙壁,而不会受到损伤。 真气的保护是其一,对于肌肉,骨骼以及气血的运用是其二。 飞出破庙的同时,段毅人在半空仍不消停,双足连踢,残影重重。 脚下的石子砖头之类的嗖嗖嗖的朝着中年舵主的方向射去,又快又急,仿佛疾风骤雨。 中年舵主竖掌如刃,连砍带劈,将激射来的砖头石子击飞。 虽然没有受伤,却被拦住,而就是这么一拦,两人之间彻底拉开距离。 段毅抱着惠惠直接跳出破庙范围,几个闪身来到丐帮弟子和玲玲的战场外围,正想招呼玲玲大功告成,可以走了。 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到,连忙捂住惠惠的双眼,以免这孩子见到血腥的一幕留下心理阴影。 放眼望去,原本人数众多,声势浩大的丐帮弟子已经几乎被赶尽杀绝。 百多个人全部倒在血泊当中,喘气的没几个,残肢断臂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了。 而就算活下来的,也是精神失常,嘴里呕着血,握拳敲打着满是鲜血的地面涕泪横流,呜咽乱叫,精神失常一般。 这可不是打狗阵那种用来扰乱敌人心神的乱叫,而是真的恐惧到了极点的发泄。 至于玲玲本人,则是悠然自得的用一块白丝巾擦拭着衣领。 杀了这么多人,仅仅在她的衣领上不小心崩溅了一点血液。 眼前之景象,便如人间炼狱,段毅心中不免泛起嘀咕。 若是他以嵩阳铁剑配合剑法,倒是也能做到这一步,甚至比玲玲做的还要出色。 不过手无寸铁的话,想在如此短时间之内破掉丐帮的打狗阵,将这许多人杀的片甲不留,还欠缺几分火候。 大金刚拳法威力倒是足够,但他的内力支撑不了这么高强度的消耗。 而且能做到与敢不敢做,想不想做又是一回事。 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体现出来一种正派人士绝不会出现的杀性,魔性。 这女人下手太辣,太狠,哪怕是杀鸡,杀猪,一百多只,怎么也得掂量掂量吧。 她倒好,杀这一百多个人,跟碾死一窝蚂蚁差不多,实在不像是正经路数,邪气的很。 总之段毅看着心里发寒,对这个女人更是拉起最高级别的警铃,千万不能大意。 而这时那丐帮的中年舵主在落地后也看到了场上的情景,心中惊怒交加。 对于玲玲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何等样凶人才能做出这般血腥的举动? 而且这还是一个女人。 再仔细一看,五袋弟子老姜正顶着花白的头发,低着脑袋,双膝跪地,朝着玲玲跪拜,背部佝偻,像是朝拜女神一般。 但事实上,通过段毅的视角能够看到,那老乞丐的双腿被人以恐怖的力道折成畸形,不是不想站起来,而是根本做不到。 而且他的呼吸已经几乎停滞,仅有的一点生命气息只能从颤抖的身躯感知。 “你究竟是何人,竟敢下这般毒手? 不怕我丐帮追你到天涯海角,将你扒皮抽筋,敲骨吸髓吗?” 哪怕玲玲是一个女人,还是看起来很美的女人。 但在这种情况下,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没什么分别。 中年舵主眼中,这完全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魔头,横行无忌,无法无天,颇有些色厉内荏道。 段毅倒是比较理解他,换位思考的话,如果是他面对这个杀人不眨眼,武功还高的一匹的女人,也瘆得慌。 “哈,丐帮要找我的麻烦,至少也要八袋护法那一级别的才够资格,你就不要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了。 我倒是好奇的很,如果你们丐帮的执法长老知道你一个六袋弟子绑架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会怎么处罚你。” 面对中年舵主的放狠话,玲玲毫不在意,丐帮虽然人多势众,但顶层高手并不多,被她放在眼里的就更没有几个字,怕个什么劲。 若是真怕的话,她也就不会下这种狠手了。 “不错,我也很好奇,惠惠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孩子,你堂堂一个丐帮的舵主,费这么大工夫,演那么一出戏,就为了把她绑来,到底为了什么?” 段毅怀中的惠惠一直被捂着眼睛,不过能听到段毅的声音,倒是安静许多,似乎也知道自己得救了。 因为她知道救了自己的这个大哥哥,就是之前在自家摊子里的那个客人,笑起来很好看,很亲和的那个。 惠惠背后莫非还有什么秘密吗? “你又是什么人?你们两个是一路人马?是被他派来救人的?” 这中年舵主没有直接回答两人的疑问,反而皱着眉头,警惕的看着段毅和玲玲。 心里盘算着什么,隐隐有退去的打算。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单单玲玲一个,他已经没有十足的把握对付。 加上武功莫测的段毅,还有随时可能到来的那个人,他若是现在不走,待会儿可能就走不了了。 本来起手王炸,现在一堆烂牌,还是随时砸在手里的那一种。 “这两个人当真可恨,坏了我的大事。 不然我手中拿捏着那个人的女儿,一定能让他俯首帖耳。 改日一定要报这个仇。” 中年舵主怨毒的看了眼段毅和玲玲,似乎要将两人的相貌铭记在心。 第一百八十七章 惠惠的父亲 其实这中年舵主心中还存着点希望,如果能趁着段毅不注意,将小女孩重新夺回到他的手中,形势逆转也未可知。 这小女孩就如同一道护身符,只要将她捏在手里,不怕那个人不听他的话。 到时不但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还能令那人狠狠教训这坏了他好事的男女,出一口心头恶气。 只是他还在犹豫,毕竟白衣女人武功深不可测,而且心狠手辣,着实不好惹。 那小子也是个鬼精鬼精的货,身手同样不凡,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原来劫我女儿的只是这么一个优柔寡断,首鼠两端的小人,是谁给你的胆子?” 突然间,一道雄浑响亮的声音自远及近仿佛海浪涌来,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满满的透露出轻蔑和不屑。 似乎在这人眼中,堂堂丐帮舵主只是一个下三滥,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 当这道声音的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段毅和玲玲的身前已经多出一个穿着普通,身高普通,但气势绝不普通的男人。 看他的第一眼,五官平平,面带憨厚,看起来三十来岁,就是个街边摆摊的普通人,没什么了不起,大道上一抓一大把。 但如果细看,就能察觉到这人的与众不同之处。 一头长发梳拢的整齐,干净,但发质偏向淡红色,隐约透着一股血腥气。 皮肤不算白,却细腻紧凑,充满了质感与弹性,能让人感受到当中蕴含的无穷活力与爆发,显然内功修为精湛,恐怕至少也是凝元一层的高手。 当然,最能体会此人厉害之处的,还是那双仿佛黑洞漩涡,摄人心魄的眼神,妖异而又冷冽,乍一看,一双瞳孔竟然泛着绿光。 “你,你,你,!” 这人一现身,其实段毅和玲玲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一定是小女孩惠惠的父亲,毕竟他话中已经透出两人的关系。 这也解释了为何堂堂丐帮的一地舵主,竟然绑架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明显是为了要挟女孩的父亲,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只是段毅没有料到的是,面对玲玲和他,这丐帮舵主虽然忌惮,却也说不上畏惧,甚至还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然而此人在见到玲玲的父亲之后,竟然开始口吃起来。 眼睛瞪得滚圆,不停的吞咽着唾沫,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恐惧之意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王天成,你不要乱来,我告诉你,你的身份已经泄露了。 我丐帮的掌棒龙头以及诸多八袋护法使者即将赶到。 你要是敢对我出手,天下之大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这人啰啰嗦嗦一堆话,无非还是我背后有人,你不能动我那一套,让段毅听得都有些起耳茧了。 不过倒也能得知几点有用的信息。 如果他没说谎的话,这人能劳驾丐帮九代长老之一以及若干八袋护法而来,恐怕不是什么小人物。 其次,就是他的身份似乎有异,联想到惠惠的母亲在摆摊,连女儿被拐了都不知道,明显就是一个普通的妇人。 所以这位应该是隐姓埋名,要么是厌倦江湖生活,要么是为了避祸,而段毅更倾向于后者。 下一刻,惠惠的父亲冷笑一声,人站在原地挺拔如松,右手五指屈伸,掌心朝着那丐帮长老罩去,就有一道庞大却又无形的吸力产生。 狂风呼啸,如龙怒嚎,外衣鼓动,仅仅是余波,便让满地的尸体身体剧烈颤动,似乎下一秒就要被这道吸力凌空抓走。 段毅惊呼一声,擒龙手,控鹤功?吸星大法? 素质三连,引得玲玲鄙夷的看了段毅一眼,一个都没说对。 而另一边,纵然早有防备的中年舵主也是冷不丁一个趔趄,膝盖一软,下盘松动。 整个人腾空而起,直接朝着惠惠的父亲飞去,同时表情是惊恐和绝望。 以他的下盘早已经是立地生根的境界,竟然也被牵动,可见吸力之强猛。 此魔头的魔功更上一层,今日恐怕凶多吉少,心中发狠,暗道, 好,既然你不让我活,那你也别想好过。 心中主意已定,也不再抗拒,反而运起身法借着这股吸摄之力朝着王天成的方向扑去。 身体在半空当中舒展,呈现一个大字状,似乎已经放弃抵抗。 等到接近目标,中年舵主眼中陡然绽放一抹疯狂,咬牙切齿,嘴唇一抹血线流出。 竟是鼓足丹田之内的内力,高速运行,完全不计丹田和经脉的损伤。 他的双手凝拳,团团清凉的真气汇聚拳中,血脉喷发,青筋暴起,整个拳头都似乎大了一拳,状似铜锤的朝着惠惠的父亲锤去。 这一拳,乃是中年舵主一生当中威力最强的一拳,以震劲为主,糅合九道截然不同的劲力,将自身所修铜锤手完美发挥。 铜锤手乃是丐帮嫡传的武学,并不算高明,一般是丐帮弟子奠基所用。 不过这位中年舵主的铜锤手乃是经过丐帮传功长老指点过的,内中蕴含十种截然不同的劲道,威力雄浑,刚猛无俦。 别说面前只是一个人,纵然是一团百炼精钢,也要被他砸的扭曲断折,他有这个自信。 然而下一刻,他的拳头便被一只张开的大手倏然捏住,包拢,是王天成。 中年舵主拳头当中蕴含的所有真气和力道,都被王天成掌中那时时刻刻散发的吸摄之力消化的点滴不剩,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块豆腐都打不碎。 中年舵主面色惨淡,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对方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索性闭目等死。 王天成面无表情,嘴角冷厉,右手手捏住这个丐帮舵主沙包大的拳头,猛的发力。 一声声咯吱咯吱的脆响便传了出来,嘎嘣脆,让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于此同时,中年舵主啊的一声狂叫出声,涕泪气流,浑身大汗淋漓,五官痛苦狰狞,满口的牙齿几乎要被咬碎。 这么一捏,中年舵主右拳的整个骨骼,筋肉,全部被捏碎到一起,搅拌粘连。 这种痛,似乎已经突破了人的忍耐极限。 中年舵主嚎叫之后,似乎下了什么决心,空下的另一只手猛地朝自己的脑袋砸去。 力道虽不及刚刚一招铜锤手威猛,却也足以将自己打死。 他竟是害怕受到更加可怕的折磨,所以打算自己了结,免得受到更多的痛苦。 第一百八十八章 斩尽杀绝 这丐帮六袋舵主明显不是个视死如归的人物,但此刻竟然有勇气和决心自行了断,可见王天成给他带来的恐惧和压力有多大。 他甚至都不打算求饶,显然很清楚,这不过是白费功夫。 甚至与其凭空让人折辱,最后还逃不过一死,不如自行了断,给自己留个体面。 不过很可惜,从他被王天成那强横神功吸到手里的时候,生死已经不由他自己做主。 只见王天成沉眉凝目,并掌如刀,以闪电一般的速度截击这一拳,砍在对方的手肘位置。 同时变刀为掌,推山一般击在他的胸口上,将对方震飞出去。 先是撕拉一声皮肉分割的响声传出,继而一条裹挟着强劲拳力的半截手臂以毫厘之差避过这中年的额头,在惯性的支持下飞了足有十几米才落地。 而且落地后虽然这中年舵主依旧痛的发狂,却是再没有喊出声音来。 竟是刚刚的推山一震,将他的的整个声带给震碎,却避过喉骨,可见王天成对于力量的操纵与运用到了何等精妙的地步。 而此时中年舵主的整个嘴巴满是鲜血,除了痛还是痛,却一声也叫不出来。 说实话,就这样,还真不如一开始就自己了断来得好。 不然哪里会受这许多罪?甚至这还不算完,因为王天成仍没有杀他。 整个过程就发声在电光火石之间,由此也能看出惠惠的父亲王天成不但武功高绝,而且反应也是极快,段毅自忖不是此人的对手。 “又是一个玲玲式的人物,杀伐果断,而且出手狠辣,再加上他隐姓埋名,恐怕不是江洋大盗也差不了多少。” 段毅心头有点警惕,不过面上倒是毫无所觉,捂着惠惠眼睛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好了,这位小兄弟,十分感谢你救了我的女儿。 不过现在能否请你将我的女儿还给我呢?” 王天成心头一口恶气稍去,不再关注这个注定要经历许多痛苦才会死的衰人,转头看了眼段毅。 当目光停留在惠惠的身上时,现出一抹柔情,温吞道。 语气十分平和,态度也很是亲切,如果不是段毅刚刚观看了他战斗的场面,恐怕也会以为这是一个与人为善的老好人。 “那你最好还是将惠惠的眼睛蒙上,这场面太血腥额,一般成年人都受不了。 孩子若是见了,恐怕会留下什么隐患。” 段毅固然忌惮惠惠的父亲,却也不会拿这么一个小女孩作为挡箭牌,不然他和那群乞丐又有什么区别? 抱着惠惠送到这男人的怀里,段毅跟着提醒了一句。 他们或许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但孩子可不是,容不得半点马虎大意。 “多谢小兄弟,我知道了。 本不想这么轻易饶过他的,不过既然孩子还在这里,就放他一马吧。” 王天成十分感激的对着段毅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接过女儿,满是心疼和慈爱。 同时脚后跟一踢,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石子咻的一声射出。 精准无比的打在那中年舵主的额头上,砸出一块血洞,继而穿射出去,可见劲道之强。 汩汩的红白之物自血洞当中流出,中年舵主气息全无,算是彻底的解脱了。 在死亡的这一刻,他竟然是笑着的,可见之前受到的痛苦有多么的可怕。 而段毅也再一次加深了对惠惠父亲的印象,若不是顾忌女儿,恐怕他会将那丐帮的舵主折磨的痛不欲生,求死不能,看来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 只是不知道他救了王天成的女儿,对方会不会恩将仇报,比如担心他透露了行踪而翻脸,继而加害他。 “你们先去个干净的地方,庙里还有几条漏网之鱼,我去解决了他们再来找你们。” 玲玲将两人的表现从头看到尾,面对王天成很冷淡,对于段毅的细心则很是欣赏。 摆摆手示意两人先走,随即一个闪身朝着那庙中纵去,白衣飘飘,姿态冷傲。 怎么看都是一个常人眼中的女神,女侠,仙女,但下手可真不是一般的黑。 不多时,庙里便传来呼和的打斗之声以及惨叫,让段毅有些无语。 你这么大个美女,这么好的气质,难道就是用来干这个的? 不过这倒也不难接受,玲玲和王天成两人这次闹得太大,直接将整个丐帮分舵给灭了,传回丐帮总舵,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斩尽杀绝,以免泄露消息行踪也是应该的,甚至可说是虽血腥,但理智的选择。 假如换成丐帮占据上风,他们要面对的处境恐怕也好不了多少,成王败寇罢了。 王天成抱着惠惠,跟着段毅往大树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拍打着惠惠的后背。 轻声的安慰着受了惊吓的女儿,心底对丐帮生出浓浓的恨意。 惠惠可是他的宝贝圪塔,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摔了,心道, 丐帮的掌棒龙头是吧,这笔账老子记下来了,早晚和你清算。 惠惠此时也知道自己得救,终于伏在父亲的怀里大声哭泣起来,眼泪怎么也流不尽。 看来不管大女人小女人,都是水做的。 至于她怀里的小奶狗,依然一声不吭,段毅有点奇怪,凑近一瞧,发现这小流浪狗原来早已经被人打死。 只是看起来像是活着一样,被惠惠抱在怀里当成一个依靠,也不知这件事会不会对她幼小的心灵产生阴影。 …… 回到藏着衣服和铁剑的地方,换下酸臭的乞丐服,段毅顿时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通体舒畅,终于不用忍受那难闻的味道了。 头发还是这么披散着,只是原本清俊秀气的脸蛋黑一块,白一块,像是逃难出来的一样。 而背后的嵩阳铁剑更是让段毅心中安全感大增。 他如今很有一种剑客心态,自觉一剑在手,无所畏惧,哪怕是面对王天成这般恐怖的强者,也敢挥剑。 不多时,玲玲也赶了回来,秀眉生威,煞气逼人,应该是把所有的隐患都解决了。 “贤伉俪救助小女之恩,王某感激不尽,还请到我家里一聚,小酌一杯以表感激。” 见到正主都在,王天成抱着惠惠对两人正色道。 若不是这对小夫妻,只怕今次他还真要陷入两难境地。 第一百八十九章 针锋相对 王天成固然是武力绝伦的强者,只手间毙杀一个丐帮六袋舵主,威风赫赫,不费吹灰之力。 其武功想来纵然放到整个大夏,恐怕也不是等闲之辈。 不过,是人就有弱点,他的弱点就是自己的女儿。 为了这个孩子,他宁愿从一个常人眼中高来高去的武者,蜕变成一个为了三餐奔走,只求温饱安乐的普通人。 这就如同孙猴子被套上了紧箍咒,还是心甘情愿戴上的那种。 可见女儿对他的重要性。 而他再强,依然是人,不是神,没有什么通天之术,面对着挟持自己女儿的人,必将束手束脚,免不了为人所趁。 他若是有个意外,不但女儿活不了,妻子一个人恐怕也不会独活下去。 所以,段毅和玲玲不单单只是救了她女儿这么简单,而是救了他一家人啊! 这份恩情,他铭记于心,邀请两人,便是想要借机回报两人,看看他们有何所求。 “谁跟你说我和他是夫妻了? 此前我与他根本素不相识。 不过都是见你女儿乖巧伶俐,被人绑了。 这才起了营救之心,你可不能乱说。” 玲玲脸色一变,对王天成将来两人当做夫妻非常不满。 同时隐晦的看了看段毅,眼神似是在说: 你个癞蛤蟆休想吃天鹅肉,自己撒泼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可别有不该有的想法。 事实上玲玲的反应还是比较符合未婚女的心理的。 女子的名节很重要,如果有风言风语传出去,今后还嫁不嫁人了? 段毅本也有些不好意思,准备向王天成解释一番,好解除误会。 不过他万没想到玲玲竟然是这么个态度,大大伤了他男子汉的自尊心,心道, 我家晴儿美貌不次于你,身材更是完爆你。 你跟我在这装什么女神呢?女神经还差不多。 别的不说,这世道要是有个照相机或者录像机,把你杀人的模样给录下来,传出去,我倒看看有没有男人会要你。 心中不满,脸上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呵呵一笑道, “正是此理,在下今年不过十五,尚未及冠,且已有婚约在身。 而这位玲玲姑娘已经二十好几,我还要尊称一声大姐或是阿姨,乃是长辈。 王大哥可千万不要误会,免得乱了伦理纲常。” 一听这话,玲玲秀目陡然瞪大,凤眉生威,葱白手指指着段毅,气的浑身直哆嗦。 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寒气,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女人嘛,自古至今,年龄就是一个不能触及的禁区。 二十岁虽然不大,但架不住段毅这嘴巴毒啊。 大姐也就算了,阿姨什么的不是埋汰人吗? 还要特意点明自己才十五岁,有婚约。 玲玲是长辈,不能乱了伦理纲常。 言外之意不就是他嫌弃玲玲岁数大,自己看不上对方吗? 换了一个性子比较软的,忍也就忍了,权当他在放屁。 但玲玲是什么人? 随心所欲,赤手空拳杀了百多个丐帮弟子还面不改色的猛女,她会忍? 要不是王天成就在身边,而且对段毅之前仗义出手,救下惠惠的行为比较欣赏。 早就一爪过去抓他个筋断骨折,痛不欲生了。 玲玲眼看要翻脸,段毅也丝毫不怵,幽深的眸子回瞪过去。 嗖的一声嵩阳铁剑入手,另一手抠抠耳洞,混不在意道, “实话实话罢了,别告诉我你不到二十,只有十六七八。 要是如此的话,你长得可真着急,再过几年恐怕都没眼看了,啧啧。” 他段某人早已经不是吴下阿蒙,被人吓一吓就委曲求全,自行低头。 几次经历厮杀,数度与有名武功的传人比斗,已经将他的自信养出来了。 区区一个小女子罢了,以为自己是则天女皇,霸气侧漏? 一剑在手,我何惧之? “你?” 玲玲万没有想到段毅这么不给面子,如此没有风度,心下发狠就要出手。 王天成见状不妙,这两人都是他的恩人,这要是打起来他该帮谁? 呸呸呸,这都不是帮谁的问题,万一有个闪失,他该良心难安了。 因此一个错步插到两人中间,抱着惠惠对着两人安抚道, “对不住两位,是王某擅自揣测,才引起这个误会。 此事我给两位道歉了,还请少侠和女侠不要动怒。” “此地距离丐帮分舵不远,恐有丐帮的援手前来。 我看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两位意下如何?” 段毅被王天成这么一打岔,怒气倒是消去不少,心道。 这也是,玲玲武功高强,来历未知,又是个心狠手辣的性子。 实在不必要招惹麻烦,树立强敌,罢了。 古语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和她一般见识做什么? 对着王天成捧剑一礼,微笑道, “段某自当听从王大哥安排,而且今日之事还有些蹊跷。 之前我见闹市中一个中年妇人在馄饨摊对嫂夫人试探您的去向。 这才起了疑心,加以关注,后来果然发生惠惠被掳一事。 所以如果丐帮真有援兵的话,王大哥的家里恐怕也不安全。 还是早做打算为妙,不必留在这里浪费时间。” 话毕,轻轻咳嗽一声,眼皮子动了动,将嵩阳铁剑反插回背后,大大方方道, “段某方才口不择言,唐突了玲玲姑娘。 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计较。” 男人嘛,拿得起,放得下,说句好听的也死不了。 之前不过是被玲玲那高高在上的态度给激怒了。 王天成心中一动,暗道这少年心细如尘,不可小视。 露出一抹微笑,轻轻拍着惠惠柔软稚嫩的后背,调整了姿势让女儿更舒服。 随即看向玲玲,希望这位也能息事宁人。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看在王先生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哼。” 若是一般人劝说,玲玲这个脾气还真未必卖面子,说不定一并打杀了事。 不过王天成的功夫倒是让她看出几分端倪,心中生了疑惑,且急切想要解决。 便顺水推舟,借坡下驴,将这件事揭过去。 不过虽然碍于王天成的面子,两人表面上没什么,暗地里的梁子却是结下了。 第一百九十章 掌棒龙头 三人连带一个小女孩匆匆离开这片树林,只留下破庙内外满地的尸体和鲜血残留。 冷风吹过,呜呜作响,仿佛一群不甘死去的人化作阴魂厉鬼徘徊在附近,令人不寒而栗…… 直到两个多时辰过去,一个头发花白,身材粗壮,满面威严的老者才带着一行十人姗姗来迟,看着满地本帮弟子的尸体,脸色铁青。 这老者身穿打着十几个补丁的干净布衣,上面缝制着九个颜色各异的袋子。 手中还持着一根人高的龙头棍,正是丐帮九代长老之一,掌棒龙头。 这是丐帮仅次于帮主和副帮主的长老,负责帮会的日常管理,作为智囊为帮主和副帮主提供意见,乃至于行使管理权,位高权重。 他作为掌棒龙头所掌之物,本是丐帮世代嫡传的绿玉杖,又称打狗棒。 只是绿玉杖乃是丐帮帮主随身携带之物,只有当帮主之位悬空或者新旧交替还未交接完成,绿玉杖才会在他手中保管。 而过去的掌棒龙头为了名副其实,便花费极大时间精力,以及财力物力,打造了这不亚于神兵利器的降龙棒作为掌棒龙头的信物。 掌棒龙头身后的十几人一个个也是气势非凡,渊渟岳峙,自有一派高手之风。 从中走出两个人,沿着血水铺洒的尸路查探,手法专业,不多时便回来禀报, “回长老,庙外弟子一百零七人,庙中弟子九人,包括渔阳分舵舵主在内,无一生还。 下手之人所用武功,疑似魔教大天魔手演化的二十一路弃神爪。 不过有一人是死于少林大金刚拳法之下。 不过奇怪的是,内中所用真气却非少林行,而是寒冰一脉,请长老吩咐。” 这两人身上各挂着八个袋子,对着掌棒龙头神色恭敬,很明显是八袋护法。 他们这一伙都是丐帮的中坚力量和高级打手,虽无实权,但地位崇高,而且眼力和经验都非常厉害。 虽然未曾察觉王天成的踪迹,但王天成从头到尾只以手法切断六袋舵主的手臂,最后才以石子击杀他,被忽视倒也正常。 不过在他们看来,这满地的尸体都是死在王天成手下,谁让他早早就被丐帮给摸得底朝天呢? “这些弟子死的不久,凶手恐怕还未走远。 派人将附近所有县城的弟子都调过来,挨家挨户的给我找,给我查。 再通知渔阳县的县令给我封县三天,许进不许出,一应损失责任,由我丐帮承担。 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另外,派弟子查一查那个使少林大金刚拳法的人,务必将其背景来历弄清楚。 如果是少林弟子,不必理会。 如果不是,派人将此事告知北少林的罗汉堂首座,去吧。” 掌棒龙头手中降龙棒一落,狠狠在干硬的地上砸出一个印子,目无表情道。 作为横跨州县,号称天下人数天下第一的大帮派,区区一个县令还没资格拒绝他…… 另一边,玲玲的母亲在家门口焦急等待,坐卧不安,眼泪直流,让左右邻居看得奇怪,却又不敢打扰。 作为一个母亲,失去孩子已经痛苦万分,而孩子又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丢的,更让她自责。 这种失去孩子的痛苦和无穷无尽的自责一同出现,险些让她崩溃。 要不是对自家男人有信心,再加上有一个看起来心肠很好的少年追了去,只怕她已经挂了白绫,或者一口老鼠药死了去。 好在没过多久,她男人便抱着孩子匆匆赶了回来,身上也没半点伤痕。 心惊胆战,有着孩子找不到我也不活了的想法的女人终于放下心来。 一把将孩子搂进自己怀里,紧紧抱着,生怕下一刻孩子就不见了。 母爱总是这般伟大。 “今天晌午有人和你打听我的行踪,这人是谁?” 王天成虽然救回女儿,但心头并未有丝毫松懈。 将妻子女儿以及段毅玲玲带入院子,关上房门。 虽然对自家婆娘的脆弱也很是心疼,不过还是硬着心肠问道。 女人眉头舒缓,睫毛沾着泪珠,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未消散,被问的有点发蒙。 “王大嫂,就是我在摊子时,一个中年女人要了一碗馄饨,完了和你搭话的哪一个。” 段毅提醒了一句,这女人毕竟只是普通人,估计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此时这女人才发现院子里又多了一男一女,男的虽然看起来脏兮兮的,却是那个好心的少年,女的则不认识。 “啊,那是咱们隔壁的程大嫂啊,当家的,难道惠惠被拐走和程大嫂有关?” 女人只是普通,但并不是笨,被段毅一提醒就想了起来。 联系到整件事发生的过程,有些回过味来,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和当家的在这住了也有三年时间,左邻右舍里相处的最要好的就是隔壁的程大嫂了。 当初两人为了摊子跑前跑后,难免精力分散。 程大嫂还帮着照顾年纪幼小的惠惠,甚至招呼着叫她干娘。 她怎么就忍心将这么小的孩子从父母身边抢走呢? “是她? 早就看出这女人目光阴毒,心术不正。 却没想到险些让我吃了大亏,实在可恨” 王天成恨恨说道,和自家女人说话过程中,倒是少了几分之前的冷酷与肃杀,多了几分市井之气。 “这地方不能呆了,你带着惠惠和这两位走地道,拐出胡同,到咱们之前买的房子住下。 记住,速度要快,拿些银子和换洗的衣服就好,其他的都不要了。 我还有些事情要料理,如果有拿不准主意的,便问一问你旁边的段少侠。” 王天成本不想走的这么急,不过被段毅提醒后才知道除了那群臭乞丐,竟然还有人掺和在这里面,这才赶着查证。 现在得知对方是谁,心里的杀意就遏制不住,从没有人能算计他王天成还不付出代价的。 交代了一句,便推门而出。 段毅和玲玲目光交汇,都很清楚他是去杀人了,随即错开视线,对之前的矛盾还有芥蒂。 段毅暗道, “这王天成也是心大,就这么把老婆女儿交给两个才见面不久的人,万一出事怎么办? 难怪被丐帮发现踪迹,马大哈一个呀。” 第一百九十一章 磁石功 看得出来,王天成在这个家里是说一不二的主。 他一句话,惠惠母亲压根没有别的想法,只能顺从。 一个原因,当然是惠惠母亲知道自家男人不是普通人,大事上要信任他。 另一个原因则是惠惠母亲本身就是一个比较温柔贤惠的女性。 …… 一边抱着惠惠,一边匆匆收拾了细软银两,惠惠母亲带着段毅以及玲玲两个到了家里一间废弃许久的空房子里。 屋内倒是很干净,没多少灰尘,不过因为没人居住的原因,很是清冷,没多少人气。 而且满地都是用水泥堆砌的地面,光滑平整而又坚硬,怎么也不像是有地道的样子。 惠惠母亲对着两人倒是很放心,抱着惠惠走到房间的角落,蹲下身子,用力将一个土瓷的大花盆转了转。 房间里唯一的木床上便咔的一声向左右分开,露出一条漆黑的通道。 “说这王天成没问题我都不信,狡兔三窟啊。 正经人家除了藏些金银珠宝的珍贵物件,谁会花这么大的力气挖地道?闲的没事干嘛?” 段毅心中对王天成的身份越发好奇,点了一支蜡烛,一马当先的走入地道中,惠惠和她母亲在中间位置,玲玲断后。 那木床上的机关在无人通过后很快合拢,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地道应该也不长,乃是从王天成的家里通向另一条街道的一个死胡同,再走约两刻钟便到了城池外围的一处居民区。 一排排青砖红瓦的房屋拔地而起,每家门口都种着碗口粗细的小树,虽不粗壮,却显挺拔,绿叶衬着,仿佛将整片区域置身于自然当中。 就这里一家,顶的上之前王天成的那个破家十个不止,在县城里也属于中层阶级。 城内的巡捕在此设置站点,市井帮派,无赖泼皮,势力都不会触及到这里,是个避祸隐藏的好去处…… 外面天气依旧严寒,冷风刺骨如刀,而屋内却是暖意融融,仿佛初夏时节。 做完事情的王天成换了一身亮色棉袍,头戴冠帽,手套玉扳指,好似员外。 端起手中的酒杯,脸色红润,冲着身旁和对面的段毅以及玲玲抬了抬,感激道, “今日一事,若非两位仗义出手,恐怕我家女儿已经遭遇不测,我家婆娘恐怕也活不下去。 所以这一杯酒,敬两位救我全家,我先干了,二位随意。” 说罢,王天成脖子一仰,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而后反扣杯口,点滴不剩。 段毅和玲玲相视一眼,彼此间的矛盾倒是缓和几分。 看得出王天成在发泄了心头之恨后,变得平和不少,戾气尽消,相处起来也舒服多了。 段毅跟着饮酒,清冽之物顺着喉管顺下,继而在腹中化作一团烈火,扩散到整个身体里,落杯道, “王大哥客气,在下本也无意惹上麻烦,只是很喜欢惠惠这个孩子,不愿她小小年纪就与父母分离,这才出手。 不过这也算是歪打正着,而且有一说一,这次能救出惠惠,玲玲姑娘居功至伟。” 玲玲淡淡一笑,倒是没有谦虚推辞,而是坦然而受。 酒水也没有尽饮,而是抿了一小口,湿了红润的嘴唇。 除了那种青楼妓馆的交际花,很少有女人喝酒跟男人一样,至少她不是。 “段兄弟不必推辞,你对我有恩,玲玲姑娘对我也有恩,这是不分轻重的。 王某虽然不算事好人,但知恩图报这个道理还是晓得的。 不知两位可有什么要求,大可提出,王某一定竭尽所能,帮你们完成。” 施恩不图报的确是个很好的品质,但王天成信奉的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他很想为两人做些什么以表示感激。 客套的话,说一遍就足够了,请吃一顿酒席,太过寒酸。 所以他便想为两人做些什么,以表心意。 段毅心头一喜,虽然他的初衷是好的,也的确不图什么。 但肉都送到嘴边了,不吃也不成,只是不能太过势利。 想了想,段毅试探问道, “王大哥既然这么说,那在下就唐突了。 我倒是没什么想要的,只想知道,那丐帮为何不顾面皮,对惠惠如此小的孩子出手。 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恐怕会极大损伤丐帮的颜面,被江湖人唾弃。” 其实惠惠只是工具,丐帮的真正目的只是王天成,只是段毅不能问的太直白。 免得好像是他在盘问王天成一样,这是一种很伤感情的行为。 高风险高回报,既然冒了大风险,丐帮肯定认为如果事情成功,他们将获得无比丰厚的回报,足以弥补损失。 王天成事关这个回报,他愿不愿意说,会不会说,段毅都没有底,因此只能试探。 玲玲听到段毅的询问,眼神闪烁,放下手里的筷子,也将目光投放到王天成身上。 那套吸力极强的武功,很可能是她记忆当中熟悉的那一门,所以她对王天成也是很感兴趣的。 王天成没有直接回答段毅,而是闷头接连干了七八杯高浓度的烈酒,方才沙哑着嗓子开口道, “之前我听段少侠你接连三次开口,猜测我那一门功夫为擒龙功,控鹤功,吸星大法。 事实上,我这门武功与这三门武功虽然相似,却截然不同。 至少在最内层的运功心法上是不同的,你可听说过磁石功?” 段毅有点牙痛,这天下武学浩如烟海,大夏更像是一个武侠小说大杂烩的世界,奇功绝学数不胜数,他上哪猜测去? 顶多了不起再加上北冥神功,出自天下第一世界的吸功大法等等。 不过他没说话,坐在王天成对面的玲玲却是神态大定,美丽的眼睛中充满着笑意,声音清越,侃侃而谈道, “磁石功,消失已久的北方魔教的镇教魔功之一,仅次于十神功之首的神刀斩。 其内力性质分化阴阳两极,顺则为吸力,逆则为斥力,顺逆之间,产生巨大威力,足以位列当今武林的一流神功。 比起你方才提及的擒龙功,控鹤功,以及吸星大法也是丝毫不弱。 不过我记得,这磁石功乃是北方魔教代代秘传的神功宝录,王先生是魔教后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魔教中人,魔教后人 段毅不着痕迹的瞥了眼玲玲,心中忽然闪过一个疑问, 她纵然能将王天成的武功来历如数家珍,但为何如此笃定王天成只是魔教后人,而不是魔教中人呢? 后人代表的是自由人身份,而魔教中人,则是已经加入了这个庞大而又邪异的组织。 两者虽是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 公司职员的儿子和公司有关系吗? 就是这个道理。 会不会是这女人本身就是魔教出身,所以能认出王天成的来历? 段毅仔细回忆了一遍今天和这女人结识的过程,被人欺近身边而毫无所觉。 可见此女不但武功高绝,更有一身非凡的潜藏隐匿功夫。 最令人生疑的还是玲玲的性子,说得好听点叫杀伐果断,说的不好听就是肆无忌惮,杀人狂魔,总之绝不是善类。 若是这样来看的话,这女人说是魔教出身也未必说不过去。 当然,这只是段毅的猜测,暂时没办法去验证的猜测。 “不错,家父便是昔日魔教教主应我求手下的十大天君之一,逆顺天君王端康。 那已经是三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魔教教主应我求乃是天纵奇才,贯通魔门诸多绝学,将四分五裂,各自为政的五方魔教一统,更欲称霸武林,问鼎整个江湖的霸主之位。 使得大夏朝堂民间纷纷震颤,天下武人无不战战兢兢。 只可惜终究是急躁了些,应我求最终败亡在昆仑玉虚宫宫主之手。 魔教也就此被江湖正道的各大门派围剿追杀,再次四分五裂,且逐渐消散。 我五岁时,家父化名王风行走江湖,闯下点微末名头,算是掩人耳目。 除了这一身传自魔教的武功,倒是和魔教没有半点关系了。” 王天成也是个敞亮的人物,被说破魔教背景,毫无异样,反而对着两人介绍起自己的来历。 魔教教主应我求是三十多年前的魔道第一人,因为相隔时间已经久远,外加江湖更新换代太快,具体事迹已经不查。 只是有两件事是确凿无疑的。 第一件,应我求将四分五裂的魔教重新一统,麾下有四大魔尊,十大天君,还有三十六路魔使,各个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这一点毋庸置疑。 第二件事,应无求和昆仑玉虚宫宫主大战一场,以一招之差落败,后来杳无踪迹,魔教也就此重新分裂,继而被江湖正道围剿,销声匿迹。 段毅也曾从杨无暇的口中听说过这件事,倒是印证了王天成所言不虚。 不过也实在没有想到,他的老子竟然就是当年传说级别人物应我求手下的天君,仅次于魔教教主和四大魔尊。 这么看来,王天成还是一个魔二代,只是很可惜,他还没享受到身为魔二代的半点好处,魔教就gg了,有点惨。 段毅忽然想起他也曾接触过两个魔教的传人,一个是嚼铁大法的传人周秀芬,如今不知所踪。 一个是戴着斗笠,未知身份的女人,练得应该是十魔功之首,神刀斩的绝学。 段毅心头一动,想要向王天成询问一下有关这两个传承的事情,却被玲玲打断。 只见她似笑非笑,意味深长说道, “和魔教没有半点关系?我看未必吧。 应我求当年重伤不治,临死前本想要将自己一身传承留下,以供后人参研。 若有朝一日出现一个能贯通魔门诸多武学精要的盖世人物出现,便能再次一统魔门,继承先辈遗志,完成未完的大业。 只是当时四大魔尊为了新任教主之位内讧,打的不可开交,无暇理会应我求一个将死之人。 十大天君有七位也是心怀叵测,暗生龌龊,与四大魔尊各有勾连,企图窃取魔教大权。” “只有逆顺天君王端康,星罗天君罗玄,山海天君韩磊三人忠心侍主,被应我求看重,各得一份强悍的传承。 说来,这些传承,都是应我求一身武学精华所在,是他用来复兴魔教留下的火种。 如果王先生确实是逆顺天君的后人,没道理对这些一无所知吧?” 玲玲仿佛切身经历过三十多年前魔教发生的种种往事,语气飘忽,沉浸在肉眼不可见的悲伤当中。 一代神人,天下魔宗,巅峰之时,令的整个江湖都匍匐在脚下,但晚景之凄凉,也着实让人扼腕叹息。 应我求虽不是英雄迟暮,但满腔抱负中途而止,壮志未酬的处境,想必其不甘比之一般英雄迟暮者更浓。 话题聊到这里,段毅也好,王天成也好,对于玲玲的身份再无怀疑,甚至也许她本人也已经不去刻意隐瞒。 不然,解释不了为什么她了解的这么多,有些甚至连王天成也不知道。 也许她和王天成一样,只是魔教的后人,也或许,她就是最正宗的魔教中人。 王天成终于打算将话说开。 先是对着段毅点点头,示意他不必担心,随即盯着玲玲,开口道, “玲玲姑娘所知甚详,王某人佩服。 你之前杀人所用的爪法便是大天魔手演化而成的二十一路弃神爪吧?” 玲玲脸上笑意更浓,也不觉得自己身份暴露会有什么危险。 慢条斯理的用手绢擦了擦嘴角拭去残留的酒渍, “正是此功,可惜如磁石功一样,大天魔手乃是魔教的秘传武学,也是逆顺天君的招牌武功,我却是无缘学得全本。” “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练一路由大天魔手演化的爪法了。 王先生家学渊源,对大天魔手自有领悟,还请对小女的爪法指点一二。” 玲玲这话有没有道理呢?其实还真有。 大天魔手和磁石功都是魔教的秘传武学,应该独属于王端康这一脉,非嫡传弟子或者子嗣不外传。 那什么弃神爪则是脱胎于大天魔手的一门武功,威力自然远不及原版本, 所以由正派货指点赝品货,还是说得过去的。 “弃神绝佛,天魔屠戮,正是大天魔手的精髓所在。 今日所见,你的爪法已经脱出二十一路弃神爪之藩篱,纵然比之大天魔手也差之渺渺,我没什么可以指点玲玲姑娘的。 不过如果玲玲姑娘真的想的话,大天魔手我倒是可以交给你。 算是感激你对小女的救助之恩。” 第一百九十三章 玲玲离去 王天成说话时双目直视玲玲,语态真诚,完全不见轻佻玩笑的意思。 可见如果玲玲真的愿意的话,她就能学到这门比之如今持之横行的弃神爪更加高深的大天魔手武学。 什么脱出藩篱,什么不次于大天魔手,完全就是王天成在说客气话。 真要是那么容易,段毅也就不必巴巴的去宇文家族求什么冰玄劲。 直接通过藏武楼,就地升级寒冰真气不是更好? 或者再直白点说,一个大成的弃神爪,可能与小成的大天魔手威力相比拟。 但同样是炉火纯青境界的大天魔手和弃神爪,前者必然完爆后者,没的比。 反正没等玲玲说话,段毅倒是有些心动了。 琢磨着自己也是惠惠的救命恩人,若是开口的话,不知道王天成能不能教他。 他现在也算是年轻一代的高手,对武学自有一份追逐之心。 不过和过去荤素不忌,是武功就想练不同。 如今的他眼界渐高,一般货色已经看不上眼。 这就像是一个处男,没尝过滋味,只要是个女人,不是太难下手,都想上。 但等久经战阵,经验十足,这时候找女人就不能马虎。 还得看看外表,身材什么样,已经脱离了饥不择食的最低级需求状态。 大天魔手既然是北方魔教的镇教级别神功,还仅次于神刀斩。 估计段毅一身所学,也只有无敌宝鉴才能压得住,当然心动了。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就被打消,原因主要有两个。 其一,他不是魔教中人,而玲玲和王天成怎么说都有一份香火情在。 王天成传武功给玲玲,那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说得过去。 但换成是他,那就算泄露教内神功,被人抓住的话,他也好,王天成也好,都没好果子吃。 他可从没忘记,这个世界对于武功的把持和敝帚自珍到了何等程度。 不然当初也不会冒险上金鼎派找白希文学武了。 其二,刚刚他已经说了自己无所求,只是问个问题。 这时候翻脸索求武功,王天成会不会同意不说。 这个行为就太掉价,脸皮再厚也兜不住,索性算了。 而且主要是这个大天魔手他没什么印象,估计也没什么了不起。 换成道心种魔大法,他就是赖也得把这门武功赖到手。 “这就不必了,我和姓段的一样,只是看你女儿乖巧可爱,这才无意中帮你一把,事先并不知道你的身份,更不图什么。 之前说这些,只是想让王先生知道。 你虽不是魔教中人,但也是魔教后人。 与魔教息息相关,绝非不相干之人,这一点无论何时都改变不了。” 玲玲说罢,看也不看两人脸色,从座位上站起来。 冲着王天成拱拱手,理也不理段毅,利落道, “好了,酒也喝了,你的感谢我也收到了,我还有要事,就先走一步。 丐帮耳目众多,遍布大街小巷,我看你还是早做打算,尽早从渔阳县抽身为妙。 我们能救你一次,可未必能救你两次。 哦,还有,若是将来有麻烦,你可以去五老山找一个姓唐的,或许能帮上你的忙也说不定。” 王天成连忙起身,苦着脸,欲言又止,颇有些为难。 他是个比较有原则的人,恩报恩,仇报仇,为人做事分明。 玲玲在营救惠惠一事上可说是出力甚大,那百多个丐帮弟子可都是死于她的爪下,这份人情若是不还的话,只怕寝食难安。 然而他又的确不知道该怎么报答玲玲,莫非要违背父亲的嘱咐,将那样东西交给她? “王先生留步,不用送我。” “哦,对了,还有姓段的,今天听到的事情,希望你能烂在心里。 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免得将来给自己惹麻烦。” 说罢,玲玲再也不理会王天成和段毅,推开房门,跨步走出。 等王天成追出去时,人已经消失,偌大院中连个影子都没有。 好似飞天遁地一般,这手段果然高明。 段毅虽然觉得玲玲盛气凌人,却也得接受人家的好意。 就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和逻辑来说,自己的身份见不得光,本身还有实力,被人发现秘密后,最好的解决方法是什么? 当然是杀人灭口了。 王天成也好,玲玲也好,是完全有这个动机和实力的。 别说什么恩人不恩人的,这世道,恩将仇报的事情还少了吗? 玲玲刚刚那一番话,便是侧面表示她相信段毅不会乱说,所以就放他一马。 嘴巴臭了点,态度惹人厌了点,但总的来说,还是一个不错的人。 嗯,对朋友很温柔,对敌人很残暴。 王天成有些郁闷的关上房门,回到桌边坐下,倒了一杯酒饮下, “段少侠,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 其实如果我刚刚不是用大天魔手报恩,而是用父亲传下的一样东西的话。 或许玲玲姑娘就不会拒绝了。” 段毅默默的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他从不好杯中之物,不过不妨陪着王天成喝上几杯。 这人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也算摸透了几分虚实。 虽然父亲曾是纵横天下的大魔头,但王天成这个人倒是比较实在。 没太多的花花肠子,比如在玲玲将他的身份引出的时候,既没有打断,也没有否认。 而且虽然看起来很凶残,很小气。 比如对丐帮中人,比如连一个不懂武功,只是出卖消息的妇人也下得去手。 但本身对于朋友,恩人,还是不错的。 至少从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报答的态度来看,是这个样子。 这样的人,只能当朋友,不能当敌人。 倒是和玲玲有几分相似之处。 或许,魔教中人都是这个性子? 段毅既然已经和他有了一个良好的关系,自然想要保持下去 人际关系不会从天而降,是要慢慢经营来的,一如他与苏幕遮,雷鸣两人。 段毅的心气其实很高,一般的人入不了他的法眼,这王天成倒是不错。 不提他尚且在世,不知身在何处的老爹,单单本身就有这个价值让人结交。 “王大哥是说,你手里有玲玲姑娘想要的东西?” 第一百九十四章 因由 段毅忽然有些回过味来,玲玲刚刚毫无顾忌的揭露王天成的身份。 又点明王端康是仅有的三个获取魔教教主应我求传承之人,莫非是想要那份传承? “不错,之前段少侠不是问过我,那丐帮为何要向惠惠下手吗? 其实他们的目标只是威胁我,为的则是家父留在我手里的一张地图。 这是魔教教主应我求传下的,内中指明之地,藏有他生平最为得意的一门绝学。” 只有两个大男人,王天成倒是放开许多。 看起来像是个酒鬼,一杯杯的往嘴里灌,脸色越发红润, “丐帮在武林当中不算实力最强的帮派,但有两样的确是独步武林。 其一,丐帮弟子人数乃是天下第一。 任何大帮大派,包括少林武当,玉虚宫乃至一度鼎盛的魔教,都无法与其相比拟。 其二,便是丐帮打探消息的本事也是十分出色。 上至达官贵人晚上吃了什么,下到黔首百姓什么时候睡觉,都能查的一清二楚。 就因为这两样能力,丐帮能打探到应我求曾传予我父亲以及两外两位天君武功传承,也就是地宫图纸,因此产生了贪念。 我父亲当年虽然隐姓埋名,始终瞒不过丐帮,几次三番遭到袭扰。 最终无奈下,家父动了杀心,与上一代丐帮帮主决战。” 说到这里,王天成的眼睛里洋溢着异样的神采,带着点骄傲道, “那位丐帮帮主也是一代人杰。 听我父亲说,他的浑天气功练到八重之境,气劲凝练如实质,堪比钢铁。 降龙十八掌也是精妙绝伦,刚柔并济,吞吐随心,凝练出真龙气劲。 出手之时,龙吟阵阵,金龙缠身,催山破河,犹如人间武神。 不过还是不敌我父亲的神功,战败被杀,此事也就此了结。 从此以后,丐帮再也不敢对我父子穷追猛打。 再过些年,我跟随父亲练武,学有所成,难免心高气傲,在武林中惹了些麻烦,结果就被丐帮盯上。 我虽然武功也还算可以,但比起父亲,还差得太远,而且有了牵挂,自然容易被对付。 丐这次便是想通过惠惠,威胁我,并从我手中得到应我求传下的那张地图。 如果之前我是以此张地图赠予玲玲姑娘作为报答,我想她是不会拒绝的。” 王天成一席话算是将段毅的疑惑彻底揭开。 丐帮抓惠惠这么一个才五六岁的小姑娘,是为了王天成手中的魔教教主的传承。 玲玲之前揭穿王天成的身份,甚至道出他父亲的种种,恐怕也是为此。 不过与丐帮不同,玲玲不想强求。 只是说,应我求留下传承,是为了光复魔教,使得他一统武林的宏愿得以实现。 如果王天成有心光复魔教,这传承由他发扬未尝不可。 而且只要他掌握着这传承一日,就一日不能与魔教斩断联系。 后来玲玲又透露,如果王天成有麻烦,可以到五老山找一个什么姓唐的。 那大概也是魔教中人,说不定地位还不低。 大概玲玲还是想将王天成拉入魔教这个阵营之内。 段毅不得不感叹一句,应我求厉害啊,就这么一个传承,惹下多少麻烦? 甚至让一个武功奇高的丐帮帮主直接被干掉,他留下的武功又该多么惊人? 丐帮武功,以两种闻名于世。 其一,便是非丐帮帮主不传的打狗棒法,在兵刃武学上,乃是一等一的绝学。 不过象征意义大过威力,一般也没什么拿出手的战绩。 其二,便是掌出如龙,威猛霸道,效果酷炫,帅的一塌糊涂的降龙十八掌了。 段毅对此门掌法了解极为精深,前世对其武功特效也是记忆有限。 印象最深的,还是黄日华版本的乔峰,开头一场降龙掌霸气十足,直接吊炸天。 大有黄金圣斗士童虎庐山百龙霸的气势,打的西夏兵马溃不成军。 也因此开启了段毅的中二之魂,可说是他曾经梦寐以求,最想修炼的武功,没有之一。 连丐帮帮主都对应我求的传承趋之若鹜,可想而知,此人当年有多么厉害。 不对啊。 段毅正感慨着,眉头忽然一皱,想到一个问题,对着王天成疑惑道, “丐帮是如何知道王大哥你手中有这个传承的线索,却没有学成当中的武功呢? 而且,听王大哥的意思,好像王天君也没有修炼这其中的武功,莫非有什么隐情?” 武功,尤其是一门惊天动地,强悍非常的武功,没有习武之人能不动心。 就像是色中饿鬼见到了国色天香的美女,贪吃的猫儿闻到了诱人的鱼腥。 甚至不止如此,因为除了习武之人追逐变强的本能,由此带来的好处也是无可估量的。 而且王端康曾是十大天君之一,乃是近距离接触过应我求的高层,不可能不了解应我求的强大。 将心比心,换成段毅,估计头天拿到地图,第二天就快马加鞭赶往地图所载的目的地,将武功学到手再说。 “如果我练成了应我求传下的魔功,除了丐帮帮主,借其他人三个胆子,怕也不会打我的主意。 所以他们只是根据我的武功加以推测的。 或者他们本身也不确定,不然也不会要为了威胁我而将惠惠抓走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修炼它。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段少侠知道舟形乌头吗? 这是一种很美丽的花朵,栖息于花园之内,微风一动,紫意盎然,美不胜收。 比起一般的花而言,更有一种神秘与高贵之感,但它是有毒的。 应我求留下的这门武功,就像是舟形乌头。 论及威力,在他所学诸多武功中,也是数一数二,堪称盖世魔功。 然而我的父亲了解,没有足够的把握,妄自修行这门武功,结果不会很好。 嗯,怎么说呢,就像是流星。 短暂而美丽,在转瞬即逝的一刹那,迸发了此生所有的光芒,但也仅仅只有一刹那,之后就归入黑暗,不见踪迹。 练了这门武功,短时间内,或许能修成一身强横无匹的武功,但过不了多久,就将为其所反噬,渐渐走向自我灭亡的道路。 这样的武功,我父亲都不敢修行,何况是我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天残神功 “反噬?原来如此,王端康和王天成既然已经有了磁石功,大天魔手,乃至其他的神功绝技,自不会为了一门自我毁灭的武功而贸然涉险。” 得知了这个真相,段毅倒是从佩服王家父子的定力,转到鄙视应我求的为人上。 你说你堂堂一个魔教教主,快要嗝屁的时候,身边就三个忠心耿耿的家伙。 你要传就传威力巨大而又没有后患的,传这种鸡肋武功有什么用? 你这不是坑人呢吗? 葵花宝典以及辟邪剑谱虽然为人所诟病,有很大的缺陷。 但除了自切一刀,往后就是节节高升,没什么后患。 顶多今后不能享受男女之乐,不能传宗接代。 但可以争霸江湖,挑战群雄,建功立业。 对于不是那么喜好女色的人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但一门自杀性的武功,除了有必要原因修行,比如报仇,比如救人等等,谁会愿意去练? 你问一个普通人,估计十个有九个都会拒绝,剩下的那个要么是心智不全,要么是有自毁倾向。 眼见段毅眼神闪烁,似有所想,王天成笑了笑,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道, “段少侠难道就不好奇这门武功究竟有何奇妙之处?” “以及为何应我求要将这门有缺陷的武功托付给我父亲?” 连续两个问题,让本已经熄灭了探究之心的段毅再次生出好奇,点点头, “确实很想知道,不过这已经涉及魔教大秘,我不想让王大哥为难。” 任何人都有秘密,有的秘密很小,小到无关紧要,而有的秘密很大,大到能将世界搅的天翻地覆。 魔教应我求,有缺陷的武功,以及为什么将这样的武功托付给一个忠心耿耿的人。 段毅怎么看,这个隐秘都不小。 “哈哈,好,说起这门武功之前,我先问问段少侠。 你可知道当今世上,佛门的第一神功是什么?” 佛门第一神功?鬼知道是什么。 段毅只知道佛门第一的少林寺以达摩四神功为最。 分别是童子神功,易筋经,洗髓经,以及号称横练之最的十二重金钟罩神功。 四大神功之中,童子神功最弱,其余三门各有侧重,威力都是旷古烁今。 此外还有旁的神僧大德创出的百佛图,病维摩禅功,金刚不坏神功,罗汉伏魔神功等等。 要说一个最强,第一,这谁能比的出来? 哪怕达摩在世,也不敢夸下海口说自己创下的武学就是佛门第一。 段毅一连想了小半刻功夫,也没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反而越发引动好奇之心,向王天成敬了一杯酒, “还请王大哥赐教。” “自古以来,中土佛门当中,以达摩祖师的成就为最,并道门的三丰真人为人间仙佛。 只不过这仅仅限于中土佛门。 事实上,佛门乃是传自大夏以西的天竺境内,这也是佛门的发源地。 而真正的佛门第一神功,则是以佛祖为名的如来神掌。 相传乃是佛祖为了斩妖除魔,造福众生,而创造的一套绝世武学。” “如来神掌?” 段毅惊呼一声,双手颤抖,本来捏着的洁白杯子也溅出点烈酒,可见其震惊程度。 不错,刨除传说,单单以武学而论,能在佛门称为第一的,除了如来神掌,也不可能有第二套武功了。 只是,这和应我求传下的那门武功有何关系?莫非是如来神掌? 但这就更不可能了,如来神掌乃是佛门最强绝学,威力惊天动地,鬼哭神嚎,但可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隐患啊? 王天成满意的笑了笑,这小子年纪轻轻,却一副老成模样,似乎没什么能惊动他,现在总算是有点少年人的样子了。 “不错,正是如来神掌,一套可以让凡人掌握神佛力量的武学,也是自古至今在大地上流传的最强神功之一。 不过很可惜,这套武功年代久远,早已经在漫长的岁月长河当中残缺不全。 相传达摩祖师就曾经修行过这套神功的一部分,并因此而成就人间仙佛之境。 此后神掌衍生出多个版本,都是后人得到一部分绝学,再借由自身秉性,根器,武学修养自创而来。 威力虽不及原版如来神掌强横,但也不是一般绝学可以比拟,且都冠以如来神掌之名,冠绝当代。 其中,有一个版本的如来神掌玄妙非凡,奥义无双。 曾一度打遍天下无敌手,恐已有原版本神掌的七八成威力。 同时代魔教也出了一位盖代奇才,通晓魔教上乘武学不计其数,并有心为魔教开创一门作为最强传承的魔功。 他虽武功不及神掌传人,但智慧非凡,以魔教武学的浩瀚底蕴与神掌传人论道十日十夜。 在这十天十夜当中,两人一招未发,米粒未尽。 只是如同辩论一样,阐述着自己的武学观点。 一言一语尽是当世最高深莫测的武学道理。 而也就在这十日十夜当中,魔教这位盖代奇才吸纳神掌精华,耗尽心血。 以神掌为根基核心,魔门大法为枝叶,逆推出一门至阴至邪的魔功。 这就是天残神功,又因为以腿劲为主,也可称为天残脚。” 王天成脸红如火,不知是热血沸腾还是酒劲上涌。 讲到这里,已经彻底陷入某种回忆当中。 没有察觉到段毅的脸色变化,继续说道, “天残神功乃是一套威力绝伦,威力甚至不亚于那门如来神掌的盖世神功。 听我父亲说,此功乃是以纯腿劲贯通内外,炼精炼气的武学。 通过逆转全身经脉,如黑洞般吸纳天地宇宙存在的负面之力。 诸如煞气、杀气、邪气、毒气、瘴气、等等,都是其吞纳的一部分。 然后可以运转心法,以邪制邪、以毒攻毒,借由这些负面之力,清除自身身体杂质和不纯的真气,无限制提升功力和武学威力。 但也正因为如此,修炼这门武功的人,无论心智多门坚韧,意志多么坚强,无一例外的会被种种负面之力影响,性情大变。 喜怒无常只是开始,陷入癫狂,丧失理智,乃至走火入魔几乎是必然。 因为人的定力再强,功力再深,对比宇宙之间的浩瀚负面之力,实在如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第一百九十六章 赠与 不久前还在为冰玄劲而烦恼,现在就接触到如来神掌,天残脚这等级的神功了? 事情的发展也太刺激了吧。 段毅虽然不太了解天残神功,但对如来神掌可是久仰大名,称其为最强武功也毫不为过。 其中,各个版本的如来神掌威力不同,但纵然最次的,也是高武级别。 最强的,估计都得是神武,也就是能发挥神明一般的威能。 而天残神功,天残脚,一度和如来神掌齐名,其珍贵程度,也不言自明。 原来,应我求托付给王端康的就是天残神功,而且还有这样的弊端。 “天残神功,乃是魔教的至高神功,威力更在十卷天魔策,天欲魔功,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魔教十神功等等之上,也只有亘古流传的天魔功可以压他一筹,或者旗鼓相当。 事实上,这门武功连魔教教主应我求也只是浅尝辄止。 不曾完全修行,深入参研,不然当年与玉虚宫主一战,他根本不会战败。 应我求将这门武功托付给我父亲,看似是传授,实际上真正的原因, 是想让我的父亲掌管此功,等一个能将这门武功完全练成的人出现。 而目的,也正是玲玲姑娘说的那样,为了魔教复兴。 而玲玲姑娘不清楚的是,在这三十多年里,我父亲曾明里暗里找到十七个习武天才传授此功的基础部分。 他们却无一例外的性情大变,要么自我毁灭,要么是被人围攻致死。” 说到这里,王天成的眼中充满了惋惜,不知是惋惜这些年轻才俊,还是惋惜自己不能修成此功,又或许兼而有之? 段毅长长舒出一口气,眼神恢复平静, “呼,王大哥说的这些实在是太惊人了,应我求那般人物也不能克服天残神功的隐患吗?” “不能,因为应我求虽然魔功盖世,但依然是人。 只要敢按照天残神功的心法口诀逆转经脉,吸纳宇宙天地间的负面之力。 依然逃不过死劫。 不过历代魔教高手钻研,推测,早已经想到了一个可以完美练成天残神功,而不会有隐患的方法,段少侠可猜的出来是什么?” 王天成似乎很喜欢考校段毅,再一次提出疑问。 然而这一次,段毅终于做出了肯定的答复,双目明亮,语气坚定, “自然是修行与之对立的如来神掌,借由神掌的浩荡佛威,镇压乃至驱逐天残神功的负面影响。” 严格说起来,论及威力,后人改编的这套如来神掌与魔教的天残神功应该是不相伯仲的。 但论及高明,实则还是如来神掌更胜一筹,只因神掌浩荡,没有任何隐患。 而天残脚强则强矣,却会让修行者走向毁灭的道路,终究只是一场空,这是不及神掌的一面。 “哈哈,好,段少侠果然聪明,一猜就中。 我父亲交代过我,天残神功决不能传给魔教中人。 因为魔教内的人修炼魔功,心性本已经趋于不定,阴邪,凶残,所导致的危害势必更大。 也所以,刚刚我没有将藏有天残神功位置的地图交给玲玲姑娘。 但现在,我倒是想将它托付给你。” 一石激起千层浪。 段毅虽然对这种传说级别的神功无比向往,但很有自知之明,并不存有什么非分之想。 你都不要用腿猜,用腿毛猜也不可能的事情。 但王天成这句话却给了他一个希望,以至于他根本不敢相信这件事。 面皮微抖,表情凝固,整个人呆呆木木,反问了一句, “王大哥说什么?要将这地图给我? 怕不是喝醉了吧,看来我得叫王大嫂给你煮一碗醒酒汤了。” 说着,就要站起来到旁边的屋子里找王天成的老婆,却被王天成一把拉住。 只见他表情无比郑重严肃,眼神真诚,对着段毅说道, “段少侠你先不要急,听我说。” “我早年心高气傲,仗着一身武功惹下不少麻烦,杀的人也不在少数,渐渐厌倦了江湖纷争,所以退隐下来,希望做一个普通人。 我成亲,生子,对我而言,生命当中最重要的已经不是什么武功,而是我的家人。 今次丐帮蓄谋已久,若非你和玲玲,我一家三口势必下场凄惨。 可以说,你救了我们全家,无论要什么回报,都是不为过的。 而对我而言,这藏有天残神功的地图,是我身上最珍贵的东西,我想将它送给你以作报答。 不交给玲玲,是因为我怕魔教的人忍受不了诱惑,急功近利,最终做下错事,甚至惹下天大麻烦。 而交给你,是因为我相信以你段少侠的定力,可以暂时抛却这门武功,不至于受其所害。 若是有朝一日,段少侠有缘获取神掌,又或者有其他的法子能解决天残神功的后患,那也是好事一桩。 甚至能练就一身震古烁今,天下无敌的神功也不一定。” 那你可真是看得起我了,我自己都没觉得有这个定力忍住诱惑。 段毅强忍住激动,心内腹诽一句,这玩意放谁心里谁能踏实? 修炼了天残脚,内功修为不变的情况下,战斗力估计能翻几倍乃至十几倍,这都是保守估计。 而且估计不用一年,他就能凝元成功,不用三年,真元大成,五年之内,修成真丹之境,一脚踩出去,小半个武林都得跪。 不要说不符合常理,强就一个字,不然为什么天残神功这么牛? 当然,暂时来说,段毅就算得到了这门武功,也没有修炼的想法。 毕竟他自我感觉还是有比较光明的前途,没必要杀鸡取卵,蹦跶个几年就嗖的一声没影子了。 王天成之前跟他废话,唠唠叨叨说了这么多,实则也是好心。 警告他这门武功的危险之处,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万不能习练。 不然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 甚至段毅都隐隐有些明白,为何王天成只有这门武功的埋藏之地,而没有全本。 估计是他老爹害怕他定力不够,他自己也没那个神功在手,当做没有的心境。 那么段毅接不接受呢? 废话,当然是接受了。 “那就多谢王大哥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诱惑与定力 “赵州沧州沿河交界,十里外落凤坡,布满了毒虫瘴气,环境险恶。 不过这样真的就安全了吗? 万一哪个天命之子,被人追杀进落凤坡里,学会天残脚不说。 如果他心胸狭隘,把原本秘籍给毁了,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一望不到边的旷野之中,四面荒草萋萋,和风低伏,好似海上涌荡起伏的波浪。 一条用砂石和黄土夯实铺垫的直道穿插在旷野当中,宛如一条长蛇,通往幽州治所蓟县。 段毅骑着从渔阳县城购置来的一匹雄健黑马,一手勒缰绳,控制身下马匹,, 另一只手握着一张黄娟绘制的地图,又爱又恨,左右矛盾,难以下定决心。 这已经他是离开渔阳县的第六天,也是与王天成一家人分别的第四天…… 那天酒桌边,王天成有意将载有天残神功所在地的地图托付给段毅,算是报答段毅对他一家的大恩。 这一份礼不可谓不重,虽然天残神功有缺陷,但不可否认其强大的威力。 若是有朝一日段毅真的遭了难,或者逢了大变,这或许就是他翻盘的底气。 至于藏武楼,固然是金手指,也是无可取代的修行利器。 但它只能为辅,不能为主。 所能取得的成就上限,是与所获得的的武学有关的。 所以厉害的武功对段毅来说十分重要。 段毅没有推辞不收,而是欣然接下。 之后三天,渔阳县封城,许进不许出,县令贴出告示,公告说有穷凶极恶,残忍嗜杀的江洋大盗流窜到县城之内,封城是为了将人拿下,保护百姓免受其害…… 还出动了三百县兵,若干巡捕在整个渔阳县的大街小巷巡逻,以证明确有其事。 不过王天成与段毅却知道,这不过是借口,或者说一个让百姓和县内的达官贵人们安心的理由。 在暗中,则有大批丐帮弟子聚集,分散到县城的各个方向和角落进行摸底排查。 想要寻找王天成一家的踪迹,却始终一无所获。 这得益于王天成狡兔三窟的谨慎性子,在变故发生前已经将身份的问题处理好,没有丝毫破绽。 再加上一身出色的易容之术,普通丐帮弟子根本瞧不出端倪来。 三天之后,丐帮没有任何收获,县城的封禁状态自然也就解除,段毅也和王天成一家人分别。 他要到幽州蓟县的宇文家族求取冰玄劲,而王天成和妻子女儿准备离开幽州,前往内州,开始新的生活 …… 这地图在段毅手中已经有六天的时间,早已经被翻来覆去的看了不知多少遍。 之前有王家人陪着还好,段毅尚且能不为其所扰,心志意念也算坚定。 但当自己一人,且行动自由时。 心中就不时升起对天残神功的向往之心,甚至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比如担心某个傻小子捷足先登,意外落入这藏功之地,将神功学了去,完了还不当人的给销毁了。 再或者来个天灾地祸,闹个地震,发个大水什么的。 万一把地势冲击乃至损害,这样的话,神功岂不是要明珠蒙尘,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 如此翻来覆去,左右纠结矛盾,甚至有心境不稳之状。 这就好比什么呢。 一个银行卡里只有三十万的小屌丝,突然知道一批价值三个亿的赃款去向。 虽然不能花,花了就会出问题,但总是想要将这批巨款给攥到手里。 “要不然就先去将这门武功记下。 有藏武楼在手,说不定我能找到完美解决这门武功后患的方法,毕竟藏武楼玄奥莫测。” “不成,不成。 藏武楼虽然是金手指,但并不是万能的。 就像是无敌宝鉴,在我手里如同废纸一样,无论如何都无法修行。 天残神功比之无敌宝鉴还要恐怖的多,这样的武功就算依靠藏武楼,也没有驾驭的可能。 万一鬼迷心窍,控制不住修行的想法,这就是自寻死路,早晚会吃大亏的。” …… 这就像是一场场拉锯战,一次次心灵的磨砺和淬炼。 有的人会在这样的过程中渐渐走向疯狂或者消沉。 或者狂态毕露,或者锐气尽失,总之会在一次次的选择和彷徨中迷失。 而段毅,则将本来浮躁的心渐渐打磨,变得内敛,平和起来。 终于还是以大定力,大毅力,以理智,将对于天残神功的狂热渴望给压下。 因为以他现在的心境,如果取得神功,必会受其所害。 这与无敌宝鉴是本质的不同。 因为修行无敌宝鉴,他连武功增进的快感都体验不到就会死,完全是无用之物。 相反,修行天残神功,则会将他的武功提升至不可思议的境地,还是在极短时间内。 这种诱惑,犹如温柔乡之于天下男人,是会让人不知不觉就沉浸其中,难以自拔的。 再想想看,仅仅是一张地图罢了,就闹得他心神不安,苦思冥想,左右摇摆。 如果真的将天残神功拿到手中,他能老老实实的不去练?根本不可能。 至于什么时候去取这门神功,段毅也早有计较。 他也不是非要得到如来神掌才肯行动。 毕竟如来神掌已经是至高绝学,比起天残脚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了这门神功在手,足以纵横天下。 何必舍本逐末,练什么劳什子天残脚呢? 他只是在想,当有足够的心境和定力,能够手握神功而纹丝不动,就可以出发,前往这藏有天残神功的落凤坡那里了。 要知道王天成这般年纪,这般修为,仍不敢将这门武功掌握在手里。 段毅至少要在心境上超越王天成才有可能。 …… 幽州蓟县南城大门外,有两队雄武壮硕的士兵穿着闪耀着金属光泽的铁甲拱卫大门。 这伙士兵按刀直挺,钉子一样的站在那里,队列整齐,纪律严明。 仅仅只有二十人,却给人以杀气腾腾,驰骋疆场的雄烈气势。 让排着长长队伍进城的人目不敢斜视,老老实实的将证明自己身份的文书取出,加盖印鉴。 持之可以通行蓟县,进入各大客栈入住,不然就会寸步难行。 这是段毅去过其他任意一个城池都没有见到过的场景,简直稀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宇文铠 不过虽然稀奇,却也在情理之中。 只因这幽州蓟县,并非普通的县城,而是边陲军事重地,关系着北地边疆的安危。 其内中囤聚大批粮草,军马,器械,乃是大夏在北地的第一防线,如何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一旦被人攻破,城池有失事小,那些粮草,军马,和兵械被用来资敌,才是大麻烦。 因此基本上每年都会有几十名探子被打发到蓟县之内,打探军机秘要。 像是这种普查进城人的身份,来路,以及目的的工作,看似繁琐,麻烦。 但正因为如此,才能在发现敌军探子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将其擒拿。 避免军机被泄露,引起一系列的后果。 多年来,蓟县处在北地边陲屹立不倒,草原诸部落如何穷攻猛打,甚至使出阴谋诡计,仍不能越雷池一步,便是明证。 而且这些守城的士兵也不简单。 虽然不是直属幽州大营,能与草原上的勇士于苍茫旷野上捉对厮杀。 但至少都是见了血,能杀人,在千人战阵当中,可听从上峰指令,进退得宜,战法有方的精锐武卒。 与之相比,段毅在魏州,怀州,孟州等下辖县城见到的守城士兵,完全就是一群软脚虾,既疏于操练,武功不足,又没有雄武锐烈之势,缺少这股子涤荡鬼神的杀气。 同数目的这蓟县守城军,打那些在内州作威作福的士兵,以一敌十都不在话下,这就是精锐与一般士兵的差距。 而这种差距在千人,万人,乃至十万人之上的战阵当中差距将会更大。 段毅牵着缰绳,背着嵩阳铁剑,排在长长的人龙当中,见此精锐军卒,不由得暗暗赞叹。 脑海里突然升起一个想法,模拟他被这等强军围攻的情况。 这些武卒训练有素,装备精良,配合默契,又悍不畏死。 不需多,只要两百人,只要限制住他的轻功优势,就能生生将他磨死。 当然,江湖武者与这种成规模的军卒对战,傻子才会硬拼。 以轻功游走,利用灵活的优势,高超的武力实行斩首战术,击杀指挥军卒之人。 或者以力挫锐,将战阵的关键军卒通通杀掉,泄其勇烈之气,才是正道。 守城的两队精锐武卒完全不清楚这进城的人流当中,居然存了这么一朵奇葩,在脑海内模拟和他们对战的场景,不然非得拿下,严刑拷问不可。 脚步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动,段毅终于见到了案桌后的两个登记人员。 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制式吏服,头顶扎成丸子,被一顶乌纱竖冠固定,看起来干净利落,纵然是文职小吏,也有一股肃容之气透出。 他们的手边各有一个染着红色颜料的印章,手边则是厚厚的一摞文件。 “文书拿来,到蓟县所为何事?” 其中一个长发圆脸的小吏见到段毅手牵高头大马,背负铁剑,一派英武雄姿,绝非普通人,倒是客气几分,不似之前对那些普通百姓的不耐。 对于高来高去的武林中人,他们向来敬而远之,不愿招惹,当然,也不会畏惧。 “文书在此。 在下与金鼎派白希文相识,受他所托,带一封亲笔书信,前来蓟县拜访宇文家族的宇文穆。” 段毅将黑马一侧吊着的包裹打开,将文书取出,双手捧着,从容递上。 这都是他之前通过百花谷的关系办理的,不会出错。 至于目的,则更不必要隐瞒了。 蓟县除了幽州节度使,第一号权贵就是宇文家族,段毅来此根本不必要遮遮掩掩。 “什么?你是来拜访宇文家族的?” 登记的小吏双手一抖,将段毅的文书落在桌上,惊呼的同时,也引发了原本如钉子一般按刀立在那里的武卒的关注。 其中一队的武卒统领托着沉重的甲胄,龙行虎步走到桌前。 无视排成长队的入城百姓敬畏的目光,打量了眼段毅。 只见段毅容姿俊秀,身材修长挺拔,所穿衣物虽非金贵,但材质也算考究。 尤其是在背后铁剑的帮衬下,自有一番英武之气,倒不像是一个信口开河之辈。 先是对着那小吏冷声道, “给他盖章。” 随后对着段毅拱手一礼,语气比较温和, “我就是出身宇文家族的旁系子,宇文铠。 最近二爷一直住在城西之外的马场里,很少回城中的府邸。 你要是想拜见二爷,我可以派一个兄弟带你去。” 武卒统领年纪也不大,约莫只有二十几岁。 瘦脸高鼻,两腮圆润,双目炯炯有神,眉锋上扬,给人刚强果决之感。 而且离得近了,段毅才察觉到此人与一般武卒不同之处。 其呼吸绵长,纵然身负重甲也是脚步轻盈,显然身负上乘内家功夫。 若是不仔细观察,恐怕还发现不了,当然,也只是如此了,算不得多厉害。 段顺手接过盖好印章的文书,拱手一笑,对着宇文铠道, “那就多谢将军了。” 宇文铠论军阶,绝对和将军够不上边。 但花花轿子众人抬,他心中未尝就没有建立功业,封侯拜将的心愿。 因此听到段毅这么称呼他,表面上连连摆手,示意自己只是一个小卒子。 但嘴角的笑容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这就和叫副厂长为厂长是一个道理。 宇文铠欢喜之余,伸手从城墙之上唤下一个身材敦实的小伙子。 和重甲在身的宇文铠等武卒不同,他穿着的是用一种皮革制成的皮甲。 应该是次于精锐武卒的常备军,在宇文铠手下听用。 所以说,宇文铠这两队人应该就是守城的主力军,一旦发生战事,有人攻城。 就是宇文铠这类的武卒战在第一线,穿着皮甲的则属于后备军,当精锐武卒损耗过大,难以支撑时,才会顶上去。 而这小子人也比较机灵,在听到宇文铠的吩咐,以及知道段毅乃是拜访宇文家族的二老爷时,姿态放得极低,就差抱大腿求罩了。 和宇文铠告辞,段毅跟着这小子往城西走去。 一路上两人闲谈之中,了解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让段毅对此次拜见宇文穆的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宇文家族 宇文家族乃是草原上的鲜卑贵族,与段毅熟悉的贺兰家族曾是彼此敌对的势力。 后来贺兰家族携整个部落的财富和人手投奔大夏,宇文家族也因此动心,受到启示。 眼见大夏越发强大,富庶,繁华,而草原诸部落杀伐不断,兴衰不定。 最终有了决断,大夏是一块肥沃的土壤,前景非凡。 而草原则是一个永远也挣脱不开的泥潭,前景黯淡。 所以最终决定,花费巨资向大夏朝廷进贡,表示臣服,并打算举族投奔大夏。 得到朝廷的允可之后,宇文家族迁入大夏境内。 就此落地生根,教化族众。 从草原的野蛮人,一跃而为大夏的世袭贵族。 且与贺兰家族一样,掌军权,通政事,并在武林当中拥有崇高的声望。 朝廷方面,则任用宇文家族,拱卫幽州,抵挡草原,以夷制夷。 由于其门下子弟多通晓兵事,尤其于骑战之上造诣极高。 所以几度将草原部落的入侵打退,避免幽州受到战火荼毒,百姓流离失所。 因此受到大夏朝廷的信任和重用,恩宠不绝,在北地乃是豪门大户。 轮到此代的宇文家族,家族族长宇文修天纵奇才,资质非凡,少年时已经显露才华。 在武林中打下赫赫声威,并结交了不少大势力的弟子或者门人。 除了武功高深莫测,宇文修更是一员骁勇战将。 其在继任家主,于幽州大营任职时,曾率领七千骑兵,深入草原。 通过,远途奔袭,闪电突击,迂回穿插,大败扬言要入侵大夏劫掠的草原札幌大部落。 此役宇文军斩敌过万,自身损耗不足两千,还带回大批牛羊马以及皮毛等战利品。 使得大夏国威大振,草原部落为之噤声。 当年甚至未敢派一兵一卒劫掠大夏子民,战绩彪炳。 此战,彻底将宇文修在大夏军方和朝廷的名气打响,更引得大夏皇帝和一应公卿大悦。 自此,宇文修数度出战,除了承袭先辈的蓟侯之爵,还累功领正四品的扬武将军位,上护军的荣誉勋官,威名赫赫。 种种荣耀集于一身,使得于文秀成为自宇文家族迁移到大夏朝廷以来最有作为的一个家主,威望之高,家族之内说一不二,无人敢于反抗。 这是过往宇文家族任何一个家主都不曾做到的事情。 至于段毅此次拜访,也就是和白希文有旧的这位宇文穆,宇文家族的二老爷,则是宇文修的亲弟弟。 此人武略不及乃兄,文韬也差了一条街不止。 这位宇文二爷生平最大乐趣便是养马,驯马,赛马。 传说还著作了一部相马经,流传在幽州之内,销量还不错。 这还不止,由于太喜欢马,宇文穆还特地向着自己的兄长讨要了个幽州马场上监牧的官职,整日在蓟县外的马场内打转。 总而言之,他在家族中的地位虽高,仅次于宇文修。 但话语权不重,而且为人轻佻,玩世不恭,很少插手家族事务。 在家族子弟当中的威望,也仅限于长辈,而不是值得效仿和崇拜的对象。 了解到这些,就让段毅心里的预期降低不少。 如果这位爷是个狠角色,说话掷地有声,影响力极大,他来求冰玄劲说不定还有戏。 但看宇文穆在家族的处境,让他做主将冰玄劲传给段毅,恐怕很难。 最终事情只怕还是要落到宇文修的头上。 当然,难归难,段毅并没有退缩的打算。 且不说他还没见过宇文穆,只是道听途说。 就算宇文穆这条路走不通,他也会想方设法的弄到冰玄劲。 这事关他未来一段时间的武学修行,甚至一生的武学成就高度,容不得半分退缩和妥协 …… 两人脚下速度不慢,不过还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走到城西外的马场大门外。 一幢约莫二十米高的木质塔楼前,成人手臂粗细的灰绳下挂着沉重的实木吊门。 门边有蓄势待发的床弩摆着,根根弩箭都有丈长,拳头粗细,闪烁着锋利的金属光泽。 还有身着亮甲,手持彩旗的卫士挺立在塔楼之上,把守马场大门。 在带路的这位士兵和马场守卫交涉之时,段毅探头仔细的看了看这片苍茫辽阔的大地。 无边无际的草原上,芳草如茵,一片碧绿,团团簇簇,犹如一片绿色的海洋。 尤其是放眼远眺之时,天上洒落的淡金色阳光披在碧草之间,金辉碧波荡漾,美轮美奂,是一种处在内陆当中,永远也无法见到的场景。 绿草之上,一匹匹毛色各异,体态雄壮高大的健马散养在铁木围成的栅栏当中。 有的卧倒在草地上,悠闲的甩着马尾。 有的四蹄飞溅,驰骋往来,如风如电。 长嘶时,马头高昂,马鬃如波浪翻滚,仿佛神灵的使者,完美无缺的点缀在这草原上。 马匹,在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呢? 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最为便利和快捷的交通工具,由马匹拉着的车辆,是陆地最普遍的运输工具。 对军队来说,马匹则是一种有灵气的武器,一个可以随身携带并移动的粮仓。 而这幽州马场,便是河北之地的最大马场,纵然贺兰家族主掌的落日马场在规模上也不能与其相比。 “人戴盔甲,马携铁鳞,手持长枪大戟,百人冲锋,已经是如风雷席卷。 若是规模成千上万,更是神鬼辟易。 所以但凡是在战场上能横扫千军,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大将,必然都是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 不知道宇文修是个什么境界?恐怕至少都是真元之境,甚至更强也说不定。” 段毅更想到了一旦宇文穆这条路走不通,他只怕就要从宇文修那里入手了。 面对这样的强者,动武是不可能动武的,不然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只能投其所好。 至少这位在宇文家族说一不二。 他若是同意将冰玄劲传授给段毅,纵然是镇族神功,旁人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吱呀声过后,沉重宽大的吊门被放下,将段毅从思绪中拉回到现实,走进马场,前去拜见宇文穆。 第二百章 宇文穆 一个人高马大,长发编成几十缕小辫,身上套着短衫短裤,腰间挂着一柄尖锐短刀的壮汉大马金刀的跨坐在虎皮大椅上。 胸前两片铁甲明晃晃的如同镜子,身上散发着浓重的体味。 像是几十天没有洗过澡,还在猪圈里面打了一滚的样子。 他的脑袋低垂,视线时而落在手中的雪白信纸上,时而落在堂下背负铁剑,面沉如水的段毅身上。 大堂的四边角落,则站了八个身披铁甲,挺拔如松的精锐武卒。 各个膀大腰圆,面含煞气,威风十足,十六只凶虎一般的眼睛盯在段毅身上。 似乎只要他有什么不轨的动作,下一刻就会被这满堂的武卒给大卸八块。 良久,大汉放下手里的信件,手指捏了捏鬓边的小辫,看着段毅满是怀疑, “你就是老白信里面说的那个段毅? 看起来没什么了不起啊。” “好家伙,他在心里边把你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 好像前后五百年就出了你这么一个人似的,老子倒是有些不信。” “这样吧,信中提到的事情好办,只要你有真本事,对得上老子的胃口。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怎么样,敢不敢露两手瞧瞧?” 这位满口老子,匪气十足的壮汉就是宇文家族的宇文穆,也就是段毅此行拜见之人。 宇文家族早已经在大夏落地生根,无论是生活习性还是衣着发式,都已经融入大夏的环境当中,无分彼此。 但宇文穆却是不同,这一缕缕极为风骚的小辫,就是草原那边流行的发式。 当然,这并不足以让段毅对他另眼相看。 真正让他感到惊奇的是,宇文穆竟然大手大脚的要将此事包揽下来。 这就好像冰玄劲这门镇族神功,对宇文穆来说根本只是一个屁大点的事。 只要能拿出实力,让他瞧得顺眼,这事情就能办的妥妥的。 是吹牛,装大拿,还是真有这个本事? 段毅对此深表疑惑,。 不过抱着宁杀错,勿放过的心态,还是拱手抱拳道, “既然如此,还请宇文大人指教。” 见段毅丝毫也不犹豫就答应下来,有几分果断,宇文穆点点头,指了指堂上的八个精锐武卒。 “看到这八个人没? 他们都是老子一手调教出来的,刀法精湛,内功精纯,配合默契。 再加上在万人火并的战场上几度厮杀活下,各个都是一等一的汉子。 你要是能从他们八个人的手上坚持个十招,我就算服了你。 冰玄劲这门武功偷也好,抢也好,骗也好,都会给你搞过来。 怎么样?怕不怕?” “对了,还没跟你说。 这八个人都是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他们的眼里只有生死,没有胜负。 所以,十招之内,如果你撑不下去,死了也就白死了,以我的武功恐怕还来不及救你。 要是侥幸能熬过十招,那么自然也就算了过关,他们会自动停手。” 宇文穆还是豪放劲十足,对着段毅洋洋自得。 显然这八人乃是他的骄傲以及吹嘘的资本。 他的眼里面,这个小白脸能不吓的尿裤子已经算不错了。 当然,他也只是想吓一吓这个小子。 他生平最喜欢那些粗犷豪放的汉子,类似段毅这种长相英俊秀气的,在他眼里面还不如猛男的一根大腿来的给力,妥妥的肌肉控。 段毅听在心里,暗自估算了一下。 早在他来到堂上的这一段时间,八人便始终纹丝不动,身体抖也不抖。 可见的确是训练有素,意志坚定,有铁血军人风范。 而他们的呼吸频率几乎一致,短促有力,隐隐可听到强健的心脏跳动之声。 可见不但是内功不错,就连整个身体也锤炼的十分强大,当然,默契也是十足 而八道冷峻的目光仿佛看死人一样,倒也的确不愧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评价。 总的来说,这八人的确不可小视,虽不是纯江湖武者,但恐怖之处犹有过之。 “既然如此,在下没有意见,请了。” 段毅依然长身静立在大堂中央毛绒绵厚的红毯上,双脚分开,不丁不八,肩膀外凸,双臂垂在两侧,看似放松,实则随时都能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出手。 如果用一个状态形容此时的段毅,就是外松内紧,一触即发。 宇文穆见到段毅的表现,暗暗称奇 “看他的表现,倒是颇为沉着冷静,以守为攻,以静为动,避免因为不了解对手而陷入困境,倒是有两下子。 老白信里面不是说,这小子是去年八月才学的武,至今不过是半年时间吗? 他奶奶的,当初老子单单马步就扎了一年,就不信真有这种天才。” 宇文穆轻哼一声,裸露出的粗壮手臂抬起,朝着段毅一挥手,同时嘹亮的嗓门在大堂内响起, “都他娘的听到了? 十招,十招之内把他给解决,要是解决不来,看我回头怎么操练你们。” 这老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临战给八人打气。 “属下遵命。” 八人所在方向各不相同,但听到宇文穆的命令后,同时单膝跪地,颔首行礼。 言毕,咚咚咚如同军鼓大作的声音响起,乃是八人脚下军靴踩踏地面发出。 八个人,从四个方向,同时朝着段毅逼近,每个人都是手按腰间长刀刀柄,身体前倾。 一股沉凝,肃杀的气氛在大堂之内滋生,蔓延,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威武,雄壮,精诚如一,带着点金戈铁马的霸道气势朝着段毅袭去。 段毅面对此等情势,低眉沉目,呼吸近乎不可闻。 丹田之内沉积的寒冰真气忽然灵动的跳跃起来,仿佛一条条白蛇,充溢在身体的各个角落,与经脉,与血肉,与细胞融合,交汇,化作强大的力量等待爆发的那一刻。 他的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了玲玲在面对丐帮打狗阵的那一战。 玲玲容姿若仙,白衣胜雪,一套弃神爪,配合身法,步法,以及高深的武学造诣。 杀的百多人血流成河,片甲不留。 凌厉的武功让人心惊。 这给他带来不小的震撼。 并非是因为玲玲与相貌不相符的深沉杀机,而是她那干净利落的出手,恰到好处的招法。 他似乎也沉浸在那一日的情景当中。 只是今日被包围的是他,而要突出重围的,也是他。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第二百零一章 出手 八人从四面朝着段毅包围而来,手按刀柄,随时出鞘,但却引而不发。 犹如悬在头顶的利剑,威慑大于威胁。 有句话叫看得见的都不是危险,而看不见的,才最为致命。 这句话用之武道也是十分贴切。 就如同这八个受到宇文调教修成的精锐武卒。 脚步移动,如尺度量,铿锵有力,八人却有八十乃至八百人的气势。 掌中之刀似出未出,凌厉锋芒似有似无。 不但给与段毅极为强势的压迫性,更能随时调配出手,变化多端。 段毅心中越发冷静,仿佛一汪映照着清冷圆月的湖水,波澜不惊。 身体之内却又似乎一座积蓄了千百年的火山,蕴含了无穷无尽的能量。 终于,八个精锐武卒齐齐停下脚步,距离段毅均不足丈远。 身体挺拔如标枪,但掩藏在头盔下的面上尽是一派凶残狠厉的杀意。 正如宇文穆先前所言,他们的世界是简单的,纯粹的,没有点到即止之说。 出手,便要豁尽全力,将手中的刀,砍进对手的身体内,斩断对方的生机。 让对手比自己先一步倒地,而自己称为活下来的那一个。 这是生存的智慧,也是本能。 所以,他们此时此刻也是抱着杀死段毅的心意在等待。 等待段毅露出破绽的那一刹那,八柄刀将会齐齐出手。 不过他们始终也没能等到这一刻。 只因段毅久经大阵仗,心智成熟,意志如铁,兼且战斗经验已经极为丰富。 任凭八人如何营造出一种强大,凶残的气势,依然不为所动,滴水不漏。 说句不客气的话,这八人对比段毅所见过的顶尖高手,还差得远呢。 “杀。” 终于,八人不再等待下去。 八柄长刀闪着银亮光色,仓啷出鞘,却只发出一声金属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 八个人拔刀,好像一个人拔刀一般,只有一个声音,配合俨然已经是千锤百炼。 随后而至的则是咻咻咻的刀锋锐烈的破空之音。 在宇文穆眼中,自己手下的八个精锐武卒已经占据段毅前后左右,或正或偏八个死角的位置,八柄刀同时以迅捷暴烈的速度与气势朝着段毅砍去。 刀刃朝着的位置有段毅的脖颈,有段毅的双手双脚,腰部背部。 而刀中劲道有刚有柔,有实有虚,变化亦是难以捉摸…… 面对这样的攻势,基本上很少有人能够躲得过去,因为双拳难敌四手。 这是一句老话,也是一句名言,个人的力量对比众人,是微不足道的。 在宇文穆看来,他要破这一招,也只有两个法子。 一者,将一身雄浑的护体真气外放,周身密布气罩,无缺无漏,任凭刀兵加身也只如清风吹面,劲气反弹之下,说不定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又或者出手速度快比闪电,能在一瞬之间,将八柄刀拦下。 不过他怎么看,段毅都不像是能做到以上两点的人。 而事实上,段毅也的确没有如他估算的那般应对。 只是右脚微抬,左足后错,半身扭摆,双臂内缩,发出一阵咔咔咔的骨骼震动之声。 整个人好像是一块柔韧十足的橡胶,被摆成一个高难度的杂技动作。 随即就是阵阵清越的金铁撞击声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灿烂在虚空当中的耀眼火花。 八柄砍向段毅的长刀,竟然只有一柄落在实处,三柄斩空,还有四柄好似麻花一般,交缠碰撞在一起。 而唯一斩中段毅的那一柄长刀,刀锋直接碰触的却是嵌在段毅背后的嵩阳铁剑之上。 这般场景落到宇文穆眼中,让这位宇文家族的二老爷大吃一惊。 双手手背擦了擦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这一幕。 若不是他知道自己调教的这个八个精锐武卒忠心耿耿,出手绝不容情。 恐怕会以为他们是收了段毅的银子,在他面前作戏呢。 只因这一幕实在太具有戏剧性了。 就那么简单的几个动作,就让八个精锐武卒蓄势极久的攻势颓然无功。 简直和变戏法一样。 但惊讶过后,宇文穆的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 眼神波动,对段毅这小试牛刀的表现给予极高的评价: 武功高强,五感敏锐,战斗经验丰富,更关键的是有一颗果决之心以及超人一等的自信。 不论是谁,但凡能在这种狭窄的空间环境中挡下或者避过八个精锐武卒的齐力一击,都当得上一声武功高强之赞。 五感敏锐,是因为段毅耳聪目明,肌肤感触空间气流变化,从而窥破八柄长刀的出招轨迹。 战斗经验丰富,是在五官敏锐的基础上,窥破对方出招轨迹时,运用得体的战术将对手击败或者让对方武功而返。 甚至这未必是一句战斗经验丰富就能说得通的。 更大可能是段毅有着远超一般人的战斗天赋。 他虽不曾学过太极拳这类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的武功。 却做到了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利用角度和空间的盲点,让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 当然,这也与段毅参研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包含的精妙步法大有关联。 至于果决和自信,若是没有这两点,段毅也做不成这种近乎于完美的应对之法了。 还不待宇文穆赞出一句好武功,被一柄长刀磕到后背嵩阳铁剑的段毅借力前冲,面色不动。 闪电般探手而出,仿佛花间彩蝶,偏偏起舞,灵活的绕过斜劈而来的长刀。 拿住迎面一个武卒的持刀手腕,指尖寒冰真气凝聚如针,点在手腕的要穴之上,扎出冰花,长刀瞬间脱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段毅动作仍未停,足下发力,朝前狠狠一蹬,直接将这个穿着重甲的武卒踹飞,轰的一声将旁边的桌椅砸翻。 瞬间解决掉一人,段毅两眼四移,双耳不停颤动,接连又躲过两个武卒劈来的刀锋。 同时捏大金刚拳印,使出一招金刚托塔,下盘扎马,双拳交错叉住一柄戳来的长刀的刀面, 段毅面如怒目金刚,忿火藏于双目当中,低哼一声。 双拳拳力如火山爆发,山洪倾泄,刚猛森寒的真气化作七波连绵不断的震劲直接透过大金刚拳法将手中的长刀崩的节节寸断。 同时一股寒气肉眼可见的蔓延至武卒持刀的手上,使其身体一僵,轰然倒地。 第二百零二章 剑气恢弘 不过是两个呼吸,被宇文穆赞不绝口,恃之以傲的精锐武卒便被段毅轻松解决两个,自身则毫发未损。 段毅脸上依旧一副沉稳表情,不断的挪动脚下步伐,与剩余的六个武卒对峙。 而心中则是一片欢喜,恨不得放声长啸,以表达自己的心情。 虽然内功不变,武功不变,招式不变,但他知道自己变得比以前更强了。 变强的方面,应该是对于武功的节奏和把握,还有对于五感的运用吧。 这是观看并揣摩玲玲对战丐帮那一次学到的。 三人行必有我师,玲玲虽然和他有点矛盾,但不可否认,的确对他有不小的帮助。 宇文穆粗大的手指缠绕着自己鬓间的发辫,铜铃一般的眼睛瞪得滚圆。 声音宛如炸雷一般响彻大堂, “他娘的,你们几个没吃饭吗?这么容易就被人弄倒两个,真是没用。 我告诉你们,给我使出全力,输了的话今晚没饭吃。” 说完,嘴巴仍不停,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段毅背后的嵩阳铁剑, “还有段小子,老白信中说你的剑法资质百年难得一遇。 快点出剑让我看看你你的全力,如若不然,老子可不会花心思帮你。” 白希文信中对他说的明明白白。 段毅剑法天资绝世,本身剑术也已经有了极高的造诣修为。 但方才电光火石,千钧一发之际。 段毅竟然赤手空拳的突破了八个精锐武卒的封锁。 将他得意手下打倒两个,那么他最强的剑法又该有多么高明? 因为好奇,生疑,所以才迫切的想要看一看段毅的剑法。 宇文二爷生平最好养马,次之养女人子,再次之,便是武学,三者层级分明。 但作为第三爱好,那也已经了不得了,至少宇文穆自认为向武之心还算虔诚。 段毅倒是没有什么刻意藏拙的心里,只不过想借着这八人的压力,磨砺自己的武学修为,进而提升实力。 因此在听到宇文穆的咆哮之后,嘴唇微动,笑意浮现,反手一拍。 将背后的嵩阳铁剑催发出鞘,剑鸣如蝉,待到长剑入手,精气神又有不同。 之前赤手空拳,段毅比较理智,心境平和,看来渊深似海,深不可测。 此时铁剑入手,锋芒毕露,整个人气势大变。 剑眉斜飞,剑目炯炯,剑骨如锋,透着一股舍我其谁,无物不斩的凌锐之势。 若用一个词来形容,便是神采飞扬,一往无前。 原本凝滞肃杀的大堂之内,此刻剑气冲霄,甚至让覆盖在坚硬厚重铠甲之下的精锐武卒汗毛倒竖,如有切肤之痛。 “困。” 段毅以雷霆之速,避开八人的攻势,又接连击败两人,使得剩余的六人再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六人脚步前移,再次齐齐喊出一个困字,长刀横列在前。 六人此时不是如之前那般以绝对死角的方法困住段毅。 而是脚下踩踏着步法,六人形成一个圆阵,将段毅困在其中。 这便是大夏军方流传的比较普通的圆形阵,战阵当中,主要以盾军为主,辅以长枪营,神弩营,可将敌军层层绞杀,虽然简单,却极为实用。 放到小规模遭遇战,用来消耗敌人也是极为有效的。 宇文穆哈哈一笑,对自己手下的选择颇为满意。 段毅单论武功实力,秒杀任何一个精锐武卒没有压力,这是客观的实力差距。 不过六人并非没有一搏之力,以圆阵彼此照应,虽然实力未曾增强,但防守能力却大大增加,的确是一个妙招。 对此,段毅毫无所动,双眸微张,瞳孔当中闪耀出犀利的光华。 手腕一抖,嵩阳铁剑仿佛有了分身一般,直接化作六道剑影分斩六人。 铁剑黝黑,剑锋在激烈的剑速当中与空气摩擦,发出连绵不绝的尖啸,呼和而起,大有一剑动风云的决然浩荡之势。 这一剑,论起招法来,似乎精妙,又似乎简单到了极点,只是超快的出剑速度所产生的所觉。 六大精锐武卒齐齐踏步前冲,运气鼓力,迎着斩来的剑影,持刀纵劈而下。 长刀刀光赫赫,激起风雷之势,六把长刀,似乎连成一道刀幕。 自九天落下,扑溅而出,浩浩荡荡,莫可抵挡。 下一刻,铁剑与长刀交击,发出清越的碰撞与斩击之声。 可怕的是,段毅手中铁剑剑身嗡然作响,锐烈的剑气,呼啸而过。 犹如世上最强的神兵,直接从中斩断六柄长刀,如刀切豆腐一般轻松。 且断面整齐平滑,似乎本来就是分开的一样。 断刀过后,铁剑剑身之上的剑气犹自不减,黝黑剑光闪耀,晃的人眼刺痛。 瞬息过后,六个精锐武卒的喉咙处多了一点殷红,伤其皮而不入其喉。 可见段毅对于手中长剑和剑法已经到了收放随心,操纵自如的境界。 这一剑过后,宇文穆眼神一亮,噌的一声从虎皮大椅上站起,面色潮红,手掌拍的呱呱作响, “好,好,好。 好一个剑出如龙,神锋断刃,这是什么剑法?好生厉害! 格老子的,老白要是有这等神剑,配合无敌宝鉴,还不是在河北一地横着走?” 接连三个好字,将宇文穆激动的心情宣泄干净。 随即摆摆手,让大堂下的八个武卒退下,自己则探问起段毅剑法的来历。 据他所知,白希文虽长于剑法,但一身剑术半是来自金鼎派本身,半是来自嵩山传承,可没有这般犀利霸道,而又不失精妙的剑气武学。 段毅深深吐纳一口,恢复体内消耗巨大的寒冰真气,将铁剑归于身后,拱手笑言道, “宇文大人过誉了,这剑法本是两门。 一门来自白大哥所传的嵩山剑法,一门来自襄阳郭家的嵩阳铁剑。 在下自不量力,取嵩山剑法之招法精妙,嵩阳铁剑之剑气犀利,掺杂而成。 算不得什么,还有很多不足之处。” 八大武卒受到宇文穆调教,内功不错,配合也默契,比起一般精锐更加强悍。 段毅对付起来也的确是用了真功夫。 这才能摧枯拉朽,一战而定。 至于这剑法,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说不定还能借得郭家的几分势来给自己增加成算。 第二百零三章 酒宴 “屁话,你这剑法若算不得什么,天下可还有厉害的剑法? 来人,准备酒宴,老子要与段小子痛饮三百杯,今天来他个不醉不归。” 宇文穆看起来倒是个妙人,对段毅自谦所言嗤之以鼻,随即对着左右吩咐。 段毅心里反倒放松下来,之前这一番卖力表现看来的确是打动了宇文穆。 这就好,看来冰玄劲一事差不多可以圆满解决了。 当然,前提是宇文穆不是个大嘴巴,满嘴跑火车,乱吹牛的货 …… 傍晚,夕阳西下,天边白云被落日余晖染成一片霞红,照亮人心。 辽阔无际的马场上,口中嚯嚯嚯的骑士挥舞着手中的马鞭,驱赶着大大小小,毛色各异的骏马回归马厩。 一间窗明几净,宽敞朴素的房间之内。 宇文穆和段毅两人各跪坐在一条长形案板之前。 面对面,身旁还有颇具姿色的侍女在旁侍候。 案桌上,以炙烤的外焦里嫩,散发着浓郁肉香的大盆烤肉为主食。 鲜马奶酒为主饮,另有配菜若干,虽不算精细,却别有一番异域风味。 段毅拿着一柄锋利的小刀,切下一小片烤肉,涂满酱汁,放入嘴里。 只觉香辣满口,筋道十足,很像是烧烤,却远比烧烤来的美味。 宇文穆吃的就更是粗狂了,大手抓着肉骨,啃得滋滋作响,末了说道, “段小子,你既是老白的兄弟,本身又有本事,那便是我宇文穆的兄弟。 这桌酒宴可还算入口? 别看咱马场的出自没城内酒楼的大厨做的精致美观,味道可着实不错。 等吃完了,陪老哥赌上几局。 完了临睡前,我再派人到城内找几个女人,今晚好好陪你。 是要咱们大夏女子,还是草原女子,都行。 大夏女子比较婉约,草原女子性子烈,还奔放,骑起来也够劲。 不过你不能打咱屋子里女人的主意。 这都是我睡过的,兄弟妻,不可欺,你可不能惦记。” 他的骨子里是比较热情好客的,一旦对了胃口,自然是全面为客人着想。 段毅被宇文穆一席骚话弄的是支支吾吾,罕有的有些招架不住。 这玩意不就是吃喝嫖赌一条龙吗? 怪不得宇文穆比他老哥差这么多,完全就是个二世祖啊。 吃喝也就罢了,段毅赌是从来没玩过,嫖就更不可能了。 他现在还是童子之身,要是真有那个心思,最起码也是找自己的郭晴解决。 彼此两情相悦,水乳交融,不是更好? 可不会随随便便将身子交给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因此踌躇一番,还是拒绝道, “宇文大人客气了,这酒宴已经是顶好的,在下心满意足。 不过我从未赌过,怕是不能让宇文大人尽兴。 此外,我年纪尚小,还是童子之身,正是全力修行,在武学一道上勇猛精进的时候。 还不打算破身,所以只能辜负宇文大人的一番美意了。” 段毅这一番拒绝也算是十分明确,直接干脆,没绕什么圈子。 他从不是什么八面玲珑的性格。 虽然早期为了生存,变强,不得不强迫自己做一些不愿做的事情。 但时至今日,他精修剑术,勤修武道,已经自有风骨。 他可以与八个精锐武卒拼斗,向宇文穆展示自己的实力。 但不能昧着本心,陪着他去胡闹,这不是他的性格。 嗯? 宇文穆闻言,眉头一挑,手中的烤肉砰地一声砸在盆里,神情似有不悦。 五官也是皱在一起,似乎没想到段毅是个这般无趣的人物,有些意兴阑珊。 “罢了,罢了,既然如此,那么咱们就谈谈正事。” 何为正事?对段毅而言,当然就是宇文家族的冰玄劲神功了。 段毅心中异常的激动,面上却是一派平静,不叫人窥破心中所想,平静请教道, “愿听宇文大人的高见。” 宇文穆摆摆手,吞了一杯马奶酒,打了个酒嗝,继而对着段毅说道, “我族起于大草原东部的鲜卑氏,祖先虽然勇猛,但不通内气,不修肉身,充其量只是天赋异禀的普通人。 后来有一日,祖先遇天外神女,跪地膜拜,被传授武学。 其中一门武学博大精深,玄奥非凡。 威力虽不是惊天动地,鬼哭神嚎,但也是当世顶尖。 更可凝聚一颗玄冰真丹,威力强横,这便是冰玄劲神功。” 宇文穆这是给段毅介绍宇文家镇族神功的来历,不过听在段毅耳中却显得有些奇怪。 这冰玄劲,莫非不是他宇文家族先辈自创,而是他人传授? 宇文穆没有理会段毅的疑惑,依旧自顾自的说道, “冰玄劲的威力十分强横,在草原乃是顶尖,声威赫赫。 放到武道昌荣的大夏,依然不坠威名。 只是此功异常难以修行,可能数代家族也不过一人练成,甚至未必有一人。 比如从我来说,上数一代,下数一代,合三代宇文族人。 嫡系子弟也有不少懂得此功的入门心法口诀。 但真正能练成冰玄劲的,只有我大哥一人。 也正因为练成冰玄劲,我大哥武功才突飞猛进,河北之地对手不多。” “而就因为这个难以修成的性质,冰玄劲虽然号称我族第一神功,但有不少族人都懂得此功的些许法门。 乃是长辈刻意散播,以起到广撒网,多捕鱼的效果。 若是有人能够入门,家族不但会将此功的完本传下,还会加以培养。 说不定就是未来的宇文一族的族长。 比如我,也懂得冰玄劲的入门心法,却始终难以参悟,更别说练成。” “段小子你要练冰玄劲,以摆脱自己真气上面的薄弱之处,是很有志气。 但最大的困难从不是能不能在我族手中得到这门武功。 而是神功在手,你能不能学得会的问题。” 段毅倒是从不知冰玄劲在宇文家族是这么一个情况。 以为凡是镇族神功,必然是严防死守,别说传给外人。 就是本族,也该是非族长以及族长的继承人不传。 比如武林当中的各大门派,但凡神功绝学,莫不是如此。 从这方面来说,宇文家族能摒弃狭隘之见,以全族的盛衰为本,不吝神功,倒是很有远见。 也难怪能在偌大的河北之地,成为权贵世家,真不是一般目光短浅之人能比的。 冰玄劲,能练成的,才能称之为神功,练不成的,只是无用之物。 第二百零四章 神功难成 看到段毅低头沉思,似有所悟的样子,宇文穆罕有的露出一抹郑重之色, “待到酒宴散去,我会先传你冰玄劲的入门心法,你好生揣摩参悟。 如果在三天时间之内,你能够将之修至入门,养成一缕冰玄劲,那么才有求取冰玄劲神功全本的必要。” 话毕,宇文穆严肃的表情荡然无存,又恢复之前的放浪形骸的样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袒胸露腹,和段毅说些黄段子之类的。 等到酒宴散去,宇文穆脸色红润,似醉未醉,将左右服侍的侍女唤下。 独留段毅一人在内堂当中,一字一句为段毅阐述冰玄劲的入门口诀与心法。 最后拍拍段毅的肩膀,眼神闪烁,意味深长道, “帮你,大半原因是我欠老白一个天大的人情,他手书给我,我不会推辞。 而你自己也要争气,如果真的能将冰玄劲入门,我就有足够把握说服大哥让你学全此功。 说不定还会获得你想象不到的好处,好了,我让下人带你去休息。” …… 手臂粗细的红烛上,闪耀着明媚灿亮的火光,跳跃燃烧,蜡油顺烛身下滑。 烛光将扶着椅子把手,双眼眯成细线的段毅映照的半边脸明亮,半边脸阴暗。 此时段毅四平八稳的坐在大椅上,浑身放松,气血舒缓。 身体完全处于不设防状态,唯有精神意志集中,大脑以超越寻常时候十倍的速度运转。 他思考的正是不久之前宇文穆传给他的冰玄劲入门心法。 冰玄劲的入门心法有一千九百九十九字,字字串联,被他谨记于心,在大脑当中一遍遍的咀嚼,理解。 以他目下的武学见识,完全能看出这近两千字中,通篇没有一句废话。 尽在讲述如何吐纳,如何养气,如何练气,简单明了。 可以说,这是一部拿出去,只要懂得辨认经脉以及呼吸吐纳的江湖人,都能学会学懂的武功。 然而事实上,段毅按照上面的法子去做时,却只感觉到在做无用之功。 以呼吸吐纳为例,上面要求的呼吸法门十分复杂,而且难度极高。 若以九段来划分,以段毅如今的内功修为,竟然连第一段呼吸都难以做到周全。 因为每吐纳一次,便牵扯到身体的每一寸血肉,筋膜,骨络,像是被人暴力损坏,若是强硬修行,更大可能是伤及肺腑,落下不可复原的伤势。 连最基本的呼吸吐纳,涵养气感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够继续下去呢? “所以说,这应该是一部知易行难的武学,容易理解,但难以落实到实际修行。 能真正练成此功的,要么是天赋异禀,要么就是因缘际会,机缘巧合。” 不过也不担心,毕竟他真正的底牌是藏武楼,那里才是他的主场。 段毅右手按在自己胸口位置,上面隐隐作痛,犹如被人拿利刃切过一样,乃是刚刚强行吐纳的结果。 要不是他人比较机灵,在察觉到不对之后连忙舒缓气息。 只怕此刻已经呕血不止了,纵然如此,这伤也不能放着不管。 段毅长长吸了一口气,右手五指扣在胸口那拳头大小的位置,寒冰真气如同涓涓细流滋润受损的肌肉组织。 半晌过后,段毅胸口的不适散去,恢复如常,眼神睁开。 双耳颤动,感受着屋外把守武卒的绵连呼吸,段毅复又安心的半仰着躺在大椅上,闭合双目。 精神凝然,汇聚在颈前的银色长生锁上,一念之间,人已经来到藏武楼空间之内。 走进藏武楼中,意念一动,一个簿册遍自书架上飘飞到段毅的手里。 此时的他在藏武楼加持之下,意念灵动,悟性绝顶,对于修行冰玄劲倒是多了几分信心。 又研读了心法两遍,之前若说只能领悟了七八成,现在则是完全领悟。 毕竟只是浅薄的入门心法,没有太多的微言大义,更多的在于教导人修行。 这就像是照本宣科,不需要你自己做太多额外的解读,照着做就是了。 “看来,还是要利用我在藏武楼中的这个虚幻的肉身来一遍遍的摸索修行啊。” 在段毅看来,藏武楼除了悟性加成这一方面,最珍贵的地方便是能以精神凝聚肉身,使得现实和藏武楼同步。 让他有了普天之下,任何一个武者都没有的资本。 别人练武,一步行差踏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道路偏了,没有任何重来的可能。 而段毅则不同,可以利用藏武楼内的这幅精神凝聚的虚幻肉身,无限制的重来。 等到将一切修行关要窍门尽数领悟,再在现实当中修行。 进境一日千里,而且永远是走在最正确的道路上。 这其实就是一个效率的问题。 什么是效率?笼统说来,就是所得收获与投入的比值。 有的人花费大的金钱,时间,精力,单单收获寥寥,就是低效率。 有的人花最少的时间,金钱,精力,但收获颇丰,就是高效率。 段毅,就是以一种高效率,极准确的方法在修行。 这也是段毅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获取如此高武学成就的原因。 走在最正确的道路上,用最快的速度奔跑,当然也将收获旁人所不能企及的成就。 收回散乱的心思,段毅盘膝而坐。 冰玄劲入门心法在心中流淌一遍,呼吸陡然变化,长短,快慢,停顿……均有规律。 且一如之前那般,在第一段呼吸时,已经牵扯整个肉身。 仿佛被人用软刀子切割一般,近乎于凌迟。 段毅甚至有一种血肉被硫酸融解的感觉,痛不欲生,却依旧不服输, “不对,没理由的,心法是固定的,大家都是这么练得。 既然有人能够用这个法子练成,必然是有迹可循,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段毅精神一动,原本损伤的肉身便恢复到巅峰状态,再次进行尝试。 只是这次他没有一鼓作气,将第一段吐纳法完成的想法。 而是将第一段吐纳法,再次进行细微的划分,同样分为九个部分。 一个部分一个部分的去研究,了解透彻。 现在,他不是要强硬的练习,而是准备弄懂问题出在哪里。 为此,准备一点一滴,抽丝剥茧一般的去探究。 这就像是解决复杂的问题,不要一下子全部入手。 将复杂的问题分割,先从最简单的入手。 旁的人或许有这样的想法和思路,却没有段毅这样的条件。 这是独属于段毅一个人,科学的练武方法。 第二百零五章 渐入佳境 成套的呼吸法变作一段段的呼吸频率,而一段段的呼吸频率,又化作一个个呼吸的步骤。 段毅定心静神,因为在藏武楼这个极特殊的空间之内,灵觉敏锐,悟性超群,在尝试了大约十几次过后,便发现了端倪。 只因随着呼吸的展开,整个身体以肺部为中心,五脏六腑为扩散圈,处于一种高速的震颤当中,像是被人用武学上的抖劲不断的锤炼。 而且这种呼吸极为玄妙,可以将体内贮存的能量迅速散入脏腑之内,增强每一个细胞。 而随着呼吸法的铺展,这种锤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覆盖在骨架之上的血肉仿佛一个个张开小嘴的怪兽,跟随呼吸法的变化与韵律一起运动。 而到这一步,段毅的肉身已经呈现出难以为继的状态,隐隐有崩溃之预兆。 这已经不单单是脏腑强大与否,还囊括了体内血肉的锤炼。 段毅双眼陡然睁开,念头一动,身体再次恢复了巅峰状态,没有丝毫伤势。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表情,嘴角也扯出一抹笑容,摸着下巴思忖道, “第一段呼吸法,在于震颤以肺为主的脏腑,通过巧妙心法,使之变得强壮。 第二段呼吸法,在于牵扯全身的血肉,活跃气血经络,从里到外壮大肉身,同时使得肌肤毛孔扩张。 但供给这种牵扯力量以及使得身体不受损伤的,却是脏腑,这就是层层递进。 脏腑不够强,便难以修成第二段心法,而第二段心法不成,以后的呼吸法也就无从谈起。 之所以此功连入门都难,就是因为所有人都笃定这门心法和一般练功法门相同。 只想着完整的修成入门心法,却没有只练第一段的心思。 结果要么不得寸进,要么被弄得五劳七伤。 有的人能以这种方法将冰玄劲入门,不是参透了当中的奥秘。 而是天赋异禀,脏腑不用通过第一段的锤炼,也能够继续修行。” 段毅自觉把握到了冰玄劲的窍门,一次次尝试,单练一段心法,同时催动本身的寒冰真气加以滋润,很快迈过门槛。 能够完整的将冰玄劲入门心法修行一遍,但很快又陷入麻烦当中。 只因冰玄劲凝练的,并非是体内的真气,而是直接从天地当中吸摄水气入体。 这种水气至阴至寒,虚幻缥缈,并非从口鼻吐纳,而是从周身舒张的毛孔与肌肤当中渗入,丝丝缕缕不绝。 一经入体,散于经脉血脉当中,顿时将段毅体内的血液凝结,化作冰霜。 寒毒之深,纵然是他的寒冰真气也难以化解。 段毅将肉身恢复本来的无病无伤状态,眼神闪烁,半是困惑,半是喜悦, “好厉害的心法内功,寒冰真气与其相比,实在差了太远。” 寒冰真气走的是最为正统的内功路子。 以人体的五谷精气为本,磨砺吐纳,渐生气感,同时吸纳天地间零星的寒气入体,与所成的平庸真气结合,这便是寒冰真气的由来。 而冰玄劲则是直接走的吸纳天地水气入体,也就是天地元气为本,生成的真气精纯无比,而且修行快速,远不是寒冰真气能够比拟的。 以人体五谷之精为本,以天地元气为本,先天层次就不同。 前者,是凡人的武功,后者,夺天地之精华,乃是超凡之道。 并且,这不过是冰玄劲的入门心法,两者立意高低,层次强弱,已经分明。 只不过冰玄劲也无愧于难练之名,过了第一关,还有第二关。 未来说不定还有更多的关卡,绝非简简单单就能通达练成的。 不过这也是常理,若是神功绝技易于练成,怕天下人都去练习类似的神功了。 到那时说不定就是真丹遍地走,真元不如狗的畸形世界。 段毅也并不灰心,反而斗志昂扬,整个人的锐气十足,浑身充满了力量。 此时的冰玄劲在他眼里就像是前世所玩的电子游戏,一道道关卡,等着他去打破,征服,在修行的同时,还能品尝到成功的快感。 ……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段毅几乎是足不出户,全身心投入到冰玄劲的参研领悟当中,废寝忘食,如痴如醉。 这种疯魔的尽头让在他门外守护的武卒,以及被派遣到他房内侍候的侍女十分担忧,屡次汇报给宇文穆知晓。 只是宇文穆却是毫不担心,反而哈哈大笑,对着左右众人说道, “这是常事,老子传他的虽只是冰玄劲入门心法,但神功就是神功,入门心法也是精妙玄奥,非比等闲,他若是不沉浸其中才怪。 而且给他三天之期,便是让段小子心无旁骛的去修行,说不定就能成呢? 不必理会他,段小子内功精湛,三五天的功夫,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随他去。” 话是这么说,但宇文穆还是十分期待,三天里,屡屡来到段毅的屋外,搓着手脚,来回踱步,却只是停留在外面,而没有敲门进入,以免搅扰到段毅的修炼。 武功这种东西,玄乎的很,往往也跟灵感有关系。 有时候灵感来了,悟通某个武学道理,进境一日千里都不是没可能。 但这种时候十分关键且稀罕,如果被人打搅,没有将这种灵感化作实力,再想有这样的机会便难了。 所以便有闭关一说,为的就是不受外界打扰,精神汇聚,一心一意修行。 闭关闭关,便是将将自己关闭,不露面于人前,割裂所有的人际关系,以寻求最安稳的突破,免得被旁人打消了那灵感一闪的感觉。 不过这就是宇文穆不了解段毅。 他精神进入藏武楼,乃是最为深层次的闭关,天下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打扰的了他。 但也有一个缺点,就是在段毅精神进入藏武楼时,防守空虚。 莫说武林高手,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乃至妇孺,手持锐利武器刺到段毅的颅内,也能将他击杀。 所以,一般情况下,段毅只会在夜深人静当中进入藏武楼修行,以免遭遇不测。 现在则是另一种情况。 他如今处在幽州马场之内,外围有近千名精锐武卒守卫,内部有宇文穆的亲随护卫,安全性大有保证,他才会毫无顾忌的进入藏武楼内修炼。 而三天时间也一晃而过。 第二百零六章 冰玄入门 房间之内,段毅赤着身体,盘膝坐在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木板地面上。 五心向天,呼吸如水绵密,吐纳间隐隐有气啸之声回响。 呼,呼,呼,吸,吸,长长短短,顿挫有致,蕴含了内家最精深的奥秘。 在他的身体表面,紧凑结实的肌肤滚动,如同波浪起伏,隐隐有水潮之声。 天地之间,一层层的水气弥漫,涌动,争先恐后的钻入段毅体表的微小空隙当中,进而渗入他的血肉之内。 这是天地之间最为精纯,浩瀚的水气,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 与之前在藏武楼中水气一进入体内便化作寒霜冻结血液不同。 在段毅的精修之下,这些水气盘旋之间,化作一缕缕至精至纯的寒劲。 游走在经脉当中,复又顺着毛孔渗出。 一进一出,一出一进,接连九次。 段毅的身体表面逐渐溢出一层暗黄色油脂,散发着一股恶臭味道。 这是体内积累的杂质,毒素被排出体外的征兆,虽不是脱胎换骨,但也是洗精伐髓。 段毅无意识之间,继续搬运体内的气血,肌肤如波浪滚动,将表皮上沾染的暗黄油脂甩落,弹飞,恢复光滑白净细腻之状。 而他的丹田之内,一缕缕的精纯冰玄劲真气已经盘踞在丹田之内,与寒冰真气,化骨真气,三分天下。 三股真气,以寒冰真气最为雄浑,化骨真气次之,冰玄劲真气最稀薄。 虽然这股冰玄劲真气极为弱小,但比起静止不动,犹如死物的寒冰真气已经化骨真气,又有一种灵动之性。 这股精纯的水气在丹田之内占据的位置旋转成一个漩涡,犹如星云一般,璀璨而神秘,仿佛蕴含着某种亘古就存在的奥秘与道理。 陡然,段毅睁开眼睛,吐出一股气箭,长达半尺,哈气成冰,可见脏腑之强横,内功之精深。 握了握拳头,感觉肉身又强大了几分,包括筋肉的力量,骨骼的密度,筋膜的韧性,都大有提升,忍不住露出笑容。 “妙不可言,这便是神功一级内功心法啊,当真是博大精深,妙用无穷。 在大唐双龙之中,冰玄劲虽然不出彩,但应该也在顶尖,仅次于四大奇书。 纵然武尊毕玄的炎阳奇功,傅采林的九玄大法,顶多与其不相伯仲。 而四大奇书当中,长生诀倒是与这冰玄劲有几分类似之处,都是夺天地之精华以成就自身。 区别便是,长生诀是以人体的窍穴为根,吸纳天地灵气。 而冰玄劲,则是以人体周身的毛孔为途径,吸纳灵气。” 在段毅看来,长生诀的修行更加有针对性,冰玄劲则显得随性许多,也因此变得凶险无比。 而且纯以速度而论,以窍穴为根,吸纳灵气的速度应该要更快一些,更纯一些。 冰玄劲利用周身毛孔吸纳灵气入体,化作真气,速度要更加缓慢一些。 窍穴如抽水泵,而毛孔就像是吸管。 当然,抽水泵是有限,吸管则是无限的。 若是能充分利用身体的无穷毛孔吸纳精华,淬炼内功。 只怕长生诀还未必能及得上冰玄劲。 只不过要做到这一点很难就是了,只怕创出这门武功的神人也未必做得到。 而且段毅并非循规蹈矩之人,在冰玄劲的基础之上,几经摸索,又改良了一番。 将天地精华九进九出,淬炼肉身的同时,将入体的灵气也精纯不少。 其实方法也不难,就是须得掌握一个尺度,完美的把控灵气出入身体。 不然稍有差池,不但淬炼不了身体,只怕还会将身体爆成血雾。 这是非拥有藏武楼的段毅不能成就的法门。 而直到现在,藏武楼的另一个神奇之处才渐渐显现,便是在创功或者改良功法上的神效。 因为冰玄劲的立意极高,已经有让段毅将之作为根本内功心法的打算。 利用藏武楼肉身不灭的特性,不断摸索人的身体奥秘,练气奥秘。 吸纳旁的内功心法的玄妙之处,将原本的冰玄劲加以改良,优化,也就顺势而成了。 如果将寒冰真气比作一小块水洼之地,如何折腾,也就那样,不如不折腾。 而冰玄劲,则是一片辽阔的,未经开发的土地。 段毅可以利用藏武楼,在其上尽情勾画,不断的划分各种区域,将之繁荣,甚至变得更加广阔。 从地上站起,段毅走到房间的屏风之前,顺手一抄,将衣服穿在身上。 由一个晃荡着大鸟的裸男变成一个宽袖长袍,风度翩翩的俊美少年。 “冰玄劲已经入门,带给我的好处已经难以估计,这门武功的全本我必须得到手。” 心中已经有了思量,段毅打开房门,唤来一个把守在门外的精锐武卒,引领他去见宇文穆。 …… 温暖如春,阳光照射下明亮宽阔的大堂内。 宇文穆听到段毅的话,猛然起身,不经意间,一把将手边的茶杯扫到地上。 咔嚓一声碎裂,茶水洒了一地,宇文穆却浑然不觉。 反而瞪着段毅,大声问道, “什么?你将冰玄劲入门了?不可能。” 在宇文穆的对面,段毅面色淡然,双手负在身后,长身玉立。 整张面孔洁白如雪,毛孔细小,如同白玉一般完美无瑕。 露在外面的肌肤格外的红润白皙,充满着健康和生命的活力,让人羡慕。 如果单看外表,段毅的确是一副内功大有进境的表现,尤其是一双眼睛。 清澈间透着一股温润的眸光,凛然间透着一股摄人之势。 但怎么可能? 三天时间,这个世上是不可能有人将冰玄劲修炼入门的。 是啊,怎么可能,因为三天之内将此功入门,本就是他的一句戏言。 在宇文家族记载当中,这门武功一共有十三位长辈修行成功过。 入门速度最快的还要数第三位,此人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堪堪入门。 他的大哥宇文修天纵奇才,资质非凡,当初更是花了足足一年的时间才入门。 段毅用三天时间达到他大哥一年的修行,是把他当傻子糊弄,还是没把他大哥当回事? 虽然在白希文的信中,将段毅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 但他可不会相信这个人会变态到这种地步。 除非,他亲眼一见。 第二百零七章 坦诚 听到宇文穆不敢相信,甚至于脱口而出,段毅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伸出右手的食指,指间一缕缕极为柔和精纯的水气凝聚,旋转。 很快这缕缕水气化作一枚薄薄的冰片,长宽一寸。 被段毅抖手一甩,呼啸而出,刺穿空气,嗖的一声切入宇文穆手边的木桌内。 入木三寸,堪堪而止。 这片薄薄的冰片之后慢慢化作清水。 其威力几乎比得上金铁一类的小巧暗器。 乃是段毅以体内冰玄劲真气为根基,施展的一点小手段。 宇文穆重又坐会虎皮大椅上,拍了拍胸口,看着段毅仿佛是怪物一般, “旋气成冰,的确是冰玄劲的入门之法。 就算你的寒冰真气也没有这样的能力,老子现在是不信也得信了。” 宇文穆自从见到段毅武功非凡,剑术造诣超群,十分看重他。 日常称呼避免老子这等不雅的词汇,而用我来代替。 此时此刻,也是太过震惊,被突然打击到,有些失了分寸,言语粗俗起来。 不过有一说一,他确认了段毅的确练成冰玄劲的入门心法,倒是喜大于惊。 对于宇文家族而言,冰玄劲就是一座蕴含着无穷造化的宝库,如今整个家族只有一个宇文修练成,旁的子弟空有宝库在手而无法利用,这便是大问题。 历代以来,宇文家族修成此功的先辈们都是懵懵懂懂,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包括他的大哥宇文修也是如此。 所以在此功的修行上,前辈们的经验便很少,让后辈子弟困难重重。 此时又增添了一份修炼有成的经验,或许就能多一分对于冰玄劲神功的领悟,这对于今后家族子弟修行这门功夫是很有借鉴和帮助的。 因此迫切的问道, “你是怎么入门的? 修行的时候,难道没有感觉到难以为继,吐纳之法也难以完整的修成一遍吗?” 宇文家族在此功浸淫已深,大部分人是第一关吐纳都做不到。 宇文穆自己便是如此,就连用了某种特殊法门也不行,这让他连参研体味这门神功的机会都没有。 小部分人是在吐纳之后吸摄天地精华水气入体遇到难题,凶险更甚于前者。 甚至自得传冰玄劲以来,许多有资质以及远大前途的子弟都因为冰玄劲而毁去肉身的根基,轻则寒毒入体,熬过三五年才死,重则当场毙命。 段毅天纵奇才,资质无匹,宇文穆对于段毅的修行经验十分看重,这才询问。 面对宇文穆的询问,段毅早已经有腹稿,不慌不乱,眼神清澈道, “的确如此,修行之时,我连第一段也难以练成,所以仔细揣摩了一番这门武功。 发现呼吸吐纳法,根本是在锤炼人身以肺为主的脏腑以及周身血肉经络筋膜等等。 每一段呼吸法,对应一个层次。 若是第一段呼吸法都达不到,想要入门自然是千难万难。 所以我将呼吸法分割开修行,只练一段,摸索规律。 等到感觉脏腑强健,身躯强化,再练下一段,渐进而成。” 段毅也曾犹豫过,如果宇文家族问起他的修炼过程,该如何应对。 是以自己的天资盖世,一学即通欺瞒过去,还是老老实实的道出。 神功威力惊人,异常珍贵。 说实话,多一个人修行这门武功,他便多一分不自在。 总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窃取的感觉,恨不得通晓这门武功的只他一个。 然而这种心态又好没道理,毕竟冰玄劲是属于宇文家族的,他才是受益之人。 而且自从和宇文穆接触以来,这位宇文二爷对他也着实不错,甚至将完本的冰玄劲神功都包揽在身上。 他自问不是好人,但也不是知恩不报之辈。 所以有选择性的将自己领悟的冰玄劲奥妙透露出来,算是报酬,或者说报答。 这玩意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像是知见障一样,明白了,就没什么难的。 若是不明白,想到头都破了也想不出来。 当然,这只是冰玄劲的第一道难关,此后还会有不少修行上的险要之处以及障碍,比如吸纳天地精华水气入体,便是比之入门还要凶险的一关。 纵然如此,他相信,如果宇文家族得到了他的这份修行经验,未来能将这门冰玄劲神功修成的人数将会大大增加,宇文家族的实力恐怕也会急速膨胀。 至于将来他是否会被宇文家族通晓冰玄劲神功的高手所钳制。 段毅以为这只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不提别的,单单在入门心法上,他以藏武楼摸索出来的九进九出水气入体之法,便比起原本的冰玄劲高明数倍不止。 练出的真气更加精纯雄浑快速,附带的淬炼人肉身的效果更是一绝。 而这是旁的修行冰玄劲高手所不能比拟的。 别人可没有无限重来的可能,对他们来说,按照神功所述按部就班的修行才是正确道路,哪里会想到提升改进功法呢? 宇文穆听到段毅道出的这个法门,脸色大变,像是看怪物一样看了眼段毅。 直接起身在大堂之内来回踱步,步履沉重而又急速,带起阵阵风吹过。 口中碎碎念叨, “厉害,厉害,你他娘的真是厉害啊。 分段吐纳呼吸这种法子都能被你想到,还能练成。 这可是我家族九代长辈辛苦摸索得来的经验。 而且困难重重,比完整的完成一段呼吸吐纳之法还要来的凶险。 当初我可是尝试了九次都没能成功,还伤了肺腑,差点落下病根。” 宇文穆自言自语,说出的内容倒是让段毅大吃一惊,始料未及。 莫非,宇文家族也摸索出了这等分段吐纳的法门,只是为何没有一开始就说出来? 他存的究竟是什么心思?莫非有心戏耍于他? 其实段毅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宇文家族好歹也是一大武林世家,家族之内也不尽都是些浅薄迂腐之辈。 总有些思想开阔,灵机一闪之辈出现。 一旦将入门心法的呼吸吐纳之道钻研明白,分段练习也就是顺理成章之事。 只不过,为何宇文穆之前传他心法之时,没有告诉他还有这种窍门呢? 第二百零八章 办法 见到段毅神色疑惑,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凝滞严肃起来。 宇文穆终于停下踱步的动作,叹了一口气道, “说实话,段小子,我虽然对你抱有极大的期望。 却真的是没有料想到你能在完全靠自身的情况下,将冰玄劲修行入门。 诚如你所说,单单冰玄劲的入门的呼吸吐纳之法门,便将我家族之内的九成九子弟拒之门外。” “多年以来,有数不清的宇文家族长辈不读全本。 单单从入门处着手,已经有不小的收获。 你那分段入门修行的体悟,我家族之内早有收藏。 是在不能直接入门的情况下的又一种选择,只是凶险之处,更甚于原本。 因为原本修行时,一旦有所不适,立马就能察觉。 很容易停止修行,不至于遭受大的伤害和磨难。 而分段修行,看似简单。 但因为人身不同,又难以做到对身体掌握至入微层次,所以凶险非常。 往往体内已经郁结伤势而不自知,待到伤势显现,已经深入体内脏腑。” 这一点是事情,因为段毅也是有藏武楼这一金手指才能顺利修成,不然直接以现实身体尝试,恐怕现在已经卧床不起了。 顿了一下,宇文穆走回到自己的虎皮大椅上重新坐下,示意段毅不必急躁,继续诉说, “我传你那原本心法,原也不指望你短时间修成。 甚至拿三日之期限,也不过是用来给你压力的一种手段。 到三天之后,你若是无所进境,我会亲自在侧,指导并护法你修行分段吐纳之术。 这是笼络你的第一步。 若是你能练成这一部分,但难以做到引气入体,我会另寻一部上乘的寒系内功给你。 作为笼络你的第二步。 只是万没有想到,你小子如此天纵奇才。 自行参悟出分段练习法门,还能在没人护法指导的情况下修炼成功,引气入体。 这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之外。 刚刚我以言语试探你,更没料到你一片坦诚,让老子我自惭形秽。 此时也瞒不了你了,所以将我的用意说出来,好打消你的疑虑,以免你误会。 毕竟,你是老白介绍来的,我绝不会有害你之心。” 宇文穆一番话也算是情真意切,将这一切娓娓道来,让段毅的确体谅几分。 恐怕从他见到宇文穆的第一刻起,此人就有了笼络招揽他的心思。 之后的试探武功,与其说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某种心理,不如说是测试段毅的武功水准以及潜力,好作评估。 说起来,这宇文穆也是一片好心,毕竟人家重视他,总比轻视他来的好。 人嘛,总是如此,拿你当宝,高兴,拿你当草,郁闷。 段毅也苦笑一声,摆手道, “我当然相信宇文大人,您也是一片拳拳之心,我没有误会,只是有些疑惑。 现在疑惑已经尽数解除,只是还不清楚,何时能见到冰玄劲全本呢?” “直到将此功入门,在下才觉,过去所学是何等浅薄,而冰玄劲神功,又是何等的高深莫测,真的很想尽快一观全本。” 段毅不在乎其他,只想着能早日将冰玄劲全本弄到手里,闭关苦练,将此功彻底修成,然后回转魏州,助力白希文干掉曲东流。 再然后,他就打算去孟州百花谷,陪一陪自己那千娇百媚的小媳妇,郭晴。 或者到拜月宫,将月碧云解决,再或者到贺兰家族,见一见小月儿。 宇文穆倒不怪罪段毅现实,他可太了解这帮子武人的心思,因为他自己就是。 脸上笑容满面,一双牛眼色眯眯,显得极为猥琐的说道, “这件事倒也不难,你既将冰玄劲入门,便是天下绝顶的资质良才。 等我将你引荐给大哥,势必会让他看重。 到时你从我宇文家族的女儿里选一个出来成亲,成为我家族女婿。 这神功自会作为嫁妆送到你手里。 另外还有什么田产,房产,奴仆……那就更多了,你小子算是捞着了。” 宇文穆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过去家族就是这么办的。 以冰玄劲神功为嫁妆,可是天大的手笔。 没少将那些个不懂家族行情的青年才俊忽悠到家族里来。 你想想看,又有美人可以睡,又有神功可以练,他娘的还有这等天上掉馅饼的事? 等到生米煮成熟饭,神功虽然练不成,但你想赖账却不可能。 毕竟还得看看宇文家族答不答应,最终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冰玄劲也为宇文家族带来的大量的优质人才。 丰富家族底蕴,镇族神功也是名副其实。 段毅听得有点晕眩,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小心翼翼的重复了一遍, “宇文大人是说,只要我迎娶宇文家族的一位姑娘,这冰玄劲全本就能作为嫁妆交给在下?” 宇文穆哈哈一笑,摸着满是硬茬的下巴,颇为满意道, “那是当然,一位若是不够,两位也是可以的。 这几天我可是一直观察着你,做我宇文家族的女婿,你是个顶个的杰出。 哦,对了,你现在叫我宇文大人,等过些时候,可得改口了。 我家里人员兴盛,有好多和你适龄的姑姑,妹妹,还有侄女,孙侄女儿。 老子担保各个是胸大腿长,好生养的那种。 你看看我的长相就知道了,反正亏不了就是。” 宇文穆一副得意洋洋的劲头,还恬不知耻的拿自己作比,让段毅本就不太坚定的心瞬间崩塌。 要是宇文家族的女儿都长你这样,老子宁可打光棍也不可能卖身。 不过段毅也没有直接将话说死,而是试探道, “可是在下已经有了一婚约,以及一个红颜知己。 订婚之人,是孟州百花谷谷主的女儿,也是襄阳郭家出身。 而红颜知己,则是孟州贺兰家族的千金,贺兰月儿。 若是再与宇文家族结亲,是否不太妥当?” 郭晴是真有其事,而贺兰月儿也不能说撒谎。 毕竟小月儿和他之间也是有感情基础的。 只是不知道过了这么长时间,她现在心意如何,是否有所变化。 不过并不妨碍段毅拿来虎皮做大衣。 贺兰家族和宇文家族同为草原上的鲜卑贵族。 曾在鲜卑王庭敌对,来到大夏之后,关系也不能说缓和。 宇文家族总不会让一个可能是贺兰家族女婿的人再来迎娶自家的闺女吧? 第二百零九章 霸刀门 在这么一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时代,多娶几个老婆完全不是难事。 段毅也不是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痴情人。 只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女人都能看上眼的,就冲宇文穆这个长相,体态。 估计家族的女人也漂亮不到哪里去,不然哪还会像大白菜似的任他挑选? 所以如果有别的方法,他实在不想走联姻这一条路,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总有种卖身的感觉。 宇文穆听到段毅的话却是脸色大变,由原本的猥琐转变成铁青。 郭家女倒是没什么,但贺兰家族的女儿,那可就是大问题了 不过在脑子里仔细衡量了下,段毅此人资质之高,潜力之强,简直是他所听所闻当中最强的一个,强者,是值得拥有一些特权的。 因此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由晴转阴,又由阴转晴,最后说道, “这也没什么,自从来到大夏以后,我宇文家族和贺兰家族同朝为官。 井水不犯河水,过去虽有嫌隙,但也没什么非置于死地的大仇。 这样吧,待会儿我便回蓟县城内去见大哥,将事情跟他说一说。 如果顺利的话,三天之内,就能有消息。 等你与我家族女有了婚约,冰玄劲全本自当双手奉上。” 段毅也没想到宇文穆这么看好他,心下有心拒绝,但仔细想了想,没有开口。 将心比心,如果换做是他,也不会将自己家族最珍贵的东西随意赠送给旁人。 无论这个人多么的有资质,有潜力,和家族没有半分关系,又有什么用? 所以,宇文家族以姻亲方式拉拢才俊的这种想法和做法都是可以理解的。 正当两人还在畅谈之时,从屋外铿锵走入一个身着重甲的武卒,单膝跪地,恭恭敬敬的说道, “启禀二爷,大小姐带着几个朋友正在外面等候。” 这幽州马场与落日马场不同,乃是幽州大营的一部分,一般的武卒士兵都称呼宇文穆为大人,这人应该是宇文家族出身,这才称呼二爷。 “是兰君来了?快将她和她的朋友带过来。” 宇文穆听到这武卒的禀报,脸上露出一抹宠溺之色,十分高兴的说道。 说罢,又转头对段毅介绍道, “兰君是我大哥唯一的女儿,今年十九岁,乃是我家族的明珠,受万千宠爱。 可惜她已经有了婚约,对方是霸刀门的少门主,不然也是你小子的良配。” 段毅心中不以为意,也不当回事,更关注的则是霸刀门少主五个字的分量。 霸刀门这个门派,在河北江湖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其成立时间悠久,乃是老牌的底蕴门派,门中弟子不多,但个个都是精英。 这个精英指的是刀法精湛,气势凛冽,内功深厚。 当然,霸刀门既然有一个霸字,除了指代刀法风格,也指这个门派的行事作风。 举这么一个例子,曾经有一个二流门派的掌门,夺了霸刀门一个普通弟子的未婚妻,事后,他也没当回事。 结果霸刀门发出霸刀令,召集门派所有弟子,星夜兼程,赶赴这个二流门派之地,将整个门派上下屠杀的鸡犬不留,这个掌门,更是被生生阉割,流血而死。 这件事传出,曾经轰动一时,在武林当中引起极大的风波,霸刀门这般做法更是引得不少门派口诛笔伐,斥责为魔道行径。 毕竟你杀了那个抢夺人未婚妻的掌门也就罢了,那门派上下数百人被杀了个干净,怎么都说不过去。 然而,霸刀门我行我素,毫不在意外界的评价,因为其门派强横的战斗力,和如此恐怖的杀性,也没人敢撩拨虎须。 打打嘴炮也就是极限了,很少有人真的为了一个已经被灭门的门派找霸刀门的麻烦。 再者,霸刀门虽然处世霸道,但因为内中刀客不少都是心胸开阔,性情豪迈之辈,也结交了不少高手朋友,也有不少高手声援它。 段毅曾听雷鸣说过,他的师傅有一个好友正是霸刀门的高手,因此他的刀法之上,也隐有几分霸刀门的刀法精髓。 而这个门派最强之刀,则是极为有名的雄霸天下刀法。 这不是风云雄霸天下的那个雄霸,不会三分归元气。 而是影视剧天下第一当中归海百炼和归海一刀父子修炼的那门魔性刀法。 此门刀法杀气腾腾,威力无比,号称天上地下,终极一刀,享誉河北,在大夏也有赫赫威名。 当然,段毅还知晓,雄霸天下虽然已经是刀中之魔,刀控人心,但隐藏在其中的最后一招,阿鼻道三刀,更是威力绝伦。 霸刀门少主,单这五个字,在河北一地横着走没问题,也难怪会被宇文修这等强力人物看重。 唯一可能有碍的,也就是但凡修行雄霸天下刀法之人,最后都没什么善终。 霸刀门历代门主,也大多是横死。 七八成都是死于自身走火入魔,还有两三成是死于江湖争斗。 说来,他倒是很想见识见识这霸刀门的武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段毅正沉思着自己了解的霸刀门的种种,自大堂门外已经走进一行人。 各个佩戴刀剑,锦衣劲装,顾盼间神采飞扬,气质也偏向于桀骜嚣张那一类。 大抵就是些官二代,武二代之类的家伙们。 为首的是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人、 长发梳成两条麻花辫形散在两侧肩膀上,身材高挑,目测和段毅相当。 面貌虽不是倾国倾城之色,但清秀可人,看起来倒是十分清纯。 尤其是迥异于段毅过去所见女子发型的麻花辫,更是让他看了好几眼。 这应该就是宇文穆的大侄女儿,也就是宇文修的唯一女儿,宇文兰君了。 在她身后,有三男两女,并排而进。 三男一高两矮,穿着的衣服都是同一种款式面料,而且段毅听闻其呼吸之间缓慢悠长,内功也该是出自一脉。 而两个女人,和宇文兰君年纪相差不多,不过烟视媚行,眉目轻佻,不似良家。 这一行六人在临门前,还极为放肆嚣张,左顾右盼,像极了要挑事的二世祖。 但进入大堂之内,立马变得恭谨谦逊起来,想来是畏惧宇文穆之威势。 就是宇文兰君也是一样。 第二百一十章 家事 “兰君见过二叔,这次我新交了了几个朋友,想来幽州马场里挑选几匹好马,希望二叔能帮帮忙。” 宇文兰君走到大堂内,看到坐在宇文穆身边的段毅,先是一愣,随即视若无睹。 对着宇文穆露出一丝干笑,很有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关系看起来很生硬,没有那种亲人之间圆融无瑕的亲密之感。 段毅端坐上首位置,和宇文穆并列,见到这个情景,有些疑惑。 听宇文穆方才所言,这宇文兰君该是整个家族的心头宝,平日受到万千宠爱,怎么感觉和宇文穆这个亲二叔有些疏远呢? 宇文穆倒是不以为意,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个小侄女儿的态度,笑着点点头,看了下宇文兰君身后的几个人,道, “这没问题,待会儿我叫人给你们牵几匹好马。 都是幽州马场的上品,日行八百,耐力速度都是一等一的好。 对了,你不和二叔介绍一下自己的朋友吗?” 说着,他的眉头一皱,看着那三个男人很有些审视的味道。 就差怒目凝视,大喊一声,你们和我侄女儿是什么关系了。 没办法,容不得他不多想。 宇文兰君是有前科的人,当初对于家族和霸刀门的联姻十分不满。 在外面勾搭了几个小男人回来,虽然事情闹得不大,但传出去可不太好听。。 现在他就是害怕这丫头故态复萌,又搞老一套。 这对宇文家族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她已经十九岁了,再过一年,就该和霸刀门少主成亲。 万一某些风流韵事传到霸刀门的耳中,依那伙莽夫的暴脾气,真说不好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宇文家族虽然不怕霸刀门,但也不想将本来该是强援臂助的亲家变成敌人。 宇文兰君犹豫了一下,拉过那三个男人当中较高那人的胳膊,抱在胸前,看起来十分亲密,犹如恋人一般,十分淡定说道, “这是飞云门的大师兄单平宗,为人正直谦逊,武功高强,还有侠义心肠。 那两位则是平宗的师弟,梅俊,狄骄,也都是武林才俊。” 完了又指着两个烟视媚行的女子介绍道, “这两位,一位是蜀州唐门的三长老的千金,唐婉儿。 一位是归元帮副帮主的千金,白薇,都是兰君近来认识的好朋友。” 说罢,这五人也比较识趣,冲着宇文穆躬身行礼,齐齐说道, “晚辈见过宇文大人。” 段毅看得有些脑仁疼,瞥了眼宇文穆,这是个什么情况? 你家这个侄女儿不是霸刀门少门主的未婚妻吗,现在是移情别恋了吗? 换了他的未婚妻这样,早就提着大刀把这对狗男女大卸八块了。 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这都是奇耻大辱。 练刀的一般都是男人中的男人,恐怕很难咽下这口气啊。 宇文穆也如段毅所想,面色阴沉,看着宇文兰君又是失望,又是痛惜。 颇为复杂,最后声音冰冷,在宽敞的大堂内炸响道, “飞云门大师兄?老子怎么不知道河北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名门大派?” 操,要不是还有外人在场,现在他就想把这三个男人给剁吧剁吧扔到马场下面埋了当肥料。 单平宗本来对见宇文兰君的长辈还抱有一定的期待。 毕竟这女人对他太有吸引力,也希望两人能有一个比较好的结果。 不过听到宇文穆这么说,才发现宇文兰君的二叔对他的态度有些怪异。 不过触及门派,不容外人轻视。 连忙将手从宇文兰君的怀里抽出,迈前一步,昂首挺胸,颇为自傲道, “宇文大人有所不知,在下所在的飞云门并非河北门派。 而是在剑南道境内的一流大派,门内历史可追溯一百九十年前,源远流长。 在下的师傅飞云子,正是飞云门第八代掌门人,号称剑南以西,剑法第一。 晚辈此次和两位师弟途径河北幽州,是奉师命周游天下,丰富阅历和经验。 偶遇兰君,一见倾心,还望宇文大人成全。” 这小子在宇文穆面前侃侃而谈,吐字清晰,不卑不亢,倒也算的上人才。 不过他这番自傲之言,可谓给瞎子抛媚眼。 宇文家族世居河北幽州,只关注河北武林,对什么剑南道,飞云门一无所知。 所以你飞云门多么多么厉害,飞云子剑法又多么多么高超,完全不被他放在眼里。 更关键的是他还在宇文穆面前表明两人超越寻常男女关系,还想得到承认。 这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嫌命太长。 宇文穆此时倒是冷静下来,太阳穴隐隐跳动,整个肝都在颤抖。 事已至此,如何动怒都已经无济于事,他现在想的是怎么善后。 以他大哥的性格,要是得知宇文兰君和这个叫单平宗的关系,恐怕早就拧下这小子的脑袋了,所以他应该是不知情的。 只要大哥不清楚,这事情就还有缓和余地,不至于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而整件事的关键,实际上就在于宇文兰君对家族订下的这门姻亲十分不满意,是在用这种方式向家族,向长辈们进行抗议。 如果不将宇文兰君的心结解开,今日有一个单平宗,明天就能有一个王平宗。 不过,若是这小丫头真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也就不会拖到今日了。 头痛啊。 宇文穆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思维混乱当中,恨不得在脑袋里安上个机器,思维一动,就有无数奇谋妙计衍生。 不过不管怎么样,眼下还是先得将这小子打发走再说,不然早晚会出大乱子。 宇文穆摸了摸额头,十分头痛的对着宇文兰君问道, “兰君,你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不知道再过一年时间,你就要和霸刀门的少门主完婚了吗? 还有你,飞云门的大师兄是吧,你知不知道兰君已经和别人有了婚约?” 宇文穆这次的声音不大,但口吻比之前要严肃的多,也凝重的多。 他这两句说完,发现堂下的这些个人果然大吃一惊,尤其是单平宗,惊疑的看着身旁的清秀女子,却很快恢复平静。 段毅挪动了下屁股,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暂时退去,现在已经涉及到宇文穆的家事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祸水东引 在这个时代,大户人家成亲是一件很繁琐和麻烦的事情,流程也很复杂。 而宇文兰君和霸刀门少主,三书六礼,已经完成了两书五礼,只差迎亲书和最后的迎亲礼,两人便是正式夫妻,所以她这般作为,完全是在背叛婚约。 自己家人知道倒是没什么,顶多说些闲言闲语。 但若是传将出去,宇文兰君必将名声扫地,沦为江湖人笑柄,单平宗也脱不了一个勾引有夫之妇的浪荡名声。 而后果,更是不可估测。 作为河北一地一流大派的霸刀门岂会善罢甘休? 宇文穆说这话,就是提醒两人,及时悬崖勒马,不要一错再错。 熟料宇文兰君依然是之前的干笑模样,表情变也不变,轻声细语道, “婚事是家族订下的,兰君可从来没有答应过,叔叔也不要用这件事来压我。 反正我就是这个样子,喜欢平宗喜欢的不得了。 二叔若是不满,大可以告诉父亲,让他罚我。” 说罢,宇文兰君嘴还露出一丝冷笑,似乎完全不在乎宇文家族会如何处罚她。 不过段毅注意到,宇文兰君在说这些的时候,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单平宗一眼。 很大可能是利用这个人在发泄自己对于家族的不满。 单平宗毫无所觉,反而转头对着宇文兰君自信一笑,声音越发洪亮,中气十足道, “不错,家族婚约罢了,迂腐陈旧,岂能束缚住真心相爱之人? 我爱兰君,便不会在乎她是否和别人有婚约,而只在乎她是不是真心爱我。 宇文大人,在下自问文韬武略,在年轻一代也属罕见。 还请您和宇文家族能成全我和兰君,将这门婚事退去,我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至于霸刀门那里,我自去分说,更不会让您和宇文家族为难。” 旁边他的两个师弟也是力挺自己的师兄,将他夸得跟朵花一样。 这两人在飞云门中便是单平宗的狗腿子,出来了,依然是他的忠实走狗。 那唐门三长老的女儿唐婉儿长相娇媚,打扮艳丽,唇角一抹紫红分外显眼。 也是连连为单平宗说话,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宇文家族不顾宇文兰君自己的心意,赶鸭子上架,完全是一副力挺闺蜜的架势。 一时间,这几个人便营造了一种真爱至上,为此一切都可以让步的氛围。 段毅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则是看得津津有味。 这种家庭伦理外加情感纠葛大戏,在前世完全就是收视保证,现在有真人真事,自然比演绎的电视要精彩百倍。 而且这个什么单平宗也忒有意思,自己夸自己这种事情都干的出来,还是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真有点脸大不嫌害臊。 像是他,帅的一塌糊涂,武功精进速度天下罕有,更有金手指在身,完全是气运之子,命定主角。 他骄傲了吗?自负了吗?自夸了吗? 通通没有啊,所以说,有本事的人都比较低调。 宇文穆被几人一顿生拉硬扯,弄得头都大了,暴起的青筋跳动之间,余光瞥到看似平静的段毅身上,念头一动,抬手示意堂下众人安静下来。 只见他上上下下再次打量了眼单平宗,这青年身高体健,五官端正,眉宇之间一缕傲气外露,在众人当中显得鹤立鸡群,似乎谁都不放在眼里。 吧唧了下嘴巴,宇文穆轻哼一声, “好,你们几个小辈都觉得自己是对的,老子也不能强压着你,免得你口服心不服。 这样吧,你不是说自己文韬武略在年轻一辈实属罕见吗? 老子就找一个人和你比一场,你要是胜了,我就帮你引见大哥,帮你一把。 不过你要是输了,就趁早离开幽州,离开兰君,越远越好,怎么样?” 年轻人一向自视甚高,初出茅庐之时,也都以为自己是天地主角,连地球都是绕着自己转的。 但事实上,百分之八九十的人都会遭受到现实无情的打击,之后才渐渐磨砺成熟。 以宇文穆对单平宗短暂的接触和了解,断定此人是个心高气傲,自尊心极强之人。 如果被挫了锐气,必定一蹶不振,再也没脸,也不会和宇文兰君有瓜葛。 这样的话,就了了他一桩心事。 剩下的就好办多了,无论是通知大哥,还是劝诫兰君,都容易解决。 而宇文穆看好的人,自然就是近日来一再让他大受打击的段毅了。 这小子剑术奇高,武功精湛,又是从未见过的武学奇才。 虽然年纪稍小,底蕴略浅,但就以之前段毅表现出来的实力,恐怕年轻一代也少有人可及。 说罢,宇文穆头也不转,脸色不变,嘴唇又微微颤动。 以雄浑无比的内功逼音成线,传音至段毅的耳中,声音略显的尖细,道, “段小子,待会儿你给老子狠狠的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只要不打死他,出了任何事情都有我负责。 你听着,这次的事情很重要,关系到我族和霸刀门的关系。 要是圆满解决,让我大哥高兴,说不定很快就能得到冰玄劲的全本。 而且,至不济,等过后我可以开放府库,将自己珍藏的宝物和武功任你挑选一件,你可得争气啊。” 宇文穆也是个人精,眼下段毅有求于他和宇文家族,对冰玄劲神功志在必得,完全就是一个给力的打手,不用白不用。 而且他也不算说谎,在宇文家族中,他大哥一言九鼎,旁人只有服从的份。 若是能借助此事讨得他大哥的欢心,再有他从旁美言几句,说不定连联姻这一步都不用,他就能得偿所愿。 再说了,他的府库当中,珍宝无数,强力武功也有不少,乃是他多年珍藏,段毅能得到一件,保管只赚不赔。 这种好事完全是双赢,段毅没理由拒绝。 段毅本正在看戏,听到宇文穆的传音,心内一个激灵。 看着这个八尺昂藏壮汉,恨不得把他头顶的小辫子一根根给揪下来。 这他娘的不是祸水东引吗? 他就是来求取武功的,原则上和宇文家族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现在无缘无故就要卷入家事当中,和别人打一场,当他是什么?打手吗? 不过这也不是不行。 换个时间,换个场合,换个身份,他说不定还会主动和这位单大师兄切磋一场,以印证武学以及剑法。 最重要的,宇文穆的府库深深的打动了他。 这位爷单论身家收藏,恐怕白希文拍马都比不上。 第二百一十二章 应下 段毅的内功修为不足,对于传音入密的法门也不甚精通,所以只能冲着宇文穆点点头,使了个“你放心”的眼色。 这件事,他干了,而且是心甘情愿,甚至有些跃跃欲试,这是一举三得的事。 第一得,可以交好宇文世家,在有白希文关系的基础上,增强两者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第二得,可以从宇文穆的库藏当中选一样,不论是宝物还是武功,都是赚的。 第三得,段毅虽初通冰玄劲,将之入门,却感觉短短三日时间,武功精进非凡,很想印证一番自己的所得,这位飞云门大师兄不失为一个好对手。 宇文穆收到段毅的回应,心下有底,冷漠的看了眼单平宗,追问道, “如何?你若是怕了,就尽早离开兰君,若是不怕,就接下道来,打上一场。” 他这也算是激将之法,也将单平宗算计的死死的。 这种小有背景和成就的年轻人,最受不得旁人的刺激和轻视。 果不其然,单平宗面色也渐渐冷了下来,对着宇文穆也不似开始时那般拘束。 吐气开声,脚下一顿,整个仿佛都仿佛摇晃一下,长发飘逸灵动,傲然道, “好,既然如此,宇文大人尽管派人赐教,单人也好,车轮战也罢,在下无所惧之。” 不得不说,这小子的确有两把刷子,而且气质长相也都不错,这一番言语铿锵,动作凌厉,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风采。 直接将唐门出身的唐婉儿迷得五迷三道,两颊绯红,一双黑亮的眼睛当中闪烁着星星,恨不得立刻将身子贴上去,心中思量, 唉,单平宗果然是青年才俊,英雄过人,这才是女人的心头好啊。 与之相比,梅俊性情懦弱,长相普通,武功也一般,实在差的太远,可惜。 梅俊,也就是单平宗的师弟,虽然这些日子一直和唐婉儿如胶似漆,夜夜欢歌,但实际上,她最先看上的可是单平宗啊。 此时她倒是生出些后悔的心思,刚刚不该替宇文兰君说话的。 如果单平宗和宇文兰君这段感情就此完结,她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诸如梅俊,狄骄,白薇三人,也大体都是差不多的想法,对单平宗自信满满。 这时宇文穆没有直接将段毅派出,而是变了一副温和的脸孔,对自己侄女道, “兰君,作为草原雄鹰的女儿,你该知道,女人应该依附于强大的男人。 这小子如果输了,便没有资格得到你的垂青,就算赢了,也未必比得上霸刀门少主。 所以我希望你能慎重的考虑好今后的行为,不要让家族为你蒙羞。” 说完,也不理会侄女儿复杂的表情。 又伸出犹如木柱一样粗壮以及纹理鲜明的手指,指了指段毅,介绍道, “这位就是我派出的高手,今虽只有十五岁,但是我至交好友一手调教出的,武功高明,此战便由他代劳。” 段毅也适时站起,面上一副恬淡平静的表情,一双手拢在宽大的外袍袖口当中。 因为处在幽州马场当中,又是过来向宇文穆报喜的,所以将嵩阳铁剑留在房间之内,少了几分凌厉之气,倒是很像邻家活泼开朗的小弟弟。 冲着堂下的众人点了点头,段毅抱拳一礼, “在下段毅,见过诸位,受宇文大人所托,不得不为之,还请见谅。” 边说着,段毅人已经从上首座椅前走下,与单平宗面对面,虽然略矮几分,但气势不弱半分。 他的背脊挺立,如枪如剑,好像一座永远也压不垮打不破的高山,巍峨雄健。 其实宇文兰君六人在走进大堂之时,已经注意到了与宇文穆并列而坐的段毅,毕竟这大堂一眼可见,段毅所处位置又是如此显眼。 不过他们也没有当回事,毕竟段毅脸嫩,年纪太小,根本不被放在眼里。 而唯一关注之处,也仅仅只是段毅的相貌实在太过出众,让三个男人微有些嫉妒,几个女人生出些好奇和好感罢了。 现在乍闻宇文穆要拿这么一个小孩子来和单平宗这飞云门大师兄比斗争锋,一行人顿时愣在那里,有些摸不着头脑。 单平宗倒是没有小瞧段毅分毫,在得知段毅就是与他比斗之人后,眼神专注盯着他看,从头到脚,细微至毛发呼吸,眼神渐渐凝重。 在他眼中,段毅举止潇洒,体态健硕且轻盈,很有一种乘风而去的渺渺之气。 招法不论,这份功力恐怕就非同一般,也不知打通了几条经脉,内功如何深厚。 他确实有所不知,段毅这份清灵之气乃是冰玄劲入门,夺取天地精华之后慢慢自体内扩散养成,可以说是先天之气之聚集,所以才会给他这般强烈的感触。 单平宗在揣摩段毅的武功,气质,以思索地方的破绽,弱点。 他的两个忠实小弟却是忍耐不住,对着段毅又是嫉妒,又是不屑。 尤其是梅俊,注意到这几天和自己甜如蜜罐的唐婉儿一双美目看着段毅火热奔放,恨不得一口将这小白脸吞入腹中,不由气怒。 暗骂了一句贱女人。 而后上前一步,脸色十分阴郁,脑袋发热说道, “宇文大人且慢,我家大师兄好歹也是飞云门掌门大弟子,将来是执掌一派的人物,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比斗的? 他若是想和我家大师兄交手,便先过我这一关。” 此言一出,不但段毅脸色一变,暗暗恼怒,看着这人的眼神当中多了些森寒冷意。 就是单平宗也面色一紧,暗道一声不妙, “不好,师弟却是鲁莽了,宇文穆好歹也是武林前辈,一言一行犹如雷霆之威,岂会由他一个小小门派弟子质疑反对?” 幽州蓟县乃是宇文家族的大本营,历代积累,朝堂江湖均有势力,堪称幽州第一权贵。 真要对付飞云门的一个普通弟子,比捏死一只蚂蚁也难不了多少。 不过他对段毅又十分忌惮,心中又生出一个念头, “这少年武功恐怕不弱,而且来历神秘,路数全然不知。 若是由师弟试探一番,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自出飞云门,由剑南道来到河北,游历近一年时间,他的确成长很多。 至少在面对对手时,他已经不会脑袋一热就顶上去。 武功,从不是衡量一个人强弱的标识,若是谋划得当,以弱胜强也属常事。 他若是能借由梅俊将段毅的武功看得通透,至少会多几分把握。 不得不说,这人傲归傲,有几分心计,而且也够心狠。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一招撂倒 宇文穆果然勃然色变,双目阴寒刺骨,磅礴的气势轰然而出。 犹如一记重锤轰击在在场众人的心头,就要说些什么。 就听到段毅脸色淡然,温言出声,对着因为承受宇文穆气势冲击而脸色惨白的梅俊说道, “既然如此,便请到外面吧,免得交手之时坏了堂内的建筑。” 他的语气温和,毫无因为被轻视而产生的恼怒和不满,宽厚之态,实在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不但令宇文穆暗暗赞叹,就连单平宗对他的评价也再上一个台阶。 一个无论何时何地都理智,冷静的人,毫无疑问是可怕的。 梅俊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被身边的狄骄推了一下。 先是看了一眼自家大师兄,见他用一种淡定从容的眼神暗示自己。 心中焦躁和不安稍去,恢复平静,紧跟着段毅走出大堂。 宇文穆露出一丝冷笑,梅俊不自量力,自取其辱,他也懒得理会。 正好给单平宗些压力,好叫他知道厉害。 他带头领着众人也走出堂外观战,行路时,刻意挤进宇文兰君和单平宗的中间,以自己雄壮的身躯将两人给隔开。 碍于是长辈,又是武功高强的大高手。 宇文兰君和单平宗无奈,只能分立在宇文穆的左右,只是不时以眼神交汇,交流。 那唐婉儿以及归元帮的白薇两女倒是显得十分兴奋。 两人手挽着手,叽叽喳喳窃窃私语。 似乎在讨论着段毅的武功如何,梅俊又有多么厉害。 在大堂之外,是一整片打磨的规整的方块巨石填充的广场。 两面环墙,有军容强横整肃的武卒在大门口把守。 两面墙壁的前方,还都有以铁木制成的兵器架子,上面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之类的兵器。 一般是点缀装饰,不过宇文穆也偶尔用来训练武卒以及自己练功使用。 来到庭院中央,梅俊打量着宽袖长服,一派洒脱飘逸气质的段毅。 眼神当中充斥着浓浓的嫉妒和不甘。 他怎么就长得这么英俊,怎么就能得到宇文穆这样大人物的青睐? 可恨,实在是可恨。 “飞云门梅俊,领教高招。” 段毅不偏不倚,不闻不动,颔首示意。 只是伸出一只五指修长,表皮肌肤细腻莹润的手掌防守。 另一只手则背在身后,似乎打算一只手御敌。 他不发一言,面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但这番动作,这个态度,却比任何言语表情都要来的羞辱人,打击人。 那就好像是在说,“你还不够资格让我出全力,让你一只手,来吧。” 梅俊气的浑身直哆嗦,心尖犹如被毒蛇啃噬一般,又痛又麻。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哪里来的自信敢如此轻视于他? 好,既然你做初一,就休怪我做十五了。 本来他只打算将段毅修理一顿,不想做的太过分。 但此时却有了重伤段毅的想法,不如此不足以洗刷他对自己的羞辱。 不再废话,梅俊手中长剑拔出,朝着段毅就是一招飞云门上乘剑法,流云剑法的过眼云烟使出。 流云剑法是飞云门前辈自创,剑招灵动缥缈,如云遮雾绕,十分高明。 一点寒芒在虚空闪烁,蜿蜒腾挪,先在段毅眼前数丈之外,转眼之间,已经刺到眼前。 剑痕晃过,犹如扭曲的蚯蚓,朝着段毅身上的三处要害划去。 长剑当中灌注梅俊的内力,气息鼓荡,呼啸的剑声蕴含风雷之威。 这一剑若是击实,恐怕段毅不但重伤,更可能被一招刺死。 段毅从容不迫,脚下如天柱,扎根在那里,丝毫不动,仿佛汲取大地之力,源源不断的供输到他的身体之内。 只是探出的那只右手手臂一震,幻化出一道残影。 气劲勃发,寒意外放,犹如天降鹅毛大雪。 飘飘洒洒之间,手掌的大拇指以及中指闭合,已经精准无误的捏住梅俊划来的长剑剑身,滔滔气劲自两指之间涌荡而出。 叮叮两声极为清脆的弹击之声响起,梅俊整个人剧烈震动,仿佛被人用大力踹了一脚,直接倒飞出去,轰的一声掉落在地,还滚了几圈。 等到起身之时,众人方才见到,他的脸色苍白,双目失神,有一种摸不清刚刚发生了什么的感觉。 他持剑的右手手掌通红一片,虎口开裂,有鲜血溢出,染红了珍珠鱼皮外裹的剑柄,要不是他的基础还算扎实,此时手中长剑已经握不住了。 “我被一招打败了?我竟然连他一招都挡不住?不可能,绝不可能。 就算大师兄也不可能做到,他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武功?” 梅俊呆呆的站在原地,嘴中喃喃自语,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只出了一剑就被人打得像是一条死狗。 脆弱的自尊心被段毅撕裂,流了脓的疮口暴露在众人眼前,让他几乎快要崩溃。 他是谁? 堂堂飞云门的十大弟子之一,与狄骄并未大师兄单平宗的左右手,一手剑法使得绚丽夺目,同辈之人罕有敌手,但现在呢? 被他看不上眼,轻视的小白脸一招撂倒,反而成了一个妄自尊大,不自量力的可怜虫。 今日之战若是传扬出去,他已无法在江湖以及武林当中立足,前途尽毁。 莫说梅俊,就是观战众人也是惊讶万分,包括宇文穆这个功力强横的大高手。 他看着段毅,眉头微皱,暗暗思量, “刚刚这个飞云门的小子剑法也算可以,剑身之上剑劲浓烈,而招法飘忽虚幻,仿佛过眼云烟,不着痕迹,竟然被他如此轻易的勘破拿捏,换做三日前,恐怕也不太可能。 莫非只是将冰玄劲入门,段毅这小子的武功就精进到这种程度?不太可能吧!” 过去也不是没有修成冰玄劲的高手,他们的武功也都日新月异,节节攀升,往往会给人脱胎换骨之感,但那指的是修成全本的冰玄劲,而不只是一门入门心法。 这倒是宇文穆有所不知,或者说误会了。 段毅的武功的确有所精进,但也没有到宇文穆预想到的那个层次。 只是他以藏武楼推演出来的冰玄劲入门心法多了层灵气九入九出的过程,对于人体本身的提升巨大。 在天地灵气于血肉体表进出的过程当中,淬炼骨骼,血肉,经络,筋膜,皮毛。 整个体表对于外界的感知,或者说触觉大大增加。 刚刚那一剑,梅俊使得的确妙,不过气息浓烈,剑风呼啸,还未袭来,已经引起空气流动,使得段毅皮肤感触到风的流向不同,神而明之之下,探爪拿出。 如果形象点来形容,就是独孤九剑当中所说的料敌先机。 第二百一十四章 别坑老子啊 料敌先机,乃是一种武学的境界,在敌人还未出招之前,已经料到他的出手路数。 进而加以抵挡或者进攻,都将无往而不利。 这种武功的大成,有独孤九剑,以及算法当中的泰山剑法,岱宗如何,十分强悍。 不过与真正的料敌先机不同,段毅这种算是取了巧。 乃是通过敏锐的肌肤感触气流的变化加以揣摩,实用性不大。 要破段毅的这种取巧的料敌先机也十分简单。 出招之时,无声无息,劲力藏而不露,段毅便无法窥测其出招路数。 或者出招之时快到极致,让段毅感触到招法变化,也来不及反应。 再或者刻意用内功搅动气流,让空气的流动紊乱,段毅感知不到规律变化。 种种方法不一而足,可见这虽然对于武功有所提升,但也并非那么巨大。 不过段毅知道自己的进步以及不足,旁人可不知道。 梅俊此时很有种心灰意冷,精神崩溃的征兆。 尤其是感受到唐婉儿若有若无的鄙夷视线,雄性的自尊心更是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单平宗也是脸色灰灰,眼神凝重甚至可说是忌惮。 在他眼里,刚刚那一剑仿佛是梅俊刻意将手中之剑递到段毅的指间。 这种恐怖的修为,当真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够修成的吗? 也只有段毅自己,眉头皱起,眼神略有凝滞, 缩回略微有些红肿的手指,看了看,对刚刚略有些装大的作为有些后悔。 他练过擒拿手,掌法,拳法,就是没练过指功。 刚刚手指聚拢真气,弹击长剑,一击便将梅俊百多斤重的身躯弹飞。 看似帅的一塌糊涂,高深莫测,实则对于他自己来说,并不简单。 甚至已经伤了手指,今后可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宇文穆心中大爽,仿佛大夏天炎阳若火,蒸笼一般,浇了一盆凉水,大吼道, “好,一招制敌,段小子你果然厉害,飞云门大师兄,该你下场了,该不会怕了吧?” 说着,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单平宗,余光则扫向自家侄女儿。 但凡这小子有丝毫的退缩和不当之表现,就等着他如狂风骤雨一般的批判吧。 从头至脚,他不想打击这个什么飞云门大师兄。 只是想让他离自己侄女远一点,免得给宇文家族惹麻烦。 当然,如果现在他认输,就此离开幽州,他也不会穷追不舍。 宇文兰君清秀的脸上略显焦虑,眼波荡漾之间,藏满了对单平宗的担心。 单平宗为人向来自傲自负,虽然认同段毅的武功,却并未想过自己会输。 而且他观察敏锐,见到段毅手指刹那的凝滞,恐怕已经受了伤,自然更不会怕。 昂首挺胸,踏步走到梅俊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 “师弟,你一招而败,虽有对方武功高强的原因。 未尝不是因为你自己小觑对方,大意之下失了警惕。 今后要戒骄戒躁,勤修武功,看为兄为你雪耻,退下吧。” 梅俊抬起头,看着师兄鼓励的眼神,心中感动,生出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情绪。 又朝着唐婉儿那里看一眼,却只见到前些日子和他甜甜蜜蜜的女人此刻连看都没看他。 反而将所有的注意都放到那个小白脸身上,不由得失魂落魄起来。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如此击败已经大丢脸面。 而若是喜欢的女人连带着表露出对那人的兴趣,更是致命打击。 然而作为一个失败者,已经没人会理会他是如何想的,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 场上,段毅面对这位飞云门大师兄倒是正色几分,双眼星亮。 丹田之冰玄劲真气犹如涓涓细流,涌上右手的大拇指和中指,舒缓之前用力过猛带来的伤势。 单平宗望着段毅,抱拳拱手,双眼微眯,沉声道, “在下飞云门单平宗,领教阁下高招了。” 段毅点点头,面对这位,终于给了些面子。 原本负在身后的左手垂到大腿根部,手指放松。 然而身体别处的筋肉却是团团堆积,犹如钢丝绞成。 柔韧又充满了猎豹一般的爆发力,随时可以打出石破天惊的一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撞,无形中仿佛有两柄精钢长剑对撞,空气隐隐扭曲。 下一秒,单平宗手拔长剑,一个虎扑,眨眼间掠过两丈之距。 雪亮的剑光破开空气,朝着段毅的喉咙刺去,好似银瓶乍破水浆迸,流光灿然。 没有试探,出手便是杀招。 剑尖一点光芒吞吐不定,气芒含而不露,来势虽汹汹,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水清云淡。 这是流云剑法的过眼云烟,只不过与梅俊相比,高明何止十倍。 而且出剑之时,不窠臼于剑招,随意使出。 或刺或削,或斩或撩,一刺之间,竟然衍生出数不清的剑法变化。 而且剑中蕴含的气芒足以断开磨盘大小的青石,却凝聚如线,更增添剑法的威力。 虽不如剑气锐利锋芒,但也足以叫人动容。 这便是飞云门大师兄的实力。 与之相比,恐怕金鼎派的大师兄赵玉实力就差的太远了。 单平宗何以如此之傲,此时似乎终于有了解释。 他的确有这个自傲的实力和底气,这般剑术,当得起一声青年才俊之称。 场外,见到单平宗这一剑的众人心思也是各异。 如梅俊狄骄两人,便是兴高采烈,心中升起无限自豪。 这便是我门大师兄的剑法,纵然一些老一辈也未必可比。 尤其是梅俊,更是心中祈祷,希望大师兄能一剑刺之,为我雪恨。 像是宇文兰君,虽然有些利用单平宗的心里,但也不乏对这男人有几分真心。 见到这般剑法,心中喜悦之余,不由得也紧张几分。 紧握双手,生怕这一剑也如之前梅俊那般,被段毅一指破掉。 没办法,刚刚段毅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惊艳。 就连宇文穆也是目生异彩,拽着自己头发织成的小辫,暗暗想道, “这小子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原本以为只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没想到的确有两把刷子,这剑法硬是要得。 我族二十五岁以下的小子,能破掉这一剑的,恐怕不超过五个人。 想要胜过这小子,恐怕不超过三个。 段小子有些托大了,空手可比不得用剑,你可千万别坑老子啊。” 第二百一十五章 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 旁人心思转动,数个念头闪过,只在刹那之间。 面对单平宗如此高明玄妙剑法的段毅却是脑海空空,毫无所想,毫无所念。 眼中,心中,只有如飘雨流云一般刺来的长剑,以及近乎本能的反应。 双足踏圆,左进三,乾三连,整个人犹如缩地成寸一般。 以毫厘之差,避过单平宗的流云剑法,惊险到了极点。 犹如高空踩钢丝,一个不慎,就是血流当场。 而且这一踏步,与之前段毅探手捏住梅俊长剑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都带着一股绵长悠然,高深莫测的武学境界,哪怕不通武道之人,也能看得如痴如醉。 宇文穆见到这一步法,终于放下心来,面含微笑。, 这步法内蕴八卦之道,进退转折自如。 或许不善长途奔袭,但在战斗当中辗转腾挪,却是妙用无穷。 段毅若是运用得当,只要内力用之不竭,便立于不败之地,算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不由想道,这小子还真是一个宝藏男孩啊,或许还有更多可取之处未曾展露。 这步法来源于段毅藏武楼当中的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学自怀州雷氏兄弟。 最源头,当是河北武林的传奇人物原胜天,极为高明厉害。 这门武功须得两人合练才有所成,他自然是练不了的。 却不妨吸纳武学当中的深奥精妙之处,将其中的正两仪剑法以及最为重要的步法学为己用。 避过这一剑的同时,足下带动身体倏然转到单平宗的身后。 扭身顿足,段毅双目凝神,并拢右手四指,大拇指内凹,似缓实快,朝着单平宗的后背按下一掌。 动作舒展,内含凝聚阴毒之掌力。 一声仿佛炉上坐着的水烧开的气鸣声吱吱的尖叫起来,空气炸裂,又有一种刚猛霸道的气势生成。 化骨绵掌,段毅从曲东流手上学到的一门内家掌法,以掌力见称,阴人首选的武功。 此刻竟然显露出雷霆之威,刚劲雄烈,正是将化骨真气聚拢合一,形成排山倒海之力。 这一掌击实,莫说单平宗还未凝元,就算是宇文穆这等真元之境的强者,恐怕也要喝上一壶,毕竟此功太过阴毒,专损人骨络。 “来得好。” 单平宗一剑刺空,丝毫不乱。 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排山倒海一般的掌力与气势,反应惊人。 大腿前曲,足下五根脚趾如钩嵌在坚硬的石地之上,右手手臂扭摆,手腕转动。 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反手插剑于背后,剑锋正对段毅拍击而来的手掌之上。 这一剑,乃是以守为攻,以退为进,真意便是以命换伤。 这一掌拍实,段毅除非有铜皮铁骨,不然定是个手骨被断的结局。 纵然杀了单平宗也是得不偿失。 其反应之快,应对之妙,段毅纵然是对手,也不得不赞一声,好。 这曾是过往段毅最喜欢用的一招,尤其是面对武功高于自己的对手时。 文雅点的说法,叫做同归于尽,通俗点的说法,就是以命抵命。 你杀了我,自己也要死,或者付出不可挽回的重创,就看你敢不敢了。 反正一般情况下,这种打法还是比较强悍的,很多时候都能发挥出本身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战斗力,自己气势大振,而对手束手束脚。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横的怕愣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段毅也从未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对手这般逼迫。 那么他又是如何应对的呢? 当然是见好就收了。 如今他是精美华贵的玉瓷,单平宗不过是苦窑里粗糙的土瓷,和他一换一,根本不划算。 段毅在掌面将将触及森寒锋锐剑刃时,缩回右手。 脚下步法变动,后四右三,瞬间又撤回到正对单平宗的方向,犹如鬼魅。 手中掌法划成一个圆弧,蓄满绵密的气劲,往单平宗的额头拍去。 这一击一改之前刚猛雄烈之威,变得平平淡淡,却内藏碎骨裂脉之劲。 一举一动,刚柔随心,甚至用的不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剑法,体悟最深的大金刚拳法,而仅仅是化骨绵掌。 可见段毅习武时间虽短,但进境骇人,已经渐渐臻入上乘高手之林。 一声清脆的剑鸣骤然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单平宗气急败坏的长啸。 一道蓬勃的剑风绕着他的身躯盘旋,带起烈烈狂风,直接将出掌的段毅震退数步。 两人再次回到原先对峙的位置,看似都是毫发无伤。 然而战中两人也好,在外旁观的众人也罢,都看得清楚,段毅已经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甚至刚刚如果不是单平宗拼命爆发体内的真气,冲击成波,恐怕已经被段毅一掌按碎脑骨而死了。 单平宗眼神无比的冰冷,长发飘飘,脑门上冷风嗖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杀我,他要杀我。该死!” 下一刻,单平宗怒气喷发,吐气开声,身法幻化如风,手中长剑化作耀目的剑光,犹如刺猬一般,将段毅包裹住。 剑法一改之前的随水流云,绵绵不绝,招法变化极尽古怪,令人难以捉摸。 梅俊以及狄骄见到这一幕,两人齐齐低声喊出一句,“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 随即对视一眼,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以及担忧。 这门剑法乃是飞云门的一门极高明剑法,虽只有十三式,但千变万化,绚人耳目,非有十年剑术不可修行。 相传飞云门的一位前辈在加入门派之前,是个走街串巷,以变戏法谋生的江湖散客。 后来加入飞云门,得传上乘的武功,又结合自身所学的戏法,历经数年时间,创出这一门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名列上乘剑法之列。 比起入门的流云剑法,眼下单平宗才是拿出了真本事。 然而,这也说明,单平宗面对的段毅是有多么的恐怖。 区区一个少年罢了,十五岁的年纪,他怎么就能练成这般惊人的武学? 念及两人十五岁时,比之段毅,真如萤火与皓月,驽马与麒麟,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第二百一十六章 金刚降魔 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顾名思义,便是以变以幻为主。 招法如云雾缥缈,承袭了飞云门的一贯武学路数,却又有所突破。 而事实上,这门剑法在笑傲江湖当中,是属于衡山三大神剑之一,刘正风,莫大都曾用过并以之对敌,威力非凡。 此时,段毅身处剑法当中,就有一种被耀目的日光所包裹的幻觉。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五感被蒙蔽,四周空间,尽数被无穷无尽的光所充斥,扭曲。 唯一可辨别的,还是直接作用于肌肤上的气流变化带来的触觉。 实际上,这就是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利用环境,剑法,步法,人的眼睛等等,营造的一种幻觉。 而掩藏在这耀目日光之下的,则是充满杀气,凌厉锐利的长剑锋芒。 猎猎作响,呼啸而过,刺激的段毅周身气脉窍穴如针扎一般,隐隐作痛。 不过段毅不慌不乱,反而越发平静乃至欣喜。 这般压力,不正是他所希冀的吗? 不如此,如何值得他印证自己所学? 他出招,开始时一板一眼,有些匠气,却也堪堪抵挡单平宗的剑法。 待到后来,出手时信马由缰,无成套招数。 但偏偏挥洒出的一拳一掌,一招一式,恰到好处的将单平宗击来的剑招拦下。 且每一击都是蕴含真力,裹挟寒气,犹如掌管寒冰之力的神灵在世,劲道澎湃。 一时间,肉掌肉拳拍击锤击精铁剑身的声音丝丝缕缕,不绝于耳,交织成一首婉转低沉的乐曲,响彻整个庭院。 而扩散的凌厉气劲,森冷寒气,也是波波不绝,犹如浪潮翻涌,你追我赶。 战况之激烈,甚至让在外旁观的众人感同身受。 隐有下一刻就被飞来一剑斩断头颅,或者击来一拳,打碎心口而死的错觉。 众人看得连连喝彩,连宇文穆这般高手也隐有所悟,不时以手比划。 段毅此时倒是由开始的凝重,逐渐陷入一种奇妙的境界。 神思不属,意志放空,却拳脚卓然。 招式简朴不失精妙,一身武功隐有混溶一体之感。 上一招是大金刚拳法,下一招变成小擒拿手。 前一次还是化骨绵掌,后一次,便是以寒冰真气催发的寒冰神掌…… 而事实上,对方剑法之快,他根本来不及去思索如何应对。 一切似乎都是由身体的本能在出招,对方的长剑还未递来,他的身体已经自动做出反应。 气血鸣动,筋络搅拌,肌肉发力,骨骼承载,配合心法,真气,招数,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的和谐而美好。 段毅处在一种超然而强大的境界当中,单平宗却是越发难过。 他出剑越来越快,招法变化越来越古怪,却难以奈何的了段毅分毫。 相反,他正承受着一股一股磅礴浩然的压力,对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像是一击重拳,打在他的身体之上,继续下去,只怕他将会不败自溃。 而且他的体内气血真气竟然隐隐有冻成冰霜的趋势,就更让他难以承受了。 “接我一剑。” 单平宗终究不是普通人,情知继续下去,自己必败无疑。 剑光一敛,收束回掌中,长剑跳动,一缕锋锐的气芒节节贯通体内经脉。 继而散于长剑之上,朝着段毅流星一剑,飞刺而去,身法,剑法,气势,交汇一体。 这是他掌握的最强剑式,也是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的最后一招。 以手中剑尖乱点,配合真气,幻化群星坠落的大恐怖幻象,令人心中生畏。 且剑法笼罩对手周身要害,瞬间刺出离体的气芒分化千百,内功越高,威力越大,几有永无止境的恐怖威能。 面对这一剑,段毅一直没有变化的脸上终于换了表情。 口中重叱一声,怒目圆睁,太阳穴高高鼓起,面目之上,仿佛洋溢了一层碎金光泽,让人想起庙宇当中的怒目金刚,威武刚烈,肃穆沉重。 他的身躯直挺,仿佛头顶天,脚踏地的远古巨神,呼吸之间,生成风暴雷霆。 透出的无穷真意只有一个字,力,力拔山河,力盖千军,力大无穷…… 段毅手捏大金刚拳印,怒眼含霸气,充满了执着与刚强。 轰出大金刚拳法的一招金刚降魔,招数清奇,侧身而过。 一双玉白的铁拳,此时陡然膨胀一圈,表面金白两色闪耀,气血充溢。 拳劲炸裂,毫无花俏的击在单平宗刺来的百来道剑芒之上,一时间,好像是狂风卷过,将百来枚燃烧的蜡烛尽数吹灭。 事实上,是大金刚拳法的这一招金刚降魔,拳劲滔滔,奔流不息,直接以摧枯拉朽之势崩碎单平宗辛苦凝聚的气芒,且余势不减的轰打在长剑剑身之上。 咔裂声声不断,精铁剑身被碎,化作数十道细小的精铁碎片飞溅向四面八方。 继而沙包大的拳头肉贴肉的打击到单平宗的胸口之上。 轰的一声空气爆鸣声响起,单平宗毫无抵抗之力,直接被段毅无俦的拳劲轰打到二十多米外的高墙墙壁之上,碰的下震出蛛网一般的裂纹。 继而高墙碎裂坍塌,噼里啪啦的碎石以及灰尘弥漫了整个庭院上空。 其场景之震撼,直接让旁观的众人愣住了,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实在是战场中央的形式瞬息变化,让他们来不及反应,就见到单平宗犹如炮弹一般被打到墙上,继而高墙倒塌。 这般强大的冲击力,莫说只是血肉之躯,就是一块坚硬的砖石,恐怕也要四分五裂,何况是人呢? 因此梅俊和狄骄反应过来后,面色狂变,以为自家大师兄被一拳打死。 连忙朝着那烟尘弥散之地跑去,口中呼唤大师兄,简直慌得不行。 此时唐婉儿以及白薇两女也不敢拿那种火热的眼神盯着段毅,反而畏畏缩缩,仿佛是看凶魔一般躲避着段毅。 明明是一个英俊清秀的少年,身躯单薄,却偏偏如此暴力,给人的反差感太过强烈。 她们也怕段毅前一秒还笑嘻嘻,后一秒就将两人锤成肉泥。 而就连宇文穆,也没料到段毅这么猛。 此时他也大感头痛,万一把人给打死打残,只怕烂摊子还得他收拾。 第二百一十七章 笼中鸟 众人都处于震惊和懵逼状态当中,另一面,高墙坍塌的废墟下,单平宗却是踉踉跄跄的从烟尘当中走出,边走边咳嗽,而后被梅俊和狄骄两人搀扶住。 他的胸前衣衫撕裂,健硕的胸膛上肌肉鼓鼓,只是一只冰白的拳印印在上面,显的十分显眼与恐怖,甚至有一层淡淡的冰霜覆盖在上面,不时向四面扩散寒气。 可以深切的感觉到,当中蕴含的是一种何等恐怖的力量。 不过他的气息倒并非众人预想当中的那般微弱。 相反,他呼吸沉凝,眸光虽然黯淡,却也仅仅是锐气受挫受到打击所致,可不是伤了元气的那一种。 宇文穆看到这一幕,陡然放下了所有的忧虑,瞬间明白刚刚那一拳的意义。 乃是拳力如同火药桶一般,凝聚在单平宗的胸膛之上,藏而不发。 待到他被打飞,碰撞到墙壁后,体内被段毅打中的拳力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将墙壁损毁,抵御冲击。 而对他本人倒是没有太大的伤害,顶多是被击飞带来的惯性伤害。 由此可见,段毅对于力量的操纵入微,已然有大家之风。 就算是宇文穆也掌握不了这般的聚力发力法门。 这全都仰仗于段毅所学的化骨绵掌,触类旁通之下,对于体内力量的掌控大大增加,是一般武者无论如何也无法比拟的。 单平宗的脸色惨白,一片灰暗沉寂,原本眉宇之间的傲气以及神采也荡然无存,再不见了不久之前的意气风发。 他先是深深的看了眼宇文兰君,面对这女人躲闪的目光,心中冰凉。 继而甩开自己两个师弟,对着段毅半是不忿,半是感激道, “阁下年纪轻轻,武学高深,在下甘拜下风。 他日我单平宗若武功大成,定会再来找你比斗,以洗今日战败之局。” 说罢,看也不看宇文穆以及宇文兰君等人,招呼两个师弟离开庭院。 他已经打定主意,养好伤势后便尽快回返剑南道飞云门,闭门苦修剑术武功。 之前他游历大夏,一路没吃多少亏,自觉武功不错,同龄人中少有可比。 今日却是被段毅当头棒喝,若是再不知耻后勇,早晚会泯然众矣。 段毅点点头,看着这单平宗的眼神当中没有丝毫的怨愤,反而十分通情达理,倒是对此人多出几分好感。 刚刚他已经手下留情,不然金刚伏魔一招,毙杀单平宗简简单单,就算收敛拳力,打他的筋断骨折,经脉崩裂也是常事。 总而言之,倒是个知进退,懂分寸的人,倒也没有枉费自己师门的栽培,不愧是大宗门的培养的继承人。 否则的话,但凡这单平宗眼神中有丝毫的事后报复心里。 段毅都要暗中下手,斩草除根,让他走不出这蓟县城,免得给自己留下后患。 啪啪啪,宇文穆大力鼓掌,虎步上前,冲着段毅重重一拍肩膀,低声道, “好家伙,今天的事情做的好,我记住了。 你且回去等候消息,我尽快去见大哥,为你斡旋冰玄劲全本一事。” 他也没有让段毅和宇文兰君亲近的意思。 主要还是看段毅长得太英俊,武功又这般高强,真正论起来,比单平宗优秀何止数倍。 万一他和宇文兰君勾搭上了,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自家侄女儿是不遗余力的反抗家族联姻,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随便诱惑一下,段毅这小子恐怕都挡不住。 这是他作为男人的经验之谈,将心比心,女人要勾搭男人,还真是挺简单的。 一次两次,宇文穆觉得以段毅的意志和心性能抵挡住诱惑,但随时随地,一个大美女都是一副任你采撷的样子,这谁能扛得住? 所以,为了家族也好,为了段毅自己也好,这小子还是哪凉快去哪待着去吧。 段毅点点头,面含微笑,欣然而去。 和梅俊一战,和单平宗一战,让他又有许多武学上的感悟。 诸多念头在心间盘绕不定,正需要静心修行,将之化为己用。 宇文穆回过头,唤来自己麾下的精锐武卒,差遣他们将唐门的唐婉儿以及归元帮的白薇带下去招呼,不得怠慢,最后一脸无奈的将宇文兰君带回大堂之内…… 花色纹理的虎皮大椅上,宇文穆呼哧带喘的一屁股坐下,瞅着堂下一脸无所谓的大侄女儿,沉声道, “怎么,你不是喜欢那个什么飞云门大师兄。 他被我撵走了,你现在应该很生气,很不满才对,怎么现在一句不说,嗯?” 宇文兰君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斜着眼睛看了眼宇文穆,淡淡道, “二叔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是草原雄鹰的女儿,当然向往追逐强者了。 本来以为单平宗是青年才俊,武功在年轻一辈首屈一指。 没想到只是个样子货,实在让我失望,说来兰君还真对他有几分喜欢呢。” “不过还得多谢叔叔,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般出色的少年。 你说,他比起那个霸刀门的少主如何? 会不会更强,未来的成就会不会更高呢? 如果是他的话,父亲也好,你也好。 应该不会再逼着我嫁给一个不相干的人了吧?” 宇文兰君口中所指的他,当然就是刚刚大发神威的段毅了。 而她的话若是被单平宗知道,恐怕也要被气的吐血。 原来至始至终,他不过是宇文兰君挑选的一个用来对抗家族的棋子罢了。 现在看穿棋子无用,不能在对抗家族上有半点好处,留不留,都无关紧要。 世上女人多种多样,深情者有,薄情者有。 而宇文兰君,恐怕就是那种根本没有感情的那一种。 或许是因为曾经享受到了家族的万般宠爱,当有一天家族无视她的意愿,强行给她订婚时,这种强烈的反差,便让她难以接受,承受,心中也积聚了无穷的埋怨与不甘。 不论多么优秀的男人,无论能令女人多么心动的男人。 她都不在乎,能看到的,也只有他们在面对宇文家族时的重量。 她就像是一只笼子当中的小鸟,要想迎来真正的爱情,必须先有自由在空中翱翔的自由,而要有自由,就要打破笼子,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单凭她自己,没这个能力,所以,她要借助外力。 男人们,便是外力。 只不过,过去的都失败了,希望这次她挑选的,不会再失败。 第二百一十八章 肉身变强 宇文穆看着宇文兰君,被她一番话气的浑身直哆嗦,想要厉声斥责她。 不过念及家族长辈,他的大哥,早已经教训过千百回了,却屡教不改。 也知道不过是白费口舌,摇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 “兰君,二叔问你,从小到大,你父亲也好,我也好,家族里的其他族人也好,可曾亏待,慢待你半分?” 这中年男人一向潇洒风流,女人不少,却没有半颗种子种下,因此便将大哥的女儿当做自己亲生的一般,从小也是极尽宠溺。 甚至在同意宇文兰君和霸刀门少主婚约之前,家族之内和她关系最近的就是他这个二叔了,感情自是深厚。 果然,宇文兰君见到宇文穆表情舒缓,语气温和,也软化几分,摇头道, “不曾,所以我才想不通,爹也好,二叔也好,你们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我也想做回曾经的那个宇文兰君。 但只要那个婚约存在一天,就永远也不可能,甚至,我会变得越来越不像我。” 虽然态度软化,但宇文兰君脸上的表情依然木木,仿佛是不含任何感情的机器人一样。 说实话,宇文穆实在是不能理解自己这侄女儿的想法,不能接受和霸刀门少主的婚约,就能走马观花一般的带回来一个又一个男人吗? 与其如此,为什么不能顺从家族的意思,和和美美的全家欢乐不好吗? “二叔还是不懂,家族给你安排的未婚夫人选,家世,人品,才华,相貌,无一不是人上之人,你究竟有什么不满意的。 相反,为了反对这门婚事,你几年来接触了这么多男人,难道就是心甘情愿吗?” 如果叫段毅来看,这宇文兰君就是典型的逆反心理,单单针对婚约一事上,充满了反抗性,偏激性。 叫她嫁给霸刀门少主,她偏不,搞急眼了,像是段誉老妈刀白凤一样,随便找个乞丐作践自己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能不能找到落魄皇族,那就是另说了。 就像现在这样,为了反抗这件事,她是不惜代价,不惜后果,反正怎么顺着自己的心意怎么来。 不过宇文穆也不是什么心理学家,不懂这些,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劝说,希望宇文兰君能改变心意。 然而这件事要是这么容易就解决,也就不会僵持几年了。 所以还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被宇文兰君放在心上。 最后,宇文穆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警告她道, “不论你想怎么样,最近一年还是消停一些的好,还有,你离段毅远一些。 这小子心思深沉,不是善茬,我跟他打交道都是平辈论交,你不要自找麻烦。” 然而这话更是没被宇文兰君放在心上,区区一个少年罢了,只要她转转脑子,动动手腕,还不是手到擒来? 真正说起来,宇文穆的这番话反而激起了宇文兰君的强烈兴趣,真这么厉害,不知道能不能帮助她解除婚约呢? …… 清晨,段毅精神从藏武楼中回转肉身,从床榻上下地,伸了个懒腰,伸筋拔腿,顿时一阵噼里啪啦的脆音在安静的房间中响起。 浑身的骨骼如打铁,筋肉如缠丝,乃是经历了强化之后,自发适应的现象。 段毅伸出双手十指,曲握一下,仿佛连空气也能捏爆。 一股饱满,充实,强大的感觉油然而生,不由得感叹冰玄劲入门之后的变化。 将将入门,以周身有限毛孔肌肤夺取天地精纯水气入体,九入九出之间,淬炼人体。 除了能洗筋伐髓,排除身体杂质,还将段毅的肉身锤炼的坚韧,强大起来。 最直观的变化,就是身体的力量大增。 原先的段毅强大只在于真气之上,本体肉身虽说不上孱弱,但也绝不强大。 打个比方,他在不动用真气的情况下,可以双手举起百斤重的大石,算是比较有勇力的那一类。 而经过短短几天的淬炼变化,他的力量大增,可以举起一百五十斤,甚至两百斤重的大石,对于整体实力是有着极大的强化的。 今后随着淬炼虽然效果越来越小,但细水长流,能走到那一步还真不好说。 再有就是抗击打性变强,也就是防御力增加。 过去防御,小半是依靠自身的真气护体,大半是仰仗贺兰月儿赠送给他的乌蚕宝衣,可抵御刀剑,卸猛攻重击。 如今单纯靠肉身,虽然无法与雷鸣那等练习上乘横练硬功之后的刀枪不入相比,但也效果显著,至少不是脆弱的身体,不会被人打一掌吐血崩溃。 而内在的进就更多了。 他的真气修行仿佛又加了一台助推器,一路狂飙,距离打通第十条正经已经不远,内功愈发深厚。 尤其是冰玄劲真气,灵动活泼,精纯玄妙,按照段毅的理解,乃是先天真气。 这个世界的武道比较趋向于真实,战力高低与各种因素息息相关,内功外功各不相同,体系分明。 在内功上,只根据深厚与否,划分为真气,真元,真丹三层境界,而没有所谓后天,先天层次。 经书上记载,以人体之精练出的真气,就是后天真气。 比如段毅体内的寒冰真气,化骨真气,甚至如果他将大金刚拳法从头到尾的修成养出的真气,也都是后天真气。 而先天真气,则是人体自天地之间劫掠所得,也就是常言道的,吸天地之灵气,夺日月之精华,比较宽泛。 两者本无高下之别,不是说先天真气就一定强于后天真气。 只不过后天真气修行艰难,而且难以大成,且与本身的身体素质大有关联。 体弱多病之人,修行后天真气一定是缓慢,且难有成就,甚至可能导致精气亏空,对身体有害。 而先天真气修行快速,往往蕴含养身之道,在过程当中,还能衍生种种奇妙的特性。 比如现在带给段毅的锻体,就是其中之一。 还有那种走了捷径的料敌先机的境界,越发灵动敏锐的五感,越发强健的精神面貌等等。 只是很可惜,段毅如今未曾得到冰玄劲的全本,未能将这种真气的奥妙尽数领悟发挥。 …… 就要穿衣洗漱,屋外传来几声咚咚咚的低沉敲门声。 段毅脸色一垮,拍了拍两边脸蛋,试图让自己清醒几分。 他娘的,宇文兰君这还真是吃准了他不会翻脸吗?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令人向往的决战 两日前,段毅受到宇文穆的摆脱,击败飞云门的梅俊,单平宗,让他们三个狼狈离去,帮了宇文家族一个忙。 同样是两天前的晌午,宇文穆还没支付段毅帮他打发单平宗的报酬,便回转蓟县之内的宇文家族。 只留下段毅一人在幽州马场暂住,同时留下的还有宇文兰君,唐婉儿,白薇三女。 一开始段毅也不觉有何不妥,正常生活,练武。 他自将冰玄劲入门,领悟夺取天地灵气之法门,便全身心投入到武学之道上。 只觉天地万物,一草一木,都带着勃勃生机,与以往所见大不相同,沉浸其中,非但不觉枯燥,反而有如梦初醒的领悟。 岂料,这般深层次沉浸武学的状态还没多久,便被三个麻烦的女人给打破。 这三个女人不是别的,正是宇文兰君,唐婉儿,白薇三女,成天闲的没事干,就知道在段毅的面前晃悠。 你持羹汤来,我拿果盘去,打扮的花枝招展,抹擦的香气熏天。 来来往往,不间断的示好,那眼神火辣,恨不得将他一口吞进肚子里,将段毅弄的是不厌其烦,对这三女是一点好感也无。 以正常人的眼光,这三女应该都算是百里挑一的美女了。 宇文兰君外表清纯,唐婉儿艳丽,白薇文静。算是梅兰秋菊,各有擅场。 然而,段毅只是接触不久,通过只鳞片爪,就将三人看得透透的。 外表都是漂亮女人,骨子里都不是啥保守的货色。 过去裙下之臣,入幕之宾,也都数不过来,甚至几天一换。 什么世家子,门派师兄,帮派大佬,纯洁小鲜肉……让不少没有感情经历的纯情少男喜欢上他们,然后又经历被抛弃的痛苦。 总之是劣迹斑斑,这行为放到前世那个习气开明的世界都属于渣女浪女那一类,在如今这个时代,更是离经叛道,为人所不齿。 只不过她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似乎都秉承着一个我行我素,及时行乐的想法,不在乎外人怎么看,只在乎自己过得快不快乐。 段毅一开始碍于宇文穆的面子,还能敷衍几句,说些赞美的或者恭维的话。 他的想法就是为人低调,多结交朋友,少树立敌人。 岂料这些女人属于顺杆爬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滥,没脸没皮的还想色诱他,将他恶心的不行。 按照宇文兰君的说法,三女感情不错,现在都看上他了,是在公平竞争他。 但在段毅看来,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还没饥不择食到什么货色都要的地步,何况比起他喜欢的人,这些女人或许身世背景有的一比,但人品实在上不得台面。 不过要说段毅没有斩获,倒也不尽然。 唐婉儿是蜀州大派唐门三长老的女儿,白薇是河北大帮归元帮副帮主的女儿,背后都是有势力的人,了解很多隐秘,在日常闲谈当中,段毅也了解到不少的消息。 其中最令段毅感兴趣的,就是唐婉儿,白薇齐聚幽州蓟县,原因便在于五月初八,蓟县城七十里外的一片丘陵之上,将会进行一场极为吸人眼球的决战。 这一战的双方,都可谓是当世年轻一辈最顶尖的人才,高手。 一人出身于大草原武学圣地,昭日宗,同时也是草原花剌部落首领之子的奥尔格勒。 相传此人出生之时,有狼群对月长啸,牛马跪拜,震动草原,被誉为长生天之子,有着远超凡人的资质与禀赋。 之后昭日宗的大长老被花剌部落的首领请出,收了奥尔格勒为徒,将一身武功以及昭日宗的武学倾囊相授,使得奥尔格勒在整片大草原上都是耀眼璀璨的存在。 两年前,奥尔格勒游历中原,与河北之地侠义山庄的少庄主燕冲天道左相逢,两人大战一场。 结果燕冲天的嫁衣神功不敌奥尔格的长胜天神功,被此人打断筋脉骨络,废去武功,引得河北武林动荡。 当时,河北一地不少武林高手出动要将奥尔格勒拿下问罪,可惜都无所建树。 最后被奥尔格勒逃回草原不说,听说其武功也在此次磨砺当中,越发强横高深。 而那个时间的段毅,还在老家的穷山恶水伺候患病的老娘,对这等轰动武林的大事毫无所觉,也没有了解的途径。只是后来才粗略的了解了一番。 侠义山庄,是河北冀州的一个武林势力,坐拥家财无数,既是河北巨富,也是河北武林响当当的存在。 燕家世代相传的绝学嫁衣神功,位列当世第一流的神功绝技,其特性就是遇强愈强,蕴含天雷地火之威,能横扫千军,名传天下。 而且代代家主都是大仁大义,行侠河北的英雄豪杰,素有北侠世家之称。 就在段毅还在卫州绑票江鸿宝的时候,侠义山庄传出消息,少庄主燕冲天武功被废,却因祸得福,悟出嫁衣神功的真理,将一身武功再上层楼,武功大进。 因此差遣山庄高手入草原向奥尔格勒下战书,要一雪当年战败之耻。 这倒也能够理解,曾经不是对手,现在武功大进,膨胀了,想要找回场子,完全是符合一个人正常的心理活动的。 赌注则是侠义山庄收藏的珍宝之一,曾是昭日宗三代宗主的贴身兵刃,日精轮。 这武器就类似于神雕侠侣中金轮法王的那个十分狰狞可怕的齿轮,运用配套的武学高速旋转,产生的威力无坚不摧,斩断神兵也非不可能。 当然,武器珍贵倒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其象征意。 毕竟乃是昭日宗极有作为的一代宗主的贴身兵刃,那就大致等同于倚天剑之于峨眉。 昭日宗过去不知也就罢了,如今得知日精轮的下落,岂能不将之带回? 因此答应的倒是挺痛快,想来是对奥尔格勒的武功极富有自信。 只不过草原一方信不太过燕冲天等人,提议就在幽州蓟县外的丘陵当中决战,以便如果有陷阱,可以随时返回。 侠义山庄想的就是能让两人公平一战,自无不可,最后双方约好了时间,地点,就等着大战一场。 第二百二十章 宇文兰君 这件大战其实流传的并不广,也就是与侠义山庄交好的一些势力知晓。 唐门三长老和侠义山庄庄主曾是拜把兄弟,这次燕冲天大战昭日宗奥尔格勒,当然要派人支持,以壮声威,便将自己的女儿打发过来。 还有归元帮,也和侠义山庄有密切往来,本该由少帮主前来,却因为最近和青炎帮打的不可开交,分身乏术,也将白薇这一女流派出。 类似的势力其实还有不少,段毅通过唐婉儿的话中猜测,这帮人存着派出女眷,考察燕冲天,若是看对眼了,就联姻的心思,等于现代的相亲。 不错,还他妈是联姻,婚嫁永远是建立关系的最快,也是比较牢固的途径。 侠义山庄,既是巨富,又是武林世家,势力雄厚,不正是联姻的上选吗? 就跟电视剧演的政治婚姻一样,更多的不是出于感情,而是利益结合。 不过段毅倒是对燕冲天表示默哀,就从这唐婉儿和白薇两女的作风来看。 假如他真的被美色所迷,恐将成为接盘侠,未来有多少顶帽子准备戴在头上也不一定。 一代英雄豪杰,武功高强,雄烈过人,结果在婚姻一事上受尽白眼和侮辱,当真是,当真是让人叹息。 不说别的,假如他燕冲天和唐婉儿成了亲,无论未来武功有多强,成就有多高。 类似梅俊的小角色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但在面对燕冲天时,总会有一种莫名的蜜汁优越感,总有嘲笑并奚落燕冲天的地方。 比如,他曾经和燕冲天的老婆睡过觉,知道燕冲天老婆身上长了几颗痣,这玩意是个男人就忍受不了。 他也只能希望这位燕老哥能擦亮双眼,别被渣女骗的血本无归。 砰砰砰,敲门声还是不停,段毅思绪回到现实,走过去无奈的打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画着淡妆的清秀美人。 黛眉弯弯,水眸汪汪,白净的脸上,还残留着一抹醉人的红晕。 青丝散在颈间,别有撩人媚态。 美人手中捧着一个铜盆,盛着半满的温水,盆边搭着一条干净的白巾。 乍一看,浅笑嫣然,很有点贤妻良母的做派。 若是叫宇文穆看到,怕是更要嚎啕大叫,恨不得将段毅扒皮抽筋。 他宇文家族族长的唯一女儿,受尽万千宠爱的大小姐,竟然给他端水递巾,看起来像是丫鬟侍女一样伺候他洗漱,他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吗? 不过段毅却是没什么好脸色,横在门口,冷冷道, “宇文姑娘,这么大早的,有事吗?” 两天时间,开始时他还算好声好气,这女人怎么说也是宇文修的独女,态度不敢太冷淡,免得获取冰玄劲神功的过程有波折。 却不料这是个没脸没皮,缠人的妖精,在宇文穆这个长辈面前,冷冷淡淡,但在他这个男人面前,可是花样百出。 他现在都害怕这女人在这洗脸的铜盆里下了药。 宇文兰君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铜盆,水流绕着盆边转动,有点点温热的白气散出,嗔怪的瞄了段毅一眼,十分亲近道, “你个死鬼,没看到我手里端着东西呢么?还不让路,好让我进去?” 段毅无语,你这死鬼就称呼的好没道理,咱俩好像也没那么熟吧? 之前对那位飞云门大师兄,还情意绵绵的,不过两天功夫就移情别恋,你这态度转的有点快啊! 不过段毅没必要将这些心里面的吐糟和轻视说出来,摇摇头,伸手接过宇文兰君端着的铜盆, “好了,多谢宇文姑娘,剩下的我自己会处理的。” 就要转头关门,冷不防被宇文兰君一手拉住后衣的衣摆,耳边传来一阵芳草的清新之气,让人心情舒爽。 “喂喂喂,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两天来,我和两个姐妹对你好声好气,就差低三下四的跪着求你了。 你就不能给我们一些好脸色?最不济样子上过的去也好啊。” 段毅叹了一声,他只要鼓动内息,气劲成旋,就能以巧力借助衣摆将宇文兰君震飞,不过若是如此,怕就真的撕破脸皮。 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清秀容颜,段毅两眼闪烁,充满了疑惑。 他真的很好奇,宇文兰君明明是个不错的美人,相貌好,身材好,有着旁人难以比拟的家世,怎么看都是人生赢家,为什么非得这么作践自己? 青春期的逆反心理早该过了,当个安安静静的白富美不好吗? “好,就听宇文姑娘的,段某人多谢你的端水之情,我现在要洁面,宇文姑娘能松开我吗?” 宇文兰君表面一副十分受用的表情,心中冷冷一笑,暗道, “好小子,还真是百毒不侵了,能被二叔这般看重,果然不是普通人。” 心中思索同时,口中也不停,说道, “放开你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如果完成了的话,今天我都不再烦你了,怎么样?”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段毅才不信呢,而且这种浓浓的赵敏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还答应你一件事,万一叫我自杀呢?我答应是不答应? 段毅心里面是极为抗拒的,不过表面不动声色道, “你先说说看。” 本以为这女人就是耍宝,闹些无聊的勾引戏码。 却不料她说道, “是这样的,之前我和婉儿白薇相识,说好了要到东郊围场狩猎,所以想带着她们两个选几匹好马。 本来单平宗几个人是要和我们一起去的,不过现在他们离开了,只有我们三个女人也没什么意思,所以想叫你陪我们一起去。 那东郊围场灌木丛丛,野兽极多,老虎,黑熊,豹子等猛兽都有,你就不想去见识见识吗?” 东郊围场?狩猎? 原本段氏是打算在宇文兰君说完后就一口拒绝的。 没想到对方要去打猎,这就有点勾起他的兴趣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疲于奔命,不停的在算计,变强,解决问题,几乎没有空闲的时间享受生活。 而且在这没有电子产品的世界,也实在单调乏味了些。 狩猎这项原始古老,而又充满血腥和残酷的运动,倒是吸引了段毅。 让他有些跃跃欲试。 第二百二十一章 准备就绪 宇文兰君察言观色,见到段毅的表情变化,似有意动,趁热打铁道, “不错,这幽州围场是很早之前就修建的,乃是一任幽州节度使下令督造。 幽州位于抵御草原的第一线战场,且是极为重要的军事重地,因此连年征战,人皆疲乏,厌恶杀戮与战争。 后来为了鼓舞民众士气,特意下令督造了这东郊围场作为磨砺民众血性豪勇之地,每年都要举行一场胜猎祭。 由境内的门派,家族,帮派等等势力派出人手参与并竞争,魁首者会得到幽州节度使的重赏。 后来这种活动难以推行,便渐渐没落,而东郊围场也成为幽州各大势力的私猎场所。 内中所豢养的猛兽凶禽,都是野性难驯之物,极为凶残,所以我们才希望你能随队同行,保护我们。” 段毅对最后那句话嗤之以鼻,三女都是有背景有身份的人,真去狩猎,身边肯定是守卫重重,随队高手不知数,怎么可能真的让她们涉入险地? 不过他倒真的将这件事放在心里,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下头来, “好,既然宇文姑娘盛情难却,我就陪你们走一趟。” 宇文兰君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如春日阳光一般明媚的笑容,心中也是十分高兴。 因为她终于将段毅这座冷傲的冰山劈开了一道裂缝,虽然是她自认为的。 待到洗漱完毕,用过早餐,再有安排人手,准备用具,已经是辰时三刻左右。 宇文兰君这次去东郊围场行猎,带了马场之内宇文家族出身的三十个精锐武卒。 各个身披亮甲,腰悬钢刀,背负牛筋硬弓,手边高头骏马,马背一侧挂着的箭筒上插满箭矢,乃是全副武装。 这三十人十人一队,护卫宇文兰君三女,什么凶猛兽类都不在话下。 而三女也是将平日里喜欢的华丽女装换下,取而代之的是能让人灵活运动,贴合身材,将身段勾勒的恰到好处的纯色劲装,背后长长的披风随风飘摆。 外人看来,倒是有那么点意思,气质从烟视媚行变作英气勃发,很有女中豪杰的范儿。 段毅也换上一身宇文兰君准备的纯黑色劲装,高领窄袖,腰身被一条玉带紧束,脚下云纹踏浪靴轻若无物,透气性极佳。 他的坐骑还是之前自己在渔阳县采购的那一匹,体态雄健,肌肉饱满,爆发力,耐力都不错。 虽然比不上马场之内一流的战马,但作为狩猎代步来用,是绰绰有余的。 而武器除了他的嵩阳铁剑,也多了一副看起来卖相极为不错的硬弓。 弓身采用的是极为坚韧,贵重的拓木为原材料,中等长度,弓弦是由一条大蟒的蟒筋制成,青漆画纹,一看就是名贵之物。 段毅当然是拿不出这等高档货,是宇文兰君将宇文穆珍爱的宝弓给弄过来借给段毅使用,连配套的弓箭都是特质而成,箭头上的精铁打成三棱形状,一看就是嗜血杀人的凶器。 一切准备就绪,段毅与三女当先上马疾奔,身后三十个身着亮甲的骑士跟随,一路冲撞而去,马蹄飞扬,好似滔滔洪流,足以将任何阻拦在身前的人碾成碎末。 段毅肆意驰骋,身后还有一众骑士跟随,忽然就明白了骑兵在这种冷兵器时代的强大力量。 那种人马合一,万千精骑滚滚而来的气势和力量,根本不是普通的步战兵种能够比的了得。 一个只有人的力量,一个不单有人的力量,还有身下马匹的力量,爆发冲击带来的惯性力量,根本难以比拟。 …… 众人自蓟县外的城西马场抄小路走,很快便赶到蓟县东郊围场的入口处。 那是一片极为宽阔浩大的广场,三面插着大夏幽州大营的军旗,随风猎猎作响。 数百丈方圆空地上,铺满了青色石板,有幽州大营退下的兵卒在四方把守。 既是防止内中的猛兽闯出伤人,也是限制普通百姓不知死活进入其中,被害了性命。 当段毅等人赶到时,还有两骑早就等候在那里。 经过介绍,段毅了解到,其中一个圆脸,无表情,身材比较高大的中年是唐婉儿的护卫,也是一路将她安全护送到幽州的高手,名叫唐十九。 这人并非是唐门正式弟子,而是唐婉儿父亲,也就是唐门三长老自行培养的死士,花费了许多心力财力和物力,武功不错,用毒以及用暗器的本事更是高明。 以唐婉儿风骚的性子,招惹的男人,又将之抛弃,早就出过问题。 也曾与有人气不过,想要找她的麻烦,不过最终都成为唐十九手下的亡魂。 绝不是个好惹的。 段毅初见此人时,看着他那冷若寒冰,不含一丝情感和波动的眼睛,也不由得下意识将目光转移。 这种眼神他曾见到过,就是在百花谷时张富贵手下的两个仆人。 他们曾经在杀手组织历练过三年,也是雪山派弟子,后来和段毅一起完成了绑票江鸿宝的任务。 只不过那两人虽然眼神死寂,但内中还有光彩。 本质上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有自己的思考方式,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只不过是在平常时候不会表露出来罢了。 而这个唐十九,在段毅眼里当真是一个冰冷的工具,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到一丝人气,甚至连话都不愿意说,只会听从唐婉儿的命令。 恐怖的人,当然,更恐怖的还是唐门这个势力。 虽然不是最强,但却是公认的恐怖,难缠,机关暗器,毒药武功,杀人方式多不胜数,令人畏如蛇蝎。 另一个身材矮小瘦削,透着一股精悍和草莽味道的人则叫孙伟,是归元帮的一个高层。 据白薇介绍,此人深得归元帮帮主的器重,传授了他数门高深武学,论起武功,在河北一地也算是一流。 根据段毅的估测,这人的实力恐怕不在金鼎派一众长老之下,和段毅比起来,谁更强也不好说,总之也不是好惹的。 比之作为死士的唐十九,这个孙伟就显得有用多了。 不但能起到保护作用,在来前,还做足了功课,比如这围场哪一区域猎物多,哪一区域猎物少,哪里危险,哪里容易迷路,都打探的清清楚楚。 甚至还牵了两只半大的狗子,用来搜寻猎物,充作猎犬之用。 因此倒是省却了不少麻烦。 第二百二十二章 弯弓射箭 而在围场的入口处,其实还有几波前来狩猎的人马。 各个鲜衣怒马,张弓试箭,奴仆成群,显然也都是幽州的权贵之后。 不过都没有宇文兰君有精锐武卒守护这么牛叉罢了。 段毅敏锐的注意到,这些公子哥显然也认出了宇文兰君,只不过都是刻意避过这个女人的视线,显然是不想与她有过多的交集,似乎她是瘟疫一样。 “原来如此,看来宇文兰君过去应该也为了反抗家族的指派的婚约,做了不少的事情,只不过被压了下来。 事后宇文修对幽州本地的权贵子弟下了通牒,就算宇文兰君再漂亮个千百倍,也没人敢冒着得罪宇文修的风险和她发生关系。 而单平宗这个外来之人不了解内情,稀里糊涂的所以着了道。 宇文修要是发觉了这件事,单平宗恐怕讨不了好,能否活着走出幽州都是未知之数,看来还是我救了他一命。” 宇文修是何等霸道的人物? 就算所谓的飞云门掌门在他这种厉血边疆,冲锋陷阵,执掌大军的大将面前,都要弱气几分,弄死区区一个掌门弟子,根本不算事。 这么看来,宇文穆之前借助他的力量拆散两人,倒是为了单平宗好。 而这时围场的负责人听说宇文家族的大小姐到了,也是连忙到入门处见礼。 此人作为围场主管,对于宇文兰君的态度可算是谦卑了,让段毅大为惊讶。 按照之前孙伟所说,这位爷过去也可算是幽州军方的一员千人将,纵马驰骋,在疆场上杀的人至少都在百人之上,杀气浓重,刚烈骁勇。 后来负伤,才从对战草原的一线精锐部队退隐,但依然是军方录名在册之人。 宇文兰君等人无官无职,根本当不得他如此郑重相待。 唯一的解释,也就是他们沾了宇文修的光。 宇文修可是幽州军方第一人,整个幽州仅次于节度使的强权人物,他的唯一女儿,无论多郑重相对,都不为过。 段毅此时才深刻了解到,宇文家族的权势已经到了何等程度。 宇文兰君的态度倒是显得不咸不淡,既不盛气凌人,又不礼贤下士。 即便如此,也让这围场主管十分高兴,还送了两条北地特产的獒犬作为寻找猎物之用。 这可是顶好的猎犬。 得,这下好了,原本孙伟牵着的两条半大的狗彻底没用了,最后送给就近的一个事先没有准备齐全的公子哥,得了两声道谢。 段毅等人则兴高采烈,挥舞马鞭,气吞山河一般席卷而过,在獒犬的带头冲锋下,进入东郊围场…… 嗷嗷嗷,空寂无人的丛林之内,传来悠长粗犷的狼啸之声,惊起鸟雀阵阵,围绕着碧蓝澄澈的天空盘旋。 在一片丛林,被武卒分割成数段的区域之内。 段毅跨坐在自己的高头骏马之上,看着不远处草丛中蹲着的一只肥美的野兔,俊脸上潮红,十分兴奋的从马背一侧的箭筒上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上,准备将它当做猎物。 他的耳边回想起之前一个武卒传授他的拉弓射箭的敲门口诀,嘴里碎碎, “心无杂念,意在靶先,消除躁妄,气定神闲。” 说着的同时,他的眼神逐渐锐利起来,视线当中的所有环境渐渐被剥离,只有那肥硕的野兔存在。 嗡,随着段毅手指发力,整张弓渐渐被拉成满月,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中。” 崩的一声清脆有力的声音传出,段毅松开弓弦,轻声喊出一声,而手中之箭矢已经如流星一般朝着草地上蹲着的野兔射去,尾端的羽毛削减空气阻力,加快箭矢的推进。 这一箭段毅没有动用真气,纯粹是靠肉身之力,纵然如此,两百步之内,也能洞穿诸如牛皮一类的坚韧之物,可见其威力。 只是可惜的是,这一箭在发射之前,野兔已经察觉到不妙,提前蹿了出去,不多时已经消失在段毅的视野当中。 这一箭自然只射到干硬的草地上,几乎齐根没入,尾端的羽毛还颤抖不停。 “准头差点,而且还不能收敛杀气,所以被这小东西察觉,倒是好运气。” 段毅放下手里的弓箭,有些泄气,不过随即恢复过来,重又变得兴致勃勃,准备再找寻下一个猎物。 以他如今的武学修为和根基,习练射义不过是顺理成章之事,其力量足够,眼力不俗,心理素质也过硬,只要掌握技巧,很快就能成功拉弓射箭。 只是能使用弓箭,不代表就能打到猎物。 这类生长在自然当中的生物,往往有十分敏锐的感觉,能够预测天象,感应杀机,所以段毅在起杀心,用弓箭对准这野兔时,被它逃走。 唯一的办法,就是收敛杀气,或者进行疾射之术,也就是在刚刚动杀念的刹那,手中长箭离弦,这就能避免猎物逃脱。 而且段毅还没等达到骑射的境界,身下的马匹微弱移动,影响了他的准头,要想提升箭术,还要继续多多磨砺才行。 距离段毅不远处,唐婉儿放下水囊,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见到段毅还是一无所获的样子,抿唇微笑。 一双修长圆润的大腿一夹,身下的骏马就晃了晃硕大的马头,喷了一嘴白沫,滴答滴答的朝着段毅小跑过去。 唐婉儿冲着段毅得意一笑,伸手招了招,隐藏在深处的唐十九就跟个幽灵一样的从阴暗处飘出来,打开一个白色的布袋,里面露出几只死的透透的动物。 一只野鸡,两只野兔,均为头部中箭,死相凄惨,都是唐婉儿射杀的。 虽然说不上收获颇丰,但比起直到现在也没开张的段毅,却是强出不止一筹。 “段小弟,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用弓箭打猎很难啊? 你的身体太紧绷了,用力过猛,须知射箭也是要讲究技巧的。 这样吧,我来教你,怎么样?” 说着,唐婉儿还诱惑的舔了舔自己的粉唇,一副诱惑的样子。 段毅直接就无视,双耳颤动,冷哼一声。 右手五指握住一根羽箭的箭头,气劲灌注,反手一甩。 嗖的响声过后,直接将七十步外隐藏的一只灰色野兔射杀, “用箭,不一定要拉弓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谎言 对于段毅而言,他的一双手,就是世上最合适的兵器,比剑还要适合。 运用自如,力量控制的细致入微,拉弓射箭他不行,但以巧劲投箭,却是胜过前者十倍不止。 他这一手露出,唐婉儿本来还沾沾自喜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十分无语的看了一眼段毅。 这小男人心眼怎么就这么小,而且也太过没有情调了吧。 传授拉弓射箭的技巧,免不了摸摸小手,搂搂抱抱,是亲密关系,加深感情的活动。 怎么在他眼里就成了争强好胜的事情了? 不过猪不喝水,她也不能强按头。 段毅不想玩暧味,拒绝的干干脆脆,唐婉儿脸皮再厚,也有点招架不住。 冷哼了一声,挥舞手中的马鞭,扬头驾马走开,显然是生气了。 她过去想要什么男人没有,在段毅身上浪费的精力已经够多了,她已经不想继续这种无聊的游戏了。 段毅不以为意,反而松了口气,眼见唐十九化作一道黑影跟随者唐婉儿离去。 翻身下地,牵着马匹慢慢晃悠到被射杀的野兔位置。 正要拾取自己的猎物,突然视线被野兔旁边的草地痕迹所吸引。 这是一片半自然化的丛林,时已入春,气候变化,雨水颇丰,绿草疯涨,而就在野兔旁边的位置,有一片被压倒的不规则形状。 段毅眉头一皱,把缰绳系在一颗粗壮高挺的大树下,弯腰伸手在那片痕迹上比划了一下,心中对比估算,很快确认了这片痕迹的形成原因。 乃是一个人趴在上面,经历至少三个时辰纹丝不动才能形成,痕迹很新,应该就是昨天到今天才形成的,会是猎人吗? 不知为何,段毅隐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忽然就担心起了宇文兰君和唐婉儿白薇三女的安全。 其实唐婉儿和白薇还好,这两人身边各有武功高强的高手保护,只有宇文兰君,除了他算是比较靠谱的保镖之外,那些武卒虽然看起来厉害,对于野兽猛禽也很给力,但若是遇到高手,恐怕撑不了多久。 而宇文兰君这次可是和他一起出来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最终肯定要埋怨到他身上来,别说冰玄劲了,能安全的离去就算宇文家族通情达理了。 这么一想,段毅的紧迫感大增,心中暗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片东郊围场范围极广,幽深静谧,草木茂盛,野兽成群。 实在是个埋伏刺杀的好地方,而且既有利于埋伏,也利于逃跑。 不行,还是得跟在宇文兰君的后面,唉,这还真是自找的,非得来这打猎。” 段毅此时无比懊恼,自己一时扛不住诱惑,非得跟过来,现在还得操心宇文兰君几女的安全问题。 解开系着的缰绳,段毅一个纵跃翻身跳上马背上,回忆了一下之前宇文兰君和白薇一起离去的方向,狠狠一拍身下的骏马,追寻过去…… 被茂密枝叶遮挡住太阳光线的幽深小道上,宇文兰君和白薇两女策马并排而行,身后二十来米外,吊着孙伟以及十个全副武装的武卒。 两女详谈甚欢,从小时候的趣事,到长大后的见闻,天南海北,都有涉猎,不过最后还是讲到男人身上。 白薇人长得秀丽,如果忽略眉眼之间的几缕媚态和荡意,倒显得十分文静淡雅。 她娇小的身体随着身下高马的动作而一起一伏,颠簸不停。 “兰君姐姐,我知道你和霸刀门的少主早就有了婚约,而且为了反抗这个婚约,做了很多的努力。 不过,你真的见过霸刀门少主吗?你真的认识他吗? 难道你就不担心自己一意孤行,会错过一段家族为你安排的大好姻缘吗?” 对于白薇的疑问,宇文兰君很早就思考过。 一双水亮的眼神当中也露出迷惘与困惑,有些心不在焉道, “谁知道呢?我爹倒是说过,霸刀门少主雄伟英烈,刀法过人,乃是顶天立地的豪杰,不会委屈我。 只是每当想起我的婚姻大事竟然是被人安排,操纵的,就会发自内心的反感。 我想,就算他真的是个很好的男人,在这样的前提下,我也不会喜欢他,也就根本不会后悔。” 说罢,宇文兰君看向身旁的白薇,见到少女眉眼精致,五官秀丽。 洁白的肌肤在散碎照射的暖光下,仿佛金子一般闪闪发亮,叹息道, “那么你呢?白妹妹说是代替归元帮的少帮主,实则就是在燕冲天和奥尔格勒的一战中观察他吧? 若是看中了,也许你的长辈就会前去和侠义山庄商议婚事,唐婉儿应该也是为此而来。 说来你们倒是比我要幸福的多,至少能在婚约之前见一见那个人,知道他的样子,他的身材,他的性格,他的武功。 而且有着足够的主动权,不像是我,从始至终,只能被动的接受,无力反抗。” 更悲哀的是,宇文兰君对自己的未婚夫却是全然不知,一切的一切只是从旁人口中听到。 他如何英俊,如何魁伟,刀法如何高强,性格如何豪勇,大气…… 一切只是侧面的通过旁人的语言侧面了解,而不曾现实的接触,见识。 也许不谙世事,天真的人会信以为真,真的将之当做最为完美的人。 而宇文兰君虽然养在深闺,却很理智,很聪明,或者说多疑。 并不会单纯的以为人们说的就是实情,须知世上还有一个词叫做谎言。 而有的时候,这个谎言被某些人冠以善意之名,还会由贬义变作褒义。 当初她在得知自己和霸刀门少主的婚约后,曾强烈的表示过抗议。 之后他的父亲,家族长辈,同辈的兄弟姐妹,轮番上阵,变着法的说着霸刀门少主的好话。 但实际上,她很清楚,不但她没见过自己的那位未婚夫,许多人也都没见过。 既然没见过,怎么能那么笃定他就是一个这样或者那样的人呢? 这就是谎言,欺骗,不管善意与否,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宇文兰君从来就不认为一个人是完美的,纵然他在大多数人眼中是完美的,但在极少数人眼里,也必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缺陷。 第二百二十四章 细腻 这个谎言的源头,不是别人,正是宇文兰君曾经最尊敬,最憧憬,最爱戴的父亲,宇文家族族长,宇文修。 家族中人,无论是族老,后辈,包括她的那位比较无厘头的二叔,向来是以宇文修为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因此当宇文修下令,有了某个意愿的时候,家族之中没人会反对。 而他要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她的这桩婚约,就是宇文修和霸刀门门主两人惺惺相惜之下的产物。 据她暗中查证了解,当年霸刀门门主邱重光为了磨砺自己的刀法修为,隐姓埋名,亲赴草原,追随幽州军大战草原各族的兵马,击杀了不少草原高手。 在这一过程当,因为表现亮眼,数次进行斩首战术,对战局向有利方向推动取到了巨大作用,因此和宇文修有了交集,就类似于现代所说的一起扛过枪的战友。 而且两人武功相若,性情相投,慢慢结下深厚友谊,就差斩鸡头拜把子了。 待到战争结束,两人了解到对方家中又各有适龄的孩子,就定下了这么一桩婚约,想要亲上加亲。 这种事情实则自古至今,屡见不鲜。 不过宇文修对外宣称,则是为了家族联姻,使宇文家族结交霸刀门这个河北的一流大派,属于强强联合。 宇文兰君真正反感这桩婚事的原因,除了不想被人摆布操纵外,更多的是向宇文修宣泄自己的不满。 她是他的女儿,难道一个父亲为了自己的面子,自己的喜好,就能随意摆布她的人生吗?那么她又算是什么呢? 玩偶,被饲养的宠物,或者是一个精致的装饰品…… 总之她就是没有从中感受到一丁点的父爱在里面。 如果有,那么这个父亲的爱也未免太凉薄了些。 当然,这些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就算是她的叔叔,也不清楚内中还有这么一层隐情。 看着宇文兰君的情绪不高,白薇嘴角一笑,转移话题,又谈到了段毅。 白薇话中虽然透露出对于段毅的欣赏,却也仅此而已,没有过多的想法。 “段毅其实倒是一个不错的人,年纪轻轻就有一身高明的武功,而且长得还很英俊。 别看他表面对我们敬重,实则心里面对我们是看不起的。 他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但实际上,他对于自己的表情控制,真的不怎么样。 我能很清楚明白的看出他眼神里藏着的轻蔑,不屑,或许还有惋惜。 不过和那帮人既看不起我们,又占我们便宜的人不同。 他还算有良心,对咱们不假辞色,白妹妹若是真有心,不妨就真心对他吧。” 宇文兰君看着白薇,清秀的脸蛋上满是惆怅与唏嘘,目光真诚,下马道。 白薇身体一顿,表情也变得迷惑起来,跟着跳下马背。 两人牵马踱步,慢悠悠的前行。 踩踏着碧草,聆听着四周传来的自然之音,心情格外轻松顺畅。 “兰君姐姐,为什么?” 是的,白薇的确不太理解,宇文兰君应该也很看好段毅,为什么她自己不去争取呢? 就算有婚约,但她应该从未将婚约放在心上才对。 还有,就算她自己不去争取,这话又为什么是对她说的,而不是唐婉儿呢? 宇文兰君轻笑一声,拍了拍白薇的头顶,似是在安抚自己的小妹一般,格外温柔, “为什么?大概就是我知道,在没有解开婚约之前,我是不会对任何一个人动心的,段毅再如何优秀,对我而言也和平常人一样。 而且我还知道,你和唐婉儿是完全不同的。 咱们三个看似都离经叛道,举止行为放荡轻浮,实则各有原因。 我是为了反抗家族,刻意自暴自弃,唐婉儿或许真的是天生风流,多情。 而你,应该经历了什么打击,但骨子里,应该还是一个好女人。 这话我不会跟唐婉儿说,她就算真的将段毅得到手,恐怕要不了多久也会将他抛弃,甚至两人反目,到时候闹出的动静不会小。 你的话,我想你会结束现在这种永远也看不到出路的生活。 去过另一种生活,扮演另一个角色,我相信你会做得出色。” 宇文兰君当真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女人,一句为什么,她竟然读懂了白薇隐藏在其中的两层询问,语气轻缓,毫不避讳。 因为在她心里,唐婉儿充其量只是一个说的来的人,交情浅薄,而白薇看似轻浮,实则骨子里是极为向往纯爱,真爱的,这样的女人她很喜欢。 或许,这就是越缺少什么,越向往什么吧。 白薇一时呆住,表情有着片刻的失色,嘴唇颤抖,想要倾吐些什么。 随即恢复过来,状若无事的试探道, “兰君姐姐可能看错我了,我可不是什么好女人。 不,或许来说,连普通女人都比不上,在归元帮内,可就有不少人骂我不知廉耻呢。” 说到这些,白薇的眼神当中闪过一丝落寞,一切又能怨谁呢?不过咎由自取。 宇文兰君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停下脚步,郑重的对着白薇说道, “真的是这样吗? 就拿段毅来说,这几天来你对他只是不温不火,丝毫也看不出应有的热情。 而之所以拿出那种要争夺他的态度,也不过是为了附和我和唐婉儿罢了,白妹妹以为我看不出吗? 其实你真的不必要如此的。 坏女人做久了,也许当你想做回好女人时,也做不到了。 而且,虽然我们不愿意承认,但好女人的确更容易被人珍视,不是吗? 所以,这次围猎结束后,你就尽快和那些男人划清界限,摆脱关系吧。” 白薇再度吃惊,小嘴张开,呈现o形,一双眼睛也是瞪得大大的。 她们相识也有一段时间,竟然第一次知道宇文兰君还有这般细腻的心理。 就要再说些什么,异变陡生。 从旁边的一颗大树枝杈上,突然窜来一条四尺长短,浑身鳞片乌黑,成人手腕粗细,头顶还长着一块肉冠的毒蛇。 它的移动如风,弹跳如箭,狰狞的蛇口对准了宇文兰君白净光滑的雪颈,犹如最恐怖的利器。 一旦咬上一口,以这毒蛇的表现,恐怕顷刻间就能让宇文兰君毙命。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丛林中的刺杀 这是一种生长在北地干旱之地特有的一种剧毒之物,名叫铁冠蛇,其头顶的肉冠是许多剧毒毒药以及良药的原材料。 它的毒性极为猛烈,充满着侵蚀性与腐蚀性,只需要一滴的分量,就能轻易毒杀百多个普通人,在北地乃是鬼见愁一般的毒物。 纵然身负高深内功之人被咬上一下,也难以单纯依靠体内的真气化解毒素。 嗯,其毒性恐怕比之射雕当中西毒欧阳锋蛇杖当中的毒蛇异种也不差多少。 好在宇文兰君并非是普通的被家人养在深闺的女子,毫无反抗之力。 从她幼年时开始,就浸泡在昂贵的药浴当中,有真气雄浑的高手不惜元气为她洗涤肉身,铸就最扎实沉稳的习武根基。 待到宇文兰君年纪稍大,各种上乘的武道秘本被送到她面前,一个个经验丰富的武师排着队教导她练功。 可以说,宇文兰君的内功修为还要在段毅之上,已经是凝元的境界,只是几乎没有和人打斗过,经验欠缺,招法疏漏百出,总体战力不是很高。 纵然如此,她的一身修为也足以保证在铁冠蛇张着毒口,衔着毒液扑来时,下意识的做出反应。 右手并掌,纹理淡淡,如白玉一般的掌心间一道柔劲打出,将身侧的白薇推开,避过凶猛狰狞的铁冠蛇,免得遭到这畜生的伤害。 自身扭腰摆腿,左臂笔直,朝着扑击而来的铁冠蛇甩出一枚透骨钉。、 寒光乍现,一闪而逝,透骨钉破开空气当中的层层阻力,仿佛突破了音速一般瞬间刺入这铁冠蛇的肉冠上。 且强横的力道直接将四尺长的铁冠蛇钉在就近的一颗树身上,哆的一声响。 这铁冠蛇粗长的身躯不停扭摆缠绕,蛇口处丝丝不停,却只是徒劳,最终一动不动,完全失去生命力。 透骨钉,钉长一寸三分,精钢制成,武功弱者以机关发射,而宇文兰君内功深厚,手力发射威力更大。 “好险,若不是直接打到这毒物的肉冠处,破了它的要害,只怕就危险了。” 宇文兰君心中暗道一声侥幸,四顾环视之间,眼神移动,显然未曾放松警惕。 东郊围场早已经成为幽州内各大势力磨砺子弟,培养刚强血气的场所。 内中放置有许多的凶猛兽类,但唯独没有这种恐怖的毒物。 甚至还会定期清理,因为这里毕竟只是培养人的地方,不是要人命的地方。 磨砺杀气,用那么猛兽凶禽即可,完全没必要将这种毒物放进来。 所以,这东西可能根本就不是野生的,而是人为饲养的,专门用来对付她的。 “可恨今天走的急,只带了几个武功平平的守卫,不然也不会落入这般险境。” 宇文兰君有些自责,宇文家族实力雄厚,霸绝幽州,少有人敢捋虎须。 使得她也变得轻狂自大起来,才有今日之难。 不过宇文兰君更加疑惑的是,她的行踪向来隐秘,虽然早有狩猎的想法,但今日这个时间却是乘兴定下,应该没有外人知道才对。 “莫非是身边人吃里扒外,通风报信?” 这女人更是很快联想到自己身边的人恐怕有问题,是武卒,还是其他人,虽然不得而知,但有很大几率就在他们中间。 而一直尾随在宇文兰君以及白薇身后的孙伟已经武卒们见到这般险情,纷纷大吃一惊,拍马就要朝着宇文兰君和白薇的方向冲过去。 却不料从两面的高树树干上甩下来数十根编织成环状的粗绳子。 这些绳子的抛掷手法高明,一个一个的落到那些武卒的脖颈上,一共十个武卒,每个人都至少被三个绳子套住,仿佛早就计算好了一般。 下一刻,粗绳被大力提起,这些加上重甲超过两百斤重的武卒便被拉住悬空。 他们的反应也不愧训练有素,抽出钢刀反手就要斩断这绳套。 不料又有细小的机弩发射的声音从四面响起,与之而来的则是飞溅的血花以及金属入骨入肉的摩擦声。 十个精锐武卒,放到战场上,怎么也能以一敌十的铁血战士,一个不剩,就这么被轻易解决。 要知道这些精锐可都是身穿亮甲,如此轻易被射杀,暗中下手的人必然是训练有素,甚至是职业杀手也说不定。 唯一避过这一难的,就是武功高强的孙伟了。 他虽然不曾如这些武卒一般穿戴厚甲防身,但也因此摆脱重甲的桎梏。 在如花圈一般的数不清绳套飘落时,两脚挣脱马镫,手抓缰绳,矮小的身躯侧身掩藏在高大骏马的马腹边上,非是骑术精湛至此,而是武功高明,身法灵活。 下一刻,骏马疾冲的趋势不停,仿佛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 孙伟借着这股冲击之力直接飞到半空当中,回身的同时,朝着两侧大树的浓密枝叶处洒出一抔白亮的大米米粒,密密麻麻数不清,且速度如风,攻势如箭雨。 他随身携带的暗器竟然是这些大米?着实是让人吃惊。 一阵宛如过节一般放鞭炮的声音响起,噼里啪啦过程中,有些枝叶被米粒打中,灼成细小的灰洞,还有数个穿着仿佛现代迷彩服的蒙面人被击中,哀嚎一声从树顶掉落,不出意外应该活不了了。 待到孙伟落地,他人已经来到白薇的身前,原本略显焦急的表情也放松下来,一边警惕的看着四周,一般询问道, “薇儿,你没事吧?” 刚刚他离得太远,只能看到铁冠蛇窜出时,白薇被宇文兰君一掌推开,却不知晓这一掌力道如何,因此十分关心。 眼下情况危急,有不知数目的杀手和高手潜藏隐匿在这片丛林当中,目标不知是对准了白薇还是宇文兰君。 单靠他个人的力量,或许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但一旦有同级的高手缠住他,那么白薇的安危他就难以护得周全。 所以他迫切希望白薇没有受伤,毕竟是副帮主的女儿,手上还是有些功夫的。 这样的话,他就能轻松不少,甚至放开手脚厮杀,大大增加逃出去的机会。 而且他们虽然损失了十个人,但还有唐十九,段毅这等高手在。 若是汇合之后,又是一股强力,那帮杀手未必能得逞。 白薇轻喘两声,妙眸闪烁,镇定自若道, “孙叔不必担心我,我没事,刚刚兰君姐姐担心我被那毒蛇所伤,所以用了巧劲。 现在怎么办?” 第二百二十六章 危局 孙伟此时也是一筹莫展,黯然无语。 敌人的来路,敌人的目标,敌人的武力配备,一概不知。 现在不说反击,连如何防御都是一个大问题。 宇文兰君此时怀疑起了身边的人,在白薇和孙伟旁边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就算两人突然袭击,在有防备的情况下,也暗算不了她。 听到两人的交谈后,宇文兰君从自己腰囊当中掏出一个铁疙瘩,乃是宇文家族特制的响箭。 一旦发射,足以攀升至五十米高空,发出巨大的动静,吸引援手的注意。 只是她刚刚拉开这响箭的拉环,响箭攀升至十米左右高度,就被一根横空抛掷来的手持粗细的树枝给击落,哑火。 一根树枝,如满月劲弓一般发射的长箭,比起段毅的以手掷箭,似乎更强。 嗖嗖嗖的声音响起,宇文兰君三人的四面蹿下来将近三十来个蒙面杀手,与之前被孙伟击毙的人同样打扮。 衣服花花绿绿,在这种幽深寂暗的丛林中,是很好的保护色。 身材胖瘦高矮不一,但右手上统一的配备一米左右的短剑。 左手的手背位置,则嵌着看起来比较粗陋的弩箭装置,外部用某种皮革包着,似乎只能发射一枚。 因为之前用来射杀被吊在半空当中的武卒,来不及填充新的弩箭,所以空置在那里,只是摆设,危险性大大降低。 这三十多人落地后不言不语,迈着沉重的脚步,朝着宇文兰君三人逼去。 情势危急,一触即发。 孙伟虽然不将这些杀手放在眼里,却依然紧张的出了汗。 一边防卫这三十多人,一边寻找还藏在暗处,武功极强的高手。 宇文兰君面色微白,却又别有一番娇弱之美,看着渐渐收拢包围圈的一众杀手,冰冷着声音,质问道, “你们是何方实力?哪个人的手下? 要杀我宇文兰君,可曾知道将会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 若是现在退去,我不会追究你们的来路。” 这种做法说起来天真,但实际上,她就曾经见过自己的父亲三言两语瓦解来刺杀他的刺客的心房,所以有样学样。 就算不能真的让这伙人退去,也希望能动摇他们的心神,降低危险性。 只是她没有宇文修那强大的实力,雄浑的压迫力,以及不怒自威的气势,根本难以撼动这些杀手的心扉。 相反,随着宇文兰君这句话的出口,仿佛一个约定的信号响起。 这些刺客反柄握短剑,齐齐朝着三人扑来,无声无息仿佛死神的使者。 剑锋幽暗,亮光森寒,不但锋利,似乎还喂了极为猛烈的毒素在上面。 说不定就是那铁冠蛇的蛇毒喂在上面。 作为三人当中武功最高的一个,面对这般情景,孙伟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只见他凝神沉足,深吸一口气,吸,吸,吸。 整个胸膛高高隆起,犹如鲸吞江海,气流飞窜入口中,如同浓烈的火药,越聚越多。 当这群刺客欺近身边的时候,孙伟仰头咆哮,火药炸裂。 一股实质性的音波荡起剧烈的狂风,朝着他面向的位置,席卷而去。 一声怒吼,如同森林当中的王者受到挑衅,充满了刚烈雄浑的力量与威严。 低沉却不显平庸,震得方圆数丈之内的大树树体摇晃,落叶纷纷,如细雨飘落。 而迎面的十多个刺客也被这一声咆哮震慑,头脑发晕,耳目口鼻隐隐泛红,似乎被震出血迹,冲击前进的速度,手脚的灵活也都大大受到影响。 孙伟则趁机上前,右手并掌扬起,左突右进,飘忽不定,横掌的同时,却并不直接接触这伙人的身体,一连拍击虚空。 眨眼之间就将这十来人定在原地,动也不动,犹如木桩,可见其武功之精深。 宇文兰君和白薇没有这般高明的武功和战力,陷入缠斗当中,想要如孙伟一般势如破竹的杀败敌人,却是妄想,只能勉强自保。 而就在孙伟解决自己的对手,就要帮助宇文兰君和白薇时。 一声如泣如诉之音在这片丛林当中响起,语调生硬而又诡异,仿佛是千百柄刀子同时摩擦石头一般,令人汗毛倒竖,不寒而栗。 “原来是归元秘籍记载的隔空打穴,好厉害,可惜你的内功不纯。” 声音传出的同时,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孙伟眼前一道黑影闪过。 踏步后退,背部隆起,右手并掌朝着一个方向拍击而去。 如大斧开山,一股凝然厚实的真气弥漫在手掌边缘,碎石成粉的力道蕴含其中。 咚的一声闷响,孙伟掌心一道如电钻一般恐怖的力量传来,让他手臂发麻。 蹬蹬蹬的再次后撤数步,后背已经倚靠在粗壮的树身上。 啪的一下,撞碎了一整块沟壑重重的干硬树皮,化作层层木粉洒下。 孙伟咽下口中的腥甜,目光凝聚如针,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持剑之人,内心掀起惊涛骇浪,难以相信自己居然一击就被打伤。 他早年曾是冀州一个二流门派的弟子,后来出师在江湖上厮混,投奔归元帮,渐渐获得赏识,被归元帮帮主培养,并被传授一流的高深武学。 在孙伟的潜修苦练之下,一身武功飞速精进,近年来更是突破了十二正经,正处于凝元的关口,内外功火候极为不俗。 说他是河北顶尖高手肯定是远远不够的,但一流修为总还是称的上的,什么人能一剑就打伤他? 这伙杀手的来历恐怕不小啊。 两人对峙,孙伟一招便落入下风,不敢妄动,对方似乎也无意与他分胜负生死,只是想要限制他的行动。 另一边,宇文兰君却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 她在面对那些普通杀手时,使出了一套高明身法和掌法。 身法上进退自如,转折腾挪在方寸之间,却恰到好处的躲避刺来的幽暗短剑。 拳法大开大合,好似大锤一般,干净朴素,却蕴含着千钧之力,崩石如饮水。 令的那些杀手也是顾虑重重,不敢硬接,勉强维持安稳。 她深知自己的优势在于武学根基扎实,内力深厚,劣势便是战斗经验极度缺乏,招法破绽太多,一身武功能发挥三四成就算不错了。 在这种时候,便是要扬长避短,选了这么一套大巧如拙的拳法发挥自己的内力优势。 而暗中,一双冷漠的眼神早已经盯死了她,将她的劣势和武功破绽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宇文兰君再一次逼退一个杀手的时候。 从侧面的草丛当中无声无息的点出一道如实体剑一般锋利霸道的指力,直指向宇文兰君的心口处。 第二百二十七章 解危 这一道指力凌空虚点,破体而出,距离宇文兰君虽有四丈之远,但瞬息即至。 尤其是指力无形,力道却不减分毫,十分厉害。 莫说是空有一身武功而不能淋漓发挥的宇文兰君,就算是孙伟这等身经百战的高手,若是不加以提防,恐怕也要死在这一指之下。 宇文兰君正挥着蕴含雄浑内力的粉拳逼退一个杀手,脚下后撤时,完全没有预料到有人会突加袭击,眼看就要被杀。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黝黑的铁剑自远方呼啸投射而来,好似一颗流星,一个刹那时间,刺穿宇文兰君身侧一个杀手的身体。 铁剑贯穿杀手的同时,强大的惯性力量带着他一个趔趄挡在宇文兰君的身后,恰恰以自己的身体帮助这女人躲过了必杀的一击。 噗嗤一声,凝聚,锋锐的指力刺入这杀手的身体里,迸溅出艳丽的血花。 在宇文兰君来不及躲避的情况下,溅了她一身,让这女人变得狼狈不堪。 不过她却毫无厌恶的情绪,反而十分兴奋和激动,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幸福。 如果不是这一剑,只怕她已经被这暗中击来这一指的高手点穿心脏而死了。 而这铁剑她也熟悉的很,口中念出一个名字,段毅。 而后一声清越的长啸如同龙吟虎啸一般响彻这片丛林,激起鸟雀走兽不知多少,声音传播的范围极广。 同时也吸引了东郊围场之内不知多少人的注意力。 一时间不少人停下手里的行动,纷纷带着人手朝着长啸的中心方向赶去…… 这一声长啸的主人,当然就是投掷出这一剑的段毅了。 他自从发现了可能有人长时间潜伏在这围场当中后,便心生不安。 担心宇文兰君的安全,连忙朝着记忆当中宇文兰君和白薇两女所在的方向赶来。 待到靠近时,他便听到了一声好似炸药桶一般充满着爆发力的咆哮,听声线好像是孙伟的,知道果然出了事情。 因此抽出嵩阳铁剑,抛下身下的骏马,使出岳王神箭的轻功赶路。 之所以弃马以轻身功夫赶路,主要是丛林当中,草木散落,道路崎岖难行。 纵然千里马也难以尽展所长,比驽马怕也强不了多少,反倒不如他使轻功来的快。 果不其然,段毅双脚如风,踩踏着粗木借力,在空中腾挪前行。 赶到现场后,就敏锐察觉到宇文兰君的情况不妙。 而他又来不及替她挡下这一指,所以灵机一动,以强横的力道,精准无比的手法和判断力,给宇文兰君找了个替死鬼,帮她化解了这一必死之局。 可以说,若无段毅,宇文兰君必死无疑。 这还不止,段毅单从那指力之强横,就能猜测出隐藏的那人武功必定十分高明,至少内功不是他所能比拟的。 所以特意气沉丹田,舌抵下颚,以真气鼓动胸腔,长啸而出,如闷雷回响,隆隆不停。 目的与孙伟的音波功对敌不同,只是单纯为了吸引围场之内散落在其他区域之人的注意力,召唤援手,效果其实就等同于宇文兰君被中途拦下的响箭。 待到段毅从虚空当中飘然落下,不但宇文兰君心下松了一口气,就连孙伟也轻松不少,负担大减。 宇文兰君自不必说,段毅拳败她前男友的事情也就是几天前才发生过的,所以她很清楚段毅的武功。 孙伟单见段毅刚刚一手投剑之术已经窥出段毅的几分武学修为,心下暗喜的同时,更加期待唐门的唐十九到来。 那位武功或许不高,但应对这种杀手,或许更加有办法。 与他对峙的那杀手似乎也没预料到竟然出现这么一头拦路虎,心下惊讶,也不敢妄动,继续和孙伟僵持。 隐藏在暗中之人也是没有料到段毅来势如此凶猛。 不但破了他必杀一指,还出声示警,瞬间让他们的处境变得艰难起来。 要么,孤注一掷,倾尽全力厮杀,非得将宇文兰君弄死不可,结果未知。 要么,审时度势,既然事不可为,便趁着段毅等人投鼠忌器的时候,迅速撤离。 段毅依然十分镇定,从仰面朝天的杀手尸体上抽出嵩阳铁剑,紧握剑柄,横在胸前。 调整姿势后,无论从哪一个角度,都能迅速出剑,反应极快。 同时挥手示意宇文兰君往后退,如果真的战斗起来,他未必能照顾的好她。 宇文兰君妙眸生辉,十分顺从的后撤了大约八九米的位置,紧张且期待的看着段毅。 还好,还好有他。 她的心中再无任何捉弄引诱段毅的心思,反而无比的感激他。 段毅的眼神凌厉,目光灼人,投放到右前方的一个阴暗角落,仿佛那里有什么洪荒猛兽一般。 这就是刚刚那一道指力射出的源头,其内也藏着一个武功莫测之人。 段毅如今内功日渐深厚,但也绝无可能外放真气四丈有余还能碎石断铁。 所以单纯论内功,那暗中之人远胜于他,不能有丝毫大意。 除此之外,那门指法恐怕也并非普通武学。 无声无息,而又凌厉如斯,或许不及六脉神剑这等剑气武学,但在指法上,至少都是第一流的层次。 就在段毅还在脑海当中探寻那指法之来历时,暗中之人又有动作。 只听轻轻几道噗噗声传出,挡着的树叶被扫射飞扬,断口处犹如刀剑割划。 又是数道无形指力朝着段毅点来。 指法轨迹飘忽,不起丝毫波澜,犹如镜湖。 却有凝然的劲道透出,隐隐将段毅前后左右的退路封锁,唯有正面抵挡。 这一出手,动如雷霆。 段毅丝毫不惧,沉心凝神,虽难以目视无形指力,但肌肤感触却是骗不了人的。 手中铁剑铮鸣,出剑如电,一瞬之间在虚空当中刺出六剑,剑影重重,黝黑的剑光闪烁。 宛如春日里铺洒的阳光,无孔不入,又好似闷热夏日滂沱之雨,如缕不绝。 随即在空中发出啵啵不停,仿佛戳破气泡一样的声音。 同时激起一阵狂风,散向四面八方,卷动树叶沙沙作响。 那暗中之人点出的指力无一例外的被段毅破掉。 不过段毅挺拔的身躯也是微微一颤,握剑之手抖动,似乎被一股巨力打击。 随即压下所有的不适,双目更加灼热,充满了战意的看向那一团幽暗之处。 这一剑即是嵩山剑法当中的一路快剑剑式,如狂风骤雨,最高境界可一瞬刺出九剑。 再加上内气灌注铁剑剑身,就算是金铁也要被斩成两截,威力不俗。 纵然如此,却被外放的指力震的发麻,使得段毅再次了解到暗中那人的强大。 第二百二十八章 面具人 “好剑法。” 一声惊叹之声传出,略带沙哑,低沉,似乎是刻意压低变化自己的声音。 旋即从那幽暗的树丛当中窜出一个人,身高八尺,体瘦如柴。 身体被一条翠色的长袍包裹,浓烈的气势腾空而起,几乎凝如实质。 他的头发披散,脸上带着一个材质极为特殊,做工精细的鬼脸面具。 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嘴巴,看起来格外的神秘。 而他的右手则横在小腹之前,四指弯曲,只有食指挺直。 散发着如长剑一般凌厉骇人的压迫性气息。 那简直已经不是人的手指,而是世上最恐怖的武器。 在这人出现后,只见他大手一挥。 那些原本静默在侧,不敢轻举妄动的杀手们便收到了指令。 舍弃了宇文兰君以及白薇两女,飞身上前,齐齐朝着段毅冲去。 手中幽暗喂毒的短剑朝着段毅刺去,舍生忘死。 前后左右,天上地下,似乎都被寒星剑尖所覆盖。 一时间,天地之大,竟无段毅容身之处。 看起来竟似乎还是一门十分厉害的阵法。 只不过抛弃了所有的防守,只为刺杀,使得全是同归于尽的战法。 段毅握着铁剑不为所动,身体挺立如标枪长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以右足为基准,小腿发力扭摆,,及至大腿,腰部,身体陀螺一般旋转。 手中的黝黑铁剑化作一道圆幕回旋,激起一阵铮然剑鸣,像是电锯滋滋作响。 只听到数不清的叮然之音,一颗颗大好头颅伴随着断裂的剑身滚落在地,围绕着段毅的身体排成一个规则的圆形。 与此同时,将段毅团团围住的十好几个刺客因为同时被削去脑袋,且剑速太快,开始时没有动静。 直到两息过后,断颈处伤口才齐齐喷溅出鲜红的血液。 好似现代一些公园里的喷泉设施,场面极其壮观。 正是嵩阳铁剑的剑法,刚猛凌厉,无坚不摧。 这一幕直接刺激的准备第二波攻势的杀手们愣在那里。 以他们强大的心理素质,对命令的服从性,竟然也没反应过来,就可见其震撼程度。 不过就是这么一点功夫,那面具人人已经飞掠到半空当中,眼看就要落到宇文兰君的身边。 而他甚至探出了小腹前的那只手臂,指影重重,如水银泻地,倾洒而去。 指风雄烈,劲力因为收敛而达至一个巅峰程度。 段毅自己纯以内功修为硬抗,恐怕都撑不住这般恐怖的攻势。 不过宇文兰君不是段毅,或者说她比段毅还要强大许多,至少从内功修为上是这样的。 段毅脚下一踏,一股刚劲在足下爆发,直接踩塌了一个尺长方圆的深坑。 如同一只霸王龙朝着蒙面人冲去,同时人在空中咆哮道, “赶快后撤,真气外放,打他的脑袋。” 这种情况下,他能做的实在有限,只能尽全力一试。 若是如此还救不下宇文兰君,那么段毅也问心无愧,将来宇文家族问责他也不会闷不做声。 之前他就看出,宇文兰君的武功实在不行。 这个不行指的是她除了内功上的各个方面。 没有战意,没有杀心,没有丰富的斗战经验,招法不是千锤百炼…… 总而言之,纯以武者的角度来说,宇文兰君除了内功修为,一无是处。 像极了那种武侠小说当中接受前辈灌顶,或者吃了天材地宝,拥有一身雄浑内力的幸运主角。 这种主角在前期一般都是靠着内力横推小角色,中后期再有别的奇遇才成长为厉害角色。 这面具人当然不是小角色,甚至在场之中,恐怕也没人的武功能与他相比。 不过宇文兰君也只需发挥自己内力的优势就行,毕竟还有一个段毅在旁边。 那面具人的轻功虽强,但比起风中之神聂风那种赶超音速的绝强轻功,终究还是差了太多,在段毅话音落下时,他的指法才刚刚点入宇文兰君身体两米位置。 宇文兰君也足够听话,因此急忙后撤,只是三步,却刚好避过那如水银泻地一般的强大指劲,地面多了无数仿佛马蜂窝一般的孔洞。 同时不计后果,疯狂的催动自己丹田之内凝练的真气,朝着向她靠近的面具人的头颅轰击过去。 爆炸般的力量甚至能将钢铁碾成粉碎,完全将一身凝元修为体现出来。 这一拳毫无花俏,就是实打实的力量。 凝元是内家修为的一个分水岭,白希文就曾经教导过段毅。 这甚至可以单独划分为一个境界,因为是介于真气和真元之间的一个层次。 到了这一步,武者的实力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拳一脚,一刀一剑,附着的真气凝然厚实,远非过去能比。 要知道,任何招式,任何武学,哪怕盖世神功,没有力量,都只是空架子罢了,而内力,恰恰是力量构成最基本,最不可或缺的一个要素。 这也是段毅让宇文兰君出手的目的所在,她有着可以威胁面具人的力量,只是不会运用。 而只要她用了,就能争取时间,段毅就有机会救下她。 宇文兰君在一气呵成的做完这一切之后,直接瘫软在地。 平静的闭上双眼,不再去理会面具人的后续行动,因为她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 苍白的脸上满是汗珠,既是因为剧烈运动,身体疲倦,也有承受庞大压力的原因。 而且她不但整个身体如同散了架一般,就是精神的强度也到了一个极限。 若是再多几次这样的在刀尖起舞的经历,恐怕崩溃都不是不可能。 说到底,宇文兰君终究只是一个女人,一个任性妄为,被家族和长辈宠坏了的女人。 其短暂的一生,这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经历,还是头一次。 而剩下的,只能交给段毅了。 至于能否活下来,也是看段毅能不能保得住她了。 …… 面具人面对这团蕴含爆炸般力量的凝练真气,也是十分头痛。 再次抬手连点三指,指尖气芒凝聚,呈现淡淡的星光颜色,宛如刀切豆腐一般,将凝练的真气气团切割爆散。 然后整个身体在半空当中停滞,转身,使出千斤坠的功夫。 轰然落地的刹那,再度弹跳而起从,朝着段毅扑去。 他的眼神已经变化,虽然他很欣赏这个少年,但少年必须要死。 因为面具人已经明白,要杀宇文兰君,先得过少年这一关。 第二百二十九章 黑无常 面具人一套动作突兀却不显生硬,反而极为流畅,与段毅相向扑去。 眨眼之间,两人便即将在半空中撞击在一起,吸引了地上所有人的注意。 段毅虽知道这面具人武功奇高,恐怕他不是对手,但毫无所惧。 甚至体内流淌的血液渐渐灼热起来,战意沸腾,无比的兴奋。 而心中则是幽静如湖,波澜不起,映照着周身内外的环境。 将内部力量,外部压力,掌握至细微。 劲风铺面,而面不改色,凝聚的精神似乎也渐渐浸润入手中铁剑当中。 这一刻,他似乎与手中的嵩阳铁剑化作一体,他的呼吸,即是剑的呼吸。 而剑的鸣动,剑的情绪,剑的一切,也都为他所了解,并为之感同身受。 这一刻,段毅的剑道修为在面具人的强大压力下,也臻入另一个玄妙莫测的层次。 手旋嵩阳铁剑,真气凝聚,一片片旋转的冰花附着在黝黑无光的剑身之上。 气劲回旋,朵朵冰花绽放,继而化作森冷的剑气呼啸而出,激起阵阵气爆。 伴随着刺,斩,崩,压等等招数袭向对方,杀机凛冽,充斥整片丛林。 这一次,段毅毫无留手,人剑合一,将一身剑道所学催发至巅峰状态。 甚至在这个特殊的时刻,他忘却了所有,只记得眼前的对手,和手中的剑。 “好剑法。” 这是面具人第二次称赞段毅,眼神当中不加掩饰的欣赏,只是没有诉诸于口。 而且与第一次的欣赏有余,杀意不足相比,这一次却是真正动了杀心。 只见他在段毅出剑的同时,闪电一般探出右手。 依然是四指曲握,只有食指竖直伸展,乃是与神兵无二的利器。 同时气势显现,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压迫性十足。 点点星辉萦绕在面具人的食指之上,直来直去的朝着段毅斩出的剑光点去。 看似出指缓慢,但恰到好处,无一例外的点在迎面刺来的如疾风骤雨一般的剑法之上。 且每点击一指,就有一道凝聚如利剑一般的劲道自指尖爆出,击散铁剑之上附着的剑气。 只听到一阵连绵不绝的雨打琵琶之声响起,两人周身仿佛点燃了数不清的火药,团团气浪炸裂,冲击向四面八方。 两人身边的大树都是成人环抱粗细,足有十几米高,此刻也是遭到前所未有的劫难。 有的被犀利的剑气轰然斩成两截,轰隆倒地,枝叶满天飞,飘飘洒洒。 有的被直接戳破一个恐怖的深洞,木屑如粉,乃是被极凝聚的指力催成。 两人交错而过,段毅好似飘摆的柳絮,轻若无物的落下,只是着地的瞬间。 脚下土浪崩散,也不知炸碎了多少石头土块,让原本翠意盎然的丛林深处被一团飘荡的尘土所弥漫。 段毅本人更是直接喷出一口鲜血,而且由于是直接正对着瘫软的宇文兰君,直接吐得这宇文家族的贵女一脸。 原本清秀苍白的脸上直接变得血污一片,再也看不出半分贵女的样子。 这让宇文兰君有些懵逼,不过倒是没有歇斯底里,大喊大叫的十分厌恶。 反而心中微动,在草草擦拭脸庞之后,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担忧, 也不知道是担忧段毅就此死去,还是他死后没法子护住她。 不过段毅并没有如宇文兰君想的那般脆弱,一口被震动脏腑所产生的淤血吐出。 反而顺畅气血经络,浑身舒坦的好似刚刚做了足疗一般,面色红润。 这其实是得益于段毅修行冰玄劲之后,以天地之力淬炼体魄,远超寻常剑手。 不然此刻就算不是受到无法治愈的重伤,也会浑身酥软,手脚发麻,再无提剑之力。 而在气势上,段毅也是未曾有丝毫的退让,虚弱,无力。 反而愈发雄浑,森冷,好似一座白雪皑皑的冰山,酝酿着狂风暴雪,要撕碎一切敌人。 与之相对,那面具人只是平淡落地,指尖微红,便再无异状,高下之分立判。 只不过他想要一击杀死段毅的想法也落空了。 刚刚那一番交手当中,段毅剑法招式乃是嵩山剑法,内部运气运剑的法门则是嵩阳铁剑,再配合寒冰真气,新修的冰玄劲,威力无匹。 而面具人依然是以指法对战,指法奔逸绝尘,但劲道却如雷霆万钧。 且生生压下段毅一筹,除了本身内功修为远超段毅,单这一门指法也盖过段毅所学种种。 甚至如果不是段毅有嵩阳铁剑凝练的剑气附着其上。 只怕刚刚那霸道的指力都能生生将吹毛断发,坚硬无比的铁剑折断。 而正和孙伟对峙,一动不动的高手见到这一幕,也是暗暗称奇。 这面具人在组织之内身份极高,不但地位,就连武功也在他之上。 此次刺杀宇文家族大小姐的事情也是他一手操办,本来应该是万无一失。 想不到竟然折在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手上,若是传出去,只怕这少年顷刻间就将名动河北,崛起之势无两。 孙伟虽然也惊异于段毅剑术之超绝,但更为那面具人显露出的武功所惊讶。 他的脑海当中搜索那人的特征,瞬间想到一个人的名号,身体特征,脱口而出道, “十殿阎罗,长空神指,鬼面法纹,你是楚江王座下的黑无常?” 一石激起千重浪,段毅和宇文兰君齐齐看向那面具人。 之前只觉这鬼脸面具十分的奇特,神秘,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般大的来历。 十方殿,之前段毅在怀州弄残的雷氏兄弟就是楚江王的手下,结果被马面介绍给曲东流,对付拜月宫,最后被段毅和雷鸣两个人给打败并废了武功。 雷氏兄弟在十方殿只是小角色,黑无常,则是与马面齐名,仅次于楚江王,以及文武判官的高手,他竟然要杀宇文兰君? 段毅表面纹丝不动,觉得自己似乎又卷进了不得的事件当中。 宇文家族,十方殿,以江湖实力来看,似乎十方殿更加强大一些。 但别忘了,宇文家族在大夏朝堂上也有不小的势力,真要是对付这些个江湖草莽,办法可多了去了。 “十方殿这是脑袋被门挤了吗?” 第二百三十章 成熟 不错,段毅实在是不能理解,一向在江湖当中自走自路,不与外界交流的十方殿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敢找宇文兰君的麻烦? 弄不好,十方殿将要受到宇文家族的疯狂报复,甚至是大夏朝廷的打压。 身份被揭穿,面具人,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楚江王座下的黑无常叹息一声。 十分无奈的冲着段毅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杀意收敛。 他的武功高强,耳力也是非凡,已经听到有人在接近这里,再想行刺杀之事,已经不可能。 再有身份被人叫出,也让他十分憋闷。 这件事是他的个人行动,一旦处理不好,恐怕楚江王不会放过他,头痛啊。 朝着仅剩的杀手们挥挥手,其余人便收到信号,纷纷收回短剑,动作整齐。 身体猫着,朝着四方被草木遮挡的地方跃去,嗖嗖嗖的消失无踪。 段毅也好,孙伟也好,都没有阻拦,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而也就在这伙杀手撤走的十几秒之后,唐婉儿以及唐十九便带着十个武卒匆匆赶到。 望着满地的尸体,鲜血,残破不堪的战场,惊疑不定。 十个武卒乃是宇文家族出身,忠心耿耿,在看到宇文兰君瘫倒在地,满身鲜血之后,惊恐万分,连忙下马抽刀,聚在她身边小心护卫。 同时有老手前去检查地上的尸体,希望能从尸体上找出他们的来历。 白薇不是杀手的目标,从始至终十分安全,也显得很镇定。 在见到唐婉儿后,两个姐妹拥抱了一下,随即便将事情从头到尾的叙述了一遍。 说到惊险之处,白薇仍是心有余悸。 听的唐婉儿也是身临其境,张着樱桃小口显得十分震惊。 白薇在叙述时,不时的看向正用一块洁白丝巾擦拭铁剑的段毅,眼神当中似有欣赏。 不过唐婉儿却不以为意,她对段毅的耐性早就在一次次拒绝和冷淡中消磨殆尽。 此时听到白薇夸赞段毅,不由得反口讥讽道, “他若是真的厉害,就该趁那伙杀手撤退时主动出击,留下那个领头的。 就算武功不敌对方,总归是能周旋一二吧。 只要再坚持一小会儿,我和唐十九就会赶过来,而且帮手也会源源不断。 到时一拥而上,任他是什么黑无常,白无常,也得束手就擒。 结果现在死了这么多人,兰君受了惊吓,他自己也受了伤,算什么本事?” 唐婉儿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不然那黑无常也不会在察觉到有人靠近时急忙撤退。 段毅耳聪目明,外加唐婉儿又是刻意出声,听的是清清楚楚,心中嗤之以鼻。 他保住宇文兰君的性命,是对宇文家族有求,也是因为宇文穆的关系。 但要他冒着生命危险去对付一个武功如此高明的对手,他可做不到。 既然危机已经解除,又何必咄咄逼人,万一狗急跳墙,他可没把握全身而退。 不曾与黑无常交过手,是不会领略此人的强横之处的。 之前虽然交手不过数招,但段毅已经是竭尽一身所学,将力量尽情铺洒出来。 就算如此,依然被那黑无常的指法,哦,也就是孙伟脱口而出的长空神指当中蕴含的劲道打的脏腑受创,全身筋骨酸麻,口喷鲜血。 若是再来两下,只怕就不是轻伤,而是重伤了。 而且他心中还有一个怀疑,就是那个黑无常在出手时,仍旧不是全力。 这是在两人贴身交手时他感受到的,或者说是直觉猜到的。 那就是此人用了一部分功力来改变并维持自己的身材体型,所以无法动用全力。 换言之,如果把他逼急了,段毅肯定是讨不了好处的。 所以唐婉儿这番话听在段毅耳中,根本就是无中生事,纯属口嗨。 他可不是那种愣头青,为了在女人面前显摆,炫耀武力,博取好感,便头脑发晕的将自己置身于险境当中。 何况这些女人也不值得他这么做。 “婉儿这么说却是有失偏颇。 刚刚情势危急,要不是段毅舍生忘死的救我,我现在也不能站在这里和你们说话了。” 宇文兰君此时情绪恢复不少,眼身也明亮许多。 接过武卒递来的沾着清水的丝帕,一边擦拭身上的血污,一边对着段毅感激道, “段毅,这次的事情多谢了,我欠你一条命。 等回到家族后,我会让父亲好好感谢你的。” 她的语气诚恳,眼神真挚,有些出乎段毅的预料。 看来这女人经历一场在刀尖跳舞的生死竞速,比起之前有了成长。 眉宇之间的那种阴郁与叛逆之感也消去不少,多了些成熟和稳重。 这一声感谢,比起之前她对段毅的勾引,刻意讨好,十分平淡不起眼。 但段毅却是破天荒的也还以笑颜,眼神温润平和道, “宇文姑娘见外了,既然我在宇文大人处做客,便不会任你被人伤害。 不过今天这件事也给你提了个醒,今后出门,要多带护卫高手才是。” 顿了一下,段毅想到宇文兰君似有改变,又多了一嘴, “其实求人不如靠自己,宇文姑娘的内功修为甚至在我之上。 只要勤加磨砺招法技巧,增加实战经验,很快就能成长为高手,不需护卫也能自保。” 宇文兰君听在心中,微微点头,一双眼睛当中若有所思。 这话说的不错,其实虽然说是段毅救了她,但也未尝不是她自己救了自己。 尤其是段毅被杀手缠住,黑无常扑向宇文兰君的时候。 她听从段毅的指挥,当机立断,这才博得一线生机。 那种情况下,换了一个武功不足的女人,段毅只怕也是回天乏术。 看来今后也要好生提高自己的武功了。 生死面前走一遭,宇文兰君才发觉过去的自己有些太过任性了。 今后要改,哪怕不为了反抗家族,为了自己,也要变得更强才行。 段毅见到宇文兰君将他的话听在心里,也十分欣慰。 说来惊险,若不是他为人谨慎,在看到一个人压着草丛的痕迹后起了疑心,很快赶过来,只怕宇文兰君的这条性命便保不住了。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经过这件事,不但宇文兰君有所成长。 他对宇文家族也有了恩惠,就不信宇文修能拉着一张脸不给他冰玄劲。 第二百三十一章 回马场 过了不久,又从四面赶来许多听到段毅那一声长啸之人。 要么是家族贵子贵女,要么是武力非凡的门派或者帮派中人。 得知是宇文家族的大小姐被人刺杀,也是惊骇不已,暗叹杀手胆子之大的同时,纷纷派出各自手下,前往围场的深处搜寻刺客的踪迹。 目的不外乎是撇清嫌疑,同时做出一定的姿态,不让宇文家族牵连到他们头上罢了。 宇文兰君没有理会这些,在草草清理过身体后,翻身上马,带着段毅等人离开围场,以一种并不完美的姿态结束这次狩猎活动。 这次的刺杀事件只是一个开端,由此引发的后果,可以想象,绝不会小。 路上,残存的武卒策马,钢刀出鞘,寒光闪闪,紧握手中,在前面开道,以防再有不测。 白薇以及唐婉儿并骑前行,孙伟,唐十九则在中间位置,默默无声。 段毅和宇文兰君跟在最后,而且刻意与前面之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身体随着马匹的颠簸而上下起伏,宇文兰君沉着呼吸,秀发飘逸,刻意压低动静,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段毅,你是个聪明人,这次我被刺杀的事情你可有头绪?” 现在的宇文兰君虽然表面上对待旁人和过去一样,但内在已经极度不信任他们。 不管是那些残存的武卒,又或者是唐婉儿以及白薇两方人,都是一样。 只有段毅,这个在杀手手中竭尽全力救她一命的人,才让她放心,信任。 如果那些杀手和段毅有牵连,那么宇文兰君就绝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逃得一命,这是她信任段毅的原因。 她向段毅询问看法,也有多重考量。 比如想要通过言语交流让自己不去想被刺杀这件事。 虽然她看起来恢复镇定,但心中还是十分不安的。 比如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了解旁人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再比如她认为段毅这个人聪明而谨慎,应该会有什么线索。 不过段毅的回道让她失望了。 “没有头绪,我只是从围场的一处被压的变了痕迹的草丛,猜出有人长时间潜伏在上面。 觉得有些不妥,这才秉着小心无大错的想法去找你。 而且凶手身份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是十方殿楚江王手下的黑无常做的。 宇文姑娘还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吗?” 宇文兰君当然有不解的地方。 她的行踪被人掌握,肯定是身边之人泄露出去的。 所以才能让人安排这么一出刺杀行动,而且差一点就把她杀死。 那么这个人为什么要背叛她呢?为了利益,可能,两人有仇,可能。 又或许还有别的阴谋诡计,她不得不考虑到这些。 还有,宇文家族在江湖上名声不小,不过世居河北幽州,为大夏练兵,抵御草原部落入侵,很少和江湖上大势力冲突,十方殿缘何要杀她? 她身边的那个人,和十方殿又是什么关系,单纯的利益收买,还是本身就是十方殿的奸细,被派到他身边的,都不得而知。 而且正因为了解的太少,一无所知,她才分外的担心。 如果只是针对她个人的刺杀行动还好,但如果是针对宇文家族的话,那么现在家族那边情况怎么样了,父亲他们会不会也受到刺杀? 越想越担心,此刻的她归心似箭,迫切的想要知道家族的情况。 段毅见到宇文兰君紧皱的眉头和若隐若现的担忧的眼神,也猜出她的几分心思,暗道, “看来这宇文兰君也不算是无药可救,在面对生死存亡,大是大非上,还是能拿得起,拎的下的。” 不过这些与他无关,从黑无常手上救得宇文兰君一命,已经冒着得罪十方殿的风险。 继续追查,乃至与十方殿为敌,他是想都没想过。 宇文兰君不是郭晴,不是贺兰月儿,不值得他这么做。 一路无言,驾马狂奔,风驰电掣之间,众人已经从东郊围场回到幽州马场内。 去时是清晨,归来后,已经是晌午过半。 宇文兰君被刺杀,果然是一个大事件,马场的副手,也是宇文穆副手的大胡子高手在得知狩猎事情的前后始末后,连忙派出人马向城内的宇文家族报信。 同时将跟随宇文兰君归来的一众人分开“招待”。 命令厨房奉上美味佳肴填饱他们空空的肚子,却在外面派出团团武卒把守,美其名曰保护。 包括本来算是他手下的那些残存的武卒也是一样待遇。 明眼人一眼就知道他和宇文兰君一样,是对这些人起了疑心。 但因为唐婉儿,白薇等身份特殊,不敢妄动,所以以招待为名,暂时扣押起来。 等候能够做主的人回来。 唐婉儿等人纵然不满,却也知道轻重缓急,暂且忍耐下来。 而段毅作为宇文穆的座上宾,又在此次刺杀事件当中力挽狂澜,保护住了宇文兰君的性命,同样获得马场副手的信任,不曾限制他的人身活动。 段毅对于这一点其实倒也不在意,因为他本就不打算外出,有没有人看守都一样。 只是现在显得更自由,随性一点罢了。 吃过美味的午餐,腹部腾出阵阵暖流涌入身体各个角落,似乎连伤势都减弱几分。 段毅提着嵩阳铁剑回到自己所在的房间之内,换了一身宽松常服,坐在院中晒太阳。 同时取出特意从马场副手那里讨要的鹿皮,丁子油。 一边保养自己的爱剑,一边整理了下这次狩猎的前后过程。 宇文兰君之所以来马场挑选好马,就是为了和唐婉儿等人狩猎。 只不过是特意选了今天这么一个时间罢了。 而知道她这么做的人,其实应该没多少,被他击败的单平宗三人应该是知道的。 还有就是唐婉儿,白薇,唐十九,孙伟,以及临时充当护卫的那三十武卒。 至于还有没有别人,他不得而知。 但假设没别人了。 那么根据他的了解,那个趴在草地上潜藏的人,应该是在一天前已经潜入进去。 所以单平宗等人的嫌疑就被排除,剩下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了。 武卒是内奸,通风报信的可能性极低,不说他们是宇文家族出身,单单从时间的角度上来看,也不可能,因为他们也是临时接到的通知,来不及通知,时间也对不上。 剩下的,也只有唐婉儿,白薇两女和她们身边的高手了,她们有这个通风报信的能力。 不过想从这几个人身上查出东西,怕也很难。 两个势力,四个人,分开来算,就是四个嫌隙,如何查证? 这也是马场的副手在了解到事情的前后经过后,做出圈禁她们行为的原因。 交给宇文家族处理就好了。 “前世就知道有塑料姐妹花这么一个名词,想不到在这里也有。 不过如果没有直接证据,恐怕宇文家族也不会对这两方怎么样。” 毕竟都是大有来头之辈,不会和无名百姓一样,杀了就杀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人剑合一 不过这也只是段毅没有事实依据,根据自己掌握的信息加以推测的一种情况。 若是宇文兰君的踪迹早就被人掌握,那么也不一定就是她身边的人出卖了她。 只不过段毅始终觉得唐婉儿和白薇的嫌疑很大。 收回这些不相干的心思,段毅又回想了一遍与黑无常短暂交战的种种细节。 从他运转体内真气,爆发全力,冲击向黑无常开始,到黑无常被迫回身与他相斗。 两人在空中对击多招,招招击实,无有退避。 指上和剑上的劲力爆发,对抗,再到交错而过。 一点一滴,全都如慢动作一般在段毅的脑海当中回放,只觉余味无穷。 这许多剑,剑气如水波一般涌动在剑身之上,本就凌厉刚猛的嵩阳铁剑更是无坚不摧,再加上冰玄劲,寒冰真气的寒性特质,非同一般。 乃是段毅自学武练剑以来最为巅峰的剑法,剑剑气冲牛斗,可斩杀诸如飞云门大师兄单平宗一级的人物。 不过那黑无常更是了得,以血肉之躯对碰嵩阳铁剑这等坚韧凌锐的宝剑。 指尖力道变化寥寥,但凝聚非常,好似一道道实体长剑一般,充满了穿透性和爆发性。 不但击散段毅的剑气,甚至余力不绝,反震到段毅的体内,让他脏腑受创,吐了一口淤血。 不过这也恰恰说明段毅如今的武功精进到何等程度。 纵然十方殿黑无常这等成名高手,依然不能在心生杀意的情况下将他解决。 这种与超越自己的强者交手,体味对方武学修为,临阵变化,劲力爆发,是一种提升自己实力的极为有效的方式。 段毅此时回味那一战,便有受益匪浅之感,自觉整体实力不变,却多了许多底蕴,整个人变得更深沉,更有“力量”。 这种力量不是寻常的能举起多少斤重物,打出多少力道,而是一种整体素质的提高,更趋近于一种精神层面的提升。 不止如此,当时段毅还在黑无常的压力下,进入一种极为玄妙的境地。 精神汇聚时,如潮水一般和手中的铁剑交融,不分彼此。 那一刻,他能聆听到剑的高亢鸣叫,若有若无的呼吸之声。 同时,剑似乎也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真正达到了如臂指使的境界。 在武学一道的基础上,拳脚易学,兵刃难练,这是公认的。 原因就在于,人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控制自己的手脚,身体,这是长在人身体上的,受人支配,而兵刃则隔了一层,乃是外物。 就像是人会走路,是本能,但人如果瘸了需要拄拐杖,却要学习,道理相通。 而人剑合一,或者更全面点说,人兵合一,就是能将手中武器如手脚一般掌控,所能发挥的战力更强。 而人剑合一这种境界,在剑道一途上,算不得多么常见,但也不算罕见。 要练成这种境界,只有一个方法。 就是通过不断的苦练,不断的琢磨,不断的重复,来加深对剑的了解,控制,渐渐量变引起质变,修成人剑合一。 这实则是一个很枯寂,无聊的过程,也很少有人能坚持到成功的那一天。 当然,这也与个人的天赋际遇有关,有的人天赋极高,但就是差了那么一层,终其一生也未必能领悟人剑合一。 而有的人资质普通,悟性一般,在某个契机之下,突然就能将手中武器运用自如,好似手脚一般,这就是际遇。 段毅既有天赋,又有际遇,所以能在短短的半年多时间里,便领悟人剑合一的境界。 自此便拉开了一流剑客和普通剑客的差距。 段毅放下手里的鹿皮,横着端起嵩阳铁剑,两眼视线汇聚其上。 目光如水,精神收敛,气机内缩,渐渐再一次回到不久前才体味到的境界。 他的精神原本虚幻,此刻却仿佛有了实质一般,仿佛游子归家,融入铁剑当中。 占据剑身后,似乎自己一个念头,铁剑就能腾空飞起,如御剑一般纵横捭阖。 但实际上,他知道这不过是一种错觉罢了,不过很快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虽然从表面上看这铁剑漆黑如墨,锋芒内敛,寒意如昔,乃是不折不扣的杀人利器。 但如今他人剑合一,精神敏锐,对此剑掌控如自己的身体。 发现其内中纹理断裂,仿佛被人用小锤子一点点敲击出的裂缝,足足多达七处。 这是个什么概念,就相当于你以为极为结实的房屋已经有几处地基被销毁,看起来安全,但不知哪一天来一场地震,就会顷刻倒塌将你砸死。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段毅忽然就想到了这八个字,外表虽不变,但内在已经崩毁了。 而在战时他精神融入剑身时,还一处裂痕都未察觉,这说明什么? 是十方殿楚江王手下的黑无常,以自己的右手食指,生生将铁剑打成这般样子,其指力之刚强猛烈,简直骇人听闻。 纵然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的大力金刚指与这长空神指相比,怕也差了不止一筹,实在厉害。 在感叹长空神指厉害,黑无常武功高强的同时,段毅也是极为心痛。 嵩阳铁剑乃是他的爱人郭晴相赠,传自山南道襄阳郭家,由玄铁所铸。 长三尺七,净重七斤四两,乃是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而且简单朴实,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极为对段毅的胃口。 自他得到铁剑以来,持之也是往来数州,击溃不少强敌,可谓极为珍视之物。 现在却是被人在剑身之内弄出这么多道裂缝,看得他心都在流血。 这可不是剑身之外,而是剑身之内,只怕世上第一流的铸剑大师也难以修复了。 今后只怕再用剑就要小心了,战时长剑被断可是大忌。 他不止一次对人这么干过,可不想有朝一日也栽在上面。 不过心痛之余,他也在庆幸。 如果当时他不是用剑,而是以诸如大金刚拳法,化骨绵掌之类的手上武功与黑无常对攻。 以对方的无匹指力和指法,只怕他现在已经长眠于那东郊围场之内了。 “唉,千金易得,宝剑难求,他奶奶的,黑无常。 这笔账老子记下了,等有机会一定找你算账。” 段毅也是心痛的发狠,甚至爆了粗口,学起了宇文穆的痞子气。 第二百三十三章 阴影 至于段毅在和黑无常对拼时留下的伤势,虽然不重,但也不轻。 在收拾好心情后,便运气调息,运转冰玄劲的入门心法疗伤。 虽然体内冰玄劲真气依然薄弱,但神功之所以是神功,便在于有着普通功法难以比拟的奇效,在疗伤一事上也是同样道理。 到了晚间,段毅身体的不适之处已经大大缓解,酸麻的肌肉,拉伤的筋络,被震荡的脏腑,均有不同程度的好转。 继续下去,不超过三天时间,他就能恢复如初,达到最巅峰的身体状态。 除了段毅本身受的伤不重之外,和冰玄劲的疗伤奇效也有一定的关系。 到了晚间时分,在城内收到消息的宇文穆便回转了幽州马场之内,同时带来了家族之内十位一流高手,各个内功深厚,气息深沉,有若冷厉锋刃,夺人心魄。 在他回到马场之后,从副手那里了解到所有有关围场之事后,便派人将段毅请到议论事情的外堂当中。 大堂之内,四方红灯笼绽放幽幽红光,悬挂在木柱上的白色帷幕被红光照耀,将整个屋内变得红彤彤一片,仿佛清晨时分,红日初升时候的景象。 门口处,有两个被宇文穆带来的高手矗立在大门之外,手按腰间的鲨皮剑柄上。 肃穆如雕像,同时警惕的关注着四面的动静,以防有刺客出入。 这便是宇文兰君被刺杀之后带来的后果,不能说惊弓之鸟,但必要的谨慎是应该的,不然粗心大意,是对自己和家族的不负责任。 上首位置,宇文穆的神色严峻,魁梧的身体跨坐在虎皮大椅上,皮甲下高耸的肌肉如同大理石一般纹理鲜明,充满了无尽的爆发力。 面对段毅,他的冷峻表情消减不少,不过严肃更甚,对着段毅感激道, “段小子,今天这码子事情多谢你了,要不是你陪着兰君,恐怕这丫头的性命就保不住了,我宇文家族欠你一个人情。” 宇文穆是怎么也没料想到,自己就那么离开几天时间,就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万幸宇文兰君没有出事,不然这侄女儿在他的地盘上被人刺杀,他有何面目再去面对自己的大哥? 段毅双眸清澈,如湖般幽深,一身素色宽大常服在身,端正的坐在宇文穆下手的椅子上,手中端着一盏参茶细细品味, 听到宇文穆的感谢,安然受之, “这也算是适逢其会,我对宇文家族有求,自然不希望家主的女儿有什么损伤。 而且若不是宇文姑娘本身也有一定武功,我也救不下她。” 宇文穆点点头,事情经过他也听宇文兰君叙述过,段毅所言不假。 “这件事我只是道听途说,没亲身经历过,所知寥寥。 段小子,你是亲身经历过整件事的,你觉得兰君被刺杀,和她身边的那几个人有没有关系? 唐门在蜀州,与我宇文家族没有利益关系,过往也没有仇怨。 至于归元帮,嘿嘿,倒是和我们家族做过一些买卖,有些交易,但也是互惠互利的那一种,我实在想不出他们有什么理由要对付我们家族。” 宇文穆这是在向段毅询问他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倒是让段毅比较意外。 而且似乎宇文家族直接认为是针对他们家族,而不是个人,显得有些武断了。 斟酌一番,段毅放下手里的参茶,凝声道, “这件事我所知不多,不能妄下判断。 不过若是真的要对付宇文家族,对付您或者其他的家族高层不是更好? 恕在下直言,宇文姑娘虽然地位崇高,但在宇文家族影响或者重要性却有限。 我觉得,这件事或许只是针对兰君姑娘个人展开的一场行动,倒不一定是阴谋对付宇文家族。 退一步来说,其实整件事也未必就和唐门和归元帮有关系。 据我了解,她们好像都是为了侠义山庄燕冲天和草原昭日宗的奥尔格勒一战而来,也许幕后之人另有其人也说不定。” 对于段毅的说辞,宇文穆明显不满意,没有听到自己想听到的东西,沉默半晌,方才幽幽道, “这段时间,我大哥一直针对五月初八的这一场大战在尽心安排。 草原的高手来我幽州之内,当中会藏着多少探子,多少心怀叵测的高手,没人知道。 而且我河北武林当中又有多少吃里扒外之人,也未可知。 眼下这个时间,若是兰君出了事情,势必会影响我大哥的心情,牵扯他在公事上的精力,一旦疏忽,未来会发生什么纰漏,都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不是我们非要往坏处想,而是事实如此。” 比武,说起来简简单单,就是两个人约个时间,找个地点,叮了咣当的一顿乱打,谁赢谁输就看结果。 但燕冲天和奥尔格勒这一战却完全不同。 从大的环境和背景下来说,一个是大夏的少侠,一个是草原的勇士,本质上不但是武者之间的对立,还是国与国之间的较量。 他们身上背负的,不单单是个人荣辱,还有大夏和草原之间的尊严,强弱。 在这个前提下,任何单纯的比武较量都将变得复杂化。 暗地当中的阴谋,算计,只会多到段毅想都想都不到。 其次,这一战的决战地点在幽州蓟县外,也是河北地界,会发生什么事,观战之人的安全问题,境内的社会稳定,诸如此类种种,也都是幽州节度使和宇文修这等大佬要考量的事情。 所以,从宇文穆这个角度来看,对付宇文兰君也许不是目的,只是一个必要手段,真正针对的对象是他的大哥。 至于十方殿的问题,他没有和段毅说太多,不过从宇文穆严肃的表情来看,宇文家族应该也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 要报复吧,找不到人,大张旗鼓的搜寻,又怕对方狗急跳墙,来个两败俱伤。 置之不理吧,又很难保证这个黑无常不会有下一次行动,宇文兰君,乃至于宇文家族,在一定的时间之内,都将生活在刺客隐患重重的阴影之下。 见到段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宇文穆脸上的表情收敛,笑着说道,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事情我们已经报备给六扇门,他们会派出专业的人来追查兰君被刺杀的始末,相信对方隐藏不了多少时间的。 现在,我要跟你说说你的事” 第二百三十四章 宝库 “我的事情?” 段毅有些意外,不过随即意识到应该是和冰玄劲有关,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宇文穆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册拇指厚的十六开蓝皮书,放到桌上, “不错,就是你的事情,你来找我,不就是想得到我族的最强神功冰玄劲吗? 本来按照我大哥的说法,你既然有这个资质和潜力将冰玄劲入门,得到全本也不是不行。 不过一定要明媒正娶我族的一个女子为妻。 你也应该理解,镇族神功,不可轻授于人,而联姻,便是一个保险的方法。 正好今天你从黑无常手上救下兰君,让我大哥知道后十分感激,所以这门武功便当做他对你的酬谢。 如果你愿意,依然可以做我宇文家族的女婿,如果不愿意,就算了。” 说罢,宇文穆按在秘籍上的手向外一甩,蓝皮书便仿佛被一条无形的丝线牵引,飘落到段毅的身前。 段毅面色平静的深处双手,捧住这门自己梦寐以求的神功,心中如巨浪滚滚,滂湃不歇,依然以为自己在做梦一样。 冰玄劲神功,按照段毅的估算,就算在这个仿佛各个武侠小说背景武功大杂烩的世界里,依然是顶级武功,价值无可估量。 现在,这门武功就这么放在他的手中,如果他想,还可以任意修行,从此在强者的道路上,限制他的一条枷锁便被打破,他有能力和实力,追逐更强的境界和武道。 “谢谢。” 这一句谢谢,段毅珍而重之,真心实意。 武学之重,乃是各门各家不传之秘,想想看,纵然他是百花谷的女婿,依然只是得传了一门没人练成的嵩阳铁剑,而不是最精深玄妙的九阴真经。 宇文家族肯以酬谢的方式将这门神功赠予他,的确让他十分高兴,且感激。 宇文穆心中一叹,见他绝口不提联姻一事,有些失望。 不过笑容不减,似乎也忘却了暗中可能的危机,兴致勃勃道, “谢这个字是我们该说的,而这是你应得的。 不止如此,之前我答应过你,如果你帮我解决那个什么飞云门的大师兄。 便任由你段小子在我的收藏宝库当中选一样东西,现在也是该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你跟我来。” 话音落下,宇文穆站起魁梧的身体,朝大堂之后右面的一扇木门走去,步履如风。 段毅将冰玄劲秘籍收入怀中,压下兴奋的情绪,紧随其后。 穿过两个厅堂,一个卧室,又在卧室的一面墙壁上打开一道密室。 段毅才见识到宇文穆的收藏宝库是个什么情况。 是一间大约十平方米左右的空间,内中似乎有排气孔和外界流通。 三面墙壁上镶嵌着由棕色木头打造的架子,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收藏品。 段毅看到有泛着金色毫光,甲片如鱼鳞一般的铠甲,造型古朴霸气。 倒像是前世看过的圣斗士星矢当中的黄金圣衣,一看就是宝贵的护具。 只怕比段毅现在身上穿着的乌蚕宝衣还要强悍给力的多。 还有一柄长约四尺,通体笔直,背厚刃薄,柄部顶端有圆环的宝刀。 样式其实和段毅看过的汉代环首刀有些相似,不过在刀身上有多重纹理,散发着仿佛月辉一样的光泽,寒气四射,比之段毅未曾有裂纹的嵩阳铁剑只怕也不差分毫。 还有拳头大小的白玉瓶,瓶口用红色的布条塞住,想来内中是十分珍贵且罕见的丹药。 还有安安静静躺在木架子上的功法秘籍,粗粗数来,竟然有十多册,能被宇文穆收藏在这里,一定不是普通货色。 剩下的奇珍异宝也是多不胜数,段毅估算了一下,大约能有百多件,当真是无愧宝库之名,价值也是无可估量。 要知道,这不是宇文家族的宝库,而是宇文穆个人的宝库,很难想象这个家族的底蕴究竟有多深。 “这些就是我珍藏的宝物,有些实用,有些只是我个人喜欢。 比如这一尊子午鸳鸯壶,其实没什么大用,只是我很喜欢,便收藏了。 段小子你可要想好了再挑选,我只会给你一次机会。” 宇文穆说道这里,眼神当中也有些心疼的意思。 没办法,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他花费了大力气搞来的,甚至连杀人越货的活计也做过几起,各个都是心头宝。 若不是他这个人比较守信,看段毅也的确顺眼,才不会带他来这里。 段毅笑容满面,连连点头,这也是一次极好的用来提升自己的机会。 他先是略过那些华而不实或者自己用不了的东西,比如类似子午鸳鸯壶,金色铠甲的收藏品,打量着那些丹药。 眼下他武功不缺,技巧足够,只有内力是个短板。 给他和黑无常同样的内功修为,未必不能将其斩于剑下。 嗑药提升功力,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只是他有大野心,在武道路上,有不小的野望,不想因小失大。 担心在嗑药后留下不能弥补的缺憾,所以向着宇文穆询问这些丹药的用途。 经过宇文穆介才了解,他收藏的丹药一共有三种类别,都是由大师采集百草练就,功效各异。 一种是激发武者潜力所用,名为暴气丹。 顾名思义,就是服用之后,体内的真气会暴躁,澎湃,发挥比之寻常时候更加凶猛的破坏力,作用与天魔解体大法之类的武功相似。 不同的是,丹药的副作用比较小,一般只会损耗本身的真气,不会变成废人或者武功尽失。 而且根据个人素质不同,通过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就能修行回来,乃是面对绝境时的一种求生之法,珍贵无比,宇文穆一共也只得两颗。 一种是修复武者身体伤势的丹药,名为回春丹。 可以修复锐器打击形成的外伤,比如刀伤,剑伤,枪伤等等,生肌祛疤,效果卓越。 也可以用来恢复因为内功而形成的内伤,甚至解寒热之毒。 当然,效果比较一般,像是玄冥神掌打出的寒毒,便化解不掉,只能暂时压制。 最后一种丹药,则让段毅看得眼睛都直了,怦然心动,甚至连后面有什么东西都不去看,直接就在心里决定了,这次的宝物就选它了。 这种丹药就是段毅最渴求的提升功力的丹药,名为无极仙丹。 第二百三十五章 无极仙丹 宇文穆在说到这瓶丹药的名字为无极仙丹时,段毅其实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只是暗中好笑,仙丹这种东西也能练出来吗? 不过当他将这无极仙丹的来历,特性讲解清楚后,段毅便淡定不起来了。 无极仙丹,根据宇文穆的说法,乃是两百多年前正处于鼎盛时期的草原鲜卑王廷的大汗王,召集草原十大祭司,采集天地精华宝药炼制而成。 目的是让自己获得更加悠久的寿命,更加强大的实力,能永久统治王廷。 换言之,就和历史上秦始皇追求长生不老药是一样的想法。 草原的祭祀,就相当于大夏的佛道之流,底蕴也不同凡响。 翻阅典籍,耗时三载,聚集无数人力,物力,智慧,最后练成十六枚无极仙丹。 这十六枚无极仙丹,又分为八枚阳极丹和八枚阴极丹,阴阳合服,才有功效。 根据当时的大祭司所言,只需一枚阳极丹和一枚阴极丹,便能突破人体大限,寿元增长,而且内功猛增,可在极短时间内获得常人一甲子的功力。 而十六枚齐齐服下,按照大祭司的估算,不能说长生不老,也可起死回生,寿逾千年,有若人间仙圣。 当时鲜卑王廷的大汗王虽然渴望长生,却为人谨慎,专门让自己的一个武功最出色的儿子,也是最喜爱的继承人服下一枚阳极丹和一枚阴极丹。 结果这位大汗王的子嗣在吞服两枚无极仙丹之后,立马变被丹药当中的热毒与寒毒给逼死,一身真元境界的修为,根本抵挡不住强大的毒性。 事后,大汗王勃然大怒,下令要将那炼制丹药的十大祭祀处死。 祭祀在草原的地位崇高,掌管信仰,因此草原各大部落纷纷起义反抗草原王廷,掀起了长达三十年之久的草原动乱,也是不可一世的草原鲜卑王廷最后没落的主要原因。 宇文家族在当时的鲜卑王廷也是地位崇高,家主深知那十大祭祀忠心耿耿,绝不可能毒害汗王,定是中间这丹药出了差错。 所以秘密派遣高手盗取了四枚无极仙丹以用作研究,可惜中途被王廷的高手发现,功亏一篑,只盗出两枚阳极丹,一枚阴极丹。 再后来,便是鲜卑王廷大势已去,宇文家族等鲜卑贵族生出二心,向大夏朝廷俯首称臣,乞求成为大夏之人。 作为开道的好处,一枚阳极丹和一枚阴极丹便在其中起到不小的作用。 “当时鲜卑王廷炼制无极仙丹的消息传得很远,大夏皇朝也有耳闻。 甚至有不少中原高手偷偷跑到草原之上,想要窃取无极仙丹。 所以我族将这两枚仙丹献上之后,直达天听,得到重用。 而大夏也不愧为神州中心,能人异士辈出。 当时的大夏圣上召集武林之中各大炼丹有成之人聚集皇宫之内,钻研两枚无极仙丹,终于找出解毒之法。 服用之后,果然功力大增,听说练成真丹之境,举手投足,拥有浩瀚伟力。” 说到这些时,以宇文穆的地位和阅历,也不由得心生向往,充满了羡慕。 武道修行,真气,真元,真丹,层层递进,以同一个人来说,真丹必定是强于真元境界,而且内功修为一旦到了真丹之境,当真是有一力降十会的霸道。 再以宇文兰君为例,就算她的技巧不足,战斗经验也属浅薄,但一旦有了真丹境界的内功,只要真气外放,形成护体罡气,只怕任由那黑无常打也打不死。 回到无极仙丹的话题上,段毅突然有些困惑, “宇文大人,这瓶中所装的真是无极仙丹?” 不是他质疑宇文穆要坑他,因为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如此宝贵之物,怎么会这么长时间都没人过问,又最终会落到宇文穆的手中呢? 宇文穆笑了笑,眼中露出一丝得意的神采, “自然是真的,举大夏之力,破解那丹中之毒,是极为容易,然而那是指阳极丹,阴极丹俱全的情况下。 热毒寒毒,通过那些炼丹大师的解析研究,完全可以以毒攻毒。 在不损害无极仙丹药性的前提下,加入新的药材,中和毒性。 所以我族空有这一枚阳极丹,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解毒之法。 纵然服下一颗就能增进半甲子的功力,在热毒缠身情况下,也没人敢服用,一直留到现在。 不过就算是这样,这枚丹药也是我宇文家族代代相传的宝物,而且如此多年过去,依然药性不散,堪称奇迹。 不过我少年时,很得我老子宠爱,早就对无极仙丹有想法,所以借着一次机会和他打赌,赢了这枚仙丹。 说老实话,它虽然珍贵,但就和冰玄劲一样,看得到,摸不到,更吃不到,得到也没用。 只是满足了一下我的收藏癖好。 所以小子,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劝你还是放弃这枚无极仙丹吧。” 宇文穆一片好心,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段毅显然有更好的选择,满室的宝物,论实用性,超过这无极仙丹者多多。 段毅则陷入沉思,如果他所料不错,这无极仙丹,应该就是温瑞安小说神州奇侠当中出现的绝世神丹,造就了一大批猛人。 燕狂徒,李沉舟,萧秋水,都嗑过无极仙丹,在本身资质才情惊人的前提下,获得超凡的成就。 其实也有别的人服用过无极仙丹,如邵流泪就是被燕狂徒强迫服下阳极丹,身中热毒。 如果段毅没记错的话,服食草虫,就能解除热毒。 不过,他也有很大的担心,这毕竟是不同的世界。 那些他掌握的信息,可以作为行事分析的依据,却不能作为倚仗,甚至依赖,不然早晚会吃大亏的。 只要两种丹药中有一种药材不对,分量不对,或许他的盲目,就会害了自己。 所以,万一这鲜卑王廷炼制的无极仙丹和那神州奇侠当中炼制的是两回事,他不就被坑死了吗? 还有,草虫这种生物也比较稀罕,那个世界有的,这个世界未必有。 所以,他也在犹豫,该不该选它,如果选了它,又该如何解决热毒,才好提升功力。 第二百三十六章 解毒之法 段毅有些纠结,暂时放下这个想法,接着在这宝库当中寻找他想要的东西。 可避毒虫的明玉犀角,可使火焰熄灭不燃的三尺红布…… 一番挑挑拣拣,最后他心仪的也不过就是那么几样,做一下简单的排除,实则也就是两样东西。 第一件,就是无极仙丹,准确来说是一枚阳极丹,虽然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但药性凝聚,仿佛金刚之丹,永固不泄,若是能解决热毒之效,可为他增进半甲子,也就是三十年功力。 这是个什么概念,段毅会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突破通脉,凝元成功,进军真元之境,至于突破真丹,应该还力有不逮。 纵然如此,也是一日千里,内功修为之增进,比坐火箭还快,让人向往。 比起百花谷的浮生酒,给力太多。 第二件,是宇文穆宝库当中收藏的一册轻身武功,名为凤舞九天,乃是集身法,步法,提纵术于一身的轻功,比之段毅所学不知高明多少。 段毅猜测,这恐怕就是四条眉毛陆小凤所学的轻功,也很让他心动。 武林当中,除了内家功夫,最珍贵的武功其实并不是什么攻击类的武学,而是轻功。 因为无论是何种生物,生存永远是第一位的。 轻功越好,代表着武者的主动性远超常人,要打就打,要留就留,可以更好的生存。 那盗帅楚留香能屡屡在强敌手中反败为胜,一身绝顶轻功绝对是不可或缺的因素。 所以眼下段毅就是两个选择,一,选无极仙丹,如果能解得了毒,那么他就能摆脱年岁太小,习武时间太短的桎梏。 以他的剑术修为,人剑合一的境界,比肩河北武林超一流高手不是梦。 到时候拳打黑无常,脚踢曲东流,超越白希文,走上人生巅峰。 而不仅仅作为一个潜力武者,需要依靠漫长的时间的堆积才能成长起来。 第二,选凤舞九天的轻功,对于整体的实力虽有加成,但不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过程也是渐进的,随着时间的提升,才会慢慢的发挥出轻功的作用。 宇文穆看着段毅一副犹豫不决,目光在无极仙丹和凤舞九天秘籍两者徘徊的样子,眼神闪烁一番,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 “段小子,刚刚我和你说了无极仙丹的来历,大夏皇朝解了丹毒。 那么你可知道草原的那般人又是如何做的?” 段毅思绪被打乱,却并不生气,反而极为高兴,静心聆听。 “还请宇文大人赐教。” 宇文穆思量了一番,背着手走到金色铠甲前,抚摸甲胄,意态悠长道, “历经数十年时间,有人也想出两个化解那无极仙丹丹毒的方法。 其一,就是修炼针对无极仙丹特别创出的两门武功。 一门名为阳世奇经,一门名为阴世奇经。 阳世奇经可以化解阳极丹当中的热毒,化为热劲。 不但增添半甲子功力,还能将一身真气化作澎湃如岩浆一般的热劲,威力无穷。 阴世奇经至阴至寒,男人修行,便会雄风不再,所以只能女子修行,也能化解阴极丹之内的寒毒为己所用,增半甲子功力。 而若是吞服阳极丹,修行阳世奇经的男人,和吞服阴极丹,修行阴世奇经的女人圆房。 便可真气互济,阳极生阴,阴极生阳,阴阳相融,并在原本的基础上,再增添三十年功力。 这是天才的构想,也是草原之上,无数能人志士智慧的结晶,曾造就出草原最强大的一对夫妻。” 段毅听的简直呆了,双目眼神炯炯,脑内智慧迸发,大觉此法厉害。 一男一女,各练神功,化丹毒为己用,使得真气威力大增,而且圆房后,就能达成服用一枚丹药增加一甲子功力的奇效,简直是天才的构想,最关键的还是成功了。 不过很快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丹药是阳极丹,如果要选择,他当然只能修行阳世奇经。 只不过,他内功根基已经定下,而且刚刚得到冰玄劲神功。 两者若是同练,他毫不怀疑,自己很快就会被冲突的真气所炸掉,死的不能再死。 至于阴极丹,别说没有,就是有,他也不会练那什么阴世奇经,把自己练的雄风不再,图个什么? 不过段毅没有慌,刚刚宇文穆已经说过,那草原中人想到了两个方法,也许第二个能简单一些? 宇文穆没有提第二个方法,而是继续说道, “阳世奇经至阳至刚,威力无穷,目前在草原也有流传,那昭日宗内便有这门武功的心法。 如果有朝一日你能得到这门武功,再废掉自己现在的内功,转修阳世奇经,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不过我宇文家族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想过这个方法,却始终难以得偿所愿。” 段毅苦笑一声,废功转修,说起来容易,但他这一身修为也是辛苦磨砺来的哪那么容易说废就废。 而且他总有一种感觉,现在自己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阴寒一类的真气,若是转换了阳火一类的真气,未必能够达到与阴寒真气相同的成就。 再者,他不会认为阳世奇经和冰玄劲一样好到手。 不然这枚无极仙丹早就被宇文家族的某个人吞进肚子里了。 “第二个方法,便是寻得三大恨,磨成粉,与阳极丹同服,也可化解当中热毒,将所有的药性激发。 而且同样能激发药力,使得服用之人能增进甲子功力,等同于同时服用无毒的阳极丹和阴极丹。 这个方法,只有我宇文家族知道,是当年被大汗王冤死的大祭司临死前想出的法子。” 段毅没有关注为什么宇文家族会和那个大祭司通上话,又为什么那个大祭司会将这么重要的情报说给宇文家族听,而不是告诉汗王,自证清白。 历史太悠久,真相早已经被掩埋,而且他也不感兴趣。 他只关心那三大恨为何物。 “这三大恨,分别是亢龙之齿,绝域之耳,雪山之火。 三者齐备,便能在化解热毒的同时,增进阳极丹的药力。 我族这么多年没少花心思去寻找这三样东西,可惜,穷究心力,也不过只得到一件雪山之火。” 第二百三十七章 选择 段毅越听越觉耳熟,三大恨,亢龙之齿,绝域之耳,还有雪山之火。 这不就是电视剧布衣神相当中提及要治疗赖药儿早衰症的七大恨当中的三样吗? 完整来说,七大恨应该是无目之蛇,亢龙之齿,绝域之耳,极地之手,黑夜之露,雪山之火,欲望之泉,每一样,都是罕世难寻之物。 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亢龙之齿,就是恐龙的化石,绝域之耳,就是绝壁之上生长的玉灵芝,雪山之火,则是在雪山之巅生长的红色雪莲。 这玩意听起来就极不靠谱,不过宇文家族竟然真能找到那雪山之火,看来也不是虚假的消息,应该言之有物。 果然,宇文穆很快就将这三大恨具体指代什么说了出来,和段毅记忆当中的没有两样。 “雪山之火,也就是雪山上的红色雪莲,是我祖父当年战败草原一位强大部落首领,被大夏圣上赏赐所得。 虽不能起死回生,却能解百毒,让人体质大变,从此修行阳火一类的内功心法事半功倍。 至于另外的亢龙之齿,绝域之耳,只有零星信息,却始终难以获取。” “段小子,无极仙丹的确是世间奇药,服下一枚,如果能化解热毒,顷刻间功力暴涨,殊为难得,别说你,就是我大哥也是极为心动。 只是当中的困难阻隔也是重重,我是真不看好你,所以还是另选其他吧。” 他说的解毒之法,无论是哪一个,以段毅的身份,地位,都难以解决。 所以与其得到一个有毒的大饼,不如选另一个无毒的馒头。 段毅听到这里,反而却有些放下心来,修行阳世奇经,化解热毒,是一个方法,寻找三大恨,化解热毒,又是一个方法。 那么服用草虫,或许也不失为一个解毒之法,这是他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来自于前世记忆的优势。 而且他还有一个其他人不具备的优势,就是藏武楼。 在得到阳极丹后,可以以精神力量在藏武楼内幻化出来,再用藏武楼之内的肉身吞服,提前试验毒性,在得到其他的解毒之药后,也可以这般尝试,就不信解不了这个毒。 不是段毅急功近利,而是实在机会难得,错过了,未必还有下一次。 郭靖一代大侠,但真正发迹之处,还是从吸了梁子翁药蛇的血,功力大增,易筋壮体之后才开始。 寇仲徐子陵纵然有长生诀这等不世神功,依然要吸纳和氏璧当中异能,邪帝舍利当中的浩瀚精元,才获得大宗师的成就。 而且神州奇侠萧秋水,君临天下李沉舟,天下第一狂人燕狂徒,也都服用过无极仙丹。 虽然有其本身资质禀赋旷绝世人的缘故,但也不能否认无极仙丹之效用。 所以,段毅再三斟酌,还是选了这枚足可以让他实力提升数倍不止的丹药。 至于凤舞九天,固然是一等一的轻功,但并非不可替代。 宇文穆暗暗摇头,对于段毅的选择并不看好,想道, “看来这段小子虽然武功过人,潜力非凡,但终究年少,见识浅薄。 只被那仙丹强大之效给迷惑,却不能力量力而行,可惜了一个好机会。” 不过念及他是白希文调教出来的,而且此次也帮了他们家族不少,说道, “既然你已经做了选择,那我也和你透个底。 假如将来你得到亢龙之齿,绝域之耳,便再来宇文家族一趟,我会尽力帮你弄到雪山之火。” 他也不是装大方,而是在冰玄劲一事上,觉得有愧于白希文的请求。 单单段毅救下宇文兰君性命这件事,获取神功作为酬谢已经足够,那么白希文的那个人情,便是他还欠着。 再者,他对段毅也实在很欣赏,前辈指点帮助后辈,也是应有之意。 所以如果段毅真的有那个机缘,他再帮一把也不是难事。 雪山之火固然珍贵,但也不是绝无仅有。 段毅听到这里,心中莫名感动,如此说来,这已经不单是种交易。 刨除中间人白希文,他和这宇文穆也算是有了交情,还是不浅的那一种。 人与人相交,贵在真心,他能看得出来,宇文穆不是刻意收买他。 “既然如此,我就多谢宇文大人了,将来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也尽管开口。” 这便是初步建立了利益之外的人情关系,宇文穆有难,段毅不会置之不理,段毅有所请,宇文穆也会尽心为他出力。 不谈家族,单单两个人之间,已经可说是好友了。 “哈哈,好,若是真有那一天,老子绝对赖上你,不答应都不行。” 宇文穆心中高兴,本就觉得段毅十分对胃口,现在更是如此,又爆了粗口。 静室当中,段毅和宇文穆相视一眼,嘴唇翘起,同时大笑起来,没了拘谨和身份的差距。 待到笑容止住,段毅收好那装着无极仙丹的白玉瓶,两人从密室当中走出。 宇文穆按了下机关,回头后小心翼翼的对着段毅嘱咐道, “这里面可都是我的珍藏品,知道的人不多,你小子更是不姓宇文的头一个。 今后可得把嘴给堵严实了,不然将来我这里要是遭了贼,第一个就找你算账。” 这话当然是玩笑,但也不乏叮嘱。 天下能人极多,那些飞贼更是手段花样层出不穷。 万一得知他这个宝库,把他半生积累都给偷个干净,宇文穆可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这种事情也不少,幽州的府库就曾被人盗去三千两白银,案子到现在都没侦破。 不过统一认知就是,一个极为厉害的大盗路经幽州,没了盘缠,特意从府库当中弄去一点,不然也不会只有三千两了。 段毅自无不可,微微一笑,竖指保证道, “这是自然,宇文大人尽可以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这宝库之地,也会永远隐没在我的脑海当中。” 宇文穆点点头,若不是认可了段毅,他也不会带着少年在自己的宝库当中走一遭了。 他绝对相信段毅的人品。 在回到外面的大堂后,临段毅离去前,他想起了什么,眼神一动,说道,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请宇文大人批准。” 第二百三十八章 请求 “何事,你说。” “在下想要去见唐婉儿和唐十九一面,只是现在她们都被马场之内的精锐给团团看守,所以想请宇文大人行个方便。” 蜀州唐门,以唐氏一族为主,吸纳外姓之人聚集而形成的半世家半门派的顶级势力。 在大夏之内威名赫赫,历经数百年风雨不坠,十分强大。 其门内擅长暗器制造,诸如暴雨梨花针,孔雀翎,观音泪等暗器甚至可以杀伤真丹境界的强者,乃是武侠世界的一大杀器,为江湖人所畏惧。 除了暗器意外,唐门在毒道上也有钻研,并有一番不浅造诣,更添威势。 段毅看重的,便是唐门对于毒道的研究,想要通过唐婉儿探寻一番三大恨以及草虫的信息。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唐门就是搞这个的,怎么说也比宇文家族能强上一些。 而且唐婉儿还是唐门三长老的女儿,虽然行事轻浮,为人放荡,但应该也有几分真本事。 再有唐十九这个高手,所以段毅对这两人抱有很大的期望。 宇文穆闻言,表情一变,瞬间拉下脸来,半是试探,半是怀疑道, “你要去见她们两个?要做什么?莫非是她们和兰君被刺杀一事有关? 我记得兰君说过,最开始袭击她的,便是一条铁冠蛇,唐门在驯养毒物上也有高手,莫非真的是他们?” 他眼下就属于听风就是雨的阶段,而且由于先入为主,怎么看,怎么怀疑唐门以及归元帮两方。 总觉得宇文兰君的行迹就是她们一方,甚至两方透露给那十方殿派来的黑无常以及杀手的。 段毅苦笑一声,连连摇头,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要从唐婉儿那里打听一下有没有三大恨的线索。 这种东西十分罕见,我之前甚至听都没听过。 不过唐门擅长用毒,也擅长解毒,或许就对这种珍惜罕见之物有所了解。” 其实在他看来,唐门和这件事真的关系不大,唐婉儿将宇文兰君行迹散播出去的可能性也很小,不过这只是他的猜测,当不了真,也不会说给宇文穆听。 听到段毅这么说,宇文穆放松下来,想了想,开口将大门之外的一个宇文家族的高手叫了过来,叮嘱几句后,就让他带着段毅去见唐婉儿。 唐婉儿在回来之后,就被圈禁在马场中央的一座宅子当中,环境还不错。 而且她虽然是被圈禁,但也只是被限制人身自由,只要不出宅子,依然在里面耀武扬威,吆五喝六。 除了服侍她的十几个丫鬟,竟然还不知从哪弄来一个戏班子给她唱戏听。 唱完之后,唐婉儿看上了其中一个比较精壮的唱戏小伙子,手指一勾,两人就在一间屋子里翻云覆雨,搞了一下午。 当段毅找过来的时候,唐婉还在兴头上,也是瘾大,根本理都不理段毅。 这就让段毅比较尴尬了,无法,他又是有求于人,只能先去找唐十九去探探情况,怎么说这人也是唐门培养出来的高手。 只是接触了唐十九,段毅才觉得和人交流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他说十句,唐十九一共就嗯了一下,他说了一刻钟的时间,唐十九嘴里面一共蹦出不到十句,简直就是一个哑巴。 不过事实上,唐十九并不是哑巴,只是不愿意说话,不想说话,信奉沉默是金这一句话。 估计要不是他知道唐婉儿对段毅有点意思,连一个字都不会和段毅说。 这就是唐门培养出来的死士。 而就是唐十九蹦出的这几句话,也让段毅知道,他想问的,唐十九根本不知道。 唐十九并不是正式的唐门弟子,而是唐门三长老培养出的死士。 虽然修行武功,掌握暗器,懂得用毒,但总结起来,他会做的只有一件事,杀人。 杀人虽然需要许多技巧,甚至用毒杀人也是一个极为厉害的手段。 但唐十九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所以根本不知道什么三大限,草虫。 无法,段毅只能到这宅子里的正房大厅里等候。 参茶喝了一杯又一杯,面色在烛火下显得昏暗不定,脑海当中想着许多事情。 时而思绪回到魏州,想着金鼎派的白希文和曲东流斗争到了何种程度。 时而想起孟州百花谷,不知道他的晴儿现在在做什么,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时而想起怀州的拜月宫,他留下了一枚暗子凌千钰,不知道这个女人能给他带来多少惊喜,未来又会发生什么作用。 时而想到今日一天发生的事情,从早上的去围猎,到从黑无常手上救下宇文兰君,再然后从宇文穆手上得到全本的冰玄劲,一枚足以令人功力半甲子的无极仙丹。 桩桩件件,像是一团乱麻一样在段毅的脑海当中搅拌,让他思绪越发凌乱,头痛。 “白希文有苏幕遮,雷鸣帮助,只要能狠得下心,曲东流绝不是他的对手。 只要曲东流倒台,拜月宫也讨不了好处,凌千钰能做到什么程度,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只希望她能给月碧云制造些麻烦。 眼下我当务之急。 其一,我应该将冰玄劲彻底练成,届时武功大进,打通十二正经应该花不了多长时间。 其二,就是解开这枚阳极仙丹当中的热毒,只要吞服下去之后,我就将一跃而成为河北一地的超一流高手,纵然白希文这等强者也未必能拿得下我。 到了这一步,我才真正算是在这个世界有了自保的能力,今后该如何发展,也有所定论。 还有就是天残神功,内功修为不等于心灵境界,只怕还不到取出它的时候……” 繁杂的思绪之后,段毅又开始抽丝剥茧般的思考起未来的道路。 无论怎么样,变强是他最先考虑的事情,因为无论如何,强者都能将先机掌握在自己手里,应对任何突发危机也有足够的实力。 他毫不怀疑自己能修成冰玄劲,毕竟此功已经入门,甚至在藏武楼的帮助下,将此功精进,完善,提升,达到超越原本的境界也不是不可能。 他唯一担忧的就是阳极丹的热毒。 三大恨若是齐聚,或许真的能解开无极仙丹之毒,而且使得药力倍增,能增进一甲子功力,但太过虚无缥缈。 他真正想着手的,还是草虫。 他总觉得,这玩意应该不算罕见,至少应该比三大恨来的普通,易得。 希望唐婉儿能给他一个惊喜吧。 第二百三十九章 请教 唐婉儿出现在房间中的时候,两腮晕红,柔顺的秀发沾染着水珠,白净如玉的胴体披着一袭轻纱,将火辣的身材若隐若现的展现出来,勾人心火。 她走路的姿态妖娆撩人,好似一条扭摆行动的美女蛇,眉宇间风情无限,是男人眼中不折不扣的尤物。 来到段毅的对面坐下,唐婉儿一双修长圆润的洁白大腿并拢,严丝合缝,眉梢挑起,一副饶有兴趣的意味,打量着段毅道, “呦,自命不凡的段少侠,平常看不起人,怎么今日主动来找本姑娘了,你不是很傲吗?” 这女人语气得意,眼神当中也是一副揶揄的神情,段毅平常对她避之不及,着实让唐婉儿心中郁结了不少的怨气。 只是段毅的确年少英武,又清俊非凡,让她心动,想要勾到手再狠狠甩掉段毅,以偿还心愿之后,给段毅一个教训。 只是没想到段毅实在是油盐不进,让她渐渐失去耐性,没了那种心思。 而她为人又比较机灵,知道段毅绝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她,尤其是眼下这种特殊的时候,所以猜测段毅要么是有求于她,要么是带着某种任务过来。 段毅脸色讪讪,有些不好意思,有一说一,之前的他的确是很看不起唐婉儿,就算现在也是一样,但不同的是现在的他有求于唐婉儿,自然不会应承这番话。 “哈哈,唐姑娘出身高贵,为人大方得体,美丽动人,实乃是女神一样的人物,段某人又怎么会看不起你呢? 只是我出身寒微,怕陷入唐门这个泥沼当中,不可自拔,所以才刻意疏远。 唐姑娘可千万不要误会啊。” 段毅也算是将早年间的本事拿了出来,要不是还有几分节操,只怕唐姐姐已经叫出口了。 这番表现果然让唐婉儿神情微动,有些预料不到,露出一个笑脸,还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唐婉儿伸了伸自己的双臂,娇媚无限的给段毅抛了个媚眼, “段毅,你的身份再寒微,总比一个唱戏的要强吧,本姑娘今天可是和一个唱戏的弄得死去活来,你堂堂少侠,武功高强,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这一句还是一副风骚模样,下一刻,脸色拉下,冰冷一片,哼道, “好了,明人不说暗话,你来到底想干什么,有话直说。 是宇文兰君派你来的,还是宇文穆让你来打听消息的?” 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善变之名在她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段毅也被弄得有些被动。 而且听她话中口气,对宇文兰君和宇文穆都有不满,显然是因为被圈禁在这里的缘故。 这也正常,她可是唐门三长老的千金,过去那也是横行霸道的主,现在被人当成囚犯一样对待,人身自由受到限制,当然不会有好脸色。 不过段毅不想接这个话茬,更不想撩骚这个女人,整理心情后开门见山道, “不,我来见唐姑娘,和宇文家族无关,也和今天的刺杀一事无关,而是有些东西想向你请教。 不知宇文姑娘可知道亢龙之齿,绝域之耳,雪山之火为何物?” 在知道段毅不是为了宇文家族过来找她后,唐婉儿紧绷的身体已经松缓下来,凌厉的眼神也缓和不少。 不过在听到三大恨之后,脸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看着段毅的眼神异样,似乎见到什么稀奇的东西。 “你知道七大恨?” 一句话瞬间让段毅懵逼了,他说的是宇文穆告诉他的三大恨,但唐婉儿直接整出了七大恨,明显对其有一定的了解,看来有戏啊。 这么一想,段毅的眼神便火辣起来,郑重其事的向着唐婉儿拱手请教道, “段毅还请唐姑娘不吝赐教。” 他这人对事不对人,哪怕看不太起唐婉儿的轻浮放荡的品性,但对其专业一面,却予以肯定,术业有专攻,绝不是一句空话。 唐婉儿白葱一般修长的手指划过自己的红唇,半是探究,半是解释道, “七大恨,也就是无目之蛇,亢龙之齿,绝域之耳,极地之手,黑夜之露,雪山之火,以及欲望之泉。 乃是天下最珍贵罕见的药材,有起死回生,甚至长生不老之效。 之所以这么说,是涉及一桩往事。 武林神医一线针赖家曾有大恩与中原武林,不过赖家人有早衰症,从无人能活过三十岁。 后来天下十大神医和毒王为了帮助赖家解决早衰症,便齐聚一堂,经过一年时间,整理各种典籍,研究出治疗这早衰症之良药,便是七大恨。 而后倾尽全武林之力,终于将七大恨凑齐,让赖家破了早衰症的血脉之禁锢。 此后,就有传言,七大恨齐聚一身,便能激发不可思议之生命潜能,断肢再续,长生不老,功力大增,只若等闲。 有不少能人异士都在搜集七大恨,可惜从无一人能聚集齐全。 怎么,莫非你也想长生不老? 看你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以你的武功,顺风顺水的话,至少还有七八十年可活,何必追寻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唐婉儿别看在生活作风上比较开放,为人所诟病,但在唐门时,也是经过专业学习和高手教导过的。 七大恨破解早衰症作为医道和毒道历史上的一个不可略过的丰碑,她知之甚详,唐门也曾有大野心,想要搜集齐全,研究一番,可惜没有成功。 段毅心头一动,不由得暗暗称奇,原来这个世界也有神医赖家,也有早衰症,也有七大恨破解早衰症的先例,实在是奇妙的很。 不过断肢再生,长生不老,是不是有些天方夜谭了? 要说练习某种武功,或者完后有这种奇效还有可能,单凭药力,应该难以做到这般匪夷所思的程度。 而且真能断肢再生的话,宫廷里的那帮公公们还不成天到晚的利用手里的权力去寻找这七大恨? 什么东厂督主,西厂厂公,都是消息灵通,手下高手如云之辈,还背靠朝廷这么一个庞大的巨无霸,就没人搜集成功? 反正段毅是不大相信这些的,能治个病就了不得了,想长生不老,还不如直接喝凤血,吞龙元来的痛快。 第二百四十章 节操 说完这一段,唐婉儿又接着段毅最开始提问说道, “亢龙之齿,乃是我神州大地早年的一种凶猛兽类留下的遗骨化石,磨成粉后服用,可以让人脱胎换骨,力大无穷,百病不生,渐有威严之气,可慑服百兽。 绝域之耳,就是绝岭悬崖之上生长的玉灵芝,色黄为最次,色绿为中档,色白为最佳,服用之后,增益人身元气,使得气血强健,身体再次发育,生机无限,有若新生。 最后的雪山之火,就是雪山之上生长的红色雪莲,可解百毒,壮人体本源。 我奉劝你一句,这三样东西,每一样都是超绝罕见之物,就算偶尔被发现,也会很快被人服用,你想搜集这些,只是妄想罢了。 不过,如果你肯叫我三声唐姐姐的话,我就将自己掌握的有关亢龙之齿的线索说给你听,你觉得如何?” “唐姐姐,唐姐姐,唐姐姐,没想到唐姐姐果然是有通天智慧,在下佩服。” 段毅节操掉落之快,让唐婉儿瞠目结舌,一双秀亮的眸子呆滞,指着段毅结结巴巴,好一段功夫都没缓过来。 然后才哈哈大笑起来,高耸的胸脯一阵波涛汹涌,如海浪滚滚,最后甚至连眼泪都笑的掉落几颗。 等到恢复平静之后,唐婉儿才伸出手背擦了擦眼角被笑哭的眼泪,无语道, “段毅啊段毅,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是什么样子的? 清俊无双,有如夜空之朗月,武功高强,有天骄之资,但你现在完全打破了我对你的幻想,你知道吗?” 人就是这样,哪怕接触不多,了解不多,也会自以为是,将喜欢或者欣赏的人无限的去美化,这一点在偶像以及追星圈子里尤其寻常。 什么女神,男神,一个一个的好像不食人间烟火,完美无缺,但事实上,人真的不可能完美无缺,一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唐婉儿便是这样一个人,自以为段毅是这样的人,却完全不了解他,所以刚刚看到段毅这般没节操,心中反差,落差太大,才笑得直不起腰,连眼泪也掉落好几颗,险些笑死在那里。 段毅不以为意,用外表去判断一个人,是最为肤浅的做法,他可从没说自己是高冷男神的那一范,逗比男神也够不着,就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他虽然看重自己的面子,但也没有那么死要面子活受罪,更不会因为区区几句话就将自己看低。 见到段毅毫不在意,唐婉儿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一遍遍的看着他,最后道, “好,其实这样的你倒是比较讨人喜欢,我便给你说,亢龙之齿” 唐婉儿见识到段毅的另一面,倒是十分开心,刚要将亢龙之齿的蛛丝马迹告诉段毅,便从堂外走进一个眉眼清秀,身材瘦弱,显得很是阴柔的男人。 他披着和唐婉儿一个样式的轻纱,下山短裤,同样是刚刚洗过澡的样子。 虽然看起来瘦弱,但轻纱下的腱子肉也是挺有阳刚之气,还有一块块腹肌,堆积起来尽显爆发力。 最关键的是,主人本钱不小,下面一坨鼓囊囊的,难怪能以一个普通的人的身份被唐婉儿看重。 他走进来后,看到段毅,先是楞了一下,眼神当中诧异和嫉妒同时涌出。 危机感大爆发下,一个跨越便来到唐婉儿的身边,有若小鸟依人一般将脑袋趴在她的大腿上,腻腻道, “主人,人家刚才睡醒便见不到人,原来是来见相好的,他有人家厉害吗?” 一边说着,这男人还一边示威性的冲段毅挺了挺自己的裤裆,一脸的骄傲和自豪。 这男人就是那个唱戏戏班的班草,长相英俊,天赋异禀,一杆大枪荡平戏班的女人们,无论是大姑娘还是人妇,一个也没放过,日子过得滋润无比。 这次被宇文家高价请来被唐婉儿唱戏,他被唐婉儿挑中后,便尽展所能,将这高高在上的侠女弄的是死去活来,两人也是如胶似漆。 按照他的想法,将这侠女拿下后,就可以直接踹了那个草台戏班子,从此过上锦衣玉食的富足生活,不用再走南闯北,风吹日晒,可怜了他这一身好皮囊。 只是在看到段毅之后,这小子就觉得他和唐婉儿的关系不一般,怎么看怎么有一腿,最关键的是,段毅居然长得比他还英俊数分,这能忍? 所以这小子就刻意向唐婉儿撒娇,按照他的想法,两人刚刚在床上还是你一句相公,我一句娘子的,怎么也有几分情意。 借着这个机会,他想将段毅给怼出去,独占唐婉儿,或者至少也要知道他在唐婉儿心中的地位如何。 他放弃了自尊,放弃了人格,放弃了所有,就为了能有一个更加光辉灿烂的人生。 却没料到他在说完这番话后,直接就被唐婉儿一脚给大力踹到边上。 肘部最先着地,啪的一声脆响,似乎是断了,疼的这男人满头大汗,哀嚎不止,跟杀猪一样。 浑身哆嗦的和得了羊癫疯,同时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唐婉儿。 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再看唐婉儿,之前在床上的含情脉脉,此刻尽数变作森寒的杀意, “废物,谁让你进来的?给老娘滚出去! 真以为上了老娘的床就能没规没矩吗,要不是看你陪老娘玩得高兴,早就弄死你了。” 这一下子连段毅都看得有些懵圈,虽然他也挺讨厌这屁精。 更反感被人当做唐婉儿的姘头,但绝没有料想到唐婉儿这般不近人情。 人们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床上的亲密关系,往往会影响感情的远近。 为什么有的女人本来很爱家庭,很爱丈夫,但出了轨,往往就向着情夫? 除了精神上的满足,身体上的亲密关系也是重要的原因,毕竟他们曾经是一体的。 不过唐婉儿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翻脸无情,恐怕直接将这小子当成了玩物,玩玩而已。 想想也是,连那飞云门的少侠都被唐婉儿说甩就甩。 他一个只是有些英俊的普通人,又何德何能让唐婉儿另眼相看? 这女人不是无情,而是她根本没对这唱戏的动过情。 段毅的心脑子里忽然就想到了两个字,可怕。 严格说来,刚刚不是唱戏的玩唐婉儿,而是唐婉儿玩他。 结果这小子拎不清自己的地位,翻了船,估计下场好不到哪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草虫 唱戏的小子哀嚎了一会儿,门外的守卫便循声赶了过来,见到这一幕后有些发愣。 唐婉儿有些厌恶的摆摆手,就让人将这人抬了出去,再次看向段毅, “怎么,觉得我不近人情,连才没分开没多久的床伴也能狠毒的对待,所以害怕了吗?” 她的表情似笑非笑,带这些嘲弄,眼神微冷,和刚刚的随性又有不同。 段毅摇摇头,唐婉儿或许的确不是个简单的女人,性格复杂,不过这不关他的事,还是请教道, “不,唐姑娘只是过的随性一些,人生在世,有些人被各种条条框框所束缚,在我看来,唐姑娘是个率直之人,该行乐时便行乐,倒是很羡慕呢。 不如将话题转回来,那亢龙之齿究竟有什么线索呢?” 唐婉儿哼了一声,似乎对于段毅的回答并不满意,不过还是继续说道, “十三年前,东部沿海的盗墓贼吴家挖出一座前朝王侯的大墓,听闻价值连城的陪葬品数不胜数,亢龙之齿便是其中之一,吴家也由此大发横财。 不过吴家也知道骤得横财,对他们这种小家族来说是祸非福,所以隐姓埋名,从江湖上消失,早已经隐迹多年,不知所踪。 你要找亢龙之齿,便从吴家着手吧,亢龙之齿要么在他们的手里,要么知道它的流向。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不要抱太大的期望,当年这事闹的沸沸扬扬,不少大势力都在寻找吴家,包括白莲教,魔教遗毒,甚至是朝廷,却没一个人找到他们。” 段毅听得出来,只怕唐门也曾经派人寻找过这个盗墓家族,只是没什么收获。 他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准备通过自己目前交好的势力寻找一番。 当然,心态也是放得很平稳,有收获更好,没收获也不失落。 他真正报以期待的还是记忆能中能解阳极丹热毒的草虫。 “那么再请教唐姑娘,可知道草虫为何物?” 时隔久远,他对拜读的作品早已经模糊,只是大概了解,却难以事无巨细,所以想要通过这个世界的专业人士了解一番。 草虫,是虫子,还是某种草药仙丹?他表示很疑惑。 唐婉儿原本已经意兴阑珊,有送客的意思,却再次听到段毅发问,心中一动。 “段毅,今天你接二连三的向我发问,先是三大恨之消息,再然后是草虫,莫非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还真不是唐婉儿乱猜,三大恨虽然有骨头化石,有灵芝,有雪莲的,但无一例外都是极为难得厉害的神药,草虫也是如此。 最罕见的是,一般的武者对此都不了解,只有精通医道或者毒道之人才清楚。 而段毅对医术毒术一窍不通,也对炼丹熬药一无所知,他从哪知道的这些? 段毅有些犹豫,无极仙丹可是顶好的东西,本身草原出品,这么多年下来,只怕大夏之地,他手里这枚算是唯一一颗,独一无二,价值连城。 要是换做过去他认知当中的唐婉儿,肯定随便编个理由就糊弄过去了。 不过经过刚刚那件事,他对唐婉儿倒是高看不少,觉得这女子还算个人物,若是欺骗她被拆穿的话,难保这女人不会坑他。 踌躇一会儿,段毅还是半坦白道, “不错,这件事其实你也知道。 之前宇文大人要我将飞云门的那几个人赶走,会以他宝库当中的一件收藏作为酬谢送给我。 刚刚我便是从宇文大人处出来,选了一枚能增进功力的丹药。 只不过这丹上有澎湃热毒,服用之后,会留下极大的隐患,所以想出一些法子来解毒,那三大恨便是宇文大人告诉我的法子。” 唐婉儿点点头,素手抚摸自己垂在胸前的乌黑长发,目光闪闪,肯定道, “不错,亢龙之齿固本元,绝域之耳和雪山之火搭配起来扑灭热毒,温而不燥,无论是何种炎毒,热毒,火毒,都可以此而解,这法子不错。 不过太难凑齐,而且这三样东西本身就是能令人功力倍增,脱胎换骨之物。 若是单单为了解除热毒,太过可惜了些,反倒不如在得了这三样东西后,重新配以丹方,炼制丹药来得好。” 说罢,觉得段毅刚刚坦言,不曾欺骗于她,心里舒服,又解释道, “草虫,其实在普通人眼里,就是一般的昆虫蝈蝈的代称。 而在我们用毒或者用药之人眼中,真正的草虫,是生长在极寒之地的一种冰蚕。 可以吐出冰丝,当中蕴含极强的寒意,本身也有寒毒存在。 根据我的了解,用草虫,也就是冰蚕化解丹药当中的热毒,也是可行的。 以冰克火,以毒攻毒,不过这个过程要把握好,不然很容易出问题。 以我唐门研究,冰蚕本身不能吞服,最好是以其唾液服之,以唾液当中的阴寒之气,克制你所说丹药当中的热毒阳劲。 而且相比前三者,冰蚕倒是比较好找,我唐门就拥有一只生长七百年的冰蚕,毒性非凡,可以顷刻间毒毙一个真元巅峰境界的高手。 不过用毒一道博大精深,不是简单就能掌握,这个度你要掌握好,不然解了热毒,中了寒毒,同样会很棘手。 你若是信得过我,等你找来冰蚕,我会帮你调配解毒散,至少会保证你身体的安全。” 唐婉儿说完,从座位上站起身体,摇曳身姿走向大厅的侧门处,进入里面的房间。 一阵淅淅索索的寻找之后,很快走了出来,披了一件红袍,同时朝着段毅扔来一个瓷瓶,被他接住。 定睛一看,瓶子上沾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清凉丹三个字。 “这是一种解毒的丹药,药性温和,哪怕不能化解一些霸道的热毒,也能将它压制一些,免得让你受苦,送给你了。” 段毅将药瓶扣在手里,看着唐婉儿,目中疑惑不解。 他接二连三的发问,唐婉儿能认真耐心的作答,他已经感激不尽,为何还这么大方送他丹药? 要知道白天的时候对方还对他横竖看不惯,实在担心着了这女人的道。 唐门出身,用毒的高手,白送他的东西,能吃吗? 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行走江湖,谨慎是必不可少的,不然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小贱人 段毅的表情被唐婉儿看在眼里,眼中愠怒,琼鼻哼了一声,摆手道, “怎么,怕我在这丹药里面下毒,对你图谋不轨? 放心好了,老娘我虽然是唐门出身,却很少用这种阴毒的手段对付人。 本来我是看你不顺眼的,但谁让你叫了老娘三声唐姐姐呢? 老娘就收了你这个小弟,刚刚算是见面礼了。” 段毅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唐婉儿这个说法,不过感觉还是占了脸蛋的便宜。 怕不是他的魅力属性发挥作用,将两人的关系拉近,让对方一开始就对他大有好感。 魅力这一属性,其实比较玄乎,说它有用吧,对段毅这样的实用主义者来说,又看不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说它没用吧,往往又会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古往今来,将魅力这一属性发挥之大成之人,代表人物就是人称刘跑跑的刘备刘皇叔,蜀汉开国奠基之人。 这位大佬除了一张皇叔的皮,骗人的嘴,仁义的名,还算可以的武力与见识,前期是要啥没啥,屡战屡败,裤衩都快输光了,却始终有一大批死忠跟随,这就是魅力的作用了。 而此世的段毅因为这张脸蛋带来的魅力,也有许多好处上门。 贺兰月儿就不说了,当初他要是长了一张丑脸,早被这丫头打的找不着北了。 还有此后结交的人,若是他长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只怕早就错失许多机缘。 段毅将这清凉丹收好,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将话题转到今日刺杀一事上,想听听唐婉儿的想法。 唐婉儿听他发问,也是气的不行,脸色冷的和冰块一样, “不用说了,肯定是白薇这个小贱人干的,我来河北才多长时间,怎么可能和宇文家族结怨? 而且这小贱人为了迎合我们两个,特意装出一副风骚浪荡的样子。 其实和我根本不是一路人,嗯,按照大众的说法,是个本分的好女人。” 段毅听得瞠目结舌,在他看来,宇文兰君三女都是一个德行,白薇也好不到哪里去,听唐婉儿这么说,好像她还是一个贞洁烈女了? 当他眼瞎还是世界对于好女人的定义有了偏差,开玩笑也没有这么开的。 唐婉儿见他不信,轻蔑的对着段毅勾了勾手指,鄙夷道,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懂个屁,以为看见什么就是什么了,不知道女人最会演戏了吗?你看我。” 说着,唐婉儿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变换了个淑女坐姿,之前的慵懒与风情消失不见,虽然还是之前的样子,同样的衣着,但气质大变。 充满光泽的肌肤满是端庄与圣洁,秀丽双眸如水,眼神清澈动人,一副玉洁冰清的样子。 一时之间,段毅还以为见到什么圣女,仙女,神女了呢。 假如她和段毅初见面时,便是这样的表现,以她的姿色,保不准段毅还真的对她有些想法,太他娘的会骗人了。 女人果然是天生的演员,骗死人不偿命的那一种。 他甚至都能想象,将来唐婉儿要是有了丈夫,那真是被她玩死都得说好老婆,趟上这样的女人,悲哀啊。 见到段毅被惊艳了一下,唐婉儿嘴唇抿起,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又回到了之前风情万种的状态,转换也是浑然天成,毫无矫揉造作。 “看到了吧,姐姐今天就教你一个道理,永远不要用你眼睛看到的,去评价一个女人,要用心,多观察,总会发现蛛丝马迹的。 就拿白薇来说,她虽然和我们混在一起,但一般荤言荤语都是我和兰君在说,她在听,而且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厌恶的表情。 再比如对你的态度吧,之前我们三个人对你攻势可是从早到晚,但你可曾发现,三人当中,其实她是找你次数最少的,而且往往都是在我们搅扰你到不耐烦的时候才去的。 你想想,一个本来好好的姑娘,非得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为了什么? 会不会是想要投其所好?比如知道宇文兰君的作风,刻意装出这个样子,好接近她,这样的话,许多阴谋诡计就好施展了。 若不是她做出这番姿态,你以为我和宇文兰君会和她混在一起吗?” 唐婉儿这番话可谓让段毅大开眼界,倒不一定真的是认为白薇就是阴谋设计宇文兰君的人,只是觉得自己自诩细心,但比起女人来说,还是有所不及。 此刻回想起和白薇相处的点点滴滴,的确发现一些异常之处,比如白薇虽然看似是撩拨他,但实际是在刻意的让他厌恶。 而且就算两人单独相处,也是十分规矩,没有像唐婉儿那样对他动手动脚,差点揍她一顿。 有些事情当时身在局中,看不清楚,但现在跳脱出来,就能发现真相。 “看来的确是这样,那么唐姐姐叫她小贱人就有些不妥当了吧,人家怎么说也是自珍自爱的好女人啊。” 唐婉儿听的心头火起,极其彪悍的朝着地上呸了一口,吓了段毅一跳, “不妥当? 本来好好的姑娘不去当,偏要往荡妇这条路上走,你说她不是贱是什么? 我可告诉你吧,她那不叫自珍自爱,那叫自欺欺人,什么德行。 宇文兰君也是一样,平常对我和白小贱人一般无二,实则还不是背着老娘耍心眼。 觉得白小贱人还能回头,时常帮着她说话,蠢货一个,要不是你,早就死在别人的手上了……” 唐婉儿说的天花乱坠,唾沫星子乱飞,一阵叨叨叨的埋怨,不满,跟个怨妇一样,跟唐僧唐长老估计有的一拼,让段毅耳边犹如一万只苍蝇嗡嗡作响,招架不住。 他对唐婉儿有感激之情,不希望她和刺杀宇文兰君这件事有关,所以在综合自己了解,以及唐婉儿之前表现,觉得她应该没问题,便想告辞。 唐婉儿对着段毅发泄了一番,一时间神清气爽,摆摆手让段毅自己走,她就不送了。 段毅苦笑着离开,出了大门口,往里看了眼,觉得自己对于人这个生物还是了解的不够。 原本他很讨厌唐婉儿,现在倒是有些喜欢她了,是类似朋友,哥们的那种喜欢。 怎么说呢,刨除私生活这块,正常情况下的唐婉儿性情直爽,有话直说,倒是十分适合做朋友。 第二百四十三章 模拟吞丹 回到自己的房间,点上灯笼,屋内变的明亮起来,只是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晚上的气温还是很低。 段毅在房间内找了个火盆,从屋外墙角堆积的炭堆里取出五块,回到房间内燃烧取暖。 而后将自己的今天的收获一样样样摆在身前的平滑桌面上。 一本拇指厚,十六开的蓝色封皮书,纸张光滑,泛着墨香,显然是手抄本。 上书冰玄劲三个大字,笔画奇陡,有若深山险谷,蜿蜒曲河,下笔之人显然是心有沟壑之辈,字蕴其心意,不知道是不是宇文修亲笔所著。 这便是宇文家族赖以崛起,强大的神功,对于眼下的段毅来说,没有比这更合适他修行的功法了。 两个瓷瓶,一个装着的是无极仙丹,也就是阳极丹,吞一颗,按照宇文穆的说法,可以增长三十年功力,不过会被歹毒的热毒附身,很难摆脱,最终自取灭亡。 这算是除了冰玄劲之外段毅最看重的宝物了,足以将他的实力推进到一个超一流层次,跨越凝元,迈入真元,也是水到渠成。 另一个瓷瓶,当中装着的是唐婉儿交给他的清凉丹,可以解毒散热,就算遇到霸道的热毒,也能缓解压制一二,不至于让他太过难受。 而这三样东西,纵然价值最低的清凉丹,放到外面怕也能让人争的打破头。 “幽州一行,收获远远超出我的预料,若是呆在百花谷内,怕是怎么也没有这般际遇。” 百花谷对于段毅来说,就是温柔乡,同时也是英雄冢,若是流连于那谷内的安稳平静的生活,又何来现在紧张刺激又收获多多的生活呢? 段毅心中感慨万千,尽管奔波不停,像是劳碌命,但他却甘之如饴,这样的生活,或许就是他曾经向往却怎么也难以实现的。 收回散乱无序的想法,段毅伸手摸了摸颈下的银色长生锁,一如他刚得到时的那般样子,充满了神秘感。 双耳颤动,听到约莫二十米外,他所在庭院的大门外有两个呼吸沉重的士兵守卫,心中安稳许多,伸手揽住桌上的三样东西,回到床榻上躺好。 盖上被褥,双眼微阖,精神遁入藏武楼当中,只有屏风后的火盆内坚强的火焰不停燃烧…… 藏武楼外的雾色空间内,段毅手中除了一册由藏武楼生成的冰玄劲秘籍,更多了两枚一红一白的丹药。 红的丹药只有拇指盖大小,浑圆成丹,上面有细细如线的纹理交织,没有一丝一毫的药性外泄,连药的气味也没有,很难想象这是两百多年前的人炼制出来的。 不过段毅依靠敏锐的灵觉,可以感觉到这阳极丹当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勃勃生机甚至让他周身毛孔扩张,体内冰玄劲真气活泼起来,自发吸纳天地灵气。 另一枚稍大一些,呈椭圆状的白色丹药则是清凉丹,握在手里,肌肤感知的确是一片冰凉,让人心神平静,不过比起阳极丹来,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这是段毅以精神构建的两枚丹药,虽然是虚幻的,但在藏武楼空间之内,却是真实的,而且与外面的丹药一般无二。 想了想,段毅没有直接翻阅冰玄劲参悟,而是一口将阳极丹吞入腹中,同时精神汇聚,仔仔细细的观察自己身体的变化。 这丹药看起来坚硬如金刚,但入喉即化,由一座金刚石化作炎流钻入段毅的腹中,几乎是瞬间,段毅便感觉到一股燥热之气在体内升腾起来。 他原本白净细腻,有若牛皮一般坚韧的皮肤瞬间变得火红起来,滚滚汗珠渗出,顺着身体流淌下来,更在极短的时间内化作蒸汽消散在空气当中。 段毅的双目变得赤红,嘴巴张大,急速喘息,仿佛嗓子眼里藏了一座火山,不停的喷发热量,甚至扭曲了空气。 此时段毅的大脑之内只有一个念头,热,好热,身体仿佛浸泡在岩浆当中,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被这股热量填充,堵塞,直至膨胀。 又好似有人拿着火把在段毅的身上熏烤,刺痛,炙痛,灼痛……交织在一起。 当过了大约三分钟左右的时间,这股仿佛岩浆流淌,火山爆发的感觉才渐渐消退,整个身体变得舒爽松快起来。 取而代之的则是腹部散发的源源不断的元气洗刷肉身,同时实质化的元气汇聚在丹田之内,被他体内的三股真气争相撕扯,消化,壮大…… 短短时间,段毅体内的真气便增进了一倍有余,而后极为轻松的冲击通脉的最后一关,使得周身经脉大畅,运行周天畅通无阻。 这还不止,段毅能够感觉得到,在这股腹部元气不断壮大之下,他的真气越发深厚,雄浑,不断的增强,直到量变引起质变,达至凝元。 白希文曾告诉过段毅,凝元,是武者实力递进的一个过程,既可以划分到真气这一境界,也可以划分到真元这一境界。 过去段毅一直不理解,而现在终于明白了,所谓的凝元,就是体内的真气更加凝实,是一种形态层次的提升,递进。 如果用更加简单明了的方式来形容的话,就是密度的增加,从气体的密度到液体的密度的改变,威力呈直线提升。 只不过这种提升和改变不是一蹴而就的,是需要时间的累积,不断的堆砌的。 在真气凝练成真元开始,到所有真气全部化作真元为止,这一层次,便是凝元,算是一个过渡的阶段。 而纵然如此,段毅也有一种自身实力倍数增强之感,挥手间,一个拳形的气劲澎湃而出,横冲直撞,直到击出体外十丈之远,才缓缓消散,而就算消散之前,依然有碎裂岩石的恐怖威力。 段毅忽然产生一种明悟,真气阶段,气散如流,仿佛一条条麻绳,尽管抽击起来让人皮开肉绽,但威力到底有限。 而凝练为真元的真气,则像是一根粗壮的木棍,不但让人皮开肉绽,甚至让人骨头断裂,这种增进是本质上的提升。 而凝元阶段的表现,也是因人而异,段毅的凝元,和普通武者的凝元,完全是两种层次。 因为他的根骨资质更强,体内的经脉之粗壮坚韧,简直令人发指。 而其真元之威力,可凝练真元之数量,也是远超凡人。 有时候,天赋真的是令人绝望的一种差距。 第二百四十四章 全本冰玄劲 源源不断的元气依然从段毅的腹中涌出,推着他的内功修为一路高歌猛进,真气凝练成真元的比重逐渐增加。 直到段毅所有的真气化作真元,让他浑身上下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 藏武楼空间内的段毅突然生出一股冲动,只见他站起身体,弓步冲拳,丹田中真气无任何技巧的爆发,一时间气浪滚滚,爆裂无比,浓烈的白雾直接被段毅外放的真气打出上百米的空白区域,且余力不止。 回过神来,脚踏大地,踩踏的坚硬无比的石板都是咔咔作响,整个人如冲天而起的飞鹰,凌空十数丈仍不止,同时吐气开声,音波滚滚,将附近百米空间搅动的波澜不停…… 然而,阳极丹的药力依旧不曾发挥完全,进一步夯实段毅的真元修为,使之愈发浑厚,凝然,仿佛一座山一般,巍峨,雄壮,不可摧毁。 到了这种修为,举手投足,以力压人,纵然是拳脚招式稀松平常之人,也能发挥莫大的破坏力,武功无比惊人。 段毅也终于领悟了在通脉之后,到凝元境界,再到真元之境的第一层修为,真元如山,修行之路一片坦途。 不过很快段毅的好心情便被打断,只因在所有的药力宣泄完毕之后,他的浑身再次出现了被火烧一般的燥热之感。 下身膨胀,双目赤红,汗珠滚滚而下,似有无穷的精力要宣泄出去。 这便是阳极丹的热毒在发挥作用,已经深入段毅的血脉当中,乃是比之作用于真气更加恐怖的毒性,只要血液不流尽,毒性便不会断绝。 原本寂静,空旷的藏武楼空间之内,突然出现了一声狂躁,痛苦的嚎叫,声音好似一头将死的野兽发出,同时阵阵气爆声不绝,是段毅拳脚并用,肆意发泄体内的真气,将四周环境弄得一片狼藉。 然而就算如此,段毅依然没有消停,很快便在地上打起滚来,痛苦的似乎要将浑身的皮肉一块块的撕下来,好减轻自己面临的痛苦。 段毅不是没受过苦,不是没遭过罪,意志更是在日常修行磨砺中变得无比坚韧,犹如长剑一般锋芒凌厉。 然而此刻,他的意志被痛苦的汪洋瞬间摧毁,他甚至生出了死亡是何等幸福的一件事。 段毅调动全身的真气抚慰热毒引发的躁动,一股股清凉的气流游走全身,却也只能让他维持片刻的正常,随即热毒再次复发,整个人的身体都被一层不正常的红光渲染。 很快,段毅忍耐到极限,服下唐婉儿赠予他的清凉丹,药力很快发挥作用。 段毅虽然不能如掌中观纹一般了解热毒与清凉丹之间的战争,却能形象的感知到两者的处境。 用军队来作比的话,热毒就像是一万个通脉境界的武者在他的体内肆意流窜,破坏,而清凉丹只有一千个通脉境界的武者在抵挡热毒,杯水车薪…… 这般服用丹药,又用内力真气以及清凉丹解毒的过程,被段毅小心翼翼的记载下来,从初开始时的反应,到药力发挥,真气修为狂飙,再到热毒发作,清凉丹作用消失。 待到记载完毕,段毅以精神散去这具肉身,重新凝聚出一副身体,再次服用。 而这一次比前一次,许多细微之处也不相同。 比如开始时的澎湃阳劲自体内爆发,段毅因为早有准备,扛过那一阵爆发,充分利用药力增进肉身以及内功修为,按照他的估算,比前一次试验至少增强一成,这已经是很恐怖的效率了。 再有就是热毒发作之后,似乎也因为段毅充分利用药力而越发爆裂,难以忍受,哪怕清凉丹的药力也难以压制安抚那种毒性。 一次次实验,带来的是段毅对两种丹药以及自身反应过程的超卓掌控。 这般过了大约两个时辰,段毅终于放下丹药,平静了下心神,由躁动,激动,悸动,渐渐变得如夜空中倒映在清水当中的冷月。 直到他完全恢复心境,这才珍而重之的将冰玄劲的秘籍拿到手中,翻阅起来。 丹药之力虽好,但也只是外力,他真正强大的根本还是冰玄劲这门武功。 段毅之所以要在修炼此功之前服用丹药,也是好做一个比较精准的对比。 秘籍开头几篇便是冰玄劲的入门心法,和宇文穆传他的一般无二,之后则渐渐精彩起来,也将冰玄劲与一般的内功拉开差距。 按照冰玄劲秘籍上记载,这门武功入门只是起始,之后修行,便要练劲,滴水劲,叠浪劲,漩涡劲,层层递进,威力无穷。 这种劲不只是纯粹的真气之力,例如滴水劲,按照秘籍所载,一旦练成,整个身体的力道,真气,精神,都会凝练圆融如水滴,防守密不透风,攻击无孔不入。 这是纯粹的真气威力,若是再配合适当的外功技击武学,更是强横无比。 叠浪劲,则是一出手便有数层不等的力道叠加,原本只有一的真气,经过叠浪加成,可以发挥九的威力,已经是寒冰真气这等武功无论如何也不能比拟的强大功效。 漩涡劲尤其恐怖,按照段毅的领悟,已经比拟明玉神功第九层境界,可以将任何攻击他的力道撕扯,分解,化为无形,为己所用,先天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同时攻击时也能以漩涡劲牵扯敌人,力道极为古怪难防,比之长生诀的螺旋劲更加恐怖。 而且一旦练成漩涡劲,便会在丹田之内形成一个漩涡冰云,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无时无刻不被这股劲力吸引,牵扯入体内,修行速度奇快无比。 除了劲力,便是对于真气阴寒属性的修行,同样划分为几个层次。 普通的寒冰之力,已经是寒冰真气大成才有的威力,到威力绝伦的玄冰之力,再到至寒无比的冰魄之力。 然而,滴水劲,叠浪劲,漩涡劲,与寒冰之力,玄冰之力,冰魄之力,并非层层对应。 劲力难修,冰魄之力难成。 纵论宇文世家修行冰玄劲之高手,最强之人也不过是漩涡劲配合玄冰之力罢了。 若有人能通晓三大劲,以及最强冰魄之力,足以将此门神功推升到比拟四大奇书的层次。 段毅也是第一次了解到,什么是真正的冰玄劲。 顾名思义,有冰,有劲,中间一个玄之又玄,便是完整的冰玄劲神功,实在是智慧通天。 段毅字字细品,句句琢磨,越发觉得冰玄劲之奥妙,实在非凡人所能想象。 而且严格说来,这与他印象当中的寒冰绝学有一定的差距。 因为按照他的理解,这是修行更加宏大,超凡的水之力量。 水,散则成气,聚则成冰,包罗万象,幻化无常。 段毅长舒一口气,眼神精光闪闪,充斥着无穷的喜悦和好胜之心。 这门武功,他不但要练,还要将之练成前无古人之境地。 第二百四十五章 真气汇聚 段毅细细品读,此时在藏武楼神秘之力的加持下,悟性超凡入圣,瞳孔当中闪烁着一个又一个的字符,尽皆是冰玄劲的心法。 不过他没有贪多,妄想一步登天,直接将三种劲,以及冰魄之力修成,而是专注于滴水劲以及寒冰之力的修行。 按照心法记载,滴水劲,一共分为三个层次,尽皆圆满才有资格修行叠浪劲。 这三个层次,对应人的体,气,意,均能圆融如水滴,才算将滴水劲圆满。 体,便是人的身体,不同的人对自己的身体掌握程度也是不同,刨除基本身体素质的差距,对于身体的运用也是天差地别。 比如段毅,他练武练剑,对于身体掌握便远高于常人,寻常时候的发力,能够充分调动身体的各个部分的力道,十分能发挥八分力气,已经很了不起了。 若是将滴水劲修成,那么段毅便能整合身体各处的力道,举手投足,都是十成十的发力,大幅度提升本体的战力以及修行速度。 其实在广义上的武学修行上来说,大众武者将十成十发挥自身力道的技巧称之为入微,细致入微,乃是非强者不能掌握的高端技巧。 段毅对这一层次十分有把握,不仅因为他本就对自己的身体掌握了七八分,更因为他修行改进后的冰玄劲入门心法,对于身体的掌控与日俱增,几乎是水到渠成。 由此也能看出,修成滴水劲,第一关就是要将冰玄劲入门。 第二个层次,就是真气的滴水劲的修行,每一丝,每一缕真气,便会如水滴一般圆融纯净,平常时候不显山不露水,待到爆发时,水珠便会化作汪洋,铺天盖地,势不可挡。 第三个层次,是意的修行,或者说精神方面的修养,心静如水,就算惊.asxs.滴涟漪,也能很快恢复平静,在修行中,在日常生活中,甚至在战斗当中,都能起到极为重要的作用。 如能将三者修行完全,滴水劲便算圆满了,按照段毅自己的理解,同样是他现在的身体素质,真气修为,足以吊打不曾练成滴水劲的自己。 而且,他隐隐有一种预感,滴水劲对于他的剑术修行也有极大的帮助。 他自习武以来,便是以剑为主,所通晓的剑法虽然不多,但至少都是一流。 嵩山剑法剑路纷繁,有一派之根基底蕴,嵩阳铁剑大巧若拙,招式简单干脆,但内中剑气锋锐无尽,刚猛凌厉,两仪剑法幻化无常,精妙非凡,蕴含玄门之道…… 段毅曾几度想要将自己所学之剑法融粹一炉,不说创出属于自己的剑法,至少能统一协调,可惜始终难以成功,总是差了些什么,就算领悟人剑合一的境界也是如此。 而在细细品味领会冰玄劲所在的滴水劲后,段毅觉得自己剑术剑法更胜一层楼的契机就在这里。 除了滴水劲,段毅另一则关注的就是心法当中对于寒冰之力的描述,其实仔细琢磨后,他就发现,刨除某些专业术语,有六成左右都与寒冰真气的心法相似,至少大体上一样,有种殊途同归之感。 只是剩余的四成心法则凸显出冰玄劲的高明之处,不再是间接的吸纳寒气,与真气相融,形成寒冰真气,而是直接修成蕴含寒冰之力的真气。 两者差距,就好像是纯度酒精与掺了水的劣质酒水。 良久,段毅从深奥的武学当中醒转,微微摩挲掌中秘籍,闭目同时,将脑海中纷繁复杂的想法清空,随即盘膝而坐。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修行滴水劲或者是寒冰之力,而是要用冰玄劲当中所载的心法,将体内的寒冰真气以及化骨真气通通转化为冰玄真气。 透过敏锐的感知,段毅能感应到自己丹田之内现在的情况。 宛如星空般宽阔的空间之内,有三个色泽明亮不一的星星闪烁不停。 寒冰真气最强,化骨真气次之,冰玄劲真气再次之,这是从总体的数量而言。 而此时,经过段毅的刻意控制,以及心法操纵,最弱小的冰玄劲忽然就由旋转的星云当中,分出千百条好似触手一样的须子,将须子深扎于化骨真气之内,将之源源不断的分解,消化,变作最精纯的冰玄劲真气。 这个过程其实很像是段毅服食阳极丹之后以雄厚药力势如破竹修成真元的感觉。 化骨真气绝非软弱的小绵羊,然而在段毅这个主人的操纵下,一点一滴的反抗都做不到,就被融解,消化,最终化作冰玄劲的养料。 等到化骨真气在丹田之内完全消失,便只剩下依然强大的寒冰真气以及猛增的冰玄劲真气,两者虽然依旧差距明显,但至少冰玄劲真气已经有了撼动寒冰真气的资本。 段毅故技重施,操纵冰玄劲真气消化寒冰真气。 只是这一次,段毅遇到了极大的难题,寒冰真气看起来就像是一团漂浮的白云,但内中性质极坚,仿佛一座冰山,那须子一样的东西根本扎不进去。 所以他同时运转修行寒冰之力的心法,使得寒冰真气当中蕴含的阴寒之力被急速抽取,进而被冰玄劲消化,这才是段毅能将寒冰真气转化为冰玄劲的根本。 世上的内功成千上万,功效各异,有强大,有弱小,寒冰真气虽不是顶尖,但在凝元之前,威力也算一流,绝非大路货色可比。 段毅以之成就武学根基,路子已经定下,今后要修行更高层次的内功,必须是能将寒冰真气包容消化的武学,白希文也是想了许多,才为段毅选了冰玄劲。 事实上,段毅也认为这是除了千年寒冰绝学圣心诀以外,当下最适合他的内功心法。 随着时间流逝,当浩瀚星空一样的丹田当中只存留一股精纯如水,森冷如冰,奔腾如江河的真气时,段毅知道,困顿他的枷锁已经被打破。 他福至心灵,以全新的冰玄劲真气通走全身,经脉大畅,十二正经被一一贯通,真气运行大周天毫无滞碍,甚至整个身体都澎湃出潮汐涨落的哗啦声。 通脉圆满,水到渠成。 当然,这只是藏武楼当中的他。 第二百四十六章 风起云涌 严格说来,当三股真气汇聚成一股时,段毅的真气质量虽然大幅提升,但数量是减少了的,却依然能势如破竹的打通剩余的经脉,关键就在于一个精纯二字上。 虽然武者练气,可以在丹田之内聚集不同的异种真气,有的人可以统合协调当中的矛盾与对冲,使之发挥莫大威力,而有的却因为严重的内耗而让自己的实力和潜力受到限制。 段毅体内的真气虽只有三股,却也对他的实力和潜力起到了不小的牵扯作用,让他受到拖累,直到真气变作一股,才成就自己真正应得的境界。 这也好理解,就像是一个势力,如果有三个首脑,彼此牵制,内耗,始终难以尽全力,而只有一个声音的话,上下一心,力量大增。 体内只余冰玄劲真气,段毅眼神闪烁,心念一动,手中再次出现一枚阳极丹,一口吞服,他要知道,刚刚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吞服阳极丹究竟有何处不同…… 第二天一大早,宇文穆带来的宇文家族的十大高手便护送者宇文兰君回往蓟县之内,临行前宇文兰君本想再见段毅一面的,对他说一声谢谢,却被拒之门外,因为段毅再次闭关了。 第五天,被圈禁的唐婉儿,唐十九,以及白薇,孙伟四人也终于被放了出来,可以自由的在蓟县内外活动,但在事情了结之前,却禁止离开蓟县。 而这也标志着原本臭味相投的三女,终于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唐婉儿再未与白薇说过一句话,同时也离开了宇文家族提供的住处。 白薇带着孙伟同样离开,显然对于宇文家族也有不满。 第七天,宇文穆再次离开马场,他要去招待来自冀州的六扇门高手,同时将他搜集了解到的整件事情事无巨细的告知对方。 第十天,宇文穆回到马场之内,不过马场上下之人都看得出,宇文二爷这次带着满腹的憋屈和郁闷,显然有着什么烦心的事情。 也是在这一天,宇文穆想找段毅聊聊天,舒缓一下心情,却同样被敷衍过去,因为段毅依然在闭关修行。 他听马场内的副手说,段毅在这十天之内,除了方便的时候,几乎是足不出户,修行之勤奋,甚至让人怀疑走火入魔。 这让宇文穆十分担心,毕竟他知道冰玄劲有多么难以修行,更害怕段毅受不了功力暴涨的诱惑,直接吞服阳极丹,那会毁了他的。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干预段毅,毕竟一切都是个人的选择,而且,在宇文穆看来,段毅绝不是那种鼠目寸光之人。 第十五天,也是刺杀事件过去半个月的时间,虽然马场依然如果去那般静谧,安宁,辽阔的青草地上,数不清的高头骏马在其中驰骋纵横。 但蓟县之内,却是风起云涌,波涛起伏,因为,距离侠义山庄燕冲天以及草原昭日宗高手奥尔格勒之战,已经不足一个月的时间了。 许多听闻风声之人从四面八方赶到这里,为的就是一睹两大年轻高手的巅峰对决。 是的,虽然以他们的武功还远远称不上巅峰,但同样的年纪,在年轻一辈来说,他们当得起这样的称呼和荣誉。 伴随着大量的武林人士的涌入,蓟县的军备与守护也在无声无息的增加着,城内城外,到处可见手持武器,身着军甲的精锐武卒巡防。 暗中,更有数不清的探子在搜罗信息,他们来自于不同的势力,有的属于大夏军方,有的是武林中帮派势力,有的则是草原派遣而来…… 在这个大的特殊环境之下,宇文穆也变得忙碌起来,离开了自己喜欢的马场,到城内协助自己的兄长,也是宇文家族的族长宇文修监视这些来自外地的武者,以防不测。 而武者多血气方刚之辈,平常时候散落在浩大的大夏地界之上,没有什么,但现在扎堆一般聚集在一起,难免性情相悖,起冲突,暴力流血事件也是层出不穷。 而这些武者当中,也有许多名声极大,甚至不次于这次决战的两大主角之人。 有玄真教当代的大师兄,刘志成,有着精纯的剑法,雄浑的修为。 有霸刀门的少门主,邱少真,八尺昂藏男人,豪气冲霄,于蓟县东城门外刀斩河北之地赫赫有名的大高手莲花太岁。 有传说,这位莲花太岁,手下超七百马匪的豪强,暗中早已经被十方殿收揽。 邱少真此举,正是为了替自己的未婚妻也就是宇文家族的宇文兰君被刺杀一事出头,泄恨,赳赳男儿,豪勇霸烈,不愧为霸刀门少门主。 还有白云城少城主,天外飞仙传人叶小仙,白衣胜雪,不染尘垢,英俊非凡,仿佛天上谪仙下凡,引得不少名门贵女如痴如狂,收获大票粉丝。 也有过去名不见经传,但借由蓟县这个大舞台,火速成名的高手。 一个是少林寺的慧字辈小和尚慧清,第一次下山,来到河北,看起来呆呆愣愣。 但一身童子神功威力无比,已经到了流星诀层次,外劲似浑然天成的星辉银光,劲锐更胜锋刃,配合通晓的数门七十二绝技,定当是少林寺秘密培养的核心弟子,未来不夭折的话,至少也是一院首座。 一个是身穿血衣,腰配诡异长刀的年轻人,为人狠辣,出手绝不容情,短短三天之内,死在他手上的高手便有七位,也是个狠角色,被蓟县好事之人称为血刀丁冉。 当然,这只是出尽风头的高手,暗中隐藏的年轻高手一定有,而且不少,老一辈高手就更不用说了,为的就是防范草原异动。 可想而知,等到燕冲天和奥尔格勒大战结束,这些年轻高手的大名,必将随着离去的江湖人而扩散到大夏各地,被人所传颂。 当然,相比起浩大的大夏武林,这些年轻高手也只能说是沧海一粟。 同时,也可以想象得出,草原此次前来的高手,也定然不同凡响。 燕冲天与奥尔格勒之争是明面上的,暗中的,则多的恐怕数不清。 而段毅终于在闭关半个月后,从阴暗,封闭的房间当中走出,迎着灿烂的阳光,心情澎湃。 第二百四十七章 出关 今天是四月初十,距离段毅上一次闭关正好是半个月的时间。 此时,段毅终于破关而出,神清气爽,有明媚晴朗的天气迎接。 只是他本人却显得有些蓬头垢面,身上还有不少刺鼻的异味传出。 这倒也正常,半个月废寝忘食的修行,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去打理自己的个人卫生,变成这样也是可以预见的。 不过段毅并不以为意,一双细长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如琥珀一样的翠色光晕,眸光深处,幽深似海,令人难以探究到深处。 他的身体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似乎又长高了几分,目测已经有了一米七五左右,以他现在的年纪,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未来必然是一个魁梧雄壮的男儿。 与身体相对的,则是段毅气质上的变化,原本的他不管何时何地,总是会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凌厉骇人的气势,乃是精修剑法,剑术造诣涵养极高的体现。 而现在,则变得轻盈灵动,纯净自然,一举一动,毫不显得盛气凌人。 在院外守卫的士兵见到段毅出关,连忙上前问候。 段毅心情大好,让他派人给自己准备洗澡水和换洗的衣物,准备好好轻松一下。 待到询问起宇文穆的行踪时,才从这士兵的口中得知了蓟县如今的变化。 这让段毅显得无比兴奋,眼神精光四射,不时流露出亢奋的情绪,显然是对蓟县之内那一票为人所赞颂的青年高手们起了兴趣。 窗户打开,空气流通,碎金阳光洒入屋内,暖洋洋一片。 段毅身体精赤躺在一个巨大的木桶里,双臂扶着木桶的边缘,脑袋后仰,面部被一条干净湿润的白巾盖着。 感受着温水细腻的触感,段毅思索起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他此来幽州,就是为了冰玄劲,如今大功告成,本该回返魏州,助力白希文。 但现在,燕冲天与奥尔格勒一战,也着实牵动了他的心,而且那往日难得一见的神功传人也是层出不穷,让他战意沸腾。 “罢了,若是不知道便罢了,既然知道这一战如此难得,便不该放过。” 很快,段毅便有了决断,暂且不去理会旁的事,细细观摩年轻一代巅峰对决,才是正事。 以他此时的武学境界和智慧,从旁观战,必会有不小的收获。 或许,也能趁着这个机会找一找草虫,也就是冰蚕的踪迹。 洗净身体后,段毅换上下人给他准备的衣服,最后站到人高的铜镜前观看。 只见镜中少年穿着一身纯黑色的绸缎高领劲衫,腰间一条云纹状的皮带恰如黑夜当中的一点星光,脚下军靴恰如其分的展现出他性格中刚强的那一部分。 简单,干净,纯粹,但绝不会给人以软弱可期的感觉,段毅很满意这一身行头。 提起嵩阳铁剑,段毅和马场的副手打了声招呼,便骑着自己的大黑马往蓟县之内奔去,他实在很想感受一下那车马如龙,武者扎推的浓烈气氛…… 蓟县县内,各大小街道行人川流不息,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 只不过比起过去的蓟县,如今的大街小巷,多了许多陌生的彪悍武人,或是单人只剑,或是三两成团,有的慈眉善目,有的凶神恶煞,令往来的普通百姓心头蒙上阴影。 自这帮陌生的武人如潮涌一般挤进蓟县后,几乎是天天都有斗殴流血事件发生,好在蓟县乃是军事重地,调集不少精兵在街上巡逻,已经很大程度上安抚了动荡的百姓,不然还不知会闹出多大的风波。 此时,蓟县西城门外,又有两个江湖中人拔刀相向,拼的晴空中火星四溅,让四周的围观之人离得远远的,生怕遭到池鱼之殃。 段毅左手持着铁剑,右手牵着马绳,独占一个角落,四面的普通百姓见他也是武人打扮,都不敢靠近,而同样是习武的江湖中人,也比较有防范意识,不会轻易接近陌生人。 段毅看着场中的两人,微微点头,这武功倒还算不错,比起那什么飞云门的梅俊也不差多少了。 其中一个络腮胡大汉穿着比较寒酸,眼神凶恶,手中一柄大砍刀挥舞的虎虎生风,战法大开大合,招式简单干脆,却不失变化,应该也是有师傅系统教导过。 另一个小年轻年纪不大,估计十七八左右,三角眼,满脸的青春痘,长相不但显得阴险,而且丑陋。 不过他的一手剑法倒是很漂亮,与其说是剑法,不如说是剑舞,姿态优美,剑路变化多端,段毅看了足有三十招,没有一招重复,所以将那络腮胡大汉逼的是手忙脚乱。 要不是这汉子厮杀经验丰富,而且气势凶悍,往往在不敌,将要落败前刻,使出同归于尽的手法,早就被这小年轻败在手下了。 段毅耳聪目明,听到不远处有几个江湖人窃窃私语,将这两人身份听得清楚。 那络腮胡大汉曾在霸刀门门下学艺,不过因为性情暴虐,嗜杀好淫,被逐出门墙,自己便在江湖上闯荡,靠给人当打手,保镖过活,小日子倒也过的不错。 不过几个月前,因为宰了一个小门派的弟子,被人追杀,便往边境逃窜,狼狈不已。 起因已经不重要,杀人的方法也不重要,结局就是他杀了人,人家要找他报仇。 打打杀杀,永远是江湖的主旋律,风花雪月,只是少数人的江湖。 场中长得磕碜,剑法还算漂亮的小年轻,就是那个小门派的门徒,听旁边那人说,还是什么掌门弟子、 刚刚入城时,认出这络腮胡大汉,心头火气,二话不说,抽出剑来就是干,招招往要害处使,显然是要取那大汉的性命。 而不远处就有一队武装到牙齿的军队在观看,维持秩序,却并不来阻止。 江湖事,江湖了,他们只保证这些江湖人不会滥杀无辜百姓,只是他们本身的斗殴,杀戮,根本不被军中之人放在眼里。 估计他们就当看个乐子,甚至巴不得双方来个同归于尽,也免得再给他们惹麻烦。 而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分出两个层次。 普通百姓自然是离得远远的,看着这帮子手持凶器的江湖人,也是像看蝗虫一样的表情,一点也不愿意扯上关系。 手上有功夫的,明显比较有底,离得战场中央较近不说,还不时品头论足。 这样的人散落在人群当中居然也不少,段毅粗粗数了下,懂点武功,练出内力的这种人,竟然有二十多个,而且这个人数还在增加。 而之前他进入城内时,也很难在一个地方看到这么多武人聚集。 看来,五月初八那一场决斗,影响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第二百四十八章 迎接 场中,激斗的两人此时也接近尾声,只见那威猛的汉子怒吼连连,抵挡的左支右绌,只有防守之力,而无还手之能。 就在旁观之人以为这络腮胡子大汉将要殒命在那年轻人剑下时,场上的形势却是急转直下,结果出人预料。 就见到络腮胡子朝着那小年轻砍出一击重刀,真气和体力似有不济,露出一个致命破绽。 小年轻身法翩然,乘胜追击,手中长剑磕飞壮汉的砍刀,步法趋入络腮胡子的近身处,朝着他的心口拍出一掌,掌中蓄满真气,力道只怕能碎裂大石。 熟料壮汉在生死一刻间,狰狞一笑,侧身避过心口,以胸膛正中央位置迎上那一掌,同时手臂旋出一柄匕首,宛如旋风扫落叶一般,光芒乍现, 直接将得意之色还未散去的小年轻割喉,血喷如泉,身体轰然倒地。 而小年轻临死前的那一掌,在喉管被割破时力道已经散去六成,剩余的四成,则尽数打击在壮汉衣服下一块自制的护具上,使得他只是受了些轻伤。 段毅看得一叹,纯以武功而论,这壮汉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小年轻。 不过壮汉有心机,有狠劲,厮杀经验也是无比丰富,最终赢得这一战。 他从一开始就在演戏,他的武功的确不如这小年轻,但内功也不至于如此不济,之所以从头到尾都表现的这般虚浮,就是为了卸掉小年轻的警惕和防范之心。 由此可见,在没有压倒性实力的前提下,武者强弱实在很难衡量,只有真正打过一场才能知晓。 这也更让他警醒自己,未来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敌人,都要小心,谨慎,阴沟翻船的事情,看看就好,绝不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而胜负一分,生死也分,这个霸刀门的弃徒以凶悍嗜血的目光扫视了下周围的旁观之人,胜者的姿态裹挟一股如猛兽般凶恶的气势,很少有人敢站出来和他对着干。 无比麻利的取回跌落在地上的大砍刀,从那年轻人的尸体上一阵摸索,掏出一个钱袋后掂量了一下,狠狠朝着这具尸体唾了口浓痰,大汉随即离开城门口。 这个过程,没有人阻拦他,有两个似乎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本来跃跃欲试,想要捡便宜,也被两个似乎是长辈的人给按在那里。 这等亡命之徒,手段多变,心计诡诈,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下,贸然出手,可能就和地上躺着的年轻人是一个下场。 而那些远处观战的一队全副武装的军人,在这一战分出生死后才将人群疏散,同时派出两个人将尸体拖走,清除血迹,熟练的让人心惊,也不知这些天经历了多少次类似的事件。 至此,一桩因为寻仇而引发的斗殴流血事件便到此为止,不过可以预见,死掉的年轻人的师门长辈必不会干休,而那络腮胡壮汉未来一段时间内,也将继续这种逃遁,厮杀的生活。 不过这些与段毅无关,收回目光,正要离开,忽然察觉到附近有人在盯着他看。 他闭关以来,修为大进自不必说,修持冰玄劲心法之滴水劲后,灵觉也是越发敏锐,那盯着他的人修为不精,难以将精神和气机收摄。 此刻便如一块石头仍在水中,在他心中激起涟漪,被他察觉。 这让段毅十分困惑,他在这里熟人寥寥无几,也不曾得罪过谁,连城都没进,怎么就被人盯上了呢? 四方扫视了一眼,段毅的目光清澈,明亮,没有任何的波澜,可惜周围人太多,他始终一无所获。 待到段毅离去,方才从如潮一般的人流中走出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打扮气质都显平庸,放到人堆里找不到的那种。 只见他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虚汗,望着段毅离去的方向,暗暗吃惊, “这小子好生厉害,我只是无意间看了他一眼,竟然就被察觉,真不知他身上有什么秘密,需要刀主这般关注。” 段毅自是不知这些,抱着期待的心情进了蓟县县城,牵着大黑马,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一路上倒也真见到了不少的江湖武者。 他们有的应该是远道而来,听口音与河北人有着明显的区别,有的应该是河北本地的武林中人,对于幽州并不陌生,还有一些僧道之流,草原打扮的武人,总之来路不一,却通通汇聚于蓟县之内,印证了那士兵和他说的消息。 段毅依靠自己的眼力分辨,这些人的实力也是高低不一,有的腿脚轻灵,轻功过人,有的呼吸绵密深沉,内功深厚,有的身负刀剑,掌中生出厚厚老茧,显然是长年累月练习兵刃所致。 不过总体来说,还未有令他眼前一亮的高手出现,段毅逛的累了,便来到一间酒楼当中吃饭。 只是他人还没踏入这酒楼当中,就有两个低头哈腰,跟狗腿子一样的小二朝着他走来,年纪都不大,看起来都很机灵。 只见其中一个小二看了看段毅,以眼神向着身旁的伙伴问询了一下,便朝着段毅露出极为谦卑且讨好的笑容, “客官可是段毅段大爷? 我们会宾楼已经在二楼内给您开好了贵宾包厢,酒菜也已经准备妥当,还请您跟我来。” 说着,这小儿侧着身体,弯着腰,对着段毅,将右手伸展正对酒楼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旁边的那个小二也是极为有眼力见道, “至于您的坐骑便交给小的就好,一定会喂上好的饲料,清水,养足体力。” 说罢,也上前接过段毅手里的马绳,将段毅的大黑马朝着酒楼后院牵去。 段毅耳力非凡,能听到那里还有许多马匹的声音,知道是专门为客人存放坐骑的地方。 这让段毅有些懵逼,他本就要在此休息,饱餐一顿,倒没有拒绝,只是十分好奇是谁安排的这一出。 他今早出关,然后骑马赶到蓟县,漫无目的的乱逛,又挑准这个时候来吃饭,地点事先也未曾敲定定,根本想不到有谁这般神通广大,能未卜先知。 “小二,是谁订的包厢? 你怎么认得出我来? 又是如何知道我会来这里的?” 段毅实在很好奇,来了个素质三连问。 他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而真正神通广大,消息灵通的,恐怕也只有宇文家族的人了。 不过,真的是宇文家族吗? 第二百四十九章 陆立鼎 在前边引路的狗腿子小二苦着一张脸,向着段毅诉苦求饶道, “段大爷,小的只是个下人,知道的实在不多,根本不清楚是谁订的包厢。 只是听掌柜的说,咱们会宾楼旁边的几家酒楼在半个时辰前也都接到了同样的生意,全都是招待段大爷的。 不论您到哪一家酒店,客栈,甚至小摊,都早有人替您点好餐。 所以不是我们一家刻意等待,而是附近许多家经营酒楼的人都在等着您呢。 至于能认出您,则多亏了一张画像,看起来那可真是大家手笔想,极为传神。 小的见到您的第一眼起,立马就认出您了,那顶好的相貌,出众的气质,旁人想冒充都没那个架子。” 这小二也是个机灵鬼,将自己所知都说出来的同时,还顺道拍了段毅的马屁。 段毅对于这些好听的恭维话倒是没多少感想,反而为那人的手笔感到惊讶。 要知道他半个时辰前可还不在这里,那时在街上逛的兴起,根本没来这条街。 那么,是单单只有这条街的酒楼接到这个迎接并款待他的生意,还是更大地盘上更多的酒楼呢? 段毅光想想就牙疼,他去的只会是一家客栈,其他的酒楼,订好的包厢以及酒菜,岂不是都浪费了? 而那人为此花费的了数目不小的银子,到底为什么,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宇文家族和他关系不错,根本用不着玩这种花里胡哨的把戏。 段毅实在想不透还有谁有空并有资本来玩这种无聊的把戏。 不过段毅也不在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跟着店小二走进会宾楼内。 无视一楼当中热烈喧闹的气氛,以及三三两两一看就是会武功的江湖中人。 直接来到二楼靠东南位置的一个包厢内,里面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珍馐佳肴,满满当当一桌子,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食材也都是这酒楼当中最珍贵的,而且热腾腾的显然是刚刚做好不久。 同时侍立着两个颜值不俗的少女,应该是被叫来给他陪酒的。 更令段毅惊讶的是,店小二说,这是厨房第三次给他上菜,因为之前等待的过程中,有两次被端上餐桌又被取下来,原因就是因为冷却,不能让段毅尝到最佳的口感。 这同样是那位定下包厢的冤大头的主意,反正有人付钱,就算通通丢了喂狗,酒楼也是赚,自然不会拒绝。 这令段毅大感心痛,小农思想的他从未忘记节约光荣,浪费可耻的八字真言。 前世的时候,父母言传身教,绝对没有浪费的习惯,这个世界的段毅家庭不富裕,由颜芳菲独自抚养长大,有的吃就不错了,也很少有这种体验。 “他奶奶的,真这么大谱,还不如直接将这些浪费的银子折现送给我得了。” 段毅放下手里的嵩阳铁剑,将小儿连同两个小美人一同赶出去,跨步走到桌边的一张高脚木凳上。 纵然是用餐时分,也是腰板挺直如长枪,眼神扫过桌上的食材,段毅也不担心被人下药。 提起一双翠绿的筷子便大快朵颐起来,不吃白不吃,说不定不用多久那人便会过来找他了…… 长长的打了个饱嗝,段毅回味着唇齿间香甜咸辣各种滋味以及不同的食材带来不同的口感,心满意足。 起身打开旁边的窗户,迎面吹进一阵暖风,让他饱餐过后略带懈怠和懒惰的精神重新恢复正常。 就在他用餐之后没多久,包厢的横滑木门被人敲响,哒哒哒三声。 段毅人靠在窗边,出神的看着楼下的众生百态,不曾回头,只是说了声, “请进。” 然后就从包厢外走进一个中年人,迈着八字步,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 他大约三十来岁,大腹便便,一头长发被长雀冠束着,一个头发丝都不曾凌乱,显得古板且有威仪。 手上的指甲也是修剪的整整齐齐,尤其是两个小拇指的指甲,又长又细,宛如圆弧刀锋,极为灵巧。 至于他的穿着打扮,也是十分考究,脚下金丝靴,长裤是蜀锦织就,上半身是最顶尖的绸缎衫子衬着上好青白玉带。 右手大拇指一块扳指纯色无瑕,价值比起宇文穆宝库收藏的一些藏品也毫不逊色。 这是一个很富态,也很富贵的中年人,一双眼睛闪烁着灵动与智慧的光泽,一眼望去,可以当成是成功的商人,统领一方的帮派之主,甚至雄霸一地的世家家主,而再一看,却又感觉十分普通。 只是段毅回头看了一眼就能肯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人,因为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段毅对自己的记忆很有自信,所以此时他的表情就显得有些疑惑。 不过他没有率先发言,因为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这人应该就是花费不菲代价给他定下酒楼包厢,盛情款待他的人了,以财力而论,他有这个能力。 长着两撇漆黑小胡子的中年走进包厢,脸上堆起笑容,仿佛春风拂面一般道, “段毅,段公子,在下陆立鼎,对你可是久仰大名了。 知道段公子进城之后,陆某派人向整个蓟县县城的酒楼与客栈打招呼,无一例外。 务必使段公子宾至如归,希望段公子对在下的安排能满意。” 段毅面无表情,眼神也是毫无波动,只是看着这自称陆立鼎的中年人,点点头,算是谢过他的一番安排了。 只是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何况两人根本都不认识,更谈不上交情,他搞不懂这人这么做的理由在哪里。 而且,久仰大名,他虽然在魏州等地有些名声,却也不能说是如雷贯耳,所谓斩邪剑经过几个月的隐匿,早就无人问津,陆立鼎从哪听到他的名声的?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这个陆立鼎不是普通人,他会武功,武功还很高深。 这是段毅的直觉,对方很危险。 见到段毅一副冷淡的反应,陆立鼎哈哈一笑,飘然走近,再说道, “段公子是在怀疑在下的来历还有用意吧? 其实我也只是受人之托罢了,段公子可还记得渔阳故人?” 渔阳故人,段毅真正认识的也只有那么几个。 王天成一家三口,以及只是草草相逢便很快分别的玲玲了。 这个人口中所说的,莫非是玲玲? 段毅整个人的警惕之心噌的一下就提了起来,眼睛微眯,问道, “你说的是玲玲?” 第二百五十章 华秀商会 在来到幽州的路上,段毅最奇妙的一段经历,便是与王天成一家以及玲玲相遇的过程,中途连带着和丐帮也有过对抗。 玲玲,具体的姓氏,出身,来历,都不清楚,只是段毅以及王天成猜测,她是隐匿多年的北方魔教的人,而且应该矢志复兴魔教。 她发现王天成的存在应该仅仅是巧合,但巧合的同时,她却很快猜到了王天成的身份,传承,并点明王天成父亲王端康藏有魔教教主应我求的盖世魔功。 后来玲玲离去,王天成曾和段毅说过,这个女子对于大天魔手这等武功都不放在心里,唯一能入得她眼的,恐怕只有王端康得传应我求的魔功了。 这门武功正是天残神功,创立于另一门盖世神功如来神掌,威力旷古烁今,应我求一代魔教教主也不敢修行。 它目前所在之处,就在段毅的手中。 所以段毅实在很担心,玲玲,以及这个陆立鼎接近他的真正目的。 陆立鼎脸色红润,充满了生气,双目明亮,带着让人安心的宁静,点点头道, “不错,正是玲玲交代的,要陆某人好好招待段公子。 我是个生意人,不懂太多,所以尽可能的让段公子吃得好,住得好,玩得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只要在蓟县县城,段公子的一切花销都算在陆某人的账上,只要你开心,多少钱陆某人都拿得出,也舍得。” 段毅心头生疑,这么壕无人性,不会做的事无本的买卖吧? 货币,是任何一个世界都不可缺少的,财富,是任何一个世界身份和实力的象征。 但财富的获取方式,却是多种多样。 像是段毅自己,不事生产,没有事业,身上的银子除了敲诈青炎帮江鸿宝的那五千两,就是打死敌人后摸尸所得。 不过这也正常,他一身所学便是武功,这武功既是他防身的手段,也是谋生的技巧,靠这个赚钱光明正大,战利品的获取也是应得的。 而陆立鼎,从身上的装扮,言语透露出的壕气,以及那奢侈浪费的作风,无一不透露出富有的一面。 他的富有可不是段毅这种小打小闹,而是有着巨额流动资金的那一种。 段毅倒是不拒绝吃喝玩乐,有人买单更是求之不得,但若是卷入什么大案要案当中,那就不是他希望的了。 毕竟他可从没忘记,玲玲出身北方魔教,这个陆立鼎十有八九也不是什么正经路数,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就算接触了,也不能太亲近。 段毅长时间的冷淡反应让陆立鼎意识到了什么,依旧笑意吟吟,毫无被人防范的羞怒。 “段公子可是对在下的财力感到疑惑?” 段毅这次终于给了明确的回复,点点头道, “不错,钱虽好,但也要有命才能花,我就是怕自己不知不觉被你们拉下水。” 段毅的这种小心谨慎并不是与生俱来,而是在面对北方魔教这个大势力时必要的自保。 “段公子倒是小心,不过我可以放心的告诉你,陆某人的每一分钱,都是取之有道,每一笔账,都清清白白,每年给大夏交的税,更是一笔天文数字。 大夏十五道,河北道,关内道,河东道,河南道,淮南道,都有我陆某人所在的华秀商会的生意,遍及各个产业。 甚至大夏四大钱庄之一的日升钱庄,背后最大的庄家,也是我们华秀商会。 我虽不是华秀商会的会长,但也是下属的一个大掌柜,调动些资金还是没问题的,所以段公子完全可以放下心来。” 段毅越听越觉心惊,咂舌不已。 华秀商会他不曾听说过,但知道日升钱庄可是大夏四大票号之一,与大夏皇族开办的通汇钱庄不相上下,富可敌国。 而华秀商会可不仅仅只是主持一个票号,而是一个涉及各个产业的巨无霸商会,生意遍布大夏数道,覆盖地域广大,不能说富可敌国,但也绝对是大夏数得上的有钱人。 用一个比较现代化的词语来形容华秀商会的话,就是财阀,财团,掌握经济命脉的存在。 这是一股何等庞大的财富,其代表的又是何等庞大的势力,根本不是段毅能够想象的,因为他的见识还不够,经历还太少。 换一个说法,华秀商会虽然不起眼,在江湖武林当中更是毫无名头,但用钱砸,也能将类似金鼎派,青炎帮这一类的武林势力给铲平。 老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华秀商会如果发力,轻易就能号召起成千上万的武林中人为其卖命,当然,消耗的财富也将会是巨大的。 与此同时,段毅又想到了一点,陆立鼎在华秀商会的身份应该不低,他应该也是北方魔教的人,那么华秀商会呢? 它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商会,而不是某个大势力下属的敛财工具吗? 越想越多,越想越可怕,段毅对于魔教这个古老而庞大的势力生出一股敬畏之心。 哪怕它曾经被人打散,终究还是雄霸一方的顶尖大势力,有着令人畏惧的底蕴。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北方魔教,要知道全盛时期的魔教可是统合五方的。 段毅此刻更担心的是,为什么陆立鼎要跟他说这么多,知道的越多,对他而言越没有好处,至少他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可惜,现在已经晚了。 所以他更加迫切的想要知道陆立鼎的目的。 但他不想主动去询问,那会让他陷入被动,被动的人,往往会失去许多东西。 陆立鼎安然立在屋子里,感受着窗边吹来的阳光气息,十分舒畅爽利。 他其实一直在观察段毅,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段毅这个少年,从他走进包厢之后,便一直是面沉如水,下意识的绷紧浑身的筋肉,做出防范的姿态,很小心,谨慎,像是一个蓄势待发的弓箭。 他浑身的气机圆融无缺,哪怕稍有波澜,也会立刻恢复平静,这很难得。 带给陆立鼎的感觉,就像是一滴水,不错,一滴水。 看起来微弱,平凡,毫无威力,但一旦爆发,便将如怒涛海潮,撕碎一切敌人。 这是一种势,一种道,一种高深的武学修为。 这样的资质良才,以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慧眼,也所见不多。 本来玲玲只是为他推荐了段毅,但现在他确实是起了心思,所以稍微透露了些他们的实力。 第二百五十一章 邀请 显露实力,震慑对方,往往是吸纳人才的第一步。 比如校园招聘时,一个个企业,最先做的就是向着那些懵懂天真的学子们大侃特侃本企业的雄厚实力,优厚待遇,将人的眼球吸引过来。 然后再从素质不一的人选当中,挑选个别优秀且出众的人才。 眼下陆立鼎其实也是这么打算的,他背后的势力有多大,其实连他也没有一个准确的评估,只能说深不可测,但就是显露出来的这些,也足以令人震惊。 段毅虽然也有刹那间的失神,终究意志过人,精神坚韧,很快恢复正常,仿佛所谓华秀商会不过是路边的商铺一般,再问道, “若单单只是招待在下,似乎陆先生并不用花费这么大的代价,还是说玲玲姑娘的面子真的大到了这般地步?” 陆立鼎哈哈一笑,随后终于收敛了身上的轻浮之态,正容肃穆道,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让段公子好好享受一番,然后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们华秀商会,若是有意,不妨加入我们。” 见段毅不为所动,陆立鼎又继续说道, “段公子可知道世上最强大的是什么? 是权,财,有权如大夏皇族,同时富有天下,纵然镇国大宗,武学圣地,也要在其之下,为其所号令。 而我们华秀商会,虽然不占一个权字,但在财上也是少有可比。 我知道段公子不是一个耽于享乐,沉迷声色之辈,但修行一道,也需各种资源辅助,才能有所精进大成。 段公子若是加入我们华秀商会,便能得到我们的资助,获得普通武人想都想不到的造化,丹药,兵器,武学……应有尽有。 当然,与此同时,段公子需要付出你的忠心,武力,为我们剪除敌人。 这是合则两利之事,段公子不妨好好考虑一下。” 说罢,陆立鼎利落的从桌上搬来一个椅子,极为艰难的挤在上面,这大腹便便,极有来头的中年体重超标,这大椅竟好似有些容纳不下他那肥硕的身躯。 段毅眉头皱起,依然靠在窗檐上,感受着洒进的阳光的温暖和柔和,心中矛盾且纠结,不过很快有了决断。 “陆先生,你既然将华秀商会说的这么厉害,那么如能做到一件事,我加入你们也不是不行。” 陆立鼎本来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听到段毅这么说,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欣然接受,点头示意段毅继续说下去。 “只要你们能拿得出亢龙之齿,绝域之耳,雪山之火这三样东西,我就将这一身肉卖给你们了,你觉得怎么样?” 段毅手中一粒无极仙丹若是经过这三大恨催化,不但热毒尽数化解,更能让功力倍增,段毅可在极短时间内增进一甲子功力,一跃而为超一流高手,这种事情,就算卖一波也合适。 等到他武功大成,凭借张掌中剑,冰玄劲,乃至于八字没一撇的天残神功,华秀商会只能拉拢他,而不可能将他用的和条狗一样。 至于华秀商会是不是魔教的另一重身份,或者和魔教有什么牵扯,段毅完全是不在乎的。 当初魔教全盛时期,大夏都没打压,顶多算是江湖纷争,正道打压,现在魔教都歇菜这么多年,就算有实力,大夏应该也不会明着绞杀。 不过,这些的前提是华秀商户能拿得出三大恨来。 陆立鼎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看着段毅,哭笑不得,脸憋得酱紫色道, “这三样东西都是世间奇珍,我们华秀商会只有一株绝域之耳,是上品玉灵芝。 另外两样,并没有收集,你另外换个条件,如何?” 段毅脸上露出鄙夷之色,这么点条件都做不到,刚才还好意思吹的天花乱坠,还要不要脸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本身就是一件极难完成的事情,有钱,或许能做到许多事,但也有许多事是有钱都做不到的。 比如大富翁手上钱多的能砸死人,想要长生不老的海了去了,愿意付出倾家荡产的代价的也不是没有,但事实上真的做不到,因为不可能。 这三大恨,本身的诞生就有一定的玄奇色彩,说实话,华秀商会能收藏一株玉灵芝已经是出乎段毅的预料了。 而更让他有些兴奋的是,宇文家族有雪山之火,华秀商会有玉灵芝,而唐婉儿还给他提供了亢龙之齿的消息,如果真能三者聚齐,他怕不是要逆天了。 轻轻咳嗽一声,段毅暂时打消脑海当中不切实际的幻想,摊开手无奈道, “陆先生,你也看到了,我要的,你们华秀商会并给不了,所以加入你们的事情就算了吧。 你也大可放心,在下的嘴很严实,有些猜测,只会藏在我的心里,不会传出什么流言来。” 段毅为什么能知道华秀商会与北方魔教有关系,因为他因缘际会知道了玲玲的身份,而玲玲显然和这个姓陆的属于一路货色,姓陆的又在华秀商会有不低的地位,联想起来,就差不多能猜出来了。 他不想招惹魔教,也没有什么斩妖除魔的想法,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将今日知道的烂在肚子里。 至于陆立鼎相不相信,或者说愿不愿意相信,就是他的事情了。 陆立鼎听到这里也有些蛋疼,本来逼装的好好地,结果一下子没兜住,现在闹得不上不下的,实在难受,一张老脸也有些挂不住了。 不过他也没料到段毅会提及三大恨这等罕见之物,不说没有,就算有,华秀商会也不会拿这等神物来招揽一个小年轻,甭管多有潜力,都免不了夭折的风险。 到时候三大恨没了,人死了,他们找谁说理去? 不过他又实在很想将段毅这么一个人才收归手下,很快又提出一个方案,是他的招揽人手的备选。 “那么不知道段公子接不接受雇佣形式的关系呢? 不和咱们华秀商会有统属关系,而是雇佣关系,你为我们做事,我们付你报酬,你觉得这样的关系怎么样?” 段毅这次有些心动,好方法啊。 既不用加入什么华秀商会,又能借助华秀商会这个庞大的势力搜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错,不错。 第二百五十二章 试探 加入华秀商会,就等于有了编织,虽然是个保障,但也是约束,而雇佣,就等于是个合同工,而且是极为松散,漏洞百出的那种合同工,基本等同于想走走,想留留的那一种。 对于双方而言,也是一种不错的利益关系,华秀商会利用段毅的武力,段毅利用华秀商会的财力,而且若是合作不满意的话,随时可以分道扬镳。 “有点意思,若是这样的话,我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那么我想请问一下陆先生,如果我想要让贵商会提供冰蚕这种奇物,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呢?” 三大恨能让他卖身,但冰蚕却没有这个价值,不过不妨他从陆立鼎处打听下。 陆立鼎嘴角一咧,眼睛眯成一条细线,哦了一下,终于扬眉吐气道, “冰蚕,虽然比较罕见,但我华秀商会当中还真有不止一处来路,普通的冰蚕算不得什么,我私人送你一些也无不可。 只是若是上了年份的话,就比较珍贵了,须得段公子帮我们做些事才能送上。 所以不知道段公子所说的冰蚕究竟是什么年份的,百年,三百年,还是五百年? 年份不同,价值自然不等,所要做的事的危险程度与困难程度也有不同。” 段毅心中的确升起几分喜悦,不过见到陆立鼎又抖起来的样子,右手伸出,五指张开,手心手背正反两面晃了晃,慢条斯理道, “千年冰蚕,不知道有没有,又要花费什么代价?” 冰蚕这种生物,极为奇特,分属毒物,寿元极长,存活时间越久,便越为珍贵。 如唐门的七百年冰蚕,那可不是虚指,而是真真切切经历过七百年的风雨时光一路成长起来的剧毒之物。 千年冰蚕,论稀有,珍贵,比起七大恨中任意一恨只怕都不差分毫,甚至犹有过之。 段毅这也不是刻意要呛陆立鼎,而是真的想要弄一条千年冰蚕,除了用它分泌的唾液来解阳极丹的热毒,也可用它本身的寒性来练功,不错,就是练功。 金系一脉笔下有个著名的舔狗游坦之,本来是聚贤庄少主,不大不小也算个高富帅,结果被乔峰乔大侠给打的庄毁人亡,开启悲催人生。 认识了阿紫,是游坦之一生的不幸,而得到神足经,则是游坦之不幸中的大幸,之后借神足经吸纳千年冰蚕的寒毒,练就一身至阴至寒的强横真气,连战神乔峰都要避其锋芒,这真气的厉害,可想而知。 段毅虽然不懂传自天竺假易筋经之名传下的神足经武学,但冰玄劲对于冰寒一类武学的运用,绝对是天下一绝,对寒毒的利用更不是被动的神足经能够比的。 段毅此时的真气特性,便处于滴水劲第二阶段,以及修成寒冰之力层次上。 若是得到千年冰蚕,以冰玄劲之心法秘传吸纳它的寒毒,顷刻间便能将寒冰之力进阶玄冰之力,真气威力数倍提升不止,这不是数量的改变,而是质量的提升。 届时是以通脉大成对付那些真气属性不强的真元境高手,也不是没有胜算。 可以说,若论天材地宝,冰蚕对段毅来说,绝对是个不错的辅助,解毒,提升真气性质与威力,比嗑什么药都好使。 陆立鼎皮笑肉不笑,看着段毅,越发觉得这小子虽然有才,却也可恨的紧,非得打他的脸不成? “没有,千年冰蚕,罕世难寻,我华秀商会当中,最长年份的也只有一条六百年的冰蚕,不过其价值也是不菲,也不用作出售。 五百年年份的冰蚕,我华秀商会手上有三条,我可以做主,将其中一条以报酬的方式交给你,不过你也要付出相应的劳力。” 段毅略显失望,以他的估算,千年冰蚕的寒毒配合他现在的修为,应该能将冰玄劲推演至玄冰之力的境界上,但五百年的话,就差了太多,就是三条五百年的也不行。 不是说三条五百年的冰蚕加在一起就等于一条一千五百年的冰蚕,算法不对,因为就不是叠加的算法。 不过聊胜于无,而且他也能试验一下,冰蚕对解阳极丹热毒究竟有多少帮助。 “你说吧,要我杀谁?” 段毅掂量了下手里的铁剑,眉宇成锋,眼神划过一丝幽暗的光芒,令人心悸。 虽然铁剑内中多了些裂痕,但依然是削铁如泥的宝剑,配合段毅大进的武功,以及新近练就的冰玄劲,只要不是绝对实力差距,他都有信心碰一碰。 就算是让嵩阳铁剑生出裂痕的罪魁祸首,楚江王麾下的黑无常,他也不怵。 力道虽然肯定不及对方,但他可以从技巧上着手,抹平这种差距。 至于双方只是口头协议这种事,也只能看各自的信誉和为人了。 段毅不担心对方店大欺客,昧了他的报酬,无论是华秀商会,还是魔教,应该都丢不起那个人。 反正他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杀谁?我没让你杀人啊? 陆立鼎脸上有些懵逼,看着段毅的眼神满是疑惑和呆滞,为什么开口闭口就是杀人? 这个世界难道充斥的全是暴力吗? “咳咳,我雇佣你,杀人不是唯一的目的,而且暂时来说,我也没有什么要你做的事,你还得等一等,让我将手上的事情捋清楚再说。” 段毅点点头,这也正常,陆立鼎要是马上让他干些什么,他反而要怀疑对方是下了套要阴他了。 同时,对这陆立鼎多了些认知。 这位也许和玲玲一样,同为魔教之人,但气质秉性肯定大不一样。 玲玲信奉拳头,实力,杀人如饮水,而且手段酷烈狠辣,绝对是狠人。 这位陆先生,武功或许很高,但应该是长年累月的做生意,接触财富,消磨了武人的某些特质,失去了锐气。 这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只要说人各有志。 “你虽然没有事情让我做,但玲玲姑娘未必没有,我说的对吧,玲玲姑娘。” 段毅忽的又说道,气沉丹田,吐出声音,字字如千钧沉重。 而他已经将身体下意识的对准了包厢被关拢的门扉上,浅棕色雕花门扉外,有一个人。 他或者她的藏匿功夫很不错,近乎无声无息,仿佛一块石头,一棵松树。 若非段毅修行冰玄劲,心境如水,对外界感应增强数倍,还真的察觉不了。 而一旦察觉,那种熟悉之感便怎么也抹不去。 像极了他第一次遇见玲玲时的那样,女人已经欺近他身边,他竟然毫无所知的情形。 不同的是,段毅已非吴下阿蒙,武功可说是勇猛精进。 段毅字音落下,包厢的门扉被人从外面拉开,哗的声音响起过后。 一袭白衣如天上的云朵飘了进来,带起一股幽幽兰香。 第二百五十六章 第一件任务 精致秀丽的容颜,与白雪一样清冷圣洁的肤色,冷傲如月宫仙娥的气质,当然,还有不得不提的一马平川的身材,正是段毅相识短暂,但印象深刻的玲玲。 曾经段毅和这女人接近时,只能感受到来自生物本能的一种威慑与危机感,而现在,他武功勇猛精进,战斗力提升不知多少,眼力也是见长,却是看出几分端倪。 在段毅面前,玲玲虽只展现了一门演化自大天魔手的弃神爪武学,但这绝非玲玲的主要武功,其真正擅长的,应该是刀。 段毅的眸光清冷,闪烁之间,仿佛看到了一道森然刀气翩然飘入包厢之内。 与其说是眼睛看到,不如说是精神感知到,很突兀。 一个人,又怎么会是刀呢。 但又很自然,因为那个人的体内,尽是被刚猛凶悍的刀气充斥,仿佛长满獠牙的凶兽,充满了野蛮和霸道。 以段毅的剑术涵养,也只觉一股浓重的压力扑面而来。 “段毅,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玲玲迈入包厢内,看到段毅的反应,光洁的面孔露出一抹诧异,开口问道。 陆立鼎本来放松的神经突然紧绷起来,从咯吱咯吱作响,似乎已经不堪重负的椅子上站起,两腿并拢,双手垂在两侧,十分矜持的冲着玲玲颔首。 这种画面感,忽然让段毅想到了前世的老师和学生的关系,玲玲,虽然年纪不大,但气场十足,陆立鼎则弱气许多。 “从一开始,虽然你的藏匿隐气的功夫还是像当初那么厉害,但我再是当初的我了。 你的出现,就像是一粒沙,滴在古井无波的水面上。 虽然引起的动静很小,但依然产生了波荡,涟漪,所以才会被我发觉。 看来分开的这些时候,你的武功并没怎么进步啊!” 玲玲更显惊讶,饶有兴趣的看着段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叹道, “好,比起在渔阳时,你的确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内功精纯,感知敏锐,似乎连你的气势都变得收敛圆融起来,的确是资质超群,俊杰之才。 不过有一样始终没变,就是那张嘴了,总是难以说出让人喜欢的话。” 段毅无语,虽然是相识,但也仅仅如此,更多的了解,接触,双方都没有。 他还顾忌对方的魔教身份,能这般直白的交流,已经算不错了。 “那么,我还是那句话,玲玲姑娘有什么能用到段某的地方,大可以说出来。 陆先生用不着我,但玲玲姑娘杀伐果断,应该用的着在下吧?” 段毅不想和这伙人扯皮子,如果只有陆立鼎一个人,他要走要留还真是随他心意。 但现在多了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玲玲,他就得谨慎一些了。 能少待在一起少待在一起,能一分钟聊完的话尽量别拖两分钟。 陆立鼎张张嘴,就想对玲玲说些什么。 玲玲伸手打断陆立鼎,一双如烟雨朦胧的眸子无情感的瞥了眼这位陆先生,就让他将想说的话咽进肚子里,缩了缩脑袋,不敢插嘴。 “我听明白了,你要和我们华秀商会建立一个不稳定的雇佣关系,我们发布任务,给予报酬,你帮我们完成,收获报酬,很古老的形式和关系。 而你的现在最想要,或者说需要的就是五百年冰蚕这可是十分珍贵且稀罕的毒物。 不过我可以做主,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你帮我做三件事,成功的话,冰蚕双手奉上,你觉得如何?” 段毅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讽刺道, “你说三件就三件?天知道你要我做什么事情,万一让我和大夏朝廷作对,或者干一些超出我能力的事情,我岂不是被你们耍着玩? 咱们还是事先说清楚的好,而且每做成一件事,我都要提前收取一些报酬。” 段毅又不是傻子,他武功虽然厉害,却不是无敌,万一这女人叫他去杀原胜天,这和让他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玲玲轻蔑的看了眼段毅,眼神似乎在说,你也就这么大点气魄了,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的,如果你不愿意,大可以拒绝。 那么说说怎么提前收取报酬吧,莫非你要将一只活的冰蚕分成三段吗?” 冰蚕是毒物,也是宝物,活着的有用,但并不是说死了就没用了,不过段毅显然不希望拿到一只被分尸的冰蚕。 “当然不是,我要冰蚕分泌出的唾液,至于数量,你们看着给吧,总不至于堂堂华秀大商会,来欺压我一个普通老百姓吧。” 玲玲哼了一声,冲着陆立鼎使了个颜色,这位陆先生就极为狗腿的站了出来,心中估算了一下,提出帮玲玲做完一件事,可以给他三克的冰蚕唾液。 这个数量说实话的确是少了些,但段毅想到冰蚕的大小,以及唐婉儿和他说过的冰蚕唾液能扑灭热毒的说法,准备先试试水,就应了下来。 “好了,你有什么想让我干的,现在就说,看看我能不能做。” 段毅其实骨子里也有不安分的因子在作祟,变强了这么多,不去印证一下,实在有点憋闷,所以倒是十分期待。 陆立鼎看着眼巴巴的段毅,眼神当中除了一开始的幽深明亮,现在更多了一把燃烧的火焰,杀气腾腾,跃跃欲试,也不知道哪里培养出的这般好斗的性子。 与陆立鼎的腹诽相比,玲玲就对段毅现在的状态表示十分欣赏。 “第一件事,蓟县的丐帮分舵最近来了几个讨厌鬼,对渔阳一事追着我不放,连带你也被丐帮的人给盯上了。 他们倒是有意思,把你会少林大金刚拳法的事情告诉了少林寺的惠清和尚,来了个祸水东引。 若不是你一直待在蓟县外的幽州马场内,早就被惠清捉走,审问武功来历了。 所以我和你今晚杀进去,弄死那个为首的八袋护法和两个七代弟子。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个丐帮分舵人手众多,那个八袋护法以及两个七代弟子武功也都不是泛泛之辈,你可胆子接下?” 段毅神思恍惚,万万没想到当初他和玲玲在渔阳时候对丐帮分舵下的狠手,竟然影响到现在。 尤其是听到丐帮祸水东引,惠清和尚要捉拿他审问大金刚拳法来历一事,更是让他又惊又怒。 第二百五十七章 难度 这个世界是有着真气,武者存在的超凡世界,武人之力凌驾于普通人之上,而掌握着这种独特力量之道的人,对武学的把控也是极为严格的。 大金刚拳法作为少林寺这一武学泰山北斗门派的七十二绝技之一,绝非普通的武功可比,每一个修行之人,都在少林寺录有名号,每一个传承之人,都曾对外发誓,绝不将此功外传。 这就像是尖端技术之于国家,商业机密之于公司,自己人都得小心防着,若是泄露出去,更是天大的事情,绝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段毅这大金刚拳法是正常来路还好,但他自己清楚,这就是巧取豪夺来的,少林寺的人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后岂能不对他下手? 今天他段毅能强学大金刚拳法,还相安无事,改天就有十个人对少林寺的武功起觊觎之心,毕竟收益这么大,被抓住后代价则很小,拼一把,说不定能摩托变宝马呢? 所以,段毅对于丐帮祸水东引,将他的存在暴露给少林寺之后,是真的恨得牙根直痒痒,这群臭乞丐还真够毒的。 而且他现在主要关注点已经由帮助玲玲做事,变成了如何度过少林寺的责问和难关,这可真正是高手如云,横跨大夏的伟岸势力,硬碰硬就是找死,白希文也好,百花谷也好,都保不住他的。 至于帮助玲玲弄死几个丐帮的人,段毅是一点心里负担也没有。 也许因为乔峰,洪七公,郭靖等大侠的存在,他对丐帮的固有印象很好,但经历渔阳一事,他对这个势力的感官却是急转直下,一点好感也无。 “你不用激我,这件事我接下了,不过我要了解你要对付的人的具体信息。” 尽管段毅愤怒,却并没有丧失理智,依然遵循小心,谨慎的做派,向玲玲索取这伙人的具体信息,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信息很重要,而华秀商会这么大一个势力,还是一个绝不寻常且普通的商会,对于信息的搜寻和整理定然有自己的一套东西。 玲玲终于露出微笑,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依然给四周带来一种人比花娇的美感,说真的,除了平胸之外,这女人也是极品了。 察觉到段毅有些不良的眼神,玲玲哼了一声,目光如刀嗖嗖嗖的朝着段毅割了过去,冷冷的冲着陆立鼎摆摆手,然后当个没事人一样扯过一把椅子坐下。 陆立鼎作为男人,还是风月老手,一眼看出段毅刚刚的不良眼神有多么猥琐,心中大赞少年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母老虎也敢惹,不怕被啃掉屁股。 随即对着段毅说道, “蓟县的丐帮分舵就在城西桃源街从头数的第八栋大宅子里,占地三亩半,内中庭院重重,曲廊回环,犹如迷宫。 丐帮在蓟县周围的生意有不少,流水月超万两白银,净利润最终都会封存在这个宅子当中,等年终运往丐帮总舵,所以内中的防卫也是极为森严。 根据华秀商会调查,每日十二个时辰,最少也有两百人分三班把守在大宅的各个隐秘角落,日夜交替却从不懈怠,堪称铜墙铁壁。 这两百人,仅仅是明面上显露出的人手,而且各个是携带正规武器,练有武学的丐帮弟子,而不是那种饿的快歇菜的真乞丐。 寻常时候,丐帮有一个七袋舵主镇守蓟县分舵,名叫蒋百川。 他是丐帮的老人,年轻时在武林中也小有声望,以一门太乙神功与霹雳手打败不少高手,是个狠角色,为人也很有心计。 只不过近年来沉迷于酒色当中,很少练功,已经不复年轻时的锐气和勇力。 而另外的八袋护法和七袋弟子,则是来自丐帮总舵,是前不久跟随掌棒龙头而来,目前就在蓟县分舵暂作停留。 八袋护法是河南道出身,名叫姚家成,今年不过二十八岁,但武功极高,备受丐帮帮主看重,甚至被传授了部分丐帮嫡传绝学,七式降龙掌法。 在半年前,姚家成击败河南道巨鲨帮的帮主,正式跻身超一流高手之列。 据传闻,此人在幼年时曾吞服过一颗异兽蟒胆,所以练气时才能一日千里,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修成这般恐怖的武学。 除了降龙掌法,他最为厉害的武功是大嵩阳神掌以及摩天铁袖功。 而且,他受到一些江湖人的鼓动,打算对最近在蓟县声名鹊起的血刀丁冉动手。” 说到丁冉,陆立鼎语气停顿了一下,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玲玲,见她没有表示,继续说道, “另一个七袋弟子相比姚家成就要逊色多了。 罗震,三十五岁,在一众丐帮高层当中,极为不起眼,近年来出手的一次,还是五年前对付一伙悍匪,显露的武功只有通脉大成的层次。 他的知名武功为天柱剑法,百花错拳,知名战绩不多。” 段毅听罢,转头看向玲玲,目中平静,似乎不为丐帮蓟县分舵的强大实力所动,道, “玲玲姑娘,咱们有多少人出马?陆先生想要对付蒋百川还是罗震?” 敌人的实力的确强横,但段毅等人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 玲玲若是没有自信,想必也不会亲自出手了。 所以她对付姚家成,应该是没问题的。 段毅对付另外两个七袋高手当中的一个,最起码也能拖住对方,陆立鼎拖住另一个。 再有一群次一点的武者出马,抵挡那群数量极多的丐帮弟子,应该就没问题了。 玲玲轻轻一笑,冲着段毅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似乎很想看看他后悔的样子,道, “谁说老陆要和我们一起去了? 他的武功虽高,但欠缺杀伐磨砺,中看不中用,根本靠不住。 遇到蒋百川罗震中的任何一个,一个失神露出破绽,都会被杀。 因此这次直接出手的只有你和我。 晚戌时一刻出发,你我潜入丐帮分舵当中,实行斩首战术,不理会那些普通弟子,直接扑杀姚家成三个人。 我们的时间不多,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到时候老陆会在前门后院将那些丐帮弟子的大部分引走,同时会在街道上放烟花,将整个桃源街的人变成聋子,有多大的动静都不会有人听见。 而我们能不能成功,就看你我的实力和气魄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大雨 玲玲声音清脆动听,语气斩钉截铁,充斥着凶悍与野蛮的杀性,带起一阵腥风血雨,满满的恶意扑面而来。 而且她还抱有很强的自信,似乎只要陆立鼎的人能安排好一切,她和段毅就能将姚家成三人击杀,不会有任何的例外。 在她的眼中,她和段毅,两人足够完成这般凶险且困难的行动。 段毅先是一愣,完全没有料想到玲玲根本没想要陆立鼎直接介入战斗当中。 如此一来的话,两人的压力就大增,毕竟玲玲和他虽然强悍,但人家也不是泥捏的,说杀就杀。 但不知为何,听到玲玲这般豪气与霸道的发言,颇有些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意气,段毅心中也生出一股冲动,热流滚滚,血气激涌。 大丈夫,男子汉,七尺之躯立于天地之间,自当行勇猛精进之事。 区区一个女人都有这样的气魄和胆略,他若是畏缩不前,那不是谨慎,而是胆小懦弱。 血虚气虚,胆小无魄,学武何用? 最关键的,玲玲不但是对自己自信,也是对段毅充满了信心。 这种信任感,来的莫名其妙,但让段毅分外舒坦。 因此毫不迟疑,声音铿锵如剑鸣,双目炯炯道, “好,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相信你有把握,一切行动交给你安排。” 玲玲原本绷着的脸也终于变得明媚起来,好似一朵冰莲绽放,美不胜收。 她看向段毅的眼神也多了些认同,若是刚刚段毅有丝毫的拖延和犹豫,只会让她看轻。 说实话,原本玲玲没有想过带着段毅两人闯入丐帮分舵杀人,那是按照在渔阳县时段毅的武功来看的。 毕竟当时段毅的武功还有许多薄弱之处,内功散乱,修为不够,剑术虽高,但不能浑然天成,破绽一旦被人抓住,很容易陷入绝境当中。 她要是带着那时的段毅去杀人,就是在自找死路。 但现在不同,从她看到段毅的第一刻起,就萌生了这个念头。 段毅的进步实在太快了,武功依然不及她,但她要杀段毅,怕也不那么轻松。 这样的武功,这样的实力,配合她的话,已经是不弱的战力配置,对付姚家成三人,已经有六分把握。 当然,世事没有尽如人意的时候,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有时候,不做的话,连一分的把握都没有,何不试一试呢? 就算失败了,她和段毅也有足够的武力逃走,当然,这是最坏情况下的预估。 包厢内,陆立鼎见到两人终于达成一致,也轻松下来,派人将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打扫下去,带着两人换了旁边的包厢内继续攀谈,商议。 事实上,这家会宾楼酒馆,从段毅进入包厢之后,已经没有别的客人了。 邻近傍晚时分,蓟县的天空上开始被浓密的乌云笼罩,一副黑云压城,山雨欲来之势。 呼啸的狂风卷过,灰尘,落叶,轻盈的杂物被挟到半空飞旋,惹得在蓟县大街小巷的商贩,行人,男女老少奔走如风,纷纷想赶在大雨落下之前回到家中。 天空上雷霆滚滚而来,不时有白色的霹雳在天空蜿蜒乍现,如神灵怒嚎。 段毅,玲玲,陆立鼎三人站在会宾楼的二层窗口边,看着外面的天气,心中却是突兀松了口气。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雨夜,对玲玲段毅两人来说,实在是有如天助。 而且可以预见,今夜这场雨,恐怕不会小,雷声不歇,对于他们的刺杀活动,也是一种极好的天然掩饰方法,比用放烟火要来的更自然和靠谱一些。 待到酉时两刻左右,成串的雨水便哗啦啦的从漆黑的天空上轰洒而下,仿佛有人将一汪清湖从万丈高空翻覆坠落。 落在青砖上,发出噼啪的打击声,落在黄土上,飞溅搅拌,泥泞不堪…… 漆黑的夜色,如瀑的雨幕,伴随着时隐时现的雷声与闪电,纵然段毅的目力,也只能看清五米之内的世界。 至于以外的距离,似乎被伟大的神灵分割走,变成一块块独立的区域。 整个蓟县之内,就算是最为刚毅,方正,负责的军方汉子,也纷纷躲到干净温暖的室内,烫上一壶好酒,驱散寒意,三三两两围坐一团,咒骂着该死的天气。 很少有人逗留在被雨水浸润侵犯的空地上。 城西的一条老胡同内,一侧民居,十几家大门尽是锁闭起来,给段毅,玲玲两人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他们从胡同外砌的高墙上飞纵而过,由玲玲辨认了下方向,就着这瓢泼大雨,雷霆滚滚的天气,悄无声息的朝着桃园街奔去,一路上雨滴滚滚,却掩不下炽热的杀机。 此时,段毅的体外披着一层由油布裁剪的雨衣,原本的军靴材质特殊,踩踏低洼囤聚的雨水上,也难以渗到脚底。 脸上蒙着一层黑色面罩,只有一双漆黑如墨,偶有幽深精光闪烁的双眼露出。 嵩阳铁剑被提在左手手心内,长发被丝带缠绕固定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以岳王神箭的轻身功夫紧随在玲玲身后,段毅足下一踏,真气旋转爆发,便迸溅出一层雨雾,飞前三丈,瞬息而至,身法快如疾箭。 纵然如此,他的气机也是毫无外泄,反而越发深沉内敛,行路时犹如一个幽灵,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而在这种滂沱大雨的时候,段毅格外的舒适,整个身体似乎都浸润在浓厚的天地灵气当中。 不需废多少力气,水气便如浪潮一般,通过段毅扩散的毛孔,争先恐后的涌融入段毅的体内,被他淬炼,排出,如此九次,才被化作精纯的冰玄劲真气流入丹田气旋之内。 这便是修行冰玄劲的奥妙之处,让他在这种雨水天气,恢复能力大增,战斗力也大增。 在他身前,玲玲也是一般无二的打扮,只是相比他略显魁梧的身材,苗条瘦削许多,而且手中也多了一柄短刀。 这柄短刀是段毅看着,由陆立鼎递到玲玲的手中的。 长约一尺四寸,刀刃三指宽,刀背厚有一寸,泛着银色的金属光泽,有森寒凌厉之气外露,显然也是极为不俗的宝刀。 今夜,或可一窥玲玲的刀法之要。 第二百五十六章 雨夜杀人 丐帮分舵,灰色的水泥涂抹的砖墙上,内侧爬满了翠色的藤蔓,如同一条条扭曲的长蛇巨蟒,还长着毛刺,在黑暗当中,极容易被人忽略。 一旦不小心被刺中皮肤,这些毛刺会立即从藤蔓上脱落,钻入人的血肉,蜷曲成一团,令人疼痛难忍。 这是丐帮分舵的一个防线,对付一些轻功不济的毛贼极为有用。 而院墙由东至西,长达百余米,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披着蓑衣,持着兵刃的丐帮弟子把守,身板挺直,气质凶悍。 他们个个体态威武,精气神饱满,因为修行拳法,炼精化气,在恶劣的环境当中依然能维持强盛的状态。 丐帮什么都不多,就是人多,而人一多,在资源和用心的调教下,总能训练出一批厉害的打手。 这些人用来和江湖帮派争锋不足,和门派弟子打斗更是不济,但用来看家护院,防守巡逻,却是没有问题。 这也是蓟县丐帮分舵守卫森严,内外如铁桶一般的原因。 雨夜下,玲玲和段毅施展轻功来到外墙一角,被黑暗和雨水遮掩,无人察觉。 只见蒙着黑面罩的玲玲将耳朵贴近外墙,仔细倾听。 过了一会儿,冲着旁边的段毅打了个颜色,嘴唇翕动间,以高明的传音入密之法道, “这是丐帮分舵外院的内墙角落,之前查过,一般无人把守,只是每过半刻钟会有一个十人小队过来巡逻。 不过今天多了五个人,想来是因为天气原因特别加强了防守。 他们的武功都不高,而眼下雨势极大,只要不闹出动静,在十米外的守卫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可有法子能无声无息间杀了他们五个?” 天地间风雨之势愈发见涨,而段毅之心境则越发沉静圆融。 听到玲玲的传音后,不动声色的同样靠近外墙,附耳上去倾听。 屏息之间,其他的声音都渐渐从他耳中剥离出去,隐约间可以听到五个间隙不同,却都蕴含莲花落小调规律的呼吸,的确如玲玲所说,是五个人,还是修行丐帮基础内功的人。 段毅想了想,若是这五人聚成一堆,以他的武功剑法,一剑五杀并非不可能,而且隐藏在这般黑暗雨夜下,应该也不大可能被人发现。 只是这五人却是相隔一段距离,他纵然穷究一身手段,瞬杀四人,总会由第五人出声惊扰丐帮,让他们暴露行踪。 若是剑气外放,倒是能做到瞬杀五人,但对于内功消耗巨大。 之后毕竟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得不偿失。 因此段毅只能如实回道,这传音入密的法子,在他打通周身十二正经,气转大周天后,也已经掌握。 玲玲蒙着面罩,看不出表情,但段毅感觉到她在笑,似是得意什么。 “好,那你现在就出手将这四人杀了,我会同时出手解决第五人。 你记住,这院子内墙当中,攀爬了一种怪藤,上面长满毛刺,犹如暗器飞毛针,入肉即化,非得剜出肉来才能拿掉,要小心。” 段毅点点头,就要抽出嵩阳铁剑,忽的一滴雨水循着雨衣的帽檐落到他脸上。 凉凉的,湿湿的,却犹如一道霹雳,在他心中激起无穷风暴,让他恍然一悟。 “对啊,我一人之力,穷究手段,只能瞬杀四人,乃是人里有穷尽。 但眼下大雨滂沱,暗夜漆黑,天时在我,以冰玄劲之滴水劲撬动天地之力为我所用,岂不是能达到超越极限的境界?” 如此说来,别说瞬杀五人,就是十人,以他的修为,也不在话下。 这么一想,本来要抽剑的手也松了下来,双目微闭,脑海当中呈现出内墙侧那五人的分布站位,犹如一个立体的图像,呈现在他视线当中。 段毅做到心中有数,了如指掌,便鼓动内息,下肢经脉真气流转,足尖轻抬。 整个人轻轻飘飘的立地而起,腾空三丈,朝着丐帮分舵的高墙纵去。 越超高墙一人有余时,双目陡然张开,身体滞空,信手在半空中一握,雨水顺着段毅的手间指缝渗出。 再一洒,就有四滴满含爆裂劲道的雨滴从天而降,如子弹一般瞬间落在四个毫无防备的大汉的头顶百会穴上,嗤嗤嗤的破骨声在一道雷音的掩盖下响起。 如同被装着消音器的狙击手爆头,白色浓液夹杂血色顺着雨水流出,很快被洗刷干净。 由于段毅出手太快,劲道又是凝然如针,从天而降,不曾扰乱身体惯性。 这四人在死亡的瞬间,竟仍能按照死前的站立姿势,维持不倒,简直神乎其技,令人叹为观止。 而就在段毅飘然落地的同时,他一直关注的,刻意留手没有杀死的第五人竟然也悄无声息的死去。 而且死后直接倚靠在满是绿藤的墙上,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 段毅十分惊奇,挥手又是一阵飞雨横扫,裹挟他的阴柔力道,将被他杀死的人贴靠在墙壁上。 在这个天气和环境下,若是不注意,还以为五个人靠着墙壁睡着了呢。 因为好奇玲玲的杀人手法,段毅小心走到第五人的旁边,仔细观察一番。 见到这人的背部几道死穴处有殷红血迹,似是被人直接以气劲外放重击死穴导致,只是细微处可见却有实物入体,而不是真气导致。 再看那人倚靠的墙壁,明白过来,原来是那绿藤上的毛刺被人以巧力击飞,凝聚,化作恐怖的暗器,打在这人身上,瞬间让他毙命。 这般隔山打牛的武学修为,同样可敬可怖。 纵然对比他以滴水劲之力,御使水滴杀人,这般手段也是丝毫不弱。 让段毅本来自满之心冷却下来,天下之大,高手之多,他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同时耳边传来赞叹之声, “好,看来你的修为与悟性比我想象的还要高,滴水杀人,深不可测。 看来今晚咱们行动的把握更大了几分。” 玲玲的确是既惊且叹,因为以她修为也做不到段毅这样,当然意外。 须知水无常形,乃是最难掌控的力量。 人能将石头丢出数十米外,却不能将一滴水完整的掷出哪怕一米。 人能将松球在手上颠簸,但对于一滴水,想做到同样的程度,难度已经是万倍不止的提升,甚至近乎不可能。 段毅能以至柔至幻的水爆发如此刚猛霸道的威力,在力量一道上,已经登堂入室,非寻常武者可比了。 而且玲玲怀疑,段毅是掌握了一种特殊的发劲技巧,不然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人的确是有点门道。 第二百五十七章 四道防线 “此地不宜久留,若是有巡逻队过来,很快就会发现我们侵入这里,走。” 虽是赞叹段毅的手段,不过玲玲可没忘记她们此来的主要目的是杀人,其余的都要暂时抛在脑后。 段毅点点头,跟着玲玲沿着内墙角落往北走,按照他从陆立鼎那得来的地图信息,丐帮的重要之人,准确说,是姚家成三人都在这个分舵的大后方,名叫浮华苑的地方居住。 他们从正门的内墙进入,要到丐帮分舵最后方的浮华苑,需要经过四道防线。 外墙的怪藤蔓,守卫之人是第一道防线,专门用来防卫江湖上的一些不长眼的小毛贼,而今夜又加强了防守。 此时第一道防线已经被段毅和玲玲撕破,而且没有人发现,完美开局。 之后有丐帮专门训练的十几只獒犬,专门把守在各个要害位置,它们本身的嗅觉就在普通犬类的五倍以上,再经过专业的训练,堪称监控系统一样的bug。 纵然你武功再高,可以敛息藏身,却掩盖不了身上的独特体味。 只要靠近这些獒犬周身三十米的距离,就会被发现,进而狂吠不止,引出分舵内的丐帮弟子的扫荡。 当然,在这种大雨滂沱的天气,獒犬的作用被无限的降低,根本嗅不出什么东西。 而就算没有这种大雨,陆立鼎也早就备好了一种特质的香囊,佩戴在身上,足以掩盖他们身上和丐帮中人格格不入的味道,避免被发现。 第三道防线,是分舵之内成群结对,按照规律巡行各处的丐帮弟子。 根据陆立鼎的调查得知,这些丐帮弟子一般是十人一队,九人是丐帮一袋弟子,为首的则是丐帮的二袋弟子,武力还算不错,能填补分舵的一些防线漏洞。 神通广大,能让鬼神推磨的陆立鼎同样拿到了丐帮巡逻弟子的巡防路线,换班时间,只要趁着时间间隙,以段毅和玲玲的身手,依然是畅通无阻。 一路上,段毅和玲玲仗着高强武功以及早前做好的准备,先后避过了搭着犬舍的獒犬,以及冒雨巡逻的丐帮弟子,终于来到丐帮分舵的大后方,也就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地,浮华苑。 浮华苑是一个四方形的小型阁楼式聚集地,主要是分舵舵主蒋百川的居所,以及蓟县以及附近分舵的流水存银地,因此守卫倍加森严,也是四道防线中的最后一道。 这里三面环墙,墙壁外侧有搭起的砖棚遮挡,最大程度的限制高手闯入。 青色的台阶上,则昂然矗立着两个丐帮的五袋弟子守卫,神光内藏,修为深厚,放到外面,也都是极为出众的高手。 他们耳聪目明,灵觉过人,比起之前的三道防线,算是真正的底牌手段了。 此时蓟县风雨依然未消,飘摇之下,整个世界都显得朦胧虚幻,水气蒸腾。 段毅和玲玲两个人隐藏在黑夜当中,在冰凉的雨水之下,彼此靠的极近,呼吸绵密悠长,在寒冷的天气下,哈出的白雾也是若有若无。 “两个人,你我同时出手,还是一招杀敌,有问题吗?” 高空中,一道炽烈的白色闪电划过天空,伴随而来的雷鸣不停,将暗夜映照的同时,也使得玲玲的一双眼睛闪闪发光。 此时,玲玲背部弯曲,后体曲线伸张,浑身筋肉拉紧,右手平放在刀柄之上。 段毅和玲玲的动作近乎一致,伸手抹了把顺着雨衣淌入脸上的雨水。 虽然一片冰凉,却不敌心内的火热与血管内沸腾的战意,没有回话,只是点头表示没问题。 门檐下,看着这越发浩大的雨势,守门的两个丐帮五袋弟子心情分外不爽。 他们作为丐帮分舵的有数高层,应着蒋百川的命令,八人分开,两人一队,每当夜幕降临时,便要到浮华苑守门,以防有外人侵入。 今天轮到他们,本以为又是一个温暖舒适的夜晚,随便混一混就过去了。 却不料四月的天说变就变,天气由早晨的清爽,中午的闷热,变成晚间的风雨交加,让他他们大感倒霉。 原本这时候,他们该在自己的家里,喝着小酒,吃着小菜,等酒足饭饱,和自家女人乐呵乐呵,但现在,只能想屁吃。 “老王,你说姚护法这次对付血刀丁冉,究竟有无把握啊? 听说这小子的刀法无比狠毒,怪异,之前连庆山刘家的老鬼都被他宰了,咱们丐帮实在没必要招惹这样的狠人啊。” 其中一个五袋弟子在无聊,愤懑之余,挑了个话题,准备打发时间。 另一人冷哼一声,自带一股傲气,笑道, “丁冉算个屁,姚护法可是被咱们帮主传授降龙掌的高手,而且天赋异禀。 他若是出手的话,丁冉能挡得住姚护法十招就算他厉害了。 不过要说也是这小子不开眼,庆山的刘老鬼和咱们舵主可是拜把子兄弟,他之前杀的那些人没背景也就算了。 这下捅了大篓子,就算没有姚护法出手,咱们舵主只怕也要找人弄死他。” “哈哈哈,不错,让这小子嚣张,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还被叫做什么血刀,真是不知所谓,岂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最先说话的那五袋弟子满脸的嫉妒,他大半生在武林中闯荡,靠着丐帮威名过的也算滋润,但要说名头,那真是出了蓟县就没多少人认识他了。 武人好名重利,他混成这样,除了时运不济,本身的资质才能也有限。 丁冉倒好,小小年纪就有了自己的称号,威风八面,让他羡慕嫉妒恨。 就在两人还在无聊闲侃时,隐于暗处的玲玲和段毅同时暴起出手。 玲玲手中短刀出鞘,哧的一声,一道刀光无声无息的闪过,映衬着一张秀丽却冰冷的容颜,继而刀身穿过皮肉,错过硬骨,将其中一个五袋弟子的脑袋直接削掉,其死前甚至连凶手是谁都没有看到。 他知道有人闯入,有人对他出手,但手脚冰凉,眼前一片漆黑,根本无法抵挡。 那刀,好似带着魔性一般,让他引颈就戮。 段毅出手就显得优雅许多,就在玲玲出手的同时,段毅身法飞纵,拔剑前刺。 已经练习过无数次的剑式,犹如一滴水渗透在千千万万的雨水当中,轻飘飘的点在另一个五袋弟子的眉心,一触即分,随即抽剑而走,归剑入鞘,动作飘逸潇洒。 那五袋弟子则眼神散乱,眉心被一点红晕浸染,随即栽倒在地,呼吸全无。 两个丐帮的五袋弟子,于瞬间被段毅和玲玲解决,放到外界,足以引起一片轩然大波。 而这,只是今晚的开胃小菜。 第二百五十八章 闯入 轰隆隆,雷声滚滚,殷红的血液很快被瓢泼一样的大雨洗刷干净,本来浓重的血腥气也很快被冲散,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泡影。 段毅诧异的看了眼玲玲,这个女人的刀法虽然厉害,但刚刚似乎格外的用力,将人的脑袋砍下,好似被激怒一般的下意识泄愤。 联想到刚刚听到的两人的对话,以及白日陆立鼎提及丁冉时,下意识顾忌玲玲的样子,段毅忽然想到了什么。 “丁冉是你什么人?你来杀姚家成,不会是为了帮丁冉解决这个隐患吧?” 段毅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但此刻还是忍不住八卦之心询问起来。 因为他实在想象不到一个冷面修罗女会有为小男人如此奋不顾身的一面。 也许,姚家成他们根据渔阳县的线索,摸到了段毅和玲玲的行迹,但玲玲的反应也的确激烈了些。 明明有华秀商会这般大势力可用,掩藏身份,消除痕迹,应该也不难,何必非要冒险杀人呢? 除非,玲玲要杀姚家成的根本目的不是因为她被丐帮的人咬住不放,而是姚家成放言要对付丁冉,所以玲玲为了保护丁冉,才对三人起了杀心。 玲玲将短刀刀刃暴露在大雨当中,哗啦啦的雨水很快将刀身上的血迹冲洗干净,随即用衣袖擦了擦,没有正面回答段毅,只是冷冷道, “已经来到这里,为什么已经不重要,如果你想离开的话,现在就可以走。” 话是这么说,不过段毅已经得到了答案,若不是他猜对了,以玲玲的脾气和性格,早就直接否认了,何必多此一举? 因此,段毅不由得对这个血刀丁冉生出好奇,这猛男竟然能降伏玲玲这般凶悍冷酷的女人,找个时间或许可以交流交流泡妞的心得。 毕竟他家那位郭晴可是个醋坛子,将来要是带了别的女人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打。 撕裂最后一道防线,此次的击杀目标就在浮华苑内,玲玲和段毅施展轻功,跃入浮华苑内…… 三层的阁楼当中,一楼的大厅之内,此时三个穿着朴素,身上绣着米袋的人正围着一个方桌和上面热腾腾的火锅吃的不亦乐乎。 三人形貌各异,气质迥然,却都自有一股强者气势。 黄色布衣上绣着八个米袋的男人年近三十,方脸浓眉,虎目如炬,眉宇间凛然之威不可直视,正是丐帮的八袋护法,精通七式降龙掌的姚家成。 他对面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长相普通,三角右眼边有一颗黑痣,显得阴郁而狡诈,略显虚浮苍白的脸上显出些许疲弱。 他的腮帮鼓鼓,钢牙铁口咀嚼嘴中香滑肉质,一边大声吆喝着炒热气氛,一边对翻滚中的羊肉火锅大下其手。 此人就是蓟县丐帮分舵的舵主,蒋百川,多年前的铁汉,如今耽于享乐,纵声犬马,已经磨去了锐气和棱角,腹部圆硕,显然是脂肪堆积。 最后一人是罗震,与蒋百川并有七个袋子缝在衣服上,身材普通,但长相却是三人中最英俊的那一个,长眉星目,鼻梁高挺,一头长发干净整洁,显得彬彬有礼。 只是从他不时皱起的眉头和偶尔欲言又止的动作来看,整个人心事重重。 渔阳血案,时过多日,终于有了些头绪,所以罗震与蒋百川奉掌棒龙头之命前来蓟县追查那魔女的行踪。 不过蓟县此时因为五月初八那场大战而暗流汹涌,明面上的和暗地里的高手层出不穷,让两人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惹祸上身。 熟料蓟县分舵的舵主蒋百川因为拜把兄弟刘老鬼死在血刀丁冉手上而求到姚家成这里,希望如今这位丐帮最出色的八袋弟子能帮他报仇。 本来姚家成是拒绝的,但蒋百川这个人精实在功于心计,先是将丁冉描述成十恶不赦,杀人如麻的大恶人,继而拿出一大笔银子作为办事的酬劳。 总舵的人在帮主手下做事,都比较守规矩,而这种镇守一方之人,手脚当然干净不了,所以出手也就阔绰许多。 这笔银子当然不是小数目,连罗震也分外动心,所以姚家成也免不了俗,便答应下来。 但与之相对,他却认为这血刀丁冉绝不好惹,若是姚家成有个损失,如何向掌棒龙头交代? 当然,这些只是在他心里想一想,却从没有直接说出来,亮到桌前的准备。 无他,蒋百川其势太盛,同为帮中兄弟,他也不能驳了对方的意。 饮酒正酣时,砰地一声响起,原本关的紧紧的棕色大门被人直接斩成无数碎片,裂开一个大口子。 一股凉风灌入温暖舒适的大厅内,引得灯笼内的烛火摇曳不停,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萧萧冷意也将大厅内原本的热烈气氛扫的一干二净,反而变得凝重森然。 继而,两个湿漉漉的人从被破开的大门中走入,脚下的雨水踩踏在干净的红毯上,水迹斑斑,印着泥沙。 他们披着雨衣,浑身漆黑,一高一矮,仿佛地府的勾魂使者,带着浓浓的死气和杀意。 姚家成三人被这番变故惊了一惊,等见到再无旁人闯入,便镇定下来。 论经历风雨,蒋百川乃是南征百战,打下赫赫功勋的大将,不然也没有为丐帮镇守一方的资格,心境自不必说。 论武功,姚家成天赋异禀,吞食异物,又精修神功,自问一身武功不弱于人,面对险境也有自信一一平趟过去。 纵然最不起眼的罗震,也是丐帮七袋弟子,武功胆略也非常人可比。 因此他们虽然诧异于有人能无声无息潜入这丐帮位于最后方的浮华苑,但在看清只有两人闯进来时,却是松了一口气。 三对三,他们三个尚且不怵,有自保之力,何况是只有两个人呢? 再看那其中一人,虽身材高挑,蒙着面罩,但胯宽腰瘦,骨骼纤细,显然是女子身份,更不免有几分看轻。 姚家成缓缓放下手中的烧酒,瓷质酒杯底部嵌在桌子上,显然真气勃发。 他目光闪烁,犹如闪电一般刺向段毅和玲玲,浑然间似有一道龙吟声响起,沉声道, “两位好身手,好胆略,虽有天时相助,但敢直闯我丐帮分舵,也不失为勇士,实在令姚某人钦佩。 未请教你们的高姓大名,等你们死后,也好让姚某为你们立碑,不至于成为孤魂野鬼。” 其人坐在那里,形如龙盘虎踞,虽是笑意吟吟,但惨烈的杀气已经铺面而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刀剑乱 段毅与姚家成,蒋百川,罗震三人的个体来说,应该说是没有仇怨的。 之所以要来杀他们,其一是为了华秀商会的冰蚕,被玲玲许诺,为利益驱使。 其二,则是丐帮用了一招祸水东引的手段,将他卖给少林,使他恼羞成怒,为了泄愤,杀机炽烈。 此时回避了杀手的身份,段毅对姚家成此人还是有些欣赏甚至钦佩的。 那种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心境,非凡而又罕见。 不过,敌对阵营已经无可改变,他们终究只能手上见真章,以武分生死。 要想如和苏幕遮那般把酒言欢,以武论友,只能等下辈子了。 而作战计划,实则在这场行动之前,段毅和玲玲以及陆立鼎也已经商议好了。 对面三人的武功战力,自是以姚家成最高,他最年轻,天赋最强,同时又被丐帮大加培养,锐烈勇武,非等闲强者可比。 另外的蒋百川耽于享乐,武功已经荒废多年,而罗震太过平庸,没有出色战绩,充其量只是姚家成的两个小帮手罢了。 当时段毅是提议由他先拖住姚家成,承受压力,而玲玲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另外两人,如此再合二人之力,围杀姚家成,就显得轻松许多。 只不过玲玲不赞同这个想法,她要一对一,亲手用手里的短刀杀死姚家成,而段毅的任务,则是对付蒋百川和罗震两个人。 能杀则杀,不能杀则拖,总之务求给玲玲创造一个一对一的环境。 段毅一想,也行吧,反正在他眼里,对付两个七袋弟子,远比对付一个八袋弟子要轻松,他也乐的自在。 因此在扫过姚家成后,段毅便将注意力放到他身旁的两个人身上,丐帮蓟县分舵舵主蒋百川,以及总舵出身的罗震。 这两人虽然也是百里挑一,自有一股高手气度,但若是与姚家成相比,便逊色许多了。 玲玲身上还披着湿漉漉的雨衣,面部被漆黑的面罩蒙着,只露出一双黑晶善闪亮的双眼。 一缕缕刀锋一般凌厉骇人的眸光自其中透出,给与姚家成三人不小的压力。 “姚家成,丐帮的八袋,少时有奇遇,拜师丐帮一路顺风顺水,还习得盖世掌法降龙掌的七式,自出道以来,未逢敌手,不过今天就是你的忌日,纳命来吧。” 玲玲从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向来信奉能动手就不嘴炮的强硬派。 此时一字一句说出对方的生平与厉害,是为了积蓄气势。 如此强者,却依然要死在她的手里,这份气势与锐烈,凭增三分武力。 嗖,玲玲施展出自己的独到轻功,明明人站在大门前不远处,却在一瞬之间欺近酒桌边,卷起一阵狂风,瞬间将大厅内的所有灯笼和烛火吹灭,让环境变得漆黑一片。 而就在变得漆黑的同时,一道宛如流星一般的刀光闪过,朝着姚家成刺去。 刀法,以扫、劈、拨、削、掠、奈、斩、突等招式为主,刺,乃是剑的招式。 然而此时玲玲使来,却有一种刀法本该如此的错觉,无比的和谐而又美丽。 刺穿空气,且要刺穿人的躯体,要将姚家成狠狠的钉死在那里,酷烈狠绝,令人心惊。 姚家成反应极快,早在玲玲身法一动的瞬间,已经从座椅上站起,左臂收拢,右臂屈伸,与身体呈九十度直角。 手掌并拢反转拍出,一声威武嘹亮的龙吟声响起,澎湃的劲风冲击,化作团团掌劲将如流星一般穿刺而来的短刀刀势层层削弱。 继而左掌凝实,在胸前画了一个圆弧,借着反卷回的劲力,精准无比的拍击在玲玲的短刀侧面刀身上。 轰的一声炸裂响声传出,刀中气劲与姚家成的掌劲碰撞爆发,直接将两人交手中心处的桌椅碗筷以及烧的正热的火锅汤炸的四分五裂,往八方飞溅而去。 脚下的理石石板,也被余劲轰成裂纹无数。 交手的同时,姚家成的身躯微颤,掩藏在黑暗当中的眼神带着一丝诧异。 好霸道凌锐的刀劲,甚至还有不浅的精神威压,令人有不战自溃的魔性。 若非他用出降龙掌法的利涉大川一式,层层削弱其刀劲,避其锋芒,又因势利导,借着反卷过的气劲增益左掌的掌法威力,只怕要想拦下这一招还未必能如愿。 这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刀法威力如斯,简直罕见。 以他的见识,恐怕只有霸刀门的少门主邱少真的雄霸天下刀法有这般魔力。 玲玲的心中则是一片冷寂,杀机不减。 若是真能一刀就毙杀姚家成,降龙掌也就不配享誉这么多年,她更不必借用段毅的力量来求一个一对一的机会了。 另一边,段毅早在玲玲出手的同时也趁机飞掠上前,沸腾的战血被压制,心境如波澜不惊的湖水镜面,稳稳当当。 嵩阳铁剑在手,右手一抖,直接化作两道剑影分攻向惊怒交加的蒋百川和罗震两人,做出试探性攻击。 一剑刺出,剑身颤动不停,嗡嗡作响,好似有无数的蜜蜂飞来,而且铁剑剑势飘忽不定,虚幻莫测。 即便蒋百川罗震这等高手,在黑暗当中也只能察觉到有一道凌锐森寒的气劲朝自己攻来,却分不清究竟两人谁直面的是段毅的剑锋。 罗震脚下一勾,直接将倚靠在椅边的长剑甩到自己的身前,连着剑鞘的钢剑直接横拦在罗震的身前,发出一声叮然脆响。 由高等条纹乌木制成的剑鞘直接被凌锐的剑气撕碎,化作木屑纷飞。 在一股震荡之力的作用下,钢剑叮铃铃被反震向罗震的胸口,随即被他精准无误的握住剑柄,顺手横剑在胸前,小心防范段毅。 这一剑,论出手的时机,力道,速度,都可说是无可挑剔,唯一不足的,便是气势,缺少一击必杀的气势,因为,这仅仅是段毅的一个试探性进攻。 为的是测试罗震以及蒋百川的武功,伺机寻找破绽。 下一次,他们势必迎来更加凶猛狂暴的进攻。 当然,他们未必会给段毅这个机会。 另一边,蒋百川面带冷色,深吸一口长气,原本就肥硕的小腹更加鼓胀如球。 冲着那飞刺而来的凌锐气劲连劈数掌,掌法霹雳连环,一瞬间打出一道实体化的掌印,冲着段毅的铁剑飞去,啪的一声,击在实处。 段毅的这一剑,真正攻向的是蒋百川,而且剑气纵横,乌黑剑锋以玄妙无比的技巧破开蒋百川的劈空掌力,继续朝他刺来。 烈烈之势,雄浑之劲,卷起一道惊澜,在阁楼外瞬间亮起的闪电光芒映衬下,格外令人心悸。 第二百六十章 滴水劲 蒋百川浑身一颤,两眼中满是难以掩饰的震惊,他的霹雳手配合太乙神功的真气,威力无穷。 刚刚他连劈数掌,还用了一种掌力叠加的手法,纵然一团精铁,也会被打成铁饼,却不料就这般轻易的被段毅刺破,对方的武功实在不可小觑。 心中惊讶,只是一瞬之间,而现实当中,蒋百川身形急退,顺手从腰间抽出一条黑不溜秋的长鞭,仿佛黑蛇一般,扭曲摆动。 手劲一抖,便如毒蛇出洞,化作一道匹练朝着段毅抽去。 啪啪啪的将空气抽的气爆不绝,劲风外扑,可想其威力。 段毅曾见识过九阴真经记载的白蟒鞭法的精妙威力,而此刻蒋百川的鞭法,对比白蟒鞭法,竟是丝毫也不逊色。 “嗯,这蒋百川竟然还懂鞭法?” 段毅吃了一惊,在陆立鼎给他的信息当中,着重描述了太乙神功以及霹雳掌两门武学。 对于蒋百川是否通晓别的武功,则并无描述,想不到竟真的是一个漏洞。 白蟒鞭法纯以技巧而论,绝对是鞭法中的上乘,而蒋百川的这门武功,与白蟒鞭法竟隐隐有异曲同工之效,鞭如蛇舞,吞吐不定,劲力刚柔飘忽,极为难缠。 段毅脸色不变,掌中铁剑翻转,横扫而过,剑锋斩向蛇鞭袭来的方向。 刹那之间,铁剑与蛇鞭碰撞在一起,先是发出一声清脆的铿锵之音,犹如金铁相交,继而蛇鞭循着剑身缠绕而来,仿佛蟒蛇缠身绞杀。 这蛇鞭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练成,竟然能与剑气贴合的嵩阳铁剑争雄且不落下风,恐怕也是一件难得的神兵利器。 下一刻,段毅持剑的右手感觉到一股磅礴的拉力传来,若非他手中劲道十足,又领会人剑合一境界,只怕铁剑已经被蒋百川拉走,甚至将掌心撕去一片皮肉。 好厉害的鞭法。 罗震虽久未经战阵,但对于战机的捕捉似乎并未忘却多少,在看到段毅被蒋百川限制过后,钢剑发出一声悠长的剑鸣,朝着段毅绽放出绚丽的白光。 剑身仿佛有意识的伸长生长一般,一米,十米…… 伴随着罗震的轻功,就要刺入段毅的后背。 这是他所学天柱剑法的天柱云气,乃是剑法和真气相结合的一式玄妙剑招。 段毅虽被蒋百川限制住,但耳听六路,早在罗震出剑之时已经察觉到危险。 这时他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陷入一种奇妙的境地。 周身的筋肉,骨络,气血,真气,尽皆收敛,化为一滴水,莹润活泼,清澈透亮,滴溜溜转动。 下一刻,这滴水借助段毅右手掌控的嵩阳铁剑爆发,化作无数延伸的线条,循着缠绕住铁剑剑身的蛇鞭的空隙处,迅速蔓延。 这一刻,段毅心无杂念,力量圆转如意,纯粹无比,每一寸力道都发挥到极限。 咯吱咯吱,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好似指甲刮在玻璃上,金属磨蹭钢板上。 在蒋百川不可思议的表情当中,段毅一剑斩断了缠绕着铁剑的蛇鞭,崩裂成六段坠落在地上,同时一道雪白的剑气激射而出,朝着蒋百川冲去。 这便是滴水劲除了凝练劲力,完美掌控力量的另一个优势,循着微不可见的缝隙,破绽,就能无孔不入。 无论多么细小的空隙,都能渗透进去,这是水的特性。 而借助滴水劲,段毅的武功也有了这种力量,能抓住极端细微的破绽。 而段毅在破开限制并激发剑气的同时,身躯前俯,恰到好处的避过罗震的天柱云气。 铁剑顺势手回刺,恰恰点在天柱云气的薄弱之处,炫目的白光顿时溃散。 这一招,同样是将滴水劲与自己的超卓剑术融合起来达到的奇效。 这也是他修行冰玄劲以来除了真气性质以外的最大提升。 另一边,蒋百川面对激射而来的剑气升起极大的危机感,浑身的汗毛竖起,心脏急速跳动,近乎要爆炸开来,脑门上一阵虚汗肉眼可见的渗出。 那道剑气近乎实质,雪白颜色除了锋锐无尽,还有一道彻骨寒意扩散。 正是嵩阳铁剑剑气凝练心法结合冰玄劲七层寒冰之力形成,威力无穷。 蒋百川缩手将蛇鞭剩余的部分回旋,使出一招蛇复还,点向这道剑气,这是他所学鞭法的防守之招。 却不料自己满含太乙真气的蛇鞭遇到这剑气之后,瞬间被延缓,冻僵,冰封,随即被精锐剑气破开,斩来,和之前斩断蛇鞭是一样的感觉。 蒋百川眼神慌乱,就要躲避,却已经太迟了。 “啊!” 一声宛如野兽受伤般的嚎叫响起,同时在黑暗的阁楼之内传出一阵浓郁的血腥之气。 透过外边偶然闪烁的电光,众人看到,蒋百川的右臂被削断半截,血肉分离,血淋淋的骨头上被斩出一记不可复原的缺口,上面还有一层凛凛白霜覆盖,可见所受伤害之重。 蒋百川捂着自己“藕断丝连”的胳膊,痛苦不堪,要么不受伤,要么一断到底,这种伤害,实在是对人最为酷烈狠毒的折磨。 绝望的嘶吼将黑暗的阁楼渲染成恐怖的禁地,不多时,蒋百川甚至有了以头触地以分散注意力的疯狂举动,额头上血迹斑驳,根本已经没有再战之力。 痛,深入骨髓,灵魂的痛,如果可能,他甚至希望有谁能将他打晕过去,好赶紧逃离这种无休止的疼痛与恐慌。 罗震看得心头发寒,目中生出兔死狐悲之感,想要大声咒骂废物,但见蒋百川此时的惨况,却又如何说得出口? 严格说来,蒋百川武功是在罗震之上的,再加上那隐蔽的蛇鞭武功,纵然对上段毅,也不至于如此快速的就被击败。 他如此快落败的真正原因,是武学之外的因素。 比如蒋百川的心态太过放松了,没有紧绷起来;他太过大意了,轻视了段毅。 甚至对于形势和战事的判断也出了问题,不然他不会在明知剑气恐怖的时候,还硬要以蛇鞭防守,而不是立即退走,这是选择上的错误。 当然更根本的原因,大概是蒋百川已经老了,不复年轻时候的果决与武勇。 草原上的雄狮无论多么能征善战,但年老后,也不免被年轻雄狮击败,远离族群。 最后不是死于饥饿,就是死在战斗上,少有善终者,蒋百川也是如此。 身在江湖中,被酒色腐蚀,消磨意气,这一天或早或晚罢了。 纵然那边激斗正酣的姚家成也被惊到,对段毅的手段加以警惕,防范。 不过看了一眼后,便继续与他对面的难缠的女人继续激烈碰撞。 刀气轰鸣,光芒若电,龙吟阵阵,掌法精奇。 两人且战且走,战场不断转移。 一楼大厅之内的各种家具,装饰,纷纷被击的粉碎,也不知多少古玩名画在一场战斗中被损坏,损失无可估量。 第二百六十一章 双杀 段毅也有些诧异,是的,被自己一顿本来是要逼退敌人,却意外产生极大战果的剑气感到诧异。 以蒋百川的武功来说,纵然挡不住这道剑气,应该也能躲得过去才对啊? 不过诧异过后,就是极大的喜悦了,心中欢呼,恨不得喊出声来。 蒋百川虽然未死,但一只胳膊被他的剑气削掉一半,已经算半废,眼下更是毫无战斗力可言。 所以,他就可以全身心的对付罗震,而不用费尽心思的在两人之间的围攻中求得胜机,不但累,而且压力太大。 而且段毅也有关注玲玲和姚家成两人之间的战斗,虽然暂时来看,玲玲略占上风,短时间内姚家成还能护得自身的周全,但实际上他已经有些黔驴技穷了。 玲玲的刀法,快,准,狠,一招一式,均可说说是千锤百炼,刀刀夺命,而且招式自开始起,便无一式重复,刀法变化极多,和正反两仪刀剑之术最高奥义有几分相似。 更可怕的是这门刀法,刀势越往下铺展,延伸,刀法威力便越强,而玲玲身上的魔性便越重,仿佛一头恐怖的魔物附身在玲玲的身体当中。 无形之间,便给周围之人带来一种沉重的精神压力,带着一种极强的威慑,乃是作为一种精神力量的使用,便是作为同一阵营的段毅也不能免俗,出手时被压制几分。 与之相对,姚家成的防守固然密不透风,但本质上,还是靠着自己所学的七式降龙掌法结合大嵩阳神掌以及摩天铁袖功两门武学硬撑着。 降龙掌法招数精奇,威力绝伦,便如将军,大嵩阳神掌以及摩天铁袖功略逊几分,却能起到出其不意之效,便如士兵。 以降龙掌为主,统合衔接另外两门武功,掺杂着随机应变之能,姚家成才将将能抵挡的住玲玲的刀法。 但随着玲玲的刀法愈发凌厉,角度愈发刁钻,劲道愈发雄浑,姚家成却已经开始头冒冷汗,七式降龙掌已经使过一遍,再次面对玲玲,局面已经近乎凶险,开始走下坡路。 若非他的内功修为极深,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心境也足够坚韧,只怕早已经殒命在玲玲的短刀之下了。 这不禁让段毅十分好奇,这门刀法是何来历,纵然姚家成的降龙掌不完全,但也绝非一般的武功可比。 至于段毅,不需费心在蒋百川身上,铁剑在手,也是攻势凌厉,将罗震打的是左支右绌,节节败退。 肩头,手臂,前胸右侧,均有血液流出,这是在招数上被段毅的剑法压制。 没办法,段毅以滴水劲为根,所学剑法为叶,一剑出,不但招式清奇精妙,往往令人难以抵挡。 上面的劲力更如山洪倾泄,一瞬爆发,循着罗震劲力的薄弱处渗透过去,还掺杂着酷寒森严的寒冰之力,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狗贼,你欺人太甚,我和你拼了。” 罗震身上伤痕越添越多,又是在黑暗当中,只觉心内的恐慌,畏惧,软弱,越来越难以控制,情绪失控下,不由得大吼一声,施展绝技。 手中钢剑化作一道巍峨的天柱,朝着段毅倾斜压去,气流颤动,肃杀的气息直冲阁楼内外,引得大地震动,这一剑的劲道霸烈无比。 段毅脸色微变,瞳孔收缩,这一剑已经不单单是招式,劲力的爆发,甚至还拥有者一股常人难以抵挡的神韵压下,实在是可怕无比。 天柱剑法,他所料不错的话,这应该只是衡山五神剑的其中之一,虽然也算比较不错的剑法,但距离一流还有一段距离。 不过罗震已经将此剑法修成了出神入化之境,甚至纳藏天柱神韵于剑法当中,使得剑法威力陡增,境界拔高,不能以等闲眼光看待。 段毅铁剑横空,冷哼一声,毫无躲闪,退避,脚下重踏,真气爆发下踩碎石板地面,一式嵩山剑法最高层次万岳朝宗使出。 十七路长短剑路,此时已经容纳十三路剑法于一身,剑影朦胧,在黑暗的阁楼之内,发出一道森然白芒。 便连空气也变得粘稠许多,好似海底暗流,汹涌多变。 这一剑,甚至压下外面飘雨骤起的洁白闪电,光芒灿然辉煌。 罗震眼神松散,依稀间看到自己剑法演化的天柱与一道孤高冷绝的冰山碰撞在一起。 本该是天塌地陷的一击,但那冰山却在碰撞的瞬间,化作一条头角峥嵘,蜿蜒腾空的白龙,龙爪探出,扣住天柱,狠狠一拉,将天柱扯飞。 这实则是精神层面的感知,天柱也好,冰山也好,白龙也好,本质上不过是剑器与真气的结合罢了。 继而钢剑嗖的一声被浑厚的劲力打飞,闪亮的剑身先是高高飞起,然后从屋顶坠落。 剑尖朝下,噗嗤一声,锋锐的剑锋直接从还在地上疯狂打滚叫痛的蒋百川心口穿过,余劲不止,入地半尺有余,狠狠的将蒋百川钉在那里。 这也是段毅算计之后的结果。 蓟县丐帮分舵的舵主,曾经也是江湖豪勇的壮志男儿,也曾有过峥嵘岁月的汉子,此刻,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眼神当中的生命之火渐渐熄灭,直至黑暗。 然而,蒋百川的死,已经无法引起罗震丝毫的注意。 此时的他也已经陷入癫狂当中,手中的钢剑没了,但还有双拳。 只见他的步法有序,双拳招数错乱,或是鹰爪手,或是罗汉拳,或是阴柔绵掌,或是八卦拳…… 对着段毅连连凌空使出破体拳劲,道道拳劲手力错落开来,继而聚合到一起,仿佛是百朵鲜花盛开,美丽中暗藏杀机,实也是不可多得的上乘拳法。 这便是书剑恩仇录当中天池怪侠袁士霄所创的百花错拳,不过经由罗震这般雄浑的功力使出,威力远远超出原版纯以精妙招数见称而不以力道雄浑见胜的武功。 段毅见猎心喜,手中的铁剑发出一道铮然剑鸣,瞬间反手贯入脚下理石当中。 下一刻双拳紧握,段毅不闪不避,迎着冲击而来的百花错拳的拳劲轰去。 拳势堂堂正正,刚猛雄浑,犹如金刚伏魔,佛陀在世,阳刚劲力如火山爆发,却又有着如水的细腻。 沿着那百花花瓣细不可见的缝隙破绽钻去。 一瞬之间,催垮罗震的百花错拳的拳劲。 而段毅则激啸一声,在罗震不可置信的眼神当中,飞身上前,一拳捣在他的胸口上。 咔嚓嚓的碎裂声爆发,罗震直接被击飞在空中,如炮弹一样朝着大门外坠去,胸前骨络已经尽皆被段毅的大金刚拳力所震碎。 落地后,罗震吐出一口带着冰渣的鲜血,双眼一闭,直接死去。 若剖开他懂的脏腑,便会发现,由于段毅的劲力太过爆裂恐怖,内中器官组织碎裂成数不清的冰渣子。 继蒋百川之后,又一个丐帮七袋弟子死在他的手上。 第二百六十二章 屠杀 轰隆隆,乌云密布,黑暗如深渊一般的天空上,传来一阵悠长的雷鸣。 地下,浮华苑的庭院之内,积水上,一具冰冷的尸体仰面朝天,胸口上一道硕明显的拳印印在上面,还有一层纵然雨水流过也未曾融化半分的洁白冰霜。 段毅收回双拳,眸光欣喜,顺手抽出反插在理石地面上的嵩阳铁剑,看看死去的蒋百川和罗震,一时间颇为志得意满,又惋惜这般骄人的战绩不能流传出去,可惜。 仅今日以一敌二而双杀丐帮两个七袋弟子的战绩,传将出去的话,他的名声纵然不如那些顶尖的年轻高手,对比血刀丁冉这样的后起之秀,却不差半分,足以名动幽州,甚至一段时间后,名传河北。 而就在这时,浮华苑外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吆喝声, “快快快,刚刚就是浮华苑传来的声音,舵主一定出了事,大家冲进去。” 而后便是重物倒地,大门被暴力破开的声音传来,想来是两个看门的五袋弟子的尸体被人挪到一边,外面的丐帮弟子发现不对后,来不及禀报,当机立断下选择暴力破门。 进入院中的丐帮众弟子源源不断,有四个手牵纯黑色巨大獒犬的雄壮大汉走在最前,后面是持着各色兵刃的丐帮弟子,尽皆是有米袋缝在身上的精英,粗粗数来,足有三五十人不止,后续还在增加。 在进入院子后,四只巨大的獒犬似乎闻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忽然汪汪汪的冲着一个地方狂吠起来,摇头甩尾,被雨水润湿的长长黑色绒毛飞起,变得蓬松起来,很像是刺猬在遇到危机时的炸毛状。 由于天色过黑,他们只能见到一个类人的影子躺在那里,却根本看不清是谁。 直到下一刻闪电划过黑暗的天空,一个眼尖的丐帮弟子才尖叫出声,满面苍白叫道, “是罗震,是罗震,他被杀了!” 尖锐的声音很响亮,却又带着虚浮和恐惧,一个七袋弟子被人杀死在浮华苑之内,这意外着什么,聚集在院内的丐帮弟子都清楚。 有外人入侵是一定的,关键的是,这个入侵进分舵的人,还是极为强悍厉害的高手。 屋内,段毅正在犹豫,是帮助玲玲尽快杀掉姚家成,还是解决外面那群杂鱼? 不过很快玲玲就为他做出了选择,在以手中短刀斩碎一道龙吟伴随的掌力后,玲玲头也不转的喝道, “不用帮我,把院子里的那群人杀了。” 此时,段毅在她之前解决了蒋百川和罗震两人,令她再无顾虑,心中束缚一去,顿时天高海阔,出手力道速度再增数分,或许,下一刀,就能将姚家成的头颅砍下。 与之相对,姚家成虽然依然保持镇定,但眼神当中已经有了些绝望,因为外面的那群丐帮弟子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面对那个强大的黑蒙面剑手,唯一的结局就是死。 段毅左手食指轻弹铁剑剑身,发出一声清脆的叮铃之音,欣然应允。 虽然遗憾不能亲身领教降龙掌的高明之处,但今日连杀两个高手,虽然是两个有些水分的高手,但也已经尽兴,至于院中的那些人,便算是饭后茶点吧。 就在浮华苑庭院当中的众多丐帮弟子吵嚷之时,轰的一个身影从阁楼的大门内被人以暴力抛出,随即落到一头黑色长毛獒犬的身上,震出一道气浪,强大的力道直接将这头神骏不凡的獒犬连带牵着它的壮汉一头碾成碎肉,连反应过来的机会都没有就死的透透的。 这一幕更加刺激剩下的獒犬和丐帮弟子,獒犬被刺激凶性,后肢着地,前肢腾空,张开满嘴獠牙,就要朝着阁楼扑去,只是被握着狗链的大汉给拉住。 其余的人则齐齐朝着后面退了一步,似乎被这一幕吓到了,不少人蓬头散发,在雨水的润湿下视线受到极大的干扰。 没人看清那飞出来的究竟是谁,但若是有人看出,只怕这伙人顷刻间就将散去,毕竟,拿丐帮分舵舵主的尸体当暗器使的人,绝不会是他们这等级数的人能解决的。 下一刻,段毅踏着军靴,啪叽一声,踩着高涨的雨水走出,龙行虎步,气势如金戈铁马。 披着黑色的雨衣,带者黑色的面罩,手中的铁剑也是乌黑如墨,整个人仿佛是黑暗的使者。 而就在一群丐帮弟子犹豫的瞬间,自阁楼内传来阵阵龙吟不绝,让懂得门道的丐帮弟子心中大定, “不用怕他,姚护法就在里面,降龙掌威力无穷,绝不会让宵小得逞,咱们上啊!” 降龙掌在丐帮弟子的心中,地位仅次于打狗棒之下,凌驾于其余所有武功之上,乃是信仰一般的存在,有降龙掌在,他们何以惧之? 大吼过后,这群丐帮弟子胆气大壮,纷纷抽出随身携带的武器,朝着段毅扑去,惨烈的杀气聚集起来。 一人两人不成气候,但数十人积累下,竟也有如修罗地狱,显然都是有人命在手的凶徒。 段毅掩藏在面罩下的脸庞冷笑一声,暗道一声不自量力,在三条獒犬被放出的瞬间,嵩阳铁剑一瞬三斩,雄浑霸道的剑劲爆发,直接将三头獒犬从中劈开,一剑六截残躯坠落,倾盆血水浇灌,满地脏腑血肉洒出…… 还不等这伙丐帮人惊骇,段毅足下汇聚真气,横推飞扫,气劲奔涌下,涟漪中蕴藏冰玄劲真气,直接将脚下的积水凝聚成冰,化作密密麻麻数百道冰片朝着这伙人飞去,其势如刀,铺天盖地。 一时间,惨叫声,咒骂声甚至压下了浩大的雨势,地上的雨水也变得猩红一片,血腥气涌动。 这一招群攻下,虽然杀的人不多,但剩下的人大多带伤,也算效果卓著。 不过这反而刺激了这数十人的凶性,纷纷红着眼睛朝着段毅冲去…… 段毅再次踏步上前,面无表情,脚下如风,来去如箭,掌中铁剑与它融为一体,不分彼此,抽、提、崩、搅、刺等等剑式绚烂如烟花,在滂沱大雨中绽放。 每出一次剑,必会带起一阵血花飞溅,或是头颅飞起,或是心脏被刺穿,或是手臂被斩下,或是从腰部被一分两截,而袭来或是抵挡的兵器,则同样被段毅手中铁剑斩作两截。 神兵之利,附着剑气之锐,挡者披靡,无物不斩。 此时的段毅虽然杀气炽烈,但而心神如水,并非一个空有蛮力的莽夫。 在滴水劲无比细腻的劲力操纵与破绽捕捉下,这些武艺粗糙的丐帮弟子,只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罢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碰撞 杀,杀,杀,段毅的招式细腻玄妙,兼具刚猛凌厉之势与绵柔若水之意,两者完美协调。 数十个丐帮弟子不乏有通脉境界的武者,却在段毅的剑下匍匐颤抖,通通被杀的是胆战心惊,双膝发软。 然而,膝盖虽软,却依然有逃命之心。 有一个手持砍刀,五大三粗的丐帮弟子眼见平日和自己交好的四个好友冲着段毅冲去,随即扑街,被段毅分肢断命,吓得亡魂皆冒,恨不得爹妈再给他生上一双腿脚。 就要回头后撤,与其一般机灵,且有相同想法的人也是一样动作。 却不料段毅杀性被激发,早就有了斩尽杀绝的想法,手中铁剑依然如割麦子一般收割其余之人的性命,带动血水喷溅。 另一手掌心向上,纹理鲜明,真气绵绵不尽,将坠落在手掌当中的雨水凝作寸许冰针,眨眼即成,有若魔术一般。 进而曲指弹出,好似波罗花绽放,冰针嗖嗖嗖的破开风雨之声传出。 逃跑之人还不待喜悦,一股针刺之痛便袭击遍全身,动弹不得,意识也陷入黑暗当中。 事实上,他们都是被冰针击中,打入死穴当中,倒地抽搐没多久,便了无生息的死去。 须知段毅虽不懂弹指神通之类的高明武学,但在滴水劲的深奥高妙武学修为下,也不差分毫,依然能有这般神鬼不测的手段。 短短片刻,不超过二十息的时间,偌大庭院当中,已经化作修罗场,死伤满地,血水堆积成河,浓郁的血腥之气弥漫在雨夜当中,久久不散。 段毅哈哈一笑,心中杀心稍弱,待目光扫到被他大金刚拳法毙杀的罗震尸体时,身形一闪,人已经来到罗震尸体旁边。 铁剑剑身一挑,凌锐的剑气直接将罗震胸口处催击成四分五裂,原本凝聚在其脏腑当中的寒冰之力,也尽数消解,化作水流,融入这满院血河当中。 大金刚拳法瞒不过别人,必须毁尸灭迹才能安心,不然这笔血账肯定会算在他的头上,毕竟丐帮已经查到他,少林惠清也有对付他的想法。 就在段毅解决那些丐帮弟子的时候,玲玲以及姚家成已经打到了二层阁楼之内,刀劲纷飞,一刀斩去,无论是质地柔韧,难以损坏的檀木,还是金玉瓷器,纷纷被一刀两断,切口平滑如镜面一般,刀气威力之强,犹在段毅的嵩阳铁剑剑气之上。 姚家成心中骇然,一股死亡阴云笼罩头上,却不得不奋起搏命,一身雄浑无比的真气在体内经脉尽数运转开来,尽情挥洒,毫无保留。 飞龙在天,鸿渐于陆,潜龙勿用,震惊百里……他所通晓的七式降龙掌已经催发到极限,来回使出,不再用大嵩阳神掌和摩天铁袖功防守硬撑。 而且在玲玲这恐怖的刀法压力下,以及他放开束缚,专心以降龙掌对敌的情况下,甚至有渐渐凝聚成真龙气劲的趋势,有望在战斗中突破,更上一层楼。 降龙掌在丐帮其实有数篇版本,威力不同,有强有弱,有高明,有粗浅,均为历代丐帮帮主著述所感悟而得。 他所学的便是一门极为高明的降龙掌版本,练到高深境地,出手时已经不再是掌力,而是凝聚周身劲道,包括气血,真气,意志,凝聚成真龙形态,威力大增,一招一式犹如神龙附身,战力大增。 玲玲抽刀回身,只露出清丽的双眸当中满是凝重,万万没有想到姚家成在生死之间孤注一掷,凝聚心神,修为有更上一层楼的趋势。 若是真让他凝聚真龙气劲,只怕今天合段毅之力,也未必能拿得下他,不能再拖了。 心中主意一定,玲玲纤瘦的身躯陡然变得高大起来,高如青天,阔如山峦。 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高大,而是气势的无限拔升,永无止境一般。 她的眼睛原本黑白分明,此时却变得乌黑一片,没有任何作为人的情感,充满了异样的魔性,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纳其中一般。 手中原本光亮的短刀则越发透亮,银色光辉仿佛盛夏夜晚皎洁月光洒下,清冷而又神秘,蕴藏着无穷的魔力。 “斩!” 一声斩字从玲玲的红唇中吐露,彻骨的寒意在整个阁楼当中弥漫,同时弥漫的还有万千道耀眼的刀芒,极尽辉煌灿烂。 罕有得恐惧渗入姚家成的灵魂当中,让他牙齿打颤,眼神迷惑。 原本有望凝聚的那股子精气神,似乎也一下子被这一生叱声喊散。 姚家成猛地用力咬破自己的舌尖,虎目怒睁,一股腥甜透出,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知道真正的生死关头来临,若是挡不下这一刀,他必死无疑。 于经脉当中流转的真气轰然爆发,急速消耗,而在这关头,他似乎也终于迈过了那降龙掌极为重要的一个关卡,仿佛打通了周身所有的穴窍气门。 一条金光闪闪约有十数米长短的飞龙自他掌中飞出,高亢嘹亮的龙吟之声再次响彻此片天地之间,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的有威严,有灵性。 龙乃神兽,受上天眷顾,飞龙一出,似乎冥冥中也有一股气数加持其中,使得姚家成的掌力再次陡增数倍,迈入一个全新的阶段。 他今日成就,无愧于超一流高手的评价,若是凝练真龙气劲的事迹传回丐帮总舵,只怕顷刻间就会成为下一任丐帮帮主的有力人选,被传授齐全的降龙十八掌也绝非不可能。 当然,前提是他能活过这道死劫。 下一刻,绚烂恢弘的万千刀芒和栩栩如生的威严金龙狠狠碰撞在一起…… 外界,庭院当中,段毅昂首立于尸山血海当中,抚剑听着阁楼之内的动静,忽然一声龙吟传出,与之前的空洞相比大不相同,让他暗道不妙。 只怕姚家成临阵破关,武力大增。 就要持剑入阁楼内助力玲玲,熟料在龙吟过后,又是一道惊天霹雳般的轰鸣碰撞自其内传出。 整座阁楼竟仿佛受到炮弹轰击一般,瞬间碎裂成千千万万份,门窗砖石连同巨木横梁犹如受到惊澜巨涛,朝着四面八方冲击过去。 滚滚落雨也被一道无形的劲力排空扫飞,短暂的形成一片真空地带,雾气朦胧…… 段毅脚下立地成根,雨衣的兜帽直接被这道气劲掀飞,体内更是气血逆冲,真气浮躁,脏腑震动,手中铁剑将飞来的碎片一一挡下,面露惊色, “好恐怖的碰撞!” 第二百六十四章 意外 段毅脸色变化的原因并不是自己体内动荡的脏腑和逆冲的气血,这些在他护体真气的庇护下,很快平复下来,并无大碍。 只是以他这种层次的修为,竟然被一道武者碰撞的余劲冲击至此,可见两人武功之强悍,只怕对上任意一个,他都要跪,当然,前提是刚刚这种层级的爆发。 段毅没有急着上前,而是仔细观察着硬成为废墟的阁楼的中心,以他目力隐约间可见到两个人距离约两丈远位置对峙。 刚刚那一击,究竟谁胜谁负,或者说谁占据上风,段毅无从得知,自然不会贸然行动,免得被阴。 姚家成咳咳一声吐出鲜血,冰凉的雨水润湿他的身体,火辣辣的伤痛被抚平不少,顺手从废墟当中抽出一根断裂的圆木竖在身前,双手交叠,掌心向下按着圆木,咔嚓一声,入地一尺有余,使得他能昂首挺胸,耸立于天地之间。 又过了数息功夫,姚家成眼神幽幽,慨然叹道, “好刀法,若我没猜错的话,这便是失传已久的神刀斩,无坚不摧,近乎神话,乃是北方魔教秘传,果然是威力无穷。 可惜,今天若是我通晓十八式降龙掌,凝练真龙掌劲,未必会败给你。” 段毅听到这里,心里顿时放松不少,看来是玲玲赢了,旋即眉头皱起,神刀斩,魔教十神功之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和玲玲的第一面,应该不是在渔阳县,而是在孟州济源县外,那时的她,应该是和嚼铁大法的传人周秀芬一起要围杀他。 那时在济源县外,他以粗浅的武功直面周秀芬,而杨无暇则挡住一个腰悬万刀的白衣蒙面女子,若不是他使出美男计,只怕也活不到今日了。 所以,听杨无暇说,那女人用的应该就是神到站的武学。 玲玲就是那个白衣蒙面女,也是如意魔刀,或者说神刀斩的传人? 毕竟,这种层次的武功有两个传人的几率实在太小了。 段毅面罩下的表情阴沉,望着玲玲也是半带杀机,半带审视。 玲玲此时的气息极为微弱,掌中短刀已经被无俦的力道崩碎,只剩下光秃秃的刀柄留下,外套的雨衣被散乱的气劲崩成无数碎片随着破灭的阁楼飘落到四面八方,露出一袭如雪般的白衣。 纵然气息如此微弱,掌中之刀也崩碎无用,但玲玲气势依然不减分毫,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若没有我,你以为自己可以凝练真龙掌劲吗? 还有,我练的不是神刀斩,而是如意魔刀,何时能化繁为简,化魔为神,才有资格称为神刀斩。” 说罢,玲玲纤瘦的身躯微颤,眼神变得黯淡,嘴角也缓缓流淌出鲜血,显然她虽然胜了,但也只是惨胜。 毕竟姚家成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超越了自我,使得降龙掌威力升华,绝非轻易抵挡。 她的对面,姚家成没有再回答,因为不知何时起,他已经没有任何生人的气息。 心脏停止跳动,经脉被无数纠缠凌乱的刀气崩碎,只是没有爆发出来。 若是有人触碰姚家成的尸体,顷刻间便会有万千道刀气逸出,将尸体屠戮斩绝之余,再送给丐帮一份大礼。 然而即便是死,姚家成依然没有倒下,因为掌中圆木的支撑,依然顶天立地,这种雄烈的性格,也不得不令人佩服。 玲玲心神一松,就要招呼段毅赶紧离去,猛然发现段毅看着她的目光满是警惕与审视,甚至眼神深处,还有一丝她无比熟悉的杀机。 “段毅要杀我?” 玲玲又惊又怒,完全想不到为什么之前还能倾心托付的战友,此刻竟然要变成自己的敌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段毅,你要做什么?这里闹出的动静太大了,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玲玲此刻倒是有些许的后悔,这一次她太托大了,不但错误估计姚家成的武功,还低估了段毅,更错的则是她对段毅竟然缺乏防范之心。 此时段毅要是真的对她出手,只怕她真的要陨命在这里了。 段毅没有听从玲玲的建议,缓缓靠近她,眸锋越发幽冷,森寒,仿若冰川。 单单魔教之人,并不会让他升起忌惮甚至杀心,一切只因为他和周秀芬之间有着血仇。 他杀了周雄,周秀芬本该杀他,却因为情根深种于他,而放了他一马,但可一不可二。 下一次再见,只怕周秀芬不会再念任何情分,必杀他无疑,这也是那女人说过的。 而作为周秀芬的同伙,玲玲曾经见过他,甚至差点让他送了命,却在交往当中,毫无显露,演技极高,这实在让段毅有些放心不下。 段毅从不以最坏最恶的想法揣测他人,这个玲玲或许是周秀芬请来对付他的也说不定,所以他在考虑,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将她解决。 清冷的声音在哗啦啦的雨声中格外响亮, “你认识周秀芬,你曾经和她联合起来,要杀我,对吗? 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是不是想要继续帮周秀芬对付我?” 玲玲心中一惊,不知道这件事段毅是从何而知。 只不过知道了段毅态度转变的原因,让她也卸去一块大石,没好气道, “是这样又如何? 秀芬是我的好友,交情匪浅,你杀了她的哥哥,她邀请我对付你,难道我会拒绝不成?” 继而满是鄙夷道, “当初你武功未成,修为薄弱,若非秀芬对你一往情深,甚至放下杀兄大仇,你以为你会活到今日? 秀芬如此真心待你,想不到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还这般臆测她要害你,惩不是个东西。 还有,我若是真要杀你,早在渔阳县的时候,就能动手,何必等到今日?”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有什么疑惑,等我们回去再说。” 段毅本来也只是怀疑,猜测,被玲玲这般狂喷,心中也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念及周秀芬和他的恩怨,有些愧疚,脸上也是一片红,好在有面罩蒙着,无人看得见。 而且正如玲玲所言,当初在渔阳县,她要真想对段毅不利,老早下手,哪里会养虎为患,让段毅武功精进到这般的程度? “罢了,先信她一回。” 段毅想了想,收回铁剑,见到玲玲还是站在原地摇摇欲坠,受伤不轻的样子,走上前搀住她。 玲玲只觉胸口闷胀欲吐血,脑海一空,就要倒在地上,却被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揽住敏感的腰部,阵阵温热传来,让她脸红如血,又惊又羞,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接晕了过去,脑袋歪向段毅的胸膛。 段毅也想不到这女人反应这么大,双耳颤动,听到又有丐帮弟子匆匆赶来,数量比之前一波还要多,来不及清扫战场,单手揽着玲玲纵飞出浮华苑,朝着一侧外街奔去。 明天请个假(身体原因) 这几天一直在弄牙,上面两颗挨着的牙要包套。 五一前牙医将这两颗牙给磨的又小又薄,而且当时出了不少血,看得居士肝都在颤,怕得不得了。 最近说话都不敢张嘴,怕漏风,嗖嗖的疼,实在不在状态,所以想请假休息一天。 再说一个题外话,这本书我基本上已经不看成绩,不看数据了,因为就没抱有期待。 只是知道追读的人不多,支持的人也不多,但有一个算一个,每一个月票,推荐票,主站订阅,居士都感激不尽。 因此会尽量更下去,给大家一个完整的故事和结局。(不敢把话说的太满,毕竟要恰饭。) 这本书扑街,原因很多,居士也总结了很多。 比如为了承接上本书的读者,没做好准备构思就仓促发书;定位不够清晰,主角的成长路线太乱;力量体系太薄弱,不严谨;写起来太平淡,没有追下去的欲望;还有各大女主工具人应该也是不小的毒点。 (其实本想写个后宫流的,现在看来,不会写感情戏硬要写只有死路一条。)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实力不行,其他的都是虚的。 另外说一下更新,从上架开始,更新量就不给力,除了成绩的关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一直在想下一本书该怎么写,是不是要转型之类的,而且一直在做准备(充电,拓宽视野,激发灵感之类的) 有了几个想法,不过还没确准,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下一本肯定是无女主文。 就这些吧。 第二百六十五章 问题 蓟县城西,一户民居的外厦当中。 原本内中漆黑无光,在外面寒冷雨夜的映照下,格外的诡异恐怖, 陡然一点如黄豆般大小的烛火升起,照亮整个空间,持着蜡烛的正是段毅。 他打量了下这里的环境,地方不大,只有十几平米,空气当中弥漫着一股酸涩腐朽的味道。 不过农家的杂物堆积的还算整齐,可见女主人是个勤劳细心的人。 段毅将蜡烛倾泄,火烧滴油,烛底压在蜡油上固定,看了看躺在地上还在昏迷的玲玲。 将脸上的面罩摘去铁剑放下,走到玲玲的旁边,仔细观察了下她的伤势。 察觉到玲玲此时的状态并不是很好,被一股极为刚猛强横的劲道震出内伤,气血淤积,磅礴的真气也在体内的经脉当中散乱,宛如脱缰的野马,伤势不浅。 想来最后碰撞那一下,玲玲也受到降龙掌的不小冲击,姚家成的武功的确厉害,看来玲玲也低估了他。 当务之急,首先要做的就是将玲玲体内散乱的真气聚拢,而后归入丹田之内。 之后再想办法打通淤积的气血以及调理内伤。 段毅此刻状态还算火热,刚刚一场大战,真气损耗不大,而且源源不断的滋生回复,此刻还有八成左右的内力,足以助力玲玲聚拢散乱的真气。 这得益于修行冰玄劲滴水劲带来的好处,能精细准确的控制每一分力道,不会浪费,走的时候微操的路子。 不过,段毅并不会草率的行动,不然也不会将玲玲带到这么一个农家外厦当中,而是将她送回到华秀商会那里,陆立鼎有的是办法救治玲玲。 先是封住玲玲的周身气脉,限制对方的内力。 然后伸出右手,控制着力道,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在玲玲光滑富有弹性,此时却略显苍白的脸蛋上拍了几下,啪啪几声过后,很快玲玲便从昏迷中醒转。 呃,玲玲睁开眼睛,入目处是昏黄的陌生环境,一股略显难闻的湿漉腐败的味道冲入鼻中,然后就是一张似笑非笑,让她恨不得扇上几巴掌的脸孔映入眼帘。 “咳咳,你做了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玲玲慢慢的将上半身直起,先是闭目感觉到体内的气脉被人以重手锁住,然后胸膛处传来的阵痛让她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怒意生出,对段毅质问道。 内伤是来自于姚家成的临死反击,但气脉被锁住,毫无疑问是面前这个记仇的小男人做的。 段毅不以为意,玲玲武功太高,又是魔教出身,手段诡异,若是不事先做好防范,他可不放心。 将这农家外厦中一个灰色的老旧木凳拖了出来,然后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面,铁剑反插在地上,修长的剑眉挑动,面色沉凝道, “不用担心,这里是城西一家农户的厦子里,距离主人家隔着一道门,现在外面雨势未减,没人会发现我们,很安全。 至于我想做什么,你放心,就是想问你一些事情,了解一些真相,其余的,是你想多了,难道你以为我会对一个没胸没屁股的女人起色心吗?” 段毅这番话不可谓不恶毒,对于玲玲来说,更是一个莫大的侮辱,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此刻充斥着恨不得撕碎段毅的羞怒,说她没胸没屁股,看不起谁呢? 虽然她没胸,这个没法否认,但那个可是大大的有啊,莫非段毅眼瞎不成? 不理会玲玲近乎要弄死他的目光,段毅伸出一根手指,表情更加严肃, “第一个问题,周秀芬现在在哪里,她是不是还在计划着报仇?” 玲玲表情一变,段毅能敏锐的观察到,玲玲的眼神当中有着莫名的哀伤,不过她的表情转变的话很快,完全看不出破绽,似乎之前的羞怒也被平复,回道, “她在哪里我不会告诉你,但你要知道一点,她当初曾能真正杀了你,却放弃了,现在也好,未来也好,都不会改变,所以,你完全不必要担心她会再来杀你。” 段毅有些不满意玲玲的回答,这太笼统了,一个人是会变的,处在不同的年龄段,会有着不同的行为模式,思考方式,万一哪天周秀芬想起来周雄的仇,他又毫无防范,岂不是很危险? 不过思及他与周秀芬之间的恩恩怨怨,这个女人除了一开始的霸道以外,也不曾对不起他,反而是段毅自己,当初对周秀芬是有几分歉疚的。 玲玲看着段毅的脸色变化,想到那个为了爱情奋不顾身,一无所有的女人,也不由得叹息一声,何必呢?天下男儿皆薄性啊。 段毅放下对周秀芬的探究,又竖起一根手指,问道, “你在渔阳和我相遇,究竟是偶然还是刻意追踪我?” 玲玲眼皮也不眨一下,秀丽的脸上一副你在逗我吗的表情,道, “当然是偶然相遇,你以为如果没有秀芬的关系,我会和你扯上关系? 还有,我再重复一遍,如果当时我真的要杀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情形发生了。” 说到这里,玲玲还是有片刻的后悔的,怎么也没想到,虎落平阳被犬欺,而且段毅现在已经由最早时候的泰迪进化成藏獒,很凶很凶,提升速度快的一比。 她这是不知道无极仙丹的存在,不然只怕更会惊掉下巴。 段毅心下稍稍放松,他之前已经知道,现在只是确认一下罢了,其实仔细想想也是,他身上虽然宝贝不少,藏武楼更是罕世难寻,但旁人可不知道啊? 不对,段毅很快想到另一点,语气不善, “那么这次你派人刻意接触我,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真的欣赏我,看上我了,想拉我进你们那里?” 其实段毅是怀疑玲玲接近自己的最终目的还是天残神功。 玲玲点点头,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打量着段毅, “当然,你的潜力和资质无需赘言,事实已经证明,短短时间便有这般精进之速,而且武功已经算的上强者,我们的确很想吸纳你这样充满潜质的新鲜血液。 当然,我们不会逼迫你,所以才有了现在的雇佣关系,不是吗?” 段毅不置可否,现在他和华秀商会以及玲玲还有合作,最起码冰蚕是要到手的,如果可能,连玉灵芝他也不想放过,眼下若是真的和玲玲翻脸,最后只怕鸡飞蛋打。 段毅严肃的表情终于变得温和起来,最后问道,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玲玲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呢?你的真实姓名,还有你和血刀丁冉又是什么关系?” 这算是段毅的一点八卦之心作祟吧。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丁玲 其实段毅知不知道玲玲的真实身份都不打紧,但还是免不了好奇,眼下又是一个顶好的机会,现在不问,将来就更难了。 玲玲这次没有痛快的回答,而是沉默了半晌,低着头思索着什么,随后才抬起头看了段毅一眼,不带感情道, “我叫丁玲,孟州武林世家丁家的大小姐,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身份。 而暗中,则是北方魔教如意魔刀的传人,在渔阳县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 至于丁冉,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曾经也是魔刀传承的候选人之一。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争得过我,最终选择出走,离开丁家,在外闯荡。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的消息。” 丁玲丁冉是姐弟,这个消息让段毅颇为意外,还以为两个人之间有啥绯闻。 他本以为丁玲之所以如此热衷于对付姚家成,是想给自己的小情人出气,没想到是给自己弟弟出气,或者说扫平隐患。 当然,从丁玲的语气能听出,她和丁冉之间的关系似乎不怎么好。 应该说,她是个爱护弟弟的好姐姐,只是不怎么擅长表达,弟弟则因为争不过姐姐,起了叛逆的心理,跑了。 不过丁玲这个名字他听着有些耳熟,这么想啊,想啊,猛然间想起了另一件事,脸色不善起来。 当初他被曲东流几个人算计,从金鼎派出走,金鼎派向着魏州境内外各大小势力发动追杀令,让他叫苦不迭。 而段毅之所以屡屡被人寻到,就是孟州丁家大小姐丁玲,根据旁人的描述,将他的面貌画下,因此带来无穷的麻烦。 当时他还搜出了自己的画像,的确是栩栩如生,跟照片照出来似的,比起那些用脚作画,拿着真人比对都看不出相似的垃圾画师,强了太多。 还有,会宾楼的小二说是见过他的画像,本来他没多想,现在看来,除了这个女人妙笔丹青,也不会有第二个了。 一瞬间,段毅本来温和的表情又黑成一片阴云,和外面漆黑的天空有的一比,就差电闪雷鸣了。 丁玲此时也被段毅跟换脸一样的表情变化给惊住了,眉头一皱,不知道段毅又哪根筋不对头,脸上不悦之色显现。 “丁家大小姐,原来是你啊,当初小弟在魏州被追杀,听说是金鼎派的人找到你,让你将我的相貌画下,散播于江湖当中,你藏得可够深的。” 丁玲本来不悦的表情呆住,看着段毅的阴沉脸色,心里也有些惴惴。 她倒是忘了两人还有这么一层恩怨在这,但过去的已经过去,想改变也不可能了。 这女人也是个干脆人,说道, “这你不能怪我,当初秀芬在金鼎派之前找到我,让我将你的画像散播出去,那时候我又不认识你,当然要帮秀芬了。” 见到段毅无动于衷的样子,丁玲终于没好气的说道, “好了,这件事算是我对不起你,我可以赔偿你。” 段毅的脸色好看不少,严格说来,他和丁玲之间没多少交情,眼下都是靠着利益维持,勉强够得上战友的关系。 “我要你们华秀商会的那株上品玉灵芝,以你的身份,应该能做得了主吧?” 段毅始终还是存有一定的期待,绝域之耳,雪山之火,眼下都有了准确的消息,若是再弄到亢龙之齿,配合阳极丹,增长他一甲子功力,到时候碾压都能碾死不少高手了。 丁玲连想都没想就拒绝道, “不可能的,华秀商会乃是一个极大的组织,横跨数道,我,以及丁家虽然在其中有些身份地位,但不可能做到一言堂,想给你什么就给你什么。 玉灵芝是华秀商会的最宝贵的底蕴之一,你就别想了,换一个条件。” 段毅听得出丁玲这话不是虚言,心里有些失望,看来玉灵芝不是这么好到手的。 在脑海当中思索一会儿,也没想到自己还需要别的什么东西。 至于冰蚕,他交易就能得到,还用浪费丁玲这么一个承诺吗?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宁可让丁玲欠着他,也不能草率决定。 段毅犹豫,眼神飘忽,丁玲很快把握到他现在应该没有准确目标的想法。 女人也知道现在自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完全没有自保之力,幸好段毅不是个沉迷女色之辈,不然在昏迷的时候,段毅无论对她做什么,她都无力反抗。 魔刀传人也是人,何况她的武功远未大成,就更增添许多未知之数。 所以,为了稳住段毅,丁玲打算付出一些真东西,最起码要让段毅感受到自己的诚意,忘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其实,我手中有一门十分高绝的剑法,以你的天资,悟性,以及剑术修为,定能将之修成,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教给你。” 剑法?一个练如意魔刀的人会有多么高明的剑法,段毅并不报以期待。 何况在他看来,剑是死的,人是活的,任何妙到毫巅的剑法也都要人施展。然后才能完美无缺,剑法层次虽然重要,却不是必要。 有句话说得好,有些人纵然神刀在手,也是无法成为刀中之神的,就是这个理。 段毅感兴趣的剑法以及剑客很多,比如圣灵剑法,比如万剑归宗,比如独孤九剑,比如天外飞仙等等诸如此类,但他并不认为丁玲可以满足他的心愿。 至于其他的一流剑法,对于段毅来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一门嵩山剑法的外家招式,一门嵩阳铁剑的内家剑气,已经让他融会贯通,杀人,一剑即可,没必要搞那么多的花里胡哨。 甚至在将冰玄劲的滴水劲,叠浪劲,漩涡劲尽数领会后,他以其为根基自创剑法也绝非妄言。 看得出段毅的漫不经心,丁玲正颜严肃道, “段毅,你的剑法的确精妙凌厉,但剑招剑式以正为主,缺少极端变化,须知连兵法都有正奇相合之道,剑法也是如此。 我手中这门剑法只有一招,但只要你练成它,一定会使你脱胎换骨,剑术更上一层楼,难道你不动心?” 丁玲这话说到段毅的心坎里了,剑法不是不重要,而是一般的剑法已经不被段毅放在眼里,更需要的是能给他带来变化和升华的东西。 “哦?你这么有自信?说说看,究竟是什么剑法?”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天外流星 段毅看在周秀芬的情分上,可以不计较丁玲之前追杀他,并隐瞒他的事情。 但给金鼎派画下他的画像,却不在原谅的范畴之内。 所以这个补偿,他拿的心安理得,毫无压力。 当然,若不是丁玲的身份来历太过惊人,背景也太深厚,还和她有一定的利益牵扯,他也不介意弄死这个女人。 现在,段毅倒是想听一听,丁玲究竟要用哪一门剑法来平息他的怒火。 丁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诡异的朝着段毅笑了笑,清澈的雨水残留在白玉一般的面容上,犹如出水芙蓉,当真是清丽绝色。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刨除干瘪的胸围,的确有颠倒众生的魅力 然而段毅却没有丝毫欣赏的心理,反而警铃大作。 只觉一股极大的危机降临,浑身如被一头苏醒的凶兽盯上。 猛地从小木凳上站起,顺手抽出嵩阳铁剑,剑尖对准丁玲,蓄势待发。 虽然他以重手封住丁玲体内的气脉,却也始终不敢打消防范的念头,实在是魔教的功夫千奇百怪,底蕴深厚。 谁也不知道丁玲有没有另类的手法能破掉他的手段,现在倒是应验了他的担忧。 只见丁玲露出诡异的笑容后,施施然站起身子,原本凌厉霸道犹如刀锋一般的气势重新回归,继而运转内力,气浪滚滚外排,猎猎作响。 将被雨水润湿的白衣迅速蒸干,飘出缕缕白雾,可见她的伤势虽重,但犹有自保之力。 丁玲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破掉段毅以重手封锁的气脉,恢复内功运行,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 这一方面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欧阳锋和小龙女的师傅。 当初欧阳锋逆练九阴真经,所以周身穴道移位,小龙女的师傅就是以为自己打中欧阳锋的穴道而大意,继而被反杀。 “不用害怕,既然你没有对我怎么样,那么我也不会翻脸不认人。 之前咱们说的事情一样有效。” 见到段毅如临大敌,下一刻就要出手的样子,玲玲眉头皱起。 在眼下这个状态,也不愿意和段毅起争执,搞内斗这一套,继续道, “这门剑法是我丁家秘传,名为天外流星,虽只有一招,但光华夺目,韵味无穷,足够你受用不尽。” 段毅表面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不过脑海中也在快速运转,回忆起这门剑法的来历。 天外流星,听名字和叶孤城的天外飞仙倒是有些雷同,但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剑法。 而且,这门剑法的主人同样是神话级别的人物。 那便是将神刀斩推演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境地的刀中之神,丁鹏。 圆月弯刀这部小说段毅没有完整的读过,给他印象最深的,其实是由神颜古天乐饰演的电视剧。 丁渣渣人是真的渣,颜值是真的爆表,让段毅至今历历在目。 而丁鹏此人也是一代奇才,先练剑,已经是第一流的剑手,后练刀,并以刀成神,冠绝当代,资质可见一斑。 他本是庸碌镖师之子出身,为了继承父亲的遗愿,隐居深山苦练父亲留下的一招残篇剑法,天外流星。 一十三年时间,每天七个时辰,手脚磨破依然勤练不辍,还真的被他练出了名堂。 甫一出江湖,便扬名立万,在短短三个月时间内,连续击败三个在江湖上久负盛名的高手,因此轰动武林。 其中两个跑龙套的且不去说,而丁鹏以天外流星击败的第三人,则是铁剑门的掌门,嵩阳剑客郭正平。 他的祖先,则是在百晓生兵器谱排名第四位的嵩阳铁剑,郭嵩阳。 虽然不能说郭正平达到先辈的武学高度,但本身也是江湖上极负盛名的剑客,一身剑法修为自不必说。 丁鹏以双十之龄,携天外流星将其击败,可见这门剑法的确是非比等闲,至少不会比嵩阳铁剑要差,甚至更胜一筹。 而巧合的是,段毅也学会嵩阳铁剑,对于这门天外流星,自然多了些许期待。 “天外流星?好,既然如此,你帮金鼎派将我画像散播的事情就此了结。 咱们两个之间的仇怨便彻底一笔勾销,决不食言。” 段毅虽然忌惮丁玲,却也不能说怕了她,因此微一思索,便收回铁剑,语气缓和的回道。 天外流星这门剑法也在其中起到不小的作用。 过去不可追,未来不可知,唯有把握当下,才是最实际的。 段毅若单纯为了一口怨气便和丁玲死磕,实在不智,就此揭过才是正解。 丁玲经历非凡,在魔教当中历练出来,慧眼无方,当然看得出段毅在听到天外流星时有刹那间的渴求和企盼,心中疑惑。 他们丁家这门剑法流传很久,但在外界却威名不显,不知道段毅是从何处听来。 不过她也不会食言,说到便做,看了看左右的环境,瞅到厦子角落有一支烧过的木炭,也不嫌脏,拿到手里在地上写写画画,不多时,便有一篇简约风格的剑谱勾勒而成。 当然,只有剑招,而无心法,根本当不起绝顶之称,因此丁玲又洋洋洒洒的给段毅背出三百来字的心法要诀。 如此心法加剑招,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天外流星。 段毅天赋极佳,剑招心法很快被他烂熟于心,虽然没机会进入藏武楼当中参研,但现实当中,他的剑术造诣以及剑道境界,也足以让他入味三分,瞧出几分端倪。 这一门剑法,乃是决胜之剑,决死之剑,一剑出,便如从天外飞来的流星,忽然逸去,一瞬之间的光芒和速度,没有什么能抵挡,不可捉摸。 这依然是一门秉承了古系武学精髓的卓绝剑法,而且剑走偏锋,威力无穷。 一般人练这种剑法,就是走钢丝,因为一剑就要分胜负,生死,或许等不到功成名就,名满江湖的那一天,就死在旁人的手上。 段毅则与这门剑法相得益彰,因为他的剑术底子极纯,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将其修到一个不俗的境界。 再有他兼修多门正大森严之剑,与这般剑走偏锋的剑法结合起来,恰恰能做到正奇相合,升华他的剑术造诣。 丁玲所说果然不假,眼光倒是毒的很。 第二百六十八章 余波 段毅拿到好处,和丁玲的关系表面上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顾念丁玲现在身负内伤,两人将这厦子当中的痕迹销毁,便匆匆离开这里,回返陆立鼎秘置之地。 而另一边,丐帮分舵此时却是沸反盈天,大雨滂沱,雷鸣电闪,但丝毫压不下一波波涌来的丐帮弟子的心头愤慨。 数百多人摩肩擦踵,双目冒火,汇聚在一地,入目所见,尽是一片凄凉。 只见分舵最后方的浮华苑当中,血流成河,尸体残肢铺满整个院落,湿润的雨夜当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内中的三层阁楼被极强的真气劲道催折成一片废墟,瓦砾,断木,碎砖狼藉…… 八袋弟子姚家成,分舵舵主蒋百川,七代弟子罗震,还有数十名丐帮分舵的精英纷纷被人斩杀在这浮华苑当中,累累血债,直叫人发狂。 一个撑着浅蓝油伞的六袋弟子是除了蒋百川的二号人物,此时眼神愤怒,杀机外露,大手一挥,一个个安排下去。 不多时,就有多个丐帮弟子冒大雨和夜色朝着不同的方向赶去。 那些人,有的是直接要赶往丐帮总舵的,有的是就近向掌棒龙头报信的,有的是向丐帮交好势力求助的,有的是向官府施加压力的…… 丐帮,这个被誉为人数天下第一的大帮,在河北幽州之地,接二连三的被人血洗,真正的动了怒,发了狂,必要让那凶手血债血偿…… 接下来的两日时间,蓟县晴空一片,万里无云,艳阳天大照,本是一片好天气。 但蓟县内却是人潮涌动,暗流波折,已经有不下十数起流血事件发生。 为五月初八那场决斗专门从河东而来的青萍剑客,被人在暗夜杀死,死状惊恐。 河北境内大容山出身的无情刀,被人斩断四肢,戳瞎双眼,生不如死。 玄真教大师兄刘志成联合霸刀门邱少真干掉老一辈邪派高手北僵王,假僵尸变成了真尸体…… 而一切事情的导火索,便是丐帮分舵死伤一事。 波及之广,战事惨烈,让偌大的极蓟县百姓心中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 纵然再清朗的天空,再炽热的太阳,也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 此外,这件事不但让江湖中人卷入进来,议论纷纷,暗暗吃惊于凶手的武功高绝以及胆大包天。 同时也让幽州治所下的蓟县县衙承担了极大的压力,派出数不尽的暗子,巡捕,深入大街小巷,追查凶手线索。 甚至有传言,六扇门的烈枪燎原,杨无暇,也已经匆匆赶来,负责调查丐帮分舵被血洗一事。 蓟县华秀商会下属的一间庄园之内,段毅一身纯色黑衣,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双手端着茶盏,吹着热气,听对面的陆立鼎将蓟县近两天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现在的蓟县就是一个字,乱,不但是江湖武林,在平头百姓当中也是如此。 同时段毅心中也生出一股后怕的情绪,这次的事情做的太冒险了,真正戳到了丐帮的痛脚,让这个庞然大物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他敢肯定,那什么风云剑客,还有无情刀,都是给他和丁玲背锅的人,或许丐帮发现了什么线索,或许只是单纯为泄愤,但造成的影响却是极大的。 而这两个货的武功,肯定也是不弱,不然不会被人当成凶手。 陆立鼎富贵圆润的脸上也满是惊讶,不过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表情坏坏,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段毅甚至不敢想象,他的身份若是暴露出去,被人知道,会不会成为全江湖都通缉追杀的人。 他曾经历过这种事,但丐帮的体量可远远不是金鼎派所能比的,影响力以及带给段毅的麻烦,也是如此。 尤其是这次的事情还牵扯到段毅的一个故人,杨无暇,杨大姐。 这位的武功自不必说,来头更是不得了,四大神捕之女,两个哥哥也都是猛人,对比宇文家族这种本地豪贵,权势更胜,影响力更大,差的也仅仅是底蕴罢了。 段毅了解杨无暇,这个女人有责任心,有手段,侦查的能力不是普通捕快能比的。 若是真被杨无暇查出些什么,他只怕又要亡命江湖了,大夏可称为当世最强势力,他惹不起。 对于段毅的担忧,陆立鼎听在耳中,却完全不当回事,回道, “有关这一点,段公子大可放心,玉面无暇的名头的确够威,她的背景也的确够深,也没人敢动她。 但她想单纯的查出凶手,却是绝不可能。 查案是要讲证据的,在事发当晚,你,我,正在酒楼当中畅饮,而玲玲则在旁作陪,人证超过百人,不乏小有名气的高手。 她玉面无暇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人,难道还能堵得住悠悠之口吗?” 段毅双目闪动,了然,这就是陆立鼎的一手底牌,早就做好了准备。 那两人虽然是障眼法,但时过境迁,谁又能说不是真的? 只要段毅和丁玲不自曝,就算杨无暇真的查了过来,任谁也治不了他们的罪。 顶多是丐帮私下里派人报复,这就缓解了不少压力,至少段毅有把握能活下去,在大夏还有立足之地。 陆立鼎见段毅若有所思,继续道, “至于丐帮那些江湖帮派,根本不成气候,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只要付出一些银子,有的是人会为我们做事。 比如你们在丐帮分舵留下的种种痕迹,如今早已经被破坏,别说杨无暇,就是四大神捕来了,也看不出什么的。 他们要派人追杀,不需要三个时辰,这些人的生平,武功,都会来到咱们的桌前,到时候如何决断,也是以咱们为主。 想避,给他们一百年也找不到你,想杀,咱们完全可以设置一个陷阱,将他们斩尽杀绝,给丐帮一个教训。 当然,这是在最坏的情况下的打算。 事实上,我并不认为丐帮有能力查出你们,不然我也不会同意玲玲干这种事情了。” 段毅听得也是无语,这就是钞能力的恐怖之处,也是华秀商会的恐怖之处,不用自身动武,用银子,用利益,足以收买许多逐利之人帮他们做事。 有钱的是爹,任何时候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段毅虽然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他有点羡慕这种感觉了。 不过,也仅仅是羡慕,在这个伟力归于自身的世界,钞能力对有的人有用,对有的人可就没用了。 假如丐帮帮主亲自下场,他陆立鼎再加十倍的价钱,恐怕也没人敢收。 强者,不是钞能力者所能比的。 不过,陆立鼎也让段毅吃了颗定心丸,轻松不少。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失望 见到段毅的表情轻松下来,陆立鼎从怀中取出一个竹制的圆筒,碧绿色,大约拇指粗细,朝着段毅扔过去,道, “这是咱们之前约定好的报酬,冰蚕唾液接触空气一刻钟过后,就会化作寒冰,不过性质截然不同,因为酷似谷粒,又被称为冰谷。 这里面一共有七粒冰谷,是不损伤冰蚕前提下一年提取的分量,收下吧。” 段毅听到后心中一喜,将竹筒抄在手里,入手后只觉表皮的肌肤冰冰凉凉,一股令他极为舒适亲近的气息从竹筒当中泄出,让他精神一振。 他从自己过去的记忆中模糊得知,阳极丹热毒可以用草虫唾液化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或许今日借助藏武楼就能有个定论了。 这两日来,他一直在这个庄园里潜心修行,只恨时间不够多,冰玄劲的修行,新得天外流星的参悟,自身其余拳脚功夫的打磨,真真是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 陆立鼎见到段毅这么高兴,摇摇头,忍不住又说出了一个消息,让段毅的好心情被打消大半, “还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一下,之前少林寺的惠清和尚前来我华秀商会,想要见你一面,被我敷衍过去。 不过少林寺势力庞大,南北称宗,我也抗不了多久,所以你自己要有个心理准备。” 与丐帮相比,少林寺虽然人数不及,但整体实力和势力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不提南北少林寺的方丈首座,各辈嫡传弟子,单单遍布天下大江南北的俗家弟子就够段毅喝一壶的了,典型例子,青炎帮帮主,名动河北的江元容就是少林俗家弟子出身。 他的大金刚拳法就是从江元容儿子江鸿宝那里敲来的。 段毅凝重的点点头,若是他投身华秀商会,或许陆立鼎就有法子帮他应付少林,但现在他不过和陆立鼎以及丁玲有着私人雇佣关系,人家也不可能帮他和少林死磕,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回到自己在庄子里的房间当中,段毅关好门窗,挡好帷帘,使得虽然外面艳艳高照,但屋中漆黑一片。 他将精神收束,遁入藏武楼当中,继而吞服阳极丹,又以新得到的冰谷,也就是新得到的冰蚕唾液化解热毒。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段毅精神脱离藏武楼,从封闭的意识形态当中醒转。 俊俏的脸上虽然白里透红,但脸色不是很好看,眼神当中也有着丝丝疑惑和不解,咬着牙齿喃喃念道,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有冰蚕的唾液就能化解阳极丹的热毒吗? 怎么只是和清凉丹一样,只有压制的效果,而没有任何清除热毒的可能。 难道是冰蚕的年份不足,所以冰谷的寒性不够? 不对,如果冰谷真的有效的话,不可能一丝一毫的热毒也扑不灭。 看来是我想错了,记差了,冰蚕只能压制热毒,而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看来,最终还是要回到三大恨身上,好在绝域之耳以及雪山之火已经有了明确的消息,就连亢龙之齿也隐有线索,不算令人绝望。” 段毅刚刚在藏武楼当中接连尝试数次,以无比敏锐的精神探究体内的变化,发现冰蚕唾液的效果与清凉丹大致相同,只有压制的效果,不过效果要强了许多罢了。 按照他的算计,一粒冰谷,能压制体内热毒大约三天的时间,在这三天当中,他可以毫无顾忌的使用阳极丹增进的功力而毫无任何后患。 但三天之后,热毒爆发,他便会生不如死,所以,冰谷终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剩下的,就只能从三大恨入手了,而目前来说,雪山之火在宇文家族,宇文穆承诺过他,算是保底的一份。 绝域之耳,也就是玉灵芝,则在华秀商会手上,还是品质最上乘的那一种,这个可以展望,努力。 最后就是有些虚无的亢龙之齿了,根据唐婉儿的消息,十三年前的盗墓贼家族吴家开出一座王侯大墓,里面就有亢龙之齿作为陪葬。 他之前也拜托陆立鼎帮忙查了下吴家的踪迹,可惜只知道七年前吴家有个小辈泄露行踪,最后死在河东,自此线索彻底中断,没了消息。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发动一切的可能,寻找吴家。 或许能直接得到亢龙之齿,或许能得到亢龙之齿的流向,总之是一个线索。 当然,段毅的心态也放得很平衡,对于三大恨,只能说尽力而为,不会为此癫狂执着,荒废自己的武学。 毕竟,他追逐这些最根本的目的还是提升内功,最重要的当然还是本身的武学修持。 以他的天资和际遇,不足一年就有如今这般境界,现在冰玄劲在手,内功修为一往无前,只要勤恳磨砺,按部就班,也可追赶当世年轻一辈的顶尖。 念及这里,段毅之前心中的浮躁和不甘渐渐抚平,从床上走下,来到一侧墙边,取下悬挂的嵩阳铁剑。 双目微闭,精神如绵密触角延伸进铁剑剑身之中,沉浸于人剑合一境界。 这柄铁剑的内部原本被十方殿手下的黑无常的长空神指震出七道裂缝,而在两日前丐帮分舵一战,因为和蒋百川手中蛇鞭硬碰硬,甚至暴力断裂品质极佳的蛇鞭,裂缝缝隙变得更大不说,又延伸出十数道裂缝。 其根基已经被破坏,万一再经历那种高强度的大战,只怕撑不了多长的时间,让他十分苦恼。 神兵难求,而嵩阳铁剑更是难得,毕竟是百分百契合他所学嵩阳铁剑剑法的兵刃,万一铁剑报废,铁剑剑气只怕威力也会大不如前。 这里要着重说一下,嵩阳铁剑的招式简朴,远不如嵩山剑法那般精妙,但厉害之处就在于能凝练极为罕见凌厉的剑气。 配合铁剑独特剑身,虽然不似断脉剑气,六脉神剑那般能空手激发剑气,跟激光枪一样,但也极为不俗。 威力在两日前的一战中已经显露,蒋百川一个老派强者便是死于轻视铁剑剑气之下。 所以,段毅如今除了要搜罗三大恨之外,或许也要注意一些名剑宝剑的消息和下落了,如果可能,他希望这柄嵩阳铁剑能完好的保存下来,而不是如最初所用十炼剑那般断折。 这也算是剑客的一种独特心态吧。 第二百七十章 姐弟 蓟县县外,荒野处,残阳如血,杂草丛丛。 一阵凉风吹过,带起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令人闻之作呕。 循着这血腥之气的源头,便可看见在一片浅丘之上,倒着大约十来个衣饰不同的江湖人,散落在一个年轻人的四周,呈现不规则的圆形形状。 他们老少不一,但死前的表情倒是如出一辙,便是疑惑夹着恐惧,似乎完全料想不到自己会这般轻易的便被人杀死,又像是杀死他们的那人根本不是人,而是恶魔,所以让他们恐惧,害怕。 死尸环绕的年轻人大约二十岁上下,高高瘦瘦,身披血红大衣,长发被梳拢整齐以发带固定,脸上的表情冰冷而又残忍。 面对着满地的血腥气,似乎沉浸在百花芬芳当中一般,开怀而又舒畅。 良久,年轻人缓缓将掌中似乎有了呼吸的血红长刀收回鞘中,眉头一皱,冷峻的面容下是莫名的别扭,道, “来了就出来吧,你的刀气还是那么的令人厌恶,真是想忘都忘不掉。” 随着年轻人的话音落下,丁玲身着一身白衣飘然而上浅丘,双手背负,长发飘飘,姿态若仙,而若是细心看下,便能见到丁玲与这年轻人的长相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丁玲先是看了看满地的尸体,露出一丝厌恶,随即对着年轻人叹声道, “为什么离家这么久,一封信都不往家里送,就算你恨我,但父亲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太任性了。” 血刀丁冉,一个如今在江湖人士如云聚集的蓟县之内,声名鹊起的狠角色。 一手血刀狠辣决绝,刀下不留活口,虽不比霸刀门少主邱少真这等英豪,但假以时日,绝对是武林中的上层人物。 而丁冉,还有另外一重身份,便是河北孟州武林世家丁家家主的二子,也就是丁玲同父异母的弟弟。 也正是为了丁冉,丁玲才联合段毅在雨夜当中杀上丐帮分舵,闹出一场震惊幽州乃至河北的血案。 丁冉看着丁玲,猛然狂笑起来,哈哈哈的惊起远处的鸟雀盘飞。 原本归入鞘中的血刀噌然亮出,如血残阳映照在血刀刀身之上,如同鲜血流淌,浓溢着惨烈的杀气,指向丁玲。 “大姐,我不再是曾经那个弱小的我了,看到我手中的血刀了吗? 我用这柄血刀杀了不下百个江湖好手,不乏成名的一流高手,今时今日,纵然你有如意魔刀的传承,我也丝毫不畏惧你。 我离家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证明,那帮老不死的是错的,我丁冉,比你丁玲更有资格继承如意魔刀。 如何,要不要和我打上一场? 哦,忘了,以你的武功还未能驾驭圆月弯刀,所以我要不要放弃手中这柄血刀,另择一柄普通的刀器与你一战呢?” 丁冉的态度完全不出丁玲所料,她只是面色淡然的吐露道, “首先纠正你一点,如意魔刀的传人,不是长老们定下,而是魔刀择主。 当年圆月弯刀所在的石壁上,你拔不出,而我拔得出,不是因为我比你的内功好,而是魔刀择主,可惜,你不是它命定的主人。 还有,我既然是你的大姐,你用血刀对着自己的姐姐,是想做出天地不容的事情吗?” 百般怨愤遇到绕指柔,丁冉眼皮一翻,气哼一声,收回血刀,眼神闪烁一下,之前的狂态消失,冷漠依旧, “我问你,丐帮的那个案子是不是你做的? 姚家成刚刚放话要对付我,就被人以无匹刀气催入周身经脉当中,最后死无全尸,应该就是你的手笔了吧?” 丁冉说这些的时候,语气有着说不出的气恼,还有笃定。 他不是气丁玲对他的关心,而是气丁玲对他的小瞧。 他和姚家成如果打起来,一定会输吗?难道他真的不如那个什么姚家成吗? 所以丁玲就要事先扫除这个威胁,不让别人伤到他。 那么把他当成什么,三岁的孩子,还是不能自理的白痴? 岁数大又怎么样,会几招残缺的降龙掌法又怎么样,当他的血刀是摆设吗? 为什么从小到大,父亲也好,姐姐也好,总是将他当成小孩子。 丁冉很想告诉自己的父亲和姐姐,自己不是个弱小的人,他也可以用手中的刀强大起来,不需要任何人的关照,依然能屹立在这个江湖之上。 他不想永远活在父亲和姐姐的庇护之下,所以才要从丁家出走,付出了许多的辛苦和代价,才终于学得血刀,有了足以斩断一切的力量。 丁玲很是头痛,她不知道自己改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弟弟尽快回到家里,好让父亲放心,想了想,还是承认道, “不错,的确是我做的,你的武功我刚刚已经看过了,虽然的确不错,长进很多,不再是曾经的你了。 但你再强,也不会是姚家成的对手,因为连我和他一战,也受了不浅的伤。” 丁玲只是实事求是的说,却被丁冉听成了赤裸裸的鄙视。 丁玲话中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丁玲大于姚家成,而姚家成大于丁冉,综上,丁冉远不如丁玲。 要知道,丁冉为了证明自己,可是放弃了锦衣玉食的少爷生活,不辞辛劳,历经艰辛,才成功弄到血刀,并修有所成,并持之声名鹊起,为人所敬畏。 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丁玲一盆冷水泼下,可谓是透心凉。 丁冉自然是不会承认自己不如丁玲的,冷哼一声,再道, “哼,刚刚我杀这些人,根本没用出真功夫,你能看出什么来? 不要总是用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来对我,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不吃这一套了。 大姐,我告诉你,要想让我回家,很简单,很容易。 你用你的如意魔刀打败我的血刀,我就乖乖的和你回丁家,从此当一个你和父亲手中摆布的傀儡也毫无怨言。 不然的话,你就没资格管我。” 这话要是被段毅听到并解读,大概就是我要证明自己,实现自己的梦想,除非丁玲打败他,他才肯回去继承家业,当一个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大少。 这就是一个缺少社会毒打,过于自我的叛逆期青年,和宇文家族的宇文兰君一个德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大小姐,大少爷生活过得太滋润,太悠闲,刻意找些事情来做。 那些底层出身的人就没这么多屁事,比如段毅自己。 第二百七十一章 练剑 面对咄咄逼人的丁冉,丁玲心中实在是无奈多过愤怒,她不会,也不可能向自己的弟弟出手,可一根筋的人若是不打服他,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想了想,丁玲脑海当中忽然窜出一个人的面孔,剑眉浓密,脸型瘦长有致,一副平淡的面容,却是极为清俊不凡,不是段毅又是何人? 她虽然很讨厌段毅这个对自己好友薄情寡义之人。 却不得不承认他在武学一道上确实有超越常人的资质,不失为一个好人选。 “阿冉,我不会和你打,不过若你真的是形成执念,非要证明自己不可的话,我会找个人和你打。 他的年纪比你小,习武更是不超过一年,但武功却是非比等闲。 若你能赢得了他,我便放你自由,从今以后任你天高海阔又能如何?” 丁玲此时也不敢逼迫太紧,她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弟弟,自尊心和好胜心非常强,而且性情刚烈,一味的以姐姐或者家人的身份逼迫他,往往会适得其反,不如遂了他的心愿。 段毅赢了,丁冉便能安安稳稳的回到孟州丁家,老老实实的做他的富家翁,从此江湖上的风风雨雨都波及不到他,因为她这个姐姐会一力扛下。 若是段毅不幸输了,那也是天意,或者说丁冉真有段毅这般的武功,她也就不当弟弟是个只能让她保护的小孩子了。 与之相对,丁冉的眉头跳动,脸色极为难看,心中一股怒火噌的一下子涌了上来,喷热的气息从他的口鼻中传出,显得血液滚烫,热浪滚滚。 比他年纪小也就算了,还什么习武不到一年的时间,姐姐是在说笑话逗弄他还是在嘲讽他? 须知世上无论何等天资禀赋超越常人之存在,纵然有机缘能在旦夕获得非凡功力,但于武学一道上,依然是垂髫幼童,难登大雅之堂。 因为外在技巧,招式,经验,临敌判断力等等要素,都需要在时间和经历当中打磨才能慢慢变得成熟,圆满,继而完美的发挥功力。 一年的时间,放在一些普通武者身上,只怕连基础都未曾打完,更遑论练出一身惊世骇俗的火候了。 当然,丁冉在意的也不是这些,那人只要得到丁玲的认可,他打败了那人,就等于打败了丁玲,足以消解他多年的执念,那就是真真正正的赢自己的姐姐一次。 “好,那我就听你的安排,不管那人是谁,练了多久的武功,我都不会手下留情。” …… 段毅自是不知道无缘无故的又被丁玲给卖了,不过若是知道了,怕也不会在意,甚至会乐不可支。 首先,不是丁玲要他和丁冉打,他就一定要打,这是需要雇佣的,也算是得到冰蚕的他要做的第二件事,难度不算大,危险性应该也有保证。 其次,他本人也是很乐意和血刀丁冉这样的年轻高手交手并印证武学的,毕竟现在的他武功正处于高速精进当中,几乎是日新月异,需要一个比较靠谱的人来衡量自己的进步。 庄园之内,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碧空如洗,淡金色的阳光洒在封闭的校场当中,使得赤裸着上半身的段毅仿佛披了一层金甲一般神圣,威武。 这个校场占地大约三百平米,整个地面铺着统一的青色石板,每一块都有三寸厚,重逾百斤,使得整个校场的地面干净,整洁,富有层次感。 在校场的头尾两处,放置着棕色柚木打造的兵器架子,上面罗列着十八般武器,而且色泽光亮,寒锋闪烁,显然是时时被人保养,处于黄金阶段。 原本是一片空泛的地带,此时,却在离地两米高处位置,沿着四面角落拉伸极为坚韧的钢丝,交错如棋盘网格,密密麻麻,仿佛一个倒扣的盆子,将整个校场覆盖笼罩。 而钢丝下,则悬挂着一个个由稻草编织的草人,随着钢丝颤动,多达上百的草人循着轨迹上下起伏,左右旋转,无有定时。 段毅表情平淡,上身精赤,流线型一般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肌肉如同铁甲一般镶嵌在段毅的身上,随着他的动作,如浪滚动。 如果能将段毅的肌肉切开,露出最里面那层细微的观察,就能发现。 他的肌肉与一般人已经大不相同,内中的组织仿佛钢丝交缠聚拢而成,既拥有着刚烈无比的庞大力量,也有着足以支撑这股力量的柔韧性。 段毅的右手上则持着一柄特质的木剑,长约三尺三寸,薄刃短柄,放在孩子手中,就是一个还算精致的玩具,但在段毅的手里,已然成为不比钢铁铸炼的真剑差多少的凶器。 随着段毅的小腿微曲,脚趾下扣,爆发用力施展纵跃之术,来去之间,那木剑化作道道刹那间辉煌灿烂的流星,绽放光芒,继而陨灭。 而来来往往,周而复始的同时,这木剑最后竟好似有了灵性一般,循着虚空当中隐秘不可见的线条穿梭,将钢丝下悬挂的满校场的草人的要害部位穿刺斩击,扬起纷纷扬扬的稻草。 这个过程当中,段毅没有动用丝毫的内家真气,纯以肉身之力和技巧来做出这般高难度的动作,而且随着他出剑次数的增多,身体中爆发的力量也在一次次的增加,而且越发娴熟。 校场上,先是传出微不可闻的微风之音,接着是呼啸往来的烈风,最后是铿锵不绝,如同电闪雷鸣一般的风雷之音,浩荡之势,如银河奔涌,难以抵挡。 待到最后,这惊人的风雷之势,竟再次转化为微弱无形,若是闭目不见,几乎听不到响声,便连空气的阻力也一并消失。 那种感觉,就好像拥有了穿梭空间的能力,前一刻,木剑还在校场的东侧角落,后一刻,木剑剑尖已经点在校场中样位置稻草人的死穴位置,无声无息,难以捉摸。 待到练到最后一剑时,段毅身体与手中木剑融为一体,化作一道流星闪过,继而一个稻草人轰的一声化作四分五裂,粉碎般的力量震荡开来,连带四周的八个稻草人也是一并被劲道崩散。 段毅落地后望着手中裂纹丛生,已经不堪重负的木剑,微微摇头,他的天外流星,还是不能做到炉火纯青,更遑论与滴水劲相融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误会 如今数日已经过去,段毅自得到天外流星的剑法之后,便精心参研,数度以精神遁入藏武楼当中借助超绝悟性加以理解,终于凭借自己的剑术根底练出几分火候。 严格说来,这门剑法算是杀手锏一般的存在,与他所学嵩山剑法的万岳朝宗有所雷同,均是一招,而一招当中,却又蕴藏着无数的精妙与变化。 不同的是,万岳朝宗这一招所含精妙变化,俱都是十七路嵩山剑法之内,有所定型,而且重于变化,若是通晓个中关要,便可循法破之。 比如段毅和白希文都精通嵩山剑法,若是段毅以万岳朝宗对白希文,大概率这一招被破,从而败北。 而天外流星一招,虽然以刺为主,但招无定型,有些无招胜有招的意思,而且更侧重的是无可躲避的速度以及借由速度产生的超绝爆发力。 若是再针对对手的武功破绽或者弱点加以施展,更是无往而不利,单凭这一点,已经在万岳朝宗之上了。 段毅也曾仔细的钻研嵩阳铁剑剑法以及天外流星二者的高下,去探究为什么嵩阳剑客郭正平会败在天外流星这一招之下。 而结果其实也很简单,嵩阳铁剑招法其实普通,但凝成的铁剑剑气威力无匹,若是被天外流星抓到了剑法当中的破绽,再被天外流星的超绝爆发力抵消剑气优势,败北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然,这绝非说天外流星就一定高过嵩阳铁剑,只能说当时的郭正平还未能将嵩阳铁剑这门剑法练到巅峰境界。 换做郭嵩阳本人施展,纵然丁鹏天外流星在手,怕也找不到招法的破绽,只能选择等待时机,或者硬碰硬。 这其实很像是西门吹雪与独孤一鹤之间的决斗,西门吹雪想要寻觅独孤一鹤的武学破绽,却不料独孤一鹤剑法沉着雄浑,内力深厚,防守严密。 破绽已经不是破绽,或者换个说话,有破绽的剑法,经由独孤一鹤使出,已经是如羚羊挂角,无处可寻,变成了完美无缺的剑法。 若非之前独孤一鹤被霍天青给耗损极大真气,西门吹雪的剑神神话还未开启,怕是就要折戟沉沙了。 刨除这些因素,学会天外流星,对段毅而言,也是一个剑法体系的架构达成。 他所学,有纯以剑招剑路纷繁多变的嵩山剑法,也是嵩山剑派的底蕴根基,足以奠定一流剑客的资粮; 有招法简单质朴,但凝练铁剑剑气,威力无比的嵩阳铁剑剑法,这是内家剑法的极高层次,与嵩山剑法内外相合,配合无间,足以晋升超一流。 如今,段毅又学会天外流星,这一剑,剑走偏锋,极端决绝,正好填补方正的嵩山剑法以及嵩阳铁剑的空缺。 至于其他诸如两仪剑法之类的武功,段毅只是取其精华喂养自身的剑术修为,算不得主修,这也算是另类的取舍吧。 当然,眼下段毅还有一个极大的优势,就是冰玄劲所著的滴水劲,以滴水劲为根茎,剑法为枝叶,一身武功混溶一体,方才有段毅如今之造诣。 所以,他也在尝试着将滴水劲与天外流星配合使出,可惜始终掌握不好火候,不然刚刚也不会造成那般浩大的动静。 当然,这也侧面印证了段毅还有许多不足以及可进取之处,不算坏事。 就在段毅丢弃手中的木剑,要从兵器架上另换一柄的时候,从校场之外飞纵而入两人,轻功飘逸,仿若鹅毛一般优哉游哉的飘落在青石地板上。 这两人是一男一女,女人是段毅所熟悉的丁玲,气质清冷如月,孤高绝世。 而男人,看年纪和丁玲相差仿佛,而且相貌有几分相似,外加一身从头到脚的血色印记。 段毅猜测,这应该就是丁玲的弟弟,也是如今在蓟县之内颇有声望的血刀丁冉了。 丁玲和丁冉两个人在那日黄昏时约好后,本要即刻出发,赶回庄园。 却不料中途又遭遇几股截杀,且这帮人武功还不弱。 这些截杀之人,有的是和丁冉有血仇,为了杀他还愿的; 有的是为了扬名立万,将丁冉这一已经成名的高手斩于马下好踩着他肩膀上位的; 也有怀疑丐帮分舵血案是血刀丁冉做下,特意要将丁冉人头取下,送往丐帮讨取好处的…… 总之各种理由都有,但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丁冉的命。 结果就是虽然自信满满,却被姐弟两个个一路反杀。 后来丁玲和丁冉为了避免麻烦,在外停摆一天,才在今日回转庄园当中。 丁玲只是从陆立鼎那里得知段毅正在庄园校场当中练剑,便带着丁冉往这赶。 却不料段毅纯以肉身练剑,为了消解热意汗水,特意精赤着上半身。 因此丁玲在落地后,见到段毅赤着上半身,脸色一红,双眸慌乱,暗道,想不到这小子的身材还挺好的,穿着衣服还真看不出来。 随即啐了一声不要脸,对自己刚刚下意识的想法有些不自在,羞怒道, “段毅,你练剑就练剑,脱衣服做什么?显示你那没多少看头的身材吗?” 这种姿态和语气和丁玲平素的气质行为大有不同,羞意多过恼意,若是不仔细听,还以为是打情骂俏呢。 这让一旁的丁冉大吃一惊,冰山也被凿开了,好罕见啊。 寻思着莫非这少年是老姐的姘头?嗯,很有可能。 不过看样子,这人的确岁数不大,长得倒是清绝俊朗,但脸上几分稚气未消,显然不过十五六岁,比老姐可是小了几岁。 “莫非这就是传说当中的老牛吃嫩草?” 丁冉此时在念及之前丁玲对段毅的评价,在武学一道上不吝赞赏,很显然是对小情郎非常满意啊。 这就让他生出一股戏谑的心思,看着丁玲的眼神也有些异样,阴阳怪气道, “大姐,不介绍一下吗?” 而段毅和丁玲,却根本料想不到丁冉脑洞如此之大。 其实他们的反应很正常。 如果换个角度,是丁玲光着上半身,结果被段毅撞见,只怕场面更加难堪,基本上就是电视剧当中男女定情或者说情缘的起始。 换了性别,虽然好上不少,但终究避免不了尴尬。 这可不是大热天就能光着膀子在大街上乱逛的开放时代。 丁玲心中虽有波动,但终究只是一种出自女儿家本能的害羞罢了,根本不是丁冉想的那般。 第二百七十三章 澄清 丁玲因为羞恼的缘故,未曾听出丁冉话中的揶揄和言外之意。 在胸膛急速起伏几次后,凭借其强大的意志力,很快恢复平静,脸色平淡,回道, “他就是我说的段毅,武功很好。 你若是能打败他,我就承认你有在江湖上闯荡的能力,从此再也不过问你的事情。” 而段毅则是满头雾水,只是听着这里两姐弟在他面前问答,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段毅,还记得我们之间约好的事情吗。 我要雇你做的第二件事,就是给我好好教训这个臭小子,让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当然,如果你输了的话,咱们之间所有的协议都作废。 你也不要妄想从我手里拿到冰蚕了。” 段毅此时好想不甩这个女人,事先没商议后就自作主张,真以为他好说话? 不过仔细想想,倒是也不难接受,他当然也可以选择拒绝。 不过只怕和丁玲的关系便要彻底降至冰点了,说实话,他还真有些舍不得。 不提已经到手,对他帮助甚大的天外流星剑法,还有预计可以入手的冰蚕,可以展望的玉灵芝,以及更多的隐藏未知的好处。 单单丁玲本人便是一个极大的宝藏,若是保持良好的关系,段毅将会所得颇丰。 当然,这么说或许会显得段毅十分心机,那么再浅显一点说,段毅虽然对丁玲的为人不怎么感冒,却很喜欢她的武功,成为武学上的良师益友也是极好的。 再者,血刀丁冉,他最近几天也从陆立鼎处得到不少消息。 如今风头正盛,算是邪派上的后起之秀,武功还是很有看头的。 高手比武,争胜负,斗生死还在其次,关键是可以在这种紧张刺激的压力下,爆发出寻常练功时未有的潜能,继而查缺补漏,获得一定的进步。 这一点绝非妄言,往近了说,丐帮姚家成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借着丁玲带来的生死压力,破开禁锢他许久的关口,成功凝成真龙气劲,武功大进,给丁玲带来不小的麻烦。 “好,我答应你,不过要给我一个时辰恢复体力。” 段毅的干脆让丁玲松了口气,连忙应下,随即带着丁冉走出校场,准备给他换身衣服。 这血红血红的风格,看着就让她心理添堵,也不知道丁冉出走的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品味居然变得这么怪异。 段毅目视着丁玲丁冉姐弟离去,眼神汇聚在丁冉的身上,从其细微动作观察。 步履铿锵,入地沉凝,可见下盘功夫极深,很难从这方面着手。 而右臂摆动幅度近乎机械一般的规整,更可见此人对于掌中兵器掌控到了何等程度。 丁冉的气机更是犹如一团鲜血凝聚的长刀,充满着一股不详和憎恶的气息,极凶极邪极恶,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段毅心中盘算着这一场该如何打,同时让庄园的下人烧了桶水,沐浴洁净后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来到校场,而手中,也多了一柄黝黑的铁剑。 “血刀,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印象当中的那门刀法,如果是的话,恐怕不容易对付。” 段毅印象当中,血刀最出名的就是金系一脉连城诀当中的血刀老祖以及血刀经,乃是书中威力宏大的邪派功夫,最终为主角狄云习得。 狄云结合神照经与血刀经,参悟正邪,最后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层次。 没到一个时辰,从校场之外,丁冉一个人大踏步迈入,玉带长袍,云靴金冠,贵气十足,腰间血刀则平添一缕英气。 除了相貌不变,与之前的诡异阴森狰狞大为不同,让段毅暗道,人靠衣装这句话果然有道理。 丁冉来到校场之外,便见到段毅正矗立于校场正当中的青石板上,四周的钢丝与草人已经被撤去,显得空空荡荡。 朝着段毅快走数步,很快与段毅面对面,再次上下打量了眼段毅,丁冉没有上来就拔刀,而是面色极为古怪的询问道, “段毅是吧?我大姐和你之间的关系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我离开家中很久,但一直关注着她,还从不知道她对哪个男人这般赞赏或者和颜悦色过,莫非你们真是情侣?” 对于这一点,他真的是十分关注,大半是出于姐弟关心,小半是出于好奇。 他希望自己的姐姐能有个好归宿,将来相夫教子,至于魔刀传承,复兴魔教之事,大可由他来承担,不过前提是,那个男人能真的给他姐姐幸福。 段毅原本双手交叠,压着铁剑在养精蓄锐,放空心神,原本疲惫的身体在极短的时间被便恢复了活力与生气,整个人的状态也攀升至巅峰。 在察觉到丁冉的时候,段毅已经调整呼吸,晃动筋骨,调度真气,准备来上一剑,却不料竟然听到这么一番话,险些一剑刺出,将丁冉刺死。 段毅一脸惊奇的看着丁冉,搞不通这小子哪来的这般奇思异想,摇头道, “我和丁玲曾经有些矛盾和怨葛,不过已经化解,如今算是纯粹的利益关系。 我对冰蚕有所求,答应替丁玲干三件事情,教训你,便是第二件。 至于更深层次,只是你的错觉罢了,我已经有了未婚妻,你觉得以你姐姐这般的女子,会和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嘛?” 段毅算是十分诚恳的回复,丁冉略显失望,这倒也是,丁玲从小便好胜好强,姐弟两个在这一方面是十分相似的,而丁玲还是一个占有欲极其强烈的一个女人。 丁冉依稀记得,自己八岁时,偷偷拿了丁玲生日时收到的布娃娃玩耍,结果被丁玲知道后,虽然没有对他怎么样,却是直接将布娃娃搅碎,扔掉,在那之前,那个布娃娃可是最受丁玲喜欢的玩偶了。 就通过这件事,丁冉对丁玲总有几分害怕,总觉得大姐太过恐怖。 这要是将布娃娃换成做人,他实在很难想象自己姐姐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的场景。 更大的可能是提着圆月弯刀,将那男人和别的女人一刀两断更切合实际一点。 不过知道了段毅和丁玲并无私情关系,丁冉也放下了些许顾忌,之前还怕伤到未来的姐夫,现在这个担忧已经不成立了。 束手束脚,不是他的性格,更难以将血刀威力发挥,如今,枷锁尽去,他就不信会打不过这个小子。 第二百七十四章 血刀铁剑 既然解除了误会,丁冉对着段毅的脸色便冷了几分,后撤数步,道, “既然你和我大姐没有任何关系,那么这一战,我便不会手下留情,你自己小心了。” 段毅无语,这丁冉还真是自信满满,似乎他赢定了一样。 岂不知为什么他姐姐会让他和自己比斗,这根本就是一场从一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战斗,区别只是过程如何罢了。 没有回话,段毅只是右手握着嵩阳铁剑温暖略带磨砂质地的剑柄,黝黑的剑身侧指向丁冉,双足不丁不八,凝如山岳。 周身上下气机凛冽锋芒直冲天穹,隐有风雷乍起,破开寂静虚空。 而丁冉也亮出自己的血刀,灌注气劲,刀身不住的颤动,血光隐隐,连带着丁冉的双眸也变得猩红一片,有若鲜血浸润。 邪气凛凛,杀意浓浓,气机升腾,便如众生血肉堆积熔炼而成的血刀。 虽然丁玲不在,但两人似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更快一点的和对方交锋。 两人如此对峙,四目交织,打量观察对方的破绽,显示着彼此的武学路数。 段毅的站姿,持剑姿势,隐含的周身变化,在丁冉眼中,完全是无懈可击,至少以他的眼力,看不到任何的可趁之机。 丁冉的起手刀式则是破绽重重,却又带着一股迷雾般的神秘,前一刻的破绽,或许下一刻就变成刻意展露的陷阱,引诱者对手。 如此过去一刻钟的时间,两人仿佛雕塑一般,均都是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丁玲从校场之外走进,而就在她迈入校场大门的那一刻,便打破了僵局。 段毅和丁冉几乎是同时出手,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对方纵去。 段毅脚踏艮位步法,犹如藏身于重叠山峦当,手腕轻抖,黝黑的铁剑便绽放出炽烈无比的团簇剑光,好似烟花一般,铺天盖地的将丁冉整个人罩下。 也分不清在这一刻是只出了一剑,还是瞬间使出无数剑吗,更分不清是嵩山剑法,还是嵩阳铁剑的招式。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剑光之下是浓烈而纯粹的杀气,激的方圆数丈之内,气流暗涌如潮,呼呼作响,颇有剑出天惊之势。 单单这一剑,段毅便足以在河北武林的剑道一脉出头,位列一流也无不可。 与之相对,丁冉的血刀却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殷红的刀芒自血刀锋刃上若隐若现,将空气割裂撕碎,排开一条没有任何阻力,阻碍的通道,裹着丁冉朝着段毅斩去,却分不清究竟要斩向何处,飘忽如游弋的灵蛇。 血芒如一道电光闪烁,迅捷无比,惨烈的杀机更添三分威力。 叮的一声金铁交击之声自偌大的校场中央当中传出,久久不绝,恰似一道闷雷自晴空响起,余韵荡起一阵狂风,朝着四方扫去,将地上残留的砂石带到高空。 待冲到丁玲身边,却好似泥牛入海,被一道护体真气劈散,掀不起任何的风浪。 丁玲负手而立,修长洁白的鹅颈探出,望着这一幕,眼中精光闪烁,暗暗赞道, “好一招刀剑斗,阿冉的刀,诡异,森然,血腥,出刀的瞬间,变换了十二个角度方位,都是段毅身上的要害以及难以回护之处,血刀之利,果然厉害。 这一刀若是换了稍弱一个人,只怕已经死在阿冉手上。 不过段毅的剑似乎更胜一筹,这剑法,似乎已经超越普通藩篱,招气相合,更带着一缕极致锋芒,看来学会天外流星,让他进步不小啊。” 一刀一剑碰撞过后,段毅和丁冉交错而过,两人落地后迅速转身,继续冷静的对峙。 丁冉如陨石一般轰然入地,脚下坚硬无比的青色石砖被他的云靴踩踏出数道明显的裂纹,而正对足下靴印大小的位置,则是被炸裂成石粉。 乃是压制不住段毅剑上冲击而来的劲力而导致气机外泄所致。 他持刀的手掌掌背青筋暴起,半带着冰霜,半带着血色,看起来如同扭曲的蚯蚓在蠕动,极为恐怖。 刚刚他那一刀,没有丝毫的留手,血刀真气十成十爆发,配合血刀独特的刀法,威力绝伦。 却不料在与那铁剑碰撞之后,从上面涌来一道刚猛,凌厉,森冷无比,却又意外圆融灵动的劲道,直接将他的血刀刀芒抵消,压制,似乎是尖锐木头遇到了尖锐的浸润在水里的铁枪。 要知道剑走轻灵,刀形厚重,若是刀剑硬拼,一般来说都是刀者更占优势,可想而知段毅剑上的力量,滴水劲建功不小。 更可怕的是段毅这一剑不但是力道十足,同样在招法和技巧上达到一个巅峰。 丁冉的血刀在出招的时候,飘忽改变了十一次,加上最先的那一刀,十二个变化已经是令人难以捉摸,却尽数被段毅挡下,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这也是自从丁冉打出名头以来,遇到的第一个人,其他的菜鸡,哪个不是被他砍瓜切菜一样的干掉? 与之相对,段毅落地轻盈,浑身气息潺潺绵和,执剑的右手光洁干净,蕴含着澎湃无比的力量,不过脸上也是分外凝重,不敢小视丁冉。 血刀的刀法路径诡异,段毅是靠着自己简化版本的料敌先机以及目力见识挡下血刀,算是小胜一筹。 而血刀当中蕴含的内劲也是极为古怪,透过刀剑碰撞的瞬间,侵入段毅体内,专门潜入血络当中,似乎能汲取段毅的气血壮大,损坏段毅的肉身与武学根基。 若是段毅还是以寒冰真气的心法为主,恐怕要花费不小的代价才能将其压制,继而在接下来的争斗当中落入下风,一步错,步步错。 但现在所学冰玄劲乃是能夺天地精华造化的神功,本身的真气性质已经是极高。 再配合八成的寒冰之力,以及练成第二段的滴水劲,在诡异血刀气劲入体的刹那,已经被扑灭,未曾有丝毫的不适。 从这一一次碰撞来看,段毅应该是占尽了优势。 论内功修为,丁冉和段毅相差无几,都是通脉大成的层次,不过真气的威力上,冰玄劲更胜血刀真气。 在招法上,同样是段毅压制丁冉一头。 而且,丁玲还知道,段毅的天外流星正如一条隐蔽的,等待时机和破绽的毒蛇,随时亮出獠牙。 当然,仅仅一招,也不能说丁冉就是将血刀精要尽数发挥,所以,还有的打。 第二百七十五章 寒铁剑气 “再来。” 段毅脚下步法变化,步履如尺度量,幻影重重。 之前的步法是由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参悟而来,重在两仪变化。 此时则使出自己浸淫时间最长,也是最为精深的岳王神箭,重在爆发和速度。 真气如弓,肉身为箭,搭弦拉弓,追星逐月。 段毅真气涤荡,瞬间消失在原地,拉出一条长长的气浪长廊,跃至血刀丁冉的身前。 他表情平淡,两眼微光泛亮,手中铁剑一改之前的纷繁变化的剑路,变得朴实无华。 自上而下以剑身下压,任谁都能看得清的剑路使出,好似普通农夫的信手乱挥。 这实则只是剑法招式当中最平平普通的压剑,不是以剑锋伤敌,而是以剑身拍击敌人,不是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很难用得好。 然而这一剑带给丁冉的危机却是远超前一次的碰撞,让他汗毛倒竖,心脏狂跳。 丁冉大喝一声,红色光芒乍起,锋刃殷红的血刀架住压来的铁剑,又是一次实打实的碰撞之声传出,音波荡漾,气浪滚滚排出。 丁冉只觉一股比之前还有复杂的力量冲击过来,如火山爆发,天地倾覆。 虽只是一瞬之间,却直接撕裂他的防守,内外两股力量轰然而至。 外部力量,庞大,凝聚,自平放的剑身而来,仿佛万钧巨石自高空压下,让丁冉面色狰狞,五官扭曲,没了英俊少爷的风度。 握刀的那支筋肉虬结的手臂几乎不堪重负,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握剑的手虎口崩裂,血迹岑岑而下,染红青色石地。 在内部,一股犹如实质化的寒铁剑气循着刀剑碰撞的中心,朝着丁冉涌去。 一路势如破竹,在丁冉的体内肆意破坏,若非丁冉早在前一剑当中已经打起十二分警惕,调度周身血刀真气抵挡镇压,恐怕现在已经彻底失去战斗能力。 好在反应及时,只是耗损了不小的真气,使得脸色苍白虚弱几分,而且体内一片冰凉,血脉不畅,状态大减,在外人看来,几乎没了赢得可能。 寒铁剑气,是段毅对自己以冰玄劲真气以及嵩阳铁剑心法密修而来的剑气的称谓。 其性质极刚,极锐,极寒,威力无比,所以简化为寒铁剑气,比起单纯的铁剑剑气,更高明许多。 当日的蒋百川便是先重伤在寒铁剑气之下,继而死在段毅的手中。 砰地一声重响,丁冉直接被震退数米有余,脚下云靴踏裂,在地上趟出一条明显的痕迹。 丁玲望着交手的第二招,点点头,对于段毅的选择分外认同。 且不提两人刀法剑法是否有差距,或者说短时间内难分轩轾,但在力道上,明显是段毅占据上风,自然要发挥优势,彻底打压住丁冉,使他难以翻身了。 接连两剑,前一剑,段毅几乎和丁冉同时出招,但是以防守为主,而且防的密不透风,十分完美。 后一剑,段毅主动出击,剑招朴实无华,但内中劲道却是别有奥妙,已经用了八分力,足以压制住丁冉。 对于段毅的武学,以及争斗的智慧,丁玲还是分外的欣赏的。 “好剑法,好内功,不过你以为你赢定了吗?不,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真正的武功。” 连受两剑,丁冉心中怒火喷薄而出,双眼之内仿佛燃烧烈焰,手中血刀一转。 噌然一声传出,精致的血刀被分成两柄,刀刃薄薄,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透亮,犹如昂贵的血玛瑙。 段毅眉头一皱,没想到这血刀竟然是组合类的武器,也就是两柄单薄的血刀组成一柄厚重的血刀,难道走双刀流? 这可有些舍本逐末了。 还不待段毅印证猜测,丁冉直接给出了答案。 他没有手持双刀,而是转手将分开的两柄血刀刀柄反插,透过精巧的机关拼凑出一个形状独特的凶器。 以拼凑的刀柄为中心,延伸的两侧各有刀刃,形成了一个曲线圆润但分外渗人的血刀,有些类似现代电风扇拆分出的两片拼在一起的感觉。 见到丁冉的血刀大变样,段毅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却觉得这血刀的造型有些熟悉。 而在旁观战的丁玲见到这一幕,则是罕有的勃然色变,双拳紧握,嘎吱作响,目光阴冷的骇人,咬牙道, “段毅小心,这是武夷魔刀,是西方魔教的神功,与南方魔教的离手剑法不分上下,恐怖非常,以阿冉的造诣,恐怕不足以驾驭。” 说话的同时,丁冉身上的戾气再增,眼中猩红之光几乎浓郁的泛出,残忍的一笑,右手狠狠一甩,刚刚拼凑好的血刀便噌的一声飞出。 哗啦啦的旋转时,切割空气,好像电锯一般,嗡嗡作响,眨眼间飞至段毅所在的位置,朝着段毅的脖子削去。 阴冷的杀机侵入段毅的精神当中,让他如堕深渊,浑身冰凉。 “不能硬接。” 段毅早在丁玲提醒的时候已经察觉到危险,足下真气在特异的经络中运转爆发,身躯如箭,瞬间消失在原地,躲过这一刀。 只见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已经被旋转的血刀爆发的密集刀芒催成一片石粉,如此力量,竟还在之前丁冉施展的血刀之上。 纵然段毅硬要接下,恐怕不但要功力大损,还会受伤不浅。 然而这还不算完,在打空之后,这怪异血刀似乎装了自动导航一样,又朝着段毅的飞来,威力不减,杀气大增,速度更快,而且这次则是切入段毅的肩井穴所在的位置。 这不是段毅在猜想,而是那一片身体组织受到狂暴的刺激,隐隐作痛,其气机之强盛,段毅也不由得刮目相看。 这血刀丁冉,的确有两把刷子,不是个纯粹自高自大的狂徒。 除了本身的背景,武功也着实厉害。 段毅施展岳王神箭,以超绝的短途爆发速度,再次避开血刀的万千刀芒暴击,又是一小片区域被粉碎,跟炮弹打中一样…… 而躲避的同时,段毅脑海当中也终于想到了武夷魔刀和离手剑的来历,如果真是如他所想的那般的话,恐怕这次真的不轻松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武夷魔刀 武夷魔刀,段毅脑海当中真的印象寥寥,但结合丁冉使出的那造型奇特的血刀,却瞬间让他想起小李飞刀这部电视剧,是焦叔主演的那一部。 在这部电视剧当中,林诗音是武夷魔刀之后,而武夷魔刀,威力绝伦,曾经在江湖当中闯下赫赫威名,有传言威力更在小李飞刀之上。 后来阿飞失去记忆,被龙啸云蛊惑利用,精修武夷魔刀,想要铲除李寻欢,那一幕魔刀飞旋,杀气凛然的画面,着实让人心生畏惧。 至于离手剑,这也是一部电视剧当中的武学,是早年香港亚视拍摄的剑啸江湖当中出现的神功。 手中长剑可以离手使出,犹如御剑术一般,让人防不胜防,难以捉摸,而其使用者燕北飞,也是有魔教的背景的。 后期的境界也是极为厉害,有情之剑,无情之剑,自然之剑,已经是由剑入道的层次,不可小视。 当然,离手剑的精妙,段毅是暂且领会不到了,但武夷魔刀的威力,却的确名不虚传。 此时段毅依靠灵活的身法步法,已经接连避过七次魔刀飞旋追击,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魔刀的攻势越发凌厉,出刀也越发迅捷快速,角度越发刁钻,而且杀意带给段毅的精神压力也越来越大,似乎见不血,永远也不会罢休的样子。 不过段毅心志何等的坚韧,老早在暗中观察这门武功的破绽,而且早有计较。 在七次躲避当中,越发接近丁冉所在的位置。 不错,魔刀威力无穷,但丁冉本身不是,而且正如丁玲所说,丁冉根本驾驭不住武夷魔刀。 此时的他脸色煞白,高大的身体几乎摇摇欲坠,眼中的红芒削弱,但血丝密布,像是熬了许多天夜没有睡觉一样,是精神亏损,心血虚耗之状。 嗖的一声破空之声传来,段毅知道,是武夷魔刀再度追来,只不过这次他没有选择躲避,而是手提铁剑,凌空回身一刺。 如流星一样的剑光闪烁爆发,发出尖锐的刺啸,以精准无比的眼力和手法,将铁剑剑尖点在魔刀飞旋的中心,也就是刀柄连接之处。 这是魔刀仅存的微不足道的弱点,至少是外放刀芒最脆弱的一点。 当啷一声脆响,段毅手中铁剑与半空当中飞旋的血刀碰撞出耀眼的火花,剧烈震颤起来,让段毅的右手犹如被剧烈旋转之力扭曲,刺痛传来。 不过段毅战斗经验极为丰富,借着这一碰,化为推力,除了卸去右臂的扭曲之力,还反身加速朝着丁冉飞去。 他的人和手中的铁剑近乎融为一体,化为黑芒闪耀,好似遥远的夜空当中的流星,一闪而过,璀璨剑光,是段毅近些日子修行最为明亮且炫目的一次。 在武夷魔刀的压力下,段毅对于天外流星的剑法领悟也更上一层楼。 “天外流星,段毅,手下留情。” 丁玲见状大惊,就要飞身上前,却又念及段毅此人性格,恐怕招致怨愤,所以恨恨的在原地跺脚,提醒道。 这一招剑法威力无比,极端决绝,可是她传给段毅的,要是用这一招丁家的嫡传剑法伤了丁冉,她完全不能原谅自己。 丁冉脸色惨淡,有心想要躲避或者以拳脚功夫防守,但很快一股头痛欲裂之感传出,让他手脚无力,根本难以做出有效的措施,就要丧命在这一剑之下。 不过好在段毅心中有数,丁冉决不能死,能不伤也不伤,不为别的,就为卖丁玲一个人情也是好的。 因此他的剑势虽凌厉,但在刺向丁冉身体的那一刻,却是一触即止。 仅仅以剑上附着的无匹剑气将丁冉的衣衫爆裂,没有损伤他分毫,对于力量的控制已经是超一流的水准。 不过就当段毅以为胜负已分,尘埃落定的时候,之前被他铁剑阻碍片刻的魔刀竟然还未休止,继续朝着他和丁冉的方向追来,嗡嗡一般的尖锐气鸣声响起。 只是这一次,段毅压力全无,并没感受到刀中丝毫的杀意,反而觉得魔刀这次对准的人不是他,而是丁冉。 他的脑海当中忽然闪出了四个字,“魔刀反噬。” 力量是柄双刃剑,可以伤人,也可以伤到自己,毫无疑问,武夷魔刀绝对是顶峰的力量,或许不及神刀斩最高境界,但也绝对是魔教十神功一级的存在。 而丁冉,对于这种邪门的刀法,根本没有足够的修为和心境驾驭,就如同三岁的孩子手持重锤,或许能伤到人,但更大的可能性是伤到自己。 丁玲对这一幕则似乎早有预料,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石子。、 只见她精神汇聚,右手放在小腹前半尺处,捏兰花指,大拇指压住石子,中指承担压力,嗖的一声将石子弹出。 好似霹雳弦惊,后发先至,这块小小的石子裹挟无匹力道击在飞旋的血刀的中心处,也是之前段毅铁剑点击的地方。 在触碰的一瞬之间,石子散裂,不,更准确的说是分解,化作尘埃,同时将原本严丝合缝、浑然一体的血刀拆分开来,呼呼呼的朝着两侧飞舞,叮叮两声落到青石地上。 这武夷魔刀本来就是血刀以独特机关拼凑而成,此刻恢复本来面目,武夷魔刀那恐怖的魔性似乎也消失,没了那种追到你天荒地老的绝望感。 丁冉本来已经闭上双眼,准备承担魔刀反噬的后果。 在血刀被分开的同时,如同被人用大锤打击头部,轰隆一声昏迷倒地,从口鼻处渗出鲜血。 好在呼吸正常,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起码短时间内是别想动武了。 丁玲这一手看得段毅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这女人武功或许极高,但绝不可能做到这一步,除非她之前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实力,让段毅判断错误。 随即段毅想到了什么,恐怕丁玲对武夷魔刀了解甚深,知道一些隐秘,再加上他先前的那一剑,才有这般匪夷所思的表现。 丁玲几步间来到段毅身边,带起一阵香风,低头看了下丁冉,半是心痛,半是头痛,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自己的这个弟弟了。 血刀练了,没什么,这门武功邪门归邪门,但来历不算大,丁家压得下。 只是武夷魔刀,出自西方魔教,更是神功一级,岂能让你说练就练? 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 恶 僧 “武夷魔刀,本是西方魔教的一个前辈高人被我北方魔教的如意魔刀击败之后苦心孤诣二十年方才创出,只是隐患极大。 这门刀法非得练到以心御刀之境,才能收放自如,不然武夷魔刀出鞘,必饮血,饮血不成,便会反噬其主。 若是我知道阿冉修练了这门魔刀,绝不会让你和她相争的,唉。” 丁玲语气淡淡,只是神色中有些懊悔和惆怅,今天换了稍弱之人,便能让魔刀染血,不会导致丁冉受到反噬,继而受到重创。 当然,眼下的结局也算是好的了,不然换做另一个武功高过丁冉的人,他更大的可能是死在这里。 段毅没有接茬,今天这事本来他就很无辜,自然也不会大包大揽。 很快丁玲便叫人将丁冉抬下去,又让陆立鼎准备第二份冰谷,便离开了校场,想来是去关注丁冉的伤势。 而段毅也没有闲着,今次领教两门神功,收获着实不小,血刀诡异,无论是招法又或者是内功,绝非泛泛,换做只修寒冰真气的段毅,必败无疑。 至于武夷魔刀,就更加令他匪夷所思了,实在很难想象一柄刀能自动追敌,这是武侠世界,不是仙侠,不过想来应该涉及最为隐秘莫测的精神武道,值得他好好的钻研…… 蓟县,兴顺大街,一座阁楼当中,偌大几十个餐桌都被空置,留下一片残汤剩水无人收拾,只有一个位于北角靠窗的位子,有一个光头和尚在独自进食。 红木桌上的菜品不多,只有一叠豆腐,两盘青菜,还有一碗白米饭,不过光头和尚却将这清淡的小菜吃的津津有味,配合空旷的环境,十分诡异。 这和尚年近三旬,体格雄壮,头顶光亮如灯泡,没有传统和尚的戒疤。 一双眼睛细窄狭长,有如柳叶刀,眼神灼灼,好似蕴着无穷的光与热。 他的面庞圆润有红光,极为亲和慈善,只是下巴尖尖,坏了这大好福相。 还不待他将这桌上的素菜白饭一扫干净,楼下便熙熙攘攘的传出动静,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传来,很快就有一众手持刀剑的武林中人冲上二楼。 这伙人大约三十来个,以一个手持长剑,面容端正,气质儒雅的中年人为首,还有四个人是被抬上来的,剩下的人义愤填膺,骂骂咧咧,显然心情不佳。 被抬着的四个人,他们的手脚都被人打断,脸上大汗不停,声声叫痛,待见到那细嚼慢咽的和尚,更是怒火中烧,破口大骂。 原来之前他们四个在这里包了个桌子吃饭,胡天海底的瞎侃,中途吹牛,说血刀丁冉和他们大战一场,也不能讨到好处。 也不知是不是点子背,让这个不知哪来的恶僧听到并找上,询问什么血刀下落。 他们无非是喝了点酒,醉意上涌,说些大话罢了,哪里知道血刀这等高手的下落,又因为江湖习气比较重的关系,没给几句好话。 结果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那些食客们也都被这恶僧的手段给吓到,纷纷结账走人,使得偌大二楼只有他一个客人。 现在,这四人便是靠着过去的关系,请了一众好友过来报仇。 为首的中年人身高七尺,体态修长,面如冠玉,一缕长须显得儒雅不凡。 他为众人之首,因此来到二楼内,带领数十人走到恶僧之前,按照江湖规矩抱拳行礼,讲明来意道, “在下杜越涛,见过大师,不知我这四位兄弟哪里得罪了大师,竟然要下这般的毒手,打断他们的四肢还不算,竟要以刚劲碾碎他们的经脉,今后就算好穿,怕也成了残废。 若单单只是因为几句无心之言,大师怕是太过霸道了,毫无出家人的慈悲之心啊。” 和尚不言不语,甚至连头都没抬,只是自顾自的品尝桌上餐食,似乎根本没将这一众三十多人放在眼里。 更在这杜越涛身后的人本来就群情激奋,见到这恶僧如此嚣张,丝毫不给面子,纷纷炸了锅,唾沫星子乱飞。 “你是哪来的狗东西,敢在飞鱼大侠的面前托大,真是不自量力。 “就是,枉你是出家人,下手如此狠毒,我看你连戒疤都没有,怕不是什么以僧人身份掩饰的凶恶大盗吧。”…… 你一句,我一句,让他们这一方的气势越发高涨,头几句还是谴责这人,后来越来越出格,似乎那恶僧已经被他们踩在脚底下,肆意侮辱,骂爹骂娘的都不止。 这便是一般江湖人的作态,风里来,雨里去,刀口舔血,接触的往往也是同样的粗鄙武夫,行为举止乃至言谈都和斯文扯不上关系。 这还是比较收敛的,真正火爆的场面,各种荤言骂语,器官不离口的段子,能叫人气的发狂。 不过这僧人却是分外的平静,眼神毫无波动,仿佛这伙来找麻烦的人,只是一群叫嚣的蚂蚁。 那杜越涛听到这伙人的话,脸上摆出一副受之有愧的样子,眼神却流露出几分喜悦神采。 他出身不错,靠着不错的相貌,攀上了一个武林前辈当上门女婿,凭着这层关系,练出一身不错的武功,在小片地带还算有些威名,飞鱼大侠这名头也不是自封的。 只是人有野心,他不想一辈子只是在小小的地方困住,便一直找机会成名。 眼下蓟县就是一个大事件的中心,若能借此机会,将他的飞鱼大侠的名头打响,今后还不是名利双收,财源滚滚吗? 所以,在得知此事之后,杜越涛特意装出一副义愤填膺之状,主动将这件事揽上身,领着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过来,准备“主持公道”。 那四个倒霉鬼,就是他用来传播名声的工具,而这不知哪里来的刁僧,既然如此不识趣,待会儿让他出丑之后,直接杀了他,也好树立自己的威望。 杜越涛小算盘打的是噼里啪啦,心绪激荡,举起右手,示意众人安静,倒是有些大佬的样子。 待到安静下来,他再次近身上前,语气冷了许多,一股缥缈的气息升腾,道, “大师既然不言不语,便是承认了自己有错。 在下此次主持公道,便不会因为大师出家人身份有所偏袒。 请出招吧,若是大师不愿还手,便自断一臂,以示悔过,杜某便将此事了断,如何?” 听到这里,僧人终于有了些反应,转过头看向杜越涛。 第二百七十八章 恐怖 僧人相貌颇有福相,若是剔除眉宇间隐隐几分阴郁之气,倒是有些高僧的样子,说道, “小僧非是无礼,而是急于打探血刀下落。 施主的四位朋友言之凿凿,说曾和血刀大战,小僧便信以为真。 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四人是信口雌黄,犯了佛家五戒当中的妄语。 小僧只是略施薄惩,施主何必动怒呢?” 杜越涛也脸色微变,眼神疑惑,看着这恶僧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知道他是不是脑子有包。 这四个人也不是出家人,根本不需要守什么清规戒律,他们哪里犯了妄语? 再说了,就算说大话不好,你把人四肢打断,碾碎经脉骨络叫略施薄惩,是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是在装疯卖傻? 总之飞鱼大侠现在心中十分不爽利,自觉被这恶僧欺耍,怒火勃然,但面上还是一副彬彬有礼,正气凛然之样。 “大师无需多言,既然你不动手,在下便得罪了。” 说罢,杜越涛顺手抽出手中森寒如有水光波荡的长剑,锋芒透出,隐隐生辉。 一股铮然剑吟响彻二楼整个空间当中,引得满堂喝彩。 “好宝剑”“飞鱼大侠,好好的教训这个恶僧,莫以为能横行霸道便不需付出代价……” 在杜越涛身后的三十多人来历不一,武功不一,但至少都是走南闯北,有些见地的。 见到杜越涛手中荡漾水波的长剑,也不由得纷纷眼神一亮,纷纷叫好。 对于武人而言,兵刃在他们心中占据的地位是极高的,在大夏还有所谓的收藏者,耗费巨资,甚至不惜杀人越货,来搜集喜欢的兵刃。 刀,枪,剑,戟,鞭,斧……等等,而刀,又分各种类型,如苗刀,横刀,砍刀,厚刀,九环刀等,可说种类繁多,可收藏的价值也极高,类似于现代的古董收藏。 像是杜越涛手中这柄长剑,纵然不如段毅的嵩阳铁剑,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单这一柄,放到大型当铺,经过专门的检验,足可抵得上千两白银。 杜越涛眼底略有几分得意,剑名秋水,是他岳父年轻时的佩剑,材质不凡,此时亮出,果然引得众人动容,大大满足他的虚荣心。 说实际的,杜越涛对自己眼下的这个飞鱼大侠的名头极为不满,还不如叫他秋水剑客来的潇洒有品位。 僧人颇为奇怪的看了一眼杜越涛,终于放下手里的竹筷,皱眉道, “施主真的要对小僧动手?” 还不待杜越涛回答,僧人又摇摇头,露出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说道, “罢了罢了,想来这也是佛祖的旨意,要假借小僧之手,将诸位送往西天极乐世界,陪伴我佛如来参研佛法,这是大功德。 那么,小僧就不客气了。” 杜越涛听得心里发蒙,只觉这恶僧不但凶恶,怕是脑袋也有问题。 不过心中倒是升起警惕之心,本着先发制人的想法,轻叱一声,脚踏飞鱼步,手中秋水剑递出,爆发精芒。 在旁人眼中,他手中之剑已经化作一条在宽广无边的大海中游荡的鱼儿,灵动无比。 剑光如水,荡漾间升腾起水浪哗哗之声,一剑出,潮鸣起,剑法修为端的不俗,也让杜越涛身后众人看得喝彩不止。 这飞鱼剑法,乃是杜越涛岳父所传下,一共四十八式,剑招灵动多变,虚实相合,有若海中游鱼,令人捉摸不透,因此叫做飞鱼剑法。 相传这门剑法更久远之前是属于一个名叫飞鱼山庄的大势力的,不过这个势力老早就湮灭在历史长河当中,只有零星几部武学传下,飞鱼剑法便是其中之一。 此时杜越涛存心卖弄,便使出自己钻研时间最久,体悟最深,也是最为精通的如鱼得水一式。 这一招讲究以气御剑,气如水,剑如鱼,如鱼得水,天作之合,乃是攻防一体之招。 若能练到出神入化之境,甚至可以此领悟出一门飞鱼遁法的身法武学,比之铁剑门的神行百变也不差多少,当然,杜越涛是万没有此等造诣的。 不过无论是这恶僧以攻对攻,还是以守为攻,杜越涛自问都能打出漂亮的一招,继而成名,好叫他人知晓,飞鱼大侠绝非浪得虚名。 恶僧人端坐在桌前,见到这一剑,面目不变,似乎如此精妙剑法只是普通。 旁人眼见这恶僧就要殒命在这秋水剑下时,听到一阵噼里啪啦,仿佛炒豆子一样的脆响。 恶僧似缓实快,深伸出比常人大腿还要粗上许多的右臂,朝着杜越涛的秋水剑探去。 他的手臂极长,仿佛一根粗壮的石柱,上面盘绕着根根青色蟒状血管,推探而出,引起一阵狂风奔涌,直接将四方桌子吹得支离破碎,碗筷齐飞。 这还不止,若是有细心之人便会发现,恶僧手臂上泛着一层淡白色的毫光,似乎有刀枪不入的防御。 在三十多双眼睛的注目下,恶僧的右手五指穿过炫目的剑光以及凌锐的气劲当中,势如破竹,继而精准无误的拿住秋水剑的剑身,脸上狞笑一阵,如同巨象踏地,直接反压向杜越涛。 那被视作珍品的秋水剑,仿佛被猛虎盯上的无力小兽,呜咽一声过后,直接被掰断。 恶僧余势不减,握指成拳,捏碎断剑剑身的同时,手臂陡然延长一圈,轰的一声撞击在杜越涛的胸前。 恐怖的力道爆发之下,直接将杜越涛的胸口打穿,一团血红的脏器蠕动着被打在半空,继而爆成血雾。 杜越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所谓的儒雅,所谓的风度,通通不见,只是在临死前充斥着无尽的悔恨。 若有可能,他宁愿待在自己的乡下小地方,当自己的飞鱼大侠,而不会想着扬名河北了。 恶僧无视已经被吓呆的三十多个软脚虾,缓缓收回自己的右臂,闻到鲜血味道,竟然极为变态的舔了一口,眼中红芒闪烁,哈哈一声,杀性大起,朝着那些来看热闹的人冲去。 一伙人顿时作鸟兽散,开玩笑,领头羊都被人一招打死,他们不跑等着送菜吗? 然而,有的时候不会是想跑就能跑的。 如同虎入羊群,肆意屠杀,一丝丝血气萦绕在这恶僧身上,让他整个人越发的凶恶恐怖。 那些人哭天嚎地,夺命狂奔,却死得更快,只觉江湖果然不是好混的。 待到杀了个干净,满地尸体环绕,阵阵血腥味传来,恶僧方才恢复正常,擦拭了下满是血丝肉块的双手,眼中红芒消隐,喃喃念叨, “血刀,血刀……我一定要得到你。” 第二百七十九章 血屠僧 很快,蓟县这家酒楼发生的惨案便被官府得知,由于是在闹市区动的手,在场三十六人,无一活口,可见凶手手段极为凶残,造成影响恶劣,所以官府下了大力气追缉凶徒。 这不是过去小打小闹的武林争斗,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凶徒的手段狠辣是其一,作风无忌是其二,而最关键的,是他根本没将蓟县的官方之人放在眼中,惹恼了官老爷。 这还不止,幽州大营还派出一队两百人,全副武装的精锐武卒协助蓟县官府一时间,名为血屠僧的和尚继丐帮分舵血案的凶手之后,成为又一个众矢之的。 只不过,很快就有消息传来,但凡贪图奖赏,对血屠僧动手之人,无一例外被灭口,死相极惨,都是被人用大力虐杀,使得小小蓟县江湖动荡,官府也为之噤声。 有传言,血屠僧是为了血刀丁冉而来,其武功高强,恐怕只有年轻一辈的最顶尖人物,或者老一辈成名高手,才能压的住他…… 庄园之内,段毅刚刚练完剑,出了一身大汗,就要去洗个热水澡,放松下紧绷的肌肉,被下人通知,丁玲要见他。 无法,段毅看得出事情应该很急,只能草草用凉水冲洗一下,便赶去见她。 红瓦圆顶的大堂之内,段毅除了丁玲,还见到了近几日没怎么露面的陆立鼎,就要打声招呼,却见到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心里也是一咯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他几乎是蜗居在陆立鼎提供的庄园之内,吃喝拉撒不出门,顶多在校场当中练剑,对外界消息只通过陆立鼎才能得知,耳目滞后。 “段少侠,你来了,先坐。” 见到段毅到来,陆立鼎起身和善的迎接,将段毅安排入座后,方才将目光对准脸色阴沉,写满了不高兴的丁玲,叹道, “玲玲,这件事很麻烦,咱们在这里的人手虽多,但值得一提的高手却很少,正需要段少侠的帮助,还是开门见山的说吧。” 段毅一头雾水,不过面上不动声色,暗暗感知四周的环境,方才发现不知何时,在各个阴暗以及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站了不少的武者。 这帮人的呼吸频率相似,可见应该是修行同一门内功,只不过火候一般,算不上厉害,防得住小贼,防不住高手。 丁玲无法,先是冲着段毅勉强露出一丝微笑,继而才开口说话,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那日丁冉被魔刀反噬,精神受创,昏迷许久,是丁玲花费了不小代价,从华秀商会的河北分库当中,调动了一枚还神丹,补足丁冉的内患,让他苏醒。 醒过来后,丁玲自然是勃然大怒,询问丁冉离开丁家后到底干了些什么,如何学得血刀,又是如何练成武夷魔刀的。 这一回,丁玲是动了真火,而丁冉先前被段毅击败,锐气已经大为受挫,再被自己老姐这么狠狠逼迫,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将自己的经历道出。 之前的几年就不去说,只说血刀以及相应武功的传承,便与一个隐世传承有关。 丁冉的师傅是一个名叫血刀僧的僧人,出身不详,在陇右道是极为有名的邪道中人,在武林中风评不佳,不过仗着一身高明的武功,也很少有人敢对付他。 不过血刀僧太过贪花好色,将陇右一地的一位顶尖高手的老婆给采了花,结果引得这位高手先杀妻保全自己的名声,再千里追凶,将血刀僧打的油尽灯枯。 临死前,血刀僧与丁冉相识,本着不让自己一生所学付之东流,便将血刀经以及配套的神兵血刀一同交给丁冉,这便是他武功以及兵器的来历。 只不过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血刀僧本人还有两个师兄弟,一个是血屠僧,一个是血头僧,三人拜的是同一个师傅,不过传承不同。 血刀僧学的是自己师傅传下的血刀以及血刀经,是邪派功夫,但威力巨大,尤其是血刀这柄神兵,别有奥妙,非比等闲。 血头僧则是传承了自家师傅的看门本领,神照经,乃是能起死回生的神功。 至于血屠僧,练得则是一门精元屠血大法,乃是比之血刀经还要更深入魔道的武功,越是修行,整个人的魔性越重,最终精神抵御不住魔性,便将成为恐怖的大魔头,见人杀人,见魔杀魔。 本来三个师兄弟也算是同门一场,有些情谊,不过随着师傅圆寂,三人关系渐渐发生改变。 血屠对于血刀僧得到血刀这件神兵一直耿耿于怀,认为自己所学精元屠血大法更能将血刀威力发挥出来,所以一直找机会夺刀。 血刀僧为人心思机敏,他武功不如血屠,但用阴谋诡计让血头僧和血屠僧两人大战一场,自己则趁机逃离。 这一逃,就是十年之久,而这么多年来,血刀僧一直暗暗关注着血屠僧的消息,知道这人一直没有放弃对血刀的念想,所以一直在大夏流窜。 每到一个地方,都是尽量低调行事,而且不能落居一方,免得被找到。 血刀僧身死,丁冉在得到血刀后,苦练武学的同时,也被穷追不舍的血屠僧给盯上,追逃之间,回到河北。 也幸亏丁冉武功不如血屠僧,但还算聪明,懂得利用官府以及各地的武林势力与血屠僧斡旋,不然早就被人干掉,夺走血刀了。 再然后,就是来到蓟县。 在蓟县这么一个高手如云,大浪迭起之地,他以为血屠僧不敢对他下手,年轻人有些本事又忍不住炫耀,便有了之后成名的事情。 而武夷魔刀,则与血刀僧无关,是丁冉将刀道修为练成人刀合一境界之后,从血刀当中发现,乃是一股精神传承,恐怕血刀僧都不知道。 也正是因为有一股精神传承,丁冉才能勉强催动武夷魔刀,有了一手强横非常的杀手锏。 丁玲和陆立鼎,则是收到了蓟县之内传来的消息,血屠僧在蓟县之内现身,犯下累累血案,短短几天,殒命在他手上的高手已经超过百人,全都是真正的江湖好手。 而就在刚刚,玄真教的大师兄刘志成架不住旁人邀请,本想出手降魔,结果狭路相逢,三剑不敌血屠僧,被打的吐血。 这可是精修玄真教神功的大师兄,剑法卓绝,内功深厚,可见血屠僧之凶猛。 若非身边还有六个师弟,摆出天罡北斗阵击退血屠僧,只怕这位威名不小的青年顶尖高手,就要提前夭折了。 而且现在外面已经传出风声,血屠僧的真正目标是血刀丁冉,这便是丁玲以及陆立鼎脸色难看的因由了。 第二百八十章 饮血魔刀 段毅脸色沉静,没有露出丝毫的异样,只是听在心里,却是引起轩然大波。 血刀僧,血头僧,血屠僧,三个人是同门师兄弟,各传其师的一门绝学,他们的师父该有多猛,实在难以想象。 刨除血刀僧,血屠僧两者,段毅对于血头僧也并不陌生,这位南海血头僧在他最先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有所听闻。 当初月娇奴带着长生锁,来找他老娘,目的就是靠着这块信物寻到血头僧,以期学会神照经,恢复他老娘的武功修为。 只是很早之前,血头僧已经销声匿迹,不为人所知,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如此算来的话,这血头僧消失的时间,差不多就是和血屠僧大战一场的时候,之后就没了踪迹和消息,该不会是挂了吧? 这可是真正的顶尖高手,传承神照经的强人,那么血屠僧又该有强? 当然,这只是段毅的一种猜测,未必是真,只能寄希望于血头僧自己本事大,运气好,现在在大夏的某个角落里猫着了。 段毅现在对于寻到血头僧的期望也并不高,因为就算他得到神照经,也不可能废掉自己的冰玄劲。 只是现在危险的是,血屠僧的威胁已经迫在眉睫,这位盯上了丁冉,可不是一件好事。 之前的小虾米也就罢了,百人千人,没什么差别,但玄真教大师兄刘志成可是一块硬骨头,只出了三剑就差点被血屠僧搞定,简直是让人胆寒。 刘志成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作为玄真教大师兄,可以说是一派的脸面,武功自不必说,比之丁玲不能说更强,就算差,也有限。 这么对比一看,丁玲恐怕也不是这个什么血屠僧的对手,不然脸色也不会这么难看了。 还有一点,之前丁玲和姚家成火并一场,内伤还未痊愈,想和血屠僧斗,就更没有那个资本了。 段毅心中一动,丁玲该不会昏了头,以为他会帮丁冉抗下血屠僧这个杀星吧? “我想先问一件事,血刀究竟有什么魔力,血屠僧对它念念不忘?莫非他知道内中有武夷魔刀的传承? 反正现在丁冉也将武功学全了,大不了将血刀交给血屠僧,大家以和为贵。” 段毅试探着提议道,有些时候有舍才有得,何苦为了一件兵器将自己的性命置于危险当中,还不如将血刀转赠给血屠僧,总归不是外人。 论起来,血屠僧还是丁冉的师叔呢,都是一家人,血刀给谁用不是用? 这就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了他的嵩阳铁剑,就算比不上血刀,也是宝贝的紧,就算不用了,将来也会好好收藏起来。 丁玲苦笑一声,轻轻咳嗽一声,陆立鼎便站起身子走出大堂,不多时手中多了一柄刀和一只喵喵叫的大花猫。 刀自然是重新恢复原样的血刀了,大花猫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吃的挺肥。 就当段毅疑惑两人要干什么,陆立鼎手起刀落,用手中的血刀一刀将大花猫的脑袋砍下来,血液吱的一声喷出,惹得满屋子腥气,让段毅和丁玲都皱起眉头。 只不过很快段毅的注意力就被血刀吸引,那刀身上原本沾染的血液,竟然缓缓消失,严格说来,是吸收。 不错,消失可能有多种方式,比如滴落,比如蒸发,但段毅看得很清楚,血刀上的血液是慢慢的融入刀刃上,使得那殷红的色彩更加鲜艳恐怖。 有那么一瞬间,段毅几乎以为陆立鼎手中的血刀不是死物,而是一个活着的凶物,能够吞噬血液成长的恐怖恶魔。 “怎么可能?” 段毅惊呼一声,这算是他少有的失态,不过或许经历的多了,很快便恢复平静,一脸的难以置信,望向丁玲以及陆立鼎两个。 陆立鼎再次拍拍手,就有几个庄园的下人从外面走进,将大堂内大花猫的尸体和溅落在地上的血液收拾干净,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陆立鼎略带凝重的将血刀放到一侧空置的桌上,从袖口扯出一条白色的丝巾擦了擦双手,凝重道, “我们查过,这血刀的来历不简单,前身恐怕是西方魔教的神兵,饮血魔刀,听说是由天外矿石打造而成,也是传承武夷魔刀的圣器,可惜几经颠簸,早已经失传。 相传饮血魔刀出鞘必饮血,可以通过血肉当中的精气来滋养和提升刀身的威力和魔性,拥有着一般的神兵不具备的特性。 而且饮血魔刀的主人,也能通过魔刀反哺自己的功力,只要杀人,饮血,便能不断的提升,堪称大杀器。 武夷魔刀能使出来,也与这柄饮血魔刀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我们不可能将它交给血屠僧的。” 段毅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这就说得通了,那个什么血屠僧练得魔功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路数,只怕能与这血刀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难怪跟条疯狗一样咬住不放,换成他也是一样,都是执拗的人。 不过段毅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又不用刀。 只是脸色平淡的道, “那么两位叫我来是为了什么? 丁玲,你雇佣我做的第三件事,该不会就是要对付这个血屠僧吧? 段某人可不是好糊弄的,这种事情,我绝不会做。” 之前他们商议好,为了冰蚕,段毅要受丁玲雇佣,做三件事。 而迄今为止,段毅已经替丁玲办成两件。 第一件,为了丁冉,丐帮八袋姚家成,这件事段毅帮她办成了。 第二件,还是为了丁冉,段毅接连领教血刀经已经武夷魔刀,也算是险象环生,同样干的漂漂亮亮。 第三件,段毅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绝不包括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比如还是为了丁冉,死磕血屠僧。 说白了,他就是个给人打工的,换点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至于拿命去搏。 前两件,他是武功大进,接连有提升,觉得自己能行,有能力完成。 至于血屠僧,就冲他是精修神照经的血头僧的师兄弟,段毅就不想对上,天知道这种猛人有多少手段,多么厉害? 再者,他有预感,冰蚕无法解决阳极丹的热毒,顶多能提升冰玄劲的威力,让他兴趣大减,不是非到手不可,换成玉灵芝还差不多。 听到段毅这么说,丁玲和陆立鼎相视一眼,眼神满是无可奈何。 第二百八十一章 请求 陆立鼎又接着开声道, “段公子,请先稍安勿躁,听我慢慢把话说完。” “这个血屠僧,其实还有另外一层身份,就是白莲教教主座下的四大护法之一,身份背景极为不同。 除了本身是个武功极高强的高手之外,还能调动不少人手和财势为其所用。 我们估计,他很快就能查到丁冉的所在,直扑这里。 而我们想请段公子做的,并不是直接对付血屠僧,而是白莲教的另一个年轻高手。” 段毅心头一惊,靠,白莲教,当初他和郭晴躲避青炎帮厮杀时,遇到杨无暇,当时的这个玉面无暇就是凭借一身强绝的功夫将白莲教的人杀了个干净,连带段毅和郭晴也搅和到里面去。 白莲教的难缠和恐怖,杨无暇曾经和段毅提到过,所以血屠僧仿佛条疯狗一样死咬着丁冉不放,倒也有情可原,毕竟整个白莲教就是这样。 不过纵然不是对付血屠僧,对付白莲教的其他高手,也未必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段毅不太想掺和进两个庞然大物之间的争斗当中。 是的,以私人身份来说,丁冉和血屠僧算是同门之争,然而抛开这些,背景来看,丁冉是北方魔教的高层后人,而血屠僧本身就是白莲教的护法,这完全可能演变为两大势力之间的碰撞。 万一真的打出火来,侠义山庄燕冲天以及草原昭日宗的奥尔格勒的这场大战,在这两大家面前,只能说是毛毛雨,掀不起什么风浪。 段毅自己算计了一下,以他现在的体量,面对这两大势力就是一个字,菜,所以,他真的不太想理会这件事。 见到段毅脸色犹豫,丁玲脸色一急,也不等陆立鼎说话,开口道, “段毅,我不会撒谎,也不想瞒你,眼下的情况的确很危险。 我已经向孟州的父亲去信,短则三天,长则五天,家里那边就会派出高手过来应付血屠僧。 眼下在蓟县这里,我门的人手虽然不少,但高手真的不多,尤其是像你这种身手的人。 只要你帮我解决一个人,我现在就能将冰蚕交给你,还有,欠你一个人情。” 说罢,丁玲起身走到大堂北方屏风之后,作风依旧凌厉干脆。 不多时回来,手中多了一个方形的檀木盒,有一股掩藏不住的寒意自那檀木盒当中传出,似乎整个环境的温度都降低许多。 段毅沉默,他的眼神放在檀木盒上,很明显,里面装着的就是五百年的冰蚕。 若是落到他手里,虽然不大可能解决阳极丹的热毒,但能压制很长时间。 而且很可能将冰玄劲的寒冰之力推进到圆满之境,使之威力更强,更绝。 其次,丁玲的一个人情,也是很有搞头的。 活在这个世界上,除非武功练到登峰造极,一人天下可堪敌手寥寥的层次,不然总要应付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 实力最重要,其次是钱,权,权钱之上,还有一样东西很难得,很珍贵,就是人情,人际。 有人买你的账,朋友遍天下,做任何事都能顺风顺水,可以间接演变为实力,权,钱,这就是现实。 段毅和丁玲之前很早就见过,其实抛开两人之间其他的关系,他本人还是十分欣赏丁玲的,成为朋友也不是不可能。 若真的是朋友,他两肋插刀,直面血屠僧也无不可,可惜,复杂的关系让他总是很难真诚与丁玲交往,只能以利益勾连。 过了片刻,段毅心中有了决断,没有直接应下,而是问道, “你要我解决谁?” “一个叫做徐凡的年轻人,是白莲教的圣子有力争夺人选,眼下落脚在大发珠宝行内,这也是白莲教私下里的一个产业。 徐凡的武功不错,不过境界顶多是凝元,甚至是通脉圆满,与你相同。 他是白莲教的种子,备受看重,而且和血屠僧的关系不错,是他圣子之位的一个有力支撑点。 只要你杀了他,血屠僧得到消息后,短时间就会将注意力吸引到你那里,暂时忽略阿冉,给了我们准备的时间。” 丁玲无视陆立鼎难看的脸色和暗示的眼神,如放鞭炮一样将自己的想法道出,毫无隐瞒。 她很清楚,段毅虽然年纪轻轻,但心思缜密,做事自有一套,刻意隐瞒只会让双方的关系恶化,甚至将段毅惹怒,反倒不如正大光明的将自己的目的道出。 华秀商会,或者准确说北方魔教,对一个血屠僧,并不畏惧,但眼下的他们需要应对的时间,调度高手过来,人家又不会飞,肯定要花上几天才能到达。 在这期间,丁玲和陆立鼎希望血屠僧没那么快找到这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分散他的注意力,找一个足够分量的人或事来打掩护。 杀徐凡这个备选圣子,就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至少能让血屠僧的注意力转到段毅身上,不要多,三五天就足够了。 等到他们的高手到来,别说血屠僧,十个血屠僧也要死,因为这次真正出手的是整个华秀商会,派来的高手,也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万无一失的那一种。 丁冉得到武夷魔刀的传承,是西方魔教的招牌神功,北方魔教自然想要布下一枚棋子,丁冉一个小卒,未尝不能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 眼下的他已经和丁玲一样,进入北方魔教大佬的视野当中,退不退出江湖,已经不是丁家自己能做决定得了,或者丁家自己也不会让这么优秀的后辈混吃等死,当一个二世祖。 毕竟一门两姐弟,姐姐传承圆月弯刀,弟弟传承武夷魔刀,足以将丁家在魔教当中的地位推进到一个极高的境地。 过上十年时间,他们又该成长到何等境地?想想就令人兴奋。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对华秀商会,对丁家有利,对于段毅来说,怕就不是那么美好了。 他要冒的风险很大。 第一,他杀徐凡,直接得罪整个白莲教,这不是当初杀的那些小卒子能比的了得,只怕今后都不得安生,除非能闯出赫赫威名,让白莲教都不敢动作。 第二,他在面对白莲教之前,需要迈过血屠僧这道压力,能否过得去,还是未知,说不定还要搭上宇文家族一个人情才能脱身。 第三,他若是办成这件事,只怕顷刻间名头就将在蓟县之内打响,一直对他虎视眈眈的少林寺惠清恐怕会直接找上门,也是极大的压力,甚至会暴露丐帮血案。 提前拿到冰蚕,还有丁玲的人情,太少了些,价值和付出并不相等。 第二百八十二章 交易 段毅脸色阴沉,眼神闪烁不定,右手放在一侧的光滑桌面上,有规律的敲击,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凝重道, “这件事我要做的话,冒的风险太大了,能否安然脱身也是未知之数,你们开出的价码还不够。 冰蚕我已经拥有了三分之二,你的一个人情可大可小,实在太过含糊。” 见到丁玲和陆立鼎有些坐不住脚,满面焦急的样子,段毅忽然轻笑一声, “不过你们可以听一听我的条件,若是能够答应下来,我帮你们解决徐凡也无不可,二位意下如何?” 丁玲心头升起一团怒火,她对段毅其实很有好感,暗想她的一个人情,怎么也值了,却不料段毅这般现实,让她很是气恼。 红润的嘴唇翕动几下,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声道, “什么条件,你说。” 段毅不以为意,大家本就是最纯粹的利益关系,他当然要想给自己谈一个合适的价码,至少不能“贱卖”自己。 “冰蚕是最基本的,因为我干掉徐凡,已经自动完成你雇佣的三件事。 其次,我要你们华秀商会内的上品玉灵芝,最后,我要你们发动整个华秀商会的能量,给我找到盗墓吴家的下落。” 玉灵芝是他老早就想搞到手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还有盗墓贼吴家,之前他拜托陆立鼎帮忙寻找,陆立鼎顶多是利用个人的关系和能量帮他,这才他需要整个华秀商会的信息网路帮他一把。 陆立鼎的个人分量,对比整个华秀商会,差的太远,他查不出什么,很正常。 但同时,段毅也相信,华秀商会纵然无法直接找到吴家,也能带来有用的线索。 听到段毅的条件,丁玲和陆立鼎两人的表现截然不同,陆立鼎是脸色难看,圆润富态的面庞扭成一团,眉毛抖动,几次给丁玲示意,使眼神,都被丁玲无视。 三个条件,第一个和第三个都没问题,关键是玉灵芝,太过罕见贵重,纵然以丁玲的身份,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调动的。 丁玲则是连想都没想,便斩钉截铁,毫无犹豫道, “没问题,就按你说的办,” 段毅很高兴,眼睛眯成一条狭长的细线,不过这次倒是没有前次那么干脆, “口说无凭,丁姑娘,你们华秀商会家大业大,高手如云,又财雄势广,在下虽然相信丁姑娘的人品,却担心有些人从中作梗。 所以,这一次咱们的行事要变一变。 要么,你们先将玉灵芝交付给我,要么,写下一张字据,压下手印,这样我才好心帮你们做事。” 段毅对眼下自己的角色定位很清晰,说他是劳工也好,收财卖命的杀手也罢,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跑单帮,背后没有稳定的势力帮他解决一些问题。 跑单帮最怕什么?不是没实力,也不是没水准,而是事情办的漂亮,但酬劳收不到,这是常有的事情,一些狗大户农民工工资都敢拖欠,何况他现在是捞偏门? 冰蚕也就罢了,他信任丁玲,丁玲也有有权动用一只冰蚕,这件事可以放心。 但玉灵芝价值远在冰蚕之上,段毅可不敢保准会不会有人给他来个雇霸王工。 丁玲秀眉倒竖,凤威凛凛,大厅内一时间气势纷呈,看了段毅足足十息时间,最后松口道, “好,玉灵芝暂时运不过来,我给你写字据,按手印,将来收不到的话,我将自己赔给你,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陆立鼎连连唉声叹气,玉灵芝何等珍贵,恐怕大夏也找不出第二支相同品相的了,丁玲这是给自己找麻烦啊。 段毅却不这样认为,他可是在卖命,他本人的命这么宝贵,这些还是往少了收呢。 再说了,将她赔给段毅,还得看段毅喜不喜欢,说来这女人除了胸部小了一些,倒是无愧于绝色之赞。 段毅有些蠢蠢欲动,男人的劣根性又在作祟,只是很快恢复正常。 既然丁玲都这么严肃认真,甚至是动怒,他也不敢嘴上花花,便应了下来,同时要求陆立鼎再给他搞一份杨凡的情报,务求详详细细,恨不得他内裤什么颜色,几天一换都给掏出来。 陆立鼎承诺过后,段毅便带着装着冰蚕的檀木盒离去,剩下丁玲和陆立鼎两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原位。 陆立鼎一双眼睛和眉毛挤在一起,本来白净的脸色黑黑,挫着一双手,率先发言道, “玲玲,这件事你答应的太草率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玉灵芝可是咱们副会长最喜欢的宝物了,你就这么应承出去,副会长岂会善罢甘休?” 丁玲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段毅刚才坐着的位置,无任何波动道, “我知道,不过你又知不知道阿冉和武夷魔刀代表着什么?西方魔教又代表什么? 眼下最紧迫的,是要帮阿冉摆脱险境,我相信用武夷魔刀来换玉灵芝是正确的,副会长也会认为这是一笔大赚的买卖。 若是能借此打通西方魔教和咱们之间的关系,长辈们也会很高兴的。 再者,段毅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现在他是用命在帮阿冉,不给他足够的筹码,他会那么轻易的答应下来? 我倒希望咱们自己人能完美的解决这件事,但幽州之内,咱们的确势力薄弱。 你的武功对上杨凡,自保尚可,但要杀他,差的远了,遇到血屠僧,更是死路一条,想跑都难。 我和段毅一起做过事,知道他的武功,更清楚他现在的实力,你不必担心。 再者,别说我现在受了内伤,暂时不想动武。 就算能杀杨凡,因为和阿冉的关系,也不会动手的。 这件事定了就定了,没什么好说的。” 陆立鼎听在心里,仔细一想,倒是也安静下来。 血屠僧很快找来,他们抵挡不住,除了死,就是逃。 但逃了的话,现在的丁冉又是一个累赘,还有高层的大佬恐怕也会对他们不满。 段毅若是真能将血屠僧吸引走,倒也值这个价。 唯一令陆立鼎可惜的,就是当初没能直接将段毅拉入华秀商会,不然现在就是支派自己人做事,而不用畏首畏尾,还要付出这么高的价码了。 丁玲目光悠远,隐隐闪烁一缕犀利的刀芒,令人心悸。 若是能驾驭真正的圆月弯刀,或许这件事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她要尽早提升自己的如意魔刀境界,以期有一天成为真正的刀主。 心有所想,跟大家唠唠嗑 写书将近三年时间了,在.asxs.的武侠分类,也是第三年,从最开始的大枭雄系统,到成绩最好的武侠之神级捕快,再到这本我有一座藏武楼,经历了很多,也很少。 说经历很多,是指的书中的人物,皇甫旭,项央,再到现在的段毅,都有自己的故事,人生。 而经历的很少,指的是我自己,宅男,全职写手,在家除了码字,就是看小说,看动漫,看电视剧和电影等等,接触外人寥寥无几,生活基本千篇一律,少有波澜。 为什么今天会突然跟大家聊天呢? 起因就是我的责编给我发了消息,询问我这本书的进度和下本书准备的情况,让我既忐忑,又满怀希望。 严格说来,我进网文圈,就是想赚钱,在法律法规允许的条件下,什么赚钱写什么,一旦不赚钱,当然就不写,但有时候,偏偏又做不到这一点,比如现在这一本。 跟大家透个实底吧,这本书上架几天的时候,我就想直接切了进宫,当时我的责编也是希望我放弃这一本,毕竟成绩不好,将来前景也不妙。 但当时我拒绝了,就是想着,能让这个故事有始有终,对得起支持我的诸位,也对得起自己。 而这一次,我跟责编交了底,最迟七月之前,开新书,但对这本藏武楼,也不会放弃,能更尽量更,至少不会草草收尾。 其实这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毕竟没有多少钱拿,还牵扯精力,但从感情角度而言,我是真的做不到那么轻率的让我孩子夭折,哪怕他丑,他傻,那也是我的孩子。 事实上,从很早之前,这就是我给自己写的一本小说了,有多少人看,有没有人看,已经无关紧要了。 我只是觉得,自己能将他好好的写完,就真的会很开心,无关乎金钱。 算是自嗨严重,但愿意自嗨到底的一本书。 而之所以有这种感触和决定,也是因为今后的书,都不会走这种同人武侠风格,而是纯原创,比如武功,就不用现成的,需要自己去编,去造。 最后,就是对还喜欢看这本小说的读者的话了,谢谢,谢谢,谢谢(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最朴实,也最真诚。 第二百八十三章 思索 回到房间后不久,段毅便收到了由丁玲亲自署名按印的字据,附带着一份徐凡的具体信息情报。 段毅没有关注这些,而是打开檀木盒子,见到了算是珍宝一级的五百年冰蚕。 看起来就是一条普通的蚕虫,只不过浑身雪白,还长着冰针一样的细小绒毛,趴在檀木盒盛放的透明玻璃瓶当中,向着四周扩散出一股惊人的寒意,令人胆战心惊。 而更显眼的就是这冰蚕的背部上,有着五条极为明显的黑色沟壑,按照陆立鼎所说,一条沟壑便代表生长了一百年,五条沟壑,正好五百年。 段毅将透明的玻璃瓶握在双手手心,仔细的感受了下掌间的温度,只觉丹田之内如星云一般旋转的冰玄劲比起往日格外的活跃。 冰玄劲的真气威力并非一蹴而就,一共分为两种提升方向,一个是本身劲的领悟,另一个就是冰寒之气的深度和层次,有些类似于火影忍者当中查克拉的性质变化和形态变化。 冰蚕乃是寒冰一系的珍宝,对于提升冰玄劲的威力助力极大,这也是段毅猜测冰蚕无法彻底解决阳极丹热毒还依然要搜集冰蚕的原因。 不过,在提升真气威力之前,他还是按照往常一样,将精神遁入藏武楼当中,试图用冰蚕解决阳极丹热毒,但毫无疑问,除了失败,还是失败。 待到吸纳冰蚕寒气入体,提升冰玄劲威力之后,段毅便将关注点放到白莲教的这位种子圣子,徐凡的身上,上面的情报还是比较详尽的。 徐凡,现年二十四岁,河东道丰安人,其父母表面上经营了一家还算赚钱的酒楼,而事实上,都是白莲教秘密发展的教徒,信奉无生老母,极为虔诚。 所以在家庭背景的影响下,徐凡从小也是白莲教徒,而且自小便显露出不凡的习武天资,后来被白莲教的一个高手相中,收为弟子,开始发迹,摆脱底层教徒身份。 这个人就是白莲教的一个大高手,白莲教第一圣使,杀拳,以武功为名为姓,在白莲教中的地位比之四大护法也不逞多让,仅次于白莲教教主。 徐凡学得杀拳之后,得其精髓,武功进境极快,又有资源堆砌,很快便练出火候,十八岁出道,帮助白莲教解决了数起麻烦的事情,成为后起之秀。 而徐凡此人,除了武功高强,天资不凡之外,也功于心计,在白莲教当中迎合并亲近不少高层,获取赏识,得到争夺圣子之位的资格。 这些就是他大体上的人生轨迹,具体的还有一些知名战绩,对手,人际关系的叙述,段毅一一记在心里,删选有用的。 再说回徐凡这个人,根据华秀商会的情报,不贪财,但好权,好色,是属于无女不欢的那一类,这算是他缺陷最大的一点。 为了女人,他甚至得罪过白莲教内的一个高层,若不是杀拳护着他,恐怕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 段毅心中不禁一沉,杀拳,毫无疑问是大高手,最起码也是真元境界的存在,甚至极可能是真丹境界的存在,白希文都不一定能罩得住。 而杀拳这门武功,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是风云当中绝无神所创的绝学,在这个神功绝技层出不穷的世界,恐怕也是威力强绝的顶尖神功。 如果他真的傻兮兮的听丁玲的话,用一个冰蚕和一个人情就去干掉徐凡,且不说血屠以及徐凡本身的实力,单单杀拳就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个生意肯定是亏到姥姥家。 现在的话,不能说大赚,只能说不亏。 不过这也侧面印证了华秀商会的实力,能把地下组织白莲教摸得这么透彻,只怕里面还安放了不少卧底,而且至少是地位比较高的那一种。 段毅用力将手中的信息一扬,雪白的纸张便化作细小如雪花的碎纸片,最后归拢到房间角落,等待下人清理打扫。 摸着下巴,段毅靠在房间的窗边,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碧空如洗的天空,以及灿烂的阳光,陷入沉思。 眼下情势危急,丁玲和陆立鼎这么快就应下他的条件,显然是撑不了多长时间,希望他能早一点干掉徐凡,牵扯并分散血屠僧的压力,这样的话,他也要早一点做事了。 不过这不是脑子一热,杀人就完的事情,人死了,造成的后果才是最重要的。 更关键的是,他要是干掉徐凡,还不能立马跑回庄园躲着,因为他必须要泄露自己的行踪,将血屠僧给引过去,继而给丁玲她们争取时间。 另一边,蓟县一间比较出名的佛堂之内,聚集了年轻一代的数位顶尖高手,正在商量着如何铲除血屠僧这一凶人,为武林除一大害。 熏香阵阵的禅房之内,靠北的土墙皮革垫子上,盘坐着一个十七八左右的小和尚,长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一袭白色僧衣如披着一层月光,极为出众。 他的胸前挂着一串木质佛珠,双手翻阅着一部青色封皮的经书,目光温润而又充满令人心静的禅性,正是过往在江湖中籍籍无名,而现在在蓟县被誉为年轻一代顶尖高手的少林小僧惠清。 禅房的东侧围棋盘上,两个人正你来我往的执子拼杀,黑白棋子界限分明,好不热闹。 坐在左侧那人,身高八尺,身形魁伟,双目精光炯炯,一头黑发披散开来,犹如草原上的雄狮,尽显一派霸者风范,而且言行举止的,都带给旁人一股极大的压力,令人不寒而栗。 在他的背上,一柄缠着蓝色布条的厚背大刀极为显眼,远远看去,他的整个人和这柄厚背大刀都是如违一体。 另一人,则是面容冷峻,犹如寒冰一般不近人情。 他的相貌同样英俊非凡。 目如朗星,剑眉斜飞,嘴角抿着,整个人锐气冲霄,让人目如针刺,不敢直视。 他的身后还侍立着两个捧剑的童子,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与自家主人一般无二,性情如冰,看起来极为无趣。 这下棋的两人,一个是河北一流势力,霸刀门的少主邱少真,也是宇文家族宇文兰君的未婚夫。 另一人,则是剑道圣地白云城的少主,剑道巅峰绝学,天外飞仙的传人,叶家叶小仙。 禅房当中的最后一人,则是一个女人,端坐在惠清对面,身板挺直,如同长枪,秀发如瀑,凤眉竖起,充满野性,威风凛凛。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三人的拒绝 若是段毅也在这间禅房之内,便能认出,这女人就是他曾经有过接触的六扇门捕头,烈枪燎原,杨无暇,也是顶配的二代,不但武功高绝,背景也是极深。 杨无暇穿着一身淡青色的紧身衣,将高挑完美的身材烘托出来,足以叫任何一个男人神魂颠倒。 望着禅房当中的几人,叹了口气,沉声道, “几位,刘志成一人出手,对付血屠僧撑不过三招,你们若是非要独自行动,恐怕也讨不到好处,何不与我们六扇门合作,共同出手,击毙这个凶人呢?” 杨无暇也是心累,这次燕冲天和奥尔格勒之战开始之前,便麻烦重重,大大小小的武林争斗也就不说了,血拼暗杀之事也是层出不穷。 先有宇文家族的大小姐,那位邱少真的未婚妻宇文兰君,被十方殿楚江王手下的黑无常刺杀,经过多日侦查,有了些头绪。 还不等消停,便来了一次丐帮血案,包括八袋护法姚家成,两个七袋高手以及数十个弟子惨死在丐帮分舵当中,引起轩然大波。 而近期,又有血屠僧暴起闹事,其武功,杀性,远在之前声名鹊起的血刀丁冉之上,已经是眼下蓟县邪道上最臭名昭著的人物。 别说普通百姓,就是佩戴刀剑的武林人士,也是望风而遁,有多远走多远。 没办法,根据传出来的消息来看,血屠僧是一个有些神经质的大佬,杀人不问因由,喜欢杀就杀,不喜欢杀就放过,当然,能够从血屠僧手上逃得一命的,寥寥无几。 幽州由于地理位置特殊,是军事重地的关系,六扇门实力薄弱,所以这次将她抽调来,作为六扇门的总负责人,负责与江湖中人接洽以及办案。 结果,来了之后就是一堆烂摊子,像是漏了风的破房子,东边补完西边漏,没完没了,换个人早就撂挑子明哲保身了。 只有杨无暇,虽是一介女流之辈,但心智极高,意志如铁,又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有一件案子,办一件案子,有一个通缉要犯,抓一个通缉要犯。 本来她正全力追查丐帮血案,结果出了血屠僧一事,经过调查衡量,杨无暇最终决定先将这个危险性极高的恶僧击杀,回过头再办别的案子。 而还有一层原因,便是她查出这血屠僧其实是白莲教中人,这可是大夏朝廷深恶痛绝的存在,一经发现,绝无饶恕。 之前她凭借自身和刘志成比较不错的关系,拜托这位玄真教大师兄将这位血屠僧缉拿,结果不曾料想,武功高强的刘志成只出了三剑就被人给干趴下,差点死在这恶僧手里。 所以,杨无暇知道这僧人的武功绝非一般人可比,纵然她身负盖世绝学燎原百击,也不敢轻言胜过对方,所以,也不希望别的高手冒险。 这禅房当中,便聚集了三位年轻一代的顶尖高手,少林寺惠清,霸刀门邱少真,白云城叶小仙,三人都对血屠僧很感兴趣。 但她不希望一个人一个人找上去,而是聚集所有力量,一击即中。 她甚至不奢望活捉血屠僧,而是直接击杀对方,免得遗祸无穷。 惠清和尚合上手里的经书,温润充满禅意的眼睛转动,注视着一脸凝重的杨无暇身上,率先回道, “血屠僧凶狠残暴,杀人如麻,败坏我佛家清誉,小僧不得不出手降魔。 只是若借了朝廷的名头,恐对我少林声誉有碍,所以恕小僧难以从命。” 朝堂是朝堂,江湖是江湖,六扇门向来被江湖人称之为朝廷鹰犬,名声自是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一般人很少会与六扇门合力做事。 惠清若是小门小派也就罢了,但他是当世武学圣地,少林寺之秘传弟子,自是不愿意抹黑本门名声,遭人口舌,所以拒绝也在杨无暇预料当中。 那边的邱少真左手手肘靠在棋盘下的小桌上,右手食中双指灵活的把玩着一枚白子,虽然眼神还投放在棋盘上,但注意力早已经在棋盘之外。 听到惠清的回答后,邱少真紧随着出声,清亮有中气,道, “杨捕头见谅,若是早些天你来找我,我必不会推辞,但现在却不想假旁人之手,去对付血屠僧,免得叫人说我沾了别人的光,自己只是徒有其表。” 说这话的时候,邱少真语气比较冷漠,带着几分阴沉。 杨无暇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高耸的胸脯颤动,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邱少真之所以这么说,并非无理取闹,而是和之前的一间厮杀有关。 当时段毅和丁玲两个干掉丐帮分舵,引起争斗纷纷,邱少真和玄真教刘志成两个人合力对付老一派邪道高手僵王,事后传出一些不当的言论。 有小道消息称,这一战邱少真只是出工不出力,全靠刘志成才能将这位老牌高手镇杀,甚至一度在蓟县江湖中传播,让邱少真大动肝火。 练刀的人都比较耿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他为主力,刘志成才是出工不出力的那一个,到头来,却成了他的不是,这让邱少真十分反感。 这件事不但让他反感和别人一起围攻敌人,也对刘志成很有意见,认为他沽名钓誉。 所以,他不愿听从杨无暇的建议,合力对付血屠僧,完全是因为有了阴影。 惠清和邱少真表完态,叶小仙剑眉一挑,简短道, “血屠僧,我一个人可以杀掉他,不需要别人帮助。” 他的声音清冽澄澈,好似青山当中潺潺流淌的清泉,让人身心舒畅。 毫无疑问,叶小仙是一个极度自信甚至自负的剑客,在他的世界当中,剑就是唯一,剑也是倚仗。 他自信,凭借自己手中飞仙剑,以及家传的天外飞仙剑法,血屠僧也好,旁的人也好,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哪怕他很欣赏惠清的武功,邱少真的刀法,依然不认为自己会输给这两个人。 哦,对了,还有杨无暇的燎原百击。 燎原百击是盖世枪道,天外飞仙是绝世剑法,也不知二者究竟谁更强一筹。 若非顾忌杨无暇的六扇门官方身份,或许他早已经拔剑试招了。 杨无暇眉头一皱,她说了这么久,就得到这么一个结果,有些不甘心。 不过这些人并非常人,也不能寻常对待。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大发珠宝行 更何况,这禅房当中的三个年轻人,都是十分有主见的人,别说她现在是以私人身份拉线搭桥,就是以六扇门官方捕头身份,只怕也拢不到一块去。 杨无暇心里有所准备,虽然失望,还是十分关心道, “既然你们三个都没有联手的打算,那我提醒一句,如果没有必要,还是不要与此人接触,暂时不要与他打照面。” 她话是这么说,但心里怎么想的,其他人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怕三人中任何一个对上血屠,六扇门都会像是鲨鱼闻到血腥味一样钻过来。 惠清和尚抿唇一笑,如朗月清风,气度非凡,说道, “杨捕头一片好心,小僧感激不尽,我等虽想要降伏魔头,却也会量力而行,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地的。” 至于邱少真和叶小仙两个,则完全没有了继续交谈的欲望,一心一意在棋盘上厮杀。 过了片刻,杨无暇看见再耗下去也没什么进展,便告辞离去,棋盘上的两个人也住了手,纷纷抬头看向惠清。 邱少真浓眉紧皱,放手将棋子洒落在棋盘上,弄得本来形势大好的棋路一片凌乱,道, “血屠僧的事情我们不想让六扇门的人摘桃子,但现在恐怕咱们已经被杨无暇的人给盯上了,一有动作就会被人发现,现在怎么办?” 叶小仙眼角余光扫了扫被打乱的棋盘,眼神当中露出隐晦的笑意,道, “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用我飞仙剑刺死的人,难不成还会被冠上六扇门的名头? 我更想知道的是,该怎么找出血屠僧,他虽然比较显眼,但武功极高,一旦刻意隐藏行迹,还真的难以发现。” 说着,他也十分期待的看向惠清和尚,这位少林弟子掌握的能量极大,这蓟县之内,就有三个有头有脸的人是少林俗家弟子,算是惠清的师兄,找人,还是要看他。 惠清点点头,转动着胸前的佛珠,笑吟吟道, “想找血屠僧,不如让他找你。 贫僧的一位师兄昨天说,杀拳的弟子来了这里,他和血屠僧都是地下的人,关系还不错,若是动了那位杀拳弟子,不怕血屠僧不露面。 这件事小僧就不掺和了,两位若是有意,便请自便,杀拳弟子的所在之地,可以询问水月堂的水月居士,他会和你们说的。” 邱少真与叶小仙对视一眼,两人俱都是战意浓浓,棋盘上的胜负已经分明,但棋盘下的比斗,却刚刚开始…… 另一边,杨无暇走出宁静悠扬的佛堂后,大街上一个沾着胡子,拿着一条布幡的算命先生便悄悄的跟上她,待到一个转角处,上前道, “杨捕头,事情说得如何?那三位可答应了?” “没有,他们虽然想击杀血屠僧积攒声望,却不想与我们六扇门联手,不过我相信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 你们看好人,让伙计们打起精神,不过不要太激进,免得惹恼他们。 若是实在看不住,便算了,他们若是一意孤行就放他们走,血屠僧武功或许高,但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有能力自保。” 这算命先生打扮的人心中不解,问道, “杨捕头,我就不明白了,大家一起合力将血屠僧抓捕或是击杀,咱们落了功劳,他们得了名声,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何必非得算计的这么清楚,让自己置身在险境里面呢?” 杨无暇没有直接回话,而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生,就像江湖人对六扇门的抵触一样。 “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情,怎么做是咱们的事情,做好本分比什么都强,去吧。” 等到这算命先生打扮的人离开,杨无暇回身望了望佛堂的方向,念叨几句血屠僧后,有了决断,迈开矫健的大长腿,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待到晚间,金乌西落,斜阳暗沉,整片大地渐渐被黑暗所吞噬,蓟县当中的几波人马纷纷走了出来,朝着蓟县内的一家大发珠宝行赶去。 大发珠宝行,是蓟县本地的一家极有关系和实力的产业,东家在明面上的身份是有钱富商,在本地能黑白两道通吃,和宇文家族这样的豪门都能说得上话。 而暗中,则是白莲教下的一个中层管理,负责给白莲教敛财,提供资金,发展教徒,同时筛选好苗子。 这个大发珠宝行在本地的口碑极好,走的是上层路线,除了售卖品质极佳的珠宝首饰,还有上等的胭脂水粉,不少蓟县甚至附近县城的夫人小姐都是大发珠宝行的客人,关系也是错综复杂。 不过,最近大发珠宝行的东家十分上火,不管如何高强的内功都镇压不住嘴角的两个大火泡,看谁都是一副不顺眼的样子,将珠宝行里的小伙计们训得是晕头转向,不知老板发的哪门子火。 而事情的起因,就是才来不久,一直借住在他这里的白莲教候选圣子,徐凡。 徐凡这个圣子在大发珠宝行来了不到五天的时间,但除了睡觉休息之外,没一刻消停,就这么几天功夫,就把七个小媳妇,两个中年贵妇给弄上了床,还用的是歪门邪道的手法。 每一次都让大发珠宝行的东家红哥心惊胆战,却又不得不给徐凡擦屁股,收拾尾巴。 这些小媳妇和贵妇本身倒是没什么,既不能打,也没什么本事,但家里人都不简单。 要么是本地的地头蛇,关系错综复杂,和官府那里都有联系,要么是本人武功强,声望高,振臂一呼从者云集的那一种,总之都不是好惹的。 现在徐凡在他的地头上,搞这些人的女人,不被发现还好,要是被发现,他的大发珠宝行绝对开不下去。 因为口碑坏了,之前发展的关系恐怕也会成空,让他多年奋斗出来的一点家业付之东流。 到时候他红哥的名号只怕也会如臭老鼠过街一样,人人喊打,实在让他不能接受。 但事情又不是如此简单,矛头就在于徐凡在白莲教的身份地位远高于他,让他管束不了,反而时时刻刻提防自己被徐凡戴上一顶帽子。 不过,今天他就要和徐凡掰扯掰扯,提醒一下,做人还是要低调行事得好。 第二百八十六章 汇聚 桌上的酒菜齐全,屋子里的灯火明亮,周围还有两个穿着暴露,看起来虽然漂亮,但有几分风尘气的女子在旁伺候。 红叔拿着手里的筷子夹了一块儿香嫩中带着些许麻辣的鱼肉,说道, “小杨啊,这些天你住在我这里,干的事情虽然隐晦,但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本来我也能兜得住你,但现在血屠那个家伙在蓟县将事情闹得不小。 我看你最近还是消停消停,等过些天,红叔给你寻摸一个上等货色,保准你满意,你看怎么样?” 红叔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黄豆眼,双下巴,一张脸上保养的油光瓦亮,看起来倒是很有富贵气,身上的饰品也不少,光扳指就戴了三个,可以看出财力雄厚,不可小视。 他对面是个相貌平平的青年,扔到人堆里也翻不出水花的那一种,只是眼神里透着一股邪气和阴气,让人看着不舒服。 听到红叔这么说,徐凡也就懂了,这是怕他在这惹上麻烦,今后难以收场。 说实话,他不是幽州人,在这也待不长时间,这次过来就是为了看一看年轻一代顶尖高手大战,增长见闻,开拓视野来的,就算惹出事,拍拍屁股一走,麻烦也找不上他。 大夏这么大,十五道,几千个县城,信息又封闭,找一个地方一猫,除非是能触及整个大夏的顶级势力,但一般都无法抓得到他。 但红叔不一样,他是土生土长的幽州人,扎根在这里,还有一份不菲的家业,所以不希望徐凡将这里的关系弄得乱七八糟,让他难过。 事是这么个事,理是这么个理,但徐凡却根本不在乎这些,对于那些白莲教的高层,他是执弟子礼,温顺如小白兔,但对红叔这种边缘地带,只能上贡交钱的老油条,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说句不好听的,他徐凡是堂堂候补圣子,你就是个靠资历和银子混上来的老油条,没什么力度,就算睡了你红叔的老婆又怎么地了?难道你还能咬我? 当然,徐凡总归没有灭绝人性,丧失理智,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所以态度上还是蛮好的,一副好好好的样子,似乎我把话都听在心里,肯定照办。 但暗地里,他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有些话听过就忘,到时候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红叔一看徐凡这个鸟样也是心中一凉,暗骂一声兔崽子,知道自己这一番唇舌算是白费了,闷声喝了一口酒,没再言语。 他也是没办法,形势在人不在他,翻脸是肯定不行的,只能寄希望徐凡不要搞得太大,让他有什么麻烦。 一时间,饭桌上沉默无声,只有两个伺候的丫鬟在一边续酒。 而大发珠宝行外,此时在t字型街上,已经来了三波人马等在外面。 一波,是杨无暇和两个看起来比较正派的捕快,她背着一个布囊,里面鼓鼓囊囊,装着可以组装拼合的红缨枪,坐在西街一条夜市的小摊子,边吃边注意大发珠宝行的动静,同时警戒四周。 只是杨无暇的表情有些奇怪,光滑紧致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一波,是邱少真以及叶小仙两个人,这次叶小仙身边两个捧剑童子没跟着,家传的飞仙神剑被他握在手里,英姿凛凛,格外凌锐难当。 他们两个就显得比较直接了,站在珠宝行外不到十米的地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极为扎眼。 而最后一波,就是蹲在街角,手里拿着十几串烤肉啃得不亦乐乎的段毅。 一身布衣麻鞋,背负铁剑,面容清俊但稚嫩,有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而且一双眼睛极为灵动有神,仿佛一汪幽深的湖泊。 段毅一边撕扯着肉串,一边看着邱少真和叶小仙两个嘀咕着,这两人也不知什么路子,这么大张旗鼓的,难道也冲着徐凡? 这也不是不可能,徐凡作为杀拳的弟子,还江湖上还是有些名头的,一些小地方可能不知道他,但大势力名单上,绝对有他一位。 像是大发珠宝行的东家,如果不是陆立鼎给段毅的资料上写着他是白莲教的人,打死段毅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所以也不可能冲着他,级别不够。 而且眼下也不由得他注意不到这两人。 一个身材魁伟,掌中大刀骇人,一双眼睛如电光四射,有若雄狮,威风凛凛,一看就是标准的猛男。 一个白衣胜雪,长发披肩,气质冷冽,走的是和西门吹雪叶孤城一个路子,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本来段毅借助陆立鼎提供的信息,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有准备的路子,准备就着徐凡贪花好色的毛病,装成过来寻仇的,这样有了由头,再来杀人,就站得住脚。 反正徐凡地位高,人还花花,一年到头也不知祸害多少良家女子,段毅这么假借由头做事,他也不能查查真假,肯定会应战。 到时候就看两人的手段高低,谁武功更高,谁就赢,也能活,输了的那个肯定要死。 不过段毅见到邱少真和叶小仙后,顿时按捺住本来的想法,准备静观其变。 那两位仁兄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而且也不知道身份来路是什么,如果是徐凡的朋友,那么今天段毅肯定是不会出手的。 毕竟好虎架不住群狼,而他还算不上好虎,顶多是条豹子,到时候徐凡联合着自己人给他来个以多欺少,他今天肯定会栽在这里,没得跑。 而要是那两位的来意和他相同,那就更好了,段毅打算先旁观一下,看看事情怎么发展,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好的。 不过他也想到了一点,徐凡这个人的性命肯定要他来解决,毕竟和丁玲等人已经商议好了,字据都立了,没的变。 不是不能变,而是不想变,有机会凑齐三大恨,这绝对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段毅不可能放手。 不过段毅看了一会儿,眼睛飘到街角的时候,居然见到了一个熟人,让他眼前一亮,心里也是砰砰直跳,嘴唇发干。 那位,不正是让他背负良心谴责,甚至有了和何书桓一样渣男感想的美女捕头,杨无暇吗? 第二把八十七章 破门 就在段毅将目光转向杨无暇的时候,恰好与这位杨捕头一双妙眸碰撞在一起,四目相对的瞬间,穿越重重阻隔,仿佛拉回到逃亡时候的场景。 杨无暇,依然是那个杨无暇,美的惊艳,充满野性,比男儿还要更加硬朗许多,让人一眼望去,再也忘不掉。 而段毅在杨无暇眼中,改变却是十分大,不是那种外表上的成熟,而是气质上的一种蜕变,由稚嫩变得强硬,而这是由于实力提升和阅历增长带来的。 初遇杨无暇时,段毅武功何等弱小,也只有一手剑法还算入眼,但如今已经彻底成长起来,放眼同龄人当中,也是绝对的顶级高手。 段毅犹豫一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他很清楚杨无暇的身份,那么也就表明六扇门也关注到了徐凡,是想请君入瓮吗? 不过还没等他深入思考,那边的邱少真和叶小仙便商议妥当,最终决定由邱少真出面,搞死徐凡,待到血屠僧找来时,再由叶小仙出手,钉死这位恶贯满盈的凶徒。 邱少真心里也是极为憋屈,不过没办法,愿赌服输,在棋局上他输了,在棋局外,也要延伸出一些棋局内的东西,这就是游戏规则。 “等我的消息吧,不过如果你拿不下血屠僧的话,最后还是要我来出手。” 面对邱少真的不服气,叶小仙清冷的眸光闪过一缕凌厉,犹如两抹剑光乍现, “你放心,血屠僧武功虽然厉害,但我吃定他了,飞仙剑下一定要沾他的血。” 邱少真不再言语,扭头握着自己的贴身厚背大刀朝着大发珠宝行已经封闭的大门走去,龙行虎步,杀机勃然,一股森然的刀气也在渐渐升腾。 走了十三步后,邱少真在暗沉街道上零星行人怪异的目光下,迈步前冲,踏岁街道石地,同时闪电般竖掌朝着珠宝行的大门劈去。 嗡的响声,一道长约十米,凝若实质的蔚蓝色刀气轰出,咔裂一声,直接将质地坚硬,历经七八年风雨而未损毁的大门轰的四分五裂,让内中之人惊醒,而街上的行人则受到惊吓,纷纷远离这里。 原本有两个腰悬长剑,极有英气的青年还请凑凑热闹,待其中一个看清楚手挥刀气之人的相貌后,脸色狂变,连忙拉着另一人退走。 其中一个青年还颇为不解,看清邱少真相貌的那个一脸惊魂未定道, “你不清楚就不要添乱,那个动手的人是霸刀门的邱少真,在边上掠阵的是白云城的叶小仙,他们要对付的人会简单吗? 若是贪图热闹,结果遭了池鱼之殃,岂不是冤枉,走,快走。” 这就属于比较清醒理智的那一类人,知道什么热闹该凑,什么热闹不该凑,而这样的人或许不能在江湖上闯出什么大名头,但一定比愣头青活的时间更长。 另一边,段毅蹲在角落,看着那个昂藏大汉如此彪悍凶猛,也是惊了一跳,同时眼睛眯起,暗暗赞叹,好高深的内功,好霸道的刀道。 刀气离体三丈有余,依然威力无比,其内功恐怕至少也是凝元,甚至踏入真元之境也未可知,而那股子从内到外散发的霸道之意,显然是其强烈的武道风格。 “有好戏看了。” 段毅笑了笑,一把将剩下的烤肉串一股脑的塞进嘴巴里,大口咀嚼几下,很快咽下,瞅了瞅杨无暇的那一摊,悄悄离开这里,又寻摸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而就在邱少真以强霸刀气轰碎珠宝行的大门之后,在一个内室喝酒的徐凡和红叔两个也感受到了一股剧烈的震荡的凶悍的气机冲击而来。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一惊,不知究竟是什么高手找上门,竟然如此嚣张,直接破门,看来是难以善了。 啪的一声,徐凡将手里的酒杯摔下,还未饮尽的酒水洒了一桌,也不曾理会。 阴冷邪气的眼睛眯起,不动声色的从怀中掏出一副银光闪闪的拳套,套在十指之上,握拳之后举起双臂在胸前碰了碰,发出当啷之音,当先走出,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赶来这里撒野。 他练得的是杀拳,自是以拳法为主,不过拳头再硬,也是血肉之躯,因此他费劲心思和财力,打造了一副银罡拳套,足以应付一般的神兵利器了。 徐凡也是比较谨慎的,感受到那股气机之强横霸道,自然不敢小视,所以一开始就将底子露出,拳套戴上。 红叔脸上也是愁云惨淡,不去说这一战是赢是输,总之这次惹了麻烦。 就算完结,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消除后患的。 放下手里的酒杯,红叔心内一股邪火升起,恨恨的朝着徐凡的酒杯里啐了一口,可见怨愤不小,很快也追了出去。 待来到门口,红叔才看见徐凡人在珠宝行的门槛之内,正与门槛外一个八尺大汉对峙,四目相交,中间似乎电光雷鸣。 两人之间相隔四丈,隐隐竟划分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是刀气的海洋,一个是杀气组成的风暴,气机碰撞纠缠,铿锵作响,让人心生惧怖。 邱少真在将人引出后,没有急着出手,而是咔嚓一声将手中的厚背大刀连着刀鞘反插在大街坚硬无比的石地上,带起呼呼劲风。 “你便是杀拳的弟子?你听清楚了,今日杀你者,霸刀门邱少真。” 这位霸刀门少主还真是雷厉风行,当然也是绝顶自负之人,未出刀,凌厉霸道之势已经升腾而起,朝着徐凡压迫过去。 人的名,树的影,邱少真在河北之地声名鹊起,自有其道理,放到一般的江湖中人耳朵里,恐怕不用动手,单单邱少真三个字已经足以让他们屁滚尿流。 这就是滚滚大势,压迫人心,在武道争雄上,势不足,则力不尽,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邱少真以自己名字压迫对方,显然也是深谙心灵交锋的高手。 徐凡双手垂于两侧,肩膀微微耸动,先是脸色阴沉,继而狂放大笑起来,哈哈哈的声音传播极远,咬牙切齿道, “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邱少真,今天不是我徐凡的末日,而是你的终点,纳命来吧。” 第二百八十八章 开战 对于徐凡来说,邱少真虽然有些名头,但在河北一地不过是小打小闹,霸刀门对比白莲教,还是不够看,所以根本不将其放在眼里。 因此听到邱少真如此大言不惭,使得徐凡又惊又怒,惊得是对方要杀自己,怒的是自己被人小看。 怒意一生,体内真气狂飙而出,聚于双拳之上,使得空气都模糊虚幻。 脚下踏地,如炮弹出膛,持双拳瞬间跨越四丈之距,朝着邱少真的胸膛捣去。 这一拳并非他的压箱底武功,而是一门名为破玉拳的武功,同样是杀拳传授,为练习最高层次的杀拳前奠定拳道正宗的武学,在其雄浑修为加持下,也非泛泛。 一时间拳影重重,宛如疾风暴雨一般,朝着邱少真的整个上半身盖去,恶风扑面。 邱少真在徐凡出手的刹那,虎眸怒睁,身不动,脚不抬,左手反提厚背刀,陡然间抽身而退,劲风烈烈,姿态矫健灵活,很难让人想象这般雄武的体格,做出这般巧妙的躲避。 拳影消散,拳力用尽,徐凡却已经欺步上前,转身抽腿,化作一条凌厉的腿鞭朝着飞退的邱少真踢去。 邱少真左手一抬,手里的厚背刀竖在自己的腰侧,直接拦住徐凡的腿鞭,啪的一声脆响,凝然真气威力爆发下,直接将邱少真厚背大刀的刀鞘击碎。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邱少真回身抽刀,左手换右手,一招力劈华山,朝着徐凡劈下,刀势如猛虎下山,雪亮大刀刀身劲芒如锯,令人不寒而栗。 这一刀,简简单单,毫无花俏,却有一股大巧若拙之感,而且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正在徐凡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过渡关口,避无可避,只能硬挡。 当啷一声金铁碰撞之声响起,暗沉街道上,显眼的火花迸溅开来,是徐凡带着银罡拳套的双拳架住邱少真劈来的厚背大刀,闷了一声,显然吃了暗亏。 一股凶狠凌厉的刀气自邱少真的大刀中传出,沿着徐凡的银罡拳套冲入他体内,好似凶蛮不讲理的入侵者,就要撕裂徐凡的手臂经脉。 这刀气乃是邱少真自身凝练刀道而成,威力无匹,让徐凡脸色一变。 好在银罡拳套材料特殊,有削减内劲的效果,再被他连撤三步,借助体内的真气涤荡化解,不至于受伤。 一番拼斗,只是瞬息而逝,但内中极为凶险,虽然不论是邱少真也好,徐凡也罢,都没动用压箱底的功夫,但内中的交锋是不差多少的,因为两人都是奔着弄死对方去的。 外人看在眼里,除了过过眼瘾,也是心思各异。 杨无暇便是按住同桌的两个捕快,对他们摇摇头,示意此事不要插手,徐凡的身份她了解,但血屠僧明显更重要,现在还不到六扇门出头的时候。 叶小仙则抱剑靠在一个用木杆和绳子支起的招牌后面,隐藏行迹的同时,暗暗点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两人虽是短暂交锋,而且没用真功夫,但基本的素养已经体现出来,至少在战斗这方面,邱少真是占据一定优势的。 在大发珠宝行内的红叔鬼头鬼脑的藏在里面,没有外出,也是因为听到邱少真的名头,吓的发抖,一点也不敢露头。 徐凡不了解霸刀门,不清楚邱少真,他难道还不清楚吗? 这小子自己是个强人,猛人,背后的霸刀门也是个疯子门派,少有人敢惹,再说邱少真和幽州的霸主宇文家族还有联姻关系,惹不起,惹不起。 所以纵然知道徐凡这个白莲教候选圣子十分危险,但红叔依然没有出去帮忙的想法。 开玩笑,他岁数也不小了,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有多远离多远,红袖添香,含饴弄孙,不香吗? 街道中央,经过短暂的试探,邱少真和徐凡两个人对彼此都有了一个短暂的了解,神情倍感凝重,都觉对方不可小视。 他们的内功修为相差无几,或许应该是徐凡更高一些,但真气威力,则是邱少真更强一些。 而且一个是杀拳弟子,一个是霸刀传人,这一战也是年轻一代的顶尖之争了。 过了三息时间,邱少真也不用恢复状态,大喝一声,人随刀走,化为一道黑色游龙朝着徐凡飞去。 厚背刀平平削出,刀光森冷,化作一道圆形的刀幕将徐凡罩在里面,气势威风极盛,真好似神龙遨游,纵横四海。 这刀法精妙,潇洒,气度上又与之前虎啸山林一般大为不同,是另一门刀法。 徐凡眼疾手快,反应不俗,双袖鼓荡,可见聚于双拳的气劲之威猛,又是一记破玉拳法轰出,直面厚背大刀…… 一时间,两人你来我往,身法如风似电,彼此交缠,分错,当啷当啷的碰撞声不停,硬桥硬马的打了起来。 徐凡一开始着了一道,被邱少真催发的凌厉刀气摆了一道,之后有了防备,虽然依然受到压制,但却维持了一个平稳。 他的拳法也算老道,架子正,路数纯,而且一招一式,挥洒而出,很有一股灵性,可见在破玉拳法的造诣不浅。 而破玉拳法本身就是走的凌厉刚猛一路子,毫不退缩,竟然渐渐反将威风打了出来,让观战之人瞠目结舌。 邱少真则是将厚背大刀这种重型兵器舞出柳叶轻刀的风格,一沾即走,一触即分,像极了攻其一击,远遁千里的刺客,严重与其之前的霸烈武道风格不符。 也不知为何到现在还不用雄霸天下的刀法击杀徐凡,毕竟徐凡也有一套杀拳未出,胜负实在难料。 段毅趴在一个隐秘之地,暗暗思量。 原来这就是宇文兰君的未婚夫,霸刀门邱少真,有点自大狂的感觉,刚刚一副吊炸天的样子,结果还不是和人家徐凡旗鼓相当? 当然,徐凡也是个装十三的货,不然早拿下邱少真了。 他又在暗中算了一下。 内功修为比不得两人,但冰玄劲的威力性质特别,若是论及实战,也未必逊色两人。 再加上他的剑法极高,斗战经验和天赋极佳,硬拼下来,应该能压制两人。 这让他十分高兴,学武的时间不长,但现在也算是熬出头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杀拳 约莫打了三十来招,邱少真和徐凡两个的火气越大越小,但杀气越来越重,招式之间,劲道无俦,完全没有丝毫压制。 邱少真心中一叹,知道若是单靠自己的修为和其他刀法,恐怕很难斩杀杀拳,不得不动用雄霸天下刀法了。 他这也是实属无奈之举,霸刀门起源时间就是他邱家的发迹时间,代代传承,雄霸天下刀法只传邱家嫡子,而这里面就涉及到一桩隐秘。 雄霸天下威力绝伦,乃是刀中霸者,但同时也是魔者,一旦修行,就有人为刀控之嫌,使得练刀之人心性大变,易怒好杀,往往惹下很多麻烦。 邱少真的好几个祖辈都不是正常的寿终正寝,他们要么是被人围攻杀死,要么是自己练刀走火入魔而死,起因就是雄霸天下太过邪门。 后来霸刀门为了解决这个难题,托关系,亲上上林,希望能通过少林高僧的佛法化解刀中魔性,后来被传授一片清净经,的确能镇压魔性,减缓杀气,使得霸刀门有了很大的起色。 像是邱少真自己,修炼雄霸天下也有五年时间,但一直能保持清醒,就是因为清静经的关系,而且如无必要,他根本不想动用这门刀法,以免自己的魔性加重,给自己的刀道之路带来隐患。 只是如今,他是留不得手,况且徐凡的杀拳也久未露出,恐怕还有的一拼。 铿锵之下,火星四溅,邱少真右手持刀,上身后仰,脚下飞腿踢出,正与徐凡的腿鞭碰撞在一起,道道撕裂状的裂纹在街道上显眼露出,两人各退数步。 邱少真再无犹豫,体内真气运转路线一变,原本清醒冷静的眼神当中透出几分疯狂之意,厚背大刀闪烁一抹亮眼的刀光,朝着徐凡穿杀而去,有若一柄利箭疾驰。 单刀直入,乃是雄霸天下刀法当中的一式,也是起手式,威力已在之前邱少真所使的刀法之上。 雄霸天下这门刀法霸烈有余,邪气更足,出招凶狠,招招夺命,而且绝无退路可言,是一门有敌无我,有进无退的绝刀。 一经施展,惨烈的杀气和无匹的刀意在一瞬间爆发开来,无形无质的压力扩散到四面八方,让街头巷尾仿若置身于黑暗当中,浑身沉甸甸,懒洋洋的,提不起任何精神。 也将暗处观战之人猛的一激,不同程度的露出讶然之色,好强大的威压。 比如这里面对雄霸天下刀法最感兴趣的段毅,在见到邱少真这一刀后,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刚刚的得意不翼而飞。 他很清楚,这门刀法虽然极霸道强横,但依然不算巅峰,因为真正的强绝之刀,是隐藏在雄霸天下刀法中的最后三招,也是阿鼻道三刀。 眼下雄霸天下已经如此厉害,他的成就虽高,但还没有到能够放松懈怠的地步,还是要如履薄冰,勤奋刻苦的修行啊。 另一边,徐凡早在邱少真抽身而退时,就发现几分端倪,心头冷笑,他听说过雄霸天下的威名,但不代表他会怕,毕竟杀拳一出,石破天惊,不惧任何威胁。 见到邱少真单刀直入一式,徐凡脚下立地扎马,咔嚓一声踩入地下数寸,右臂后缩,筋肉紧绷,骨骼咯吱作响,运力运气到极限。 在厚背大刀袭来之前,徐凡大喝一声,闪电般的朝着邱少真轰出一拳,直指邱少真的心脏部位。 拳劲如锥,破体杀心,一道赤红色的精芒如长虹贯出,直接打向邱少真。 这便是杀拳拳法的第一式,杀心,拳劲直击对手心脏,推心破腹,心死身死。 杀拳这门武功,乃是白莲教圣使杀拳的压箱底武学,大拙返璞,化繁为简,虽然招式简简单单,朴实无华,但拳劲凌厉,霸道无比,破坏性极大。 邱少真此时施展雄霸天下刀法,心性大变,眼中疯狂,不过运刀之时还有三分清醒,在徐凡后发的杀拳压力下,有一股死亡威胁悄然而至。 他这一刀,或许能穿透徐凡的身体,但绝对无法做到一击必杀,但徐凡的杀拳却能一击破心,将他打死在这里,除非是他的心脏长在胸膛的右边。 邱少真当机立断,刀光如电闪烁而过,手腕一甩,中途变招,以雄霸天下的刀法催动,直接斜斩在破空而来的杀拳之上,发出一声清脆悠长的刀吟,叮铃不绝。 厚背大刀的前端刀刃弯弧处与赤红色的拳劲精芒两两爆发,直接卷起一阵爆裂的风暴朝着四方席卷而去。 脚下的青石地砖层层翻涌滚动,裂成粉末,两侧的商家店铺,大门牌匾,纷纷被摧折的七零八落,宛如经历了一场台风一样,尖锐的气爆好似煮好的沸水,嗡鸣刺耳…… 还不待风暴平息,邱少真借着这股力道,噌的一下腾空而起,犹如飞人一般蹿升六七丈之高,继而头朝下,身体宛如陀螺旋转,大刀化作一个圆弧,朝着徐凡绞杀而去。 这一招,不,更准确的说这一刀威力倍增于前一式单刀直入,在大刀笼罩的圆弧形刀光中,一缕缕交错的蔚蓝色刀芒好似一张大网一样,朝着徐凡罩去。 更可怕的是刀身之上似乎附着着一层朦胧的幻影,让人心神俱碎,生不起反抗的念头。 这是以心御刀,刀控人心的一招,为此,邱少真眼中的清明又减弱一分,与之相对,刀法的威力也更大许多。 这一刀,在旁观的段毅眼中,倒是给他一种如意魔刀的感觉。 他不曾直接见过如意魔刀的刀法,但在丐帮分舵的阁楼之外,曾经感受过那种诡异的魔性。 不同的是,如意魔刀的魔性充满了神秘,悠远,让人捉摸不透,而雄霸天下的魔性,则是霸道,无情,冷漠,还有凶狠。 一个,像是优雅的贵族,一个,则是凶蛮的土匪。 但不可否认,土匪也是很有力度的。 徐凡面对这一刀,亡魂皆冒,回身后撤数步,却始终摆脱不掉那种毛骨悚然的死亡气息,索性不躲,使出杀拳拳法的第二招,杀神,也是他还未能完全掌控的一式。 只见他双拳举在头顶,如同牛角一般,身躯抖动,肌肉微颤,丝丝细密的气劲自体内传输入拳头中央,化作一缕玄妙的拳劲冲着俯冲而下的邱少真冲去。 第二百九十章 一剑光寒 杀拳这门武功分为三招,也是三级,一招强过一招,一级胜过一级,依次为杀心,杀神,杀绝。 杀心已经说过,而杀神一招,威力陡然暴增,顾名思义,就是为了击杀神一样的对手才创出,拳劲对比杀心的暴虐刚猛,更多了几分灵巧玄妙之处。 能以气劲强行将对手吸摄过来,气劲封锁对手的经脉,继而以炙热的拳劲轰碎对手的身体,乃是可刚可柔,并济无双的一式。 以徐凡的境界,完全掌握杀心一招,但对杀神一式,则略有几分力不从心,不过面对生死压力,也根本顾不上许多。 拳劲如细密丝线甩出,缠绕下仿佛一条延伸而出的铁索,嗖的一声朝着头顶上空如暴雨一般洒下的刀光而去,澎湃的吸摄之力仿佛能将太阳从浩瀚的苍穹上拉下。 胜负似乎就在一瞬之间,雄霸天下与杀拳的碰撞在此刻也攀升至浓烈的巅峰。 以两人为两极的圆形中心,形成了一道半红半蓝的实质性气罩,两者互相碾压,碰撞,消磨,霹雳一般的巨响回荡在街道深处,碎石粉末,灰尘弥漫,久久不停。 就在同一时间,一道剑光从虚空中闪烁而出,朝着碰撞中心飞去,好快的剑。 剑光暗沉,仿佛与昏暗的天气融为一体,不声不响,然而撕裂一切的凌锐气机刺激的在场高手心神摇曳,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脑海中只有一个点头,好厉害的剑法。 快的如同一道闪电,顷刻之间,破空而来,仿佛穿越时空,令人防不胜防。 绝的就像是一头张开巨口要将一切吞噬淹没的凶兽,除了毁灭,还是毁灭。 而在众人眼中,如果用一样事物来形容这一剑的话,就是流星。 流星璀璨,光芒万丈,瞬间的爆发,划破夜空,便足以宣耀世间,动荡九州。 杨无暇,叶小仙,红叔,还有旁的隐藏观战的高手,纷纷动容,这一剑光寒,实在是一流顶尖剑客甚至超一流剑客的手笔,是谁? 叶小仙抱剑而立,如长枪挺直,本来如同一座不会动的雕塑,但在看到这一剑后,眼中精光爆射,一股冲霄剑气而起。 直接将身前的木质招牌击的粉碎,血脉中的滚烫战意被激起。 随即被他压制下来,又恢复了冰冷如山的状态,只留下无比清晰的九个字, “好剑法,好剑手,好对手。” 叶小仙出身白云城,乃是剑道世家,其家传天外飞仙,乃是当世最为崇高的剑法,也是剑道巅峰一座不可逾越的丰碑。 如此显赫的来历,加上叶小仙自身自负自傲的性格,很少有人能入他的眼。 但这突如其来的一剑,让他上了心,生出几分争斗之意。 天外流星,天外飞仙,都不是存在于人间的剑法。 旁人尚且如此吃惊,战圈中心的邱少真和徐凡两个则更是惊讶莫名。 只觉一股凌锐到极点的剑气从遥远之处袭来,分不清究竟是针对谁和谁。 须知两人都是年轻一代顶尖的高手,交手时气机牵扯纠缠,普通武者潜入其中,必会难以动作。 就算想要出手,面对杀神一招与雄霸天下刀法,恐怕也要饮恨当场。 徐凡就想抽拳反击这个出剑的剑手,突然脑海中一空,拳劲一泄。 只感受到自己的喉咙好像被针扎了一下,随即意识便变得模糊起来。 隐约间,看到一个年轻人冰冷无情的眼神,这是他此生所见的最后一幅画面。 而在外人眼中,则看到这道如流星一般迅捷璀璨的剑光如同见缝插针一般,绕过杀神一招和雄霸天下刀法余劲的薄弱处,如水一般渗入进去,继而带起一串鲜红的血滴。 出手之人自然就是段毅了,而这石破天惊的一剑,则是天外流星一剑。 段毅从见多邱少真刀气破门的一幕后,就藏在隐秘角落等待时机,眼见邱少真和徐凡斗到如此境地,自然果断出手,取了这白莲教候选圣子的性命,强大的力道甚至将徐凡的身体带出战圈。 而也就在段毅抽剑的同时,另一只手直接切入徐凡的头顶正上方,五指箕张,屈伸如钩,咔嚓一声扣在徐凡尸体的脑袋上,狠狠一扭。 手指指尖真气化作旋转的冰刃,直接将徐凡的脑袋扭下来,随即身法爆发,化作一缕轻烟消失。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而又快捷无比,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已经结束。 只剩下一群人留在这里,心思莫名。 杨无暇目光闪烁,看着那个剑手离去的方向,震惊无比,只有一个想法, 是段毅,不会错,但他的武功怎么会攀升至如此的境地?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小仙则是犹豫片刻,脚下一点,化作一道白影朝着段毅追去,潇洒飘逸,姿态的确有若谪仙下凡。 大发珠宝行的老板,也是白莲教教徒的红叔将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从头看到尾,感觉刺激的不行,好像做云霄飞车一样,实在有点受不了,心脏到现在还砰砰直跳。 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徐凡死了,白莲教的候选圣子死了,杀拳的弟子死了。 猛地一个激灵回到现实,红叔欲哭无泪,又觉解气,嘴里喃喃念叨着, “你个兔崽子,让你装逼,让你搞事,现在好了,人没了,被人弄死了。 还他妈是在老子的地头没的,让我怎么办?” 不管徐凡是不是作死,红叔很清楚,自己是肯定要背锅的,区别只是这个锅的大小而已。 不过他好歹也是风风雨雨多年过来的,人脉有,心计有,自然不会让自己处于被动境地,很快想出好几个推卸责任的法子。 至于徐凡的无头尸体,红叔透过窗户缝瞅了瞅还处在莫名情绪当中的邱少真,没敢动弹,悄无声息的从后院离开。 而邱少真算是整件事里最懊恼,最不甘,最气愤的人了,花了这么多功夫,甚至冒着被魔性侵蚀的危险,结果在胜利门前被人摘了果实,这上哪说理去? 这就好比花了大价钱,大力气,精心追了一个女朋友,房都开好了,结果上床的不是他,能把他气死。 更倒霉的是,邱少真竟然没看清那个截他胡的人的样子,最后只能大吼一声,“啊~” 不过这也只能算是无能狂怒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叶小仙 段毅手提徐凡之人头,专挑空寂的街道,一路疾走,因为斜阳日落,天气暗沉的原因。 一时间竟少有人发现,很快离开闹市区,行至后区的一片桃林当中。 之所以要将徐凡的人头扭断,提在手中,是因为段毅要向丁玲他们证明徐凡是自己杀的,自己完成了约定,至于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说起来有点不要脸,毕竟以徐凡表现出来的武功来看,杀拳威力还的确不可小视。 若非他和邱少真两人相斗到极限程度,段毅从中偷袭,怕还真没那么轻松的完成任务。 不过这对段毅而言并不算什么,徐凡这个人作恶不少,杀他并不亏心,唯一让段毅有些愧疚的,大概也就是在这件事上使了大力气,却最终被他截胡的邱少真了。 “后面这人轻功倒是不错,竟然追到了这里。” 昏沉的桃林当中,段毅人在树木枝干之间跳跃飞腾,劲风扑面,猛然间停下动作,落在一片枯枝落叶堆积的平地上,转身看向来时的方向。 此时,叶小仙也已经飘然而至,即使用轻功赶路之时,依然是双手抱剑,潇洒自然,一身胜雪白衣格外的显眼。 “朋友,跟了我这么长一段路,我觉得你还是适可而止的好,不要逼我动手。” 段毅一手提着血淋淋的人头,一手持剑指向他眼中的白衣年轻人,面容冰冷,语气森寒的警告道。 他看得很清楚,这年轻人就是在大发珠宝行之外和邱少真在一起的那个剑手,两人相谈很久,而且看起来十分相熟,武功恐怕不弱,段毅不欲和他争斗,因此出言。 桃林寂静,空旷的只有微风吹拂枝叶的沙沙声作响。 叶小仙面无表情,只是语气十分轻快,饶有兴趣的回道, “你的剑法很不错,我要和你比一场,出手吧。” 在叶小仙的眼中,段毅这个少年年纪不大,但行事武功极为老辣不俗。 就冲他虎口夺食,从邱少真刀下抢走徐凡性命这一件事情来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段毅心头好笑,这青年气势凌锐,相貌堂堂,应该是邱少真一级的出众人物。 可是张口闭口就是比斗,显得有些天真,或者说幼稚,不过他很喜欢。 生死相搏,兵凶战危,岂可轻易动武? 段毅自出道以来,杀人也算不计其数,打死打伤的人,绝非单纯为了好斗。 要么是被逼无奈,要么是有利可图,当然,也有单纯的那一面,就是见猎心喜,要比试高低并印证武学的想法。 毫无疑问,这青年只是单纯为了比武,不为名,不为利,这让他心生好感。 也只有这样的人,心思纯净,毫无旁骛,所以能唯专唯精,将在某一条道路上取得极大成就。 段毅左手一甩,一股巧劲凭生,嗖的一声将徐凡的人头抛落到十米外的一棵桃树之上,稳稳当当,而后直视对方,淡淡道, “打可以,不过我不会无缘无故的打,先报上名来吧。” “白云城,叶小仙” 听到青年傲然自报家门,段毅的脸色微微变化,眼神闪烁,这可是条大鱼啊。 在他所认知的剑手当中,许多人都是寂寞无敌的一世,纵然有高手,却往往也不是同道中人,比如以雕为友,呜呼哀哉的剑魔独孤求败。 但也有极为幸运的剑客,能在同一世,遇到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继而相互给予压力,成就巅峰的境界。 叶孤城,西门吹雪,剑圣与剑神,便是这样的一对剑手,放眼天下,可堪为他们对手的人不是没有,但真正能让他们在剑道上认可的,唯有彼此。 而天外飞仙的名头,不论在哪个世界都是响当当的存在,被誉为至高无上,天下无双的神剑。 段毅一身所学剑法,无论是嵩山剑法,又或者是嵩阳铁剑,还是新近修行的天外流星,都是绝无法与天外飞仙相比的,这无可置疑。 因此,段毅脸色变化之间,是有着刹那间的迟疑的,这种迟疑,建立在天外飞仙的赫赫威名之上,人的名,树的影,飞仙剑下,败者累累,段毅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打破天外飞仙的神话。 若是修为更高也就罢了,但偏偏他习武时间尚短,还不足以与叶小仙这种剑道世家的子弟相比。 所以,段毅在害怕,怕失败。 因为赢得次数多了,难免在心底深处讨厌失败。 那会让他对自己产生怀疑,继而摧折锐气。 “我在犹豫,其实也是在害怕,是因为这种庞大的压力吗? 不,与其说是天外飞仙带来的压力,不如说是我自己精神层面的阴影在作祟。 叶孤城是剑中之圣,他的神话实在太璀璨耀人,我便被这种璀璨的光芒所照射,给自己增加束缚。 其实,杀拳,雄霸天下刀法,未必便不如天外飞仙,也都是高绝强猛的神功。 我既然敢从邱少真手上取走徐凡的性命,区区一个天外飞仙传人,又有何惧? 叶孤城尚且死在西门吹雪手上,我虽不能自比剑神,但他叶小仙也绝对不如剑圣。” 段毅表情只是微变,身体如山巍峨挺立,不摇不动,然而心内却短暂的经历了一场剧变,或者说蜕变。 从开始的犹豫,恐惧,到自我剖析,再到战胜恐惧,经历了一场洗礼,整个人更显锐气,仿佛本来生锈的铁剑又重新打磨的恢复锋芒。 人是有七情六欲,各种情绪的,段毅也不能免俗。 但不同的是,段毅借由这种情绪来打磨自己,压力,未尝不是机遇。 叶小仙则剑心跳动,似有所感。 他的眼神凌锐,仿佛有两柄极为锋利的长剑自眼底射出,爆发万丈神光,目剑之术已经登堂入室,有不战而屈人之威。 望着段毅,感觉此人又有变化,不由得大为惊奇,继而欢喜起来。 果然是好对手。 他没有询问段毅的身份,因为没有必要。 不论段毅是谁,他要面对的,只是对方的剑,要记住的,也只是对手的剑法罢了。 一时间,两人静默无语,只有越发激昂锐啸的气机攀升,碰撞,卷起狂风,夹杂落叶,在空中盘旋。 叶小仙的手已经握在飞仙剑剑柄之上,偌大桃林似乎也沉浸在压抑的气氛当中。 就要出剑时,一道人影仿佛陨石坠地,轰然落下,横插在两人中间,让段毅和叶小仙齐齐后撤一步。 第二百九十二章 罢手 一片略带湿润的绿叶缓缓落下,段毅和叶小仙之间,多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叶小仙面色更显森冷,瞳孔有片刻的收缩,本已微微拔出的飞仙剑重新归入鞘中,意外道, “是你?杨捕头不去追查血屠僧的下落,跟着我们做什么?” 段毅则是顺势将铁剑反插回背后的鞘中,露出一副惊喜交加的表情,夸张道, “杨大姐,真的是你啊!刚刚我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美丽动人,可惜小弟身无长物,不然必定请杨大姐大吃一顿。” 不错,能在段毅和叶小仙两大高手气机交锋的中心处横插进来的高手,并不多见。 而若是再加上一个女人的性别后,那就更少了。 段毅认知的年轻女子当中,除了修行神刀斩的丁玲以外,也只有高深莫测的烈枪燎原,玉面无暇了,当然,诸如周秀芬这种行迹未知的,就不算在内了。 杨无暇身量极高,体态修长圆润,身材火爆,不过眉眼神态,自有一副野性,让人不敢心生亵渎,免得遭到一顿爆锤。 先是冲着叶小仙拱了拱手,说道, “叶少侠,段毅是无暇的旧相识,你俩都是年轻一代的顶尖剑手,若是盲目交锋,恐有损伤。 眼下正值多事之秋,我希望你能暂且罢手,待到大事落定,再寻隙交手也不迟,希望叶少侠能卖我一个面子。” 切磋也许能点到即止,也许就是打出火气,斗殴升级,闹出死伤,杨无暇深知这一点,又害怕段毅有碍,所以开口劝说。 叶小仙扫过杨无暇精致的面容,继而望向笑容满面的段毅,皱眉后点头道, “好,你叫段毅? 我记住你了,这一剑争斗,且留待来日,而你我之间,也势必要在剑道上分出胜负。” 而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他本可不顾忌杨无暇直接出手。 但眼下段毅一副色授魂与的样子,精神懈怠,杀气全无,根本不在状态。 就算出手,也提不起他的兴趣。 说罢,叶小仙脚下一点,踏着桃树树干飘然而去。 杨无暇转过头望向段毅,双手背在身后,眼神玩味,指了指段毅还沾着点血腥的手掌,问道, “徐凡的人头呢》你给弄到哪里去了?” 杨无暇是在叶小仙追逐后没多久跟上来的,因此只是见到两人对峙,马上就就要大打出手的场面,却未曾见到之前段毅抛掷人头的画面。 段毅嘿嘿一笑,飞身而出,几个呼吸间回转过来,手中多了一个人头。 随手扔在杨无暇的面前,看着佳人依旧,而且面貌更显精神,心中一股暖流涌出,热乎乎的,搓搓手道, “杨姐姐,人头在这呢,你该不会抓我吧?” 按理来说,杨无暇是六扇门的人,段毅当街杀人,还扭断头颅,手段凶残,抓他是应该的,不抓倒是有些说不过去。 但事情不是这么看,六扇门是大夏朝廷建设,专门用来应付江湖武林的机构,对于犯罪与否,也自有一套评判手段。 如果说今天段毅杀的是街边一个普通卖包子的,或者闹市里杂耍的,杨无暇会抓他,绝不会犹豫,但杀徐凡,杨无暇还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不然她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而没有任何的动作了。 杨无暇是六扇门的人不错,但久经历练,意志如铁,与圣母绝对挂不上钩,她出道这么多年,杀的人可比段毅多得多了。 精致的脸上绽放笑容,小麦色的肌肤晶莹玉润,仿佛生了一层光辉,摇头道, “你杀的这人是白莲教的高手,还是杀拳的弟子,地位举足轻重。 我要是抓了你,定你的罪,岂不是变相在帮白莲教做事? 小滑头,你想让我犯错误,我可不会这么轻易的上当。” 这话一出口,段毅绷紧的弦噌的一下就松开了,脸上的笑容扩散,整个人都沉浸在喜悦当中,彻底没了顾虑。 段毅记得清楚,当初他带着郭晴逃亡,躲避青炎帮的追捕,就在当天晚上,遇到杨无暇以一双拳头毙杀白莲教教徒。 今天再度遇见杨无暇,虽然身边郭晴不在,但还是因为白莲教的关系,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上天注定。 段毅也不知怎么的,突然间就有万般滋味涌上心头,看着杨无暇熟悉的面容,又是欢喜,又是怀念。 一会儿想起两人相处的种种,一会儿又想起自己的爱人郭晴,不知道她在百花谷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想念他,百感交集。 严格说来,他和杨无暇绝不是泛泛之交。 毕竟一路上他,郭晴,杨无暇三人算是吃住同行,每天十二个时辰在一起,这种高强度的接触,带来的印象自然是极深。 尤其三人面临外敌,相互之间信任彼此,这种交情更显得弥足珍贵。 杨无暇虽然没段毅那么多念想,但同样很高兴,毕竟是故人相见,总有一种感慨生出,让她在这异地幽州,也多了一分挂念。 而且她也不是木头,本人虽然没有经历过感情,但基本的女性敏感的一面还没丢失。 当初就知道段毅对她“心怀不轨”,现在看他的表现,就更加明显了。 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也是半羞半喜,还有一分恼怒在里面。 再强的人也是女人,女强人还是女人,是女人,总免不了一些女人的通病,杨无暇也不例外。 所以,对于段毅,她对待普通友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至少是区别开来。 这就好比qq好友列表,有的人是普通关系,有的人就得加上特别关注,毫无疑问,段毅就是特别关注的那一类。 “杨姐姐,这就太好了,你先给我留个地址,等我将这人头送走,再去找你叙旧,你看如何?” 段毅对杨无暇绝对是有非分之想的,这从第一眼见到这女人的时候就有,可以说是喜欢,也可以说是爱。 但当时的他正和郭晴的关系打的亲密,有晴儿这么一个大醋坛子在,有事没事过来拧他几下,让他是有色心,没色胆,只能将那种强烈的情感压在心底。 这次重新遇到,郭晴还不在,他就有些蠢蠢欲动了,留个地址,加深联系,将来抱得美人归也不是没可能啊。 大不了到时候在郭晴面前跪搓衣板,总不至于把他阉了吧。 第二百九十三章 无暇 听到段毅这么说,杨无暇本来笑吟吟的表情微微一变,一步跨前,修长有力的手掌直接按在段毅的肩膀上,让他有些发蒙。 “老老实实交代,你现在究竟在做些什么事情?是不是在给人当杀手?” 江湖路飘摇,不是每个人都能混出名堂,更多的人是误入歧途。 杨无暇听到段毅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收钱办事,给人卖命,所以猜测段毅现在是给人干脏活,加入了什么杀手组织,这才加以询问。 杀手,便是杀人的手,没有自己的意志。 收取钱财,听从他人的命令,是个在如此开放的江湖武林中,也要隐于地下的群体。 段毅有武功,有潜力,却没有身份地位,杨无暇就是害怕段毅一步错,终生悔,这样的人,她见过不少。 甚至曾经有一个六扇门的同僚,白天是捕快,晚上是杀手,最终被她亲手刺死,让她心情低落了好长一段时间。 杨无暇对段毅暂时来说没有男女之情,但总归是很关心他的,所以不希望段毅走错路。 段毅回过神来,见到杨无暇严肃的表情和隐隐担心的眼神,心头一动,反手握住杨无暇光滑细嫩的手背上,将玉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正色道, “杨姐姐将我段毅看成什么人了?我虽然出身卑微,但行事自有原则,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怎么会加入杀手组织,为人卖命呢? 这次之所以杀徐凡,是有一个朋友拜托我办一件事情,为的是引出血屠僧,而相应的,他们会给我一定的报酬,只是个人行为,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杀手。 再说了,就冲杨姐姐你六扇门的身份,我也不希望有朝一日和你正面相对,你大可以放心,不信可以感受一下我的心跳,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前面几句还是十分正经严肃的,最后一句语调暧昧,暴露出段毅的些许轻浮。 杨无暇俏脸一热,不过在昏沉夜色当中并不明显,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掌,感觉段毅手掌温度和心跳留存,只觉掌心冒汗。 又是轻松,又是害羞,当然,表面上还是一副正儿八经,不动声色的样子。 天可怜见,杨无暇生在一个显赫世家,父兄都是大夏的顶尖人物,从小也是争强好胜,不甘落于人后,一直是勤修武功,学习办案查案的本事。 她活了二十年,有人喜欢过她,有人爱慕过她,甚至追求示爱,但从没有一个人这么大胆,这么自然的握住她的手,占她的便宜。 这不由得让杨无暇心中泛起一片涟漪,被异性,还是十分爱慕她的异性握住手,破天荒头一次,怎能不动容。 当然,杨无暇并非养于深闺的大小姐,很快调整好心态,暗暗恼怒,她可是知道段毅和郭晴两人之间的事情,想不到这小子居然这么花心。 被人喜欢是一件好事,但被一个什么样的人喜欢,又是另外一件事。 段毅浑然不知自己在杨无暇心中已经多了一个花心的标签,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心情极好。 杨无暇不想和段毅继续扯皮,凤眉一竖,多了些威严, “我和你说正经的,究竟是谁让你去杀徐凡的?难道真的是为了引出血屠僧?你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危险,很容易成为白莲教的靶子?” 段毅也不是不知道好赖人,杨无暇这是关心他,思量一下,就将自己和丁玲之间的约定说了出头,同时点出丁冉和丁玲的关系,又将丁冉和血屠僧之前的纠葛道出。 段毅说,杨无暇听,很快她就将事情搞明白,长吁一口气,也不知该如何说。 而段毅虽然没有直接将丁玲和陆立鼎的老底揭出,但以杨无暇的聪慧,恐怕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沉默半晌,杨无暇才神色复杂的看着段毅,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一枚木质令牌,丢到段毅的手里,说道, “段毅,你有自己的想法,我干涉不了你,只是你要知道,丁玲这帮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你要小心为上。 将来如果有事情,可以拿着这令牌到任何一地的六扇门求援,他们会帮你的。” 说罢,杨无暇也不等段毅的反应,转身施展轻功离去,只留下一缕幽香。 段毅呆呆的立在原地,看着手里的木牌,很有种风中凌乱之感,就这么轻易的走了? 难道不该再说点什么,叙一叙旧情吗? 不过很快段毅就从失落当中恢复过来,将木牌收好,拎着徐凡的人头也离开这片桃林…… 翌日,蓟县的大街小巷热闹如昔,各色武林人士扎推聚集,传播消息,讨论着某某又打败了谁,一朝成名,某某争斗失败,心灰意冷下,退出江湖…… 而徐凡之死,表面看来似乎根本没有激起什么风浪来,毕竟白莲教是隐于地下的势力,很少有人了解,并当众讨论。 而暗中,大发珠宝行的老板则通过秘密渠道,联系上了白莲教的高手,间接将徐凡已经被人杀死的消息递给上层,最后落入血屠僧的耳中。 徐凡是白莲教的候选圣子,有资格承继白莲教大业的高手,至不济也能雄霸一方,未来无可限量,如今死在蓟县,红叔不可能将这个消息压下去。 眼下的蓟县,以四大护法之一的血屠为最高层,所以如何做决定,也是取决于他。 血屠僧了解到的事情就是,徐凡被霸刀门邱少真以及一个剑法高手围殴致死,邱少真如今声威不小,如同夜空冲的萤火虫,极为惹人注目,逃不掉。 但那个最终杀死徐凡的剑手,则是仿佛从地里钻出来的一样,没有别的消息,这让血屠僧十分不满。 他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动员整个蓟县的白莲教力量,将除邱少真的另一个凶手的身份以及落脚之处查明,继而报仇。 而他,则暂时放下对血刀丁冉的追逐,准备先将徐凡被杀一事处理干净,再回过头来去寻觅血刀。 血屠僧下达的第二个命令,就是将徐凡之死,通过白莲教的消息网络,知会圣使杀拳。 这位杀拳只有一个弟子,不会轻易罢休,蓟县本来就够乱了,现在只怕更生事端。 第二百九十四章 发酵 四月十三,天晴日朗,段毅一袭素衫薄衣,握着铁剑,靠在一座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的石狮子旁边,静静的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群,显得有些出神。 当日他将徐凡的人头带走,返回庄园,交给丁玲以及陆立鼎之后,这俩人当即大悦,脸上笑开了花,承诺会尽快将玉灵芝和盗墓吴家的消息告诉他。 如今已经过了两天,段毅刚刚从庄园走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吴家的消息,而玉灵芝则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这次过去,丁玲和陆立鼎的脸色就显得不是很好看,想来两人已经知道段毅是用何等方式杀死徐凡,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所以态度显得很冷淡。 当然,冷淡归冷淡,该有的交易还是正常进行,段毅还是得到了吴家最近消息。 在两年以前,一个叫做吴志勇的年轻人出现在河北魏州的临安县内,置办土地,开建酒楼,砖厂等等,事业红火,是如今临安县内比较有名的富商。 而这个吴志勇酷爱收藏,一次酒醉向同县的几个富商显露自己的收藏,其中有一尊九龙玉杯,就是当初吴家连同亢龙之齿盗得的那尊大墓的陪葬品,极为珍贵,只怕世上也是独一份,价值连城。 这个消息只是传说,魔教没有验证过,而吴志勇也矢口否认,但陆立鼎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毕竟九龙玉杯天下独一份,一般的富商世家都没听闻过,哪来的风声? 这也是华秀商会通过本身的庞大资源搜集到的消息,却令段毅感触莫名。 魏州临安县,正是他此世的家乡,他就是从临安县下的玉溪村中迈进江湖当中,如今兜兜转转,自己武功暴涨的契机就在家乡,或许是天意如此。 段毅已经决定,等到燕冲天和奥尔格勒一战结束后,他立马返回魏州,其一,为了亢龙之齿的下落,其二,也好看一看白希文那里的情况如何。 此外,段毅这两天易容换面,也接触了一些比较底层的江湖人,了解到一些信息。 首先,就是徐凡之死,终于开始在江湖上流传,白莲教虽然隐于地下,寻常武林人士见都见不到,但并不妨其偌大名声,倒也引起不小的波动。 据说这次的事件是邱少真和段毅两个人做的,邱少真给段毅打下手,最后一剑枭首就是段毅的手笔。 什么,你问段毅是谁? 不需要知道,不需要了解,只需要清楚,这个人的剑法高超,武功更在邱少真之上就可以了。 哦,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消息流传,就是当初救下宇文兰君的人正是段毅,而段毅和宇文兰君之间,有着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这两个消息一经传出,顿时引爆了蓟县江湖,无数人一边可怜邱少真,一边想要深挖段毅,还真挖出不少东西。 比如段毅是被金鼎派第一高手白希文调教出来的,一手剑法卓绝,有惊世之姿,听说还精通少林七十二绝技之大金刚拳法,惠清和尚有意问罪段毅绝学来路。 还有段毅和孟州百花谷的谷主女儿已经定下婚约,两人男才女貌,乃是天作之合,再比如段毅在怀州时弄死雷氏兄弟,入住美女如云的拜月宫…… 总之,在一般江湖人眼中,段毅就是人生赢家的代名词,年少,强大,有着美丽动人的红颜知己,简直羡煞旁人。 而有些脑子的,就察觉到段毅当前的处境并不妙,是属于得罪黑白两道的那一种。 先说黑道,也就是段毅从十方殿黑无常手下救出宇文兰君一事,虽然赢得宇文家族的友谊,却得罪了十方殿,算是有得有失。 再说他杀徐凡,便是将能与大夏开国皇帝争江山的白莲教给彻底得罪,尤其白莲教那种睚眦必报的作风,可以想象段毅今后必将生活在惶惶不安当中。 徐凡的师傅杀拳在年轻一辈当中可能没什么名声,但在老一辈高手眼里,也是不折不扣的杀神,白希文这等级数的高手面对杀拳,也要弱势三分。 再说白道,霸刀门这个作风霸道的门派对于段毅肯定是丝毫的好感也无。 其一,邱少真本人对于段毅是深恶痛绝,已经传出话来,段毅杀徐凡是捡漏子,根本没出多少力,是卑鄙小人。 但邱少真之前有过和玄真教大师兄刘志成联手杀死僵王的事迹在前,又有和段毅共同杀死徐凡在后,说话没有什么力度。 毕竟在此之前,江湖就疯传,他在杀僵王一战中,出工不出力,是刘志成正面硬抗僵王才有了胜机,以此类推,邱少真杀徐凡恐怕也是一样的路数。 因此,江湖上对于这位霸刀门的少主的风评急转直下,不少人对邱少真报以看笑话的态度,让他屡屡暴怒。 其二,就是段毅和宇文兰君之间的绯闻了,两人虽然干干净净,日月可鉴,但外人可不是这么看。 尤其宇文兰君之前叛逆心理作祟,在蓟县这个江湖圈子里,也是极为有名的,现在和段毅闹出绯闻,正好承接了过去的放荡名声。 而段毅呢?在一些人口中也是风流人物,外加长相俊朗,为人挺拔出众,也是来者不拒,自然就多了几分可信度。 要知道,宇文兰君可是邱少真的未婚妻,现在闹出这样的风头,只怕邱少真想砍死段毅的心都有了。 更关键的是,段毅听到有人传闻,邱少真已经有了退婚的打算,并派人赶回霸刀门请求他父亲做主。 其实不少江湖人都能够理解邱少真的做法。 人生最大仇恨,不过杀父夺妻,只要不是个孬种,怂货,被人在头顶种草,都得爆发一下,而且很难原谅事情的女主。 邱少真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而且为人霸道,岂能忍受这种侮辱和流言蜚语? 所以,段毅估计,邱少真要退婚的事情是十有八九。 只不过,退婚的话,也要看宇文家族的态度如何,人家怎么说也是豪门贵族,经过这么一件事,今后宇文兰君的名声彻底败了,今后还怎么嫁人? 因此,说不定宇文家族和霸刀门会因为这件愈传愈烈的谣言而闹出争端矛盾。 而作为一切导火索的段毅,下场在某些人看来,自然不会很好。 第二百九十五章 借势 而段毅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被人摆了一道的事实。 他杀徐凡的内情,知道的人不多,丁玲一伙,杨无暇,叶小仙。 至于邱少真,恐怕如果不是他的名字被爆出来,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是被哪个王八蛋给截了胡。 段毅自己也分析过,杨无暇为人还算正派,和他没有爱情也有友情,不至于这么落井下石。 而叶小仙虽然知道了他的名字,却未必会将他的身份告诉邱少真,进而泄露出去,毕竟观人观剑,叶小仙都不是一个长舌之人,值得信赖。 最后,就是段毅怀疑的华秀商会一伙,以丁玲为人,或许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但十有八九是陆立鼎干的。 为什么这么说? 首先,陆立鼎不是个纯粹的武人,而是个利字当头的生意人。 段毅从华秀商会那获取的玉灵芝乃是一品中的极品,是华秀商会副会长这样的大佬都当做宝贝的珍物。 陆立鼎认为段毅投机取巧杀死徐凡又没有承担相应的风险觉得不值,有怀恨在心的动机。 其次,他一早就不想让玉灵芝落入段毅手中,让段毅身份以及所做事情曝光,说不定就死在谁的手里,这玉灵芝就省了下来,也比较符合他所代表的利益需求。 最后,如果陆立鼎玩的比较脏的话,当段毅被黑白两道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华秀商会大可以来个雪中送炭,将他收入门下。 以这个大商会的实力,保下段毅绰绰有余,段毅说不定被人玩的稀里糊涂还在感谢人家。 段毅绝对不是笨蛋,甚至是个很聪明的人,所以在猜出这些之后,对于华秀商会和陆立鼎这帮人就敬而远之,连带和丁玲之间本来缓和的关系也略有裂痕。 眼下之所以没有翻脸,也是因为这些都是他的猜测,另外就是玉灵芝还没到手,不顾全大局的话,他可真就亏到姥姥家了。 不过,段毅也知道目前他的处境比较危险,武林当中的黑白两道都对他有意见,随时有杀身之祸。 单靠他个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对抗这滔滔洪流,所以便要另找一个靠山,借势敲打旁人。 在这片大地上,什么势力最大? 不是少林,不是武当,不是玉虚,更不是早已经四分五裂的魔教,而是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臣,莫非王臣的大夏皇朝。 江湖,武林,只是社会的一小部分,而大夏皇朝,却可以替代整个社会,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作为大夏朝廷设置扶持的六扇门,对于江湖武林的压制也是有目共睹的,在这个基础上,段毅就生出了来投奔杨无暇的想法。 不是加入六扇门,而是跟在杨无暇的屁股后头,在这位四大神捕女儿的身边,谁敢对付他,谁敢杀他? 虽然说起来比较怂,但段毅从来也不是一个死板硬脑筋的人。 这不,现在段毅就待在县城临时打扫出的六扇门分部,等候杨无暇。 正当段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的时候,从褐色门槛内走出一个身穿便服的中年人,冲着他走过来。 这人三四十岁的年纪,头上刻纹深深,单眼皮,高颧骨,一副沧桑模样,显得比实际年龄几分老气。 他的腰间悬挂着一柄残破的铁剑,只是胡乱的用粗布包上,流露出的剑身锈迹斑斑,实在很难想象这柄剑能否杀的了人。 不过段毅却知道,这剑或许破旧了点,但丝毫不影响杀人,因为握剑的手十分有力,粗大关节,老茧厚厚,指骨有一种能穿透一些的凌厉之感。 中年走到段毅的面前,看起来精神疲惫,满面倦容,随意问道, “你是段毅?” 段毅点点头,脑海中很快闪过这人的信息。 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这人应该是跟随杨无暇从冀州一路来到幽州的六扇门高手,快剑傅飞。 他与离别钩孟绅并列为玉面无暇手下的两大高手,也是左膀右臂,将来有望直入六扇门总部,担当高层。 段毅毕竟是来投奔杨无暇的,借着六扇门虎皮来保护自己的,来之前对杨无暇以及她身边的人也做了一番功课。 傅飞,少年便以快剑在一县成名,名望加持下,财源滚滚,而后娶了一房娇妻,两人相敬如宾,无比恩爱。 不久后,江湖凶徒夏侯威途径傅飞所在县城,因为傅飞受人所托要擒住夏侯威,他便设计一出调虎离山的戏码,继而奸杀傅飞的妻子,从容离去,让这位快剑痛苦不堪,自此陷入仇恨当中。 不过夏侯威来去无踪,武功高强,单凭傅飞个人力量,根本找不到人。 所以他后来加入六扇门,要借助这个庞大的势力,将夏侯威千刀万剐。 还别说,苦心人,天不负,经过六年时间,傅飞还真的找到夏侯威,并亲手将之诛杀,报了大仇。 这是段毅从一个消息比较灵通的江湖人口中套出来的,听完后也让他唏嘘不已。 当初的傅飞就是选择错误,让自己痛苦一生,就算报了仇,已经死的人也难以复活。 现在段毅其实也在面临一个选择,是死撑着装英雄,以还未到达巅峰的个人之力抵挡接下来的危险,还是借助旁的势力,保存自己。 毫无疑问,段毅选择了后者,所以才会来到这里。 傅飞脸上没什么表情,对段毅的态度说不上亲近,也说不定冷淡,道, “杨捕头正在办一件案子,脱不开身,让你先跟我来,暂时安置下来。 你现在的处境很不妙,随时会招致杀身之祸,所以如无必要,不要乱走,免得被人抓住机会。 还有,我只管安置你,有什么话,等杨捕头回来后,你自己和她说,走吧。” 快剑傅飞人比较干脆,有什么话直接说明白,就是告诉段毅,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不要乱走乱动,别人抓不到你,你也不要搞事。 段毅心思比较深沉,也不以为意,该怎么做,不需要旁人教他,只是应付的点点头答应下来。 最近这段时间,他也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些招摇,枪打出头鸟,很容易成为靶子,能消停,他也希望消停下来。 但事实未必如愿,比如玉灵芝,现在还没送过来,所以注定他要和华秀商会还有一番交集。 第二百九十六章 霍孝祖 跟着傅飞走进这临时收拾出来的六扇门分部,段毅暗暗观察这个地方,发现是一个庭院式组群布局的大宅,前院后院被不同的建筑连接起来。 开门进入的大院连通的圆顶形建筑就是六扇门人员办公的地方,看起来人不多,至少和一个县城衙门的人手相比,少了不止一半。 后面还有所谓的档案室,审讯室,以及将庭院改装的演武校场等等,地方很大。 而傅飞给他准备的住处,是在这组群布局当中中心偏右位置的一个自带小院的房屋,飞檐翘起,红砖绿瓦,看起来环境还不错。 尤其在院子里还栽了一棵嫩芽初绿的小树,多了几分生气,让段毅很满意。 傅飞将段毅领到这里后,交代道, “这一片地方是我们捕快暂时居住之地,日常三餐有人送来,你若是有什么要求,可以到前个大院处的后勤找人帮忙,不过是要花钱的,自己琢磨着办。 对了,再提醒你一句,这里除了捕快,还有一些和我们六扇门交好的高手也住在这里,你最好不要和他们发生争执,免得给自己惹麻烦。” 说完,傅飞就跟有人撵着一样,匆匆离去,看起来公务的确十分繁忙。 段毅则是轻笑着走进屋子,打量了下布局和环境,放下行礼和铁剑,将床上的被褥拿到屋子外面的小院里烘晒。 没过一会儿,院子外就来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相貌平平,身材一般,只是穿戴略显富贵,荷包很鼓。 这人是个自来熟,经过一番交谈,段毅了解到,他叫霍孝祖,来自河北冀州的一个霍氏小家族,这次跟随杨无暇从冀州来到幽州,是想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表现一下,好打动杨无暇,借此加入六扇门当中。 类似惠清,邱少真,叶小仙等人,对六扇门是避之不及,因为他们背后的势力庞大,不想和这个官方机构有什么牵扯。 霍家只是小家族,没什么底蕴,所以能加入六扇门,不失为一个好前程。 六扇门能一点一滴的建立,发展,并壮大,也离不开类似霍家这样的小家族的融合加入,当然,这些是基层以及中坚力量,而高层,要么是自己培养,要么是发展江湖中武功极强的散修高手。 霍孝祖本人对于家族的安排倒也不抵触,毕竟这年头在江湖武林打滚实在是个高危的行为,保不准哪天就被人弄死。 比如丐帮姚家成,白莲教徐凡等人,说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也不为过。 多了一层官皮,旁人总归是要顾忌三分,便是多了些保障。 待到霍孝祖听到段毅的身份,大吃一惊的同时,面露喜色,连连搓手要和段毅喝上一杯,好好交流一下,完后就离开院子,说是回去拿酒,让段毅摇摇头,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脑袋抽风。 还别说,段毅的名头建立在一系列事情之上虽然有褒有贬,但不管怎么说,名头是有了。 像是霍孝祖这样的人,基本上出头无望,反而羡慕的紧。 名利二字,乃是最简单也最复杂的两个字,莫说只是霍孝祖这样的普通人,就算一些盖世高手,也未必能参的透。 没出名的,想出名,已经出名的,想出更大的名,当了某县第一高手,还想当某州第一高手,成为河北道第一强者,难道不会像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吗? 这就是名的魅力,或者说魔力。 段毅的名头过去也有,但只是局限于某个特定的圈子和江湖中,但这次弄死白莲教候补圣子,才是真正第一次的走进大夏这个无限庞大的舞台。 可以预见,今后各大势力有关年轻高手的名单上,一定会多出一个年少高手的名字,那就是段毅。 霍孝祖离开没多久就又回来,脸色红润,手里拎着一个褐红色的三层木盒。 段毅一看,行吧,这东西都拿过来了,也不能让人丢出去吧? 所以又从屋子里搬出桌子,凳子,将酒水摆开,还有三盘熟食拿到桌上,两人就这么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天。 基本上是霍孝祖在说,段毅在听,偶尔两人调换一下,霍孝祖发问,段毅回答。 段毅也渐渐发觉霍孝祖的一些性格特点,比如人比较外向,开朗,而且好奇心旺盛,不然也不会对着段毅这么一个陌生人这么自然。 再比如霍孝祖是个比较罕见的话痨,喜欢说话,小嘴开合,就算嘴里嚼着香嫩筋道的牛肉,也嘟囔个不停。 说的话题范围也比较广,从自己小时候的童年轶事,可以聊到草原蒙古部落与大夏幽州边境的战事;从街边一碗三个铜板的面汤,能聊到东海曾有神龙出没;从自家暗恋的第一个邻家女孩,能聊到杨无暇的感情经历。 段毅听霍孝祖的话里话外,也能感觉出这小子对杨无暇有意思,不过这也难怪。 一般来说,男人都是视觉性动物,杨无暇相貌精致美丽,身材火热高挑,尤其傲人胸围,对大凶爱好者来说,谁能忽视的了? 再加上她显赫的出身,恐怕真应了电影美人鱼的那句话,追她的人能从这里排到法国,太多了。 不过喜欢归喜欢,按照霍孝祖的说法,杨无暇却是一个眼光极高的人,将来的夫君,也一定是盖世豪杰,可轮不到他们这些小渣渣,顶多在心里做个梦,有时候甚至连梦都不敢做。 从这也能看出,霍孝祖这个人的性格也有一定缺陷,就是缺乏自信。 当然,除了比较富裕的家境,他也谈不上什么能自豪的地方,这缺陷换个说法,就成了优点了,叫有自知之明。 段毅就不一样了,他不但是心里有想法,也打算付诸实践,甚至心里已经有了几个想法,正要借助这次靠近杨无暇的机会发起猛烈攻势。 正所谓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段毅的胆子可从来就不小。 女神也是人,女捕头也是人,就算是一座千年冰山,他也要将其给劈碎。 不过霍孝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段毅脸色难看起来,有点不是滋味。 第二百九十七章 闲聊 “不过我可听说杨捕头和玄真教的大师兄刘志成关系很好,刘志成也是杨捕头很上心。 而玄真教向来亲近大夏朝廷,当代掌教还被册封为通玄真人,位比三品,这两人也算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了。” 霍孝祖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看着段毅微微变化的脸色,还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典型的看人吃瘪我高兴的欠揍类型。 段毅很快反应过来,这话也就是霍孝祖在说,杨无暇又没有表露什么,只是外人的臆测,当不得真。 绯闻这种东西,是不论时间和空间的,有人的地方,肯定就有各种各样的绯闻,有的真,有的假,尤其是在一些名人身上。 杨无暇背景深厚,为人出众,是个男人就抗拒不了这样的女人,有些闲言闲语也是正常的。 不过男人嘛,总归是有些小心眼的,先是装作感叹样的符合霍孝祖的说辞,然后问道, “霍兄可曾见到刘志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身为修道之人,应该是不近女色的吧?” 岂料霍孝祖不屑的哼了一声,先是侧耳倾听一番,又朝着院子的大门瞅了瞅,确认没人听墙脚,才说道, “修道之人?以前的全真教就是,全真教分裂之后,新建立的玄真教就不是。 这些玄真教的人酒色财气,哪一样不沾?乌烟瘴气的,简直是道门的败类。 想一想,当初的全真内讧,也和现在这伙玄真教当家作主之人的作风很有关系。 现在是真道士被赶出了家门,假道士鸠占鹊巢,披着道士的外衣,干着不是人的事情。” “至于刘志成,我和段兄弟一见如故,那就不瞒你了。 我可以确定,这人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不是浪得虚名,而是沽名钓誉。 你知不知道之前他和霸刀门的邱少真围杀僵王一事? 就在那一战,邱少真以雄霸天下刀法硬撼僵王的躺尸功,而刘志成就仗着自己金雁功高明,在旁边划水,简直是武人之耻。 到了最后,僵王的躺尸功被雄霸天下的刀气震碎,然后刘志成一剑偷袭,杀了僵王,事后才宣扬自己的武力,把脏水泼到邱少真的身上,呸,真不要脸。” 霍孝祖话里话外显然对玄真教和刘志成极为不满,骨子里的轻蔑从言语当中就能听出,连带还办损了一句段毅。 而且看样子,霍孝祖似乎亲见了那一战的具体过程。 随后霍孝祖就看到段毅的面容僵硬,想起这位爷也是从邱少真手里抢了白莲教徐凡的人头,意识到自己话中可能带有歧意,连忙解释道, “哦,对不起,段兄弟,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只是说刘志成这个人太过下作,总之不是外人眼中的那种光辉伟岸的形象。” 段毅脸色讪讪,只觉嘴里的酒水分外苦涩。 刘志成不是什么好人,但以此类推,抢了邱少真人头的他也算不上什么好鸟。 不过段毅倒也承认,杀徐凡这件事,邱少真占了九分功劳,他只占一分,倒不像刘志成那般,将功劳据为己用。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刘志成顶多是功利心重了一点,不择手段了一点,倒还算上罪大恶极,至少没有干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那么杨捕头知道刘志成的真面目吗?” 段毅其实关心的还是杨无暇,希望这位杨姐姐能擦亮双眼看人。 霍孝祖啪的一声一拍桌子,震得盘杯颤动,胸膛急速起伏,显然情绪不小。 段毅被吓了一跳,只见霍孝祖一脸的义愤填膺,愤愤不平,道, “唉,坏就坏在刘志成这个人会装,一个卑鄙小人,硬生生给装成了有为青年,杨捕头上哪知道他的真面目? 别的不说,段兄弟,就凭着玄真教的这张皮,如果不是我说,你会觉得刘志成是这样一个人吗?” 段毅被说的哑口无言,玄真教大师兄是个卑鄙小人,他倒是相信,但要说一开始就这么认为,就纯熟扯淡了。 事关玄真教门风,他可不相信这么一个大势力的未来接班人,会是这么一个鸟样。 其实这也涉及到一个问题,知人知面不知心,许多人总是带着固有的印象去评判一个人,而这个固有印象,可能是这个人过去的作风行为,也可能是他的家庭背景以及出身。 不过段毅觉得霍孝祖还是小瞧了杨无暇,这位姐姐可不是傻白甜。 干了这么多年捕快,凶犯罪案见了那么多,再有着六扇门这么一个信息网络覆盖大夏的势力,刘志成要真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恐怕瞒不过杨无暇,就比如杀邪道老一辈高手僵王这件事。 他就不信杨无暇是一无所知。 说到这里,段毅算是彻底将霍孝祖的话匣子给打开了,就着这个劲头,霍孝祖将玄真教和刘志成损的是一无是处。 比如刘志成被徐屠僧三招干趴下,差一点被人拍成肉饼的事情,更是让他大侃特侃,充分论证了刘志成是个水货的观点。 不过段毅对此持观望态度,人家血屠僧好歹是个白莲教护法,大了刘志成这么多岁数,总不会是吃干饭的吧? 能接下三招来,说明恰恰说明刘志成是有两下子的,只不过对手太过凶悍罢了。 而且这小子能捡回一条命,也算是不凡,君不见丁玲这样的高手都不愿意和血屠僧硬碰硬? 就在这时,段毅所在小院的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两个穿着浅蓝色道袍,扎着道髻,手持长剑的年轻道士就闯了进来。 一人方面大耳,满面红光,看起来身材很胖,一人五官端正,只是脖子细长,身材与胖道士恰恰相反。 不过相同的是,两人的表情都是愤怒不已,眼睛里仿佛喷着火花一样,恶狠狠的盯着霍孝祖。 进得院中,胖道士无视了段毅,伸出胖嘟嘟的手指,指向霍孝祖,恶狠狠道, “臭小子,又在编排我玄真教,真以为在六扇门里我们就不敢动你了? 赶紧给老子过来。” 这语气已经是极不客气,不但对霍孝祖恶言相向,甚至对这个小院的临时主人段毅也是极不尊重。 不告而入,无视人家,还想当着人家的面教训人家的客人。 段毅恍然,这就是所谓的恶人临门,不过看样子,玄真教的人也在这里住? 第二百九十八章 插手 霍孝祖一见到两人,表情狂变,之前还对玄真教和刘志成一副怎么看也不顺眼的样子,现在见到两个玄真教的小道士,吓的脚都快发软了。 另一个瘦道士见到霍孝祖脸色难看的样子,露出一丝冷笑,喊道, “怎么?上次两个耳光挨的还不够响吗?现在又在造我们的谣,我看这次不把你的嘴给缝上,不算完。” 段毅在一旁听着,有些回过味来了,原来霍孝祖这小子不是第一次暗地损玄真教和刘志成,而且还被人抓到过,并教训了一顿。 结果这小子狗改不了吃屎,又或者是怀恨在心,和他攀谈之后,又开始碎嘴的向段毅讲玄真教和刘志成的坏话。 从这也能看出,霍孝祖这人也真的就是个披着个江湖人外衣的普通人,优点不多,缺点不少,有点像那些没什么文化见识的大妈。 正所谓祸从口出,生在这个血腥恐怖的江湖当中,霍孝祖长着这么一张嘴,还能活到现在,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另有缘由。 此时,霍孝祖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下意识的用双手捂住两个脸颊,可怜巴巴的看着段毅,似乎想让他做主。 段毅此时也倍感为难,他现在已经是百事缠身,仇家遍地,要是再得罪玄真教,那么处境恐怕会更加艰难。 但玄真教的人所作所为也太过霸道,连问都不问他这个主人就直接闯了进来,有点没把他当回事,也的确该教训教训。 再者,不管他怎么看待霍孝祖,眼下这人在他的地头,如果他保不住区区一个小子,将来还哪来的脸行走江湖? 虽然傅飞警告过他,让他不准惹事,但段毅从来也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不过他也不想硬来,想了想,伸手拿起一支翠色的筷子,轻轻敲击了下白花花的瓷杯,发出叮叮的清脆响声。 将胖瘦道士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这边来后,随即问道, “二位道长怎么称呼?” 段毅此时虽然一身衣服朴素,打扮也不显有身份,看起来还贼年轻,但到底是一路杀出来的高手,自有一副渊渟岳峙的巍峨气象,令人不敢小瞧。 胖道士看着段毅清俊的脸上面无表情,一双眼眸如寒星利剑刺向自己,有些胆寒,眉头微皱,抱拳道, “在下玄真教门下范志同,旁边是我的师弟,孙志伟,还未请教阁下?” 一开始胖瘦道士还真没怎么将段毅放在眼里,毕竟看起来太过年轻,不,是年少,两人也不认为段毅有什么背景。 但此时细细看来,发现段毅不凡之处,两人就不敢再视若无人,按照江湖规矩报了家门。 段毅点点头,这胖瘦道士虽然一开始表现的有些彪呼呼的,但只是行为习惯,现在的行为才算正常。 “好说了,我叫段毅,河北魏州人,这里是我的院子,这位霍兄弟,是我的客人。 你们两位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进了院子,还大呼小叫,一副动刀动枪的样子,不把我放在眼里,可是存心挑衅?” 段毅前半句还是笑眯眯的温吞说道,而后半句,则是带着极为压抑而阴森的语气在说,尤其是最后六个字,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让人听着瘆得慌。 别说是直面段毅的胖瘦道士,就算坐在段毅旁边的霍孝祖也冷不丁觉得自己后背发凉,好似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盯上一样,心里毛毛的。 这还不算,伴随着问罪性质的口吻,段毅手中捏着的筷子再一次朝着桌上的白瓷酒杯敲去,只是这一次,没有任何的清脆声音传出。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深深的惊悚。 好好的白瓷酒杯,直接被筷子给从中劈成两半,内中残存的那么一点酒水洒在桌上,顺着桌檐流淌到地上,发出嘀嘀的声音。 筷子是细条圆筒状的制品,而材料则是竹子,在将瓷杯一分为二后,竟然丝毫无损,这一幕看得胖瘦道士眼皮颤动,嘴角抽搐。 好高明的武功,好强悍的修为,更是好恐怖的剑术造诣。 就这么一下,段毅的威风就立了出来,配合刚刚那番话,令人不敢小视。 胖瘦道士倒吸一口凉气,齐齐后退三步,四目相对,同时明白对方眼中的意思: 只怕这一次碰到硬茬子了。 本来听到段毅的名字,两人已经心中已经感到不妙。 毕竟这两天蓟县最火,风头最劲的就是这么一个以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再见到段毅小露一手,更是表明此人身份,如此高手,在六扇门当中,岂会假冒他人之名? 范志同,也即是胖道士犹豫一下,再次跨步上前,冲着段毅拱手一礼, “原来是剑杀徐凡的段少侠? 我俩兄弟刚刚行为鲁莽,冲撞了少侠,这里给您道歉,还希望您大人大量,不与我们计较。 只是这姓霍的小子编排我玄真教和大师兄,事关我门派尊严,不可不惩戒。 所以希望段少侠给我们刘师兄一个面子,不要插手在这件事情当中。 待到改日,我师兄弟定向段少侠敬酒,表示感谢。” 胖子这边行动,瘦道士孙志伟也配合的低下头,朝着段毅行礼,与之前冲劲院子里的表现可谓判若两人。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就在于段毅的实力强不强。 如果段毅实力不强,名头不够,还敢在两人面前搞问罪的戏码,恐怕迎接他的是两柄精良的长剑和一顿胖揍。 但段毅名头够亮,又露了一手硬功夫,两人就算再脑残,也知道该如何取舍。 既然他们刚刚没给段毅脸,现在就给足段毅面子,也算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霍孝祖闻言,神色一紧,急的头冒冷汗,要是这次段毅不保他,恐怕会被揍的不轻。 被打死倒不至于,这里毕竟是六扇门的底盘,玄真教的人没那么大胆子。 但打伤的话也够呛,最关键的是,霍孝祖到时就真的将脸丢尽了。 年轻人,就好个脸面,上次他被人打了耳光,已经是成了笑话。 要是这次再被玄真教的人当成典型教训,恐怕将来谁都敢来踩他一脚。 到时别说进六扇门当捕快,就连江湖都不用混,直接回家混吃等死就得了。 段毅面无表情,端坐在那里自由一派威势,手中的竹筷改敲木桌,淡淡道, “玄真教的名头够响,刘道长的面子我也不能不给。 但有一条我想请问两位,你们凭什么说我这位霍兄弟在编排玄真教和你们的刘师兄呢? 我刚刚可就坐在这里,只听到霍兄弟在高谈草原风情,丝毫也未曾涉及到玄真教。” 第二百九十九章 劝诫 段毅如今内功愈发精进深厚,耳聪目明,只要不是功力高过他太多,又或者是精通潜藏匿气之法的高手,一旦靠近他周身三丈范围,都难以瞒得过他。 这玄真教的胖瘦道士何时到来,他一清二楚,两人又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如何能听得到霍孝祖在说什么? 所以段毅笃定,这两人只是凭着对霍孝祖过去的行为来认定他编排玄真教和刘志成的坏话,倒不一定真的听到了什么。 既然如此,段毅当然也就有话来堵这两人的嘴,听不听得到,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院中只有段毅和霍孝祖,只要霍孝祖自己打死不承认,两人无凭无据反而变成没理的那一方。 在江湖上,正道做事都讲究个师出有名,一般行侠仗义之前,先论数对手的罪行,为的是什么? 最关键的就是为了那个名,师出有名,便能增添信心,打击对方,对于心灵的交击感应最是有效。 现在有段毅为霍孝祖作证,胖瘦道士之前的一番作为便是师出无名,反而有无理取闹之嫌,就算闹到刘志成那里,只要这位玄真教大师兄的脑子没坑,都不会为此而大动干戈,与段毅结怨。 果然,段毅这话一说出口,霍孝祖,胖瘦道士三个人的脸色瞬间变化,宛如京剧变脸一样,十分好笑。 霍孝祖是惊喜交加,同时还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他也不是个没背景的人,之前被教训,他不吭声,是没底气,而且和他说话那人是个墙头草,不帮他圆话。 所以站在玄真教的角度,他的确该教训,根本没得狡辩。 但现在可不一样,这胖子和瘦子没凭没据,除了段毅也没有旁人听到他说什么,又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冒犯玄真教和刘志成呢? 要是真到关键时刻,霍孝祖甚至可以对玄真教和刘志成大吹特吹,吹成古往今来第一大教和旷绝古今第一奇才都不成问题。 胖瘦道士的脸色则变得难看外加无可奈何,一脸的纠结模样,这话算是戳到他们的痛脚了。 说实话,两人之前还真没听到霍孝祖和段毅的谈话,只是心情不顺,想要找个人欺负一下,正好见到霍孝祖和一个少年在院子里面白话,起了心思,闹到现在这步田地。 其实事情也不复杂,就在于段毅的影响和力度上。 段毅挺得住霍孝祖,那么霍孝祖就是什么都没说。 如果段毅挺不住霍孝祖,胖瘦道士没有顾忌的话,那么黑的变成白得,白得变得绿的,根本不是问题。 强权即是话语,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的规则更加野蛮和露骨,不过对段毅来说,却是如鱼得水。 “如何?没话说了吧?如果没别的事情,就离开我的院子,请吧。” 段毅心中冷笑,面上毫无表情,眨了眨寒芒点点的双眸,冲着两人说道。 他相信这两人就算回到玄真教的地盘,也不会就着这件事向人诉苦,顶多是在别的地方对他说些坏话,败坏刘志成一些人对他的感官。 但段毅在乎吗? 他的好友苏幕遮精修道家玄真教的绝顶神功先天功,而且观其行事,恐怕和当初全真内讧失败的一方大有关联。 所以对于现在的玄真教,段毅根本没有交好的想法,更不在乎,若不是眼下他风头正盛,被人瞩目,肯定不会这么轻拿轻放。 胖瘦道士一看段毅维护霍孝祖的主意已定,他们两个再留在这里也讨不到好处,不如归去。 因此两人表情僵硬的冲着段毅行了一礼,随即一前一后的离开小院,伴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消失,院子重新恢复平静。 霍孝祖脸上的惊喜还未褪去,见到胖瘦道士离开,自己免了一场胖揍,连忙满饮了桌上的一杯清酒,压压还躁动不安的心脏。 待到霍孝祖心绪渐渐平复过后,方才察觉段毅一直不紧不慢的把玩着手里的竹筷,虽然只是用来夹菜的餐具,但着实让他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筷子本身不重要,在什么人手中才重要,他霍孝祖手中的筷子连只猫都打不死,但他绝不怀疑,段毅手中的筷子一定能杀人,还是杀高手。 想到这里,霍孝祖连忙冲着段毅感激道, “段兄弟,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又要被玄真教的那些砸碎教训,脸都没了,更别说留在这里,这次真是谢谢了。” 霍孝祖这话绝对是真心实意,段毅帮他是情义,不帮是本分,毕竟相识不过片刻,说酒肉朋友都太过,所以段毅的做法真的让他十分感动。 段毅脸上笑呵呵,拿起酒壶又给霍孝祖身前的酒杯倒满,道, “都是朋友,说这些就见外了,霍兄在我的地盘上,我自然要护你周全。 只是我有一言,不知该不该对霍兄说。” 霍孝祖放下手里的酒杯,想到什么,苦笑一下,正色道, “段兄可是要劝我今后要少说话,免得给自己招灾惹祸?” 段毅点点头,随即道, “不止,其实有些事情可以说,但倾诉的对象也要选择好。 我觉得霍兄喜欢说话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大家都长了一张嘴,又不是哑巴,说说话又能如何? 只是霍兄对人却是少了几分防范之心,若非段某是个小人的话,刚刚霍兄恐怕就很难过关了。 而且想必上次霍兄被玄真教的人抓住痛脚,也是交人不慎的缘故吧!” 段毅已经发现霍孝祖这人的一些性格特点,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小人物,一般也不会招惹是非,但坏就坏在那张嘴上,而且有些太没有防范之心了。 这样的人其实挺适合交朋友,没什么心机,但也最容易被人出卖。 霍孝祖心头一动,只觉段毅这话真的说到他心里去了,之前被玄真教弟子教训,的确是一个他相识许久一个朋友告密导致的结果。 他又不是傻子,岂会在玄真教门人的身边说坏话,那不是厕所旁边打灯笼,找死吗? 但有的时候,人的性格不是轻易就能改变的,不然的话,大家只要自我剖析一番,找到性格缺陷加以改良,不就都成了十全十美的完人了? 不过霍孝祖却对段毅十分感激。 至少,他认为自己结交段毅这个决定,是十分正确的。 第三百章 瓶颈 两人坐在小院里,吹着暖风,喝着小酒,又聊了一段时间,霍孝祖才告辞离去,约定下次再聚。 段毅也不挽留,草草收拾了一下院子,将之恢复原样,便回到屋中。 先是将自己的家当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藏好,免得被人偷走,然后才拿出嵩阳铁剑仔细保养起来。 如今段毅的修为愈高,剑术造诣愈强,对于剑道的体悟也愈深。 不过他还达不到那种草木竹石,均可为剑的超卓境界,对于剑器的需求也很大。 类似一柄普通的十炼剑,和如嵩阳铁剑这样的宝剑,对段毅战力的加成是截然不同的,后者可以一剑击败前者,这就是差距。 要不然也不会有不计其数的武者追逐更好的兵刃,甚至引发不少血战。 而段毅今天以竹筷劈斩瓷杯,看起来唬人,实则就是以深厚内功驾驭寒铁剑气才达到的效果,竹筷只是一个媒介,不是真实的剑道修为。 什么时候段毅能不催动内力,纯以竹筷做到同样的效果,那才是真正的在剑道上登堂入室。 段毅一边保养铁剑,脑海里也在思索自己的变强之路,他的内功也好,外功也好,似乎都已经到了一个瓶颈,短时间很难突破。 先以冰玄劲来说,同等修为下,真气威力由两个方向组成,一个是滴水劲,一个是寒冰之力。 前者段毅依然停留在第二层次上,在心境上还有些许不足,但他近来已经隐有领悟,想来不用多久,就能彻底将滴水劲练成圆满。 后者则借助五百年冰蚕,已经精进到十成境地,下一步,就要产生质的变化,突破到玄冰之力,没奇遇,短时间是别想了。 而内功的境界上,还是通脉圆满,真气畅行四肢百骸当中,如臂指使,却做不到压缩真气,进军凝元这一步。 段毅估计,除了按部就班的以水磨工夫加深积蓄,自然而然的突破,只能以强大的压力来刺激真气运行,再一个就是嗑类似无极仙丹这类的神药。 在外功上,段毅还是以剑术为主,拳脚功夫为辅,剑法内外兼修,正奇相合,拳脚走的也是刚柔并济的路子,没有明显的短板。 只是哪怕有藏武楼的帮助,段毅依然感觉到进步正在变缓,似乎他已经成长到一个境地,再想进步,还需要一些蜕变。 而且在这一方面,是全无取巧之处的,段毅只能静静等待。 就在段毅保养铁剑,思索自己武道之路的时候,敞开的大门被人敲响。 抬头一看来人,段毅原本沉肃的脸色顿时笑开了花,连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杨姐姐,小弟我来投奔你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关照我啊。” 杨无暇素面朝天,一袭纯淡青色的劲装武士服将高挑火辣的身材勾勒出来。 见到段毅一副弱气模样,杨无暇无奈的笑了笑,跨着大长腿走进房间,凤眉挑开,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怎么?段少侠最近不是名头很响,风头正盛吗?怎么会来投奔我呢?” 段毅笑吟吟的表情不变,拉过木椅,伸出胳膊,用袖衣在上面擦了擦,然后才恭请杨无暇入座,叫苦道, “杨姐姐这就折煞小弟了,我的那些名头完全是被人陷害的啊,现在只怕已经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黑白两道要我死的人只怕已经要论堆了。” 杨无暇哼了一声,收敛表情,也不再打趣,正色道, “你还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啊? 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收到风声,现在血屠僧正在寻找你的踪迹。 十方殿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动静,但暗中也已经有人在搜集你的信息。 此外,霸刀门和宇文家族的那桩婚事怕也吹了,本来你和邱少真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在你若是出现在他面前,恐怕当即会被他拿刀砍死。” 段毅点点头,这些他都知道,甚至还不止,因为已经有消息传出,丐帮正怀疑分舵被屠戮一事也与他有关,毕竟有这般剑法造诣,实属罕见。 少林寺的惠清和尚暂时没找他的麻烦,但不代表始终不会,只是早晚而已。 在江湖上混,总归是会招惹一些敌人的,段毅惹到的敌人,却没一个小角色,说明他的不凡之处,但与此同时,段毅的朋友也不少,也未必怕了他们。 杨无暇顿了顿,看着段毅表面纹丝不动,心境还算沉稳,没有慌乱,知道这小子很有主见,只怕就算走不通她这条路,也有办法破开这一关,继续道, “不过你也算聪明,知道找我给你当挡箭牌,短时间内,没人敢在这里对付你,你大可以放心。 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想躲一辈子,还是想尽快解决这些人呢?” 段毅没有作答,而是反问了杨无暇一句, “杨姐姐可是想要我加入六扇门?” 然后不等杨无暇说话,又继续说道, “不是小弟我不识抬举,而是实在受不得拘束,喜欢那种自由自在,畅游江湖的感觉,所以杨姐姐还是不要提及这件事。” 杨无暇心头的士气一泄,不由得有些沮丧,这小子果然是聪明人,她还什么都没说就被人拒绝了。 不过随即压下那点失落,道, “不加入六扇门也不要紧,只是我要你替我办一件事,事成之后,可以保证让你现在最大的危机解除,你可愿意?” 段毅跨坐在床边,手上无意识的擦拭着铁剑,心头急转,很快猜出杨无暇来找他的目的,心中一涩,苦笑道, “杨姐姐该不会是想用我引出血屠僧,设下陷阱,然后率领六扇门的高手将他擒拿吧?” 段毅眼下最大危机是什么? 不是十方殿,不是丐帮,不是惠清,不是霸刀门,而是那个白莲教的护法,第一目的就是要杀他替徐凡报仇的血屠僧。 要解决他当前危机的办法也很简单,弄死血屠僧。 杨无暇就是想利用段毅来一个瓮中捉鳖,将血屠僧解决,替六扇门除掉一个祸害。 眼下机会难寻,距离燕冲天和奥尔格勒一战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一旦大战结束,血屠僧离开蓟县,六扇门再想找到他,难度十倍不止。 当然,这对段毅其实也是有利的一件事。 其一,除掉血屠僧,免得日日夜夜被人惦记,其二,虽然没有加入六扇门,但大可以扯虎皮做大衣。 只要他和六扇门联手,一般人要对付他,还真要掂量掂量。 这并非单纯的利用,而是互惠互利。 第三百零一章 鸟渡术 杨无暇颔首,从袖中飞出一条被气劲密布的柔韧光滑的丝巾,嗖的一声落到段毅的身前,道, “不错,血屠僧不但是白莲教的四大护法之一,而且为人凶残,杀戮无辜。 我六扇门早有心将他解决,为枉死在他手上的百姓报仇。 这次机会难得,我要你和邱少真两个人演一场戏,将他引入布置的设伏地点当中,这次我要一举将其击杀,你不帮我?” 段毅无语,杨无暇都已经这么说了,他难道还能拒绝吗?不过没有直接回答。 又低头看了看一手接过的丝巾,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粗粗读来,竟然有一种引人入胜,发人深省之感,体内的真气似乎也活跃跳动,隐隐变化。 这丝巾黑色小子的正上方,却是三个明晃晃的大字,《鸟渡术》。 段毅猛然抬头望向杨无暇,黑亮的眼神当中半是惊喜,半是疑惑,还有些许茫然无措,没有闹清楚杨无暇这是什么意思。 他手中的丝巾上记载了一门极为高深莫测的轻功,鸟渡术,也即是大唐双龙当中出现的武功,由寇仲和徐子陵习得,比起他在宇文穆宝库当中收藏的凤舞九天轻功怕也不差分毫。 只是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杨无暇要将如此珍贵的武功交给他,难道是请他办事的补偿?又或者是作为交易的筹码? 说实话,哪怕杨无暇什么都不给他,他也不会拒绝对方,只是现在杨无暇这么做,倒是让他心中有些发寒,觉得自己和她一点情分也没了。 杨无暇手心微微出汗,并拢的圆润双腿轻轻扭动,饱满的胸膛微微起伏,状若无意道, “这门鸟渡术是我家传的轻功,讲究物我两忘,天地任我行,你修行过后,只要掌握基本,便能在轻功上有所突破。 到时候就算血屠僧要对付你,也未必抓的到你,让安全性大有保障。” 杨无暇既然请段毅做事,还是这么危险的事情,自然事先要将一切顾虑周全。 当然,这也不乏她的些许私心,不想让段毅陷入危险当中,毕竟两人是旧相识,不是吗? 听到女神这么说,段毅就放松下来,连忙应下,而且心里暖呼呼一片,自觉和她的关系还是比普通朋友更近一步的。 杨无暇此时达到目的,又觉得段毅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便站起身子,准备离开,并叮嘱段毅尽快将鸟渡术修行入门,她好早做安排。 望着佳人离去的背影,段毅心中微动,抬手嗅了嗅丝巾上残留的馨香之气,如兰似芝,缕缕不绝,心中也是怅然若失,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明明有郭晴这样的佳人倾心,贺兰月儿的情债未还,还有心思招惹杨无暇,真是三心二意,让人不齿。 不过有一说一,他对郭晴是纯纯的喜欢,对贺兰月儿是怜惜加喜欢,对杨无暇,是喜欢加敬重,都是截然不同的感情,动了真心。 收拾好怅然若失的心情,段毅返回到屋内,静坐片刻,任时光流淌,方才恢复平静。 继而翻阅了下鸟渡术,对此功做了大致的了解。 这门轻功心法寥寥三百来字,但字字珠玑,除了基本的运气行脉之法,大多讲的是心灵精神的修行。 以精神驾驭肉身,肉身沟通自然,反以自然回补精神,达到一个完美和和谐的统一,便能将鸟渡术修到大成之境。 其中一句话最能将这门轻功的精要概括出来, “物我两忘,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之而神欲行,御风如驾大鹏,天地间自然任我翱翔。” 即是人与自然合一,本体可以是鱼儿,自由徜徉在水中,本体可以是鸟儿,自由翱翔在天空上,灵动机变,而且在驭气腾空,遁走一道上,别有奥妙。 与之相对,段毅曾修行的岳王神箭轻功不免落入下乘,转折腾空都显得薄弱不堪,战中直来直去,也只有速度还算尚可。 若非他还对两仪之道有所领悟,并在正反两仪刀剑之术的步法颇有造诣,过往对敌当中,难免处处落人下风。 “好轻功,好厉害,看来杨大姐对我还是挺关心的。 有了鸟渡术,足以在极短时间内将我的轻功拔高两个层次。 就算面对武功高过我的人,也未必能对我造成威胁。” 段毅老早就从陆立鼎那里得知,血屠僧武功霸烈无比,力道骇人,硬碰硬的话,就算同等修为高手,怕也不是这恶僧的对手。 但此人的武功有一个弱点,就是轻身功法不太行,不善于长途追袭。 不然的话,血刀也好,丁冉也好,老早就被血屠僧给干掉了。 当初他可不止一次的动用白莲教的信息渠道,追杀血刀和丁冉。 距离段毅所在小院的东侧,一个空间更大,环境更加清幽雅致的院落里,熏香阵阵,有青烟缭绕。 一个年轻英气,双目有神,只是脸色略显苍白的道士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里端着一碗灰黑色的药碗猛灌入口,无视唇齿间浓烈的苦味,眉头也不眨一下。 待到苦药入腹,年轻道士从石凳上站起,来到院中,撩起道袍的下摆,端端正正的扎了个标准的马步,双膝微曲,敞开与肩同宽的距离,身体起伏不定,犹如驰骋在马背之上。 他一只手握拳,拳头正心位置磨在自己的小腹关元穴位置,另一只手弯曲,横放在胸前,手掌并拢,手心向下。 同时,年轻道士的腹部发出咚咚咚如敲鼓一般的响声,若叫同门看到必会惊叹大师兄的脏腑强劲至如此地步。 不错,此人正是玄真教大师兄,不久前被血屠僧击伤的刘志成。 刘志成自从被血屠僧打伤之后,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一直留在六扇门分部当中调养伤势。 一边进服汤药,一边以内气梳理体内的气血,双管齐下,短短时间便恢复不少。 之前连站都站不起来,现在行动已经自如。 不多时,行功完毕,刘志成的脸色又之前的苍白多了几分血色,显然气血通达。 正当刘志成准备按照往日习惯喝上一杯参茶,暖暖身子,补补元气的时候。 一个模样奸滑,穿着捕快服的中年贼头贼脑的走进院子,对着刘志成耳语几声。 第三百零二章 做局一 听完这模样奸滑中年捕快的耳语之后,刘志成脸上一片铁青,一双冷厉的眸子愈发森寒,确认道, “你真的看清楚了?无暇是亲自到了段毅的院子里,没有带傅飞和孟绅?” 中年连连点头,示意自己看的清清楚楚,绝不会有错,更不会冤枉段毅。 这人是刘志成花了不小代价收买的眼线,专门给他盯着杨无暇的动向,为了知己知彼,好早日攻克这个天之娇女,人间尤物。 因此刘志成对于杨无暇也是有一定了解的,这女人很少和男人单独接触,一般身边不是跟着傅飞就是孟绅,又或者两人一起跟随听用,属于公事公办的那一类。 但现在杨无暇独自一人去见段毅,在刘志成眼中的苗头可就有点不对劲了。 想起刚刚两个师弟回报的段毅包庇霍孝祖的事情,再念及杨无暇和段毅之间不为人知的关系,以及每次和杨无暇见面都是一副冷冷淡淡毫无进步的景况。 刘志成心中的愤怒和嫉妒便如火烧一样,燎遍身体的每一处,面上虽然还是保持镇定,但眼神中已经露出一抹阴毒, “谁敢和我抢无暇,谁就要死。” 时间匆匆而过,就在徐凡死后的第六天,击杀徐凡,并在一片质疑和冷眼当中声名鹊起的段毅出现在梧桐路当中,击败一十二个挑战者,再次出了一阵风头。 事后,段毅匆匆离开梧桐路,只是在他身后,跟随了至少超过八个人,紧紧吊在段毅身后,分别是来自不同的势力。 之后段毅施展轻功甩开这帮探子,但江湖上追踪的手法百变多样,他的行踪已经彻底暴露,被人知晓藏身之地。 是日,蓟县西城城外十里外,密林连绵,小道起伏,崎岖难行,很少有人来此。 此时正是月上枝头,星光点点,银辉披在大地上,使得暗夜更加清冷。 段毅靠在木屋的窗口,拉开窗户,用掰断的小棍支在窗檐上,头伸出窗户,看着天边忽闪的星星和圆圆的月亮。 吐了一口长气,似乎将郁闷和焦虑排出体外,恨恨的朝着四周漆黑的密林伸了个中指,随后将头伸回木屋当中。 段毅坐在烛火摇曳的木屋当中,铁剑不离手,席地而坐,另一只手掌扒开牛皮纸,将一只熏鸡扯出,一边对付着自己的晚饭,一边竖起耳朵,静心探听四周的环境。 没办法,不得不谨慎,因为不晓得什么时候,就会蹦出一个要他命的人,所以他必须要小心再小心,不然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从防守森严,固若金汤的六扇门分部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当然是归功于美女捕头杨无暇的瓮中捉鳖之计了,而且为了眼下这一幕,可动用了六扇门不少暗子和渠道,营造出这么一个假象。 眼下鱼饵已经放出,就看能不能钓到血屠僧这条大鱼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想对付段毅的人,一切都看段毅自身的应变能力和武功。 至于捕鱼的网,也已经撒下,只是隐藏在这被浓密枝叶蔓延的黑暗当中。 忽然间,段毅将熏鸡扔到一边,手中铁剑撑起,剑身横扫,劲风一下吹灭木屋仅有的一根蜡烛,使得屋中变成黑暗一片。 段毅一个鹞子翻身,滚到木屋门后侧,呼吸渐渐变缓变弱,近乎不可闻。 双眼在黑暗当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双耳颤动,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异样声响。 莎莎,莎莎,一个身材高大魁梧,手握厚背大刀的昂藏汉子龙行虎步,踏着林间松软的泥土,拨开眼前的枝叶,见到了在一片平坦地带,孤零零竖起的一座木屋。 因为月华照耀,而且木屋四周空旷,没有树木遮蔽,倒是能清楚看到木屋的具体情况。 四周的木质已经被风雨腐蚀,霉迹斑斑,草灰色当中还夹杂着几缕熏黑,似乎有人曾经在这里生火,不小心燎到一部分。 除了这孤零零的木屋之外,四周再没有别的建筑,只有一颗颗高大的树木,扭曲延伸的枝杈,还有刮在林间呜呜咽咽的风声。 邱少真双目骤然放出一抹疾电光彩,朝着木屋迈去,一步,两步,三步…… 待到距离木屋门前只有不到十米远的时候,邱少真骤然停下脚步,浓眉堆蹙,拉扯着唇角的肌肉,冷厉开声道, “段毅,我知道你躲在里面,给我出来。” 声音落下,过了几秒时间,屋中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传出,也没有任何反应。 邱少真脸色渐渐变得不耐烦,持刀的左手时而上扬,时而落下,左手的大拇指也扣在刀鞘的边缘,时而顶开刀鞘,肃杀之气尽显。 屋中木门后,段毅人融入黑暗当中,俊颜微变,没想到竟然是邱少真第一个找过来,按理说不应该有这么大仇才是。 不过段毅随即想到江湖谣传的他和宇文兰君之间的风流韵事,不由得嘴中发苦,这还真是无妄之灾。 如果邱少真单纯是找他来问罪抢人头的那件事,那么还好办,大不了赔罪,反正那件事的确做得不太地道,邱少真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打生打死,不值当。 但要是因为宇文兰君的问题来找他,怕还真没那么容易过关。 毕竟事关头上种草,只要不是没卵子的男人,总归是有几分火气的,而且这种火气还不是那么容易消灭的。 屋外,邱少真的耐性渐渐被消磨殆尽,右脚黑靴踏前一步,就要拔刀。 身前的木屋发出吱呀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同时迎面走出一个手持黝黑铁剑的年轻人。 邱少真细细打量了下这个年轻人。 五官俊俏,肌肤白皙,长发披散,既显得英武不凡,也有几分洒脱之气。 一身黑色绸缎武士服,将中等身材勾勒的修长挺拔,腰间玉带,脚下云靴,看起来是个干净利落的人。 一双眼睛乌黑闪亮,在黑夜中,既显锐利,有若大海般幽深。 这样的形象,邱少真第一眼看去,是极有好感的。 在心里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眼前之人与卑鄙小人扯上关系。 其论风姿,甚至不在邱少真认识的叶小仙之下。 叶小仙有若山上的皑皑白雪,纯净不染尘埃。 段毅,则似山般雄壮巍峨,海般辽阔无涯,的确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俊杰。 邱少真甚至下意识的有结交的想法,前提是两人之间互不相识的话。 第三百零三章 做局二 但现在,正是这个少年,让他蒙受了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屈辱。 所谓欣赏,结交之心,通通敌不过心中那一缕恨意。 邱少真粗大有力的手掌死死攥住厚背大刀的刀鞘,发出咯吱音响,以坚硬蛇纹木材质制成的刀鞘甚至有不堪重负之感,其力道可见一斑。 寂静林间,皎月光辉遍洒,两人四目相对,一人手持铁剑,一人紧握厚刀。 虚空中本来柔顺的风儿似乎也被凝滞,寂静的掉落一根细针也能听到。 锋锐的气机仿佛两柄锐器,互相交击,拼斗,碰撞,无声无息间,松软的土地上,有斑驳的划痕从无到有渐渐生成。 蹬蹬两步,段毅倒退两步,身子半藏在木屋的门房当中,半露出,眼神幽寒。 刚刚两人虽未动一招一式,但暗中已经以真气为根基,本身气机交感拼斗,他的修为不及邱少真,略处下风。 当然,争斗一道,没有实际的交手,无论多么大的优势或者劣势,通通做不得准。 因为战斗是瞬息万变的,不到最后一刻,都是胜负未知。 邱少真原本绷紧的身体渐渐松缓下来,自觉段毅的剑道精纯,实非凡俗,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自是知道,我杀徐凡,令你功亏一篑,是我有私,这一点很抱歉。 但宇文兰君一事,乃是外界谣传,当初我与宇文家族的二爷宇文穆有交情,我对宇文家族有所求,因此特意护宇文兰君的周全,和她关系清清白白,绝无龌龊。” 段毅剑眉跳动,心中闪过数个念头,最终还是决定将事情坦白道出,一是一,二是二。 该他的责任,他承担,大不了做过一场,无怨无悔,比如杀徐凡,抢人头这件事。 但不是他的责任,他绝不会给别人背黑锅,被人当枪使。 邱少真嗯了一声,似乎十分意外。 段毅现在的表现不卑不亢,既不是那种破罐破摔的放任自流,也不是唯唯诺诺的推脱,目光坦然,堂堂正正,所言似乎不虚。 这倒是让他脑海有刹那的迟钝,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毕竟他虽然为人自负霸道,但还算是一个比较讲道理的人,单单偷袭杀徐凡之事,他并不会如此忌恨段毅。 就在邱少真还在犹豫的时候,那幽暗的密林当中,突然传来阵阵如鬼魅一般阴森的嘲弄之声,扩散到整片密林,天上地下,四面八方,都有回音。 “哈哈哈,原来堂堂霸刀门少主也不过是个优柔寡断的窝囊废。 被人夺了未婚妻尚且如此冷静,我看你还是不要修霸刀,改练绣花针算了。” 待到段毅和邱少真循声望去,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从一棵高树上跳下,身法迅捷,魅影重重,飘忽间已经落到地上。 再一眨眼,人已经纵到木屋周围,与段毅,邱少真呈三角形并列,轻功之高,让段毅眼皮一跳。 这人身量极高,手持一根缠着白布的哭丧棒,脸上被涂了一层浓浓的白色脂粉,将整个容颜遮掩,只能看到如恐怖鬼怪一般的面孔。 段毅和邱少真两个人虽然从未见过此人,但在看到他的模样后,脑海中瞬间闪过他的身份,十方殿,白无常。 这让段毅心中一沉,甚至叫苦不迭,靠,正主血屠僧还没来,但旁的仇人倒是一个个的现身了。 他和白无常绝对是毫无瓜葛,但他坏了黑无常的好事,这就是过节。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朋友的敌人就是敌人,白无常与黑无常交情自不必说。 段毅得罪了黑无常,变相的也就得罪了白无常,这个逻辑是绝对说得通的。 “阁下是十方殿白无常? 你也是一代高手,竟然不问真相,妄自编排奚落后辈,难道不怕传扬出去,让江湖中人耻笑,更给十方殿蒙羞吗?” 段毅心中发紧,没等邱少真说话,已经率先向白无常施加压力。 他想的很好,刚刚邱少真对他的态度已经有所缓和,在白无常出现的情况下,决不能让邱少真再处在他的对立面,至少也要让他保持中立。 对付一个白无常,总比对付白无常加邱少真两个人要好,这笔账他算的很清楚。 而邱少真为人自负,行事如何,就连他老子都管不了,自然不会因为白无常区区一番话就改变心意。 相反,他对这个上来就奚笑他的人十分不满,隐隐有暴虐的杀机在心中升腾,恨不得用手中之刀将其千刀万剐。 邱少真性如烈火,又修行刚劲魔性的雄霸天下刀法,两相叠加,本已经十分不易,如今在蓟县之地,数度成为旁人谈资笑料,早已经是满腹积怨,纵有少林静心之法,也难以压制。 心念一动,便有一道凛然霸道的刀意自邱少真身上升腾而起,直冲白无常。 这让正准备再挑拨一二的白无常郁闷非常,怎么看邱少真的首要针对目标都该是段毅才是,怎么现在竟然朝着他发火? 不过白无常成名多年,早已经算是武林前辈,脾气自不是好的,满含阴森鬼魅的眼神瞪向邱少真,示威道, “怎么,霸刀门的小子,你脑子进水了不成? 放着让自己蒙羞的大仇人不管,要来对付我?你可想清楚了。” 话音落下,白无常甩了甩手里的哭丧棒,也不见什么招式玄妙,就有呼啸之声响起,地上的落叶尘土犹如被一道剧烈的旋风扫过,七零八落,甚至地皮都被犁了一遍,黑土外翻。 这一幕让本想看热闹的段毅和暴虐杀意填满内心世界的邱少真齐齐一震,暗自忌惮并警惕,好高深的内功修为。 而就在段毅还在思忖是该袖手旁观,还是与邱少真合力围攻白无常时,又有一个极为清晰的脚步声传来。 踏,踏,踏,步伐落地时犹如巨象踏地,反震的地上砂石乱颤,落叶反飞,仿佛一只恐怖骇人的巨兽正在缓缓朝着他们走来,庞大的压力如潮水一般连绵不绝的涌来,使得段毅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待到来人显露行迹,正是一个段毅从未见过,却分外熟悉的和尚打扮的人。 身量雄壮魁梧,脑门光秃,没有戒疤,面带福相,但眉宇阴郁,正是血屠僧。 此时此刻,段毅觉得自己答应杨无暇以身作饵的决定似乎有些草率。 因为在此之前,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十方殿的白无常会找来。 白无常素来与黑无常齐名,武功也是相差仿佛,段毅纵然武功精进非常,也不认为会是这般高手的对手。 若是眼下血屠僧与白无常一同朝着他出手,段毅觉得自己被打死的可能性超过七成。 第三百零四章 血屠僧至 虽说杨无暇跟他说的清楚,六扇门已经布置大批高手藏于密林当中,但为了瓮中捉鳖计策的成功,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赶得过来。 段毅自不会将自家性命托庇于虚无缥缈的承诺当中,心下已经思索起退路。 高大魁梧的僧人脚步沉重,每踏出一步,脚下必定留下一个深达数寸的清晰印记,内中的砂石落叶枯枝尽皆被碾碎成粉,动若巨灵之神,磅礴压力席卷而至。 白无常本来是专为破坏黑无常计划的段毅而来,之后被邱少真惹怒。 此刻见到血屠僧,似也知道他的身份来历,眼神当中多了一丝凝重和忌惮,收回哭丧棒,道, “佛兄,本来我是打算取走姓段的小贼的性命,但既然佛兄来了,白某人便不越俎代庖,请了。” 言罢,白无常也不见如何动作,脚下似乎装了滑轮一样,倏然后撤十来步左右,风轻云淡,尽显高手本色,将自己摒弃在段毅和邱少真的区域之外,不会让人误会。 血屠僧面上一副庄严之色,先是冲着白无常双手合十,颔首一礼,道, “那小僧就多谢施主了。” 继而转头,原本故作的平和慈悲之态轰然崩塌,变为怒目魔佛之相,双颊抖动,眉眼狰狞,杀气腾腾,对着段毅和邱少真两人一同道,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枉造杀孽,坏我教内圣徒的性命,今天小僧特来度化二位,免得你们罪行加重,日后沉沦地狱当中,永世不得超生。” 徐凡之死,并非一人造成,而是邱少真,段毅两人合力而为。 邱少真以雄霸天下刀法正面硬撼徐凡之刚烈杀拳,段毅瞅准机会,以天外流星刺杀徐凡。 因此,血屠僧的真正目标并非段毅一人,而是要再加上邱少真这个霸刀门少主。 他要一次性将这两位堪称年轻一代绝顶高手的俊杰斩杀在此,既为了替徐凡报仇,也为白莲教宣耀威风,好叫江湖中人清楚得罪白莲教的下场。 段毅本来心中压力横生,面上也是一派沉着,不动生死,但听到血屠僧的话后,却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好笑道, “和尚,你念的是什么佛经,拜的是哪尊佛陀菩萨? 既然有心杀我二人,便直来直往,何必假托什么慈悲善念发作,徒惹人笑柄,简直是不知所谓。” 段毅是真的被逗笑了,这血屠僧似乎是心慕佛学,但偏偏与佛背道而驰,如东施效颦,让人发笑。 另一边,邱少真此时被血屠僧带来的庞大压力刺激,原本由刀法带来的森然魔意以及沸腾暴虐的心境也稍有缓和,暗暗道, 好恐怖的和尚,当初我与惠清,叶小仙三人自信满满,以为可以凭借个人之力斩杀血屠僧扬名江湖,拒绝杨无暇的联手合攻提议,现在看来,倒是有些冒失。 邱少真家学渊源,经历丰富,眼界也是极高,不提这血屠僧的内家火候,单单外露的肉身之力,似乎也已经有鬼神不测之能,难免吃惊。 但刀中霸者,自是无惧无畏,纵然天皇老子,也难叫邱少真退缩分毫。 在听到段毅面临强敌仍然谈笑自若的风范,同样豪气滋生,按刀而立,昂然道, “不错,血屠僧,要杀就杀,要打就打,哪来的这许多骗人骗己的废话? 实话告诉你,我要杀徐凡,正是为了引你出现,今天你来的正好,邱某人要以你血屠之血祭手中刀。” 邱少真此刻也是狂态毕露,虽然已经感觉到血屠僧实力惊人,难以对付,依然大放嘴炮。 段毅诧异的看了眼邱少真,暗暗给这位爷竖了个大拇指,拉得一手好仇恨。 他甚至希望邱少真言行再激进几分,好将血屠僧的杀意尽皆收拢过去,这样他面对的压力便小了许多,至少也能再争取几分时间,拖到六扇门收网。 血屠僧脸色一变,有些气急败坏,沉重的呼吸声中,竟然卷起一阵狂风,脏腑之力,雄劲几乎不似凡人。 段毅和邱少真明明已经死到临头,还偏偏大放厥词,真是气煞恶僧。 再不念什么佛号,讲什么歪理,给自己的杀性粉刷正义。 血屠僧右腿前踏,屈膝间,双足外扩散出一道白色的气圈,泥土炸裂纷飞,轰的一声冲天而起,在清冷月辉之下,化作一道黑影,纵跃向邱少真。 人在半空当中,血屠僧运功发力,大手暴涨变的粗大,胳膊犹如四周密林当中的老树一般隐泛毫光,恐怖非常,当空朝着邱少真按去。 手心之间犹如构建了一个密闭的囚笼,气劲凛冽,困人生死。 段毅眼神汇聚,目光如电,将两人动作看在眼里。 虽血屠僧只是简简单单的从天而降,以肉掌向邱少真按去,但内中所含变化多端,近乎完美,封锁了邱少真所有的退路。 而更恐怖的是血屠僧掌中之力道,纯粹之刚猛霸道的外力,有若万钧巨石抛下,如何挡,如何避? 面对如此生死压力,邱少真钢牙紧咬,双目暴凸,眼中血丝密布,一声激越的长啸声出,“雄霸天下。” 同时还有一道沧浪的刀鸣之声响彻这片天地之间。 厚背大刀浸润月华之色,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匹练刀芒,寒光刺目,自下至上朝着凌空而至的血屠僧斩去,直接拦截在血屠僧张开按下的巨手之上。 当啷一声脆响传出,犹如晨钟暮鼓。 只见血屠僧中途变招,肉掌虚按在刀刃之上,实则反手拍击,直接将邱少真的厚背大刀横击出去,同时借力回转,悄然落地。 而邱少真在大刀与血屠僧肉掌相交的瞬间,便感觉到一股浑厚无俦的刚猛力道袭来,粉碎他的刀气内劲,侵入身体,轰的一声直接双膝入地,踩出两道深坑。 若非他体魄还算雄劲,内功也已经火候不浅,恐怕一招就会让他受到重伤。 好恐怖的恶僧。 另一边,段毅和白无常两个眼睛一眨不眨的将两人交手的过程看在眼里,心中若有所思,只觉受益匪浅。 血屠僧资自峙内功高深,肉身无匹,要以力压人,辅以大巧若拙的掌法,的确有惊世之威。 但邱少真亦是当世天才,魁烈霸道,岂会甘于俯首殆命? 这一刀雄霸天下,直指血屠僧肉掌之力最盛之处,以硬碰硬,破了血屠僧必杀一掌。 邱少真的修为造诣,临阵机变,在这一刀上也已经展露无遗。 甚至在段毅心中,比那日对付徐凡还要更进一步。 第三百零五章 剑气如霜 当然,硬实力的差距不会因为爆种就得到抹平,血屠僧虽然被击退,但气定神闲,毫无挂碍。 邱少真就不同了,一招雄霸天下虽是刚烈决绝之刀,斩破血屠僧大巧若拙的一掌,但内中所蕴劲芒刀气却尽数被血屠僧的无匹巨力碾压倒卷回来,让他体内气血翻滚,纵未受伤,状态也有几分下滑。 不过,斩出这一刀的邱少真心境却是更加肆意无畏,胸口如积蓄一团烈火亟待爆发出去,厚背大刀一指血屠僧,啸道, “恶僧,看刀。” 下一刻,邱少真竟然当先出手,以弱击强,身法激昂进取,掌中大刀在寒夜月光之下,爆射出千百道刀芒,分割绞杀,气劲折金分铁,比起前一刀的刀劲凝聚,锐烈无双,这一刀更显气魄浑然。 血屠僧眼中虽有凝重,却也未曾有丝毫的动容,这一刀不差,但还不足以伤到他,只能说是不自量力。 只见他沉腰坠马,双臂舞动,如大斧凿下,朝着爆射而来的刀芒袭去,磅礴的力量带着碾压式的气魄瞬间崩碎刀芒,化解虚空中冷然的杀机和刀意。 其强悍之处,让一旁观战,自负武功不弱于人的白无常也有片刻的心悸。 然而,就在血屠僧出招破解雄霸天下刀法的时候,段毅动了,心若水镜,恰似一道劲射疾箭,嗖然而出。 只见他人剑合一,腕部抖动,铁剑便点出朵朵绽放的莲花朝着血屠僧的头部飘去,剑气如霜,撕裂血肉,冻人髓骨,其剑法细腻,精妙,而又锋锐凌厉。 招式不算精妙,但凡剑术造诣不俗之人,挽上几朵剑花都不是难事,真正厉害之处在于凝结的剑气上。 寒铁剑气,凝聚冰玄劲与铁剑心法之威力,纵然血屠僧也不可忽视。 段毅适时出手,不是吃饱了撑的,而是他深深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 他和邱少真之间虽有误会和间隙,到底是面对血屠僧这样的生死大敌,有联手的可能。 相反,要是他坐视邱少真被血屠僧干掉,那么以他的武功,也很难撑到六扇门收网的那一刻。 不错,段毅的确修行了鸟渡术,轻功提升几个档次,但眼下这场中可不止一个血屠僧,还有一个身法鬼魅,轻功超卓的白无常在一侧虎视眈眈。 段毅这一手剑法和切入的时机极为巧妙,纵然白无常和血屠僧这样的高手也不得不称赞一声,好睿智。 尤其是血屠僧,眼中精芒暴涨,之前横击出的双臂还未收回,继而双举头顶,连连锤击,竟以血肉之躯碰撞段毅的如霜剑气莲花,发出咚咚咚的闷响,犹如铁剑击在铜铁之上,破解了段毅的剑气而自身丝毫未损。 血屠僧身负巨力,还有一身铜皮铁骨,横练火候惊人。 段毅似早有所料,施展身法,化作一条在大海中徜徉游弋的鱼儿,持着手中铁剑近身贴向血屠僧身边。 绕着血屠僧疾奔三圈,剑光乍现,如同暴雨倾泄而下,洒在血屠僧的身上。 百会,神庭,耳门,风池,膻中…… 段毅剑如暴雨,滴滴落下,内中运劲之法门正是滴水劲,无孔不入,渗往血屠僧周身的死穴之上,铁剑虽阔,不过剑气如针,取人性命易如反掌。 但可怕的是,此人仿佛铁打的,铜做的一般,剑气入体,顷刻间如烟消云散,不起丝毫波澜。 纵然偶有罩门,也被他躲避或以肉掌接下,简直是刺猬,无从下口。 除此之外,段毅每与血屠僧交击一次,便会有一股磅礴无边的劲道反震回来。 这股劲道直来直往,偏偏凝若铁棍巨锤,让他筋骨酸软,气血翻涌不止,真真体会到了一力降十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绕着血屠僧三圈过后,段毅情知自己难以得手,瞬间抽身而退,绝不恋战。 他的身法飘逸自然,仿佛毫无阻力,一动一跳间,已经绕到血屠僧身侧五丈开外,是打是走,尽可随心而动。 从血屠僧冲着邱少真扑去,再到邱少真反击,段毅见缝插针,不过是十几个呼吸罢了,但当中精彩纷呈,叫人三日三日也说不尽。 段毅一手握剑,斜指血屠,一边以传音入密之法对邱少真传音,点出血屠僧周身的几个罩门之处,分别是双眼,双腋,下阴,尾椎几处。 其余地方,都已经被血屠僧锤炼的如金似铁,刀枪不入,配合雄浑霸道的内功,内家罡气也难以伤其分毫,除非以强力碾压破解。 天下第一这部电视剧最后一战,成是非金刚不坏神功远超血屠僧的横练造诣,依然被铁胆神侯以无上内功修为破掉,打破金身神话,可见世上没有绝对不败的武功。 更何况段毅刚刚如疾风骤雨一般的攻击,将血屠僧的罩门试探出来,更是增添了几分信心。 邱少真也将刚刚段毅的出手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自觉此人剑术高明,心机多变,实在是个难缠的对手。 再一听到段毅刻意传音过来,明白了他的想法,微微一想,也决定暂且抛却两人的纠葛,共同对付血屠僧。 未曾见识此人武功,邱少真还敢自负以一己之力杀之,但在真正看到血屠僧那如魔神一般恐怖的力量与武功后,邱少真当然也不会自寻死路。 霸刀不是脑残刀,霸道也不等于亡命徒,能活的话,谁想死? 此时,经过段毅一阵狂攻之后,血屠僧身上袈裟褴褛,破破烂烂,是被段毅的铁剑剑锋以及剑气所造成的。 只不过他的身体却没什么明显的伤痕,只有手臂上有几处淤痕,是被段毅的剑气刺激所致。 而他身体之内,气血运转也比之前减缓几分,无论是真气运转,还是身体发力,都有下滑,则是因为寒铁剑气冰寒之力的效果。 血屠僧感受到身体异常之状,先是一顿,继而哈哈哈狂笑三声。 猛一运功,直接将体外的袈裟震成碎布,撕拉拉数声,飘散在夜空当中,露出赤裸裸的上半身,筋肉虬结,阳刚精壮。 于此同时,血屠僧肉身发出哗啦啦的浪潮奔涌之音,呼吸之间,灼热的气流吞吐,很快化解体内的寒意,状态复归巅峰。 第三百零六章 局外人 而褪去袈裟的血屠僧,整个人仿佛脱去了什么束缚一般,模样未曾改变,气质则更显凶恶暴虐,仿佛一条恶龙苏醒,重重压力向着段毅和邱少真涌去。 段毅脸色微微变化,脑海急速转动,思索对策,此战不能力敌,只能智取。 血屠僧的实力是极为恐怖的,刘志成三招即被打成重伤。 邱少真刀道刚猛,不如刘志成玄真教神功圆转自如,纵然强过刘志成,但怕也只能硬撼血屠僧四五招。 而他自己运转神功,卸力转劲,硬接强招的基础上,怕也只能挡下血屠僧五招极限,并不算多。 所以段毅决不能和邱少真一同正面硬撼血屠僧,须得以一人为主,另一人在旁扰乱血屠僧的攻势,牵扯这如魔神一般恐怖之人的精力以及注意。 如此,在自保的前提下,才能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还不待段毅以传音入密之法向邱少真讲解战术,那之前在旁观望的十方殿白无常倏然下场,哭丧棒一挥,劲风旋旋,对着血屠僧道, “佛兄,此二人俱都是年轻一代的奇才,武功非凡,战力卓绝,非等闲可比。 未免节外生枝,白某人愿助佛兄一臂之力,待到杀了那姓段的小子,白某只需取其头颅,为我兄弟出气,不知佛兄意下如何?” 见到白无常下场,段毅和邱少真心中俱是一沉,暗暗发苦。 面对一个血屠僧尚且要绞尽脑汁,尽量拖延,再加上一个白无常,这一仗恐怕难了。 未等血屠僧回答,白无常动手,幽暗林中又传来一阵破空之声,引得树叶沙沙作响,枝干抖动不停。 紧接着在木屋之前闪过一道幻影,现出一个昂藏大汉,负手而立,气势雄浑立于段毅和邱少真前面。 只见此人身高体壮,相貌粗豪,上半身穿着鳞光闪闪的锁子甲,英武不凡,头发梳理成条条小辫,充满了异域草原风格,别有几分粗莽之气。 正是宇文家族的二爷,宇文穆。 “宇文大人!” 段毅惊喜叫道,这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有此人在,虽不至于大局已定,但至少能拦下白无常,让他和邱少真免除后顾之忧。 宇文穆一拍自己的脑门,先是回身冲着段毅咧嘴笑了笑,态度很亲近,继而扫了眼邱少真,铜铃般的眼睛目光凶恶,冷哼一声,显得很不满。 他的表现其实也不难理解。 段毅和宇文穆交情不错,他对段毅更是十分欣赏,甚至愿意送出家族的雪山之火来帮助他化解阳极丹热毒,态度自是分明。 但邱少真这个原本的侄女婿,听信外界风言风语便要和他们宇文家族解除婚约,让他们家族颜面尽失,成为笑柄,实在是有些过分,因此没几分好脾气。 当然,宇文穆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宇文兰君过去作风不检点的原因,但亲人大多是帮亲不帮理,他宇文穆才不管什么邱少真心中多么苦楚,总之就是这臭小子不好。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宇文穆此来,一为段毅解围,二为十方殿之人。 脑袋轻扬,双手拳头紧握,隐隐间一股凝然之势攀升,对着白无常道, “你们十方殿之前敢算计老子的大侄女,我们宇文一族已经给足楚江王面子,暂且不予追究。 但你现在还敢在蓟县的低头蹦跶,挑动风雨,真是不知死活。 白无常,今天老子就好好和你玩一玩,看看你十方殿有什么能耐。” 说罢,宇文穆身化数道残影,消失在原地,下一刻窜至白无常的身旁。 气如潮涌,奔腾如万马齐冲,轰的一拳砸出,顿有石破天惊的气势爆发。 拳影延伸,扩散,变大,重重劲力如锁如链困缚白无常,抽空所有的空气。 余劲雄烈,扫到周围数丈空间,便是气流滚滚,远处稍细一些的高树也是左右摇晃,落叶纷纷,犹如被人以巨力摇晃。 这拳法,森然,霸道,有敌无我,一如宇文穆的性格,刚直勇猛,配合无匹的内功修为,论声势不在之前血屠僧出手之下。 段毅眼神一眯,他精修少林大金刚拳法,对于拳道也自有一番领悟见解,不由得暗赞一声好拳法,好武功。 过去,宇文穆在段毅的眼中有着热心肠,讲义气,喜欢提携后辈的性格,但以武功而论,恐怕未必多么高明。 但此时看来,段毅方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这位宇文二爷或许不及乃兄那般惊才绝艳,战力绝顶,但作为边疆豪门贵族的核心血裔,武功也绝对是非同一般。 功法,资源,名师教导,乃至厮杀历练,岁月积淀,宇文穆一样不缺,一样不少,本身也不是资质不堪造就之人,有此等修为,才算是正常。 “这下子白无常被牵制住,我与邱少真合力对付血屠僧,算算时间,六扇门的人也该出现了吧。” 白无常早在宇文穆现身时已经心生去意。 这次他派人跟踪段毅,追到这里,不过是因为黑无常被楚江王重罚,他与黑无常交情甚笃,亲如兄弟,想要替黑无常出一口恶气。 但若是为此而与宇文家族结怨,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但宇文穆这个人也是真的莽,放了一句狠话,也不听白无常怎么说,怎么做,上来就开干,这谁受得了? 完全没把人家放在眼里啊! 所以白无常心里也有几分火气,暗想,既然你先出手,那我也不必顾忌宇文家族,先和你打上一场,大不了不伤你分毫便是了。 高手,自然都是傲气十足,自负无比的性格。 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我以为我行,他以为他行才是常态,不然软骨头也练不成上乘神功,所以白无常有这般想法也可以理解。 掌心虚握,哭丧棒脱离手掌,骤然前抛,如同陀螺一般飞速旋转,数不清的气流丝丝缕缕的被吸纳到哭丧棒中,增其威力,正对着宇文穆沉重无比的拳头打去。 二者骤一相交,声震百米,气劲力道便相互撕咬,吞噬,消融,继而生成一股猛烈的狂风,朝着四面卷去,哗啦啦的将地皮都掀起一层,可见两人出手力道之大。 而段毅此时,也瞅着机会向邱少真道出了之前思索的作战计划,两人一拍即合,齐齐朝着血屠僧一前一后的围去。 至于血屠僧,从一开始就毫无动容,哪怕意外一个接着一个,依然自信能以绝对的实力镇压全场,杀死两人后,从容离去。 第三百零七章 激斗 围攻说起来简单,但方式方法也是多种多样,甚至可以组成不同的阵型。 段毅与邱少真只有两人,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只是一主一次,根据各自武学风格的不同,分配各自的任务。 血屠僧此人力道无匹,招法玄妙,更有一身铜皮铁骨的功夫,十分难对付。 因此在段毅的设计当中,邱少真因为雄霸天下刀法霸烈刚猛,劲道无俦,以为正面相抗,承担血屠僧的大半压力。 段毅剑术正奇相合,身法奇快,飘逸灵动,可以行刺杀之道,一边搅扰血屠僧的注意,让他无法尽全力击败邱少真,一边伺机偷袭血屠僧的横练罩门处,破其不坏之身。 他们的第一要务并非打败或者杀死血屠僧,而是牵制,拖延。 血屠僧固然是武功超卓之人,堂堂白莲教四大护法之一的身份,便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但段毅也好,邱少真也好,也不是棒槌,年轻一代顶尖高手,不是说说就算的,给他们同等时间,血屠僧未必是他们当中任意一人的对手。 一声厉喝下,邱少真掌中厚背大刀刀芒再现,凌锐的劲风甚至撕裂大地,直冲向血屠僧。 一旁段毅手中铁剑化作一套乌黑的长蛇,盘旋在血屠僧身周附近,伺机而发,让血屠僧随时有被刺杀的威胁,无法全力击溃邱少真…… 一时间,同一片平地上,两处战场均打的火热,气劲轰鸣,如雷音滚滚,不知情的人听到,还以为有修仙高人渡劫成仙呢! 幽暗中,数个冯虚御风,足踏树叶的高手悄无声息的到来,正屏息就着清冷的月辉凝神观看平地上的大战,眼中异彩纷呈,不时点头。 这些人里,有光头的和尚,有白衣的剑手,有持枪的美女,也有沧桑的大叔…… “阿弥陀佛,血屠僧修行魔道精元屠血大法,魔性日重,只有以佛法化解,才不至于化为人魔,现在他已经渐渐压制不住魔性,不能再等了。” 惠清和尚僧袍月白,大袖飘飘,手中转动一串木佛珠,低诵一声佛号,清清淡淡道,听其话中意思,对血屠僧的了解还极深。 杨无暇闻言,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枚特质的信号弹,嗖的一声拉开,一道深紫色的虹光自地上升腾而起,直攀升到二十丈高空左右,方才绽放出绚丽的花朵,引得暗中无数人影攒动。 她是这次设计埋伏血屠僧的发起人,也是她再三游说惠清叶小仙,最终将诸多高手汇聚在一起,自是对血屠僧极为了解。 根据六扇门的查证,血屠僧乃是曾经师从一位隐世高手,学得精元屠血大法,可以通过吸纳武人精血增长自身的功力武学,成长异常快速。 有人说,这是魔道至尊武学回元血手的残缺版本,也有人说,是参照波斯邪术,吸功大法等武功创建的魔功。 只是这门功夫威力虽然极大,却有不小的隐患,就是在魔功上愈发精进,体内的魔性也越重。 直至丧失理智,化为一尊只知道杀戮的人型凶兽,早晚犯下众怒,不得好死。 后来血屠僧另有奇遇,不知从何处学得佛门武学,将魔功吸纳来的精血用来修行横练武功,并以佛法化解魔性,虽然性情凶残,倒也算是人,不是魔。 血屠僧四处搜寻血刀,为的就是能以血刀压制魔功的弊端,以期修为再进。 眼下血屠僧被段毅和邱少真两个人拖住,看起来已经大势已去,但事实上,他还没动用自己的真功夫,只是用旁的武功来应付两人罢了。 这人的恐怖,杨无暇早有了解,所以一直抱着万无一失的想法在行动。 眼下,虽然有些意外,却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刻。 平地上,战况虽然异常激烈,但所有人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辈,在见到密林当中升腾起一道信号弹后,反应各不相同。 像是白无常,心中顿觉不妙,有了抽身而走的打算,可惜宇文穆拳劲如锁,重重限制,让他想走也走不脱,实在是难缠,也将这宇文二爷给恨到了骨子里。 段毅和邱少真的心里则是纷纷一亮,提起士气,继续与血屠僧纠缠。 血屠僧虽然愈发凶狂暴虐,但心智未曾衰减,很快想明白这是一个针对他的布局,而且暗中不知隐藏多少高手,心中怒火熊熊,恨不得立刻杀了段毅和邱少真。 眼下,已经不单单是为徐凡报仇,为白莲教扬威的问题,而是他能不能冲破这一次劫难。 咚咚,咚咚的心脏跳动声传出,在略显闹耳的环境当中确分外清晰,更可怕的是引动段毅,邱少真,宇文穆,白无常等人的心脏也是骤然一顿,惊出一头冷汗。 再朝血屠僧看去,只见这人不知运了什么邪功,浑身变得红彤彤一片,仿佛打了红灯一样,在暗夜当中格外显眼。 他整个人的气势也在狂涨,掀起一道惊澜,一声“杀”字道出,似乎释放了某条被困顿的魔物。 一溜烟间,血屠僧竟然跨越二十多米的距离,瞬间冲至邱少真的身前,大手按出,如龙虎相随,一股怪异的掌劲破体而出,直欲将邱少真毙于掌下。 这一道掌力,依然承袭血屠僧无边伟岸的力量,精妙绝伦的招法与变化,同时还多了一股怪异的吸力。 引得正对这一掌的邱少真浑身气血翻涌,血液几乎倍速运转,似乎要冲破肌肤,流向血屠僧的掌心,正是精元屠血大法。 气血为人体之本,气血翻涌,动荡不平,整个人的状态势必大受阻碍。 面对这一掌,邱少真陷入了此生少有的绝境当中,提不起气力,运不动真气,似乎连自小修持的一颗刀心也被打碎。 只有近乎本能的挥刀,斩出,刀芒闪烁,劈向血屠僧击来的诡异而又霸道的一击,这是困兽犹斗的一刀,也是生命呐喊的一刀。 刀光从未有过的衰弱,但也是从未有过的坚韧,只为一线生机。 庆幸的是,在这紧急关头,始终游离在血屠僧和邱少真交战内外的段毅没有没有袖手旁观。 而是人与手中黝黑铁剑融为一体,卷起一道如流星般璀璨耀目的剑光,刺向血屠僧的膻中穴位。 长剑如龙,虚空当中隐隐有剑鸣铮然,空气也化作水流状涌入剑身当中,最后化作一道寒芒,出现在血屠僧的眼前。 第三百零八章 纷纷现身 一剑寒芒如星,飒然而至,激起烈烈回旋劲风,锐利锋芒,直扑向血屠僧的横练罩门之一,膻中穴。 膻中穴,也被人称之为气海,是承接人身神庭与丹田的气汇之所,乃是任何一个习武之人的弱点要害。 本来段毅此剑旨在攻其必救,使血屠僧收拢掌力,为邱少真争取生机。 不料这恶僧也是一个狠角色,不管不顾,硬顶着段毅这一剑,直接将邱少真的厚背大刀打的寸寸龟裂,继而掌心印在邱少真的胸口上。 砰地一声闷响,一击之下,雄猛掌劲爆发,将这位霸刀门少主,名动河北武林的青年俊杰打飞出去,血洒长空,在月空之下,多了几分壮烈,就算不死,怕也要重伤。 嵩阳铁剑剑尖则继续刺向血屠僧的膻中穴,然而与预料当中不同的是,铁剑在这个过程遇到层层阻力,一道道刚劲震出,让段毅手中铁剑如陷泥沼,分外难受。。 待到剑尖入体,却是发出一道清脆的哀鸣,叮的一声脆响,铁剑剑身直接被段毅强大的力道和血屠僧不坏之身挤压的弯曲起来,继而绷直。 嗡的声后,将血屠僧扫退数米的同时,亦有一股强大的力道将段毅震向半空。 段毅人在半空,回头惊呼一声,“移经转穴?” 血屠僧的罩门被段毅试探出来,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偏偏段毅的这一剑未有丝毫的建树。 要么是血屠僧之前故布疑阵,迷惑他,要么是功夫精深,可以将穴道偏移,经脉逆转,总之是极为罕见的现象。 还不待血屠僧再出手,自林中哗啦啦的走出一众许多人影,有的段毅熟悉,有的段毅见过,有的段毅却是陌生。 但他心中通明剔透,将哪怕第一次见的人的身份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杨无暇一袭青衫薄衣,手持丈二红枪,挺立如英武不凡的女战神。 她身后跟着两个男人,一个中年,皱纹刻面,表情沉闷,手中铁剑锈迹斑斑,正是快剑傅飞。 而另一个有几分落魄颓废之气的青年,则持着一柄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奇怪兵刃,前锋最然弯曲如钩,却又不是钩,活脱脱一个四不像。 这兵器,应该就是奇门兵刃离别钩,那青年,则是与傅飞并成为玉面无暇左右手的六扇门高手,孟绅。 离别钩,段毅有所听闻,乃是古龙七武器之一,不曾拜读原著,因此具体的故事不甚清楚。 只是知道这兵刃的配套武学招法怪异,有点类似血刀刀法,让人无从适用,威力也是十分不俗。 此外,还有一个熟人,一个陌生和尚。 熟人是曾经与他险些交手的天外飞仙传人,白衣胜雪的叶小仙,面容冷峻,剑意内敛,却愈发锋锐。 至于陌生和尚,俊秀之姿,祥和禅意,一袭月白僧袍,手中佛珠缓缓转动,带着一股阳刚,精纯,浩瀚的气势。 如此人物,除了在蓟县风头正劲的少林寺惠清和尚,还能有何人? 段毅表面不动声色,心中暗暗咂舌,好家伙,这是全明星阵容啊。 每一个人不能说是顶尖,但武功至少都是当世一流,对付一个血屠僧,真真是给足了这个白莲教护法面子了。 这还不止,就在这许多高手露面的同时,自幽暗密林的深处,又显出不知数量的火点,由模糊变得清晰,将半边天都照的通亮,乃是一大批人马点燃火把正收缩圈子,包围过来。 眼下这等情况,血屠僧基本是没办法走脱了,除非上天入地,又或者有武功盖世之人前来救他。 段毅心下一松,足下轻点,恍若一只展翅而飞的鸟儿,飘然而退,轻功卓越。 大幕由他拉开,接下来,他不用参与太多,只需要安静看戏即可,若是真有意外发生,他也能策应一二。 那边,宇文穆和白无常两人大战至今,战况胶着,在见到有如此多高手露面的情况下,也是纷纷罢手,将注意力放到血屠僧以及杨无暇等人身上。 白无常心下叫苦,他奶奶的,我来时以轻功纵掠游荡,不见一个鬼影,怎么一下子就都跳出来了,肯定是六扇门的藏气匿形之法,真是晦气。 当然,还不至于动了什么亡命的心思,毕竟他不笨,将事情一捋顺,就发现这是一个针对血屠僧的局,以六扇门为主,肯定不是对付他。 那边,血屠僧浑身红光未消,反而愈发阴森恐怖,望着这许多来人,咧嘴一笑,显得狰狞, “好,如此多的高手,今天我是来多少杀多少,定要借此将武功更上层楼。” 这也是一个狂妄之辈,竟然存了吸干这伙高手的精血,用以修行魔功的心思。 惠清和尚双手合十,目光温润如生玉泽,串着佛珠轻声道, “阿弥陀佛,血屠僧,你本有奇遇,得我少林高僧遗泽,可借此脱离魔道。 可惜你心有不甘,,执迷不悟,更酿成诸多血案惨剧,实在罪恶滔天。 今天惠清便要降伏你这魔头,收回你一身少林所学。” 段毅人在暗处,听到惠清的话,恍然一悟。 难怪他觉得之前血屠僧的武功威力绝伦,却尽显阳刚霸道,毫无阴邪,原来竟是传自少林的神功。 尤其是那一身横练,说不定便是少林寺的某样炼体神功。 血屠僧双目猩红,冷冷瞥了眼惠清,道, “小和尚,人不大,却是好大的口气。” “少林武功又如何,为我所用,便是我的东西,今天我不但要杀你,还要用你少林的武功屠戮众生,佛又奈我何?” 这后一句话魔性滔天,冷冽的话语阵阵传出,有若魔音贯耳,让人胸闷欲裂,竟是不知不觉当中动用了音波妙功。 在刚出现时,血屠僧还是一副佛家弟子的模样,被拆穿虚伪面目,便没了佛样,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魔头。 尤其是身上的杀气,几乎凝若实质,若叫普通人看上一眼,怕就要被那股子凶猛滔滔的杀气刺激的精神失常。 话毕,血屠僧当中满场众多高手的眼前,竟然率先出手,浑身满溢的红光化作一道流影,冲拳向惠清和尚。 这一招段毅认得分明,是少林寺三十二路长拳的其中一招。 三十二路长拳乃是少林基础拳法,在江湖当中也是广为流传,易学难精。 有的人习练,不过强身健体,威力平平,但在有的人手里,却是足以与强者争锋的强力拳法。 毫无疑问,血屠僧便是以自身超卓实力,将少林长拳拔高不止数个层次的高手。 第三百零九章 飞仙剑 见到这一招,那惠清和尚面无动容,依然一副温润模样,口呼一声“好。” 随即身法一扭,错过血屠僧少林长拳冲势,长臂伸展,佛珠嗖的一声退到手肘位置,两手上下相合,蕴生星辉银光一般的劲芒,就要破斩血屠僧冲来的拳头。 这也是少林长拳当中的一招,身法配合招法,可进可退,且在惠清和尚使来,精粹纯澈,带着一股为巍巍大势。 砰地一声闷响,惠清和尚与血屠僧贴身相交,肉身,气芒碰撞,强猛无比,甚至引得脚下平地直接炸开丈许深的坑洞,碎石滚滚,连带着附近的树木也是左摇右晃,犹如地震一般。 旁的观战之人也不急着出手,反而静心观看,总之血屠僧今日势难脱身,他本人又是难得一见的大高手,不趁此机会交手磨砺,岂不是浪费大好机会? 段毅人在远侧,但双目锐利,瞳孔当中映出两人瞬间交手的招法变化,暗暗称奇,难怪少林寺号称天下武宗,为当世泰山北斗,这武功当真不是盖的。 他前世通读一些小说,影视剧,少林寺大多是以一种背景板的形式存在,虽然名声大,但终究难出顶级高手。 但事实上,少林寺的高手绝对是天下各门各派最多的一个,不为别的,单单那少林七十二绝技,便足以横行江湖,称霸武林,何门何派可有如此底蕴与少林争雄? 而除了七十二绝技,少林寺另有顶尖一类的神功不少,著名如达摩四神功。 惠清和尚所学,便是达摩四神功之一的童子神功,威力无比,比起江湖上其他一些童子功,高明不知多少。 童子神功乃是达摩祖师少林时所创,依据星宿运行规律引导真气游走于身体各处气窍,妙用无穷。 到后来,武功大成,才又由童子神功,衍生出金钟罩,易筋经,洗髓经这三门炼体,炼气,炼神的绝世神功。 因此,童子神功又是修行另外三大神功的基础武学,若是能将童子神功练成,将来转修三大神功,必将事半功倍,修为一日千里。 根据江湖传言,惠清和尚已经将童子神功练到第三层境界,外劲似星辉银光,折铁分金,更有罡气护体,武功极高。 此时所见,果然不假。 血屠僧本身力大无穷,似能生撕虎豹,又有一身浑厚的内家修为与横练筋骨,让段毅以及邱少真难以下口。 但此时与惠清和尚硬碰,似也只是略占上风,那古怪至极的吸纳精血的魔功,对惠清和尚也是功效寥寥,没有达到与邱少真一样的压制效果,这少林武宗,神功绝技,可见一斑。 “童子神功练出清纯精血,团聚难分,纵然吸纳气血一类的魔功,也难以撼动,若是惠清和尚能练成童子金丹,只怕任由血屠僧狂吸累死,也只如清风拂面。” 此时此刻,纵然段毅因为大金刚拳法之由,不太待见惠清,也不得不承认,这少林寺出身的弟子,武功更在他之上,邱少真也难以与他相比。 轰隆雷鸣,阵阵不绝,如春日降雨,绵绵不休,一眨眼间,血屠僧与惠清和尚已经交手十招。 两人外招均用的是少林长拳,内功运气运劲,则各有玄妙,碰撞之下,真有一种大山硬撼,银河对流的冲击感。 只不过总的来说,还是血屠僧占上风,惠清略有不及。 而就在惠清和尚被血屠僧击退的瞬间,血屠僧本人的行动有着刹那间的凝滞,那一直抱剑而立的叶小仙终于按捺不住。 按照曾经和邱少真的约定,徐凡归对方,引来的血屠僧该由他来杀才对。 这次被杨无暇游说,和众人围攻恶僧,已经让他十分不耐,在见到机会在前,当然紧紧抓住。 嗡嗡嗡剑吟之声乍响,一道剑光划破夜空,撕裂冷风,在半边火红天,半边月华天的照耀下,飞向血屠僧,剑气灼灼,冷冽的气劲甚至刮得在场众人面皮疼痛。 段毅握紧手中的嵩阳铁剑,瞪大眼睛,目中只有这一道剑光,比之天外流星少了三分决绝,多了三分瑰丽,这是天外飞仙吗? 作为剑道中人,对于那仙圣一剑,自是无比向往,不过很快段毅就知道这一剑虽然厉害,却不足以胜过他,也未必胜过天外流星。 这仅仅是叶小仙所通晓的一门剑法罢了,顶多拥有几分天外飞仙剑法的精髓。 须知天外飞仙无瑕无垢,辉煌迅捷,乃是人间至强至圣之剑,绝不止于此。 但纵然不是天外飞仙,这一剑仍然拥有着令人胆寒的力量。 一抹血花在空中飞溅出来,众人定睛一看,乃是叶小仙的飞仙剑凌然刺穿血屠僧的肩胛骨,剑锋透出体外,有汩汩血液外流,第一次,也是真正伤到了这位白莲教的护法。 是叶小仙的剑法当真胜过段毅,乃至武功胜过惠清,邱少真吗? 恐怕未必如此,因为真正破掉血屠僧横练不坏身的,是当世神兵,剑圣佩剑。 段毅也好,众人也罢,纷纷将目光放到叶小仙手中的飞仙剑上。 三尺三寸,细长森寒,隐隐透着一股凡人不敢窥伺的仙圣之意念。 相传,叶家先祖的佩剑本名飞虹,乃是海外寒铁精英所铸,吹毛断发,凌厉无双,已经是一等一的宝剑。 而叶家先祖自创出天外飞仙之后,剑意时时刻刻浸染飞虹之上,多年来,竟然让飞虹剑生出灵性,可以无人自动,飞出护主,拥有种种不可思议之神奇之举。 自剑圣逝世之后,叶家后人便将飞虹剑改名为飞仙剑,以纪念先祖,并将此剑作为传家宝。 此剑神异,不是每个叶家人都能成为它的主人,人择剑,剑亦择人。 从叶剑圣之后,每代叶家子弟,只有练成天外飞仙之人,才能得到飞仙剑认同,继而执掌此剑。 飞仙剑对剑客本身的武力加成极大,并能借助飞仙剑当中的灵性与剑意,体味第一代叶剑圣的剑道修为,使得本身的修行和剑术修为勇猛精进。 这才是叶小仙能一击建功的真正原因。 邱少真的厚背大刀,段毅的嵩阳铁剑,均不及飞仙剑灵性惊人,神锋盖世。 第三百一十章 群狼噬虎 噌然一声,叶小仙飞身回旋,抽出神剑,再次飙出一道血花。 落地后,神色清然,同时张口轻吹,一缕锐风扬出,徐徐而动,将剑上红血吹落,神剑复归光亮,如同新铸。 好家伙,这股子风范要是不知情的人见到了,还以为是西门吹雪的后人,那吹得既不是雪,也不是血,而是寂寞。 段毅倒不觉得叶小仙仰仗神兵之力,胜之不武。 毕竟人乃是万物之灵长,懂得借助工具乃是本事,便如他曾经以铁剑取走不少高手性命,也是本事。 血屠僧右侧肩胛骨处血流如注,却浑然未觉,只是眉头皱起,饱满的面上显出恶相。 浑身红光一敛,那外流的血液仿佛有灵,竟反倒流回体内,伤口肉芽蠕动,慢慢恢复光滑,着实是诡异手段,想来是精元屠血大法的神效。 “好,好,少林,白云城,六扇门,今日我就豁出一切,和你们斗一斗。” 此时,血屠僧也是被打出了真火,他修行少林一门隐秘横练神功,既增长气力,刚猛无方,又凝练肉身如铁,刀枪不入,很少受伤。 但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欺压,心态已经有些爆炸,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拉人垫背,以他武功,说不定还真能成功。 杨无暇一语未发,啪的一声,手甩丈二红缨枪,如毒龙出洞,刺向血屠僧的眼睛。 长枪尖处一缕如针气芒刺激的血屠僧右眼酸涩难当,泪流不止,却又觉得心窍位置被枪锋扫到,一时间骇然,侧身躲避,正是燎原枪法的一招无定击,却也算不上杨无暇的真功夫。 燎原百击,五十势,三十击,二十针,无定击只是三十击起手一招罢了。 另一边,少林惠清眉目低垂,一改之前的以强打硬,悄无声息的点出一击阴柔无比,而又妙绝毫巅的指法,少林寺拈花指,一缕指风击在血屠僧的身上,劲柔若水,直透脏腑,引得血屠僧体内震颤,运起雄浑内劲化解指力。 又有快剑傅飞锈剑飞出,一闪而至,剑光晦暗,比之段毅的天外流星,仍要快出三分…… 一时之间,各大高手对血屠僧展开一场惨无人道的围殴,他们每个人或许都不是血屠僧的对手,但又不会差上多少,正应了群狼噬虎的格局。 段毅将一幕幕高妙的交手画面印在心底,脑海当中如清泉激荡,妙招频出,自己所学所会,似乎也在这众高手激烈交锋中,得到淬炼,慢慢升华。 而段毅又发现了十分奇怪的一点,像是叶小仙,杨无暇,乃至惠清等人,对付血屠僧虽然十分卖力,却都未曾使出看家本领。 比如叶小仙的天外飞仙,杨无暇的燎原百击,惠清的少林寺神功,并非他们不会而是有意藏着,这就很有意思了。 待到段毅略一思忖,便想明白了,这些人是碍于名声。 如果今日是一对一决斗,他们必然不会吝惜绝学,什么厉害,招呼什么。 但与旁人围殴血屠僧,则不敢动用绝学。 其一,是无必要,这许多高手足以围杀恶僧,不会有差错,其二,免得糟蹋了自家神功,为人看轻,算是武人不大不小的一个心理洁癖。 而也就在段毅沉浸在那精彩交锋当中的时候,浑然不觉那围拢上来的一个持火把的捕快面色有异。 也是他以为大局已定,放松了警惕。 嗡的一声轻响,段毅心头一个激灵,被杀气刺激,近乎本能的反手握剑回插背后,剑身横挡,拦住三枚乌黑的毒针,根根力道惊人,落到地上,刺的土地似乎都被腐蚀掉一块。 虽然侥幸逃得一命,但也让段毅惊出一头冷汗,心脏狂跳不止,居然有人要杀他? “小吴,你在做什么?” 段毅刚刚转头,就见到包围圈一角处,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捕快一脸不可置信的对着旁边一个青年捕快惊呼道,同时手上长刀对准那青年,其他的捕快也是疑惑不解。 他们这群捕快虽然不算是六扇门的精英,但也是杨无暇临时抽调过来,用来当做基础防线的高手,都有绝活在身,前程远大。 就比如这个偷袭段毅的青年,姓吴名启,幽州本地人,父是本地名人,祖上曾是大内高手出身,母是关内侠女,因此家学渊源,武功虽不是一流,但怎么也是金鼎派核心弟子一层的水准。 尤其是吴启学自其母的夺魂针,一针三震,针针喂上剧毒,不但厉害,而且歹毒,不然也不会让段毅以如今的修为还在生死间走上一遭。 但也正是如此,才叫人疑惑,他为何要对段毅下杀手,完全没有理由。 这针一发,不管段毅死不死,吴启在六扇门当中的前途肯定断绝,甚至会惹上大麻烦,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那姓吴的捕快此时也是惊骇莫名,手冷脚冷。 他已经看准段毅神思不属,沉浸于那激烈精彩的大战当中,浑身松懈,这才下的狠手,却不料竟被挡了下来。 而段毅的武功,他从此也能窥出一两分真颜色,情知不妙,就要拔腿开溜。 旁边的几个捕快想来是吴启的同僚,日常有些感情,眼神犹豫,手脚微动,终于还是不曾出手,想来是有意放走这人。 段毅则是后怕过后,怒火熊熊,眼神冷厉如寒冰,罕有的动了真火。 常年打雁,今日竟差点被雁啄瞎了眼睛。 要知道他在血屠僧这等高手手上都未曾吃过亏,强过这人十倍的高手都杀过,却险些栽在一个二流人物手中,岂能不怒? 既是对那人的胆大包天愤怒,也是对自己放松警惕,险些招惹死劫生气。 怒火一炽,反手间铁剑飞出,瞬息跨越数十米距离,剑光如流星飞逝,直接掼在那吴启的右侧大腿上。 寒铁剑气一削,本想提腿而走的吴启只觉剧痛,人还来不及动作,就被一股大力带动,嗖的一声飞起,而后嚎叫起来。 再看去,原来是嵩阳铁剑剑尖穿过这人的大腿,将他钉在一块磨盘大小的白石上,有鲜血浸染白石,看得不少捕快心头发冷。 这一剑下,今后吴启的这条腿肯定是废了,别说施展轻功步法,就连正常走路都成问题。 当然,前提还是要看他能不能活过这一次。 第三百一十一章 借刀杀人 铁剑穿透吴启大腿,剑锋插入白色巨石,还在轻微颤抖之际,段毅人已经化作一道惊鸿飞至,看着吴启面无表情,只有一双眼睛森寒如冰,毫不掩饰杀机。 段毅这个人很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十倍偿之的信条。 不过眼下他对这人还有几分顾忌和疑惑,因此没有立即取他的性命。 顾忌在于他六扇门捕快的身份,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这人不但是杨无暇的手下,也是大夏皇朝的人。 就这么众目睽睽的杀他,段毅也不好交代,因此暂且忍耐下来,不然刚刚一剑穿透的就不是大腿,而是这人的脑袋了。 疑惑的则是他与此人素不相识,更无仇怨,对方如此不顾一切的要杀他,恐怕不是旁人指使,就是另有隐情,所以段毅要问个分明。 叮铃一声剑鸣,段毅从巨石上抽出铁剑,看着贴在石头上凄惨哀嚎的青年捕快,毫无怜悯,一脚将其踢下。 见他翻了几圈,面上沾满泥土腐草,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又伸出大脚踩在这人血流如注的大腿上,也不顾四周其他六扇门捕快难看的脸色,狠狠碾了碾,声音毫无起伏问道, “为什么要杀我?是谁指使的你?” 旁边有和吴启相熟的捕快就要上前阻止,却被一个明显是领头的中年捕快拦住,示意暂且不要轻举妄动。 将心比心,换位思考,若是他们任何一个在生死间走了一遭,怕都会对那下手之人忌恨不已,因此只要段毅不杀了吴启,他们也由得如此。 不是不讲人情,而是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吴启做错了,该承担这个后果。 吴启本来年纪轻轻,模样还算周正,自有一股英气,但现在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痛的满头汗水,只能不停的哀嚎。 听到段毅的询问后,吴启有刹那间的停顿,随即似是没有听到,继续嚎啕大叫,似乎随着叫声的传播,那大腿上的剧痛也能随之消隐。 段毅咧嘴一笑,好家伙,看来还是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硬骨头,好,倒要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持着铁剑在吴启的身上擦了擦,血迹拂拭干净,而后剑锋对准吴启的胯下,隐隐有一缕锋芒吞吐,叫吴启顿时哑然无声。 不怕不行,他命根子处正有一股森寒锋芒剑气徘徊,他又摸不准段毅的习性,老二随时不保,也不敢再装傻充愣,只得僵在那里。 段毅笑容收敛,俯身低头正面对吴启惊恐的脸孔,吐声道,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不会杀你,但一定叫你做不成男人,还要让你成为天下的笑柄。 我段毅说得出,做得到,你不相信,尽可以试试看。” 别说命根子不保的吴启,就连旁的捕快听到段毅这番话,望着他的眼神当中不知不觉也带了一丝恐惧,好狠辣的手段,好酷烈的性子。 对于一些硬汉来说,严刑拷打,肉身的施虐与疼痛,并不能让他们屈服,甚至一些特殊爱好者,还对此乐此不疲,当成幸事。 但宫刑,不但是对肉身加以最残酷的惩处,同时也是对精神进行永久不可恢复的摧残,是人格的践踏,世上没几个男人能承受的了。 吴启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大好年华,花花世界,还未享受过,他或许有死的决心与意志,但未必有意残缺之身存活的信念。 杀人诛心啊。 因此在段毅冰冷的眼神当中,原本以为坚如钢铁的意志,忽的就那么瓦解了,低着头咬牙忍痛道出他对段毅下手的原因。 原来这吴启平日为人沉闷,看起来老老实实,值得信赖,但暗中疯狂迷恋杨无暇,已经有数年,甚至到了痴狂的地步。 他喜欢杨无暇,但排斥杨无暇身边任何的异性,包括傅飞以及孟绅。 而这次之所以冒着极大风险要杀段毅,是因为他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杨无暇有把柄被段毅握在手里,因此他明明声名狼藉,杨无暇却对他甚好,还纳入六扇门当中保护。 更令他不能忍受的是,女神一样的杨无暇,还已经被段毅如何如何,听得他是火冒三丈,怒气冲顶。 这就捅了马蜂窝了,吴启这个老实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对段毅是杀心炽烈,因此才有了刺杀段毅一事,甚至都已经做好了事成后自尽的准备。 他觉得杀段毅,能将杨无暇拯救出水火当中,是今生做的最好的,也是最成功的的一件事,并以此为喜为傲,愿意付出一切,这感情也是感天动地,天下少有了。 听到这里,段毅哑然失笑,这人已经不是天真了,而是蠢,是笨,被自己畸形的情感扭曲理智,这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放到现代,这人大概率就是跟踪狂一类的人物,小概率成为表面忠厚,内里变态的犯罪分子,靠,居然还混成了六扇门捕快,真是奇葩一朵。 人家说什么信什么,完全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固然有心性扭曲变态的原因,但自身素质极低也是一方面。 事情问到这里,已经很明显,是有人察觉了吴启对杨无暇异样的痴恋,在了解到吴启的性格后,刻意放出这样的假消息,想要以吴启作刀,杀段毅。 借刀杀人,玩的很溜。 对于面前这个明显被人利用的傻子,段毅已经提不起任何兴趣,更没有任何开口解释的想法,只是颇为好奇问道, “那个消息你是从何处得知?总不会一个小角色这么说,你就信了吧?” 他就不信人家随便说说,吴启就什么都相信了。 吴启此时面如死灰,他能感觉到段毅对他的不屑一顾,也能清楚感知到四周同僚的惊讶与鄙夷,心生出一股绝望之感,再无什么不可说的,直接回道, “是玄真教的大师兄刘志成无意中说的,被我听到。 他是大教出身,还是掌教弟子,品格敦厚庄严,诚实可靠,必不会说假话诓骗于我,所以” 后面的话段毅已经没有任何倾听的欲望,足尖一勾一踢,劲如飞弹,直接将这人踢飞至旁边持火把的六扇门捕快身前,转头就走。 第三百一十二章 事毕 “刘志成,好一个玄真教大弟子,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条命和我斗。” 段毅心中怒气冲冲,没有顾得上与宇文穆说话,甚至没心思去看血屠僧最后的结局。 他现在更想直接弄死刘志成,给自己除掉一个隐患。 很明显,他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玄真教大师兄,引得对方动杀机,要干掉他。 而这位的手段也比较高明,利用一个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傻子,差点成功。 事成事败,刘志成都能从这件事里摘出去,因为他只是说了几句闲话,既没有指使吴启,也没有收买利用或者威逼对方,拿不住他的痛脚。 甚至刘志成完全可以推说是这吴启在污蔑他,因为对方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说过那些有挑拨性质的话,毕竟这年头又没有录音设备。 不过,段毅做事,不需要证据,只需要认准对象就行,他又不想报官,他只要对方的性命。 从某种意义来说,段毅已经完全融入这个世界,思维方式也由前世转变的大不相同。 习惯了以暴力来解决问题,事情到最后,终归还是躲不过厮杀,很正常。 不过他也不会盲目行事,且不提刘志成本身武功非凡,还有一众弟子可组成天罡北斗阵。 单单现在处于六扇门分部当中,段毅便不会动他,还需要时机。 至于那个刺杀他的蠢材,六扇门自会处理,就算不处理,刚刚段毅那一脚也废了对方的武功,今后只是废人一个,比死还难受…… 次日,蓟县武林轰动,街头巷尾都在流传,六扇门杨无暇联合惠清,叶小仙,邱少真,段毅等等高手诛杀白莲教护法血屠僧,并重伤十方殿白无常。 此战,霸刀门少主邱少真重伤,少林寺惠清和尚轻伤,叶小仙以飞仙剑刺穿血屠僧的心口,将之毙杀。 而借着这件事,邱少真被宇文穆带回宇文家族疗伤,本来要吹的联姻恐怕也峰回路转,两家好事将近。 至于段毅被人刺杀未遂,一个小捕快事后精神失常,自杀而亡的事情,则只是在小范围流传,没有引起多少波澜。 甚至这一次的行动,得到幽州节度使的亲自表彰,在公开场合对友人表示,白莲教向来是大夏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死了一个护法,绝对是重创,杨无暇此次立下大功,其余诸人,朝廷也不会亏待。 由此,以杨无暇为首的六扇门在蓟县终于显露獠牙,树立威望,踩着血屠僧这一凶人的脑袋上位,引得原本各个横行无忌的江湖人物也多有收敛。 风气一时清明,少有流血事迹发生,治安大定下,更让不少蓟县百姓感叹,还是朝廷给力。 而也就在事后三天,千呼万唤的侠义山庄少主,燕冲天,终于带着家仆赶至蓟县,于宇文家族内落居,谢绝了如浪潮一般涌来的武林人士的拜访,专心准备与奥尔格勒的大战。 同时,蓟县之内,也渐渐多了些草原打扮之人,显然昭日宗高手也快到来。 阳春四月,天晴日暖,大地生发,一派祥和。 蓟县内一处八角凉亭之外,池塘鱼儿争相跃出水面,鱼嘴翕动。 凉亭之内,一白色劲装的丽人十指白净如玉,正撒着一片鱼粮飘在空中,纷纷扬扬。 她长发如瀑,眉目似画,气质清冷,带着一缕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在丽人旁边,一清俊少年嘴里嚼着一根绿草,望着满池鱼儿,长叹道, “丁大姐,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眼下血屠僧被杀,丁冉的危机直接被根除。 我答应你们的不但做到,还超额完成,你们怎么能不守信用,将我的玉灵芝给昧下来呢?” 在他身旁白衣劲装,气质清冷的绝色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北方魔教神刀斩传人,丁玲。 丁玲此时心情似是不错,虽然气质清冷,但面上浅笑,比那外面盛开的鲜花还要灿烂几分,抬首道, “不是昧下你的玉灵芝,是按照我的吩咐,暂时还没运过来。 再说了,有我给你写的字据在手里,你怕个什么劲? 眼下距离大战之期越来越近,通往蓟县乃至幽州的城防也愈发严密,这一路上强人辈出,龙蛇混杂,就怕玉灵芝运过来,还没送到你手里,就被人给夺去了。 难道你就没发现咱们蓟县县内,已经有大批精兵调驻进城吗? 所以你不用心急,我家在孟州,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把心收回肚子里去,绝不会短了你的玉灵芝的。” 魔教的高手还没到,血屠僧就先歇了菜,对丁玲来说,自然是一个极大的好消息。 再者,弟弟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已经被除去,今后只要用心修持,以血刀配合武夷魔刀的威力,前程不可限量,心中怎么能不喜? 段毅今日专门是来索要玉灵芝的,听到丁玲这么说,倒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单他这两日在六扇门当中,便见识到了不止一桩被抢夺或者偷盗的案子,目标无一不是珍贵之物,玉灵芝乃是罕世奇珍,若是丢失的话,很难再找到第二株。 见段毅沉吟,似是认同自己的话,丁玲笑颜更盛,想起之前听到的传闻,问道, “对了,听说之前你被人刺杀,是因为杨无暇那个女人的关系,挑拨的人还是刘志成,怎么到现在也没什么动静。 莫非你打算忍下这口气?这不是你的性格啊。” 一听这话,就知道丁玲在六扇门当中绝对有眼线。 正所谓红颜祸水,段毅虽然和杨无暇关系比较亲近,但还真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所以这飞来横祸就来的属实冤枉。 吴启这个蠢货,在杨无暇过问此事后,自尽而死,已经不用他操心。 至于刘志成,虽然和段毅都暂住在六扇门分部当中,但还始终未曾打过照面。 只是段毅听霍孝祖提及,这人伤势已经快要复原,想来再过不久,就会离开六扇门分部,到时就是他动手的时机。 只是段毅虽有杀人的心,却没有十足的把握,听到丁玲问到这个话题,眼睛一亮。 丁玲和他可谓老战友,联手了不止一次,帮手岂不正在眼前? 第三百一十三章 暴毙而死 “自是不会忍气吞声的,只不过如今刘志成身处六扇门当中养伤,内中高手众多,还都是捕快,很难下手。” 段毅话只说到一半,就听到丁玲冷笑道, “是吗?我还以为你堂堂段少侠是为了在杨捕头面前保持自己的高大完美的形象,所以才隐而不发呢。” 这话听在段毅耳朵里,就有几分不爽,也不知是不是女人天生对优秀的同性有着嫉妒感在作祟。 “丁大姐这话说的就差了,我段毅是什么人,旁人不了解,你还不了解吗? 这玄真教的刘志成武功不弱,还有一班同门师弟保护,一旦组成天罡北斗大阵,以我的武功,未必能奈何的了他们,所以需要缜密计划,以及高手的帮助。 丁大姐,不知你可有出手的想法?” 段毅说这话的时候,心中也是七上八下,没太大的把握,毕竟他猜测自己之前身份泄露,就是陆立鼎干的,也许丁玲不知情,但也许知情却放任。 丁玲再次洒下一抔鱼食,飘在澄碧的池水之上,有些玩味的看向段毅, “你要我帮你对付刘志成,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得看看你能拿出什么筹码了。 这样吧,你要是能放弃玉灵芝的话,不用你出手,刘志成的尸体就会摆在你的面前,你答不答应?” 果然,段毅就知道丁玲不会这么轻松的就帮助他,毕竟以前他也是以纯粹的利益雇佣关系才帮助丁玲做了那许多事情,他当初没跟人家攀交情,人家现在自然也不会白白以人情帮助他。 这两日段毅去见过一次宇文穆,知道要化解一枚阳极丹,需要一颗亢龙之齿,一片绝域之耳,一瓣雪山之火,都不需要完整,所以想想道, “其实我也知道玉灵芝乃是世间少有的珍品奇药,你们华秀商会恐怕也只有一株,来之不易,这样吧。 我只需要一片玉灵芝,其余的你们可自行收回,作为帮我对付刘志成的条件,怎么样?” 段毅其实也真的是找不到什么好帮手来。 杨无暇是六扇门的人,不会掺和他和刘志成之间的事,但也不会帮助他,和他比较有交情的还有宇文家族,但人家也不会为此得罪玄真教,再有就是对玄真教颇有怨气的霍孝祖了。 只是这小子或许会帮助段毅,那点实力却真的上不得台面,一个玄真教普通弟子都能教他做人,着实没什么卵用。 思来想去,够胆对付刘志成,还有实力的,也就是丁玲这一票人了,而且他们作为北方魔教的高手,行事自是胆大包天,玄真教吓不到他们。 丁玲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料段毅提出这么一个条件,让她有些意外,而且十分心动。 沉吟片刻,方才点头道, “好,你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我给你一个准信,最迟三日,就有分晓。” 这口气大的惊人,想来是有倚仗。 段毅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中有着喜悦,本来只是想要催促玉灵芝,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刘志成杀他,没直接动手,用的是盘外招,他现在也不想下场,索性看丁玲等人的手段,想来不会差了。 按照段毅的猜测,之前用来对付血屠僧的大高手没派上用场,说不定会给刘志成一个大大的“惊喜”。 待到段毅回转六扇门分部后,便仿若无事,主练功,闲暇时候和霍孝祖喝喝小酒,有事没事跟在杨无暇屁股后面献殷勤。 直到两日后的子时,本已经是夜深人静,大地漆黑一片,六扇门分部当中却是人声嘈杂,灯火缭乱,人流往来不歇。 段毅精神从藏武楼内退出,穿着白色的棉服,外披一件御寒的长袍走出屋子,就见到霍孝祖一脸幸灾乐祸的走进他院子向他报信。 原来是玄真教的大师兄刘志成在房间之内忽然暴毙,七孔流血,气脉断裂,现在六扇门的一众捕快们正在处理后事,所以十分忙碌。 经过六扇门的查证,是刘志成以玄真教秘传的内丹之术疗养内伤,躁进火起,真气逆行所致,仵作已经给出了检验的证明。 刘志成所处的院落,四面被其他的玄真教弟子所包围,犹如众星拱月一般,也排除了外人进入的可能,除非有人能悄无声息的在六扇门分部当中来去自如。 总之,段毅得出一个结论,刘志成人是死了,而且在六扇门这个专业机构的论断下,是死于自己走火入魔,这让他心中有些发冷。 世上绝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丁玲说了三天之内必有结果,便在两天后的子时,让这位玄真教大师兄,甚至可以说是未来的掌教殒命在六扇门之内。 华秀商会,不,北方魔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是利用六扇门当中隐藏的暗子,还是有武功绝顶的高手潜入这里下的毒手? 但不论是哪一点,都可以看出丁玲所代表的势力是何等的强大。 段毅甚至有些后怕,如果北方魔教有心要对付他,他能够躲得过去吗? 还好,他和北方魔教暂时来说是友非敌,就算当初猜测陆立鼎泄露他的身份,也只是敬而远之,没有直接翻脸。 再者,他估计自己能从北方魔教手里弄出玉灵芝,丁玲的存在占了一大部分原因,不管怎么说,和这位姐姐的纠缠,是越来越深的。 将来如果丁玲有事,他是绝对不能置之不理的,人可以欺人,但不能欺心,尤其是自己的心。 霍孝祖在一旁看着段毅脸色变化,嘴唇发干,头冒冷汗,不由得有些奇怪,问道, “段兄莫非身体有恙?不如到屋里歇息,看情形,今晚那帮捕快有的忙活。” 段毅点点头,领着霍孝祖走回自己的屋内,正准备说说闲话,缓一缓心情。 就见到自己的床上不知何时多了几册摞在一起的书籍。 然而他记得清楚,在离开屋子之前,那里除了被褥,空空如也,怎么会多了这些东西? 也就是说,有人竟然在他和霍孝祖两人的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潜入他的房间,放了这些东西。 段毅的脸色更加难看,是导致刘志成“走火入魔”的那个人? 第三百一十四章 四门武功 若以如今段毅的修为眼界来看,实在很难想象有人能做到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哪怕如白希文这等高手,已经被杀的血屠僧,也不可能做到。 除非,这人不但拥有一身高绝的武功,还有特殊的法门能做到掩人耳目。 霍孝祖倒是不曾关注这些,在见到那床上的几册书后,立马避过视线,笑颜道, “想不到段兄还是一个如此用功之人,在枕侧还放置几本书籍。” 霍孝祖虽然是个有着诸多性格缺陷的小人物,但也懂得避嫌,眼见段毅有些心不在焉,便告辞离去。 段毅等到霍孝祖离开后,仔仔细细检查了下房屋的各个角落,无人隐藏在其内,稍微松了一口气,而后走到床边,将那几本书籍一一翻阅开来观看。 当先一本是《履霜破冰掌》,下面压着的是《金雁功》,《一炁化三清》《大北斗七式》,统共四门武学,均为玄真教,不,是全真教的上乘玄功。 段毅越是翻阅,越是震惊,这四门武功,任意一本拿到外面江湖中,都能引起一阵厮杀争抢,如今却都如垃圾一般摞在他的床上,真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不对,当时我和丁玲说这些的时候,她曾说会给我一个惊喜,难道就是这些武功?是从刘志成的身上弄到的?” 段毅很快回想起那日与丁玲见面时的细节,回想起丁玲所说的话,有所明悟。 不得不说,丁玲这一手玩的的确够妙,他无形当中,又得承对方一份情。 不过对此,段毅却是并无什么不平之处,只因这全真教的高明武学,的确对他的胃口。 先说履霜破冰掌,乃是全真教最厉害的掌法,精妙凌厉,无坚不摧,初时似柔弱无力,但如敌人进招,就如暴雪突将,后劲无穷。 段毅所学化骨绵掌,对比履霜破冰掌法,除了阴毒一面超出,其余无论是威力还是内劲运用,都不及对方。 再说金雁功,乃是全真教的独门轻功,对内功修行也有极大帮助。 段毅本来所学颇多,有岳王神箭,两仪步法,鸟渡术,又得到金雁功,在轻功一道上,恐怕大有所为,只要勤奋修持,努力钻研,未来无论处于何等境地,都能应对自如。 就如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那日血屠僧若是有一身绝顶轻功,以他的修为,未尝不能杀出重围,觅得一线生机。 再就是一炁化三清,这是一门全真教的嫡传剑术,刺出时只有一招,但手腕一抖,却有三剑,练到绝顶,连刺十八剑,每剑三分,铺天盖地,叫人挡无可挡。 对于段毅而言这倒是帮助最小的一门武功,这一炁化三清只能对段毅的剑法稍有助益,起不到实质性的提升作用。 只因他才本身的剑法修为已经极高,类似层次的剑法,对段毅帮助已经不大,只能开拓视野,在剑术上多一分灵动变化罢了。 最后,也是最为段毅所看重的,就是大北斗七式,以道家之真意生发,乃是纯粹的防守之招,能仅凭借一缕劲力,潇洒自如的将对手的攻势一一化解。 这是真正的四两拨千斤,与武当太极有异曲同工之妙。 对于段毅而言,上述三门武功加在一起,也不及这一门大北斗七式来的让他看重,喜悦。 他一身所学驳杂,但大都是以攻为主,在防守方面实在有些弱势。 遇到与他旗鼓相当,或者弱于他的高手,他有胜无败,而且往往赢得酣畅淋漓,只因他武功刚猛绝伦,剑气冲霄。 但一旦有人武功远超于他,他的应对便显得单薄,比如当初在东郊围场里与黑无常的对战。 敌人劲道雄浑霸道,指力绝伦,将嵩阳铁剑都打的内中生出裂纹,若不是对方急于离开,段毅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再比如与血屠僧一战,若不是有邱少真正面承担绝大多数压力,段毅也不会显得那么游刃有余。 这大北斗七式的存在,对段毅来说,是一个对武学体系薄弱之处的提升,真真将段毅的弱点摆脱掉,从而进退自如。 纵然遇到功力远超越他的高手,也可凭借精妙的卸力转力,防守之武学,应对一二,不至于一触即溃。 这大北斗七式无有定招,乃是一门内家发劲发力的武功,可用于拳掌腿法,亦可用于剑法等兵刃武学,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而且此功奥妙无穷,修为越高,威力越强,几无止境,可作为段毅终身受用之武学,论及品相,在一身所学也名列前三之位。 只要段毅静心参研,将大北斗七式化入自己一身所学,必能将整个人的武学修为推进至更上一层,战力也是飙升。 总的来说,这四门武功,以大北斗七式为最珍,其余三门各有所长,足以作为一个门派的立宗之基,高手的持身之本,万金难求。 想不到就这么轻易的落入他的手中,也不知是不是命。 若非刘志成有心杀段毅,招惹了这人,也不会导致杀身之祸,更将这玄真教的高明武功,流传出去。 如此借着灯光,靠在床头翻阅秘籍,段毅甚至忘却进入藏武楼内参研,一心沉浸在这四门武功当中,如痴如醉。 自子时起,油灯断了三下,直到天明,仍不觉困顿,反而精神奕奕,大有所获。 段毅擦拭了下略显红肿的眼睛,满目光亮,灼灼其华,暗道, “这四门武功都是奥妙非凡,高深莫测,普通人拿到手里,非得苦心钻研数年才有所得,非一朝一夕可成。 但我如今内功有成,修为也强,高屋建瓴之下,只是粗粗看来,已经受益匪浅。 若是再运用藏武楼修行,多则一月,少则十天,便能运用于实战当中,真是好大的造化。 而且一炁化三清可化于我的剑术当中,大北斗七式为内家发劲武功,就算在玄真教高手面前施展,他也看不出分毫。 麻烦的只有履霜破冰掌法以及金雁功,今后为了避免再发生大金刚拳法一事,尽量少用,或者一旦用了,就不留活口,不然终归是麻烦。” 而另一边,刘志成尸体,经过半夜的劳碌,已经被抬出六扇门分部,由一个玄真教弟子做主,准备即日出发,回转玄真教。 而刘志成走火入魔死亡一事,也在极短的时间内,传到蓟县上下,并借着往来人流,于之后的一年里,扩散到河北乃至整个大夏武林。 第三百一十五章 霍家剑 “好春光,不如梦一场,梦里青草香……” 外面是轰隆雷鸣,乌云密布,大雨如滚动的珠子坠落在大地之上,掀起一阵湿凉的雨气,而在室内,段毅则哼唱着欢快的歌调,显然心情极好。 在段毅的对面,霍孝祖手指捏着一枚黑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只见黑白之间,一条大龙中途被屠,棋势走向已经分明,霍孝祖胜券在握。 只是让他想不通的是,段毅这个臭棋篓子已经连输三把,怎么还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搞得好像输棋的不是段毅,而是他。 段毅看了看棋盘,本来放纵的歌喉一时间戛然而止,略带一丝郁闷,抛下手里的棋子摇头道, “不下了,不下了,下棋是文人雅士鼓捣的玩意,咱们练武的还是要以武立身,以武争雄,来来来,霍兄和我试上两手,交流交流武艺心得。” 这话吓的霍孝祖连忙也跟着扔下棋子,连连摆手,翻着白眼,躲着段毅,心中又是气恼又是无奈。 下棋,段毅不行,但比武,他更不行,家传的剑法被他使来,软绵无力,遇到比自己弱的还能仗着内功剑法欺负一下,遇到段毅这等强人,完全是被吊起来锤,他又怎么会不自量力呢? 段毅见到霍孝祖认怂,哈哈大笑一声,刚才输棋的郁闷一扫而空,这也是近几日他与这小子交情日渐深厚,两人开得起玩笑,没那么多顾虑。 如今距离刘志成被杀又过去五日时间,时间已经临近五月,大战之期越近,城内的气氛便越怪异。 所谓怪异,便是虽然汇聚于蓟县的江湖武林人士越来越多,但相应的,也越来越安分,再很少出现此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情况。 究其原因,可能就是城内有大批驻军,严防死守各个紧要区域,在煌煌武力压制下,纵然一向轻视法律的江湖武人,也不敢轻易造次。 段毅这几日倒是过的很安稳,每日基本上就是练功,在杨无暇身边刷刷存在感,和霍孝祖下下棋,聊聊天,消磨时间,缓和一下高强度,长时间专注练武所带来的精神倦怠与疲乏。 当然,这也是一种沉淀,自他进入幽州以来,大战小战,轮转不休,也到了该缓和松弛的时候了。 “唉,段兄,你说我文不成,武不就,待到这次事毕,杨捕头会招我进六扇门吗?” 以霍孝祖的家世,进入六扇门不难,难的是能不能抱准粗大腿,让自己前程似锦,而不是做到死还只是一个小捕快。 想来也是刚刚段毅的一番话,触及了霍孝祖的心事,让他焦虑之余,问询道。 段毅从棋盘前走出,稍微打开屋门,就有一道冷风裹着雨水打进来,让他心神格外清明,顺手关上屋门,回头道, “以你家世,肯定会招你进六扇门,不过若是霍兄始终抱着这种得过且过的心态,怕是很难有所成就。 其实霍兄家学渊源,霍家剑法内含浩然正气,剑劲刚烈,绝非凡俗。 若是你能潜心修行,体悟剑法神髓,未来大有可期,被六扇门重用也是理所应当。” 这话还真是段毅的肺腑之言,而不是诓骗霍孝祖的鬼话。 他和霍孝祖交情还算不错,也曾互相比试过,对方的武功差强人意,不能说差,但和强也绝对挂不上边。 但令段毅出乎预料的是,霍家剑法却是自有独到之处,剑法当中包含内功,步法,剑诀要领,剑意惊人。 哪怕段毅不懂霍家剑法的内家运转奥妙,单单外门剑招,也是堂皇正气,秩序森然,比嵩山剑法还要更高一层不止。 刚开始段毅还在疑惑,这霍家剑法怎么如此厉害,后来才想到,这武功正是不哭死神步惊云所学的第一门武功,也是他继父霍步天怕步惊云被人欺负传授给他的。 这种剑法实则限制很大,必须要剑法人的心性契合剑法的剑意,才能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发挥出远超寻常剑法的力量。 哪怕段毅这等资质,悟性俱佳,本身剑术涵养也是极高的天才,没有一颗浩然正气,侠义精神,也休想将霍家剑法的终极威力发挥出来。 而霍孝祖这个怂货,完全就一普通人,好奇心旺盛,嘴巴碎碎不停,说他贪生怕死完全不是贬低,至于侠义之心,浩然正气,那真是稀薄微寥。 段毅有时候也在感叹,难怪小家小族都有一股子局限性,武功上限或许不输给名门大派,但底蕴太浅。 就这么一门剑法,合适的人,可以有大成就,不合适的,岂不只能泯然众矣? 另外,段毅思索,霍家人之所以给霍孝祖谋个六扇门出身,除了给他找个前程以外,未尝没有锻炼霍孝祖,让他这个庸碌之人进取自强的想法。 六扇门乃是大夏所设机要机构,分部散于大夏十五道,凡大案凶案要案,均由当地府衙上报六扇门,由精英侦破。 内中所涉的黑暗,也足以叫人瞠目结舌,邪魔逞凶,滥杀无辜;亲友相残,逆乱人常;倒行逆施,恩将仇报…… 林林总总,只要心存正念,善念,不是无可救药之人,总会激发正气,如此之下,霍孝祖的武功或许也能得到大幅增进,使得霍家的传承不断。 若非如此,以霍家的家财,哪怕做以富家翁也是十辈子不愁,何苦要来趟六扇门这趟浑水呢? 当然,这些都是段毅的猜测,但也八九不离十,由此可见,霍家人也是有见识的。 不因家财而蒙蔽本心,如此才能保得福运绵长,不至于数代而衰。 听到段毅这么说,霍孝祖嘴角苦涩, “话是这么说,但我也知道自己的成色,若是真能有成就,也不至于到今天这种地步了。” 顿了顿,这货愁容退去,复又变得洒脱起来,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我是文不成,武不就,但架不住朋友给力。 段兄乃是人中之龙,未来前程无限,将来你要是发达了,可得捞兄弟一把啊。 对了,过两日我有一远房表妹要过来,我得去接她,到时候段兄和我一起。 不是我吹,我这远房表妹那可是人间至人,仙姿玉骨,玲珑剔透,与杨捕头相比也是不逞多让,到时你要有想法,可得多巴结巴结我。” 得,段毅之前说的全白费了,这就一扶不起的阿斗。 第三百一十六章 巴掌 两日后,蓟县县城外,路边野草树木尚且有几分雨露未消,显得苍翠欲滴。 地上湿土泥泞,印记浅洼重重,看起来污浊难忍。 唯有气候爽朗宜人,寒热适当,配上几缕清风草香,让人心情不错。 段毅跟霍孝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他那个所谓冰肌玉骨,人间至人的远方堂妹到来。 只见少年玉面光洁,长发梳拢整齐,由一根玉簪插着,显得潇洒磊落。 浅蓝色的锦衣将修长身材勾勒,黝黑铁剑背负在身后,更有一分英气。 当得上一声俊秀之才,引得不少往来的大姑娘小媳妇面泛红潮,春心荡漾,恨不得将眼睛贴在少年的身上。 本来段毅是不想来的,只是霍孝祖这个碎嘴的天天在他耳边吹嘘,也让他生出一丝好奇之心,不知怎么样的女子能让碎嘴的霍孝祖如此称赞。 约莫有半个时辰,也不知来往多少行人,霍孝祖终于拍拍段毅,指了指远方官道其中的几个人,道, “看,那就是我远方表妹,还有她家里派来保护的高手,如何,赞吧?” 段毅放眼望去,目力所及,只见一少女面容精致,完美无缺,肌肤奶白,一串明亮的珠子戴在颈间,显得既贵气玲珑,又不盛气凌人,当真是绝色之姿。 只是段毅的嘴巴也开始发干起来,望着那少女和身侧之人,眼神飘忽起来, “这少女是你的远房表妹?难道你还和孟州贺兰家族有亲?” 那少女段毅并不陌生,正是贺兰家族的明珠,贺兰月儿,玲珑剔透,天真烂漫,乃是他此世第一个动心的少女。 她身旁的二老,同样很熟悉,一个国字脸,眉宇如锋,自有一派正气,一个相貌平平,气质阴鸷,不正是裘公公,安婆婆吗? 不过,除了这三人之外,还有两个人和他们一道,一个小白脸正对着贺兰月儿大献殷勤,看起来用心不良,让段毅轻哼一声,眼神不善。 霍孝祖哈哈一笑,摸了摸自己今早刚刮过的下巴,一层硬茬扎手,得意道, “那是自然,你当我霍家是浪得虚名吗?我娘正是贺兰家族出身的贵女。” 继而反应过来,有些意外的问道, “咦?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那远房表妹的身份,莫非你也认识她?” 段毅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贺兰月儿一行人逐渐走近,心情忐忑,有些不安。 若说他这一世有负于谁,怕是只有这位贺兰家族的明珠了。 当初他初出茅庐,还未上金鼎派,从白希文处学武,便与贺兰月儿相识,后来更是多次得到贺兰月儿的帮助,那乌蚕宝衣现在还在段毅身上穿着,如此种种,怎叫他能忘怀? 这次与月儿重逢,段毅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实在不知道如今月儿心中是如何想的,毕竟少女年纪还小,心思多变。 另一边,贺兰月儿踏着挂着清脆铃儿的鹿皮靴,忽然驻足不进,表情呆萌。 视线所及,略过那个略显猥琐的远房表哥,所有的看着在梦中见到不知多少回,平常念了不知多少回的人,一时间有些失神。 百般滋味在心头,少女心事谁人知。 “月儿妹妹,怎么不走了?是不是累了? 来呀,王雄,快点找个干净阴凉的地方准备休息,可不能让月儿妹妹累着。” 就在贺兰月儿陷入心中情思难以自拔之时,旁边一个大煞风景的公鸭嗓叫唤起来,明明城门在前,居然还要休息,惹得月儿身侧裘公公和安婆婆两老无语。 就算追女人,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 说话的这人是个和段毅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少年,相貌虽不说英俊,但还算端正,只是一双大小眼看起来有些违和。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其一身珠光宝气,头饰,腰带,扳指,玉珏,还有金闪闪的华贵外袍,完全是由金线织就,就差在头顶上刻着“等你来抢”四个大字。 就这少年身上的价值,以段毅推测,足以抵得上一些小家族的全部家财,无一不是绝顶珍贵,有价无市之宝物。 他口中的王雄是个三十来岁,沉默寡言的仆人,听到少年的吩咐,闷闷的应了一声,就开始四处寻摸符合自家少主心意的地方。 贺兰月儿不胜其烦,使出轻功,仿佛一只灵巧的鸟儿,奔走如风,片刻间已经来到段毅和霍孝祖的面前,和段毅四目相对,静默无言。 后面的安婆婆和裘公公此时也见到了段毅,两人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只有那大小眼少年似是不懂武功,见到美人飞走了,又急又气,赶忙吩咐旁边的王雄追过去。 这王雄乍一看不起眼,只是一个任人驱使的家仆,但在听到这少年的话后,探爪一抓少年的肩膀,犹如一只大鹏鸟,翅膀煽动,就化作一缕轻烟,带着一个人的重量,追逐上贺兰月儿与二老,竟然不落后多少。 由此可见,这人竟然还是一个极为罕见难得的高手。 若是往常,段毅自然会十分关注那人,但此时倒是无暇顾及其他,只是看着贺兰月儿黑白分明,晶晶闪亮,却又分外幽怨的大眼睛,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土话,还有些结巴, “好久不见,月儿,我,我很想你,你还好吗?” 段毅是真的脑筋发轴,空空一片,本能的说话。 没有什么甜言蜜语,更想不出什么感人肺腑之言,他说的,就是心里最初的想法。 的确是很久不见,的确很想念,更想知道月儿过的怎么样。 霍孝祖和大小眼少年都有些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更令他们意外的是,贺兰月儿的反应。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贺兰月儿回应段毅的是一个直接有力的耳光,直接将段毅白净的脸上打出血色明显的巴掌印。 讲道理,段毅在江湖上经历这么多,还真没被人这么打脸过。 换一个人,他分分钟拔剑,戳死对方,而且以他的武功,要躲过这一巴掌,也是十分轻松的事情。 但只有贺兰月儿,他不会躲,而且打他打的越狠,他越开心。 不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癖好,也不是贱皮子,只是心中有愧。 第三百一十七章 王家 “月儿妹妹,你这是?” 大小眼少年眼见娇柔可爱的小妹妹下手这么狠,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能,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有些不敢置信问道。 萝莉有三好,清音体柔易推倒,他也是个老司机了,却万没料到,今次自己竟然走了眼,错把老虎当小猫。 旁边的霍孝祖也是完全呆住,看看段毅,又看看贺兰月儿,片刻后表情变得玩味起来,心底暗道: 好家伙,段兄还真是一个风流种子,本来就有了一个生死相许的爱人,现在不但招惹杨捕头,还和我这表妹有暧昧,这手段当真要得。 不过这也羡慕不来,谁让人家长得既俊俏,武功还高呢? 贺兰月儿打了段毅一巴掌后,似是有些后悔,又伸出如白玉一般精致的手掌,轻轻抚上段毅被打的充血的脸孔,半是心疼,半是解气道, “疼吗?” 段毅看着少女虽然一如曾经那般明媚靓丽,但终究再非曾经那不谙世事的天真样子,知道自己和郭晴的事情恐怕被裘公公告诉了她,连忙摇头道, “不疼,不疼,要是能让你消气的话,就算打我百次千次也是心甘情愿。” 这话说出口,贺兰月儿的目光更显柔和,少年少女目光交织,缠缠绵绵,一时间竟忘了身处何地,悱恻情意在眉目间流传。 少女情深,当初在沙麓山离别那日,赠了段毅一枚香囊,绣着她的名字。 当时段毅已经决定再次相遇,少女未曾变心,便一定给她个结果,如今,也算是承蒙前因,顺发本心罢了。 咳咳,安婆婆用手中的蛇杖碰了碰地面,轻轻咳嗽一声,将两人之间的气氛打破,绿豆大小的眼睛一瞪,就要冲段毅开炮。 霍孝祖察言观色,瞧出几分端倪,也适当的插入两人中间。 一手揽过段毅的肩膀,颇为亲近,冲着贺兰月儿和她身后二老道, “哈哈,原来都是自家人,甚好,甚好。 表妹,段兄,待在这里太过扎眼,你们有什么想说的,进城再叙旧不迟啊。” 众人纷纷同意,只有那大小眼少年有些不甘不愿,看着段毅和贺兰月儿老情人重逢,总觉得自己头上有点绿油油的,但细细一品,又觉得自己与贺兰月儿从未开始过,算不得悲剧,心里总算好受一些。 路上,段毅和月儿并肩而行,本以为两人之间或多或少会有些隔膜。 却不料在相见的那一刻,时光犹如倒流,回到那年,那月,那天,一切如往昔,不曾变化。 后面霍孝祖和那大小眼少年两个勾肩搭背,不过初次见面,竟然也聊得兴起,有来有往好不热闹。 从月儿以及二老的口中,段毅了解到,此次三人前来幽州,倒是与燕冲天以及奥尔格勒大战无关,而是贺兰月儿得知他在幽州,特意寻觅过来。 这原因之一,当初在百花谷时,他将自己断裂的十炼剑托付裘公公,让他带给贺兰月儿,算是表明心迹,让贺兰月儿十分惊喜。 原因之二嘛,就是段毅和郭晴的事情,让这妮子心中酸涩之余,颇为担心,怕新人胜旧人,所以在打探到段毅消息后,便赶来幽州。 至于那大小眼少年,则是河北沧州巨富王氏一族的三少爷,王宽。 在幽州路上,偶然瞥见贺兰月儿的容貌,便被迷了眼,死皮赖脸的跟了过来。 本来贺兰月儿也是十分不耐,想让安婆婆和裘公公将这人赶走。 却不料王宽随身仆从王雄有一身高绝武功,纵然裘公公以及安婆婆也无法忽视。 贺兰月儿不愿因为这点小事就让裘公公和安婆婆犯险,再加上王宽背景不凡,所以也只能任由这没脸没皮的跟着,直到和段毅相见。 段毅如今已经彻底融入这个世界当中,对于沧州王家,还是有些印象的。 此家兴盛于沧州,行商于河北,所涉及产业方方面面,还和大夏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应该属于官商之类。 王家最出名的一个事件,尚且要追溯到二十年前。 那一年,大夏天灾频发,以沧州为中心,河北数大州干旱,赤地千里,田间颗粒无收,导致灾民成潮。 而那时大夏朝廷那时正忙于剿灭南方一处叛乱,无力顾及河北便授予地方官吏便宜行事的权利。 当时的主官倒也是个果决的人,下令开仓放粮,却也是杯水车薪。 眼见一场大灾潮发生,是王家调度各方资源,耗费银两无数,无偿向这些灾民发放粮食,并以工代赈,避免了大规模死亡发生。 这件事使得王家一时间声震大夏,仁商之名遍传朝堂诸公耳中,并得到大夏皇帝赞誉,从此是朝堂民间两开花。 纵然一些穷凶极恶之大盗凶贼,也对王家敬而远之,不敢冒犯。 以王家的底蕴,声望,王雄如此武功作为一家仆,倒也不算离谱。 而听闻王宽的出身,就连段毅看着这大小眼少年也不得不凝重几分。 当年一场大灾劫在,直接成就了王家在河北的地位,就算名门大派对其也要避让三分,也难怪安婆婆和裘公公能容忍这小子,除了王雄的功夫高超之外,恐怕王家的名声占了一大部分原因。 王宽虽说和霍孝祖在扯皮子,但也一直在关注着段毅,看到他在听闻王家之名,面上也有凝重后,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得意,暗道, 我王家在河北果然是无人不知,他若是顾忌几分,待会儿或可给他万八千两,叫他将月儿妹妹让给我,不怕他不答应。 得,这小子对贺兰月儿还是没死心。 除了这些,段毅也在向贺兰月儿探寻一些魏州的形势。 幽州位于河北最边缘,同时也是大夏边疆,距离治所魏州距离甚远,消息滞后,他又久未回返,自然生出几分担心。 孟州倒是和魏州离得不远,听贺兰月儿说,她离开孟州的时候,金鼎派掌门之位已经易主,由第一高手白希文接任。 听说还爆发了一场大内乱,金鼎派死了一个副掌门,三个长老,可谓元气大伤。 至于贺兰月儿的舅舅曲东流,则是杳无音讯,听说在乱战当中遁走,不知所踪。 提及这些,贺兰月儿的语气有些低沉,可见曲东流失踪,对她的打击还是颇大的。 第三百一十八章 闲话 段毅听到这消息,却是心中喜悦,又有隐忧。 喜悦在于,白希文终于按照他的预想,成功继位,从此执掌魏州霸主金鼎派,纵然元气大伤,但实力依然强劲。 忧虑在于,祸根曲东流竟然没有死在沙麓山,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虽然这话有些对不起贺兰月儿,但段毅很清楚,曲东流此人心性叵测,打蛇不死,反受其乱,将来恐怕还会对白希文造成一些麻烦。 尤其从他毒杀自己师傅,设计一众师长就能看出,绝对是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物,此等强人,就算一时失势,未尝没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不过段毅碍于贺兰月儿,没有在面上显露出来,只是一心和少女攀谈,逗得她不时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自觉心满意足,也不去理会那千里之外的事情。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大地大,不如老婆大,他算是深谙其中精髓,正要趁着这个机会,定下和贺兰月儿的关系。 至于其他,且留给旁人去头痛吧。 霍孝祖给贺兰月儿一行人联络的并非蓟县客栈,而是一处环境清幽,风景秀丽的民居,四进大宅,虽不比贺兰家族,但也不会让贺兰月儿感到委屈。 进得宅院,熟悉环境后,已经临近中午。 霍孝祖吩咐灶房生火做饭,又有新雇的丫鬟仆妇清理房屋。 段毅与贺兰月儿两个相视一眼,牵着手丢下众人,朝着后院奔去。 那里有一片自建的花圃,此时正是盛开时分,能和心仪之人一同观赏,正是人间幸事。 留下二老在堂前笑颜品茶,王宽看着少男少女离去背影,一脸铁青之色。 待到霍孝祖回到堂前,见到王宽脸色不虞,心念微动,就知道因为什么,笑笑将王宽拉着走出宅院,在外面的鹅卵石小路上慢行。 “王老弟啊,我这表妹虽然年纪小,但天姿国色,冰肌玉骨,已经初露端倪。 你心慕之,我是很能理解的,就连我也很心动。 不过我表妹的心意你也看到了,你是一厢情愿,人家是两情相悦,完全不能比,我看你还是算了吧。 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以你沧州王家三少的身份,要什么女人没有? 待到晚间,你和哥哥我到蓟县的听水阁转一转,保管你乐不思蜀。” 霍孝祖也算是抓住王宽的性子,知道这少年虽然出身豪富之家,但并不算惹人讨厌,性子还算温和,所以出言劝阻。 王宽少年心气,好不容易见到一个爱慕少女,甚至有回去就提亲的想法,哪那么容易就放弃,摇头道, “不,不,不,霍老兄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王宽不是什么君子,但月儿妹妹肯定是淑女。 我已经打算回沧州后,就请父母为我向贺兰家族提亲。 那什么段毅和我月儿妹妹既没有三书六聘,也没有长辈应允,就算有些感情,也只是空中楼阁,经不起摧残。 再者,我看那个段毅似是有什么对不住月儿妹妹的地方,这就是我的机会,我绝不会放弃的。” 顿了一下,王宽想到什么,脸上光彩照人,猛地回头对霍孝祖道, “霍老兄,既然你和段毅这么熟,不如给我带个话。 只要他能离开月儿妹妹,尽管说个数字,只要我王宽能拿出来,绝不吝惜重财。” 王家是经商世家,豪富多势,信奉金钱至上,和气生财。 王宽不免沾染上长辈们的处事之风,不得罪人,多以钱财开道,虽然行径有些不堪,到底比仗势欺人来的要好。 若是换了一些见钱眼开的穷屌丝,说不定还求之不得呢。 但霍孝祖了解段毅,自知人家年纪轻轻便有一身高强武功,前程远大,金钱俗物,根本难以撼动这等人的心志,摇头劝道, “这话你可千万别在段毅的面前说。 你王家纵然豪富,能呼风唤雨,但段毅此人重情重义,金钱于他如粪土,你以利益诱之,背叛情感,绝不可能成功,反而会激怒他。” 王宽自是不信世上有不爱财的人,面上应承,心里已经盘算什么时候找段毅摊牌。 就在这时,两人迎面走来一个相貌迥异于中土的僧人,头发卷曲,眼窝深陷,鼻梁高挺,满脸络腮胡子,看起来少了几分佛徒的慈悲,倒有几分匪徒的凶悍。 霍孝祖和王宽本来也不以为意,只是迎面走来一个路人,和他们并不相干。 谁知异域僧人在看到王宽脖颈上戴着的四菱形金色晶石后,眼神一亮,脸色狂喜,仿若见到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横出手臂,拦在两人身前,桀骜指着王宽,语气生硬道, “我要买你颈间的那串晶石,你开个价吧。” 此僧人自称为我,意态嚣张,浑然没有半分佛家真修的气象,颇为豪横。 令的霍孝祖心下不安,王宽更是气的满面通红。 想他是何等身份,出身富贵,河北一地举足轻重,何人不让他王家三分,向来只有他买别人东西的时候,何时有人敢拿钱来砸他? 而且他这一身富贵珍宝,价值连城,尤以颈间之物为最。 乃是他他七岁时生了一场大病,父亲花了极大代价才给他求来的,多年来强他体魄,健他精神,保他平安,怎么可能会将之售卖给旁人? 因此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不屑道, “不卖。” 说着就要伸手推开这异域僧人,好离开这里。 却不王宽双手刚刚触碰到这僧人横着的粗壮胳膊,便有一股磅礴大力涌来,犹如排山倒海一般,让他整个人像是被弹簧弹走一样。 嗖的一声抛向半空,脑海空空,被吓傻了,继而大头朝下坠落。 要知道脚下可不是松软的土地,而是坚硬无比的鹅卵石铺就的小道。 还好跟着的霍孝祖不是棒槌,大惊之下,脚下一点,窜高两丈拿住王宽,接着徐徐而降,这才让他安然落地。 不然以王宽没有半分内家修为的孱弱身子,自两丈空中落下,不死也要重伤。 险些被摔死的王宽犹自惊魂未定,脸色煞白,双臂松软无力,不能自控,乃是脱臼之状,因此勃然大怒。 就连霍孝祖也是怒目圆睁,不再有任何的好脸色,对这异域僧人怒道, “大师这是何意?莫非买卖不成,就要下杀手吗?” 第三百一十九章 舍利子 霍孝祖性格绝非刚强之人,从他被玄真教的弟子欺负,却从不敢还手这件事,就能看出一二。 然而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段毅睚眦必报,性情刚烈,不是个好脾气的,近来和段毅一直厮混在一起的霍孝祖无形之间也受到影响,性格方面有所变化,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微妙转变。 依照过去霍孝祖的性格,遇到这种事情,一定是满脸堆笑,将本来矛盾尖锐的双方给和稀泥,再不济去呼喊能做主的人过来托底。 万不会如今日这般,大动肝火,甚至语气不善,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威风。 说话间,霍孝祖扶着王宽的两臂微微用力,一股巧劲托生,咔咔两声清脆的骨骼碰撞之声响起,将王宽脱臼的两膀复归原位。 那异域僧人似是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微微试探,竟然差点将那人重伤,有些迟钝,随即反应过来,被他震飞的少年竟然连半分武学根基都没有。 面上却是毫无任何愧疚不安之色,反而眉头舒展,眼放凶光,气势压迫道, “我只要他颈间之物,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你们开个价钱吧。” 此时霍孝祖终于也察觉到这僧人来者不善,而且真正的目标,并不是找茬,而是被王宽颈间的那串金色四菱形晶体吸引,莫非是什么罕见的宝物? 王宽的脸上汗珠滚滚,苍白无血色,同时表情半是愤怒,半是惊恐,指着异域僧人道, “你这恶僧无非是看上我的舍利子,我已经说了,不卖,你快滚。” 话是这么说,但王宽却没有如之前那般莽撞的推搡僧人,而是朝着不远处的民宅大门,呼唤王雄,显然也是知道自己恐怕麻烦了,霍孝祖武功不足,怕是不足以护持他的安全。 “舍利子!” 霍孝祖两眼下意识的朝着王宽的颈间看去,当中精光闪烁,露出明悟之色。 却是他瞬间了然为何这僧人如此执拗,甚至蛮不讲理,非得要王宽的那串饰品,原来那竟然是佛门极为稀罕珍贵的宝物。 舍利子,是佛门高僧大德圆寂火化后所得的神奇晶体,被佛教徒视为佛法的代表,甚至佛身。 如《大般涅槃经》说:若见如来舍利,即是见佛,又说:供养舍利即是佛宝,见佛即见法身。 而从武学角度上来讲,但凡能形成舍利子的高僧,无一不是武功超绝的盖世人物,其遗留下的舍利子,便是其一身功力精华的集粹,蕴含无匹强悍的力量。 若能有特殊的方法或者窍门,便能将舍利子当中的力量引导出来,用于本身修行,或是增长功力,或是禅定精神,或是固养根基,都会有奇效。 想来这异域僧是看出了王宽颈间的舍利子非同一般,这才心生歹意,想要将之占为己有。 而异域僧在见到王宽毫无转圜余地的态度后,又呼唤帮手,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恶意。 眸中狠厉的神色乍现,身法闪动,探手朝着王宽的舍利子抓去。 这一抓犹如云龙探爪,猛烈的气劲灌注其中,撕裂虚空,充满刚劲雄浑之意境,显然动了上乘功夫,想要一击建功,夺取舍利子后,立即遁走。 这异域僧人也不愚笨,知道手握舍利子之人,纵然本身没有武学根基,身边必定有高手护卫,他不欲与中原高手纠缠,这才火急火燎出手。 霍孝祖在旁,早已经暗暗警惕,见到异域僧竟然如此无法无天,光天化日恃武力强抢神物。 怒喝一声,气从丹田而走,右手食中双指并拢为剑,灌注真气,瞬间刺出,使出一招霍家剑法的平息干戈,要将异域僧拦下。 霍家剑法讲究剑意神髓,正气越盛,侠义之心越足,威力越强,此时霍孝祖却是契合了几分霍家剑法的精髓。 这一招平息干戈,使出来平实无华,但内中以剑为弓,以劲为弦,奥妙非凡,甚至乃是他此生所使的最强一剑。 只是这一剑指在与异域僧那云龙探爪的一击交锋的瞬间,便如冰雪遇到烈阳,烟云遇到狂风,被破的干干净净。 有那么一刻,霍孝祖甚至能聆听到这异域僧身上发出的气血滚动如潮如浪之音,雄健霸道,似乎不是人类,而是天生异种。 咔裂一声,霍孝祖只觉一股剧痛钻心传来,手上凝聚的剑指被神力震断,若是不好好休养,恐怕将来会留下难以弥补的隐患。 不过此时这段毅认为庸碌不堪的霍孝祖却是显露出寻常难见的真颜色。 只见他双目充血,胆气陡生,纵然双指指骨被断,竟然咬着牙不吭一声,反而趁着对方被阻的瞬间,将王宽推出数丈,让他暂脱魔掌。 而也就在异域僧人要再次出手之际,一道清越激昂,如虎啸龙吟的气啸之声响起。 滚滚青色音波传遍周边数里之地,惊起鸟雀无数,巨木之叶簌簌而落,甚至连天上的白云也被震碎, “大胆!” 声未至,而人已到,王宽正仓惶不知所措间,身前已经站着一个伟岸之身形。 头顶天,脚踏地,衣袍鼓动,方巾熟悉,不是王雄又是何人? 王宽本来焦躁恐惧之心瞬间安静下来,有王雄在,他安全无忧。 王宽从小到大,见过王雄施展霹雳手段,斩杀高手不知多少,对其信心早已经是根深蒂固,不可动摇。 霍孝祖也是惊讶无比的看着王雄,此时的中年相貌虽未变,但气势如金玉之柱,横贯天地,几乎能以气势将人压垮,威风霸道简直无边无量。 他所见段毅也好,死了的刘志成也好,甚至是家族长辈,六扇门高手,无一能与眼前的中年相比,几乎,几乎有一种顶礼膜拜之感。 王雄却是不知旁人如何看待自己,只是心中杀机炽烈,外放之后,甚至扭曲空间,恐怖非常。 之前霍孝祖和王宽出来走动,王雄以为在家门口,没有什么危险,便没有跟上,而是在自己的房间中休憩片刻。 谁知没过多久,王雄便听到自家少爷焦急慌乱的求救声音,放下手里的参茶,直接施展轻功,化作一缕轻烟跨越院墙,飞身而出。 循着声音找到王宽,并在见到王宽遇险的画面后,施展霹雳音功,震慑异域僧,使之不敢轻举妄动。 其威势如天神下凡,霸道无边,和之前沉默寡言,以家仆自居的模样大相径庭,叫人大吃一惊。 第三百二十章 雄武盖世 异域僧果真被王雄穿云裂石,霸道无边的一啸震慑住。 先是心脏砰砰砰急速跳动,几乎要跃出体外,爆碎开来。 继而双耳嗡鸣不绝,隐隐有血线外淌,似是耳膜被这一声音波震伤。 又有一身雄浑刚烈的真气龟缩于丹田之内,纵然勉强气走周身经脉,却犹如陷入泥沼当中一般,寸寸难行。 “好可怕的高手,今日恐怕危矣!” 这异域僧深陷的眼睛显出一丝绝望,随即凶恶之气更盛,几如猛兽一般。 他出身草原,幼年时即显露不凡,有天生神力,七岁便能纯以气力胜过部落成年人,被视为力神降世。 后本来的部落在厮杀中被灭,他则因为体质特殊的关系,被草原宁玛寺的上师收为徒弟,传授佛门神功,并被当做佛门斗战护法培养。 所以,他战力超卓,却不通佛法,不守佛戒,论起来,乃是纯纯粹粹的武林中人,也因此,才会有见重宝而心动,甚至做出强盗一样的行径。 此时凶性被激发,完全抛却恐惧之念,纵然卑微如蝼蚁,也敢向苍天挥拳。 而也就在王雄激越长啸一声后,将段毅贺兰月儿,安婆婆裘公公二老,以及附近听到声音的高手引了过来,毕竟这一啸实在惊天动地。 段毅拉着贺兰月儿的手翩然而至,在见到场上情形后,没有贸然插手,而是面色沉凝的将霍孝祖扶到一边。 手指连点,以冰玄劲封住霍孝祖手臂的几处要穴,暂且止住疼痛。 霍孝祖在段毅的施为下,虽然依然冷汗淋漓,但痛感已然减弱许多。 趁着这个机会,低声将事情来龙去脉讲出,倒是让段毅对他刮目相看。 讲真,段毅和霍孝祖相交,有那么几分偶然的因素,也有霍孝祖为人热情的关系。 不然以过去霍孝祖的为人性格,是万难入段毅之眼的。 且看段毅所交之人,白希文,苏幕遮,雷鸣,乃至宇文穆,丁玲等人,无一不是人中之龙凤,自有其独到之处。 只有霍孝祖,文不成,武不就,为人惫懒,上进心也不大,不能说是一无是处,但与段毅之前所交之人相比,差距显然。 但这一刻,段毅倒是得对自己的识人之术给点个赞,果然是慧眼无差。 霍孝祖经此一事,不能说脱胎换骨,但勇气大增,未来可期。 同时,段毅也对不远处惊魂未定的王宽投以意味深长的眼神,果然是狗大户。 其身上衣服为金银线织就,饰品多多,翠玉,玛瑙,水晶俱有,但万难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舍利子这等罕见之物。 更令他预料不到的,则是王雄这个人的武功,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之前他见估测此人武功或许厉害,但也未必及得上安婆婆和裘公公二老,毕竟王雄伪装的太好,让他也被蒙蔽过去。 但此时看来,怕是他大大低估了王雄。 就那一啸,霸烈无双,气动山河,白希文也差了此人怕不止一筹。 尤其是此时观之,气势雄烈,杀机外溢之下,几能扭曲空气,引得一方空间凝固,这般力量,简直是骇人听闻。 “王雄?裘公公,安婆婆,你们可知道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 段毅叫贺兰月儿先送霍孝祖去医馆找大夫治伤,随即负手走到二老身边,望着场上气势如神魔一般强横无边的王雄,询问道。 但凡如此高手,必然是历经杀伐,从尸山血海当中走出来的,伴随着的,则是轰传江湖的事迹,绝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裘公公眼中也有异样,还有着丝丝后怕。 若是当时真的和王宽闹翻,他和老婆子两个纵然联手,怕也不是此人的对手。 “不知,不过以我想来,这怕是他的化名,真实身份则有待查证。 不过他纵然不是河北的绝代高手,也必然是大夏顶尖人物。 恐怕王家对他有大恩,不然如此魁烈霸道的高手,天下少有,绝不会甘为王家一仆从。” 段毅点点头,如此高手,纵横天下也是等闲之事,区区王家能招揽他,必然是有所因由。 不是因为恩义,便是因为承诺,或者感情,也只有这些,才能将这神龙一般的人物困缚在井中。 场中,王雄双目开阖,神光暴涨,上上下下打量了下那异域僧,一语道破其来历,, “你一身筋骨强健,有若龙蟒盘踞,气血轰鸣,似烘炉熔炼,武意如龙似象,雄霸天地。 恐怕是练就了宁马刺的金刚护法神功,龙象般若功,才有这般气象。 昔年我曾亲赴草原,向宁玛寺的莲花生大士问道,得他七字箴言,方有所悟。 今日我便给你一个机会,接我一招,如果能活下来,便是你的运道,活不下来,也怪不得我。” 王雄声音如金铁交磨,生硬当中,透出无穷无尽的霸气,传遍四野,让暗中不少高手骇然色变,只因他话中所含的内容实在太过恐怖。 宁玛寺乃是草原之上的佛寺之一,虽不比中原少林,但也是密传四脉之一,内中佛法精深,武道强横,乃是当世绝顶,受到大草原上无数部落王廷的膜拜。 龙象般若功,则是宁玛寺秘传的金刚护法神功,由外入内,刚猛霸道,以力称雄,号称龙象大力,古今第一。 古老相传,此门神功共有十三层精要,但自创始人以来,还从无一人成就巅峰境界,但纵然只是练成十层,就有十龙十象之力加身,内结龙象真丹,也是罕世少有的大高手。 更有甚者,将之与中原佛教大金刚神力并列,两者不分轩轾,龙象般若为密宗护法,大金刚神力,为显宗护法。 由此可见,这异域僧人所学之恐怖。 而且王雄自言,曾亲赴草原,前往宁玛寺向莲花生大士问道,则更令一众高手瞠目结舌,讷讷不敢言了。 莲花生大士,乃是宁玛寺这一密宗佛门的开创者,距今时光已经不可数,但相传此高僧法力无边,神通广大,可以数度轮回,携带记忆转世重修,乃是真正惊天地,泣鬼神的高手。 宁玛寺的最高成就者,便是以莲花生大士为名。 更有传言,现今也好,百年前也好,在宁玛寺中的莲花生大士,就是宁玛寺创派祖师转世身,智慧如海,通晓武道隐秘。 别说外来高手,就算宁玛寺本寺的高僧,想要见莲花生大士也是千难万难。 王雄能向如此盖世人物问道,其修为,显然也已经臻入寻常高手不可揣度之极境。 其雄武盖世,可畏可怖。 第三百二十一章 龙象般若 就连异域僧听到王雄之言,凶悍的气息也是为之一滞,心中升起莫大恐惧。 他出身宁玛寺,得传至高护法神功,龙象般若功,又是宁玛寺上师弟子,可谓地位超凡,却也未曾见过莲花生大士,由此可见,面前这中年之可怕。 不管传说是真是假,但历代莲花生大士都是盖世高手,却是绝无虚假。 而作为如此级数的强者,自然也有其风骨,对于寻常弟子,便是高山仰止一样的存在,见之一面也不可得。 王雄能向这种高手问道,一招之说,也未必是狂悖之言,因此异域僧心中又多了几分压力,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旁边,段毅却是头一次将目光从王雄身上移开,落到异域僧身上,神光叵测。 “龙象般若功?原来他修行的竟然是这一门神功。” 对于这一门号称只有存活千年才能修到圆满的功夫,段毅自是不陌生。 而在此方大夏世界,龙象般若功之精要隐秘,似乎经过拔升,威力也是超凡入圣,一旦修成,当真有龙象大力相随,而不是所谓金系一脉区区千斤力道就能涵盖的。 段毅修行至今,虽然不到一年时间,但身怀金手指,又有福泽绵延,奇遇加身,可谓勇猛精进,武学功力已经臻入当世一流。 纵然一些门派的宗主,论武功之强悍,也未必及得上他。 但他也并非没有薄弱之处,那就是长于练气,疏于炼体,气功修为虽高,但作为承载真气修为的肉身,却仅仅只是寻常根基。 虽然他修行的大金刚拳法兼具炼体,冰玄劲吸纳天地精华的同时,也能淬炼根骨,但终究只是被动,远远无法与一些横练高手相比。 因此,在听到异域僧的来历之后,对于这门密宗的护法斗战神功,段毅倒是生出几分兴趣。 而据他所知,龙象般若功十三层心法,前五层并不如何珍贵,在草原诸部落当中广为流传,也是不少草原精兵来历所在。 从第六层开始,才只掌握在宁玛寺的上师手中,不知这僧人身上是否有秘籍。 当然,这些只是段毅心中一瞬之间的想法,弹指刹那,晃过一个念头。 现实中,依然沉心静气,与身旁二老静观事态发展。 异域僧乃是被作为密宗斗战护法来培养的,心性天生豪勇,不惧一切,很快又压下心底的一切不详。 双脚开立,气浪蒸腾,脑海当中放空一切私心杂念,体内真气滚滚如圆润玉珠流动,气血轰鸣,带动筋肉骨络虬结聚力,鼻下闷哼一声,似龙吟,似象鸣,道, “出手吧。” 吧字音落下,异域僧双眸骤然大开,左侧瞳孔有盘旋舞动的神龙之形,右侧瞳孔当中倒映出一头仰天嘶鸣的巨象之影。 同一时间,在异域僧的体表之外也有异象环绕,共有八条鳞爪俱全,腾空蹈海的神龙,以及八头腿如天柱,獠牙狰狞的巨象生出,围绕着异域僧呼啸连绵,劲风外卷。 外人看来,几乎与在世仙佛无异。 这八龙八象,乃是异域僧以自身炽热气血以及奔腾真气交织显化,也是真元之境的一层手段,领悟龙象神髓,冥冥当中有龙之神威,象之神力,几乎能横扫真气以及凝元之境的高手。 就这一个手段,段毅看在眼中就自认不及,哪怕倾尽全力,怕也不是这八龙八象一招之敌。 他有信心在使尽周身手段与白莲教四大护法之一的血屠僧硬撼五招,却自认不敌这异域僧一招,实则已经另类证明,异域僧武功更甚于血屠僧许多。 说起来恐怕很匪夷所思,但仔细想想,其实倒也不是难以理解。 血屠僧在浩瀚大夏之境,不过是沧海一粟,固然名列高手之林,却也不是一枝独秀,能胜过他的不知凡己。 而这异域僧乃是大草原宁玛寺出身的绝顶高手,更是修成号称密宗斗战护法神功的存在。 恐怕遍数密宗佛门也不超过一掌之数,论身份,论地位,论底蕴,绝对远超过血屠僧。 除了段毅以及裘公公、安婆婆二老,其余旁的被吸引过来的高手眼中也是震怖不已。 自忖面对这般高手,只怕一掌就要被他无匹神力给震死。 龙象般若功,从第五层开始,便涉及由外入内,内力自生,七层修为,便是通达体内诸经脉络,开始凝元,八层以上,便是真元之境,恐怖非常。 只有屹立在王宽身前的王雄,神态始终如一,平平淡淡,不惊不喜,不过眼底深处也有一丝微不可见的欣赏。 斗战之道,在乎勇气,明知不敌,还愤而出手,敢于争先,这就是大勇气。 不错,在体外显化八龙八象的异域僧并未有防守之念,而是打算以攻代守,只要撑过一招,想来以这般高手的气度,绝不会食言。 一味的防守只会将主动权让出,异域僧作为斗战狂人,战斗经验无比丰富,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等级的错误。 “杀。” 异域僧施展龙象般若功,裹挟异象,卷杂无比雄浑气势,纯以神功这精纯霸道神力朝着王雄碾去,有神挡杀神,魔挡杀魔之威,无愧于密宗绝顶神功之名。 当面迎向异域僧的暗中高手只觉心灵深处被一股大力压迫,无论如何反抗均不能自主,这还只是余波波及,可想而知,直面这一击的王雄会面对怎样的压力。 王雄则是面含威严,施施然探出自己的右手,朝着异域僧压去。 初一看来,手掌十分粗糙,表面老茧重重,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内中肌肤紧凑细密,莹莹如玉,根根指骨粗大,有若金刚铸成。 王雄大手伸掌同时,便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 那五指根根直立,无限上涨,变粗变大,极限攀升,有若撑天大柱,矗立在天地之间,镇压沧海巨浪,更将八龙八象困缚在其中,任由神力碰撞,也难以撼动五根大柱分毫。 下一刻,王雄的手掌下翻,便有大柱倾倒,天地翻覆的浩瀚异象,而身处掌下的异域僧,只觉从头顶之上降下无穷重力,化作圈圈枷锁将他捆缚在其中,难以挣扎,不能动弹。 一阵噼里啪啦的气啸之声传出,一抹殷红渐渐显化。 什么八龙八象的神力,尽皆挡不住这一盖世神掌之威。 而当观战众人眼前异象消失,再一看去,那之前有若仙佛降世,八龙八象环身的异域僧,已经化作一滩软泥,趴在地上。 之前强劲无比的筋骨气血,尽数被消磨殆尽,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一掌之下,将修行密宗神功,并达至八龙八象之境的斗战护法生生碾死,王雄之武功,惊得看到这一幕的人哑口无言。 此时此刻,就算说此人是河北第一高手,他们也不会不服,包括外谦内傲的段毅也是如此。 委实是这化名王雄,为沧州王家一仆从的高手,手笔太过可怕,让人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第三百二十二章 玄武神掌 段毅压下心底的惊悸,双目灼灼望着犹如擎天之柱一般武功盖世的王雄,暗暗念道, “一掌之下,将修为真元,练就龙象般若功这般神功的大高手如此轻松的碾死,掌间气魄雄伟壮阔,令人生畏。 他会是什么境界?真元吗?或许,但也有很大可能是真丹境界。 真气,真元,以及最后的真气化丹,层层递进。 纯以修为而论,真丹境界在内家一道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罕世难寻。 他看起来只有三四十岁,要么是有奇遇,所以能在这个年纪修成如此修为,要么是驻颜有术,实际年龄不可测度。 除了内功修为登峰造极,其所修持的,又是何等惊天动地的神功?” 段毅越想,越觉心内对武学一道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热诚,恨不得立即吞服阳极丹,增进内功,转而取出天残神功,化天地阴邪煞气入体,继而练就盖世武道,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随即段毅压下这股冲动,这是明见此道大成之人所行,所为,而心下有感。 正如攀山一般,我在山腰,人在山顶,自然不甘心,要领略一下那脚踏峰巅,俯瞰白云苍狗,世间万事万物的感觉。 王雄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掌,看了看已经被无匹掌劲碾成一滩肉泥的异域僧,轻轻叹道, “可惜,可惜,如果你能练成九层龙象般若功,或许能从我掌下逃得一命。” 话是这么说,但段毅等人怎么看,怎么觉得王雄毫无可惜的情绪,表情淡淡,犹如碾死一只蚂蚁。 说完这句话,王雄本来充塞天地,雄武霸道的气势缓缓收敛入体内,双眼中的神芒缓缓消散,重又化作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仆从。 王雄回过身,缓缓走到王宽的身边,将之搀扶起来,同时向王宽体内输入一道精纯的真气,舒缓王宽惊惧之心,同时扫除内中可能带来的内伤隐患,道, “少爷,我们该回去了。” 好家伙,堂堂盖世高手,甘为如此一小儿的仆从,将王宽的逼格无限拔高。 顿时间让不少暗中隐藏的高手惊掉下巴,这小子是何等来历,竟然有如此手笔? 莫非是大夏皇朝的龙子龙孙出行? 王宽点点头,对于王雄干脆利落的打死那恶僧给与高度肯定,随即往回走,路过段毅身边时,还扬起苍白中带着汗珠的脸庞,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段毅微微一笑,报以肯定,似乎很是看重对方,但实际上,若不是看在王雄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武道的面子上,段毅早就不甩这臭小子了。 待到王宽王雄两人离去,段毅也好,二老也好,被吸引过来的江湖人也好,纷纷松了一口气,眉宇间也舒缓不少,仿佛卸掉什么千钧重担一般。 没办法,哪怕王雄就是一个普通仆人打扮,普通仆人性子,那种可怕的武功,对众人来说,依然是不可忽视的压力。 裘公公站在原地,一双锋利的眼睛满是惊疑,眼中无数次浮现出王雄出手刹那的情景,嘴里嘀嘀咕咕。 安婆婆也是少有的沉默,她虽是一介妇人,但性格刚强霸道,此时却也不得不承认,那人的武功远在她之上。 段毅看着裘公公的样子,心中一动,正所谓,姜是老的辣,他完全看不出王雄的来历,以及出手所用的武功,但裘公公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想来有所猜测。 “裘公公,可是看出了什么?” 讲真,段毅对于王雄的武功很向往,也希望得到一些指点,但此时的感官更多的是敬而远之,因为对方太过神秘,行事也太过出人预料。 其来历不知,名字恐怕是化名,有惊世武道,却甘为一豪富家族的家仆,满满的诡异既视感,万一惹了对方的忌讳,被他随手打杀,段毅上哪说理去? 裘公公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 “我倒是没认出他的身份,只是那一掌有些门道,与我记忆当中的一门神功倒是有几分相似。 老婆子,你还记得咱们遇到的一个叫武十方的少年吗?” 裘公公这么一说,安婆婆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眨着绿豆大小的眼睛,紧了紧手中的蛇杖,眼神悠远道, “当然记得,河南齐州历城县,三家大战,死伤数百,最后白虹神剑为他所得,你是说,王雄所用的掌法,正是那武家小儿所使的玄武神掌?” 段毅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从二老的只言片语当中,倒是猜测出几分真相。 事情应该是发生在河南,有三家武林势力为了争夺一把神剑,死伤惨重,但最后被一个叫武十方的少年给截了胡,而这少年用处一门掌法,名为玄武神掌,与刚刚王雄所用似乎同出一脉。 裘公公点点头,随即又摇头道, “不错,正是那武十方所用的玄武神掌,但事实上,玄武神掌,也不过是玄武真功,十强武道当中的其中一门掌法罢了。 我怀疑,这个叫王雄的,是真正将玄武真功练全的人,而武十方,固然厉害,但所学恐怕未臻玄武真功的精髓。” 听到这里,段毅嘶溜一声,两眼瞪大,倒吸一口凉气,显得十分震惊。 玄武真功,十强武道,这可是真正的绝顶神功,内外俱全,拥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威力。 他印象当中最深的,就是风云当中,帝释天这个千年老不死的,被十强武者武无敌区区几十年功力打败,对比简直惨烈。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帝释天深刻诠释了这句话。 按理来说,千年对几十,怎么着也是碾压的程度,一头猪也该变成猪妖了吧,但偏偏这次却反了过来,徐福,也就是帝释天差点没让人给打死,给段毅带来不可磨灭的印象。 武十方,武家,段毅按照自己对大夏这个奇特世界的理解,说不定这个武家就是那个武家,就像是郭晴所在的郭家一样。 安婆婆轻哼一声,眼中闪烁不定,似是对那个叫武十方的有些不满,不想再纠缠在这个话题上。 段毅也明智的没有问下去,他在河北,和河南的武家没什么交集。 至于这个王雄,或许就是武家的人,更说不定还是那个什么武十方的亲戚,但也和他无关。 他也不去垂涎玄武真功,白日做梦都比这个想法来的靠谱。 此时段毅更关注的是地上的那堆尸体,虽然那异域僧死在王雄手里,但不可否认,其有着超一流高手不可动摇的武力。 这样的武者,死了说不定也会留下什么好东西,段毅当然不会放过。 第三百二十三章 神功奥秘 想到就做,因此段毅在二老以及还未散去的江湖人的瞩目下,几步间走到那异域僧的尸体边,探下身子,伸出双手,忍受着难闻的血腥气,在尸体上一阵摸索。 安婆婆见状,两侧太阳穴跳动,眼中不满,倒是裘公公面带笑容,似是在说孺子可教。 便是一旁不少江湖中人见到段毅的举动也是意外当中又透着了然,还有丝丝羡慕。 杀敌之后从对手的尸体上搜刮战利品,乃是寻常中事,也是不少没有门派供养的散修江湖人成为高手的一大途径,能借此搜掠资源,加深底蕴。 这对手越高明,来头越大,搜掠所得可能便越丰厚,若非不少人认出段毅,知其威名。 这异域僧又是死在和段毅相识的王雄手中,说不定还会有不知死活的人过来抢夺。 不多时,段毅便从一滩肉泥的尸体山摸出两样东西,一样是一本金纸书写的薄册,另一样则是一块夹在金纸簿册当中折叠成一小团的布帛。 之前王雄一掌力量雄浑,霸绝寰宇,连异域僧八龙八象,一身刚健筋骨都被打成软泥,周身所携带的物品俱都碎裂,也只余下这两物材质特殊,免于损毁。 看着那金纸簿册上盘坐的佛图以及上书的几个字,段毅已经笑容满面,可见收获匪浅,将二物收归怀中。 旁人眼见段毅有如此收获,眼神各异,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更有一些生出歹意,琢磨着或可打一打段毅的主意。 二老倒是对段毅的收获没什么想法,一来他们岁数不小,见多识广,心境已经于年轻时大不一样,二来本身就是武林中的上乘人物,自不会凭白污了自己的身份。 回到宅子当中,吃了午饭后,贺兰月儿方才带着霍孝祖从医馆回来。 段毅关心了一下,霍孝祖这伤势并不重,指骨虽断,但他本身是习武之刃,气血强健,又有真气养身,短则半月,长则月余就能大大改善,当然,短时间内是不要想动武了。 至于王宽和王雄这主仆两个,却是再没露过面,哪怕吃饭也是让人送到房中,可见今天这件事对王宽的打击不小。 不过王宽也让下人带过话来,让霍孝祖回来便去寻他,想来今日霍孝祖一力相助,让他心生感激,恐怕回报不浅。 这也是霍孝祖的机缘所在,性格改变命运不外如是,若他还是那个庸碌的性子,软弱的做法,今天恐怕更大可能是袖手旁观。 段毅还特意提点了下霍孝祖,让他不要局限于蝇头小利,机会难得,不若请求王雄那等惊天动地的大高手指点一二,想来对他会有极大裨益。 正所谓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王雄这等名师,修为盖世,随便抠出点东西,都足以叫霍孝祖这等层次的武者受用终身。 接着又和小月儿腻味了一阵,两人缠缠绵绵,直到傍晚,方才回房休息。 段毅倒是有心和小月儿同住一屋,加深感情,倒是没有别的念想,毕竟二人年纪还小。 不过看着安婆婆那防火防盗防色狼的眼神,他也只好悻悻而归。 时已暗沉,段毅来到一间厢房当中,搓了搓双手,掏出从尸体上摸索来的两样物件,摆放到桌前。 其中那本金纸簿册便是异域僧所修的密宗斗战护法神功,龙象般若功,乃是凝练肉身的无上武道。 虽不及达摩四神功之一的金钟罩,十二重最高境界能铸就不败金身,也或许比不上脱胎于金钟罩的金刚不坏神功。 但龙象般若功以力称雄,锤炼肉身,由外入内,也是罕世难寻的武学。 段毅就着桌边的油黄灯火,眼神掠过龙象般若功的法门,慢慢品嚼,自有一股领悟在心中盘亘,久久不散,眼神当中也时常露出疑惑或者释然的神色。 这龙象般若功乃是密宗高僧传下,通篇以图像,心法掺杂的形式展露法门,而且由于是金册的副本,最大限度的还原神功的精髓。 按照上面的记载,这一门武功的的确确是有着十三层境界,但便是创始之人,也只修行到十二层,最后一层,只是创始人的一个设想,留待后人检验。 然而可惜的是,自此功创出以来,除却创始的高僧,纵然天纵奇才之人,也罕有能练到十层以上。 那死在王雄掌下的异域僧能练就八龙八象,已经是天赋异禀,高于常人,在宁玛寺当中,也备受重视了。 刨除这些背景的叙述,秘籍所载的武学也是层层递进,从第一层开始,到创始人设想的第十三层为止。 第一层到第五层,乃是此功的积累阶段,每一层都十分复杂但明了,便是愚笨之人,依照法门修行,也能有所成就。 这五层在段毅看来便是奠基,旨在通过外功修行,改益体质,增益人的筋骨,强壮气力。 另附有数种用来补益元气,充盈血液的药方,包括熬制服用的药汤,浸泡周身的药浴等。 所谓外功,便是特异的习练姿势,拳法,锤炼肉身,同时搬运体内的气血,促进这种变化,不涉及内功之道。 到了第五层圆满境界,哪怕是体质孱弱之人,此时也是精气饱满充溢,浑身力大无穷,哪怕一般的内功武人也不是其对手。 到了第六层,继续按照法门修行,便能精满自溢,滚滚精气化作内力积蓄在丹田之内,进境之快,远在一般的吐纳内功之上。 这就有点像炼精化气这一步,精气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便是人体的生命元气,越是丰沛,内功进境便越快。 修行至第七层,积蓄在丹田之内的内功真气,越积越厚,犹如大坝拦截积蓄江河。 待到凝至巅峰,开闸放水,便是一泻千里,开拓人体经脉,通走人身,化作至刚至强的性质,横扫披靡。 而第八层,便是涉及凝元以及真元之道。 从这一点上来看,这门功法是将凝元一关,划分到真元这一境界当中。 一身无匹真气,则演化为龙劲与象劲两道,彼此纠缠,却又泾渭分明,一举一动,都有龙象大力加身。 一旦修行到精深境界,领会神功精髓,结合气血,还能幻化龙象于体外,威力大增。 至于九层,十层,则是继续加深这种神力,不离真元之境的范畴,不过每进一层,便加持一龙一象之力。 直到十一层,真元凝聚极致,渐渐蜕变,会在丹田之内生出一道龙象真丹。 至此,武功已经臻至当世巅峰,有排山倒海之力。 第三百二十四章 百佛图 何谓神功绝技? 段毅所学神功也有不少,但以根本而论,只有无敌宝鉴,冰玄劲。 无敌宝鉴神功特殊,段毅根基已经有所成就,纵然有藏武楼在手,也无法修行,段毅体悟不深。 但冰玄劲这门神功,段毅却是知之甚详,夺天地之造化,从修行之初,便拉开与一般武学的差距。 武道,感气,养气,通脉三层,层层递进,不可逾越,但这个真气是从何处而来,不还是人体的精元,或者说是精气吗? 普通武学,譬如寒冰真气,便是循着最正统的修行之法,从体内精气当中提炼内功。 但事实上,虽然可以通过摄取外物填补损耗,终究是行之有差。 短期看来,内功进境迅猛,有超凡之力,但实则虚损根基不自知。 而冰玄劲则直接从天地当中摄取精华之气提炼内功,不但增益人身元气,根基,内功之精纯,浑厚,威力,也是远胜于普通武学,这就是神功高明之处。 段毅本以为冰玄劲已经道尽武学真谛,纵然旁的神功也是换汤不换药,但今日龙象般若功,则又令他生出一种原来还能如此的感觉。 前者说过,普通武功提炼真气,需要损耗人体精元之气,早晚会有妨碍。 而龙象般若功的创始高僧显然也看出这一点,便开创出前五层,修行能渐壮人体精气,改善体质,增强底蕴根基。 待到精气自溢,便可根据后续功法,将满溢的精气提炼为内力,而且精纯更胜世间九成武学,玄妙之道,武学智慧,让段毅拜服。 段毅暗暗思量,以他如今的内功修为,停滞在通脉圆满不得寸进,纵然每日坚持行气运脉,自天地摄取的灵气也无法增益半分,反而会从体内溃散。 这个时候,不如换个想法,通过修行龙象般若功,增益精气,改善体质,进而刺激体内冰玄劲,使其凝聚成元,跨入内家修为更高境界。 以他推演,龙象般若功的修为不要高,只需要三层境界,便能让他有所进益,一旦凝元成功,反过来推进肉身境界,或可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成就五层龙象般若,继而再度加深体内精气,推进凝元,这是一个良性循环的过程。 不过五层之后,这门武功便会由外入内,生出龙象真气,让他有些踌躇。 只因他所学冰玄劲绝不逊色此功,而且真气精纯惟一,至阴至寒,与龙象真气的至阳至刚,恐怕难以统合协调,使得他的内家修为生出隐患。 “也不用这么心烦,神功已经在我手里,如何修行,又或者修不修行,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一切以自身的益处为准。 真到了抉择的时候,可以先用藏武楼幻化的肉身进行尝试,成则练,不成则放弃。 而且冰玄劲能吸纳天地灵气为己用,由我的周身毛孔渗入筋肉骨络的细微之处,囤聚大量精气,在修炼此功后,也能加速境界。” 段毅有所思量,眼神当中精光外放,直入两柄锐剑刺出,纵然室内温暖,也不禁有一种森寒之感。 放下金纸簿册,段毅又将本来夹在其中的折叠起来的布帛摊开,想要看看其中有什么门道。 结果这布帛上面通篇没有一个文字,只是印着许许多多不同姿态的佛像,神情各异,有的欢喜,有的愁苦,有的凶恶,有的慈悲,不一而足。 但通篇看下,倒是有一股子佛家禅意扑面而来,心头生出光明,智慧,慈悲等等念头,似能洗涤心灵,但对于好武之人来说,不免大失所望。 不过段毅却是不觉得以异域僧那般不修佛法之人,能欣赏这佛图,更将之与龙象般若功收藏在一起,只是觉得当中或许另有隐秘。 不过他一时之间也难以窥破当中奥妙,纵然搜刮脑海当中有关前世所了解神功的印象,也没有线索,便起了动用藏武楼的心思。 先将房间门窗关紧,段毅将金纸簿册以及这材质特殊的佛图布帛收入怀中,躺到床上,精神遁入颈间长生锁中,再一晃神,已经身在藏武楼当中。 段毅几乎每夜来此修持参悟武学,对里里外外研究的通透无比,也已经掌控到十分火候。 心神一动,已经发觉偌大藏武楼,二楼的一个书架上,多了两本自动生出的秘籍。 一本正是密宗神功,龙象般若功,而另一门,则是汇聚成册,不复布帛姿态,封皮写着百佛图的武功。 段毅心中一喜,果然,这布帛当中的佛像另有玄妙,只是百佛图三个字,让他隐隐有些印,眉头皱起,仔细回忆。 “百佛图,金,古,黄,梁,温,似乎不是这五人笔下的神功,好像是卧龙生的手笔。” 段毅对卧龙生印象最深的作品其实是香港亚视曾推出的一部武侠电视剧,雪花神剑,由绛雪玄霜改编而来。 当时聂小凤与罗玄的一段纠葛,可谓是心头永不消逝的遗憾。 其次便是飞燕惊龙以及仙鹤神针,当中有所谓归元秘籍,应该也是当今大夏河北,归元帮帮主武学之由来。 至于百佛图,零星有些印象,但也仅止于此。 不过对段毅来说,追溯来历什么的,也不过是他心底的一点点念想罢了,并不能带来实质性的收获,因此也不觉得如何。 走进藏武楼,蹬蹬蹬上了二楼,取出两部秘籍后也不离开,反而就地坐下,先将百佛图翻阅开来。 只见幻化为书籍的上面除了封皮上的百佛图三个字,内中依然是没有一个文字,而百页书,便是百个佛图,。 一一对照,姿态不同,与布帛上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更加细微且明,栩栩如生,如见到真佛一般。 段毅此时身处藏武楼,有神秘力量加持,悟性大增,智慧火花闪烁,隐隐间有所明悟。 恐怕这武功之奥妙,便在于百个佛图佛姿之上。 他福至心灵,开始按照上面所载的佛图姿态打坐,便是内中心境,面上的表情也是随之改变,贪嗔痴恨,喜怒哀乐,轮转变化…… 而随之不久,段毅以精神凝聚的肉身当中,便自身体的各处升腾起一股灼热之气,流转周身,渐渐壮大,使得筋骨酥麻,肌肉震颤,血液沸腾。 隐约之间,段毅竟生出一股功力大进的错觉。 第三百二十五章 气脉之异 他虽不能将体内所有的变化掌控入微,但很快也察觉到百佛图不同寻常之处,竟是洗涤肉身,精炼元气,继而壮大人体本源的神功。 龙象般若功前五层功法壮大人体精气,生出气力,是以动功,站桩,打拳,搬运气血。 而百佛图则是通过打坐这一静功,而且前者粗犷,后者细微,恰能互相补益。 段毅甚至很快想到,被王雄打死的那异域僧人,既有龙象般若,又握有百佛图,两相叠加,动静相合,可谓普天之下独一无二之际遇造化,将来说不定能借此修成真正盖世无敌之武道神功。 对方缺的已经不是武学功法,而是能让两门功夫迅速增进,却不损元气根基的外力。 比如阳极丹一类的神药,比如舍利子这般的佛宝,能为他修行提供浩瀚无边的元气,在极短的时间之内,造成武道的大跃迁。 不过这也只是百佛图的基础之法,其后的妙用还有待探究。 不过段毅以自身的武道智慧推演,借助超凡入圣的悟性,点点佛韵生出,很快借助本有的雄厚真气修为,越过百佛图的第一关,臻入养气之境。 到了这一境界,百佛图登时显现出与寻常武道大相径庭之处,也应和了它不显一字,却尽蕴高深武道的独特之处。 原来,自段毅体内精气提炼催化,生出的真气极为精纯,却并不走丹田之道,而是在身躯各处的百个穴道当中贮存,这些穴道有大有小,却涵盖人身各处要害。 段毅此时心中生出一股好奇之心,索性将藏武楼肉身当中的一身修为尽皆散去,化作百佛图的修为。 只见这百个穴道当中的真气得到冰玄劲的全力滋养后,急速膨胀,壮大,恍惚间生出一个个佛姿不同的金色佛陀,坐镇段毅的百个穴位当中,继而在体内勾连,形成了另一幅与十二正经截然不同的行气路线。 段毅忽的就想起了曾经和白希文学武时的一番话,当时的段毅武功尚且处于入门阶段,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在脑海当中生成,比如经脉之说。 当时白希文就跟他说,丹田气海,十二正经,绝非独一无二的内家之道,虽然天下修行之人大多以此为凭据修行,却也不是没有例外。 比如在大夏以西的天竺之境,便有所谓的三脉七轮内家理论,与中土一地的正经之说截然不同。 又有异人不走经脉,不入丹田,纯以窍穴贯通人身,真气在人体窍穴当中宛如神灵坐镇,继而开发另一套气脉理论,一样拥有大成就。 很显然,这个百佛图走的就是以窍穴贯通人身,真气另建气脉的路子。 “好厉害,这创建百佛图的究竟是什么高手?竟然有这般宏大的气魄,不是惊天动地的绝世天才,就是匪夷所思的疯子。” 段毅神念一动,这具肉身轰然爆碎,化作一团清气,继而在精神加持下,藏武楼当中又生出一副肉身。 段毅放下手里的两门武功,陷入沉思,百佛图的武功固然高明,而且另建气脉的法门也堪称玄妙,却是以放弃正统修行方法为代价,似乎有些得不偿失。 剑走偏锋固然有优势,但堂堂正正,大道通天,才是他所追求的。 凡此世间,无一人有段毅这般际遇,能有藏武楼这般金手指,其在武道上的志向,自然也与寻常武者追求大为不同。 他绝不会为区区一门神功绝技,就让自己的修行之路有所隐患。 不过段毅心头也是有着许许多多的念头,百佛图固然不是他所求的堂皇正道,却也可以作为他修行一道的资粮来推进他境界的提升,而且绝对有益无害。 冰玄劲这门武功固然神妙非凡,夺天地之造化,但绝对不是完美无缺,段毅正要通过博览群武,增强底蕴见识,好完善并拔升冰玄劲这门神功。 他的修为固然不及绝大多数创武的高人,但有一点也是所有高人无法企及的,就是拥有无限次尝试错误的机会,藏武楼,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思量片刻,再次修持百佛图,而这一次,他有意探究新构建气脉的通道,比前一次就要用心许多…… 段毅在幽州这段时间,气运加身,如有天助,接连得到冰玄劲,天外流星,玄真教四门上乘玄功,以及密宗龙象般若功以及百佛图诸多武功,可谓是底蕴大增,哪怕一些大宗大派也未必有他这般富有。 为此,他打算老老实实的修行一段时间,等什么时候将这些底蕴完全消化掉,什么时候再出去闯荡。 并规划好了近期的活动,除了去观摩燕冲天与草原昭日宗的那场大决战,便待在霍孝祖租的这宅子里修炼,并陪伴贺兰月儿。 等到大战一过,他突破凝元之境,可以回魏州去寻亢龙之齿的下落,等到亢龙之齿到手,一片玉灵芝在身,可以再回幽州,向宇文穆求天雪雪莲。 届时,他三大恨在手,洗练阳极丹热毒,服用此丹,可以一步登天,增进一甲子苦修功力,到时真元大进,成为江湖超一流,若是药力够强,凝聚真丹,便是天下罕有,位列盖世。 到了这时,他已经可以纵横天下,傲笑一方了,再去寻找天残神功,足有定力抵挡这门魔功的诱惑,并借助藏武楼,看看能否有化解天残神功隐患的方法。 等他内修大成,外有天残神功这等惊天地,泣鬼神的魔功在手,配合其余手段,已经是当今大夏一等一的盖世人物,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可以琢磨着娶老婆,生娃儿了。 只是事实岂能尽如人意? 又有一句老话说的好,计划不如变化快。 当日王雄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死的异域僧来历非凡,乃是跟随草原部落高手一同来到蓟县之内,准备为昭日宗高手奥尔格勒加油助威的。 如今死在这里,草原一方岂能没有动作? 只是草原一方人在打探到事情的经过后,也不免有些心中发凉。 首先就是宁玛寺的护法僧贪图人家佛宝,要强买强卖,甚至动了武,不占理。 而最关键的,则是王雄这一盖世高手的存在,实在不是他们能应付的了得,除非是嫌自己命长。 因此,他们不得不将目光转向当时另一个和护法僧有纠葛的人,也就是段毅。 谁让段毅当时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搜刮出龙象般若功了呢? 第三百二十六章 找上门来 蓟县,明华路上,一座环境清幽的大宅门口处,有四个草原服饰与装扮的高大男子拦在那里,大声争讲着什么,街上左右围聚有三三两两的江湖人在看热闹。 有不明所以的人见着,过来询问,一个马脸年轻汉子幸灾乐祸解释道, “那是段毅的居所,自他合着六扇门把白莲教的血屠僧给算计死,在咱蓟县可是声望大增。 不过前几天有人在他门前打死了一个草原来的番僧,他从那僧人身上摸出了不得的东西,现在人家找上门讨要了。” 旁边一人恍然大悟,段毅这人还是听说其名声的,原来竟是住在这里。 朱红大门内,看门的小厮十三四岁,长得颇为机灵,只是此时愁眉苦脸,以自己弱小的身躯拦在四个魁梧外域人的面前。 好在这四个草原人虽然长得凶神恶煞,各个膀大腰圆,似有缚虎之力,但为人还算正派,倒没有仗着武力对这不懂武艺的小厮出手。 正在僵持间,府内的安婆婆持着蛇杖缓步走来,铿铿的用蛇杖在地上点了两下,将那四个草原人的注意吸引过来,开口道, “你们既是为了段毅来的,就进来吧,他在正堂那里等你们,六子,你带他们过去。” 六子是小厮的名字,听到安婆婆这么说,压力大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低头哈腰,领着四个草原人进了大门。 四个大汉都是有武功在身的高手,自是灵觉敏锐,察觉到安婆婆功力高深,对这看起来阴森森的老妪颇为忌惮,冲着她拱手一礼,这才走了进来。 安婆婆看着四人走进,又在小厮六子的带领下往府上的大堂走去,冷哼一声, “不但知进退,还是个懂礼的,想来段小子也能应付过来。” 说罢,安婆婆朝着院子另一个方向走去,正通向别院,是贺兰月儿的住处。 所谓知进退,便是知道对王雄无可奈何,转而向段毅发难,不然今天借他们三个胆子,也不敢踏入这府内半步。 大堂之中,段毅和霍孝祖所在正北方上首主人家的两个位子,在谈论些什么,手边的桌上还放着茶杯以及果盘,有各色瓜果飘出香气。 在旁边,王宽则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着插嘴,意态慵懒,还打了几个哈欠。 至于王雄,则不在堂上。 这两天王宽从异域僧的阴影下渐渐走出,重新恢复几分少年人的朝气,对贺兰月儿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因此想要将段毅挤兑走。 前一次,他想要趁着王雄威势还在的情况下,逼迫段毅离开,语气嚣张,似乎段毅不走,就要死在王雄掌下。 结果段毅虽然对王雄敬而远之,礼数周全,却对王宽鸟也不鸟,直接让他玩蛋去,使得少年心中颇有几分不爽,却也无可奈何。 王雄之于他,只是一个保障,别人伤不得他,但他想要驱使王雄给他欺压旁人,也是万万不可能。 待到又过一日,王宽又来找段毅,这次他倒是放聪明,不敢威逼,改成了利诱,直接就是一沓银票甩在段毅身上,洋洋得意,以为段毅会就范。 这许多银两,旁人就算花上一辈子也未必用得完,的确不是小数目。 结果段毅反其道而行之,拿着这一沓银票,反添了一个铜板甩在王宽脸上,叫他滚蛋。 此时王宽心中对段毅倒有几分佩服,暗忖,这小白脸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古语怎么说来着,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一来二去,也和段毅熟络起来,虽然还是对月儿不死心,但也只是想着正大光明的争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打算耍阴谋。 王宽这人本性不坏,而且相处起来,倒也不觉得如何困难。 又有霍孝祖在旁帮扶,以及王雄的面子,段毅和他也渐渐熟络起来。 交情虽然没多少,但日常见面说话,闲侃大山,也显得自然起来。 不多时,小六将四个草原大汉带到堂上,段毅让他退下,继而目光凝聚,看了看这四个人,心里有了个印象。 这四人清一色的大胡子,粗糙面庞,小辫发型,身材也是十分相仿,比起中原男儿,更多魁梧,显得十分凶悍,压迫力十足。 除了外在,内里怕也并不简单。 段毅虽不晓得这四人具体的内功修为,但只听闻堂上四人呼吸,连绵起伏,气脉悠长,就知道修为不会低,心里面也多了几分警惕与重视。 “四位朋友远道而来,应该是为了那日死在我家门前的那僧人的事情吧?” 不等四人开口,扫视一眼后,段毅冲着他们当先说道,霍孝祖以及王宽则一言不发,静观事态发展。 说实话,他们两个也帮不上什么忙,真要讲不通,打起来,他们两个还是极大的累赘。 四个大汉其中一个似乎是主事人,听到段毅开口,向前迈出一步,咚的一声如重锤落地。 只见他相貌威严,气质凶恶,大眼一瞪,犹如两根锥子,令人不敢逼视,冲着段毅道, “不错,你就是段毅? 当日我乌日露格师兄死后,有人从他身上取走我草原宁玛寺秘传神功,实在是胆大包天,那人就是你吧! 今日我等前来,就是讨个说法。” 说罢,他身后的三个大汉也纷纷上前一步,四个人连成一条横线,隐约间气机相连,精神汇聚,化作无边压力朝着段毅挤压过去。 这人倒也不是莽撞之人,还知道将事情定性,不说那异域僧死前事情,单指死后段毅所作所为,不但冒犯死者,还窃取宁玛寺神功,放到江湖上怎么也说不过去。 死后搜掠只是默许,这行为绝对是难以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这让堂上一旁观望的霍孝祖以及王宽有些担心,面露忧色。 王宽的大小眼滴溜溜转了一圈,已经在琢磨着是不是该把王雄找过来镇场子了。 段毅面对此人迸发的气势与压力,倒是不绝如何难受,仿佛那汹汹而来的压力只是一阵清风吹过,云霞飘来,对他完全没有影响。 等到四人有些不耐烦了,段毅方才从原位上站起来,身如松柏,挺拔如枪,冲着四人抱拳一礼,面带笑容道, “四位朋友所言却有几分偏颇。 当日那位大师死相凄惨,是在下心生怜悯,特意将大师身上遗物取出,保管,好在他亲友寻来时交到他们手上,免得遗落江湖,可不是贪图神功。 既然四位朋友是为此事而来,正好便将那位大师的遗物带回去,也算成全了在下的一点良善之心。” 第三百二十七章 颠倒黑白 说罢,段毅直接从怀中掏出金纸簿册,放到身旁桌上,冲着那四人点点头,示意他们尽可以将这密宗神功取走。 那草原四个大汉闻听这话,又见到段毅直接将密宗神功取出,都有些不知所措,连带本来连成一片的雄厚霸道的气机也挣破,不复压力。 他们眼见段毅相貌清俊,眼神锐利明亮。 身材修长挺拔,气质温润如水,却不失武人锐气,当真是少见的英雄儿郎。 但万万没想到,此人是面厚心黑,睁着眼睛说瞎话,把自己卑鄙无耻,觊觎密宗神功说成为尸体收敛遗物,简直像是一个悲天悯人的神圣一般。 黑的说成白的,当中是巧舌如簧。 旁边正在静观事态发展,拿起参茶抿一口的王宽也噗的一口喷了出来,连连咳嗽,看着段毅也不知是什么感想。 鄙视?钦佩?臭味相投?种种感想不一而足,但大抵也逃不出一个服字。 霍孝祖倒是习惯了段毅的不按套路出牌,却也觉得段毅当真是有点与众不同之处。 能颠倒黑白,也是厉害的本事。 虽然人人都知道段毅是贪图神功,但换个说法,那感官就大不一样了。 同样是将物品取走,搜掠盗取,与暂时保管,等亲眷来讨要,性质完全不同,前者人人鄙夷,后者人人歌颂。 当然,这也是段毅舍得这密宗神功,不然换做他们,恐怕打死也不承认和这件事有关,必定百般抵赖。 这就是他们这些江湖人的局限之处了,龙象般若功的载体不重要,当中蕴含的智慧才是最重要的。 段毅得了当中的武学智慧,已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这金纸簿册如今对他只是堆废纸,烧火都嫌融不化,何必死捏着人家的功法不放呢? 还是最先迈步向前的那个大汉有些主见,心中固然气愤,但也不是一味莽撞的莽夫,眼珠子一动,冷哼一声,质疑道, “这话不见得吧? 当日我那师兄被人击杀在你这大宅门前,你不及救助,可以理解。 只是你若真是发了善心,要收敛遗物,交托亲眷,当时何不连带我那师兄的尸体一并处置,好叫他魂魄有所归附? 等到我们来后,知道你善待我那师兄遗体,必会对你感激。 所以我看你是在诡词狡辩,纯是贪图密宗神功。” 最后一句,这大汉舌抵下颚,气从丹田之内运出,犹如狮子一般吼出。 不过在高深的功力加持,以及精微的真气操纵之下,音波只在这正堂当中隆隆回响,纵来往复,滚滚之音,带着镇压一切,破除虚妄的神威。 若是胆气孱弱,心灵有隙,精神修为不足者,被这一声音波雷音吼出,恐怕就要出了丑。 他这一吼,还的确吓到了一个人,只不过不是段毅,而是毫无丝毫修为在身的王宽。 好在霍孝祖知道王宽是个菜鸡,在音波功发动时,已经离开位子,以余下的那只手掌抵在王宽的背后,输入真气,为他抵挡这音功。 不然王宽这肉体凡胎,甚至比普通成人还孱弱几分的少年身子,当真会被这音波功弄出点毛病来。 至于段毅,内功修为且不去说,精神参悟滴水劲,渐渐领悟心静如水的层次,纵有波澜,也会很快抚平。 而这两日又多了一副百佛图参悟,心灵境界越发圆融,机敏,少有破绽。 因此这僧人的音波功无论内外,均难以对他产生什么影响,反而一副不明所以,莫名其妙的表情道, “大师这就是误会我了,当时那强者的手段实在是惊天动地,我虽想收敛那位大师的尸体,却又担心恶了那位强者,实在犹豫再三,难以下定决心,方才袖手旁观。 后来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心中实在不忍,才冒了得罪强者以及死亡的风险,收敛那位大师的遗物,等你们过来收取的。 在下做这件事,只是图一个念头通达,不求回报,但若是为此还被你们冤枉,岂不是天大的冤屈? 所以还请诸位谨言慎行,不要错把好心当驴肝肺。 还有,说话声音大,不代表你说的就有道理,这里是在下朋友的宅子,希望诸位能给几分面子,不要无理取闹。” 表面话是这么说,暗中段毅则在暗暗摇头。 好好一门佛门金刚吼,刚正严明,力压心神的武学,被使得不伦不类,实在有些可惜。 段毅如今博览群书,底蕴惊人,对武学一道也自有理解。 音波一道,大体可分为两种方向。 一种是以精神为主,勾动人身七情六欲,大多与本身的性情相关,继而发挥作用。 佛门雷音,道门清音,魔门妙音,都是如此。 一种是以内功真气为主,以力称雄,足以损坏肉身。 刚刚这人施展的音波,应该是走的精神一道,能拷问人心。 若是心中有鬼祟,又意志不坚定,便会生出脆弱的念头,继而癫狂崩溃,痛哭流涕讲出自己所犯的罪过。 音波只是一个引子,真正起作用的,还是本身的心灵有挂碍。 要人快乐,便要自己快乐,要人悲伤,也要自己先行体会肝肠寸断,如泣如诉的悲伤之念。 而以正大刚严之念压迫他人,也须得持身要正,方才是上乘音功之道。 因此修行这种音波的人,必须严于律己,本身念头光明正大,无有龌龊,才能直指人心,有鬼神不测之威。 很显然,这几位只是修武修气,不修德修心,真气或许浑厚,力量或许磅礴,但真正的音功境界不过尔尔,完全没有被段毅放在眼里,甚至撼动不了他的心神。 换做那日王雄气震寰宇,荡裂云霄的长啸,才是真真的无上音功。 本身便是雄霸天下的高手,威烈无双,心境契合,自然让鬼神皆惊。 段毅一番话可谓让四人哑口无言,嘴笨嘴笨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论证不了段毅的狼子野心。 最关键,要害之处,便在于异域僧的死,和段毅毫无牵连,不然他这一番话也就立不住脚了。 四人一时间愣在哪里,自觉和来时预想的大不一样。 段毅不但没有痛哭流涕的求他们宽恕,反而倒打一耙。 莫非段毅偷学了密宗护法神功,他们不但打不得,骂不得,还得感谢他不成? 真是岂有此理,天下哪有这般黑白颠倒,混肴是非的人? 第三百二十八章 横生枝节 段毅见这四人吭哧吭哧也说不出什么话来,眼神当中凶光虽然时隐时现,但终究有所顾忌,没能发作,心下不由得得意起来。 凡做事,必有一个由头,便是所谓的正名,聚集大势,大势一成,所向披靡。 就像是王朝更迭,有人造反,打下的旗号也是多种多样。 什么清君侧,诛暴君,杀昏君,不一而足,这样才能聚集人心,从而得有大势,终归不过师出有名四个字。 这草原四个人来他这里索要神功,完全是正常的,符合情理的,也是师出有名。 所以段毅根本推脱都不推脱便答应下来,因为他如果拒绝了,便不占理。 拿了人家的东西不还,与强盗何异? 而且他也十分狡猾,将自己的名目立下,乃是好心收敛遗物,等待亲朋来取,并不是贪图神功,所以旁人纵然知道实际情况如何,也问罪不得。 今天这四人将草原神功取走也就罢了,若是真的动了手,段毅即便将他们打死,也是占住道理,哪怕草原还有高手过来,大夏的武林前辈也不会坐视不管。 他这一套在应对大夏江湖人士时,或许还不算什么,但在面对草原诸人时,却恰恰抓住他们的七寸,翻云覆雨的手段,也完全可以窥见,他并不单单只是一个莽夫。 过了片刻,草原四个大汉终归还是没有坚定向段毅动手的决心,将桌上的金纸簿册收好,怒气冲冲的离开。 见到这般野蛮的人走了,霍孝祖方才松了一口气,忧心忡忡的对着段毅道, “段兄虽然占住道理,将他们说的哑口无言,也无法发难,但草原人性子到底粗直野蛮,未来恐怕还会对你下手啊。” 明的奈何不了他,就来阴的。 不要以为草原人就不会阴谋算计,霍孝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换做是他,也得讨个说法,这是人之常情。 段毅点点头,眼神当中也有凝重,其实与其说是草原,不如说是宁玛寺,恐怕到时还会有一番波折。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自恃武功今非昔比,进境颇大,只要不是碾压,他都不会有问题。 还不待他再思量许多,只见之前离去的四个草原汉子重新回来,去时怒气冲冲的表情不见,反倒有些贱兮兮的样子,让他不明所以。 再往后看去,方才见到被四人挡在身后的小六子以及一个俊秀非凡的小和尚。 霍孝祖眼神闪烁,面露难色,似乎想到什么,将所有目光放到那和尚身上。 王宽倒是认不出那和尚的来历,反而对着那草原四人龇牙咧嘴,寻思着是不是该将王雄叫过来保护自己了。 毕竟小身板太过脆弱,人家喊一嗓子都受不了,实在没有安全感锕。 段毅双眸澄澈,幽深如海,伸出修长的手指,从旁边的桌上捏起一枚杏花酥,放到口中细细品嚼,心中叹息一声,该来的总要来啊。 这和尚他认得,正是少林寺出身的惠清,曾经一度扬言要找他询问大金刚拳法的来历,他本以为已经避过这一劫,却不料还是没躲过去。 此时他心中倒是有些许的后悔,当初为一时之快,逼迫青炎帮的江鸿宝将大金刚拳法讲出来,虽然收获不小,但显然也是与少林这一镇世大宗派产生了纠葛。 七十二绝技,乃是少林秘传,每一门都有独到之处,习练出火候,可以行走江湖,护己杀敌,也所以,十分珍贵。 这就是他侵犯了人家的知识产权,现在来要说法来了。 “阿弥陀佛,小僧惠清,见过段施主。” 惠清和尚走到堂上,也无视了其余诸人,对着段毅双手合十,轻轻一礼道。 旁边的小六子苦着一张脸,暗道自己实在倒霉,连个看大门的活都干不好,不知道主人家会不会把他辞退。 小人物关注的也只是自家的利益得失,至于其他,等他何时能温饱无忧再说吧。 段毅倒是没有太多的想法,心中虽然一沉,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 冲着下人挥手,示意小六子退下,脸上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朗声道, “大师有礼,当日城外林间,暮色深重,我与大师匆匆一面,见到少林童子神功威力绝伦,十分向往,可惜没有畅谈武道,有些遗憾。 今天大师来的正好,我命下人准备上等的斋菜,今晚便留下来,咱们抵足而眠,促膝长谈,也好圆了段某人的一个心愿。” 还不等惠清和尚说话,段毅做出一副向往憧憬的表情,继续道, “惠清大师有所不知,在下习武时间虽短,但对天下武功门派都有所了解,最喜少林寺广开方便之门,收纳俗家弟子,传下武道,让黔首百姓也能有机会一窥武道大门,实在是菩萨心肠。 当初我生出向武之心,也曾想要前往少林寺拜师,可惜路途遥远,囊中羞涩,这才没有完成心愿。” “阴险小人,卑鄙无耻。” 草原四个大汉心中齐齐闪过这个念头,望着侃侃而谈,毫无慌乱的段毅,恨不得奋起手中铁拳,将那近乎完美的俊俏脸蛋给砸扁。 他们四人本已经出得门去,随即见到这少林寺惠清和尚上门,认出他后,心中一动,猜测惠清是为了当初沸沸扬扬的段毅偷学少林绝技的事情,这才跟上来。 他们虽然来到蓟县时间不长,但也做好了充足准备,对这蓟县内大大小小的人和事迹都有所了解。 曾经的惠清和尚就屡次想要问责段毅,却一直没有抓住机会,这次看来不会让这无耻小子轻易过关了。 只是令四人没有想到的是,段毅面对少林寺这禅宗祖庭,巍峨磅然的宗门,竟然丝毫没有胆怯,反而做出一副心向往之的态度和样子,让他们暗骂之余,也有疑惑。 难道说几句好话,少林寺就不追究你偷学绝技的罪过了吗?想的也太简单了吧。 须知武功在此方世界是最为重要的一项资源,拉开凡人与武者的差距。 力强者霸,力能者胜,武学,便是直指力量的康庄大道。 尤其段毅偷学的还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放到其他门派,甚至可算是镇派绝学,传承之武,绝不可能因为几句称赞,拍拍马屁,就当成没发生过。 他们倒要看看这次段毅如何狡辩。 第三百二十九章 绝技碰撞 惠清也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闻言,微微一笑,恰似一抹和煦阳光,让人看不出丝毫的怒意与波动,道, “阿弥陀佛,段施主能心向我宗武学,甚好。 只是小僧得到确切消息,段施主未曾列入我少林门墙之下,却精通我寺七十二绝技之一的大金刚拳法,未知此事段施主要如何解释?” 段毅倒是不如之前面对四个草原汉子那般不动声色,而是瞬间惊从原处惊起,眼睛瞪大,嘴巴张开,眼角抽动,似乎是惊讶万分,道, “这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在造谣? 在下与少林寺素无瓜葛,哪里懂得什么少林寺绝技?必是有人栽赃陷害。” 还不待草原四个大汉奚落,惠清继续诘问,段毅又露出一副迷惘的神色,似是想到什么,犹豫片刻,对着惠清和尚拱手道, “对了,在下的确是练过几门拳法,有河北广为流传的飞鹤拳,螳螂拳等,都是庄稼把式,能练出几分气力,却没有什么大成就。 唯有一门意外从野外山洞当中所学的无名拳法,十分高明莫测,难道那竟是少林的的大金刚拳法?” 如论相貌之杰出俊朗,段毅足堪比拟前世平平无奇的巅峰白古,若论演技之精湛,也不次于乐哥分毫。 就连霍孝祖以及王宽两个也都暗暗嘀咕,莫非段毅还真的从什么山洞里面学会一门无名拳法? 唯有草原四个大汉先入为主,认定段毅是个窃取正宗神功的小人,加以鄙视,却也不得不佩服此人的急智。 偷学武功,与无意中学会某门前人遗刻,又是性质截然相反。 真是一张如簧巧嘴。 至少少林寺如此大宗,想要借此对段毅发难,要思量几分。 惠清和尚笑容依旧,不置可否,双手合十道, “既然不知是否是我少林绝技,段少侠可与我演练一番,或可验证。” 他自是不信段毅所说,因为从头到尾,段毅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一种虚假的气息。 无论何时,呼吸都未曾紊乱半分,如何“惊讶”,心跳也未曾加速一分,可见段毅此人之狡诈难缠。 段毅笑笑,两步间走到惠清和尚的面前,极为生疏的学着惠清做了个佛礼, “那真是太好了,久闻少林绝技,惠清大师威名,段毅正好一尝所愿。” 说罢,面上的笑容骤然一收,表情变得庄严郑重,隐泛淡金之色,不怒自威,犹如寺庙当中膜拜的护法金刚一般。 合十的双掌骤然变化,以中指、无名指、小指握大指,以头指拄大指之背,正是金刚羯磨印,也是大金刚拳法的根本拳印。 吸气后,段毅的胸膛渐渐鼓动起来,宛如铸造冶炼时拉动的风箱,咻咻咻的气流乱窜,异象惊人。 脚下同时外张,膝间微曲,浑身气质倏然一变,充斥着阳刚,正烈,霸道神韵,冲着惠清和尚的胸口捣去。 双拳齐出,犹如一柄势大力沉的金刚杵,浑然劲风凝聚,呼和之声响起。 动手的瞬间,段毅浑身气血奔涌,肌肉叠起,力达指骨,只听到噼里啪啦的炒豆之声从他体内传出,整个人的身量依旧,但在旁人眼中,已经无限拔高,充塞天地,正是最为强悍无畏的力神。 一拳击出,霍孝祖,王宽还好,前者对段毅武功有所了解,王宽则是外行,看不懂当中门道。 旁边一直在看热闹的草原四人则是大吃一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心下纷纷道,好厉害,好凶悍,好霸道的拳法,莫非这就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大金刚拳法?中原禅宗祖庭,当真厉害。 而其中最为吃惊的,莫过于少林寺出身,从小修禅练武,始终如一的惠清了。 于他精神感应当中,段毅周身大放四万八千道金色佛光,顶天立地,身化佛门金刚护法,拥有摧伏外道,击败邪魔的神力,凡人不可匹敌。 当真是威猛霸道,刚严直正,拳意滔天。 这是他以自身小有成就的心眼观之,,心眼,一种佛门开悟后方能拥有的精神武道,往往能驱散心头迷雾,窥破虚妄,感应实质。 须知肉眼凡胎,往往会被欺瞒,掩盖,唯有心眼,精神,能做到无错无漏。 诸如一些移魂大法,丐帮打狗阵等能迷惑精神的力量,根本无法对惠清产生作用,甚至造成主次易位,受到反噬。 而纵是现实当中,在惠清和尚清亮的双眸当中,段毅依然威武刚烈,怒含霸气,拳力无俦。 纵然是寺内一些同样修持大金刚拳法的师兄,师伯等长辈,浸淫在此武功上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也比不上段毅来的境界高远。 这人,竟已经将大金刚拳法练出了神韵,按照大夏对于武学境界划分来说,已经是到了三极境第一层,登峰造极之境。 惠清两眼精芒暴涨,脚下不移不动,四平八稳,迎着段毅的大金刚拳法,使出一招少林握石掌,以掌包拳,以柔掌卸刚拳。 他的双手修长而又细腻,上面纹理鲜明,带着一层莹莹的玉质,可见手上功夫之精深,贯通掌心力道之精纯。 少林握石掌,同样位列七十二绝技之一,乃是少林寺少有的绵柔功夫,内家上乘,可以握石成粉,内中劲力吞吐,奥妙非凡。 少林大金刚拳法为刚强,霸道之武学,少林握石掌为绵柔,圆融之武学,二者全无高下之别,刚柔之间,也是相差仿佛,都是世间上乘。 若非要问个高低,唯有武者对其领悟与修行的境界,才是根本。 在众人紧张和期待的注视下,蕴含少林武学大智慧的两门武学碰撞到了一起。 啪的一声拳掌交击之声响起,段毅泛着淡金色的双拳被惠清两掌接住。 一瞬之间,拳力如滚滚洪流涌荡而出,掌力则如恒久不动的神山,坚定不移。 脚下晃动,坚硬的地板道道裂纹生成,沿着段毅以及惠清为中心,向外迅速扩散,轰然炸裂,使得整间大堂当中,如同安了炸药一般,桌椅板凳,花草盆栽,尽皆被雄浑的力量摧毁,烟尘弥漫。 更有寒流如冰,星辉成芒,不多时,竟然生出缭绕的烟云水雾,朦胧似幻。 第三百三十章 说法 在段毅这半边的王宽以及霍孝祖在霸道力量的余波下,倒是未受到什么伤害,只是通体如冰,仿佛置身于世上最酷冷绝寒的地狱当中,痛苦不堪。 与之相对,那四个草原大汉则觉得置身于刀山剑雨当中,锋锐无比的气芒环绕身体四周,有切肤之痛,纷纷骇然。 而正当中,段毅和惠清和尚两人头顶氤氲生成,衣袍鼓动,烈烈劲风朝着四面八方逸散,吹散烟云雨雾,使得大堂环境恢复清明。 两人足下同时压入地底一尺有余,可见刚刚一番碰撞的激烈程度。 段毅丹田之内,如星河一般缓慢旋转的冰玄劲真气化作点点晶莹圆润的雨露,自经脉当中运出,顺着拳头朝着惠清和尚涌去。 每一滴雨露,都是蕴含滴水劲以及十成寒冰之力的冰玄劲真气,威力无比,而聚水成流,滚滚而下,更是纵横披靡,这便是冰玄劲神功之酷烈霸道之处。 与之相对,惠清和尚也已经动用达摩四神功之一的童子神功,一身真气充盈,以守为主,护体罡气同样霸道非凡,隐约间有星光流转。 段毅钦佩童子神功锐烈难当,惠清赞叹冰玄劲酷烈霸道,二人四目相对,同时读懂对方眼中的意思。 数息过后,一同撤力,免得内功冲撞,由武学试探,变作内功比斗。 须知以内功拼斗,乃是极为凶险的一件事,极容易受到外界暗算,同时也容易脱力,而且并非想撤就能撤,须得防备对手的暗算,不然自己撤功,对方反而催发功力,则很容易被暗算而死。 譬如欧阳锋与洪七公,两大宗师高手便是在华山绝顶比拼内功,你不肯撤,我不肯撤,最后力竭而死。 段毅收回双拳,拔出已经深陷地下的双足,虽觉拳上涔涔而痛,但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畅快与舒爽。 呼吸之间,有寒流白气如箭吐露,将之前侵入体内的童子神功成就的流星气芒顺势排出。 其气脉之悠长,脏腑之强健,令的草原四人庆幸之前没有胡乱动手,不然以段毅显露出的武学修为,他们恐怕免不了吃苦头。 惠清和尚也是同样动作,只是不同的是,他却是以童子神功排出正在体内作乱的冰玄劲真气,一股寒流再次出现在偌大堂内,直教温度低了不知多少,仿佛隆冬一般。 段毅吐纳过后,露出笑脸,对着惠清和尚抱拳道, “久闻达摩四神功乃是佛门仅次于至高绝学如来神掌的神功,童子神功也是四神功之中最为精纯凛冽的一门,今日一窥,果然名不虚传,段毅佩服。” 这话还真不是说假的,童子神功在达摩四神功当中,其实是成就最低的一门,因为是达摩少年时所创,无论是自身经历见识,还是武学修为,都未臻至巅峰。 但同时,童子神功作为其余三门旷世武功的源宗,却是最为精纯通达,十二重金钟罩之炼体,易筋经之练气,洗髓经之炼神,也不过是以童子神功延伸演化,可见此功之博大精深。 若是段毅可以选择,比起酷烈极端的冰玄劲,他更愿意去学习这佛门正宗,号称能铸就仙基的童子神功。 惠清和尚倒是没有多少反应,似是对段毅的恭维不太感冒,反而有些严肃道, “刚刚段施主的一拳,印法为金刚羯磨印,是我少林绝技大金刚拳法的根本,而且段施主一拳形神兼备,将此武功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可畏可怖,绝非旁门能够练出。 小僧已经可以确定,段施主所练就的,正是我少林绝技,不知你有何说法?” 刚刚一拳一掌,两人看似平分秋色,但实际上,胜负已分。 论对各自武学的修持造诣,乃是段毅更强一筹。 外人看来,之所以显得不胜不败,一切只因为段毅所学内功心法,并非佛门正宗,难以与佛门武学完美契合。 其推动大金刚拳法的,更并非此拳法修成的真力,而是冰寒酷烈的冰玄劲,因此纵然拳法登峰造极,也只能发挥出真正绝顶威力七八分左右。 若是同样以佛门武学,佛门真气,同样修为推动武功,惠清和尚恐怕这一招少林握石掌,更大可能被大金刚拳法直接打碎手骨,从而落败。 惠清和尚禅定修为过人,虽赞叹段毅天资奇高,悟性惊人,竟能以个人修为超越泱泱少林的高僧境界,但也并未生出嗔怒嫉妒不甘等情绪。 他只是想要溯本归源,要知道段毅这大金刚拳法是从何处学来,进而决定如何处理这件事。 之所以追着不放,如此严苛,也是因为牵涉过大,不能等闲视之。 且不说大金刚拳法外泄,会导致少林威严被扫,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找到其中破绽,对同样修行这门武功的人,将会是天大祸端。 在惠清的记忆当中,南北少林,寺内上下,乃至俗家弟子,真正得传这门拳法的,不超过三十人,放到这浩大地域,大夏江湖当中,犹如一滴水花一般,不起丝毫涟漪。 若是找到外泄这门武功的源头,少林寺的戒律院必将施展霹雳手段,问罪该人,好叫少林弟子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段毅其实并未曾料到自己拳法境界竟然已经臻至如此境地,也是十分惊讶。 不过想一想,他对这门拳法从未懈怠,自得到之后,不但朝夕苦练,于藏武楼中借助超凡悟性参悟,更读过佛门金刚经,领会佛法,深入精髓当中。 近日也是奇遇连连,先是观摩王雄与异域僧之间惊天动地的一击,又得到密宗龙象般若功以及神秘百佛图传承,勇猛境界,跨越关口,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对于惠清的询问,段毅还是如之前那般说辞,苦笑道, “惠清大师明鉴,当日段某人被金鼎派发布追杀令,仓惶逃遁,在一处山洞当中躲避追杀,偶然在洞内的最内层见到墙上刻着一门拳法,未有名字出处。 但所见内容,十分高明,乃是极上乘武功,心中激动,便暗自记下,在离开时贪念发作,将墙壁上武学毁掉,从此朝夕苦练,才有今日之境界。 也是今天方才知道,原来那竟是少林神功,此前实在是不知内情。 不过也幸好,段某人早前内功根基已定,并未有修行内中心法,算不得正宗,还请惠清大师明辨。” 第三百六十一章 补偿 段毅主要是针对两个方面在解释。 第一,大金刚拳法乃是他无意中所得,而所得之地的拳法武功,已经被他毁去,不会再被旁人学会。 第二,他虽然练了大金刚拳法,甚至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诸少林高僧也未必比得上他,但内功心法却并非大金刚拳法,因此也算不得正宗。 草原四个大汉听到段毅所言,其中算是领头的那人冷笑一声,讥讽道, “你的大金刚拳法神髓招式都已经臻入大成,内功心法有无也不算什么,这样的武功都不是少林正宗,我还真不知道所谓正宗该是何等模样了。 还有,先前你贪图宁玛寺密宗神功,说是收敛遗物,现在学会少林寺大金刚拳法,又说是无意学得。 嘿,你还真是好大的善心,好大的运道,天下的好事莫不成都被你占尽了?” 惠清和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立在那里,等段毅一个解释。 段毅的话也许是真的,但更大的可能性只是一种托词。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段毅竟然还招惹了密宗佛门的人。 段毅对于草原大汉的奚落并不以为意,反而自矜一笑,似乎对他说的话很认同,颇有几分感慨道, “说来也是,段某人自去岁八月方才习武,至今不到一年时间,普通人奠基尚且不足,更遑论修成我如今这般境界武学。 除了还算刻苦,有些资质,更大原因便是气运在身,无往而不利了。” 草原四个大汉顿时被噎住,讷讷的也不知道该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因为实在是很难想象有人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将武功练到段毅这般层次。 就连惠清也不禁在心里泛起了嘀咕,想他自幼在少林寺出家,受师门长辈教导和佛法熏陶,从基础的罗汉拳学起,也是苦逼的不行。 直到后来凭借惊人资质和超卓悟性,得到方丈看重,修行童子神功,这才发迹。 能有今日之修为,也是托了至少十年的辛苦不辍的修持。 而段毅呢?一年顶的上他十年,若叫一些定力不深的僧人遇到,恐怕就得心生嫉妒,魔障重重,陷入对自我和佛祖的怀疑当中了。 所以,他对段毅的说法不知不觉也有了些认同,说不定真是从某个地方意外得到,而且在他内心深处,始终不愿相信是有人故意泄露少林绝技。 那些能修行绝技之人,无一不是少林寺出身的高僧或是俗家弟子,他绝不愿意臆测这帮师兄或是长辈会做出损少林的行为。 其实这件事处理起来,也不外乎有两种方式。 其一,轻拿轻放,对于段毅绝不会喊打喊杀,既不符合佛门慈悲本意,也显得太过霸道一些。 其二,就是行霹雳手段,以少林寺横压江湖,雄霸大夏武林的滔天势力,对付区区一个段毅,比碾死一只蚂蚁也麻烦不了多少。 而事实上,类似的事情也是有迹可循,有史可查的,过去的时间长河当中,也不是没有人出现过类似的事情。 惠清双手合十,有了决定,低诵一声佛号,对段毅道, “此事若是真如段施主所说,那么我少林寺也不会强求段施主废去武功。 只是少林绝技,从不外传,段施主须得在我少林俗家弟子金册上留个名字。 此外,你还得保证将来绝不得将这门武功外传,哪怕将来有了子嗣后人,也得通禀少林,得到我寺允可,才能传下。 段施主以为如何?” 他这也是事前了解过,段毅并未拜入其他门派,所以才想要借此将他收揽入少林寺门下,为师门举荐人才。 第二个条件也就罢了,段毅如今所学极为渊博,胜过大金刚拳法的也不止一门,答应下来就肯定能做到。 但在少林俗家弟子的金册上面留下名字,段毅就有点拿不定主意了,甚至本能的有些排斥。 作为师门和弟子之间的关系,段毅虽然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一个大概的核心内容,那就是师门有命,弟子不敢不从,不然就是欺师灭祖。 不但要受到门派惩罚,还会遭到整个江湖武林的打压。 如果他真的拜师少林,一身武学由少林而得,倒也不觉得委屈。 不过现实来说,他从未受过少林半分恩惠,大金刚拳法也是以卑鄙霸道的手段从江鸿宝处恐吓得到的,就此被少林寺绑住,给为人所限制,却不是他想见到的局面。 惠清见到段毅犹豫,脸色不虞,踏着僧鞋迈前一步,月白僧袍无风自动,眼神当中威严之气横生, “怎么,段施主莫非有什么难处不成?” 他自问待段毅已经极为优厚,说是宽大处理也不为过,若是段毅以为可以借此讲条件,讨价还价,必会叫他后悔莫及。 霍孝祖和王宽在一旁也有些担心,尤其是霍孝祖,恨不得立即替段毅答应下来。 少林寺之名,天下皆知,作为武林泰山北斗,其势力辐射十五道,横跨大夏,便是昔日魔教横扫武林,搅乱江湖之时,也不敢去这禅宗祖庭造次,可见其厉害。 而且少林寺还一分为二,南北互相扶持,彼此为依靠,除了出家的僧人,还有遍布大夏的俗家弟子为其爪牙,哪怕是武当有时也要对其避让三分。 段毅今天要是不给出一个说法,纵然惠清奈何不了他,等少林寺派出高手过来找他时,一切就都晚了。 不过段毅倒是胸有成竹,看到惠清有些动怒,连忙安抚道, “惠清大师先不要动怒,段某并非不知好歹之人,只是曾经拜过一位师傅,从其学剑,若是就此改入少林门下,岂不是欺师灭祖? 所以还请惠清大师能体谅在下的难处。 不若这样,段毅可以为少林补偿一部刀剑之术,其博大精深,绝不在七十二绝技之下,另外发誓绝不将大金刚拳法外传,惠清大师以为如何?” 在外人看来,段毅也十分有诚意了,拿出一部不下于七十二绝技之下的武功补偿,旁人恐怕未必有这么大的手笔,就算有,也舍不得。 还是回到那句老话,段毅对于这个世界的一些陈俗陋习颇为鄙夷,武功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学会就得,何苦死抓着不放? 能用一部武功将这件事彻底解决,不至于让少林对他出手,在段毅看来,是完全值得的。 第三百六十二章 结束 段毅其实绝对不是一个忍气吞声,好说话的人,其自出道以来,绑票,杀人,的事情也是没少做,十分凶悍。 此次之所以连连对草原,以及少林来人退避,无非只存了一个心思,理亏,外加对方势大,想要息事宁人。 总有一些脑子拎不清楚的人,觉得自己就是天命主角,别人的武功被自己得到就是自己的,别人的女人被自己抢来也是自己的,还自以为是,沾沾自喜。 殊不知得罪了不知多少人和势力,表面上看是处于漩涡中心,搅动天下风云,乃是时代的弄潮儿,事实上,若没有天运相助,大多死的惨不忍睹,连收尸的都没有。 就拿他来说,偷学龙象般若功,偷学大金刚拳法,的的确确是事实,他可以诡言狡辩,应付来人,但人心可欺,天心不可欺。 作为一个还算有些底线的人,段毅当然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地道,因此才予以退让,该还经书还经书,该做补偿做补偿,至少面子上过得去。 另一个重要原因则是,宁玛寺也好,少林寺也罢,都是雄霸一方,高手如云的大势力,他小胳膊小腿的,根本无法与这等庞然大物抗衡。 人要懂得审时度势,眼下明显是敌强我弱,而且不需要撕破脸皮就能解决,又何必非得闹到不可收场的地步呢? 惠清听到段毅这么说,也有片刻的失神,双手开始无意识的拨弄着脖颈上挂着的佛珠,陷入沉思。 首先,他是没想到段毅肯做出补偿,拿出一门与大金刚拳法相等的武学,诚意十足,而且手笔还不小。 其次,是清晰感觉到段毅态度当中的坚决,那就是肯定不会按照他的想法,成为少林俗家弟子,哪怕名义上也不行。 这就让他有些难办了,有心就此和段毅翻脸,却又觉得不该这么做。 反过来,段毅则是轻松许多,趁着惠清和尚思索犹豫的时候,招呼了几个下人进来,打扫这满堂的狼藉。 同时对于草原四个大汉还停留在这里看热闹十分不满,冷着脸下了逐客令,让这四人不甘之余,也不得不灰溜溜的离去。 刚刚一拳,足见段毅武功之精深,他们四个人就算联起手来,也敌不过段毅,不会自取其辱,只是可惜不能看到事情最终是如何解决的。 得,草原来的汉子也免不了八卦之心。 坐在下人重新搬来的一张椅子上,段毅不理会还站在那里跟木头桩子一样的惠清和尚,两眼紧闭,双手扶着两侧的把手,食指缓慢敲击。 他的精神念头则凝聚在丹田之内苦修的冰玄劲上,只觉一股奇妙的变化在生成。 段毅早前已经将体内的真气练到通脉圆满的层次,无论日常如何吐纳,掠夺天地精气,最终都会从体外扩散,而内力则不增不减。 只有突破凝元境界,才能再次使得内功增进。 原本他得到龙象般若功以及百佛图,自觉突破时候将近,却也因为时日尚短,来不及发生蜕变。 毕竟这两门都涉及肉身练法,哪怕有藏武楼的存在,也取不得巧。 直到刚才,段毅有心领教惠清和尚的少林绝技童子神功,在强大的心神压迫和气机交感之下,大金刚拳法臻至登峰造极之境,连带内功似乎也有变化。 此时,段毅以内视之法能窥见,仿若宇宙一般浩瀚无边的丹田之内,一片冰白的气云呈现涡流状在缓缓盘旋运转,聚如浓雾。 每盘旋一周天,冰云浓雾则骤然内缩一次,当中蕴含的每一丝冰玄劲真气,也都产生更深层次,细微的变化。 就像是原本泾渭分明,互不统属,仿佛有一层薄膜隔着的两种气体,隔膜一去,顿时发生极为澎湃激烈的化学反应,细微的真气开始自发的彼此压缩,吞噬,壮大…… 段毅很快领悟到,这就是他借助刚刚那一拳,打破了通脉大成的枷锁,迈入凝元的边缘,随时可以进军这一内功更上层境界。 到时,段毅的拳脚所附着的内功威力大增,剑法,轻功等等武学,也都跟着受益,短时间内战力增长,前途无量。 真气境界,尚且是内功修为较为浅薄的一个阶段,而到了真元之境,内功修为已经是登堂入室,甚至可说是炉火纯青。 精神缓缓从丹田之内剥离,段毅睁开双眼,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双目精光闪闪,自有所精进。 良久,惠清和尚方才想通了什么,开口道, “好,那这件事小僧便代替少林寺应下,只是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誓言。 今后如果有大金刚拳法外流,且能证明是从你处传出,我少林必不会轻饶。” 惠清和尚能全权代表少林寺,这身份地位,就不是一般僧人能比拟的,他所言,也必将是一言九鼎。 哪怕未来少林觉得这件事处置不当,第一个挨罚的也将会是惠清和尚,而不是段毅,惠清也会极力将这件事揽在身上,除非他是一个小人。 段毅这下彻底放心下来,整个人也仿佛卸下什么重担,神清气爽,悠然从容。 和霍孝祖以及王宽打了声招呼,便引着惠清和尚到了自己的居所,从床头的枕头下面翻出一摞早有所准备的秘籍,拿到外面的院子里,递给惠清,道, “大师请看,这是段某人从一对恶人手中得到的武功,拆开来,便是两仪剑法,和反两仪大法,合在一起,便是正反两仪刀剑之术。 内中武学博大精深,精微奥妙,繁复当中,几无穷尽。 虽然是道家武学的路数,但也不失为参照研习的对象,大师自可辨认。” 听到段毅这么说,惠清和尚倒也生出一点点兴趣,郑重的从段毅手上接过这门武学,微微一扫,一目十行,没过多久,便将整门武功看到心里,加以整理分析。 惠清虽然不曾练习什么刀法剑法,但身处少林寺这种武学泰山北斗,见识自不必多说,很快参悟出这武学的利害之处,暗暗点头。 不错,这武功与其说不次于大金刚拳法,不如说还犹有过之,不过那是建立在练成正反两仪刀剑之术的基础上。 然而,这门武功关隘重重,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练成的。 这些都是后来人的事情,与他无关,左右他也不屑修行此功。 冲着段毅点点头,偷学大金刚拳法这件事,便到此为止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庄家 临近五月,气候愈发湿热,每过几天就有一场连绵小雨降下,使得蓟县的大街小巷的地上湿漉漉一片。 丁玲这几天过的可谓分外舒心,外敌血屠僧被除,借着帮助段毅铲除刘志成一事,截留大部分的玉灵芝,弟弟丁冉的内患和反噬也已经借由高手带来的灵药彻底恢复,每日便是看看书,练练刀,可谓轻松惬意。 只是她的平静生活很快就被打破。 袅袅香烟自双耳褐釉熏炉内升起,缓缓扩散到整个房间当中,使得房内青烟缭绕,香气弥漫,静人心神。 陆立鼎,丁冉两个人一左一右对坐。 陆立鼎表情阴沉,显得心事重重,目光不时扫过丁玲。 丁冉则冷峻非常,锋利眉眼当中,有若藏了一柄刀锋。 在主人方位,丁玲泡了一壶热茶,将其中两杯推到陆立鼎和丁冉的面前,自己则用芊芊素指,点在一杯空了的茶杯上,嘴角不时露出调皮的笑容,似乎在摆弄着什么好玩的物件。 “玲玲,三年前丁家主拒绝了庄家的求亲,这次他们卷土重来,用山南东道的生意威胁我们,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就应付的。 我看咱们是不是要向会长通报一番,请他出面与庄家的人谈判吧,不然庄家对咱们在那里的人和生意动手脚,恐怕有人会借机生事,打压丁家。” 北方魔教早年解散,后来一些魔教的高层和后人为了复辟魔教,自发组成华秀商会,成为一个整体,彼此守望相助,又利益勾连,紧密性大增。 又后来,这些魔教高人通过行商聚敛大笔财富,又用财富培养魔教高手,良性循环之下,使得魔教根基扎实,实力雄厚。 虽没有如曾经应我求那般魔功大成,一统魔教,但终归是恢复了几分气象。 然而,正所谓亢龙有悔,盈不可久,近年来,华秀商会的发展已经越来越慢,在各地的生意已经近乎饱和,要想继续成长,就必须向外扩张。 不久前,华秀商会选择向山南东道进发,只是在当地受到了重重阻碍,经过调查,才发现是南方庄家动的手脚。 丁冉听着陆立鼎的话,眸子当中红光闪烁,凶狠阴戾,似要择人而噬,怒道, “姐姐,那什么庄家不过是个小小的地头蛇,仗着有几分资本就敢和咱们北方魔教作对,实在是不自量力。 我看不如让我去山南东道,用血刀杀他个片甲不留,看看到时候还有谁敢阻止咱们在那里做生意。” 陆立鼎没好气的瞪了丁冉一眼,端起热茶轻轻吞了一口,只觉一股馨香自腹中升腾到整个身体,心下稍微轻松一些,解释道, “阿冉,当初咱们魔教做生意,是没少动用狠辣手段,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所以能在短短时间打下这么大的家业,雄踞北方,坐望天下,但这是建立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之下。 而且时代已经不一样了,我们如今家大业大,再用那种挑战原则和底线的方式,恐怕会引起众怒。 再者,那庄家表面看来,只是山南东道的一户富商家族,而事实上,是南方魔教最高长老会的七家之一,代表的是与咱们同宗同源的南方魔教,底蕴深不可测,决不能轻启战端。” 说到这里,陆立鼎也不由得轻叹一声,一切的一切,还是得归咎于五方魔教对彼此的觊觎之心,乃是利益牵扯。 三年前,庄家就曾派人携厚礼北上孟州,找到丁家,想要替庄家的大公子提亲,对象正是丁玲。 根据陆立鼎的了解,庄家大公子为人俊朗英气,资质悟性极佳,又精修家族嫡传的魔功,可谓一流人才,对于普通女子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 同时,丁家乃是北方魔教的高层,庄家也是南方魔教的高层,两家联姻,势必会成为两大魔教彼此勾连的一座桥梁,算是各有所得。 甚至打开了很久以来五方魔教各自为政,互不联系的僵局。 只是丁玲本身性格强势,有大野心,想要重新恢复应我求时期魔教雄霸武林的滔天威势,绝不肯甘心当一个相夫教子的妇人。 再者,丁玲作为魔教圣物圆月弯刀认可的刀主,无论是华秀商会,还是北方魔教的高层,都决不允许她外嫁,从而导致神刀斩再度落寞。 因此当时丁家家主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的拒绝了庄家的提亲,使得两家人就此结下了梁子。 不过丁家在河北,庄家和山南东道,相隔数万里不止,根本不惧怕庄家有什么报复。 但前些日子,商会高层那里频频传来消息,在山南东道开拓生意进展很不顺利,便是庄家在其中捣鬼,而且庄家两子已经在大批高手的护卫下,赶赴河北,不知有什么动作。 有人已经打算将这件事的责任推到丁家身上,算是借题发挥。 任何一个大势力,从来都不会是铁板一块,也不可能是铁板一块,内中必然有着各种派系对立,为的是争夺有限的资源,丁家也是如此,有朋友,也有对手。 很显然,现在就是丁家在华秀商会的对手在发难,要用山南东道进取不利一事,打击丁家的威信和名声。 这个苗头,陆立鼎看了出来,所以希望丁玲能尽快将这件事解决,纵然解决不了,也要将丁家从这件事情里面摘出去,免得受到打压。 华秀商会的会长乃是北方魔教首屈一指的大人物,武功超凡入圣,哪怕几大副会长也无法与其抗衡。 若是他能站出来,这件事便牵扯不到丁家来,不然恐怕会有很大的麻烦。 丁冉听陆立鼎这么说,虽然面上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心中也是一惊。 他虽然走南闯北许多年,但大多数是在练功,躲避血屠僧,消息闭塞,倒是不清楚南方魔教现在是什么情况。 丁玲对丁冉很是疼爱,这唯一的弟弟经过上次那件事,终于懂事了,听话了,让她大感安慰, 见到丁冉对南方魔教缺乏敬畏,丁玲不由得停下手里的动作,提醒道, “阿冉,不可小视对方。 南方魔教虽然不似咱们北方魔教,浑然一体,建立华秀商会,但体量也非常大,实力极强。 按照我所了解的,南方魔教根基主要在岭南道,剑南道,江南西道等区域,由魔教高手成立了九大宗派,二十三个帮派,有不少都是雄霸一州乃至数州的规模。 它们统一由长老会遥控引导。 这长老会乃是南方魔教内讧之后残留下的七家组成,南宫家,庄家,祝家,石家,包家,胡家,滕家。 刚刚陆立鼎提到的庄家,便是那七家之一,而且实力和影响力仅次于南宫家族。 就算是会长,恐怕也不会轻易对庄家动手。” 第三百六十四章 坐一争二望三 丁冉倒是很不服气,也不知是不是过去的好强性子又被激起,大声道, “那又如何?庄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咱们丁家拒绝他,是他活该,不自量力,难道姐姐想向庄家服软吗?” 服软?丁玲眼中闪过一缕锋锐的精芒,甚至刺的陆立鼎和丁冉两人眼中生疼,有若被强光晃过,疼痛过后又是酸涩难忍,不由得纷纷骇然。 “之前和姚家成一战,他借由我的压力,练成龙形劲道,降龙掌法窥入妙境。 但相应的,我也通过他的压力,将如意天魔刀法更进一层,领悟天魔如意之刀心,可初步驾驭弯刀当中深藏的魔性。 待到蓟县事了,观看完两大高手决战之后,我便回转孟州,取出圆月弯刀,正式成为刀主。 届时,莫说一个庄家,就算是南方魔教的七家齐聚,将华秀商会在山南东道进取不利之事栽到我丁家身上,那些长辈们也会护住我们的,安心吧。” 丁玲用一种风轻云淡,极为轻松的语气说道,顿时使得陆立鼎以及丁冉面色复杂,前者是狂喜,后者是喜悦之余,又有心酸。 圆月弯刀,乃是北方魔教,不,甚至可说是五方魔教教众心中当之无愧的圣物,神刀斩更是刀中绝巅,出魔入神,只在一念之间,威力绝伦。 之前的丁玲因为初步沟通圆月弯刀,得其承认,被尊为刀主,但到底无法驾驭弯刀,在商会之内,也有不少人并不承认这个刀主。 只因刀中魔性深藏,十分诡异,可使得持刀之人心性大变,造成祸患。 只要丁玲一日没有驾驭魔刀,便一日无法获得魔教教众的承认。 但谁也没能料想到,丁玲上次因祸得福,虽然被姚家成临死一击打伤,却也借此突破了关隘,甚至是质的变迁,如何不让两人心中喜悦? 而也就在此时,丁冉方才注意到,自己姐姐刚刚以手指把玩的茶杯,早已经被一缕锋锐恐怖的刀气切割成不知多少碎片,如今只是叠在那里,有一个形状维持,随时有可能倒塌。 他竟然从头到尾都未曾发现丁玲是何时使出的刀气,何时将茶杯分割开来,如此可见,丁玲所言如意魔刀大进,并不是一句虚言。 陆立鼎到底老成持重,欣喜之余,并未彻底放心下来,还是规劝道, “话虽如此,但咱们还是多加小心,那庄家兄弟不远万里来到河北,甚至直扑幽州蓟县,我觉得他还是冲着玲玲你来的,万不可大意。” 就在陆立鼎话音刚刚落下,从屋子外面传出一个下人的敲门声,通禀道, “主人,庄园外有一个自称庄世礼的人要见丁姑娘,小奴不敢做主,特来请示主人。” 屋内,丁玲和陆立鼎对视一眼,表情凝重起来,倒是丁冉阴冷一笑,修长精悍的手掌轻轻摩挲着质地非常的血刀,眼中一抹红光一闪而逝…… 蓟县的另一个角落,段毅手中撑着一把绘着青竹的油纸伞,拉着贺兰月儿娇嫩细白的小手,在朦胧雨雾当中漫步,两颗心越发贴近在一起。 贺兰月儿笑容从未停过,眼睛眯成可爱的月牙状,咯咯咯清脆如风铃的笑容更是清纯天真,令段毅爱到了骨子里。 不过他心中始终有一个隐忧,就是贺兰月儿虽然和他和好如初,但从未正面提起过郭晴的事情,让他心中毛毛的,总觉得有点发虚。 也正因为如此,段毅甚至已经好些天没有去六扇门向杨无暇献殷勤。 让近些日子习惯了段毅的杨大捕头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其实贺兰月儿早就从裘公公处得知段毅和百花谷谷主女儿之间的事情,之所以一直不曾对段毅过问,也是怕破坏两人目前的关系。 在贺兰月儿心中,实则是自有一番思量的。 她想,自己之所以会被撬墙角,便是因为当初在沙麓山上和段毅相处时间不长,关系未曾确定,感情还不算深厚,这才给人可乘之机。 如今自己不辞辛苦,从孟州追到幽州,方有和段毅朝夕相处的机会。 因为相处,两人情谊渐浓,与当初在沙麓山上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前几日才被段毅夺去初吻,甚至被占了好大便宜。 与之相对,那什么郭晴和段毅久未见面,迟早生疏。 丑女人要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性子,水性杨花起来,更好,到时就让段毅睁大眼睛看清楚,谁才是真正的良偶。 就算那女人耐得住性子,也保不准段毅陷入自己的温柔乡当中,将她忘却。 怎么算,怎么对自己有利。 既然天平早晚会倾斜到她这一边,又何必步步紧逼,恶了自己在段毅心中的形象呢? 所以说,女人就是女人,别看贺兰月儿小小年纪,在争风吃醋,抢男人上面,手段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高。 段毅虽然心思缜密,智慧不浅,却从未察觉出贺兰月儿还有这么多的想法。 甚至这傻瓜还在坐一守二望三,做着大开后宫,和三个如仙美眷幸福生活的美梦。 何谓坐一争二望三? 坐一,指的就是抓住郭晴不放。 两人山盟海誓,又有婚约,彼此情意相投,甚至该做的都做了,只差最后一步。 因此只要不是郭晴对不起段毅,段毅绝不会弃之不理。 争二,则是争取两美倾心,犹如娥皇女英共侍一夫。 这个人选,自然就是现在段毅身边的小可爱,小精灵,贺兰月儿了。 他对贺兰月儿的感官很是复杂,先是有如看待妹妹一般怜惜,疼爱,后来心中升起感激,愧疚,喜欢种种情绪。 再到这次贺兰月儿追到幽州,彻底将他的心房攻陷,无论如何也不希望自己和月儿有背道而驰的一天。 所以,他要争取贺兰月儿和郭晴两人的同意,三人方能正大光明,开开心心的在一起生活。 至于望三,则指的还是杨无暇杨捕头。 这女人对段毅的吸引力实在太大,甚至可以说到了迷恋的程度,其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牵引着段毅的心神,让他难以自制。 按理说,杨无暇并不妖冶狐媚,相反,她绝对是一个正经,正派的女人,段毅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 如果可能,段毅自然希望能得到杨无暇的青睐,进而和三女厮守一生。 只是,目前看来,杨无暇对他还是不怎么感冒的,也让段毅对自己的魅力产生怀疑。 又有贺兰月儿和郭晴的事情没有解决,让他心中发虚,不怎么敢对杨无暇献殷勤了。 不过,男人不到最后一刻还是不死心的。 他的坐一争二望三,就是以此为前提产生的。 第三百六十五章 跋扈之人 当然,现在的段毅只是把这个想法深深的藏在心里深处,绝不敢表露出半分。 不然的话,郭晴也好,月儿也好,杨无暇也好,只怕都会锤爆他的狗头。 “咦,这位小妹妹,你长得好漂亮啊,相请不如偶遇,我请你吃顿饭,如何?” 段毅以及贺兰月儿两人正撑着油纸伞,漫步在雨雾朦胧,似真似幻的街道上,心中从未有过的贴合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很是尖锐刺耳的声音。 循声望去,只见大街的对边,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年正用一种极富有侵略性的目光,不怀好意的看向贺兰月儿。 活像一只贪婪的黄鼠狼,要将自己看中的小鸡一口吃掉。 这少年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虽然五官俊秀,身量很高,但面色苍白,脚步虚浮,嘴唇有些暗紫,看起来干瘦如柴,像极了被酒色掏空身子的短命鬼,有一种阴森感。 说话的时候,少年还特意用一种不屑的眼神看了眼段毅,目中意味深长,凶戾当中带有一丝警告。 贺兰月儿被这陌生少年的目光扫过,犹如被什么刺激了一样,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出于女性的本能,知道那少年对她不怀好意。 随即怒气升腾,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当中充斥火焰,顺手将刚刚在一家铺子里买下的甜糕扔向少年,极为泼辣。 这小丫头当初和段毅初见面时,就不是好惹的,而这少年又冒犯了她,做出这样的行为倒是符合她的性子。 段毅没有制止贺兰月儿,而是不着痕迹的横在贺兰月儿的半边身前,面无表情的看向那少年,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几盒糕点被贺兰月儿扔出,内含劲力,发出嗖嗖嗖的破空声,朝着陌生少年袭去,虽不会置人于死地,却能叫人出个大丑。 却在半空当中,被不知何处掷来的石子打翻在空中,盒子破开,落到湿漉漉的地上,甜糕被雨水一润,变成黏糊糊一片。 那陌生的少年被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两步,完全没想到这小娘皮这么泼辣,差点砸到他的脑袋。 拍了拍急速起伏的胸膛,压下慌乱,指着贺兰月儿,手指气的发抖,破口大骂道, “好你个小贱人,竟然敢拿东西扔我,真是不知死活,今天小爷我非得好好整治整治你不可,来人啊,给我把她拿下。” 这少年显然来头不小,而且颐指气使惯了,说话的口吻极为霸道,而且不似善类,令对面的贺兰月儿越发怒火中烧,恨不得把这人的一张嘴给撕开。 少年话音刚落,就从街道两侧的屋顶跳下来乌拉拉十来个人。 这帮人身穿一个样式的棕黄色武士外衣,宽袖长尾,料子上泛着亮光,显然材质不俗,可以避雨御寒。 他们身材高矮胖瘦都有,只是头顶带着斗笠,隔着黑纱,看不出相貌来历,手中还有着刀剑一类的武器。 在从屋顶跳下之后,这十来个人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立刻按照少年的吩咐朝着段毅和贺兰月儿逼近。 将两人团团围住,不留一处死角,脚下移动,不断的缩小圈子。 那少年见到这般情形,只觉大局已定,哈哈哈的狂笑几分,走上前来,暂时制止了手下的逼近,脸上表情显出几分病态的快感,狂笑道, “小贱人,我给你一个机会,把自己脱光了衣服,跪下来求我,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不然真等你落到我的手里,我必叫你生不如死。 还有你这个小子,看得我很不舒服,一句话不说,是装哑巴吗? 好,只要你跪在我面前给我磕三个响头,叫我三声爷爷,我就饶你一命。” 贺兰月儿恨恨的跺了跺脚,虽然十分很怒,但心中也有几分担心。 只因这围上来的十几个人都不是普通打手,武功极高,她自己只怕一个也敌不过。 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丝懊恼,今日若不是她非得缠着段毅出来游玩,还刻意将裘公公和安婆婆落下,怎么会落到这般进退维谷的境地? 段毅则是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神当中有着一丝怎么也无法理解的疑惑。 他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真有这种大街小巷就敢调戏良家少女的纨绔子弟?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人如此恶毒,如此霸道,自己生事在前,还敢做出一副我有理的模样? 他更不明白,究竟是谁,给了这年轻人这般蜜汁自信,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当中? 段毅向来是个务实的人,有些人,有些事,存在便是真理,他不需探究太多。 拉着贺兰月儿的手掌微微用力,将小月儿的手掌包在自己的手心,感受着脉搏的跳动和血液的蓬勃,给予这少女安全与温暖,让她不必慌乱。 眼下他也在思索对策,是该解决这次危机,给予这少年小小教训,还是直接以雷霆手段,将这一群人斩尽杀绝,免得给自己留下后患。 以段毅的心里,自然是更倾向于后一种做法,因为他已经很久没被人惹怒了。 更何况这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对贺兰月儿污言秽语,更是触动了他的逆鳞。 但与此同时,段毅还有理智和谨慎的一面。 这少年随口一喊,便有十数个武功高强的手下供其驱使,犹如家仆一般听其号令,来历背景恐怕非凡。 而听他说话的口音,也不像是北方人,恐怕是外地人,而且是南方来的。 段毅思量一番,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将这一干人等打杀了事。 很显然,这少年嚣张跋扈惯了,不是个善人,不会明辨曲直是非。 这种人极端自私自利,睚眦必报,惹上了,就是个大麻烦。 自己若是手下留情,怕也是难以讨得他半分好。 相反,这般自以为是的作为,恐怕会纵虎归山,给自己埋下一个隐患。 而将之杀了,虽然结了仇,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对方在南方有势力,在北方恐怕还轮不到他们招摇过市。 而最重要的,段毅也不是个好脾气的。 杀人,对如今的他而言,和日常的吃饭,喝水,练功一样,已经近乎本能。 第三百六十六章 轻功 这陌生少年见到段毅始终不发一言,以为怕了自己,愈发得意,志满意得。 望着段毅背后的贺兰月儿,露出猥琐的笑容,瞳孔当中一抹欲望之火燃烧起来。 已经在畅想待会儿该如何玩弄这个精致漂亮的少女了。 “二公子小心。” 就在此时,猛地一声呼声将少年从美梦和意淫当中唤醒。 只见一个矮胖的黄衣斗笠人一把将他推到一边,护在自己身后,沧啷一声拔出手里的短刀,将刀锋对准段毅,显得十分凝重。 旁的黄衣人见到这矮胖子如此作为,虽不知缘由,也是纷纷效仿,刀剑其出,对准段毅与贺兰月儿两个。 一时间,雨雾中,街道上,凝重的杀机充斥其其中,本就凉爽的风更加透骨寒人,让路上不多的行人纷纷离去,除了他们这些,旁的连个影子也没有,整个环境也是静悄悄一片,落针可闻。 少年被矮胖子推了一把,险些栽倒,好在那力道不大,又用了巧劲,不至于出糗。 按照他的性格,肯定会对推他的那人狠狠斥责,重重处罚。 然而矮胖子乃是这十几个人里武功最高的一个,又是他大哥的亲近之人,他也不好发作,只得郁闷的发泄不满, “你做什么?发疯了吗?” 矮胖子虽然脸部被斗笠垂下的黑纱所挡住,看不出表情,但依然能从其话语当中听出内心的紧张与忐忑,道, “二公子勿怪,这年轻人刚刚对您露出了杀机,虽是一闪而逝,也是冷若冰霜,透入骨髓,杀心之盛,绝非寻常,属下也是怕您有闪失,才会失态。” 这矮胖子也属实无语,他刚刚的力道并不大,还用了一股巧劲,哪怕是个八九岁的孩童,也不会摔倒,却没料到这二公子年纪轻轻,身子完全被酒色掏空,孱弱不堪,还累得他被骂。 有时候他也在暗中腹诽,同样是一个爹,一个妈生出来的,为什么老大就人才出众,叫人欣赏崇拜,而老二却恶言恶行,叫人讨厌? 大概这就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吧。 段毅听得这矮胖子的话,也是心中诧异,对其刮目相看。 他只是念头一动,杀机一闪而过,也被这胖子给察觉,其心灵境界,精神修为,倒是十分敏锐。 段毅将手里的油纸伞送到月儿的手上,慢慢低下头,将嘴唇靠近贺兰月儿的耳垂,眼中平和,温声道, “月儿,我去将他们宰了给你出气,你自己保护好自己。” 贺兰月儿脑袋缩了缩,感觉耳边一股湿热的气流吹来,浑身无力。 先是点点头,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整个人脸色红红一片,连着耳垂宛若云霞,将头埋在胸口,十分害羞。 而段毅则一步跨出油纸伞遮挡的范围,仰头看了看天上连绵不见尽头的阴云,心头也似是蒙上一层阴影,酝酿着力量积存。 有蒙蒙细雨落在他的脸上,凉凉的,湿湿的,让人心情格外清凉,冷静。 伸出手掌,感受了下风儿的流向,段毅虽杀心前所未有的炽烈,但心神却一如既往的沉静幽深,如渊湖一般,映照现实。 足下一点,段毅双臂展开,脚下生风,身形翩然化作一只排空驭气的神鸟,震动着羽翼,顺着刮来的南风,瞬间出现在众人包围圈的一角,令得一众黄衣斗笠人极为震惊。 他们这么多双眼睛,竟看不出段毅是如何动作,如何移动,甚至根本来不及反应,段毅已经贴近他们的身边。 尤其是那修为最高,武功最强的矮胖子,一眼看出段毅不但是身法高明,所学更是广博。 这身法,根本就是数门轻功糅杂在一起使出,而且内中运转自如,毫无不谐之处。 他却是不知,段毅所学轻功以鸟渡术为最精深,其次金雁功,再次岳王神箭,三者各有优劣,另有一些残缺身法,步法等。 因此这些日子起来,段毅以藏武楼之神通,参阅各门轻功之奥妙,取长补短,增进自己的轻功修为。 如今以他的内功配合轻功,遇到一些厉害对手,纵然打不过,逃却是没问题的,若是往贼路上走,或许若干年后,可以再造一个盗帅或者盗圣的名号。 在包围圈的正南一侧,有三个黄衣斗笠人,一高两矮,彼此相距不足半尺,贴的极近,可以同时联手攻敌,也可以彼此照应,抵挡敌人的攻势。 高个子的那人气血浑厚,骨骼锋芒,练有外家功夫,手中武器是一杆混铁棍,重有四十斤,一般人碰着就是断骨碎肉,恐怖非常。 两个矮个子的,一人赤手空拳,手掌晶莹显出一抹红铜之色,手上功夫精湛,练得是独门家传的赤手印,碎金裂铁,刚猛绝伦。 一人手中三尺三寸宝剑剑面如水波荡漾,森寒凌厉,同样是剑法高手。 三人各有所长,虽不及一流,但也是二流中的中上层人物。 他们不但武功不俗,反应也是极快。 在发现段毅施展超绝身法欺近他们后,纷纷大喝,毫无所惧的朝着段毅攻去。 武功一道,博大精深,所涉猎的也是极广,如内功,轻功,剑法,拳法,掌法,指法,爪法,腿法,精神武道等等。 在他们看来,段毅的身法固然厉害,简直是让他们望尘莫及,但相对应的,其余功夫应该不佳。 毕竟在一般人看来,段毅年纪太小,能精通一道已经是十分了不起了。 既如此,轻功虽好,却难以对他们产生威胁,因此放开手脚要迫使段毅回避。 高个子黄衣人施展的是少林寺的小夜叉棍法,脚步变换,以身法相合。 手臂手筋肉堆聚,大筋抖动,层层力量爆发开来,混铁棍狰狞间化作一道乌黑影子,仿佛真的是降伏夜叉为己所用,迎面朝着段毅劈去。 一时间,呼啸风声乍起,混铁棍,排开重重阻力,展现出撕裂一切的霸道力量,也体现出少林武学的精髓。 另一个手持三尺铁剑的矮个子剑法飘逸灵动,手腕一抖,剑光犹如疾电闪烁,笔直的朝着一个方向刺去,竟有意和高个子一起将段毅封堵在这里。 一棍一剑几乎是同时使出,一者直冲段毅而去,一者退其后路。 棍法力量磅礴澎湃,剑法冷冽刺人。 看得在最外层的少年拍手叫好,不愧是被派来保护他的高手,有一套。 第三百六十七章 大北斗七式 迎面劈来的混铁棍棍身乌黑,没有丝毫光亮,上面凝聚千钧神力,就是一块铁球遭受打击,怕也是会被打成铁饼。 不过段毅心中无波澜,面上也是丝毫不为所动,只有两眼幽光闪烁,隐约间有数不清的小人在瞳孔当中演示招法。 此棍法虽力大势沉,但不善变化,后招简陋,破绽已经被他看出。 感受着冲击而来的猛烈劲风,段毅双臂一展一缩,两手弯钩如爪,从灵活多变的神鸟化作一只翱翔晴空万里的大鹏,身法变化,雄浑壮阔,逆风而行。 竟大反常理的于急速前行瞬间,斜挪数步,抢步前冲,避过混铁棍的同时,也让那矮个子的凌厉一剑刺空。 段毅眼中杀机炽盛,唇角微笑,探手而出,右手五指幻化出一道残影,捏在惯性下朝着地面劈去的混铁棍。 先是手臂抖动,化解一瞬间的刚力,继而掌面连搓,指头灵活捻动铁棍,一缕极为绵柔细小的劲力发出。 呼的一声破空狂啸之声响起,那混铁棍竟然于一瞬之间改变运行轨迹和方向,借着那高大黄衣人的无匹力道和铁棍顺势带着的惯性力量,反弹回去。 啪嗒一声脆裂之声传出,一抹鲜艳的红白之色在蒙蒙细雨当中爆裂开来。 旁人只能看到段毅躲过小夜叉棍法的时候,手上一动,那本来下劈的铁棍不知中了什么魔法,反向回弹。 强大的力量反噬下,铁棍挣脱高大黄衣人的手掌,棍身直接砸到他带着斗笠的脑门上,脑袋便像砸西瓜一样,砰的一下碎裂开来。 这一路武功正是段毅学自全真教的极上乘武功,大北斗七式,乃是防守绝学,可以四两拨千斤,而且威力随着使用之人武功的提升与领悟的深刻,永无止境。 段毅虽修行不久,但天资纵横,有高深武学根基,又有藏武楼加持,对此门武功领会深刻。 如今牛刀小试,一击之下便直接打死武功不俗,足以称之为二流的江湖高手。 若叫已经死了刘志成知道,必定再次羞愤自杀,只因以他的造诣,也做不到段毅这种程度,他的天才之名若是与段毅比较,更是名不副实,惹人耻笑。 打杀了这人,段毅连口大气也不喘一下,脚步再踏,劲如弓,气如弦,身如箭,使出岳王神箭的功夫,排开重重雨雾和空气,跨越数米距离,来到那手持三尺铁剑的矮个子剑手面前。 在他不敢置信和脑袋放空的瞬间,五指箕张,大手一压,自那人的头顶盖下,仿若一座五指神山压下,霸烈的气势高涨不休,连空气都被这一压给尽数排出。 滚滚冰玄劲真气自段毅的掌心催出,酷烈绝伦的森寒真气竟影响了两人身体周围数丈的环境。 飘落的细雨被寒气凝成鹅毛般大小的白雪,簌簌而下。 等落到地上,又瞬间化作水流,凝成透明的冰晶。 景观玄奇,看得旁人目瞪口呆,以为自己眼花。 至于那矮个子剑手,则是根本来不及出剑,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眼前一黑,身体已经动弹不得,思维也瞬间停止,体表白霜覆盖,没了气息。 临死前,他的脑海当中只存有一个念头,就是好冷,冷的深入血液,骨髓当中。 一身手段,未曾发挥出来,不是武功不够,只因段毅的身法委实太快,超出了他的反应极限。 至于段毅,则在这矮个子剑手死去的时候,夺取其手中的三尺三寸铁剑。 铁剑入手,冰冰凉凉,却令段毅脸上露出一丝极为灿烂的笑容。 精神绵密,如潮水涌出,汇聚在剑上,以其人剑合一的境界,瞬息将这柄剑器掌握通透,比其陪伴了数年乃至十数年的主人还要了解。 继而一声清脆嘹亮的剑鸣响起,嗡嗡之间,段毅手中的铁剑剑光湛然,白亮光芒破开阴沉的天气,斩裂细雨,化作一道流星出现在众人瞳孔当中,人与剑,已经不分彼此。 其剑光锋芒,剑势凌锐,刺激的所观之人泪腺崩溃,满面湿润。 同时心中惴惴不安,恐惧的气氛在街道上蔓延。 再一晃眼间,众人眼睛恢复,看到最后那正准备策应两个同伴的矮个子高手也死在段毅的剑下。 轰然倒地后,喉咙处一抹晕红由小及大,渐渐扩散,将湿漉漉的青色地面,渲染成一大片血红。 在场之人无不骇然失色,心底恐惧纠缠,齐齐退了一步,更有胆小之人双腿颤抖,难以自制。 之前还自鸣得意,以为自己手下应对得体的少年脸上红一片,白一片,极为难看。 眼神阴沉的能滴出水一样,暴虐,恐惧,愤恨,杀意种种情绪在心中酝酿。 只是他没有发作出来,少年知道,眼下已经不是责骂三人废物的时候,更重要的是,他能不能从这凶神手上安然退去。 那黄衣矮胖子是这里武功最高,最有见识的一个,看着段毅手起剑落,砍瓜切菜一般在数个呼吸之间,杀了三个同伴,喉结蠕动,狠狠吞咽了一口唾沫,要压下心中的惊惧。 他对这三个同伴极为了解,武功虽不是一流,但也是二流上层。 那小夜叉棍法,乃是少林寺的上乘武功,虽不入七十二绝技之流,但也非同小可,曾以一敌五,杀了五个同样修为境界的高手。 使剑的那人用的是一字电剑剑法,使时迅猛无比,有如闪电横空般耀人眼目,招数灵巧多变,也是极为厉害。 尤其是最后死的那人,家传赤手印,相传是参照密宗的大手印武功,糅合了中土道家气功,南方五毒教毒功创出,掌力阴损毒辣却不失刚猛。 纯以掌力而言,赤手印乃是他们这一伙人当中第一,他虽内力高过他,却也自承不及对方。 然而,就是这三个人,前前后后,都不是段毅一合之敌,死的简直离谱。 “他先后用了数种不同的轻身武学,身法或是灵动,或是雄阔,或是疾速,变化多端,先天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接着反弹小夜叉棍法的武功精妙绝伦,与传闻当中慕容家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斗转星移倒是有几分相似,莫非是慕容家族的高手? 还有他那覆盖压下的一掌,森寒酷烈,有一种冰封天下的霸道伟力,内功走寒冰一路,这幽州豪族宇文家族便是以冰玄劲神功闻名,是宇文家族的人? 最后那一剑,更是犹如天外飞剑,剑术之高,之绝,之强,骇人听闻,杀我怕是也不用第二招,这种年纪就有这般剑术,是断剑庐出身,还是神剑宗弟子,又或者是其他剑道世家或者名门出身? 这少年所学颇多,却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内功境界又如此深厚,他到底是哪家子弟?” 矮胖子的大脑当中,各种念头碰撞,迫切的想要窥出段毅的武功来历,却发现始终看不分明。 不过他倒是知道一点,二公子这次惹下大麻烦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抵挡 贺兰月儿手持油纸伞,目光从未离开过段毅片刻。 她的睫毛长长,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仿佛藏了星星在里面一样,看着段毅干净利落的解决三人,一脸的兴奋和自豪。 雪白的鹅颈高高扬起,骄傲的像是一只孔雀,恨不得告诉认识的所有人,我喜欢的男人,有多么的英武,霸气,厉害。 女人,有时候一旦陷入爱情当中,眼睛所见便都是喜欢的人的优点,何况段毅本身就是武功高强,俊朗非凡,讨人喜欢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倒是段毅心中平静,虽杀了三人,却宛如杀了三只鸡一样,没花多少力气,也没有多少成就感,只是微微感叹。 所学越多,他武功越高,战力越强,因为应对和手段多变,各种组合琳琅满目,叫人目不暇接。 他现在的武功,已经真正凌驾于邱少真,刘志成等人,至于惠清和尚,叶小仙,杨无暇等人,还有种种隐藏手段,暂时无法比较。 右手抬起,横剑在胸前,目光随着波荡的剑光而走,左手并指,轻轻一弹剑身,一缕如泣如诉,婉转不绝的剑吟扩散开来,震碎空气的同时,也大大加重了那些黄衣人的恐惧。 矮胖子心中一突,知道不妙,连忙跨前一步,对着段毅拱手一礼,示弱道, “少侠武功超绝,我等不是对手,我家公子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才惹怒您。 还请少侠能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事后我等必有赔罪之礼献上。” 示弱的同时,矮胖子一挥手,本来围成圆缺的一行人撤了回来,围聚在少年的身边。 他身后的少年听到矮胖子这么说,气的浑身直哆嗦,胸口沉闷,几乎爆开。 想他出身何等高贵,地位何等非凡,在家中又有父母兄长溺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就要对着段毅破口大骂,看他能拿自己如何。 只是眼角余光在扫过死去的三个手下的尸体时候,少年心中的恐惧便扩大一倍,嘴巴上下动了几下,却始终开不了口。 等看向段毅幽深不见底,有若大海一般深邃,冰山一般酷寒的双眼,仿佛最恐怖的魔头,凶神,这恐惧又扩大十倍不止,手脚发抖,却不是气的,而是吓的。 此时此刻,什么屈辱,什么气愤,什么不甘,什么怨恨,通通被他抛到脑后。 少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活着离开这里,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至于以后,他发誓,要让这一男一女,经历世上最恐怖,最灭绝人性的折磨,不然难消他心头之恨。 段毅心中主意已定,存了灭杀对方所有人的打算,再看到那少年掩藏在眼底深处的怨毒,更是杀意暴涨,认定这是一个祸害。 不说一句话,段毅迈前一步,啪的一声溅起透明的水花,手中铁剑再动,向前刺去, 剑光暴涨,分化成数百道剑影,将那矮胖子和围聚在少年身旁的黄衣高手同时罩住,每一道剑影,都有若一柄真实的长剑。 有那么一刻,黄衣高手们几乎以为他们面前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数百个剑法高明的剑手同时对他们出剑。 其剑势雄烈,森严霸道,宛如金戈铁马,踏蹄而至,滚滚当中,身后飘着万里烟云,接天连地,气魄绝伦,叫人心中生畏,提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 这一剑,集嵩山剑法,全真教一炁化三清剑法之精髓而成,那一道道剑影,实则就是段毅以冰玄劲结合天地细雨而成的次一级寒铁剑气,不然就不是剑影,而是宛若实体剑了。 论威力,自是比不上正宗的寒铁剑气来的威力无俦,斩尽一切,但胜在漫天盖地,密密麻麻如飞蝗而至。 “大家小心,保护好二公子。” 要说给力,还是这自始至终带着斗笠,看不清楚相貌如何的矮胖子。 在见到段毅没有回应他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不妙,提劲运气,暗中做好应对。 等到段毅一剑光寒,分化数百剑影,他叫苦之余,也不由得挺身而上,吩咐旁人保护好主子。 只见他施展出与矮胖身体完全不符的灵活身法,宛如一只攀越山涧的灵猴,左突右进,手中短刀连斩,激起雨雾绵绵,气浪如潮,刀光化作一道光幕,与剑影碰撞,发出一连串的金铁交击之声,叮叮叮不绝。 待到段毅一剑剑势用尽,矮胖子也倏然落地,啪嗒一声,将脚下的青砖踩的裂纹横生。 他的呼吸听起来极为沉重,浑身上下多了七八道血痕,有鲜血滴答滴答的顺着外衣流淌而下。 本来还有一定防御效果的黄色锦衣也被锋锐无比的剑气撕扯的破破烂***路边的乞丐也不如。 虽然躲过一劫,但他付出的代价也绝对不小,甚至没有抵挡第二次的信心。 矮胖子此时也是颇为无奈,对自家二公子也不由得升起一缕怨怼之心,要不是他招惹了是非,他们也不会陷入这般生死危局。 刚刚那一剑,他能挡下来,不是真的有能力接下段毅一剑。 只因段毅这一剑的剑气分散,旨在将所有人一网打尽,力量有所削弱。 换做之前那一道如天外流星一般的剑光,他必死无疑。 而且更可怕的是,那划破他肌肤的剑气顺着他的伤口融入体内之内,化作一道道澎湃无穷的冰河在他的经脉当中肆虐。 血液冻僵,真气凝滞,肌肉骨骼也是如被霜打一般,透入心底的冰凉。 他以心法驱使体内真气想要压制那肆虐的冰河,却发现只是徒劳。 不过片刻时间,他的生命已经衰薄如风中残烛,奄奄一息。 不过始终还有一抹最根本的真气护住矮胖子的心脉,没叫他毙命当场。 此时,他也知道无法和段毅善了,只有尽早脱身,全力施展手段驱逐体内寒气才能活下来。 因此对着身后诸人恶狠狠道, “一起上,都不要留手,不然咱们绝对活不过今日。” 矮胖子说罢,垂落的左手小拇指微微弯曲勾动,连点了三次。 他身后那群黄衣人里,全部听其号令,朝着段毅冲去。 只有两个人见到矮胖子的隐晦动作,脚步慢了半分,没有如其他人一般冲上去。 其中一个拉住二公子,要往后撤,一个走到矮胖子身后,往他身体里输入真气,想要帮着矮胖子恢复伤势。 第三百六十九章 绝望 这矮胖子乃是这一众黄衣高手当中的武功最强之人,平素也结交了两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互相引以为知己,论关系,自是比旁人要亲近许多。 他们三个知道江湖路远,风波不休,不知何年何月,何时何地,便会陷入无法抵御的险境当中,因此早前便约定了一套暗示的手法,作为行动的提示。 矮胖子深知以段毅的武功和杀心,他们若是一味强硬抵抗,必定是全军覆没的下场,所以便想了一个阴毒的计策。 先是通过他以往在众人当中树立的威望,号召众人一齐对段毅出手,旨在争取时间,拖住这个武功恐怖的少年。 而暗中,矮胖子则以暗号通知自己的两个好友,做出另一个反应,那就是后撤,以那些前冲之人的性命,来换取他们几个逃出生天。 当然,仅仅如此,还是十分不保险的,因为段毅的轻功身法太过厉害,他们几个纵然暂时逃跑,离开这里,但段毅有心要追,还是能够追的上的。 因此等同伴的内家真气输入体内,协助矮胖子暂时压制住体内的寒气后,便听到他对着身后的同伴急切道, “快去抓住那个女人,只有把她控制在我们手里,才能争取主动,不然咱们通通要死在这里。” 在矮胖子看来,段毅的实力高强,心性果决,手段狠辣,堪称完美,无懈可击,唯一的破绽,也只有那个这次争端的源头,贺兰月儿了。 帮矮胖子输入真气疗伤的黄衣斗笠人顿时明悟,撤回手掌,转头看到明媚如珠的少女正将所有注意力放到正面战场上,本身却没有什么警惕性,不由得大喜。 大步跨出,一迈数米,这黄衣斗笠人双手成鹰爪,气血加持下,陡然间扩大一圈。 指甲伸长,泛着浓郁的青色,鹰爪划过空气,发出嗤嗤的破空之音,凌厉骇人。 只见他嗖的一声自地上跃起,凌空数丈,宛如雄鹰展翅,朝着贺兰月儿扑去。 被疾风吹拂的黑纱飘动,锐利凶狠的眼神不经意间露出,冷峻的容颜看起来年纪并不大,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惨烈,凶戾,悍勇的气势。 恍然间,人们几乎以为是一只巨大的飞鹰风掣雷行,遮天映日,搅动乾坤。 这鹰爪功,绝非寻常大路货色,必是上乘正宗。 段毅手持三尺长锋,人剑合一,配合一身臻至炉火纯青的轻功,纵横往来,犹如闲庭信步。 他的剑法极为朴素,无非便是钩、挂、点、挑、剌等等基础招法,然而在他以滴水劲的心法使来,配合愈发深不可测的剑术,却发挥了绝强的威力。 迎面一个黄衣人脚下生风,轻功过人,欲要以自身为饵,迷惑段毅视线。 却不料段毅铁剑激啸,剑光化作电光,一闪而过,速度超越其身法,直接削断他的头颅,血泉喷天,迎着下落的细雨两相对冲。 又有一个刀客使长短双刀,刀法精湛,配合紧密,应是刀法上乘鸳鸯刀。 以段毅之能,恐怕也难以在瞬间窥破其刀法破绽,然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纵剑劈去,寒铁剑气附着其上,凌锐霸道的力量直接削断鸳鸯刀,且余势不减的将其右臂斩断,继而又使了个剑花,一剑将其刺死…… 与不善技者斗技,与不善力者斗力。 这十来个高手,几乎是与段毅交锋的瞬间便被摧毁了所有的战意,虚浮的信心崩溃,一片榱栋崩折的景象。 就在这时,段毅余光瞥到一个高手施展身法,宛如飞鹰一般朝着贺兰月儿扑纵而去,气势雄浑,心中大怒,含恨喝道,“找死。” 一声之下,整个周围十数米的细雨悉数被段毅声音当中蕴含的猛烈真气震碎,化作大片白雾缭绕。 段毅顺手将一个被他刺死的高手头上的斗笠摘下,灌输滔滔冰玄劲真气飞旋掷出,嗡的一声直接破五丈之距,落到贺兰月儿的身体右侧。 而也正是这飞掷的斗笠,恰恰拦在那凌空而至的高手的鹰爪之上。 只听到撕拉一声,被高手淬炼的足以撕裂顽石,抓碎骨头的刚猛鹰爪,被那飞旋而来的由竹篾编织而成的斗笠直接自手腕处削断,强横的力道推着一双断掌砸到地上。 似乎那不是斗笠,而是一柄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一般。 “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痛呼之声响起,没了双手的黄衣人直接从空中栽落,噗通一声溅起水花,身体抽搐不停。 被人切断手掌的痛苦,只要经历一遍,就足以叫人崩溃,更何况没了双掌,代表着他那一身引以为傲的大力鹰爪功也被彻底废了。 贺兰月儿没有任何的防备,因此被吓了一跳,向后退了数步,拍了拍微微前突的小胸脯。 往地上一看,只见这人浑身泥水,狼狈不堪。 双手手腕削口处,一层晶莹透亮的寒冰循着他的手臂迅速蔓延,连着身上的湿润雨水,很快将他冻成一个大冰块,整个人被封在里面,没了气息。 这一幕不但看得矮胖子等人头皮发麻,近乎绝望,就连贺兰月儿也没想到段毅的武功已经精进到这般不可思议之境地。 她甚至觉得,段毅已经足以成为与裘公公和安婆婆相比拟的高手了。 而也就在这短短时间之内,段毅剑芒如雨如瀑,尽情挥洒在仅存的几个高手身上,将对手尽数斩杀,鲜血流了一地,将大片大片的街道染红。 有街道两侧的商家透过门板或者窗檐的缝隙看到这一幕,极大的惊恐用上心头,胃部痉挛,喉咙发酸,转头吐得七上八下,似乎连胆汁都吐出来一样。 段毅虽然相貌英俊,气质温和,甚至脸上还一直挂着灿烂的笑容,但在所有人心里,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魔王。 至于那矮胖子,在好友帮助下暂时压住体内寒气,还不等高兴,就见到了这在他眼里惊悚的画面,心情无限的下坠,直到全部坠入深渊为止。 他很清楚,完了,彻底完了。 没了炮灰争取时间,没有人质在手,可以让对方投鼠忌器,他们还有什么? 一个吓破了胆子的二世祖废物,一个身受重伤,动不了武的废物,还有一个虽然保持状态,却也无济于事的二流高手。 死定了。 第三百七十章 刺死 段毅脸上挂着一抹冷笑,脚下尸体四处散落,将他的身体衬托的无限高大。 啪嗒,啪嗒,段毅拖着铁剑朝着那已经被彻底吓傻了的少年缓步走去。 眼神当中凶光若隐若现,剑上的殷红被水洗刷,很快恢复明亮。 头顶雨势有变大的趋势,如丝如线的细雨打湿段毅的衣衫,润湿他的头发,脸上也是有着一层层细密的雨水融合,滚落,却浑然不觉。 一步,两步,三步……段毅每前进一步,迎面的几个人就跟着退后一步。 那个之前跋扈嚣张的少年,瞳孔放大,嘴唇干裂,背后,头顶一片虚汗渗出。 等段毅走到距离他不足一丈的时候,胯下一湿,裤子上淅淅沥沥的也下了一场“小雨”,双腿不住的颤抖。 只是那水泛着微黄色,隐隐有一股骚味传出,竟是太过恐惧,直接被吓得失禁,彻底被吓破胆了。 要不是他身边还有一个黄衣高手在搀扶,只怕已经瘫在地上,痛哭流涕。 矮胖子看着段毅越发接近,将头上的斗笠摘下,随手抛到一边,提着短刀,再次横身挡在被吓尿的少年前面。 他将短刀的刀刃对准段毅,不计后果的催动体内真气,也不去理会没了压制,再次泛滥澎湃的寒气,目中漠然,宛如燃尽的余灰,已经存了死志。 段毅此时终于见到这矮胖子的全貌,五官寻常,脸型圆润,说不上多么出众,只有气质还算坚毅,看起来有几分气概。 段毅虽然对这誓死护主的矮胖子有几分欣赏,但也只是感其舍生忘死之志罢了。 眉头一抖,就要动手,却听到迎面的街道商铺二楼上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阁下已经杀了他们这么多人,有多大的怨气也该消了,何必赶尽杀绝呢? 况且这些人都是南方大豪庄家的人,你今日杀了他,庄家必不会与你干休。 听我一句劝,此事便到此为止,不然你后患无穷,余生只怕都要生活在惶惶不安的追杀当中了。” 这道声音洋洋盈耳,充满了朝气,蓬勃,有那么一刻,似乎连这天空上的乌云也被驱散,有温煦的阳光自云彩的缝隙当中投射下来,让人们浑身舒坦。 矮胖子三个人可谓绝处逢生,只觉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一刻这么喜欢听到别人的声音,这么喜欢别人多管闲事。 那个脸色惨白如纸,哆哆嗦嗦的少年两只耳朵微微动了一下,眉头一动,似乎从这声音当中听出了什么,脸色大喜,道, “段子兴,是你吗?快点来救我啊。” 看他的态度,和那暗中出言警告段毅的人很是熟稔,想来是他的相识。 段毅心中暗骂了一句,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明亮锐利的眼睛扫了一下对面的房顶,只见到片片红瓦向下滴水,却见不到人的影子。 然而虽然看不到说话那人,段毅却能从虚无当中感觉出,一道阳和绵泊的气机缓缓升腾,充塞整片天地之间,浩浩荡荡,蓬勃无边,对准了他。 甚至段毅胸口处的几个穴位隐隐刺痛,乃是被气机对准。 一旦他要向矮胖子三个下杀手,暗处那人势必也会出手,而且攻势必将无比凌厉。 由此可见,那人虽是劝说段毅,但也在以自己的武功在威胁他,保那少年的意图很是明显。 段毅自不会被一个藏头露尾之人吓住,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下一刻,铁剑前刺,剑光煌煌,一缕寒芒自剑尖处凝聚扩大,剑气藏于其中,撕裂虚空,朝着那少年袭去。 矮胖子见状,也是拼了老命,噗的一口吐出泛着寒烟,藏有指甲盖大小冰块的鲜血。 脸色不自然的潮红一片,肉乎乎的脸颊震动一下,施展了暂时提聚功力的禁忌武学,大喝一声,将手中短刀挥出一道匹练似的刀光,向着段毅的这一剑斩去。 这一刀,汇聚了他的精气神,也是他此生用出最强一刀,一刀过后,就算他侥幸不死,也会元气大伤,未来修为能否保住都是两说。 与此同时,段毅的这无所顾忌的一剑,也惹恼了暗中出言警告的高手。 数道凝聚炽热的红色指芒激发出来,朝着段毅的胸口点去,形成一个品字形张,指劲掣如疾电,红光宛若破晓时初生的红日,冉冉升起,照亮大千。 铿锵一声金铁交击之声,空中刀剑碰撞在一起,溅起了明亮的火星,继而消散无踪。 矮胖子只觉一道宛如冰山一般无匹磅礴的力量压来,短刀碎开,周身的经脉节节寸断,血气逆行,从皮肤里面挤压出来,爆成血雾。 轰的一声过后,矮胖子无法承受这道剑气,直接被段毅一剑爆成万千道血肉碎泥,四溅开来。 有的落到地上的尸体上,有的洒在两侧街道的牌坊上,将世界染成红色。 而在那血肉之后,又有两道隐藏极深的白色剑气刺出尖锐的啸声。 噗嗤两下,刺入那笑容还挂在脸上,未曾消散的少年,以及自始至终没有露出真面目的黄衣高手的喉咙当中。 段毅之前一剑刺出百道次一级的寒铁剑气,被矮胖子挡下,不是这胖子实力高强,而是段毅胃口太大,力量分散,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如今只剩三个幸存之人,段毅杀心又是一往无前,刚烈决绝。 将剑气分化,一分为三,仍是具有杀伐无匹的力量,分别将矮胖子三人杀死,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事情还并不算完,朝着段毅袭来的指芒极为厉害,红光若隐若现,以段毅现在的内功挨上一下,恐怕也不是好受的, 因此在刺出那一剑之后,段毅施展鸟渡术,人与天地密切结合,直接拔地而起,直上三丈高空,于间不容发之际,躲过指芒的袭击。 红芒几乎是贴着段毅的身体擦了过去,险险对其造成伤害。 ,段毅对暗中出手那人也是十分痛恨,一口真气充沛无比,身体停在半空当中,紧接着施展出全真金雁功,脚步叠踏,飞渡十几米,见到一个白衣青年正十分平静的看着他。 两人一高一下,四目相对,见面时便如火星撞地球,战血沸腾。 段毅人在半空,居高临下,杀机再次上扬,与手中铁剑化作一道流星剑光消失,刺向那白衣青年。 第三百七十一章 小玩笑 剑术一道,剑招,剑气,剑意,剑势,各有侧重,说不上高低上下。 段毅这一招天外流星,兼具寒铁剑气,流星剑意,恢弘剑势,极端决绝狠辣,就是冲着直接击杀这白衣青年去的。 尖锐急促的锐啸之声响起,劲风飒然,于虚空当中坠落的毛毛细雨纷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自发汇聚到段毅手中铁剑之上,水波流动,刺人眼球。 白衣青年仰头看着段毅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流星自天上坠下,卷起乌蒙细雨,其势杀伐,冲击的整座商铺都摇摇欲坠,好似风暴袭来,不由得心中一紧。 眼球内白光一片,竟再没有了其他。 同时,他只觉眉心处隐隐作痛,好似被人用针刺过一般,竟然无端端渗出一滴鲜红的血液,让他心中骇然 这竟是段毅一剑威力太盛,气机牵引刺激之下,让他受了伤,破开了他的护体真气,简直是匪夷所思。 白衣青年知道若是自己还是以之前那种玩笑的态度对待这少年剑手,必定会死于这一剑之下。 因此足下一踏,有八卦形状的气圈若隐若现,身体化作一道青烟,消失在原地。 转瞬之间,挪移了数丈之远,避过段毅气机最盛的一剑,反手就是一道赤红的指芒点出。 灼热的力量升腾,在空中瞬息消失,带起一道笔直的白雾,乃是雨水被灼热力量蒸腾化为水气所致。 白衣青年心中一紧,大感无奈,这一门指法走的时候阳和路子,如今天气阴沉,细雨连绵,将他的指芒都无端端削弱了几分威力,这一战只怕难了。 段毅一剑刺空,脚下轰然坠落在白衣青年之前的所在,庞大的冲击力直接将整个二楼屋顶的红瓦尽数掀飞,震碎,化作红色的碎片粉末飘扬在天空上。 迎面点来的一道指芒笔直刺来,段毅面不改色,体内冰玄劲真气汩汩而动,化作滚滚长河,凝聚成一道锐烈无方的寒铁剑气刺出体外,噗嗤一声,击碎这道指芒。 段毅没有继续追击,而是握着铁剑,踩在一片狼藉破败的屋顶上,若有所思,其秀气的眼眸也是罕有的一凝。 他的瞳孔当中闪烁着白衣青年躲避他天外流星时使出的身法,以他的武学见识,只觉这一门身法轻功奥妙无穷,很是厉害。 这和他所精通的两仪步法有几分关联之处,似乎是演化自八卦。 正所谓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彼此并非割裂,而是有着相通联系之处的。 不同的是,白衣青年的身法远胜于只是作为配合刀剑之术的两仪步法,甚至单论狭窄空间的辗转腾挪,段毅所学诸多轻功,也没有哪一门比得上这玄妙的步法。 再结合这青年那威力极大的指法,配合这玄妙非凡的步法,段毅要想拿下对方,恐怕并不容易。 这就像是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还是长了针的泥鳅,有点无从下口的感觉。 白衣青年见到段毅没有继续逼迫,也是轻轻吐出一口气,俊朗的脸上铁青一片,眼神当中带恼怒,道, “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我不让你杀庄世义,不是帮他,而是帮你。 是不忍心你这么一个潜力不俗的高手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毁了。 你知不知道,现在你杀了庄世义,已经闯下弥天大祸。 若是没有足够分量的人保住你,早晚会被庄家人抓住,生不如死。” 段毅口中哦了一声,表情没有多少动容,右手轻轻一抖,一股轻盈的震荡之力传递到手中的铁剑上,铁剑离体,直接朝着街道上躺着的庄世义尸体刺去。 噗嗤一声后,铁剑剑身刺穿庄世义心口上,入地近两尺之深,将尸体死死钉在地上,鲜血如泉喷涌,极为凄惨,当真是做到连尸体都不放过,可见段毅也是恨急了这个人。 他这番作为,便是告诉对面的白衣青年,什么庄家,他不在乎,什么祸患,他也不怕,不然就不会如此激进极端了。 这一幕也的确看得白衣青年心头一跳,头皮发麻,自觉从未见过这般凶悍之人。 有句话说的好,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少年却还要在此基础上凌虐别人的尸体,真是好生凶残霸道的主。 庄世义死的也是不冤,你说你在南面作威作福也就罢了,来到这河北地界,还敢嚣张跋扈,惹到不该惹的人,这下子直接玩完,真是作死啊。 不过见到段毅手里没了剑,白衣青年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无他,有剑的段毅给他的压力有点大,还是空手来的轻松点。 段毅深深看了一眼白衣青年,心中其实也是自有一番计较的。 如果刚刚那一剑他杀了这人,那杀了也便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弱者是没有资格和他对话,也没有资格在向他出手后才全身而退。 这不是漠视生命,毕竟是这人出手在前,他杀之心理没有任何负担。 只是很可惜,他见识到对面这人的轻功指法后,认为对方绝对来历不凡。 以段毅武功,要对付如此高手,也不容易,便暂且按下杀心,想要听听对方是怎么说的。 实则还有一层原因,便是他也清楚自己杀了这什么庄世义,怕是惹下了大麻烦。 为了知己知彼,才想着通过这白衣青年先将对方的背景摸清楚再说。 这杀意一去,整个天地虽然还是阴阴沉沉,乌云密布,却也变得和风细雨,让人身心皆畅。 段毅气质更变得温润如水的样子,配合清俊的面孔,任谁也瞧不出刚刚才杀了十多个人。 对着白衣青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牙齿洁白,拱手道, “哈哈,刚刚不过是在下和兄台开的一个小玩笑罢了,还请兄台不要介意。 如果可以的话,在下想请兄台喝一杯水酒,不知兄台意下如何啊?” 白衣青年翻了个白眼,表面没有什么异样,心里则在暗骂,那叫小玩笑? 刚刚若不是他使出压箱底的轻功,只怕一剑就被杀了,哪里算是玩笑? 这么一想,白衣青年只觉得额头眉心处刺痛不减,抬手抹了一下,黏糊糊的,放到眼前一看,鲜红的血迹让他肝颤。 还好那一剑他是躲了过去,而不是硬挡,不然气机已经凌厉若斯,真的难以想象那一剑该有多么的强横不可思议。 压下心底的丝丝后怕,白衣青年故作不满的哼了一声,看着笑吟吟的段毅,还是没敢拒绝,抱拳一礼,点头答应下来。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大理段氏 两方都不愿再生死相向,这初步意向达成,剩下的事情也就简单许多。 段毅先是给脚下被他掀飞了红瓦房盖的商户足够的银两赔偿。 这商户是一家比较市侩的夫妻,见到银子,心里一算,将房顶修葺过后还有不少剩余,乐得合不拢嘴,连连表示不在意。 那模样恨不得段毅将他家整个房子给打成废墟,然后盖一座新的,典型的小民思维,以利为重。 段毅其实也可以置之不理,以他的本事,就此离去,这家人也只能自认倒霉。 不过他杀人不眨眼,不代表没有自己的底线,这户人家和他无冤无仇,却遭遇无妄之灾,要是置之不理,那和自己厌恶的人也没什么分别。 倒是白衣青年抱着两个膀子,看着段毅没有恃强凌弱,眼神当中颇多赞誉。 解决完这件事,段毅也不管这满地的尸体,过后自会有城防军来处理,说不定还会上报到杨无暇所在的六扇门,到时候和杨无暇对接,怎么说都行。 至于贺兰月儿,小妮子经历这一阵,也是有些惊魂未定,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满地的尸体有些躲躲闪闪,拉着段毅的手不肯松开。 段毅只能好生安抚,带着贺兰月儿以及白衣青年就近找了家酒楼,要了一个包间,点上酒菜,擦干身上雨水,攀谈起来。 经过了解,段毅方才知道,这白衣青年的来路还真的十分惊人。 他和段毅是同一个姓氏,叫段子兴,是天南大理段氏一族的传人,同时也是大理王族,真真正正的王公贵族。 大理,乃是依附于大夏皇朝之下的一个边陲小国,国土不大,地盘大约有一个半的魏州大小,换算过来,有十六个县城左右。 境内四时之气,常如初春,寒止于凉,暑止于温,可谓山明水秀,风景宜人。 大理国的国力,也完全算不上强大,据段毅了解,似乎成建制的军队大约只有不到两万人,放到偌大大夏,估计哈口气也会被吹灭。 之所以存在,似乎是大夏开国之初,太祖皇帝许诺了段家的祖先可建立藩国,绵延至今。 而如此一个小国,却在偌大神州大地上,享誉盛名,只因为大理王族段氏一家底蕴深厚,乃是放诸大夏十五道也是最为顶级的武林世家,当代豪族。 就如段子兴,身负一阳指,段家剑法,凌波微步等数门绝学,配置极高,一般的名门大派的弟子与他相比,和乞丐也差不了多少。 段毅甚至怀疑,这小子可能还学过北冥神功以及六脉神剑,当然,这只是猜测,总之多一分警惕总是没坏处的。 自从踏入江湖这条不归路以来,他也见识过不少奇功绝技,以及高明强者。 对其他高手倒是没多少畏惧,只有那些能吸取他人功力的武学,才让他分外忌惮。 像是吸星大法这种隐患极大,又能克制的,他不怕,寒冰真气就能对付,遑论冰玄劲这般夺天地之精华的神功。 但北冥神功可是吸星大法的源头,乃是正宗的道家神功,号称从庄子逍遥游中领会而出,威力绝顶,十分霸道。 他还真怕了自己的这一身功力成为别人的养料。 “那么不知段老哥之前所说的庄家又是何等来历?有何厉害之处呢?” 段毅此时也觉得大为不妙,段子兴所在段家可谓江湖巨无霸,可能也就仅在几个庞然大物之下,居然还如此忌惮那个死鬼,因此询问道。 段子兴看到段毅和那个少女两个很是好奇与不安的样子,心中暗道,现在知道害怕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因此也不卖关子,对着段毅凝重道, “庄家,乃是南方一个豪族世家,明面上实力不甚出众,但其实是南方魔教七大高层之一,手下高手如云,强者如雨,实力极强。 单以家族而论,我段家虽然远在其之上,但南方魔教的七个家族,犹如手足一般,共同进退,把持权柄,号令九宗二十三帮,合力之下,我段家也要退让三分。 那庄世义,就是当代庄家家主的次子,备受疼爱。 他虽然文不成,武不就,性格恶劣,横行街里,罪行罄竹难书。 但就因为背靠如此大势力,很少有人敢招惹敢问罪,在南方算是一大祸害。” “其实他死了,我倒是不觉得可惜,反而拍手称快,相信许多人也会和我一样。 但他被你杀了,这麻烦就大了,庄家势必不会干休,一定会调动所有的力量来报仇。 你没有背景极强的靠山,绝对躲不过去。” 说到这里,段子兴也是颇为无奈,惋惜道, “其实我也知道你的想法,是想要除恶务尽,不留任何祸害。 那庄世义睚眦必报,你得罪他,的确会不得安宁。 但你也要知道,他虽然受宠,但家里人却不蠢,他父母,大哥都是很厉害的人物,根本不会让他胡作非为,得罪你这样的年轻且潜力无限的高手。 就算他自己想报复,顶多派出一些随手就能被你解决的人罢了,根本算不上威胁,所以我才叫你留他一命。 而且你在河北,他处于南方,相隔甚远,随着时间流逝,他又是一个没有耐性的人,这纠葛早晚会被放下,也就不会有任何的麻烦了。 但现在,你杀了他,便彻底激怒了庄家,也惹上了整个南方魔教。 他们死了儿子,可不会管你什么少年才俊,潜力无限,你的麻烦大了。” 贺兰月儿听得认真,因为紧张的关系,精致俏丽的小脸煞白,明亮的大眼睛水汽朦胧,又是担心,又是自责。 她虽然年纪小,又有些天真,却不代表傻,很清楚以庄家的势力,一旦报复下来,段毅绝对抵挡不了的。 而其实整件事也全是她惹来的,要不是她非要在这个该死的天气上街,就不会被那庄世义发现。 就算被调戏一句,也不必理会,离开便是,何必要拿东西扔他呢? 越想,贺兰月儿越害怕,倒不是畏惧庄家会对她怎么样,而是害怕段毅有什么不测。 段毅心里也是一沉,北方魔教的势力他窥出几分,便觉得极为恐怖,南方魔教怕也差不了多少,觉得自己这件事还真的有些做差了。 不是后悔杀了庄世义,而是没有考量好后果便动手,还是在有人刻意提醒的情况下这么做。 不过转头见到贺兰月儿担心焦虑的表情,泪眼朦胧十分无助的样子,又觉得庄世义死得好。 心中不由大为畅快,思忖道, 大丈夫就该快意恩仇,若是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不如割了下边,去练葵花宝典,当什么男人? 第三百七十三章 了解 看到贺兰月儿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样子,段子兴不禁生出一分恻隐之心,安慰道, “贺兰姑娘你倒是不必担心,这件事虽然是因你而起,但杀了庄世义的人是段毅,所以庄家主要的报复对象也会是段毅。 我想,以贺兰家族在江湖上的地位,以及在大夏朝堂的身份,护住你还是不成问题的,庄家也不会如此不智。” 段子兴出身大理段氏一族,家中男女非俊即靓,对于一般女性抵抗力十足。 然而贺兰月儿这般精致美丽的少女,在他认识的人当中,也是十分少见,因此大大触动他的心弦,生出呵护之心,温声劝慰。 贺兰月儿紧咬樱唇,没有言语,只是看着段毅满是忧心。 她当然不会担心自己,但段毅的安危,却是让她无法介怀,甚至想要请求家族庇护他。 但贺兰月儿也很清楚,家族不是她父亲一个人就能一意孤行的,为了一个段毅而得罪庞大的南方魔教,没有人会同意,最终,还是不能改变什么。 不过,也幸好贺兰月儿出身不凡,贺兰家族与宇文家族都是自草原鲜卑投奔大夏的贵族,有大夏挺着,地位绝非寻常,所以可以保得住贺兰月儿。 不然换做一个普通的女子,哪怕是金鼎派这一级的嫡传女弟子,也免不了悲惨的命运。 毕竟哪怕南方魔教,也不过只是一个分裂许久的江湖势力,或许体量远超过贺兰家族,却不会轻易触怒它,因为贺兰家族靠着的是魔教全盛时期也得罪不起的大夏皇朝。 说罢,段子兴又转头看向段毅,眼神当中略有迟疑。 说来也是奇怪,他与段毅今天只是初次相逢见面,但对这少年很有几分欣赏,越瞧越觉顺眼,有心提点几句,道, “段毅,你可想多了解一些有关庄家的事情吗?” 段毅双眼一亮,他之所以肯和这个段子兴罢手言和,除了发现对方武功不弱之外,也有几分探听庄家消息的打算,因此表情严肃,求教道, “还请段老兄不吝赐教,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手忙脚乱。” 段子兴嗯了一声,对于段毅的态度很是满意,觉得这少年该发狠时的确凶狠无比,而该退让时,又有着无比精明的一面,倒是不可小视。 他心中想到,如果段毅真的能从这次庄家的报复当中挺过来,未来无可限量,说不定便是世间顶尖的大高手,值得他结交。 世家子出身,接人待物自不必说,同时深谙投机一道,锦上添花不算本事,能雪中送炭,才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思量片刻,段子兴仔细斟酌了一番哪些话该说,哪些不该说,方才开口道, “这次庄家之所以从南方赶到河北,是因为庄家的大公子有心向河北的一个大户人家的爱女求亲,庄世义只是贪慕北方风光与景色,这才跟来。 庄家大公子庄世礼对自己这个弟弟很是疼爱,两兄弟感情十分好,因此他得到庄世义被你杀死的消息后,肯定是内疚又痛恨。 我了解庄世礼这个人,性格很是矛盾,有谦和善良的一面,也有自负残暴的一面,所以他暂时不会通知南方庄家,而是务求以自己的力量替庄世义报仇,解开自己的这个心结。” 看到段毅的表情略有轻松,段子兴冷笑一声,道, “怎么?你以为庄世礼是好对付的吗? 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庄世礼乃是南方魔教最为杰出的传人,本身传承了庄家嫡传的不死印法的武功,乃是参悟多家魔道,以及融入佛门心法创出的魔功,威力绝伦。 五年前,他还得到一个南方魔教高手临死前的灌顶,内练真元,趋于圆满,内功修为远在同代人之上,足以与老一辈高手争霸。 甚至有呼声说,庄世礼得到南方魔教一众高人的看好,有望一统四分五裂的魔教,重现当年应我求雄霸天下的辉煌荣光。 你段毅武功纵然厉害,剑术超绝,但硬实力的差距是无法弥补的。” 段毅听到这里,脸色已经渐渐凝重起来,段子兴仍旧滔滔不绝, “除了庄世礼本身,他身边还有三大高手,每一个也都是江湖超一流的身手,甚至不比庄世礼来的差。 第一个高手,名叫癫道人,曾是昆仑玉虚宫的弃徒,听说是因为盗取玉虚绝学长生诀,所以被逐出门墙,还被废了武功。 他落魄之后,辗转流落到庄家,是庄世礼动用一枚珍贵无比的大还丹,替他修复经脉,使得武功尽复,还更胜从前。 从此以后,癫道人便以庄世礼马首是瞻,哪怕庄世礼的父亲也别想驱使这人。 第二个,人称影子杀手,不知年纪,不知来历,不知性情,唯一为世人所知晓的就是他是杀手出身,哪怕武功比他高一倍的人,也逃不过他的刺杀。 这个人很是恐怖,我猜测,庄世礼这次来河北如果带着他的话,最先对你下手的一定是他。 至于第三人,名为毒手天心,练就一手绝顶的毒功,还精通星宿海的化功大法,南方江湖不少人闻之色变,威名犹在前两人之上。 庄世礼也好,他手下的三大高手也好,我都不认为你是他们的对手。 而你就算有天大运道,一一闯过这四人设下的死关,要面对的,还有比这四人恐怖百倍,千倍的南方魔教。 那是一只暂时匍匐休憩的巨兽,但一旦苏醒,将会石破天惊,爆发出连我也无法想象的力量,甚至造成整个大夏江湖的动荡。 我知道的,能说的,也就是这些了。 段毅,你听我一句劝,如果可能的话,还是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就此让这世上没了段毅这个人,如此才可保你平安。 不然只要你被南方魔教的人发现,找到,势必会遭到无休止的追杀。 你或许能逃得了一次,两次,难道还能逃得了永生永世吗? 是人就会犯错,一旦除了纰漏,或许就是殒命的时候。 而当南方魔教失去耐性以后,与你相熟,相关的人,怕也会遭到迫害。 不是每个人都有贺兰姑娘这样的家世的。” 其实段子兴和段毅两个都很清楚,还有一个方法能让段毅避过这一个大劫,那就是之前段子兴说的,有一个极为庞大的势力,撑着段毅,哪怕南方魔教打过来,也能让其无功而返。 只是,对段毅而言,这也显得不太现实。 第三百七十四章 英雄本色 贺兰月儿抬起衣袖,擦干还挂在睫毛上的眼泪,如美玉一般精致的小脸变得坚定起来,双目决绝,直勾勾看着段毅,道, “段毅,如果真的没办法的话,咱们就一起走吧。 不管你在哪里,我都和你一起,不离不弃。 我们可以从蓟县离开,正好前往草原,就算那什么南方魔教势力再大,也不可能触及到大夏皇朝境外。 咱们可以在那里牧马放羊,蓝天,白云,绿草,你和我,平平淡淡的生活也很好,从此不再理会大夏境内的是是非非,你觉得怎么样?” 小姑娘说着说着,竟然自己也感动起来,眼神当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向往和期待的神采,眼前似乎浮现出想象当中的那些美好的画面。 贺兰家族,本就是草原鲜卑的大贵族,贺兰月儿从小也是对草原生活十分熟悉,并不在意那里荒凉空旷,不如大夏繁华。 而且草原或许有这样那样的不便利,这样那样的艰辛,但在她看来,段毅和她都不是普通人,有武功在身,一定可以过得很好,甚至很开心。 同时,这小妮子心里还有一个十分阴暗的想法,若是就此和段毅浪迹天涯,说不定就能彻底斩断段毅和百花谷郭晴的关系,独占段毅,岂不是更好? 不得不说,女人有时候冲动起来真的是十分可怕,为了爱情,可以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理,只为了和心爱的人厮守。 这番话听得段子兴都有点懵逼了,呆头呆脑的看着这才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想不到她胆子竟然如此之大,但也不得不说,的确是有情有义。 吃惊的同时,又对段毅生出无限的嫉妒和羡慕,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倒是段毅很冷静,十分宠溺的拍了拍贺兰月儿的脑袋,乌黑的发丝穿过段毅的指间缝隙,格外柔顺,让他感动又内疚。 “月儿,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你我一走了之,固然能够欢欢喜喜,说不定能躲过追杀。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就这么跟我跑了,你的父亲母亲该怎么办?我虽不曾见过他们,却知道他们都很疼爱你,把你当成掌上明珠,没了你,他们必定痛苦不堪。 还有安婆婆裘公公,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你,若是你不见了。 他们自责伤心之余,又该如何对你的父母交代呢? 我们做人不可以只为自己,还得为亲人考量,所以咱们绝不能就这么狼狈的离开。” 说到最后,段毅脸上一派煞气,如今之情形,与当初他被金鼎派追杀之时,也并无什么不同。 也许金鼎派远不及南方魔教势力庞大,但他,也不是当时那仅有一手剑术才堪称道的弱小时候。 既然那时,他能从金鼎派的追杀中闯出一条生路。 那么现在,他依然有无穷的信心,可以冲破这所谓南方魔教的追杀,甚至压服对方也绝非不可能。 总结起来就是,他只要足够强大,就算在南方魔教的老巢招摇过市,怕也没人敢拿他如何。 参照之人也很好找,就是他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强者,击杀异域僧,让他凭白得了密宗龙象般若功以及神秘百佛图的王雄。 他相信,只要自己能将武功练到王雄这般超凡入圣的境界,一吼动乾坤,翻掌盖日月,南方魔教也不敢再提报仇之事。 而且段毅也并不是盲目的自信,而是有一定的底牌在手,比如藏武楼这个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金手指,比如还在他手中,颇有隐患的无极仙丹,比如已经有些眉目的三大恨,再比如魔教至高神功天残神功。 以他所了解的,外加从丁玲,王天成的态度来看,天残神功绝对是武林当中至高无上的武学,威力宏大不可思议,若是练成,横推南方魔教也非虚言。 当然,段毅没有解决天残神功隐患之前,是不会轻易走这最后一步的。 贺兰月儿听到段毅这么说,之前沸腾激荡的心绪也冷静下来,知道自己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因此又变得落落寡欢,不复之前的明亮光彩。 段毅看到贺兰月儿变成这般模样,自信一笑,很有一股英气,道, “月儿,我是从微末弱小时便与你相遇,当时咱们在街头小吃摊拼了同一桌,你可曾记得我所学的是哪一门武功?” 段子兴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倒也猜出几分真相,原来两人竟然也是相识已久,算是青梅竹马,难怪感情如此深厚。 贺兰月儿一双素白冰凉的小手仅仅握住段毅的衣襟,回忆道, “我当然记得了,那时段毅你被一个好丑好丑的女人抢亲,我抱不平,结果你就和他们打了起来。 用的是一门很寻常的擒拿手法,不懂其他功夫,对吧!” 段毅也陷入回忆当中,时光似乎倒流回过去,道, “那你还记得那一天是什么时候吗?” “当然,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去年的八月十二,你去沙麓山,是为了学武。” 贺兰月儿的确是将所有细节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时候,她的舅舅曲东流也还是金鼎派的掌门人,不似如今,杳无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与段毅和贺兰月儿坐在正对面的段子兴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去年八月十二,段毅和这个贺兰月儿初遇,所学只有一套寻常的擒拿手法,不懂其他武功,还要去拜师学艺。 那么也就是再说,这个段毅,是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练成连他也感到高明,厉害的武功,这他娘的是在说书吗? 段毅没有在意段子兴的异样反应,对着贺兰月儿郑重道, “所以,月儿,你该相信我,毕竟你是最了解我的人。 不到一年的时间,我能从当初的只懂一门小擒拿手,练成如今的武功。 给我五年,不,哪怕只要三年,我也能成长到无惧南方魔教的层次。 我们不必逃亡,不必背井离乡,更不必隐姓埋名。 我要用南方魔教来做磨刀石,替我磨砺修为和武道境界。 等我武功大成,我会风风光光的去贺兰家族提亲。” 段毅这番话不但是对贺兰月儿说的,也是在对自己说的。 坚定自己的意志,锤炼自己的胆魄,更激发自己的武道雄心。 一个人的本事在顺境当中,表现的再好也不算什么,只有逆流而上,从困境当中崛起,才是真英雄本色。 第三百七十五章 离去 一开始,段子兴还被两人腻腻歪歪的劲头给酸的不要不要的,不过等听到段毅这一番话后,心中却是大为震惊。 他扪心自问,若是自己处于段毅现在的境地当中,恐怕最想做的事就是立马逃跑,找个边远的地方隐姓埋名,好避过风头。 至于如段毅这般,将南方魔教作为自己武学一道的磨刀石,却是想都不曾想过,这不是武学上的差距,而是胸襟和气魄上的差别。 其实,若是化作以往,段毅怕也没有这样宏大壮阔的格局,只是那一次见到王雄出手之后,心中便酝酿了一股无敌的意念。 行为处事也好,应对危局也好,做出与平常时候大相径庭的选择。 比如杀庄世义,若是换做段毅之前,或许还真的会听从段子兴的劝告,将他放走,而不是选择顺从自己的本心。 贺兰月儿心里虽有担忧,但对于段毅也是无比的信任,自觉三年时间也不算太长,哪怕五年之后,她也才不到二十岁,正是芳华之龄,便点头应下。 由于段毅也不清楚庄世礼何时会收到自己弟弟被杀的消息,不敢浪费时间,和段子兴告辞离去后,带着贺兰月儿匆匆返回临时租住的宅子。 内宅的一间大堂内,中央放置的火盆噼里啪啦的燃烧着,黄色的火焰裹着青色的苗子,将整个房间烘的热乎乎一片,与屋外阴凉湿润的天气截然不同。 换了一身宽松的长袍,段毅将宅子里的人都召集到一起,包括王宽和王雄两个,大体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而后对着安婆婆和裘公公两人道, “二老最好尽快带着月儿返回孟州贺兰家族,不然我怕庄世礼会狗急跳墙,抓不到我,便对付你们。 月儿武功不足,难以自保,因此回去一定要快,不能拖延。” 安婆婆和裘公公两个脸色凝重,眉头紧锁,显然也是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两个也是老江湖了,甚至曾经经历过应我求独霸江湖,称雄武林的时期,自然很清楚南方魔教究竟有多么厉害。 虽然对段毅的莽撞有些微词,却也感激他全力保护贺兰月儿,默默的点头。 严格说来,这件事也是他们两个的失职,若不是心肠太软,被贺兰月儿软磨硬泡来到幽州,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更不会招惹到南方魔教这个庞然大物。 段毅的目光掠过贺兰月儿,放到脸色同样十分难看的霍孝祖身上,又看了看完全不当一回事的王宽和王雄,道, “霍兄,你和我相识一场,交情匪浅,若是庄世礼捉不到我,恐怕会想些歪门邪道的方法,想要逼我现身,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这段时间便和王宽在这里休息,不要乱走,有王前辈在此,想必无人敢造次。” 霍孝祖心中沉甸甸一片,眼神虽带着些许的慌乱,不过也有几分坚定,道, “我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和六扇门有关系,他们不会轻易动我的。 倒是你,这一次的麻烦惹的太大了,我虽然不知道庄家,却很清楚南方魔教的实力,除了少数的顶尖势力,很少敢与其争锋者。 你想好该怎么度过这次危机了吗? 实在不行的话,可以离开这里,没必要和他们硬碰硬的。” 霍孝祖也是关心段毅,怕他有什么不测,这才建言道。 说老实话,此人固然有许多为人诟病之处,但也有不少优点。 段毅摇摇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将众人解散,同时帮助贺兰月儿收拾行李,准备送她离开。 贺兰月儿也知道目前形势极为危急,庄世礼随时有可能找上门来,将段毅堵个正着,因此不敢让他将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 收拾好行李后,虽然不舍,但也极为坚定的拉着安婆婆和裘公公冒雨离开。 只是在街上一步三回头,显得恋恋不舍,直到看不到段毅的身影为止。 临行前,段毅将贺兰月儿送给他的乌蚕宝衣又送了回去,以他如今的武功,虽不能说用不上这件宝衣,却认为贺兰月儿更加需要它。 大门外,霍孝祖撑着一把纸伞,走到段毅的身后,拍拍他的肩膀,满腹心事道, “段毅,你说能不能让王雄出手帮你一把? 他的武功强横无比,修为高深莫测,只怕已经是江湖最顶尖一列。 如果他肯出手的话,你也许就不用被人追杀了。 这两天我和王宽相处起来还算融洽,能说的上几句话,要不要?” 霍孝祖话还没说完,就被段毅伸手打断,脸上颇为疑惑。 段毅叹息一声,回头看了一眼略显萧瑟和空荡的府邸,摇头道, “算了,王宽和我之间本就没多少交情,王雄更是如此,我若是将他们拖下水,便显得太过阴险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况在我看来,南方魔教也没什么了不起,要知道,这可是北方,我就不信他们能倾巢出动。” 段毅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霍孝祖也知道再劝无用。 只能忧心忡忡的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愈发浩大的雨势,怎么也看不到放晴的苗头。 脑海当中不知怎么的,突然窜出一句话,屋漏偏逢连夜雨。 回到自己的房间,段毅修整好心情,也开始收拾行李。 他的衣服不多,主要还是自己珍藏的一些宝物,比如无极仙丹,百佛图等等,都要随身携带,免得被人窃取盗走。 段毅褪下身上穿着的宽松长袍,将一身纯黑色的锦缎武士服换上,胸前交领处有两道斜着的白色背景的格子,细腰束着蟒纹腰带。 头上的长发没有拘束的披散开来,遮挡住面部,让人看不清长相。 段毅又从宅子的库房里翻出一件用草做成的蓑衣和一个斗笠。 蓑衣披在身上能够避雨,斗笠待在头上遮面,鼓鼓的包袱系在背后。 段毅最后方才拿起跟随自己征战许久的嵩阳铁剑,阵阵森寒凉意从剑上传递到手心上,再传到心里,让他心中也是一片森寒。 嗡的一声剑吟,段毅弹指击在嵩阳铁剑之上,目光汇聚在其上,默默道, 老朋友啊老朋友,虽然你已经伤痕累累,不堪重负,但我依然离不开你。 希望你能助我度过这次前所未有的大危机。 隐约间,段毅能感受到铁剑当中欢呼雀跃的精神,似乎已经做好了饱饮鲜血的准备。 最后看了一眼房中的桌椅,床铺,设施摆件,段毅跨步迈出,走进一片暴风急雨当中。 第三百七十六章 六扇门的态度 而就在段毅击杀庄世义以及其手下十余名黄衣高手后不久,蓟县的巡防军便接到百姓的举报,披甲带刀,踏起层层水波,匆匆而来。 见到满地残肢断臂,殷红鲜血在雨水洗刷下浸染大片街道,湿润的空气当中似乎也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经久不散,纷纷骇然。 这许多日子以来,蓟县之内的治安已经大大转好,何人竟敢当街犯下此等凶案? 这批巡防军为首军官是个三十来岁,表情严肃的中年人,目光锐利,颇有威严。 他处事严谨,见到面前的场景后,没有急吼吼的让自己手下军卒盲目追击犯人,而是先独自将整个街道里里外外探查一遍,包括地上尸体的伤口与致命之处,心里已经有了许多的看法。 他又命令手下的士兵将两边商铺内的主人叫出来问话。 林林总总有十多家商户在自家的窗户或者大门的缝隙内看到这一战的始末。 见到官军问话,虽然这些百姓不想惹麻烦上身,但也不敢大但隐瞒,纷纷将自己看到的景象,听到的声音说出。 为首的军官心中有了思量,先是派人前往蓟县六扇门通报,接着让自己手下将尸体抬走,等候六扇门的高手处置。 这军官看得很清楚,杀人者武功高强,而且心狠手辣,绝非良善,且不论谁是谁非,若是他带着自己手下的官兵穷追猛打,说不定反而会受到伤害,因此便将此事推给六扇门处理。 而事实上,这个当街杀人的案子,也的确在六扇门的责任范围之内。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蓟县六扇门暂时的负责人杨无暇带着自己手下的两大高手以及十余个捕快匆匆赶来,人皆身披蓑衣,雨水打入衣衫之内,却无一抱怨。 杨无暇一行人都是比这巡防军更为专业的人士,在做了具体的了解之后,对这件事有了自己的推断。 是一个因为口角和小矛盾引发的血***冲突事件,双方都不是普通人,还有六扇门相熟的高手。 她身旁的两人,快剑傅飞以及离别钩孟绅见到自家捕头愁眉紧锁,忧心忡忡的模样,对视一眼,将其余捕快打发走,和杨无暇一同走到一个街边的牌匾下避雨。 孟绅依然带着落魄颓废之态,眼神红肿,似是几天未曾合过眼,说道, “头儿,这件事已经很明了了,就是段毅为了他身边的贺兰月儿,与那南方庄家来的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并且杀机遏制不住,下了死手。 只是段毅也太冲动了些,有人已经劝他这伙人来历不浅,他依然不为所动,只怕未来会有大麻烦,南方庄家,不是好相与的啊。” 杨无暇双手负在身后,英挺的捕快服将她高挑火爆的身材完美勾勒出来,脸上却未有丝毫的轻松,反而愈发阴沉。 快剑傅飞叹了口气,他和段毅接触的比孟绅要多,知道这小子年纪轻轻,但胃口不小,时常在杨捕头的屁股后头打转,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而他比旁人更清楚的是,杨捕头对这小子还真的有些特殊,不一般,化作旁人,杨捕头若是不喜欢,早就将人撵走了,哪会默认对方的赖皮行为? 并且近些时日,段毅来六扇门来的少了,杨无暇还特地派人查了下,知道贺兰月儿的到来以及两人关系,表面没说什么,但折腾底下捕快的命令却多了好几倍,由此可见,段毅在杨无暇心中的地位。 这些都是傅飞作为一个老油子的观察所得,他也说不好什么,只是担心杨无暇为此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咱们现在怎么办?是将这件事压下去,还是尽快通知死者的家人?还有,要不要将段毅接到六扇门暂住一些时日?” 傅飞终于还是有些提议道,他虽是杨无暇的手下,但也是朋友,不希望杨无暇如此郁郁沉闷。 按理法来说,段毅当街杀人,六扇门给他一个通缉令都不为过,但事实上,他杀的无一个普通人,全部都是南方来的魔教中人,如无必要,六扇门还真的不想理会。 作为背靠大夏皇朝,信息网络遍布天下的六扇门,他们对庄家的了解远在一般势力之上。 这就是一个表面为武林世家,内里为魔教,行魔道之事的邪派家族。 他们庄家本身没有直接犯下什么大的勾当,在六扇门里的档案当真是如雪一样清白。 然而,庄家却收揽许多犯下血案的邪派人物为己所用,更有南方的九宗二十三帮为庄家在内的七大家族的爪牙,做下许多大案要案,被六扇门打击抓捕击杀的高手不下百位。 所以,对南方由七大家族组成的简陋的长老会,六扇门总体倾向是打击的。 而与之相对,北方的华秀商会,已经渐渐由原本凶横的魔教同化为传统的商会组织。 每年缴纳的巨额税款,不知充实多少国库,而且行事也低调正派许多,有了转白的趋势。 今天要是换了被杀的华秀商会的人,傅飞是万不会说出让段毅在六扇门暂住的话的。 杨无暇还是没有对傅飞的话给与回应,只是眉头紧锁,目中闪烁,似是在心里考量着什么,最后化为一声叹息,说道, “罢了,这件事既然是段毅自己惹出来的,就让他自己承担。 他敢枉顾他人劝说还执意动手,想必是自有计较。 待会儿傅飞你派人去寻找庄家的人,通知他们死讯。 处理完之后便赶紧回来,不要介入太深。 这件事我们不插手,不偏帮,任由他们自己解决。 不过,你可以告诉庄家的人,段毅是杀人行凶者,我们不会理会,任由他们自行报复。 但其余人,庄家不要越过界,不然他们伸出一只手,我就斩断一只手。 他们在南方的某些作为,在我们这里,行不通。” 说罢,杨无暇在心里对着不知何处的段毅默默道, 当初你能躲过重重追杀,我相信这次你也一定可以,希望下一次见面,你能变得更加强大,不要让我失望。 杨无暇身后,傅飞以及孟绅两个领命而去,只余下她一人空听流水击檐,显得有些孤单。 第三百七十七章 庄世礼 庄园迎客的大堂,雕梁画栋,宽敞气派,是主要用来接待客人所建造的,不求奢华,但求大气。 此时,丁玲与陆立鼎丁冉三人,正招待着由南方远道而来的庄家客人。 庄世礼坐在大堂的客人座,与丁玲相对,身板挺拔,目光柔和,风度翩翩。 看年纪,他大约二十五六岁,十分年轻,浑身山下充溢着丰沛的生命力。 清眉俊目,鼻梁高挺,五官脸庞十分英俊端正。 且嘴角时时刻刻噙着阳光般的笑容,让人心中不禁升起好感。 在穿戴上得体适宜,不显得寒酸,又不让人觉得奢华,打理的干干净净。 其文质彬彬的样子,像极了那些摇头晃脑,苦读圣贤之书的秀才,举人。 丁玲也好,陆立鼎也好,哪怕是最不待见庄世礼的丁冉,都是第一次见到庄世礼的真人,也都不得不承认,此人当真有若皎皎之月,风度仪态,叫人钦佩。 当然,世上也有一句老话,叫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在丁玲等人心中,庄世礼能被称为南方魔教年轻一代的扛鼎人物,自不会是简单的。 庄世礼此次登门造访的原因也在一开始就表明了,希望能和丁玲皆为夫妻,两人之间,不单是成为世上最亲密的关系,还能成为南北魔教联系的枢纽,中心,进而攫取巨大的利益。 庄世礼说话时,一直用柔和明亮的双眼看着丁玲,不曾偏移半分。 双眼当中感情真挚,叫人心中信任,不会觉得是信口开河,而话中内容虽觉得现实,但细细剖析,却又叫人觉得大有可为,不会委屈。 除了这些,庄世礼又叫随从奉上了一份礼物的清单,是用最名贵的白鹿纸书写。 有金银珠宝十大箱,绫罗绸缎两大车,用杨柳青玉为原料雕刻而成,足有四尺八寸的观音像一座,深海千年巨鳖体内蕴养的玄牝珠一枚…… 林林总总,叫人眼花缭乱,哪怕丁玲出身华秀商会这样的天下巨富,也不由得暗暗咂舌,这还真是够大气,够豪爽。 这不是什么求亲的聘礼,而仅仅是庄世礼上门拜访按照常理所赠与主人家的礼物,手笔之大,足可见此人之气魄。 年少,英武,家世非凡,武功高强,又如此大气豪爽,舍得撒金,放到现代社会,就是妥妥的天之骄子,会有无数女人哭着喊着要给庄世礼生猴子。 哪怕是在大夏这个超凡力量显圣的世界,也同样如此,只是丁玲并非是普通女人,或许惊讶于庄家付出之大,却不会有丝毫的意动。 因此,丁玲在将礼物收下之后,便顾左言他,将话题引到别的方向上。 或是商家经营之道,或是生僻的采石技巧,或是不久之后万众瞩目的大战,或是女儿家平常保养化妆所用的胭脂水粉…… 哪怕是再不晓事理之人也能看出,丁玲对结亲一事,根本没放在心上,更遑论答应下来了。 而庄世礼自始至终笑容不变,无论丁玲将话题引到何处,都能侃侃而谈,讲出极富有见地之语,显得见多识广,学识渊博。 丁冉从头到尾插不上话,很有几分不耐,几番想要对庄世礼冷言冷语,激怒对方,好借机教训之人一顿。 然而庄世礼行事一丝不苟,没有任何破绽,叫丁冉想要借题发挥也找不到机会,只能独自生着闷气,看着自己姐姐和庄世礼表面上十分投契,犹如多年好友一般。 然而没过多久,六扇门高手傅飞冒雨疾奔而来,带给庄世礼一个消息,让大堂诸人的心中情绪迅速发生转变。 “庄世义被杀,身边保护他的手下无一幸免,同样阵亡。 杀人者是蓟县江湖近来十分有名的段毅,已经证实,而且如今不知所踪。 事情起因是庄世义心生色意,要对段毅的女伴不利……” 最后,傅飞将杨无暇对庄世礼说的话转述了一遍,也不理会这大堂之上各人的反应和表情,转身离去。 算是将这件事彻底交代清楚,剩下的六扇门不会管,前提是庄世礼不要牵连旁人。 丁玲,陆立鼎,丁冉三个可谓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不晓得怎么一会儿的功夫,段毅就和庄世礼的弟弟起了冲突,还把人家连同护卫一起宰了。 尤其是丁玲,作为几度和段毅联手之人,对这小子的认识远非旁人可比,暗中琢磨, 段毅为人素来谨慎,不是杀伐无忌之人,竟然将人赶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想来是庄世义把他得罪狠了。 早就听从南方回来的姐妹说过,庄家兄弟,一龙一虫。 龙有纵上青云,翻江倒海之能,虫却食仓廪,腐根基,败坏门风。 其中差距,有若云泥之别,看来不是夸夸其谈。 她又看了庄世礼一眼,默默观察。 从傅飞进入大堂开始,到讲述所来目的,尤其是讲到庄世义死讯的前后时间,庄世礼始终是一副平平淡淡,笑容不改的表情,心机城府之深,叫人胆寒。 陆立鼎一直对庄家视若大敌,自然也是做过一份极为详细的了解。 他很清楚庄世礼对自己这个弟弟的疼爱,兄弟两个的感情也是十分深厚。 本以为庄世礼一定会雷霆震怒,却不料对方浑然无事,笑容依旧,连说话的口气音调都未曾有半分颤抖,对这个南方魔教年轻一辈的扛鼎之人,评价又上升了几个档次。 甚至他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丁玲如今有八成把握成为圆月弯刀的刀主,为北方魔教上下教众敬仰,两人结亲一事,肯定没戏。 但若是能帮助庄世礼报了杀弟血仇,会不会让两家关系就此缓和,同时打通华秀商会在山南东道的困境呢? 陆立鼎行事以及思考的方式,都是纯粹的以利为先,乃是纯粹的商人性思维。 什么朋友,什么敌人,都不过是暂时的一种虚假关系罢了。 只要利益够高,朋友可以卖,敌人可以结交,没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此刻,他就萌生了这种想法。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丁玲之思 不过陆立鼎也知道自己想没用,必须得到丁玲的同意才能施行这个计划。 庄世礼等到傅飞离去的两刻钟时间,依然稳稳坐在大堂的客人座上,没有任何浮躁,言谈之间,也是刻意避过这件事,更没有提及希望丁玲等人提供帮助。 只是陆立鼎以及丁冉两个心中有事情压着,心不在焉,没有如之前一般插入话题当中。 因此偌大厅堂之内,只有庄世礼以及丁玲两人的声音,虽然一个朗悦低沉,一个清脆如黄鹂,却也显得无比的空洞,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庄世礼出于礼貌,起身对着三人抱拳一礼,道, “今日庄某来拜见丁世妹,虽未能心想事成,但能见到世妹矫矫不群的风采,已然心满意足,便就此去了,希望来日还能与诸位共聚一堂,请。” 说罢,庄世礼转头离去,大步流星,带来的仆从也是紧随其后,很快大堂内便只剩下丁玲三人以及左右侍奉的婢女。 陆立鼎挥手将左右下人屏退,又亲自将大门闭拢,确认附近再没有外人,回到堂上,对着正沉浸于思绪当中的丁玲正色道, “玲玲,大事成矣,本来我们与庄家结不成亲,与南方魔教也就没有缓和余地,山南道一事恐怕波折重重。 但如今天赐良机,段毅胆大包天,竟然敢杀死庄世义,必令庄世礼以及南方庄家恨之入骨,仇深似海。 北方不比南方,庄世礼要在茫茫人海当中抓住段毅,必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如果咱们在此处帮庄世礼一把,必能得到他的感激。 丁庄两家结成友谊,我北方华秀商会与南方魔教罢手言和,岂不是一个天大的功劳? 到时玲玲你携圆月弯刀刀主之威,以及促成南北魔教联盟的功劳,在教内的威望必定空前高涨,除了会长,哪怕几位副会长也未必有你的威望。 以老会长的广阔胸襟,再过几年,玲玲你魔刀大成,裹挟无双威望与教内上下的尊崇,登高一呼,坐上北方魔教教主之位也不是空想。” 陆立鼎一番话慷慨激昂,目中眼神灼热,为丁玲与丁冉勾勒一幅极为有前景的蓝图,北方魔教之主,已经是大夏武林最顶尖的一撮人,何等威风,何等荣耀? 然而,在陆立鼎心中一向有大野心的玲玲,这次却没有如他预料的那般欣喜,反而眉头扬起,脸色不虞,道, “老陆,你知道为什么你的武功高明,但我却向来不以为然,甚至多次与段毅联手也不找你吗?” 陆立鼎脸色一垮,有点不明所以,转了转指间的扳指,猜道, “还不是我的武功高强,但战力不足,往往一身武功只能发挥七八成甚至更低。 不过我也无心于此,武功足以自保便可以了,没必要纠结在这上面。 咱们财雄势大,有的是武人可供我们驱使,何必一定要自己亲身上阵呢?” “有一部分原因,但不完全是。 你思考与行事,以利弊得失为准,这没什么。 世间之人大多趋利避害,乃是天性。 然而,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和段毅之间的瓜葛比常人想象的要深得多。 哪怕是商会和段毅之间没有感情,但我和他之间却是引为知己,多次联手。 现在你叫我帮庄世礼对付他,就是让我见利忘义,违背我做人的原则,从此刀心蒙尘。 别说彻底掌控圆月弯刀,就连现有的刀道境界能否保住都是未知之数。 所以这件事我不会答应你,而且奉劝你一句,也不要自作聪明。” 见到陆立鼎有些急了,似乎要辩解什么,丁玲伸手向前虚按,压下他的不满,眼身凝重,继续道, “庄世礼此人城府极深,性情莫测,表面看来儒雅随和,有君子之风。 但内中恐怕独断专横,冰冷无情,岂是你小恩小惠能收买的了得? 若是他得知段毅和咱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怀疑庄世义之死是我们指使,而后贼喊捉贼,向庄家卖好,进而为山南东道打开局面? 有些人,从不吝以最坏的心思揣摩别人,你不要被庄世礼的外表给蒙蔽了。” 丁玲前一番话还让陆立鼎有心辩解,但后几句则让他浑身冷汗直流,惶恐不安,自觉的确很有这个可能。 因为以往时候,他还真的就做过不少类似的阴损事情。 “这,姐姐,既然咱们不帮庄世礼,那要不要暗中相助段毅一下? 虽然我丁冉一向自负自傲,但对这小子还真是心服口服。 他不是池中之物,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咱们如今若是雪中送炭,将段毅从这件事中救出,岂不是能让他为我丁家所用,将来他成就越高,我丁家便也越强?” 丁冉兴奋道,抚摸着掌间的血刀,脑海当中不断回放着那日段毅与他大战的场景,那是他有生以来打的最酣畅淋漓,也是最过瘾的一次。 他算是一个还比较纯粹的武人,刀客,以武观人,自觉段毅前途无量,想要提前卖好,做个投资,将来一本万利,收获一个顶尖的剑手。 然而丁玲一副看傻子的表情让他整个人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冰凉一片。 “小弟,你难道还嫌咱们和庄家以及南方魔教的矛盾不够多吗? 如果说刚刚老陆提议咱们帮助庄世礼对付段毅,弄巧成拙仅仅是一种可能。 那你叫我帮助段毅逃脱这件事,岂不是更坐实了我们和段毅有瓜葛? 到时候,南方魔教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咱们,万一南北开战,你我就是最大的罪人,明白吗?” 丁玲对于丁冉的提议很是不满,因为期望过高,表现与期望不符,心中落差便也越大。 不过也没办法,丁冉过去这么多年,一直在练功,杀人,虽于武学一途颇有修为进境,但在处理事务上,难免有几分稚嫩和天真。 否决了两人的提议,丁玲抬头望向大门位置,拍板道, “这件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不参与其中,也不偏向哪一方,任庄世礼和段毅两个去闹,总之坐观风云,决不能牵扯在里面。 你们记住,这次的事情闹得很大,决不能自作主张,不然将来被我发现,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阿冉,尤其是你,如果真的闹到难以收拾的局面,届时我丁家就是第一罪人,谁也保不住你,明白吗?” 陆立鼎和丁冉两个如打蔫的茄子,郁郁不振的应了一声。 丁玲没有理会他们,独自一人离开大堂,撑了把雨伞走在凄凄风雨之中,心中念道, 这一次庄家就是试金石,段毅,你是一块真正的金子,还是一块顽石,就看这次能不能突破重围,就此一飞冲天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祝老三 等到蓟县的这场连绵阴雨放晴,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距离大战之期已经没有几天,整个城内的气氛都变得火热一片,街头巷尾,处处都在谈论即将到来的大战。 各大赌坊也是纷纷开了盘口,针对这一场年轻一代的巅峰决斗要大笔敛财。 而隐藏在蓟县江湖底下,同样是如火如荼,大批江湖人士四处寻找段毅踪迹,只因有人通过一个本地德高望重的前辈,开出三十万两白银的暗花,要追杀他。 三十万两白银,放到偌大大夏,一些名门大派的家底也没有一半这么多,得了这笔钱,从此花天酒地,过上八辈子也花不完,自然惹人垂涎。 不过段毅之名,在江湖上层人士当中也都有所耳闻,知道他武功高强,心狠手辣,不是容易对付的,不少大势力的人都做出和六扇门以及丁玲同样的选择,就是坐看事态发展,不参与其中。 因此,对这笔暗花心动的大部分都是利欲熏心,刀尖舔血的江湖底层,每年江湖上死的最多的就是这类人。 然而令人惊讶且疑惑之处是,段毅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超过千余名江湖人士就差挖地三尺,将整个蓟县翻过来了,却依然没有收获。 有人猜测,段毅已经离开蓟县,也有人说,段毅已经被人杀死,高达三十万两白银的暗花也被人领走,还有人说段毅依然潜伏在蓟县当中,伺机待发…… 城北,数以十万计的贫民生活在这里,贫穷,饥饿,疾病,死亡,是城北这片贫民窟的主旋律。 走在街头巷尾,无处不在的恶臭与流淌着恶心的脏水,更是让人望而却步。 小柳胡同,一户人家里,正被大半个蓟县底层江湖人士追查的段毅,正大大咧咧的跨坐在竹子编成的椅子上。 手里拿了一根鲜绿的黄瓜,嘎吱嘎吱的放到嘴里大口咀嚼,眉眼舒展,显得十分惬意,自在,当然,如果能让空气中不时传来的臭味消失就更好了。 此时,段毅的打扮十分落魄,头发披散,发质干枯硬涩,甚至打了泥浆结,像极了田间劳作,在泥水里打滚的农夫。 他身上的衣服也变成粗布麻衣,这里一块补丁,那里一块缺口,仅仅能起到遮蔽躯体的作用。 改变更大的,还要数段毅的相貌以及身材。 原本的段毅肌肤白皙如玉,紧凑结实,五官清俊近乎完美,外加身材修长挺拔,完全可说是天下少有的美男子。 但此时,段毅经过易容后,浑身黝黑,皮肤粗糙,脸上坑坑洼洼。 脸型虽然没变,但五官的搭配大变样,那是真的从“平平无奇”到平平无奇,哪怕最熟悉他的人恐怕也认不出来。 而且他的体型也有较大的改变,高高瘦瘦,皮下就是骨头,显得很是精悍。 这既得益于段毅从杨无暇处学来的易容术,也与他参研龙象般若功以及百佛图有所关联,拉伸或者压缩筋骨对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也所以,段毅哪怕大摇大摆的走到街上,也没人能找得到他。 曾经号称亚洲四大邪术的手段,对比段毅,也是差了不止一筹。 破败脏乱的院子另一头,距离段毅三米开外,正蹲着一个抽着烟斗,光着膀子,大约四十来岁的愁苦中年人。 他叫祝老三,江湖人送外号祝三哥,是蓟县一片跑单帮的老江湖。 祝老三练的是家传的武功,修为不高,这把岁数也不过就是通脉大成,恐怕到死也破不了凝元这一关,不算什么。 但他这个人很讲原则,有情有义,朋友也多,在这小片江湖上混的很开,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他和段毅相识也是偶然,后来因为钦慕段毅的天资武功,得到指点。 虽然修为不曾有多少提升,但战力大增,对段毅也是十分感激。 只是现在,祝老三连叹了三口气,又嘬了一口烟斗,吐出一口烟圈,显得心神不宁,愁绪满怀,道, “我说段老弟啊,你到底想怎么样? 以你的手段,那伙外地人无论如何也拿你没办法,不若尽早抽身离去。 何必非要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呢? 这次你找到我,帮你寻个安生的地方,我给你找到了。 只要你不显露异常之处,藏个三五月不打紧,我也能安安心心。 但你还非要徐老的资料,你是要干什么?莫非还想行报复一事吗?” 这间坐落于城北贫民窟的房子,就是祝老三给段毅找的一处藏身之地,极为隐蔽,另外段毅如今的身份,营生,也都给他一并安排妥当,没有破绽。 按照祝老三的想法,段毅有事找到他,他尽心尽力为其操办,也算是仁至义尽,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抵挡的了三十万两白银的诱惑的。 他有原则是其一,与段毅有情义是其二,这其三,则是知道段毅并非常人,深知其武功高绝,他若是妄动邪念,必会遭到祸端。 然而,段毅却不是个安稳的人,竟然要找他拿徐老家的各种资料信息。 联想到从徐老府上传出的三十万两暗花的消息,以及段毅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做派,祝老三猜到了些什么。 心中不禁打了冷颤,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涌出,传遍全身,叫他在火辣的太阳下,也不觉得炎热。 段毅笑容满面,对于祝老三的质问不置可否,或者说,根本没有放在心里面。 他杀庄世义,庄世礼要报仇,出暗花,买他的命,合情合理。 但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老家伙竟然动用自己的影响力,大肆扩散这个消息,则让他有些看不懂了,更大为不爽。 除了一些没头脑不知死活的,大部分人都是处在观望状态,不掺和进两方矛盾当中,就你一个不知道从哪跳出来的老不死的旗帜鲜明的表态,帮助旁人对付段毅,段毅怎么可能不恼火? 不过他并非一个纯粹的莽夫,虽然有心要动一动这个徐老,但还是想先弄清楚对方的实力,底牌,才好动手。 其一,叫那帮为三十万两暗花疯狂的蠢材们冷静一下,让他们知道,不是什么银子都能拿的。 其二,则是用这件事试探一下庄世礼,看看这人究竟有什么能耐。 第三百八十章 小周天剑法 “老祝,我记得你做的那么多营生里,也有一个贩卖消息的活计。 我也不用咱们两个之间的交情逼你,这样吧,咱们之间纯粹一点。 你认为那个老家伙的资料值多少,尽管开口,我不会让你吃亏,这件事后续如何,也都与你无关,你看怎么样?” 段毅的话让祝老三沉默半晌,白色的烟圈一次次的从口中吐出,又一次次消失在空气当中,让附近多了一丝烟草味道。 良久,祝老三磕了磕手里的烟斗,敲出一圈黑色的烟灰,抬起脸,额头上挤出三条深深的纹理,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道, “算了,谁让我一早就被你拉上船了呢? 待会儿我给你整理一份徐老的资料,保证是我所知道的全部,剩下的就是你的事情了。 至于银子,我并不缺,只是知道段老弟剑法高超,少有人及,所以想请你指导我小儿子一套剑法。” 说到自己的小儿子,祝老三笑容满面,之前的闷闷不乐一扫而空,眼神当中满是疼爱和骄傲。 段毅不禁莞尔,祝老三别看外表一般,但妻妾四房,有六个子女,家庭美满。 其中,祝老三最疼爱他那个小儿子,才九岁。 听他说,这小子一身好根骨,好悟性,乃是练武的苗子,远超祝老三,因此只是用他家传武功筑基,却未曾真正传授什么高明武功。 祝老三的想法是,将来动用他的关系,将自己的儿子送到名门大派或者江湖强者手上调教,这才不枉他一身资质,说不定将来能光大他祝家门楣。 至于请段毅传授小儿子剑法,也是祝老三老早就有想法的了。 段毅对此当然不会拒绝,干脆道, “好,也不用说什么指导了,老祝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不宜与外人接触。 所以待会儿我会默给你一套剑法,你可领会之后自己教导他,绝不会让你后悔。” 两人目标达成一致,也就不在院子里面浪费时间,走到黑漆漆的屋子里,闻着破败腐朽的味道,找出一摞白纸和笔墨,分开来书写。 祝老三写的很快,将他了解的徐老的背景,几个住处,家中有何人,曾经的武功,事迹,纷纷罗列出来,条理清晰,十分具体。 而段毅则是信手挥毫,一边思索,一边将一门崭新的剑法默下。 他虽不是什么丹青妙笔,但简单的笔画勾勒却是没有问题。 一边思索,一边动笔,就将一幅幅持剑小人画出,同时附载心法招数。 上面的笔锋凌锐,如走龙蛇,气势酝酿,虽不至于有大家风范,但隐然已经有几分寓武功于书画一道的境界。 段毅所懂得的剑法不少,高明的更不在少数,但既然是给一个九岁小儿奠基所用,不宜太高深,不宜太偏颇,就得细细思量了。 他没有选取现成的剑法,而是头一次尝试用自己的武学智慧,底蕴,创造一门剑法。 以嵩山剑法一路长剑剑法为根茎,掺杂了两仪剑法以及一炁化三清剑法的几分精髓。 招数不偏不倚,走的时候堂皇正大的路子。 其中包含剑法的基本招数,步法,心法要诀,组合变化。 总结来说,这门剑法架子纯正,作为初学乍练者所用,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了。 不过仅有架子不够,毕竟剑乃杀伐之器,段毅最后又添加了三式杀招剑法作为底牌。 这三招剑法取的是快剑路子,招中套招,连环夺命,命名为清风三式。 剑招一出,有若清风扑面,但杀机也紧随而至,叫人防不胜防。 这个过程当中,默写完徐老资料的祝老三一直在旁边观看,表情几番变化。 开始时尚且有几分不满,自觉段毅小气,只用普通的剑法糊弄他。 毕竟祝老三的武功虽不强,但也不弱,自是有一定眼力。 待到看到最后,祝老三方才恍然明白段毅的良苦用心,知道这剑法就重在一个纯字上。 自己小儿子若是修炼了这门剑法,便会打下无比稳健的根基,将来无论修行任何高明剑术,都能事半功倍,这才喜笑颜开,高兴起来。 严格说来,这是可以作为一派根基,传家之法的珍宝。 尤其是最后的清风三式,祝老三细细咀嚼每一式的心法要诀,似有所悟,更是觉得这笔买卖做得值了。 呼,手腕运行,笔尖的毫毛最后轻轻一点,收回到空中,这门剑法就算成了。 段毅站在黑暗闷热的屋内良久,保持收笔的姿势,面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渗出,将黝黑粗糙的脸庞凸显出几分别扭。 他的精神世界还沉浸在自己刚刚那神奇的感悟当中。 过往所学一招一式,本来已经是无比熟悉,组合排列,应对变化,了然于胸。 但以另一角度剖析,解读,发现同样的招数,作为练习和杀伐便会有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作用,效果,这种感悟是极为珍贵的。 嗯,打个比方,武功也有实战派和理论派。 过去的段毅所学就是实战派,因为久经战斗,所以体味极深。 而这次段毅却在一股强烈的信念推动下,进行了一次深层次的理论研究,甚至以自己所学推演了一门全新的剑法,大大增强了自己对剑法,剑术,剑道的体悟,珍贵之处,不下于多得一门高深剑法的秘籍。 段毅大为欢喜,心中高兴,看什么都顺眼。 就连本来封闭狭窄昏暗的环境,在他眼中也变得生机勃勃,比塞外无垠草原还要来的吸引人。 他转头对着祝老三道, “这门剑法是我用自己所学剑法删繁增减所得,不如何高深,但自问作为奠基所用,一身所学以它为最,是最适合初学乍练之人所用的。 老祝你用它给你儿子打基础,只要天资尚可,勤奋有加,三年便可大成。 到时转修旁的任何剑术,无论正派剑法还是邪派剑法,都能是事半功倍,在最短的时间里取得成就。 我给这门剑法命名为小周天剑法,乃是我生平所创的第一门剑法,希望你儿子能好好修行。 另外,小周天剑法根基有余,杀伐不足,所以我又增添了清风三式作为底牌,三剑连环,快剑如风,夺人性命,弥补不足。” 祝老三接过这小周天剑法的剑谱,双手颤抖颇为激动,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为三个字, “谢谢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打探 送走祝老三,段毅又沉思了半晌,将刚刚心中涌动的感悟彻底消化干净,隐约之间,剑术更上一层层次,方才拿起祝老三刚刚写下的资料,阅读起来。 为庄世礼散播消息,发出三十万银两暗花的人名叫徐若伯,乃是营州柳城县人,师承无名,但出道以后,便有一身高明武功。 其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营建大好名声。 后来徐若伯年纪大了,便定居在幽州蓟县,更在五年前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在蓟县城中心的徐府内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看到这里,段毅不禁冷笑一声,都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还做出这等得罪人的事情,也不知道这个徐若伯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还是老糊涂了。 而徐若伯府上的力量,祝老三所知的听不多,只是提到,徐若伯早年在江湖上和很多厉害人物和势力有交情,比如段毅熟悉的宇文家族,家族一个子弟就娶了徐若伯的一个女儿,还有一些结拜兄弟,不是山中高人,就是门派大豪。 徐若伯这武林名宿的身份,半是自己武功名声打下来的,半是他交游广阔,旁人抬举他给捧出来的。 不过有一说一,在看到徐若伯背后隐藏的势力后,段毅还真有一刹那的犹豫。 眼下这老家伙仅仅是作为中间人,帮着庄世礼发声,影响虽有,却不大,但假如段毅将他弄死,那仇就大了,将来报仇的人,就不止庄世礼一个。 “哈,我这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老家伙既然旗帜鲜明的站在庄世礼那边,我若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真被人当成韭菜了,谁想割就割一把?” 也不知道段毅是不是过去压抑的太久,装孙子装的太多,对庄世义也好,对这个徐若伯也好,不想有分毫的退避和忍让。 将手里的白纸轻轻一碾,纸就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落到地上。 段毅右手摸着下巴,感受着微微窜起的胡茬,很是刺手,想道, “不过这会不会是庄世礼给我下的一个圈套呢? 段子兴说过,庄世礼和他弟弟截然不同,心思缜密,胆大有谋略,说一句人中之龙也不为过。 他始终没有我的消息,不耐之下,或许会采取另一个方法,引蛇出洞,要让我自己暴露出来。 他应该也找人了解过我,所以刻意用这么一个老家伙打掩护,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也不是不可能,看来还得仔细思量一下。” 翌日,段毅天还没亮就翻身起床,在一片黑暗当中点亮油灯,坐在屋子东角的铜镜前,打开一个褐色纹理的小木箱,用里面的特殊材料在自己脸上动作起来。 这木箱里面装着的可不是一般女子用的胭脂水粉,而是用上等瓷瓶装着的易容软膏,可以极为自然的改变人的肤色,水泼或者流汗都不会将软膏冲刷下来,唯有用特殊药水配合才能洗去,是易容术不可缺少的工具。 易容易容,其实段毅上辈子所处世界的化妆术和易容也有许多相似之处,当初一些厉害的化妆师,能把一个底盘三十分的妹子化成靓妆九十分的美女,效果堪比整容,很大原因就是化妆品改变肤色,一白遮百丑嘛! 不到一刻钟时间,铜镜前的段毅就成了一个长脸,高颧骨,脸上还有几个痘痘的丑汉,脸色蜡黄,头发扎上青巾,一副穷苦风霜的样子透体而出。 段毅又换了一身还算干净的布衣,没有之前那套破烂,又从墙角的巷子里翻找出一柄品相一般的大刀,放在手里,就成了一个在江湖底层厮混的苦逼。 趁着左右邻居都还在睡梦当中,段毅手提大刀,轻手轻脚的从院墙上纵出,然后根据记忆当中徐府的位置,朝着一个方向大步流星。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经大亮,红日东升,清晨的薄雾也已经散去。 段毅来到徐府后街的一个早点摊,叫了一碟粥和几个小菜解决早饭,同时关注着街上的行人以及左右的动静。 段毅旁边一桌是三个和段毅如今打扮差不多的江湖人,岁数都在四十往上,没有携带兵刃,看起来十分的普通。 不过段毅眼力高明,看得出这三个都有一身不弱武功在身。 一人双拳如磨,胳膊如粗树一般,显得十分强壮,不是练拳就是练掌。 还有一个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泛着铁青之色,指法的造诣已经不同常人。 最后一个坐着的姿势挺拔,双足纵然不曾着力,但依旧有若老松扎根,十分沉稳,根基极深,腿功火候比得上二流人物。 段毅在三人到来之后,一边慢条斯理的吃着桌上的早餐,一边竖起耳朵偷听三人的谈话。 那个练拳的人似是三人的头头,在点的早餐上桌后,只说了一句, “快点吃,吃完咱们继续去盯着宇文家族,说不定可以找到线索。” 腿功了得的那人却似乎有些不耐,拿起筒子里的筷子碰了碰桌子,烦躁道, “大哥,我觉的咱们的方向看恐怕错了,那段毅虽然和宇文家族有过联系,但如今有人花这么大笔钱要段毅的性命,宇文家族未必会保他。 再说了,昨天晚上,飞天蜈蚣不知死活的潜入宇文家族内宅,死的时候连个全尸都没有,咱们若是被宇文家族发现,恐怕也讨不了好,风险是不是太大了点?” 那个指法了得的中年也是颇为同意这个观点,也对着老大劝说一番。 段毅听明白了,这三人也是盯上了三十万两的暗花,想要将他拿下,吞下这笔钱。 不过举县皆知,段毅早已经不知所踪,挖地三尺都没找出来,他们三个风里来,雨里去,没什么背景和关系的江湖人,自然也不会找到段毅。 因此,他们便将目光对准宇文家族,因为段毅曾救过宇文家族的宇文兰君一命,还和这位大小姐有过一段绯闻,怎么想,段毅如今都该待在宇文家族避难才对。 类似想法的人还不在少数,这不,一个绰号飞天蜈蚣的大贼就因为夜探宇文府,栽在里面,听说死的惨不忍睹。 第三百八十二章 表演 飞天蜈蚣听名字有点上不得台面,但事实上,这人在幽州,乃至周围数州都有一定的知名度,在六扇门内也是挂了号的人物。 想不到这次因为贪图那三十万两白银,栽在了宇文家族手上,两个家伙对此产生恐惧,担心步了这大贼后尘也是很正常的心理。 那老大似乎有些不满,哼了一声,将手里的筷子撂到一边,望着自己的两个兄弟,道, “那你们说,咱们不去宇文家族外面蹲着,去哪找那该死的段毅? 现在整个城里面要找他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咱们三个一没背景,二没关系,不用这个笨办法,真等天上掉馅饼,让段毅死在我们面前?” 他有气,那腿功了得的汉子也不是忍气吞声的,抬头直视自己老大的双眼, “我早就说过,那段毅得罪了大人物,早就逃的没影子,哪里会留在这里等死?真以为他是傻瓜,要以卵击石吗? 还有,我老是觉得这次的暗花数量太大,有些不衬底。 那徐若伯都退出江湖这么多年来,突然又冒出来,鬼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还有那个南方来的小白脸,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鸟样,真不知道能不能拿出这笔银子。 黑吃黑的事情江湖上又不是没有。” 听到这里,段毅终于有了点想法,嘶溜一声,将手里的米粥给喝了个干净。 拿起自己的大刀站起来,走到这三人的桌边,消瘦的身材虽然没有什么压迫力,面上也是一副苦逼样子,但还是惹的三人齐齐转头,警惕的望向段毅。 三个人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手上人命不少,眼神当中的冷意几乎能将人冻成冰块,面上更是极为凶悍,似乎一言不合就就要动手。 段毅连忙装成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配上那张易容后的丑脸,倒是有几分憨厚质朴,粗着嗓子抱刀道, “三位好汉不要激动,在下王峰,来叨扰三位没有恶意。 我也是听说三十万两暗花的事情,想要找到段毅,弄一笔钱花花。 只是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江湖谣传?还请三位不吝赐教。” 段毅并没有在江湖底层混过,所以言谈举止当中还是有些许的生硬。 不过这三人也都不是什么高人,就算看出破绽也只以为段毅是有意装成这样,好扮猪吃老虎。 三个汉子脸色稍霁,那个手指修长,长相还算端正的汉子饶有兴趣的看了眼段毅,眼底有一抹轻视,道, “你也想杀了段毅领这笔暗花?不过你知不知道,段毅前些日子在蓟县可是风云人物。 相传他剑术超卓,还懂少林绝技,武功非凡,连凶横一时的血屠僧都栽在他和六扇门手上,你敢找他的麻烦?” 在这汉子眼中,王峰虽然手握大刀,有几分气力,也练过些内家功夫,但成就一般,放到江湖上连三流都算不上,哪里来的底气敢去追杀段毅? 当然,他也见多了这种不自量力的人,江湖上多得是,每年都会死上不少,然后下一年又会窜出更多,就像是野草一样,一茬一茬,拔不完。 三人中的老大别看长相最是粗豪,一脸大胡子跟黑森林一样,但心眼可不少,听到这个叫王峰的不在意段毅的去向,反而关注这个暗花的真伪,就有点怀疑。 不过他没有直接试探,而是暗中观察。 段毅仿佛不知道这三人对他的异样态度,憋红了一张脸,满是窘困,叹息道, “这不是江湖难混,在下武功又平平,所以想捞一把就直接洗手不干了吗? 这样吧,三位若是能告知我这徐老府上暗花是真是假,我可以付给你们三十两银子当酬劳,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他话刚说完,对面三人齐齐惊讶与疑惑的看了段毅一眼。 只是为了验证一个消息,就花费三十两,而且还是一副没混好的模样,这是什么鬼? 刚刚颇为看不起段毅的那个指法高手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连忙起身将段毅按在自己一侧的空椅上,道, “怎么?听兄弟的意思是,如果这个暗花是真的,你就有把握能拿到手?” 他动作的同时,已经施展出一门擒拿手法,五指扣住了段毅右肩的琵琶骨,指尖有好似细锁一样的真气循环,极为雄劲刚烈,就差直接将段毅拿下了。 显然,在意识到这个王峰可能有段毅下落的时候,他心里有了不好的想法。 他和另外两人对视之间,也是目光漂移,多有暗示。 段毅这才装的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哆嗦了一下,似是想要求安慰似的将大刀往胸前紧了紧,颤着声音道, “兄弟误会了,我是真的只是好奇想要打探一下,做做白日梦罢了,你们千万别多想啊。” 这他妈能不多想? 三十万两的大买卖,这年头在江湖混,刀尖舔血不容易,什么时候能赚到这么大一笔钱? 现在这兄弟三个是宁杀错,不放过。 老大责怪似的瞅了扣住段毅的汉子一眼,怒道, “你这是做什么,快把王兄弟松开,真以为老子治不了你了是吧?” 说完,段毅肩膀上的劲力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看样子是这个高手摄于自己老大的呵斥,罢手,而且还显得不情不愿。 而事实上,这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套路,为的是降低段毅的抵触心理,恐怕玩的也不是一两次了。 段毅从开始就在演戏,当然不会在意,反而表现的如三人期望的那样,做出半是恐惧,半是迎合的姿态。 老大确准这个叫王峰的恐怕了解了些什么,有心撬出点干货,但不敢逼迫太紧,所以很是痛快的解答刚刚段毅疑问。 “王兄弟你大可放心,一般人都是以讹传讹,听到点消息就敢满嘴乱喷,但我兄弟三个还算有点名头,上次去徐府问过了,这事的确是真的。 听说段毅得罪的是南方来的大人物,徐若伯年轻时和那位大人物所在的家族有些关系,所以才冒着重新卷入江湖风波的风险,为他作保并摇旗呐喊。 而且我兄弟还有幸见到了那位大人物,当真是天之骄子,让我等自惭形秽。 所以,你大可放心,哪怕你杀不了段毅,提供他的消息,也能有一笔不菲的收获。” 第三百八十三章 歪脑筋 说完,这大汉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继续道, “不过有件事我想王兄弟你一定要想清楚,虽然暗花是真的,我等也亲眼见过白花花的银子。 但就算你提供了段毅的线索,也未必能将这笔银子带走,现在在徐府外面盯着的人可不少呢。 还有,那伙南方佬也留了人在徐府,那人凶神恶煞,阴冷邪气,不是个好相与的,赖账也说不定。 所以,我建议王兄弟找几个有实力的人合作,这样的话既能拿到高额的赏金,还能保证自己的安全,银子虽好,但也要有命才能花。” 段毅心中好笑,看着这三人在他面前不断的表演,无非是猜测他有门路能得到赏金,想要分一笔,甚至更恶劣的话,直接把他的那份也给吞了。 诚然,江湖上有许多侠名远扬的人物,他们为人正直,大公无私,然而,更多的则是见利忘义,草菅人命,满手血腥的小人。 段毅可不认为坐在他旁边的这三个人会是什么好货色。 不过他倒是也从这人话中得知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这个徐若伯的府上如今的确犹如龙潭虎穴,十分危险。 段毅推断,那个庄世礼留下的高手最有很可能是毒手天心,府外则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若是真的气冲冲的来徐府报复,或许能逞一时之威,但势必会让自己的行踪暴露,惹下大麻烦。 这也让他庆幸自己之前的谨慎,幸好提前过来踩点,不然真的如愣头青的往里闯,恐怕这蓟县徐府真就成了他的葬身之地了。 段毅从不看扁自己,但也不会低估别人,单毒手天心就足以让他喝一壶,若是再配合人海战术,限制地形,将他一身卓绝轻功废去大半,把他的命留在徐府并非不可能。 所以,直接上门,单人独剑挑了徐家来报复的想法已经从段毅的脑子里剔除。 他现在更想打一打毒手天心以及那三十万两暗花的主意。 弄死前者,可以磨砺他的武功,煊赫他的武力,后者,可以让庄世礼心疼好长一段时间,而且能够给自己攒下一点家底。 三十万两,哪怕百花谷,金鼎派,也没有这般大的财力。 心中有了想法,段毅本来半是惶恐半是迎合的表情和姿态就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眼神当中透着凶煞的恶光,绿油油一片,择人欲噬,故作的质朴气息猛然化作滔天的邪气,令得周边的温度都不禁降低数分。 前一秒与下一刻,段毅化身的王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好像是从一头人畜无害,只能等着旁人宰杀的肥猪,猛然变作凶狠残暴的饿狼一般。 这种改变带来的冲击力是立竿见影的,本来心底喜滋滋,以为碰上冤大头的三个汉子心头一个激灵,望着气质神态大变的“王峰”满是骇然不解。 三人本来热乎乎的心也瞬间冷了下来,很快想清楚这人刚刚从搭讪开始的各种恐惧害怕以及懦弱都是装出来的。 三人当中的老大,刚刚一直唱红脸的那个汉子脸上的试探和笑容收敛,心中有些忐忑,皱眉道, “王兄弟,你这是?” 气质和神态的改变太过突兀,以至于这人还有些弄不懂段毅的路数与底气,也不敢贸然翻脸,只能将就着试探。 段毅却是厌倦了伏低做小的姿态,森然一笑,露出与易容丑脸不搭的牙齿,洁白整齐,低声道, “三位兄弟,说实话,我是真的不知道,也不清楚那个段毅在什么地方,更没有他的消息,想来他老早就逃出蓟县,天高海阔了。” 见这三个汉子脸色难看,对这满桌的早餐也是视而不见,显然心事重重。 段毅笑笑,继续道, “不过找不到段毅,不代表咱们拿不到这笔暗花,你们就没想过其他办法吗?” 三人中的老大是个精明人,立马领会了段毅的意图, “你是说,动手脚,骗取这笔暗花? 不可能的。 这两天来,徐府内来了不下十波人,纷纷声称自己是来领取暗花的。 他们有的拿出死人头颅,说是段毅的,有的表明知道段毅的踪迹,想要一笔赏金的…… 但结果无一例外,全是骗子,徐家的人查出那些提供的消息,没一个是有价值的线索,那些所谓的杀了段毅的货色,更是武功平平,连尸体都没检查就把他们赶走。” 这玩意就像认亲一样,某个大富豪登上什么寻人启事,寻找失散多年的儿子,估计分分钟跳出来百十个假儿子,为什么,还不是利益动人? 同理,三十万两暗花,就那么放在那里,当然会有很多心术不正之辈要将之据为己有,诈骗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段毅摇摇头,对于这位老大的领悟力很是不满, “想要让徐家以及那些南方佬心甘情愿的把银子交出来,太难了,我怀疑就算真的把段毅弄死,他们也未必愿意付账。 与其将主动权留在别人的手上,为何咱们自己不主动一点呢?” 话刚说到一半,他旁边的两个家伙齐齐失声道, “你是说偷(抢)?” 说偷的是那个指法高手,说抢的是那个腿功过人的,他们两个的悟性便很强。 段毅只是稍微提点一下,便能立刻延伸想象,琢磨出了自古以来的两大偏门捞金办法,盗取这三十万两暗花,或者抢夺这三十万两暗花。 前者,比较有技术含量,一般人玩不转,但风险小。 后者,比较粗暴,同样不是一般人能干的,风险大了点。 桌上的这三个大汉可是万万没想到,本以为是个可以随便摆弄的棒槌。 没想到心居然这么野,路子走的这么偏,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不过财帛动人心,段毅这一番话,还恰恰被三人给听进了心里去。 三十万两,三十万两,若是真的能成功的话,干一票就走,从此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富贵一生,不也是一桩美事吗? 当然,前提得成功,不然下场必将惨不忍睹。 所以这三个人在心动的同时,也颇为犹豫,纠结,毕竟他们岁数都不小,可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年轻,被人一蛊惑就上当。 第三百八十四章 说服 三人中的老大往四下看了看,如今天色尚早,这早点摊子里只有他们四个人,摊主夫妇正在那里熬粥,距离很远,听不到什么。 而街上也是行人稀疏,大部分都是挑着担子,赶早来摆摊或者开店的普通人,耳力强悍的武林中人影子都没有。 所以,他们的这番谈话应该没外人听到,暂时来说,应该也是安全的。 “王兄弟,还请慎言,徐若伯家大业大,那南方佬更是不好惹的,莫非你也想和段毅一样,被人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吗?” 这手上功夫过人的老大虽然贪婪,却并不愚蠢,知道什么事情做得,什么事情做不得。 比如之前对那个软弱憨厚的王峰起坏心思就能做,对如今这个一看就不是好货色,而且武功也变得难以探究的王峰,则不敢招惹。 再比如,他敢于和自己的两个兄弟追杀之前名头极亮的段毅,因为大势所趋,却不敢冒大风险对徐若伯以及南方佬手下的三十万两暗花动手,怕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他绝对是一个聪明人,而且不会因为旁人忽悠几句,以及自己的贪婪作祟,就看不清局势,做出错误的选择。 他的两个兄弟也只是一开始被段毅带偏了想法,被自家大哥这么一说,也立马反应过来,脸色不善的望着段毅,暗道,这人是不安好心啊。 段毅嘴角不屑,冷笑一声,目光很是阴冷的扫了这三兄弟一眼。 伸手从桌上一个满当当的盘子里抓起一个汤包塞进口中,嚼了几口就咽下,道, “如何?你们的包子被我吃了,有什么想法?想动手教训我吗? 我赌你们不敢,因为你们胆小怕事,摸不准我的武功,就算被我欺辱,也没有一搏的血气和胆量,真是可悲的人。” 啪的一声脆响,腿功不凡的那个汉子脾气最是火爆,直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就想出手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却被老大死死的拉住,不能动弹。 段毅却是仿佛没看到这一幕,对着怒气冲冲的汉子竖了个大拇指,这货就是莽,刚刚提出抢这一概念的就是他,道, “好,兄弟,我佩服你,虽然行为略显冲动,但不失为一个汉子,有血性。” 然而他的这番话却并没有让这三人心里舒服多少,老大此时也颇有些不耐,将头凑到段毅的跟前,眼神凶悍道, “王峰,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真以为我们兄弟奈何不了你吗?” 他的双拳此时已经握紧,犹如一双铁锤,虬起的大筋仿佛一条条蚯蚓,灼热澎湃的气血在体内涌动,如潮如浪的压迫力传出,随时有可能对段毅下手。 看得出,这人武功极为不错,内功修为精湛,还兼修炼体,乃是狠角色。 段毅却是不放在心上,之前作出的不屑,轻视,鄙夷再次消失无踪,化作一副诚恳的表情, “三位兄弟,古语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我是真的想发财,又听到你们和我是一样想法,才来和你们商谈。 难道你们敢说自己对这三十万两暗花不动心吗?” “屁话,动心,动心有什么用?难道你以为凭借咱们几个就能把这么大一笔银子给搞到手吗?我看你就是一个疯子。” 老大话还没说完,冲着自己的两个兄弟使了个颜色,就想离开。 却不料刚要站起,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已经按在他的肩膀上面,五根手指并拢,用按,而不用抓,乃是段毅不让他起身。 老大面露凝重,鼓起自己的内力以及雄壮体魄,就要反抗,只听到他闷哼一声,眼睛瞪得滚圆,犹如灯泡一般,似乎眼球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脸色憋得通红,太阳穴上血管暴起,臀下的椅子更是吱呀作响,眼看就要寿终正寝,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碾碎。 纵然如此,他依然动弹不得分毫,最终泄气似的放弃了抵抗,同时拉住惊怒交加的两个兄弟,对着段毅正色道, “王兄,我兄弟三人和你并无恩怨,希望你高抬贵手,能放我们一马。” 段毅笑眯眯的收回自己的手掌,脸不红,气不喘,仿佛刚刚只是随手抚弄了下小猫儿一般,其武功之深浅,不可测度。 “三位不要动怒,我已经说过不止一遍,我对你们没恶意,相反,有发财的大买卖想和你们商量。 诚然,徐家守卫森严,高手不少,还是咱们得罪不起的大势力。 但有一说一,区区徐家,比之大夏十五道,亿万里山河孰大孰小?” 这个问题不需问也知道。 “自是大夏十五道更大,徐家与与大夏相比,不过沧海之一粟,太仓之稊米。” 段毅满意的点点头,眼神颇为炙热, “好,说得好,那么我想请问三位,段毅得罪了那么大势力的人,被悬赏三十万两的暗花,虽然不过短短几天,但可有人找到他的行踪所在吗?” 这下子三人回过味来了,眼神有些浮动的看着段毅,听他继续说道, “徐家虽大,影响力绝不可能触及十五道。 哪怕南方佬那等出身顶级势力的强人,要抓一个段毅也是困难重重。 咱们要是能将这三十万两暗花搞到手,然后马上离开河北,到南方也好,西方也好,有钱就能落地生根,就此逍遥自在,不知三位觉得我说的对吗?” 老大有些无奈,道, “你说的这些我们早就知道了,是,如果能得手,当然是想去哪就去哪,找个乡下小角落一猫,任凭他们多大本事也找不到我们。 但前提是,能取得这三十万两的暗花。 你觉得这可能吗? 这三十万两我见过,其中十万两是雪花白银,另有十万两是不记名的银票,最后十万两,乃是三大箱子珠宝首饰,名贵药材折算过来的。 偷,是肯定偷不到的,难道要咱们四个人动手去抢吗?”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蓟县中心强抢,这不是利欲熏心,这是找死。 “一般情况来说,你是对的。 但现在,对这三十万两白银动心的不止咱们四个,想找一些高手加入咱们,说服他们,并不难,所以人手方面不用怕。 至于时机,你不觉得燕冲天和奥尔格勒大战的时候,正是咱们大显身手的时机吗?” 段毅这话一说完,旁边三人愣了,片刻后,眼神变得火辣大胆狂放起来,名为贪婪和野心的情绪和念头在滋生。 第三百八十五章 商量 做一些事情,能否成功,取决于多种因素。 比如事前的准备,比如运气的好坏,再比如时机的把控。 原本在这三个汉子心中,盗取或者强抢徐府当中三十万两巨额银两,无异于痴人说梦,自寻死路。 因为徐府内中不但高手众多,守卫森严,还地处蓟县繁华街区,官府随时会派出高手来追击他们,并封锁城区,将他们困在里面。 但段毅提出的动手时机,却让三人心中生出热切的渴望。 燕冲天与奥尔格勒一战,已经牵动如今蓟县之内千千万万武林人士的心弦,或者直白点说,蓟县一个边疆军县,之之所以聚集了这么多武林中人,完全是因为这一场大战吸引来的。 而这一战特殊之处又在于,一个人是大夏皇朝境内的年轻俊杰,一个是无垠大草原当中昭日宗出身的草原天骄,在个人本身求战心切的因素之外,还附着了浓重的民族主义色彩。 所以,这一场战斗,到时肯定是万众瞩目。 不但县城大半乃至九成九的武者回去观战,就连县内的守备,巡防大军,也都会在现场维持秩序。 到那时,蓟县虽不能说是防守空虚,但人手也必定捉襟见肘,逃亡起来,成功的可能性大增。 若是乐观点来说,徐家到时去观战的人肯定也不少,他们去夺取这三十万两巨款的可能增加个两三成不成问题。 所以有的时候,针对同样一件事,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做法,过去的段毅或许也会去观战,但如今,却想趁着这场大战,狠狠的恶心一下庄世礼。 “王兄弟,你说的有点意思,我等也觉得大有可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不如找个安全清净的地方,好好聊一聊这件事?” 老大压下心里的激动,眼神兴奋的对着段毅试探道。 他颇为谨慎,知道这里是闹市区,眼下天色已经大亮,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早点摊子也来了两桌新客人,便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谋划一番。 虽然事情有成功的可能,但也不可能三言两语就把这么大的事情定下来,要参详,计划以及做的准备,多着呢。 段毅自无不可,和这三个大汉付了早点摊的银子,也不敢在这个街上多停留,顺着东边方向一路前行,最后找了个阴凉无人的角落就商量了起来。 对于这三十万两暗花,偷肯定是偷不出来的,搬运就是一个苦力活,哪怕盗神盗圣出手,也不可能。 所以他们已经打定主意要闯入徐府,大干一场,完了将这笔巨款抢走。 一颗常人环臂粗细的大树边,略显干枯的黄土上,段毅肩膀上扛着大刀,蹲在树荫下,旁边围着一脸兴奋模样的三兄弟。 老大在三兄弟里是主事的,开口问道, “王兄弟,先说最关键的,就算咱们时机选的好,徐府以及蓟县县城的守备力量是最薄弱的时候,但单凭咱们四个人就想成事,怕也不太可能。 单单怎么将那笔银子运出来就是一个难题,不知你有什么想法?” 人手是最关键的,就如同这老大提议,没有人手,别说杀人越货,就连搬运工作都不到位,谈何成事? 段毅在之前那灵光一闪之间,已经想了不少,随手挥出一道气劲,破空折断头顶树荫中的一根树枝,将上面的绿叶扒下,在地上写下三个字, “独眼龙。” 三兄弟见此,纷纷一惊,脸上迟疑,表情不定,似乎对段毅提出的这个人有些不太赞成。 那个腿法了得的汉子此时也乖巧许多,不复之前对段毅的恶劣态度,摇着脑袋连连道, “不成,不成,要是把独眼龙引进这件事里面,或许能行,但事后肯定要被算计,咱们兄弟三个可不是他的对手。” 独眼龙,算是幽州境内名头最恶,手段最毒,实力最强的一伙大盗,横行诸县已经有五年之久,哪怕一般的武人也是谈之色变。 他们人数未知,但实力雄厚,纪律森严,几度摆脱甚至反击官府的追捕,烧杀抢掠,作恶多端,案子的卷宗在六扇门里堆的有几尺厚。 而其中首领,就是一个独眼龙,武功高强,为人狡猾奸诈,自私贪婪,黑吃黑的事情都做过不止一次,不但在官面上是重点打击对象,哪怕在江湖黑道上,同样不受人待见。 以这三个汉子的眼光来看,独眼龙实力是有的,他们三兄弟武功都在二流偏上层次,这个王峰武功恐怕至少都是一流,再加上独眼龙以及他手下的大批兄弟,杀进徐府,夺走暗花,是极有可能的。 但凡事走一步看三步,事后如何瓜分这笔银子也是有说道的。 独眼龙这个人的名声就不必说了,几次三番的坑害自己的同伙,这三兄弟可以预见,真等将那些暗花拿到手里,就等着独眼龙捅他们一刀,然后独吞这笔巨额财富吧。 所以,他们才会持反对态度。 段毅很理解他们的想法,却也有自己的打算,劝道, “这可是天大的买卖,更是把脑袋系道裤腰带上的事情,再怎么谨慎小心都不为过,这我是理解的。 不过三位兄弟可知道我为什么找上你们吗? 不但因为我看出你们武功不错,还因为你们眼神里藏着凶蛮,霸道,漠视一切的亡命气息,这和我很相似。 同理,这等大事,一般人绝对不能用,不然可能这边和咱们商讨如何抢银子,回头就到徐府把咱们给告发了。 独眼龙这个人凶则凶,恶则恶,但在抢掠这件事情上,绝对是和咱们一条心的,只要能说服他,就不必担心被人出卖的问题。 至于瓜分这笔银子的时候,只要我们四个一条心,以我的武功,应付独眼龙不是难事,谅他也不敢动手脚。 当然,要是三位兄弟能找到更合适的人选,也可以跟我说,凡事都可以商量。” 三兄弟有些拿不定主意,此时甚至有些怀疑段毅的真正来路,莫不是独眼龙的手下,特意请君入瓮,把他们拉下水? 第三百八十六章 敲定 也不怪他们多想,实在是段毅来的太过蹊跷,转变又太过突兀,整个人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深浅,来历,以及对他们的态度。 这人可能真的只是一个想要发大财的投机者,对徐家藏着的暗花志在必得,所以找上他们,也可能对他们心存利用,根本是另有所图。 江湖路走的久了,混的时间长了,见多了尔虞我诈,真真假假,他们可没那么容易相信人。 只是,三十万两暗花又太过吸引人,其价值大到了他们愿意冒这个风险的程度。 “王兄弟,你提议独眼龙,可是有他的行踪消息?是不是和他是旧相识啊?” 这就差明着说他和独眼龙是一伙的了,段毅心中差点笑出声。 人的脑补能力的确是强悍,许多时候他只是做出一个姿态,就会引的别人浮想联翩,难怪上辈子那么多人研究心理和人性,的确很有趣。 “我和这个独眼龙从未见过面,只是有一个朋友恰巧知道独眼龙的落脚之处,觉得机会难得,这才想拉他下水。 如果哥几个真的有疑虑,那么这个提议就搁置下来,你们可以去找自己相信的朋友参与这件事。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事情败露,这个后果也要你们自己承担。” 三兄弟一听这话,心里就有点慌了,老大看看老二,老二看看老三,老三再回望向老大,彼此眼神交流,很快达成一致。 “不了,不了,我等不是不相信王兄弟,只是事关生死,不得不小心一点。 这样吧,咱们双管齐下。 独眼龙那边,就有劳王兄弟去说项,把他拉进队伍里,好增强咱们的实力。 我们兄弟三个则去徐府里踩踩点,将徐府的建筑布局以及防守分布摸清楚,再探听一下暗花所在的位置,尽量做好准备。” 这话就中听许多,哪怕段毅是在利用这三人,也不由得轻松许多,笑道, “好,既然说通了,那么咱们就兵分两路,我待会儿就去找独眼龙,你们也尽量搜集情报,不过以安全为主,不要让徐家察觉,免得打草惊蛇。 还有,三十万两暗花是一定要的,另外,徐家也是高门大户,想必本身积蓄也有不少,咱们既然做了,就把事情做绝。” 这三个汉子连连点头,脸上一副我也这么认为的表情,心里都在暗骂这王峰做人太绝,这是要把徐家往死里得罪啊。 不过他们也不是三岁小儿,知道段毅的选择绝对有利无害,反正徐家肯定会恨他们要死,那么不如多拿一些,也好为将来打算。 四人约定好下次相见的时间地点,确认了同盟关系,就各自离开。 段毅走了一段路后,将手里的大刀随手一撇,扔到一个杂乱的草丛里,身体化作一缕幻影,直接返程追到三个人的身后,以高绝的轻功修为和隐匿手段跟踪他们。 待追踪到这三人的住处,探听一会儿三人的打算后,方才放下心来,转头往独眼龙的住处赶去。 段毅对徐若伯这个老东西肯定是恨之入骨的,因此想要将徐家杀个片甲不留,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但是在得知徐家守卫森严,还有庄世礼手下高手坐镇,府外还有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就打消了原本的想法,并萌生抢他一笔的心思。 而独眼龙的存在,则是段毅之前跟在杨无暇屁股后头时得到的信息,对这个人有一定的了解,知道他是绝对有胆子,也有野心干这一票。 至于独眼龙目前的去处,段毅是从祝老三的嘴里面抠出来的,这老小子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比如帮段毅隐藏行迹,再比如帮独眼龙隐藏行迹。 他是纯底层出身,三教九流都有朋友,段毅这样的人他交得,独眼龙这样的角色他同样有门路。 根据祝老三所说,独眼龙这个人凶残,霸道,不讲理,绝对不是好人。 但他武功高强,也有凑热闹的一面,因此对于燕冲天和奥尔格勒一战十分心动,冒着极大风险特意赶到蓟县,就是准备观看这一战。 这次他来的比较隐秘,也不打算干买卖,所以独眼龙和自己的几个手下藏在西城的一家报废仓库里,每天由祝老三派人给他们送饭。 他们不比段毅,易容术差劲的很,又是黑白两道通缉的倒霉蛋,根本不敢居住在民房里,距离人烟也是越远越好。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段毅根据自己脑海当中的印象,左拐右绕,又询问了几个路人,方才找准位于偏僻角落,被杂草包围,门前还有一片污水池塘的仓库。 这仓库大约有七百平米左右,坐落在一片松软的平地上,主要材料是云杉木还有松木,盖在这里主要是囤聚药材所用,后来药店倒闭,这里也就空置下来。 仓库的四周杂草丛生,蝇虫遍地,距离最近的人家也有一公里,基本上没人,看起来很是空寂。 仓库的大门朝东,因为年代久了,难免有些破败,门底和门顶都有腐烂的痕迹,外面装着一把生锈的铁索,似乎已经很久没人了。 段毅迈着脚步,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压倒一片杂草,轻轻走近仓库。 他的眼神淡然,已经听出仓库里面几个内功火候浅薄的人的呼吸。 啪啪啪,沉重的敲门声在寂静的空间里传播开来,门上的铁锁也被震得哗啦作响。 段毅伸手在装着铁索的木门上重重敲了三下后,退后数步,冲着里面喊道, “在下王峰,与祝老三是朋友,无意探得大当家所在,特来拜会。 同时也想和大当家谈一笔大买卖,还请现身一见。” 过了片刻,里面传来阵阵嘈杂的喝骂声, “老大,有人过来了,好像是六扇门的人。” “这个狗比祝老三,他妈的竟敢出卖咱们,等回去了非得杀他全家不可。” 段毅隐隐听到有人在责骂祝老三这个二五仔出卖他们,动辄就就要灭人满门,不由得点点头,好凶悍,但这正是他要找的人。 而不多时,从大门下面的空档丢出一个钥匙,同时传来一声低沉沙哑的声音, “用它打开门,进来吧。” 第三百八十七章 展露肌肉 咔嚓一声,段毅转动手里的钥匙,打开已经生了锈的铁索,然后推开大门。 就见到露天院子里面,还算清凉的天气下,十来个袒胸露乳,衣衫不整,凶神恶煞的大汉正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这些人有的正在地上盘坐,似在修行内功,有的正单指触地,一上一下的做俯卧撑来锤炼指力,还有的双手持刀,呼啸劈斩,刀风纵横…… 但无论是哪一个,在大门开启的刹那,都停下手里的动作,注视大门口的人。 段毅不以为意,大步踏入仓库之内,回头将门合上,观察着这片环境。 这仓库被分为两部分,后半部分是半封闭,前半部分是露天院子。 露天的部分,地面上被一块块整齐的方形石板覆盖,空空荡荡,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偶尔地板的缝隙处,还能见到一抹抹鲜嫩的绿色小草顽强的顶出。 这些盗匪出身的汉子,分散在前半部分的露天院子里,精悍逼人,武功或许不及一些厉害的江湖人物,但眼神当中杀意睥睨,凶悍无忌,显然是不服管束,无法无天之辈。 而正坐在院子最里面的一个男人,三十多岁,身着长衫,头发披散。 与常人不同的是,一个黑色眼罩将右眼遮住,本来还算忠厚老实的相貌,立马多了几分凶悍阴戾之气。 这应该就是段毅此次来的目标,横行幽州,犯下大案小案不计其数的独眼龙。 段毅也不理会院子里其他匪徒恶意满满的目光,大步流星往独眼龙方向去。 其中一个赤裸上半身,手臂粗壮,持着闪亮钢刀的汉子杀气最重,见到段毅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狞笑一声。 跨步抡臂,提气开声,刀锋携着割裂空气的霸道威势,朝着段毅的头顶斩去。 这人不但力气过人,还练有内功,真气加持下,一刀快很准,兼具凶顽之势,犹如一道惊空疾电闪过,刀光刺眼,劲风刮面。 这一刀哪怕以段毅的眼光来看,也不能算弱,而使出这一刀的汉子,武功或许不算多么出色,但就算比他强上三四成的高手,也未必能打得过他。 但这是指的旁人,段毅却是不在此列当中。 段毅头也不转,眼也不看,步履不变,只是鬓发下的双耳微微颤动,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随意探出右手,穿过刺眼的刀光,凌厉的劲风,极为惊险的抓住侧面劈下的钢刀刀刃。 先是以暗劲使出一招大北斗七式,以绵柔之劲卸掉横贯而来的刀势冲击,脚下的石板咔裂一声碎裂,但本身纹丝不动,体内波澜不生。 而后五根手指犹如五根擎天巨柱一般,死死撑着这森然凌厉的钢刀,龙象大力加持之下,任由这赤身大汉使出吃奶的力气也难以撼动半分。 在旁边的大汉都能看到,段毅的手臂并不如何粗壮,但肌肉紧凑结实,犹如片片鳞甲嵌在上面,浑厚澎湃的爆发力充溢其中,令人望而生羡。 段毅一招破掉对方千钧之势的一刀,也不和他纠缠。 按着钢刀的右手食指轻轻一弹刀身,锐烈的劲力爆发开来。 一缕清脆嘹亮的刀鸣就在仓库内外回荡不绝,缭绕在众人的耳边,似乎要穿透耳膜,直达人的内心。 那双手握刀的大汉仿佛被雷击中一样,本来狰狞的笑容僵持在脸上,魁梧的身体突然抽搐一下。 随即两只宽大的手掌松开钢刀刀柄,蹬蹬蹬的后撤数步,仿佛被什么庞然大物撞击一样,一个屁股蹲摔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 而段毅则是不紧不慢的抓着钢刀放在胸前,望了眼一直观注着他的独眼龙,表情平淡,停下脚步。 这里是贼窝,他四周环绕的,是无法无天的大贼凶匪。 如果刚刚他的武功稍弱,接不下那一刀,那么死了也就白死了。 可见这伙人对于生命的漠视,以及性情的凶悍。 而他,要想取得与独眼龙平等的对话,让这帮悍匪能将他视作一个平等地位的人,必须要显露出自己的手段来,展露肌肉,决不能示弱。 段毅不发一言,双手如穿花舞柳一般来回在钢刀上动作,眨眼之间,旁人就见到一团不规则的钢铁球体生成。 乃是这柄坚韧,锋利的百炼钢刀,被他以超强无匹的内家修为以及肉身霸道神力,生生扭曲挤压而成。 见到这一幕,露天院子里的大汉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心里犹如打鼓,惊惧不已。 要说段毅这一显露手段,还真的是立竿见影,无论吹嘘自己多么厉害,都不如眼见为实。 原本这伙人凶恶的眼神纷纷收敛起来,闪烁的看了眼段毅之后,就将所有不满压下,纷纷停在原地,等候老大的指示,再不敢私自行动。 那个出刀的汉子也看到这一幕,心里就是一突突,滋生出后怕的情绪。 他很肯定,刚刚这个人一定对他手下留情了,不然一击震死他也不是难事。 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那一刀蕴含着怎样的力量,也没人比他更清楚如此轻易接下那一刀,并夺取他钢刀之人是有多么恐怖。 再加上那能扭曲百炼钢铁的变态力量,他是彻底没了之前的狠劲与试探的心思,拍拍屁股从地上起身,两步就退到一旁,不敢再有动作。 身体酥麻,摔了一跤,不算什么。 但要是不知深浅,还去作乱,万一人家不留手,他不是自找苦吃? 段毅则是轻轻将手里的钢铁球体轻巧的抛到地上。 如此重量碰撞到坚硬的是石板上,竟然一丝一毫的轻微声音都没有发出。 更显得段毅手段高超,对力量的掌控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 而这一幕,也让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独眼龙心中一动,产生了些忌惮。 因为之前段毅的种种表现,他全力之下,也能做到,不算什么。 但最后一步,钢铁落地无声,却是他根本做不到的。 独眼龙啪的一声将手里捏着的书籍扔到一边,也不起身,就这么跨坐在圆木凳子上。 与段毅对视一眼,仅有的一只眼睛平和无波澜,道, “你的手段不错,我很欣赏,有什么事就说吧,我不喜欢啰嗦。” 第三百八十八章 联盟 独眼龙很清楚,段毅不是六扇门的人,也不是找麻烦,来报仇的高手。 以如此武功,配合大批人马,再借助一些军械,完全可以将他们围剿在这里,不会做这么多多余的事情,所以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而且,这人之前也说过,是有一件大事要和他商议,那么他也不想将本来简单的事情弄成复杂,开门见山问道。 院子当中其余的十来个悍匪听到独眼龙的话,纷纷看向段毅。 段毅心下也是一松,冲着独眼龙抱拳一礼,粗着嗓子道, “在下王峰,和三个朋友对徐若伯府上存着的三十万两暗花有些兴趣,可惜势单力孤,所以想找多些朋友共谋此事,不知道大当家有无兴趣?” 三十万两暗花? 露天院子内,无论是独眼龙还是旁的悍匪,听到如此大一笔数字,都有刹那的呆滞,随即便是浓浓的贪婪与不敢置信。 尤其是几个定力不足的大汉,脸红脖子粗,要不是畏惧段毅方才显露的手段,只怕已经上前将段毅拿下,好逼问出这件事的始末。 贼也好,匪也好,所做诸多恶事,所求也不过是为一个财字。 三十万两银子,以独眼龙这么多年的收获,也比不上其十分之一,可见其价值。 而他们来到这蓟县时间虽然不短,但很少外出,就算出去散心,也多是寻人烟稀少的地方,对外界的信息了解不足,十分闭塞。 所以独眼龙一行根本不知道最近发生如此大的事情。 见到这伙人居然什么都不知道,段毅不得不耐着性子将自己的事迹拿出来说了一遍,中间还吹嘘一波,又将庄世礼以及徐若伯的反应讲出,最后道, “事情就是这样,眼下段毅没有丝毫的踪迹,外界上千的江湖人士快将蓟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他的影子,所以想抓住他换取这笔巨款,根本不可能。 而且就算找到他,以此人的武功,怕也难以讨得了好处,说不得还会赔上性命,不值当。 与之相比,不如借着燕冲天大战草原天骄时蓟县空虚,徐府防守不足,联合起来杀入其中,抢了徐家宝库以及这三十万两暗花,干他一票大的。 而我和三个朋友找遍了人选,觉得大当家实力雄厚,又比常人多了许多胆魄,乃是不二人选,所以特来商议此事。” 段毅说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院中的独眼龙包括诸多汉子都听得入迷,尤其是段毅不顾忌得罪南方来的大人物,将庄世义一行斩尽杀绝的做法,更是让那他们连拍大腿,叫好声不断。 在这伙人看来,段毅的表现称得上勇猛,本身不但是高手,还是好汉,十分符合他们的脾性和胃口。 不要问为什么,问就是相性比较合拍,谁让这伙人缺少束缚,做惯了杀伐大匪呢? 倒是独眼龙不动声色,在一开始贪婪与惊喜过后,沉下脸。 脑海里一遍遍的思考这件事的利弊得失,有无成功的可能性。 还别说,按照他的经验,如果时机抓得好,他们的力量也足够的话,这件事还真挺有搞头的,加上徐府的库藏,那可不止三十万两,可说是一波肥。 但事情完事之后所产生的影响,恐怕一时半会不会止歇,甚至牵连的人怕是不在少数。 以他的体量,干完这一票,也不得不和自己的这伙兄弟远走河北,到旁的地界避风头。 至少五年,不,或者十年都不敢踏入河北一寸土地,不然就等着暴怒的徐家以及河北一地的六扇门追他到死吧! 不过贼人又没有什么乡党情结,他对于背井离乡倒是没什么想法,反正近些时日,他已经感觉到官府以及江湖对他的追杀力度正在加大,这里已经待不住了,临走前,干他一票狠的,倒是很符合他的利益。 “空口白话,我不敢相信,更不敢冒险。 这样吧,待会儿我派出一个生脸的兄弟到外面打探一下,你待在这里不要动。 假如真如你所说,那么这一票我们兄弟肯定会干,王兄弟不会有异议吧?” 独眼龙思忖片刻,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掺和进这件事里,但过往的谨慎性子却让他又多了一道试探。 段毅自不会拒绝,笑着脸任独眼龙当着他的面将一个手下派出去,而他,则坐在一个大汉搬来的椅子上,和独眼龙相隔五米对坐,并攀谈起来。 这个过程气氛还算不错,主要是独眼龙在问,他在答。 独眼龙的问题主要集中在段毅几人的武功实力,可支配人手,徐府上下的消息,以及城防军的分布,大战当日蓟县可能出现的情况等等,方方面面都要算在里面。 作为一个积年大贼,他干的就是无本买卖,不,准确来说,本钱就是他的命,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每次行动,都得事先准备好三五套方案以及倍数于方案的应急措施,经验之丰富,叫段毅连道没找错人。 其实整件事关键之处在于三点。 其一,段毅他们有无足够的实力碾压徐府上下,并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解决他们。 其二,段毅他们能不能找得准徐府库藏以及三十万两暗花所在,这个时间同样不能长,必须缩短到正常搜索时间的一半乃至更少。 其三,事后该如何逃跑,摆脱官府以及江湖人的追踪,如此大一笔资金,该安置在哪里。 总结起来,其实就是实力的凝聚,信息及时机的把控,以及扫尾工作。 这独眼龙甚至提出一个十分靠谱的建议,那就是在他们动手的同时,在蓟县的四面放火,或者虚张声势,将仅剩下的城内守备力量吸引过去。 而位于城中心位置的徐府,则彻底被孤立,到时候他们不但可以减少许多压力,所能利用的时间也能大大增加,去除不少不稳定因素。 所以说,专业人,干专业事。 论杀人,段毅绝对是专业,但论烧杀抢掠,独眼龙则是行家。 甚至于这么做,说不定还符合原本幽州高层的安排,毕竟草原若是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搞事情,在城门四处聚集力量,绝对能给草原方面带来不小的压力。 这倒不是独眼龙的想法,而是段毅自己的猜测。 等到一个时辰过后,独眼龙的手下回来,一脸兴奋的汇报过后。 段毅和独眼龙之间的暂时联盟便建立了起来。 至少在瓜分巨额财富之前,这个联盟还是比较牢固的。 第三百八十九章 五月初八 此后一日,段毅联络了那三兄弟,众人齐聚在这隐蔽偏僻的仓库当中谋划攻入徐府掠夺巨款一事,条条框框全都划定妥当,种种意外也都预估并做好防范措施。 最后,便是众人最关心的,这笔款子的瓜分问题。 在这个问题上,独眼龙一伙是寸步不让,坚持要占三分之二,甚至不惜拍桌子,吹胡子,就差和那哥三个大干一场,先来场内讧了。 独眼龙的理由也很简单,在这次的行动中,他们出动的人手最多,承担的风险最大,自然要得到更多的利益分配。 比如他们约定在行动的同时,会派出兄弟在城内的四方做一些大动作,好吸引官面人物的注意。 这些兄弟可都是独眼龙的手下,风险比他们都大,事后肯定要重赏,多要一些合情合理。 但三兄弟可不这么想,花了这么大代价,结果就捞到预期三分之一不到,还得分段毅一大笔,这心理落差可就不是一星半点,怎么可能轻易认同? 倒是段毅在两方之间充当润滑油的作用,本来针锋相对的双方也都冷静下来,毕竟只是商议,那笔暗花连影子都没有。 最后争论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做了决定,三十万两暗花,分为三份,独眼龙可分到十二万两,段毅八万两,最后那三兄弟拿十万两,基本都同意了这个分配方案。 还有徐府的库藏,虽然不是小数目,但对比大头也就显得无足轻重,商议后决定无论拿到多少,都会平等的分成三份。 如此,人手问题,情报的获取,还有利益分配都大体解决,独眼龙一伙悍匪与三兄弟都野心勃勃的等待大战之期到来。 段毅同样笑容满面,眼神当中满是期待,而等到离开仓库之后,没有返回自己的小院,而是顶着易容后的面孔身材,往一个熟悉的庄园赶去…… 五月初八,薄雾笼罩,空气湿润。 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偌大蓟县城内,数不清的人从床榻之上醒转。 睁开惺忪的睡眼,拍打脸颊,好使自己更清醒一些,甚至不少人哪怕熬了一宿未曾睡去,依然精神奕奕,劲头十足。 今天是个大日子,不少武林人士之所以从遥远的外地赶到这边疆军县,为的就是今日的一场罕有大战。 等待许久,曾经的期盼,忧心,焦虑,彷徨,于今日,都将彻底结束。 呼和之间,有三五好友在客栈的房间内讨论谁会获胜,有独自一人在桌前享受早餐。 等到雾气渐渐消散,蓟县东南西北中五大城区当中,绵延如长龙一般汇聚起熙熙攘攘的人群,浓烈的气氛洋溢在每个角落。 如此多人,在一队队全副武装,铠甲明亮的军队的指引下,有序的往城外走。 这些人大多佩戴武器,有闪闪发亮的钢刀,有藏于鞘中的利剑,有沉重锋利的巨斧,还有许许多多奇形怪状的兵刃。 一旦失控,必将酿成极大的灾难,所以今天,蓟县的普通人大多待在家里,无论是工人,还是商贩,都愿意为了自己的安全,耽搁一天。 这些武林人士有男人,有女人,有老头,有童子,有的打扮朴素,有的奢华富贵,有的僧衣僧鞋,有的道袍道冠。 东城,黄褐色的城墙内侧,有深红色的浆液浸润,墙头外片片划痕宛如小孩涂鸦,战争,风雪的侵蚀痕迹,将这片城头映衬的格外悲凉,壮阔。 四层的城楼最上层,一个三旬左右,身穿白袍的英俊男人正俯瞰下方热闹的场面,登高望远,红尘众生如蝼蚁匍匐在他的脚下,却没有让他有丝毫的惬意,反而修眉挑起,神态忧愁。 “蓟侯,这一战干系太大,不但是江湖中人关注,就连帝都的几位老大人也给我来了信,询问具体情况,我不敢多言,只能敷衍过去。 你说,燕冲天能胜吗? 毕竟他之前曾输给奥尔格勒,我实在没有信心。” 一个国家的实力,绝不仅仅是单纯的武备,还包括经济,政治,文化,年轻一辈的成长,精神面貌等等。 就如同前世段毅所在世界,体育竞技往往也会侧面反映出一个国家的兴盛。 此世,武道称雄,超凡显圣,天下重武,武道,自然是主流。 燕冲天是大夏境内的超级天才,奥尔格勒也是草原昭日宗的无上天骄。 两大年轻高手决斗,往低了说是为了印证武学,互相比拼斗气。 往高了抬,延伸为大夏皇朝与草原年轻一代的对比也绝不为过。 直观点来说,如果燕冲天输了这一场,只怕幽州乃至河北境内都将哀声一片。 武人丧失锐气,军人丧失士气,普通百姓丧失胆气。 相对的,草原方面必将燃起极大的野心,本来被打击的各部落会生出一种大夏也不过如此的想法,甚至会将已经平静多年的蓟县重新带入战火当中。 所以燕冲天此时此刻,代表的绝不仅仅是狭隘的个人。 他不能输,也不可以输,输了,他不但连天才的头衔保不住,命只怕也留不下。 侠义山庄的确够势力,但对比泱泱大夏,也不过是蝼蚁,说灭便灭了。 但与此同时,假如燕冲天这一战胜了,那攫取到的好处,也将是数之不尽,未来必将成为大夏武林举足轻重之人,说少奋斗三十年假了点,但少奋斗个十年绝不过分。 到那时,燕冲天甚至会成为武林年轻一代的标杆,诸如惠清叶小仙之辈,也要矮他一头不止。 在这个英俊男人的身后,被称为蓟侯的男人面目威严,气质深沉,穿着一身白亮将铠,严丝合缝的将身体包裹起来,平添一股肃杀之气。 他的体魄高大魁梧,有若熊罴,但眼神清亮有神,满含智慧,道, “大人尽可以放心,我已经见过燕冲天不止一次,暗中观察过。 他过去虽败给奥尔格勒,但修行的嫁衣神功极为玄妙精湛,破而后立,威力大增,已经今非昔比。 迄今为止,我还没见过第二个可与他相比的年轻高手,他已经臻入顶尖之列。 而且我已经暗中传授他一套爆血之法,可以保证在劣势情况下翻盘,为此他也有了牺牲的觉悟。” 英俊中年终于轻松一些,心头的压力也是大减。 身为幽州指挥使,他军政大权集于一身,但军备,武学,他不擅长,便一向以蓟侯宇文修为主。 既然宇文修如此说了,他相信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第三百九十章 准备就绪 段毅透过残败院墙上的一个大洞,明亮的瞳孔内倒映出外面如长龙一般的人流,缩回脑袋,搓了搓双手,不禁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当中满是凝重。 如此浩荡汹涌的人流,宛如奔腾的大河,滔滔而下,其势不可挡,无论挡在前面的是谁,都要被撕成粉碎。 真正应了人过一千,漫山遍野的话,实在太过壮观。 他们来自天南海北,互不相识,没有组织,没有纪律,看起来好像是乌合之众,但哪怕是最普通的之人,也必然是粗通拳脚,可敌寻常十人之众,如此聚集在一起,乃是能翻天覆地的力量。 以实例为证,段毅自己一身武功已经臻入极上层境界,而且每日都有进益和变化,纵然如此,也不敢拦在他们面前,就可见数量到了一定程度,真的可以发生质的变化。 他甚至有些后怕,若非精通易容之术,可以将自己改换容貌和身材,真的被满县城的江湖人追杀,只怕结果还真的不会太理想。 好在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所有的一切,也都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发展。 慢悠悠的走回到屋子里,段毅三两下将身上的破烂麻衣脱下,换上贴和身材,质地柔韧舒适的灰色布衣。 同时用一条条细小的绳子,将手腕脚腕位置布料宽松的地方缠紧,好让自己随时能发挥出最完美的状态。 头上的长发盘起,用白头巾包住,又拿出一面遮挡住下半边脸的铁质面具戴上,如此一来,就成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中年男子模样。 面具是为了掩人耳目所用,真实的脸上,还加了一层易容术,段毅只要不是自承身份,或者用出什么泄露行迹的功夫,绝不会有人认出他。 最后,段毅从阴暗潮湿房间内的地板下取出一柄精钢长剑,有三尺七寸,造型简约,剑刃单薄,双锋白亮。 段毅右手握剑柄,冰凉当中透着淡淡的摩擦感,远比嵩阳铁剑来的轻巧,左手食中双指并拢,沿着长剑的剑刃轻轻抚过,嗡音传出。 这是祝老三为他准备,远不比嵩阳铁剑来的顺手,强大,却也足够他使用了。 再说,他现在身份敏感,那种很容易暴露他身份的贴身之物不能显露出来。 在房中静坐约有小半个时辰,门外响起极有规律的四道敲门声,继而大门被推开,随之而来的还有三个同样做了简单装扮的大汉。 身上穿着和段毅差不多服色的衣服,脸上要么火红,要么乌黑,要么发白,油乎乎的,总之不似悍匪,倒像是戏台上唱戏的。 而且三个汉子的右边胳膊上各系着一个黑色的三角厚布,段毅估摸着,真等杀进徐府,这哥三个就用这个蒙面了。 “王兄弟,时间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赵老大腿脚轻快,语气兴奋,握着的双臂呼呼有力,那骨子里的雀跃几乎掩饰不住。 他身左身右是赵老二,赵老三,都没具体的名字,应该和段毅一样,都用了化名, 本身也不是亲兄弟,哪可能是同一个姓氏? 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赵老四,不然段毅说不定还能缅怀一下尼古拉斯赵四风靡一时的大街舞呢! “再等一等,先不忙,独眼龙来了咱们再一同过去,免得错过。” 段毅依然沉稳如磐石,稳稳当当,丝毫不显急躁,也令的三兄弟炙热的心微微冷却下来,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内容倒不是有关这次行动的,而是对不能亲眼目睹燕冲天与奥尔格勒大战的惋惜,恐怕错过这一场,这一辈子都未必有第二次机会目睹这样的天骄决战了。 段毅心下暗叹,他与这三兄弟也是一样的想法。 燕冲天所学的嫁衣神功他十分熟悉,但也仅仅是了解一些外在,对其具体的威力,效果,段毅并不了解,因此十分眼馋。 同样的,奥尔格勒所学长生天神功同样是草原绝学,拥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威能,不次于嫁衣神功。 这两者的碰撞,便犹如天雷勾地火,火星撞地球,必将是精彩璀璨的一战,可惜他没有这个眼福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屋子里化名赵家三雄的三个汉子眼睛里的冷静也渐渐被消磨殆尽,手边的香茗香气袅袅,却浑然不觉。 眼神当中急切,渴望,担忧,恐惧种种情绪交织,显然坐不住了。 没办法,这次的事情实在太大,太重要,关系到身家性命,不得不重视。 好在也没让段毅他们等多久,独眼龙便孤身一人戴着斗笠匆匆赶到。 他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看起来颇有几分臃肿,显得笨拙,掩盖在黑纱下的面孔看不到,但相比也做过和段毅等人相同的伪装。 最意外的,是其手中多了一柄迥然于中原刀器的兵刃。 “太刀?” 独眼龙手中的兵器不但吸引了段毅的目光,也让赵家三雄目中发亮。 这刀刀柄极长,缠着特制的皮革,刀身修长有较大弧度,前窄后宽,十分优美,倒是与离别钩有点相近,但刀尖并未勾起。 这是东海诸岛国盛行的一种兵刃,为太刀,杀伐之气很浓,兼具技巧和力量,不是一般人能用得了的。 段毅倒是第一次知道,独眼龙所学不是中原地区的武功,而是大夏以外的刀道,很是稀罕。 之前几次见面,他刻意显露几分武功,独眼龙便对他恭敬有加,也没有起什么冲突,不然到时可以领教一番异域绝学。 赵家兄弟早已经迫不及待,稍微寒暄一下过后,独眼龙也不废话,对着段毅道, “王兄弟,咱们先赶去徐家周边,我有二十个兄弟已经在外边藏好,都是最精锐最凶悍的好手,只等信号一亮,咱们就冲杀进去。 到时就按分配好的,徐家一众高手交给我等对付,你自去应付那个南方佬留下的高手,没问题吧?” 事到临头,段毅自不会玩什么临阵反悔的事情,点点头, “不错,徐家武功便以此人为首,或许还有一些高手隐藏,但你们四个应该应付得了,咱们速战速决,不可拖延,出发吧。” 隐隐约约,化名为赵家三雄的三个高手,以及独眼龙,都将段毅奉为这次行动的核心人物。 段毅也是雄心万丈,心道,庄世礼,这次老子就抢了你的银子,看你有没有另外三十万两来买老子的命。 第三百九十一章 动手 徐府,坐落于蓟县一条繁华大街的尾端,外传总占地面积三千四百平米,四面环墙,犹如一个巨大的封闭式城堡。 在徐府外面,有一小片绿植园林将它和繁华的大街隔开,三米一树,绿草野花成片,只有一条青砖堆叠而成的台阶小道自朱红大门延伸到街上。 徐府之内,建筑坐落分明,布局严密气派,以一个核心的的建筑为中心,四面搭建房舍厢阁,并以曲折长廊连接。 在赵家三雄搜集的资料当中显示,徐府的府库就在这片巨大方形建筑的西角的一座巨大木楼内,命名为聚星楼,三十万两暗花如无意外,也该藏在这里。 段毅他们的目标便是入徐府后,一路冲奔,破开这聚星楼,同时让独眼龙的几个手下将这里的东西搬空。 凉风吹过,荡起牌匾下的彩穗,冷清的大街上,路人寥寥。 只有零星的商铺打开门做生意,摆地摊的倒是多了不少。 只是与往日的老弱相比,今天摆摊的大多都是魁梧精悍带着点凶悍味道的强壮男子。 段毅和独眼龙等人赶到大街上时,眼皮直跳,几乎一眼就看穿了这些所谓伪装的悍匪,有一个算一个,都没逃过段毅的法眼。 一个个的凶神恶煞,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货,哪里会有勤劳百姓的那种憨厚和质朴? 得亏他们时机掐的比较好,官府的捕快,六扇门的高手,城内巡防军,要么出城观战,同时维持如此多江湖人的秩序,要么坐守大本营,不曾外出,不然早已经漏了馅,被人抓起来了。 段毅摇摇头,心中也是一阵后怕,这伙人看来是做惯了硬买卖,所以软实力上就有点不够,差点误了大事。 “大当家,你的兄弟什么时候动手? 燕冲天和奥尔格勒一战或许能持续一段时间,但胜负也可能就在寥寥几招之间,咱们务必快些。” 大事临头,段毅心里也有点忐忑,面上却无表情,握着长剑,快步走到大街右侧一个水果贩子的摊前。 只见白色的布板上水果多种多样,尤以一种青色浆果最为水灵,看起来叫人胃中泛酸,口水直流。 随手拿起一个青翠的浆果丢到嘴里,满口爽甜,一股子灵气似乎从嘴里冲到天灵之上,段毅就差喊出声来。 也不知道独眼龙的这手下从哪弄的果子,莫非是临时从那个贩子手里抢来的? 至于正事,段毅也没有忘记。 这城内四方闹出动静的时机他之前已经在商议谋划时强调数次,绝不希望出什么乱子。 “你放心,按照时间推算,已经快了。” 相比段毅,独眼龙更显的紧张,对着段毅说道。 然后一把将水果摊子的老板揪到脸前,在这凶悍大汉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伪装技术极为差劲的大汉就兴冲冲的在大街上流窜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将街头到街尾的多个摊贩子纠集到一起,所有人手边都多了一块长形的布条,那气势也显露了出来。 街上也的确有极为少量的商铺老板和贩子看出点不对劲来,也没人吆喝着报官,或者大喊大叫。 要么,悄无声息的将本来打开的店门重新关上,要么,轻手轻脚的将摊子收拾好,推着小车离开这条大街。 独眼龙等人也不去理会,反而一脸兴奋的朝着街尾的方向望去,段毅甚至能从几个凶恶汉子的眼神里看到金闪闪的元宝光芒,不禁嗤笑一声,好个财帛动人心。 这伙人不愧是独眼龙挑出来的精锐,武功身手不必说,这胆气一个赛一个的大,完全是亡命悍匪的架势。 旁人,哪怕赵家三雄也是半忐忑,半担心,这帮人倒好,行动还没开始,仿佛已经结束。 “咻~砰!” 蓟县的东城,一道宛如流星一般璀璨明亮的红光瞬间攀升到将近百米高空之上,继而发生剧烈的碰撞,爆炸,在蔚蓝色天空背景下,化作一团人造的红色烟雾,飘散在半空之上,形成一个大大的拳头形状,久久不散。 而就在这个异象出现不久,蓟县边缘其他几个位置也纷纷出现信号,被有心人见到。 早已经围聚在杨府外面的段毅等人透过湛蓝的天空见到这信号亮起,心中一动,就知道大幕拉开,是时候干活了。 赵家三雄齐刷刷的将手臂上绑着的黑巾扯下,遮在脸上系好。 独眼龙卡啦一声将太刀抽出鞘,雪亮的光芒刺的人眼酸涩,指着徐家大门,对着自己身前的一众手下提气道, “弟兄们,时机已到,今天咱们就杀入徐家,抢了金银,待到大功告成,我不吝赏赐,哪怕就此退出不干,也够你们积攒一份不菲家底了。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杀,杀,还是杀,你们所见不论是谁,不论男女,都要不留活口。 还有,动作一定要快,尤其是搬货的那几个,平常时候溜的最快,这次可别掉了链子,不然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好了,废话不多说,听我的号令,一起动手。!” 说罢,独眼龙与段毅并肩而立,头顶的斗笠戴好,赵家三雄纷纷摩拳擦掌,还极为不雅的朝着手心吐了几口唾沫,最后面的汉子们也是纷纷将手中布条扯下,露出锋锐厚重的钢刀。 段毅缓缓抽出手中的精钢长剑,又从怀中掏出事先备好的半边脸面具,覆在脸上。 眼神冰冷,漠然,眼底深处刺骨的杀机如火焰一般燃烧起来。 “动手。” 一声喊出,段毅一马当先,脚下大步流星,几步间已经跨越数丈距离,身法迅捷如风,嗖的一下扑纵入徐府朱红大门前,独眼龙等人紧随其后,一步不落。 段毅抬起头,望了下大门顶上的牌匾,红底黑字的徐府两个字端正雄壮,威严十足,尽显写字之人的功底,却让他冷冷一笑。 “徐若伯,今天虽杀不了你,但必要你痛不欲生。 也好叫你知道,掺和进我和庄世礼之间的事情,是你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手腕一甩,森寒长剑剑锋抖出一朵剑花,犀利的剑气轰然爆发,直接将这代表徐家脸面的牌匾碎裂成千百块。 轰鸣声,剑吟声,瞬间响彻街尾,令得四方俱动。 第三百九十二章 势如破竹 赵家三雄当中的腿法高手提步迈前,装扮的油乎乎的脸上狞笑着,修长有力的右腿抬至与肩膀齐高处,朝着朱红大门轰然劈下。 一条弯曲半弧形的霸烈腿劲透体而出,粉碎性力量爆发,直接将两丈宽的坚硬大门劈碎。 每一块碎片上还附着着冲击性力道,化身恐怖的暗器,旋转着打入大门后两个来不及逃跑的看门下人身体,两人连惨叫一声都不做到,就被凶残的杀掉。 死时,他们的身上骨头多处碎裂,血肉之上,嵌入形状不同的厚实木板,几乎被打成肉泥。 而如此惨况,非但没有让独眼龙等人感到残暴,不忍,反而像打了鸡血一样,挥舞着兵刃如洪水涌入徐家大门。 每个人的杀气外露,汇聚到一起,隐隐约约形成一条张牙舞爪的恶虎,择人而噬,竟然隐隐有几分军阵之力。 段毅轻咦一声,想到什么,看来这独眼龙和他的手下来历似乎不简单啊。 不过这世上有秘密的多了去了,他也无暇探究太多,杀心一起,哈哈狂笑一声,身体如长箭攒射出去,破开空气的重重阻力,人从半空中飞掠过去,犹如大雁一般越过众人的头顶。 前庭护院约有三十来个汉子,都是徐家招募并训练而成的良家子,培养的忠心耿耿,善于成阵技击,可发挥数倍于本身的力量。 在听到异动之后,无人害怕,反而在护院头子的领导下,呼和着手持兵刃走出,各个热血滚烫,气质彪悍。 段毅人在半空,见到从前堂之内走出如此多的护院,并未有丝毫的吃惊。 左脚踏右脚,不受力一般,使出能让牛顿从棺材板里跳出来的全真金雁功。 段毅横空挪移数丈,深吸一口气,腹部嗡鸣作响,大头朝下,手中的精钢长剑挥动起来,剑光先是一点寒芒凝聚,随即间化作千百道如飞蝗一般的剑影刺出。 每一道剑影,都犹如真实的长剑刺来,空气中咻咻咻的破空之音不绝,甚至凭空卷起一道狂风惊澜,吹得人眼迷蒙。 后面独眼龙等人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见到那三十来个体魄健壮,浩浩荡荡的精锐护院,宛如木头人一样呆立在原地。 待到狂风惊澜席卷而过。方才砰砰砰的在一瞬之间,同时爆碎成血雾。 残尸断臂,肉泥成团,腥臭味道升腾,将本来干净整洁的白色石地化作一片人间炼狱,哪怕凶悍如独眼龙一众悍匪也不禁吓了一跳。 这是何处来的恐怖人物,竟然一剑就杀了如此多护院,剑术又是何等高超? 之前段毅所显露出的诸多手段,此时与剑术一比,竟然也是不值一提。 不知为何,赵家三雄和独眼龙心底都有片刻的不安,因为这个名叫“王峰”的男人武功似乎有些超出他们的预料,会不会是一个隐患? 随即,被血腥和杀戮味道刺激的上头的众人便放弃了这一闪而过的担忧,紧随着段毅冲杀过去。 一路所见,徐府的护院武士层出不穷,却被他们各逞手段杀了个干净。 赵家三雄的老大拳法刚劲爆裂,招数干净利落,一拳一命,绝不浪费力量。 老二指法凌厉,身法来去逍遥,往往修长的手指一点一按,指力便穿透人的头骨,喷溅出红白相交的浊液,手指却光洁如昔。 老三腿法势大力沉,腿劲无俦,而且内功修为不浅,极善群攻,往往一扫一踢,腿劲外放,就是数个乃至十数个人被杀。 这三兄弟无愧于敢于虎口拔牙的狠角色,这功夫硬是要得,在段毅的评判当中,也只是稍弱于当日护卫庄世义的那个矮胖用刀高手,三人联手,更是远超过那个矮胖子。 独眼龙和其手下也是表现亮眼。 先说独眼龙,其体魄健壮,身法敏捷,内功修为还在赵家三兄弟之上,已经窥入凝元的层次。 手中太刀也是材质不凡,斩金断铁犹如等闲,徐府的护院无论用何等兵器,迎上独眼龙的太刀,都被他连兵器带人一刀两断,血水喷溅,很快就将他浑身染成一片红,血腥味道极重,犹如浸泡在鲜血汇聚的池子里。 其刀法轨迹也是别有玄妙,似乎能专门切入武者的一线弱点,出手极快。 迎风而斩,一刀两断,血腥酷烈,杀伐极端,刀下无一合之敌。 与之相对,他的手下似乎也承袭了独眼龙的些许武学路数,刀法干脆利落,同时极为善于捕捉弱点,往往徐家的护院只是一个疏忽,已经丧命于这群悍匪之下。 而且从大门杀入前院,再到前院被破,连踏之后十余厢楼,这伙凶人一个未曾损失,反而将徐家养的这群护院杀了个底朝天。 这原因有多方面。 比如以徐若伯为首,徐家招揽以及培养的不少高手对于燕冲天以及奥尔格勒一战十分向往,此时已经身在蓟县数十里之外,只留下一群歪瓜裂枣守护家族。 毕竟任他们想破头也想不到,居然有人这么大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入徐家,劫掠纵横。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徐家暗中的高手也是一定存在的。 还有就是作为领头的一众高手太过凶悍,将大部分压力解决,给与独眼龙这些手下宽松的发挥空间。 段毅,赵家三雄,以及独眼龙,就犹如战场上勇猛无畏的猛将,十荡十决,千军辟易,兼且手段凶残,已经将徐家护院杀的崩溃,士气低到谷底,逃命尚且来不及,哪可能奋起反击?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段毅单人独剑也能将一众人屠杀干净,他们除了分散逃跑,也没有别的能耐了。 而段毅等人也不是一味杀戮,毕竟这次的重心还是劫掠巨额财富。 他们仿佛化作锋利无比的尖刀,撕碎一切阻拦在前面的障碍,敌人,为的就是快,再快,更快的突破,争分夺秒,进入聚星楼当中。 而这个过程当中,徐家暗中的高手不可避免的要露头,抵挡,并给与崩溃的众护院信心。 不然的话,徐家的人心就彻底散了,段毅等人也将节省大量时间和力气完成这次胆大包天的行动。 “呔,尔等找死!” 一道如虎啸的暴怒喝声响彻天穹,也将段毅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入目处,是一个二十来岁,修长笔挺的英俊青年持长剑杀到,锦袍鼓荡,内力作用下猎猎作响。 其双目喷火,怒欲发狂,杀气扩散到这片天地的各个角落,是个不弱的高手。 第三百九十三章 顾神剑传人 段毅虽认不得这个年轻高手,但身侧不远的赵家三雄中的老大早已经做足了准备,对徐府上下的关键与重要人物,熟悉的很。 只见这魁梧大汉咔裂一声打碎身前一个徐府护院的脑袋,犹如棒打西瓜一样,红汁乱溅,睫毛上沾染了几缕鲜红。 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睛,看着那气势汹汹而来的青年,不禁瞳孔一缩,吐声道, “徐延飞!” 徐延飞,徐若伯三夫人所生的大儿子,现年二十三岁,少年时便显露不俗的习武天资,后来在其父徐若伯的活动下,拜师河北名侠,绿柳神剑顾巴山,开始学习剑道。 这位绿柳神剑顾巴山可不是什么小人物,其出道以来,以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横行河北,鲜有败绩,被人尊称绿柳神剑,素来与名剑山庄的谢家神剑齐名 纵然一代大剑客,以归藏剑法数度斩杀草原高层的云清,名头也要排在此人之下。 段毅的武学领路人,金鼎派第一高手白希文,在顾巴山的眼里,也不过只是一个后辈罢了。 根据外面传言,徐延风虽拜师顾巴山手下,却并未习得顾巴山的看家本领,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算是一个好消息。 但顾巴山就是顾巴山,神剑之名,不是任何人都当得起的。 因此徐延风在顾巴山的调教下,练就一身极正宗且上乘的剑术,在徐家二代子弟当中,乃是翘楚人物。 而此次徐家大部分高手随徐若伯离开蓟县,前往数十里外的旷野观战,徐府之内大小事务便是以这个徐延飞做主,可见这人不但在武学一道上造诣匪浅,同样智慧过人,有大将之风。 方才之所以久久不至,任凭段毅等人在徐府当中肆意杀戮,冲撞,乃是疏散后宅的家眷。 免得遭贼人侮辱屠戮,同时召集仅存的府内高手赶来,而不是分散各处,最终被各个击破。 而且徐延飞不但得到绿柳神剑顾巴山的指点,剑术高超,同样继承乃父的真传,修为高深。 因此面对宛如凶虎猛兽一般的段毅等人,毫不畏惧,反而气势强盛,愈演愈烈,似要将这一伙贼人赶尽杀绝一般。 在他现身之后不久,身旁也多出四个武功还算可以的高手,各个神色愤恨,却眼神凝重。 稍稍阻挡住了段毅等人一往无前之势。 赵家三雄的老大认出徐延风之后,心中一股热血激荡。 想他在江湖上沉浮多年,与两个志同道合的兄弟几经艰辛困苦,方才有今日之武学修为。 雄霸一方,纵横江湖,固然十分勉强。 但也已经有了足够的自保之力,不逊色名门大宗,世家嫡传。 徐延风不但是徐若伯的儿子,得其真传,更是顾神剑的传人,可算是根正苗红的大人物。 今天,他竟然也能与这般人物于同一片天空下教技拼生死吗? 汉子骤然豪迈一笑,哈哈哈的声音传遍四野,震的人耳朵快要聋了一样。 跨步挺身,顶在最前方,拦在徐延飞等人的面前,大喝道, “今天老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就算是徐若伯当面,也要死!” 话音落下,只见他右肘下沉,微微后缩,强健如钢铁一般的五指蜷缩成婴儿拳,吱呀作响,似乎魔神的巨掌握紧。 雄壮的胸膛骤然鼓起又平息,带动鲜血染红的衣衫起伏,好似即将要爆发的火山山口。 一道如同雷霆一般的震鸣之音从身体的胸腔内发出,哗啦啦的气血奔涌如大江大河,浪涛滚滚,奔涌之势几欲爆出体外。 直步冲拳,一击打出他心底的热切企盼和无限壮阔。 目中杀机凝练,凄厉的拳音呼啸,磅然的拳道精芒化作一头仰天对月,傲啸山林的猛虎狂奔而去,更有狂风卷起,添其威力。 独眼龙挥刀断头同时,将赵家老大的这一拳看在眼里,立马想到其拳法来历。 在武林当中,有一门五虎断门刀刚劲有力、勇猛矫健,乃是刀之上乘,并分为七家宗流,名传天下,广为流传。 河北霸刀门当中就收录有其中一宗的五虎断门刀。 另有拳道高人见此刀法凶悍凌厉,便化刀为拳,成就一门五虎丧门拳,也就是这赵家三雄老大所使的拳法。 比刀少几分凌锐,多几分雄浑,招数虽非千锤百炼,但组合之下,干净利落,也足以叫人受用不尽。 徐延飞面露异色,未曾料想到贼人当中竟然有如此高手,拳法霸道,力量强悍,竟至于此,看来今日一战恐怕难了。 他并未立即出剑抵挡,而是循着浩荡冲击而来的虎形拳劲侧移,避过虎拳锋芒最盛的一刻,继而才挥剑如风,匹练剑光斩碎拳芒。 其姿态矫健,意识超越常人,剑势如随风拂柳,有若剑中君子,的确有高手风范。 这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情,段毅不曾理会半分,直接冲出中庭,向着最终的目的地聚星楼狂奔。 在来之前,段毅等人早已经谋划商议妥当,段毅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冲至聚星楼,解决其中可能存在的南方高手,其余徐家的强者,都由旁人抵挡。 很显然,赵家三雄的老大已经接下徐延风,若是他不敌,自会有两个兄弟帮衬,最起码能维持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至于徐延风后面的高手,则要由独眼龙和他手底下的兄弟们解决。 也幸好段毅他们挑了个大好时机,此时的徐府之内可谓前所未有的虚弱状态,高手纷纷外出,留于府内的大多是些武功未成的小喽啰,不然段毅他们的高手数量还是不足。 刚刚斩碎猛虎拳芒,便见到半边脸带着铁面具的陌生剑手无视自己,直接冲出中庭,徐延风脸色难看。 本想飞身阻挡,却不料赵家三雄已经将他团团包围,徐延风也不着急,反而冷笑一声,显然早已经知道段毅继续前行将会碰到什么。 若是有人从徐府的正上空俯瞰下来,就能发现,偌大的府邸当中,杀戮,哭嚎,奔逃,在各个角落上演,鲜血更是染红这一片净白的大地。 而唯独一个位置,静谧犹如死海,空旷犹如荒芜的沙漠,一座木质的高楼拔地而起,矗立在那里,如同定海神针。 第三百九十四章 心灵的改变 整座徐府,数以百计的人陷入厮杀,奔逃,慌乱,哭嚎之中,仿佛一出世间最为惨烈的悲剧。 而徐府之外,蓟县四方高空之上,则不知在何时起,已经燃起了浓浓的黑烟。 笔直缭绕的弥漫整个天穹,滚滚热浪升空,似乎要将天空烧个窟窿。 徐府之外,四方百姓早已经纷纷拖家带口远离此地,走的要多远有多远。 有好事的想要去告官,或者去找巡防的士兵。 却不料此时的蓟县已经陷入极大的空虚当中。 大批精锐调驻城外,维持比武之地成千上万武林人士的秩序,同时严防草原异动。 仅有的兵卒则散于蓟县的四方城郊当中,半是为了扑灭那不知从何燃起的大火,半是为了抓捕放火闹事之人,又哪里顾得上蓟县中心的些许“小事”呢? 事有轻重缓急,蓟县乃是幽州门户,扣边草原,重中之重,绝不容有失。 相较之下,小小家族,破败了便破败了,纵然一家死绝,也不过是几百人,但要是蓟县有失,被草原部落抓到破绽,那带来的将是成千上万户人家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哀鸿遍野…… 孰轻孰重,已经不言自明。 这也是独眼龙一早谋划好的,所以说这人不但眼光好,点子毒,这胆子也是真的大。 这已经不是捋虎须,而是在老虎的嘴里拔牙,得罪的也不再单单是徐府,还要再加上幽州的官府。 此时的段毅却是全然不管这些,他在全速冲刺,朝着自己期待的目的地赶去。 提剑疾行,驭气排空,各种轻功精要,身法精髓,融入其中,遨游大地,有若仙神中人。 他的足尖轻轻一点地上石砖,仿佛一只灵动的鸟儿,转眼之间,就是十丈之遥的跨越。 待到他身形消失之后,压强所带来的狂风方才尖锐的响起,冲击在水曲长廊当中,好似鬼哭神嚎。 迎面上,激荡的风流拍打在他的脸上,呼吸甚至都显得有些急促,却难以浇灭他心中的一点火焰。 这火焰是什么? 段毅不太清楚,或许是仇恨,或许是不甘,或许是委屈,或许是愤怒…… 又或许是骨子里的冒险与不安分因子在作祟,让他的血液里流淌着要撕碎一切的力量,迫切的想要爆发出来。 那不是肉身的力气,也不是真气的力量,而是更玄幻,趋近于精神层面的思想。 杀戮非他所愿,他也并不是杀人狂,破坏非他所想,他也并不是大恶人。 他只是迫切的想要完成自己的计划,来印证自己的心灵改变。 段毅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算长,满打满算,也不到一年时间。 然而,就这么一点点时间,却一直处于紧绷节奏的状态,让他的心弦也绷得笔直,甚至有些不堪重负。 他记忆当中最深刻的是什么? 是初来乍到时对饥饿与贫穷的恐惧,是生出对武学的无限憧憬与向往,是修行当中有所斩获的喜悦,也是与一些美好女人相交相知的快意…… 但最深刻,让他铭记在心的,却是无处不在的压迫与陷害。 最初的周秀芬,到阮栋,到金鼎派……到南方魔教。 地域上,从魏州,到孟州,到卫州,到怀州,乃至于幽州…… 他发现自己似乎是沾了什么霉运体质。 总之无论到哪里,都一定会有人直接或间接的和他产生纠葛,让他不停的陷入麻烦当中。 而且,他大部分时候里,都是被动承受的一方。 从最开始的被动承受与阮栋的比剑,到后来不得不为之的与林伯晖生死斗。 再到如今,杀了庄世义,被庄世礼逼得又再度沦落到不见天日的逃亡生涯当中。 旁人,世道,不管他想不想,愿不愿意,将他一点点逼到这一步。 段毅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生活,受够了这样无休止的麻烦,以及那种随波逐流的态度。 他要改变,他要蜕变,这是他心底发出的最本能的呐喊。 这次破徐府,夺暗花,就是段毅走出的第一步。 这只是他和赵家三雄打探消息时,偶然闪过的念头,但段毅就是要将之付诸实践。 为此,他临时寻摸了两伙人,并得到了从未有过的体验与快感。 化名为赵家三雄的三个高手,敢以他段毅为目标,想赚那三十万两暗花,绝对不是普通人,起步都是二流以上的层次。 独眼龙以及手下,经略幽州,纵横四方,傲啸山林,同样是响当当的狠角色。 但如今,他们都是段毅手里的一枚棋子,被段毅驱使,联合起来攻入徐家,将原本显赫,威风的大家族,杀的片甲不留,血流成河。 手握棋子,推动事情的发展,以一种另类的视角看待众人,这是他过去从未想过,也未体验过的。 要知道,那赵家三雄原本可是打算为徐家办事,追捕段毅的,两者先天上来说,就是要决生死的敌人。 现在则完全反了过来,这种奇妙的体验,非当事之人,难以言述。 甚至,段毅之前就数次想知道,赵家三雄知道他真正身份的表情和心理。 不过,这些也只是次要的。 段毅真正放飞的是自己的心胸,那种困缚在胸膛上,心灵深处的枷锁,已经被真正的打开。 过去的谨言慎行,小心翼翼,是一个好的习惯,那能让他于弱小时,在这凶险的江湖武林中生存下来。 但如今,他已经足够强大,至少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必看任何人脸色,不必畏惧任何人与势力,也就不必过于拘泥于世俗的规矩, 因为强者,从来都是制定规矩的,没有,那就再加上一条。 这种心灵的放飞,无拘无束的大自在境界,甚至一度对他的内功修为起到极大的助力。 凝元的速度远远超过他的预期,就像是脱胎换骨一样。 不过这次,他脱的是心胎,换的是神骨,取得的成就与影响,也远在寻常脱胎换骨之上。 陡然,段毅的脚步停下,失神的看着前方的高大雄伟的木楼。 飞跃了曲折的长廊,成片的亭台厢阁,终于来到他这次的目的地。 徐府藏宝库,聚星楼之前。 那里,最起码有一个庄世礼的手下在等着他。 第三百九十五章 毒手天心 聚星楼,徐若伯在打下好大一片家业后命人督建而成,楼高三层,有二十一米,三檐十字歇山顶,黑色玻璃瓦剪边,布瓦覆顶,楼体呈四角形,显得古朴典雅,美观大方。 在聚星楼四面,则是人工挖掘的曲折长廊,两侧由打磨的极光滑石棍围成,中间则是一幅幅镂空的石雕,脚下柚木涂刷黄漆,显得富丽堂皇。 而长廊分割的其余部分,则是一蓬蓬盛开荷花堆聚的水池,水质清澈,泛着翠色,风儿吹过,花香满天。 戴着半边面具,易容后形貌颇为丑陋的段毅打量着这座徐府的宝库,那里面藏着的,就是足以叫天下人都震惊的巨大财富,金子,银子,珠宝,古董,数之不尽,或许还有徐若伯这么多年来混迹江湖收藏的一些奇特宝物。 哪怕段毅并非财迷,也是心中摇曳,难以自持。 不过,虽然宝山就在眼前,但横亘在他和宝山之间的,还有一道不得不解决,也不得不重视的关隘,那是一个手持羽扇,头戴高冠,风度翩翩的青袍中年。 他孤身立在通向聚星楼当中一座凉亭当中,右手持羽扇,遥望天边浓烟,耳闻血腥厮杀,却丝毫不为所动,仿佛一个没有任何起伏波动的石头一般。 当段毅的视线投注到此人身上时,这青袍高冠的中年同样感受到了铺天盖地涌来的气机,望向段毅。 四目相对,彼此的瞳孔倒映出对方的身形,天地似乎都为之一顿,无形的杀气和压力冲撞,将被分割的方方块块池中荷花叶子打击的摇摇欲坠。 “毒手天心?” 段毅观其衣着,打扮,脑海当中立马浮现出此人的身份来历,这与当日段子兴与他说起的庄世礼手下三大高手之一毒手天心一般无二,想来是他了。 见到此人,段毅心中火焰犹如被浇了一盆热油一般,轰然爆发开来。 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试探,段毅原本已经渐渐熄灭的杀意再度炙热起来。 踏步上前,右脚飞踢,犹如钢鞭铁棍,坚硬石质的长廊一端兽首直接被段毅足中大力踢断。 只这么一脚,段毅便用了滴水劲,龙象般若功之大力,些许剑术之精要。 哗啦啦的碎石粉末与石子四处乱溅,而后呼啸一声,破开重重空气阻隔,如炮弹出膛朝着那凉亭当中的毒手天心飞去。 你可以想象百十来斤重的石头携着箭矢一样的速度冲击而来的力道吗? 那种澎湃的压力,滚荡的气势,充塞在整个眼球当中的黑暗,凶横不可挡。 所以,毒手天心也不敢,面色微变的同时,身体化作一缕青烟,迅速消失在凉亭当中。 砰地一声巨大撞击声响起,原本美观典雅的凉亭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其中用作支撑作用的两根粗大石柱被直接撞断,粉碎。 无数细小碎石落入到荷花池当中,将本来盛开的荷花打的花瓣飘零,根茎折断。 将大好的美景破坏,始作俑者段毅却是浑然不觉可惜,反而桀桀怪笑一声,压着嗓子,声音沙哑道, “好个轻功,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你这摘星步学得可不错。” 摘星步,是南方星宿海的轻功绝技,也是毒手天心的招牌武功。 在他迎面不到不足五丈之距,青袍高冠的毒手天心却是微微一笑,浑不将刚刚爆发的危险当一回事,反而羽扇轻摇,犹如与好友攀谈一般,道, “我的摘星步虽好,却只能用来逃命,算不得本事。 不过阁下的腿功却是非同小可,破敌杀人,无坚不摧,可畏可怖。 来而不往非礼也,阁下也接我一招穿心钉吧!” 毒手天心羽扇遮面,浅笑之时,一道暗器骤然发出,朝着段毅破空袭去。 其速快如闪电,其力凝聚如芒,短短的三寸铁钉,却给人以浓浓的死亡之感。 段毅虽极为亢奋,血管当中流淌着炙热的战意与杀机,但精神如水,心灵境界古井无波,映照四方虚空,秋毫之别也可分辨察觉。 几乎在毒手天心出手同一刻时间,手中长剑轻轻一抖,剑化飞星,寒光乍现,于空中将瞬息而至,刺向他心脏的穿心钉半空截击,发出一声叮铃的脆响。 而后手腕旋转,剑劲如丝,缕缕缠绕,大北斗七式之要诀应用于剑术之上,反手一拍。 这所谓穿心钉便被他化解力道,一剑平拍入脚下的淡黄柚木之内,发出一声噗嗤入木之音。 虽然表面看起来十分轻松写意,但段毅心中却是极为警惕,双眼眯起,对这个毒手天心的武功不敢小瞧半分。 对方的穿心钉虽然出其不意,而且速度极快,但并非真正厉害之处。 其凝聚在穿心钉当中的古怪劲道才是重点,好似一个螺旋的锥子一般,快速推进,凝聚着霸道的穿刺之力,甚至有些许的破气之效。 且钉身上显然喂养了剧毒,针对武人所用,绝非泛泛。 假使刚刚段毅托大,非是用剑,而是用拳掌硬接,又或者一些大高手小觑对方,以护身真气抵挡,恐怕直接就要玩脱。 要么被穿心钉射杀在当场,要么染上剧毒,生死堪忧。 段毅想明白这一点,表情有些古怪,带着点无奈,叹息一声,暗道: 所以我最讨厌玩毒的了,实在是防不胜防,诡异叵测啊。 在段子兴叙说当中,庄世礼手下三大高手,癫道人,影子刺客,还有这毒手天心,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威名最盛者,莫过于最后的毒手天心。。 但事实上,恐怕武功最强者,为癫道人,他是玉虚宫弃徒,又得大还丹相助,自不去多说。 而杀人最多者,为影子刺客,人家是专业的,谁也比不了。 毒手天心,不如癫道人武功高,没有影子刺客杀人多,之所以令人谈之色变,最关键之处,就在于他有常人防不胜防的毒功。 用毒之人,善于借用外力,一般的平凡百姓,尚且能用剧毒杀死身怀绝技的武学高手,更遑论将毒术与武学结合到一起的用毒高手了,越级杀人,就不叫个事。 横练武者是旁人眼中的鬼见星,用毒高手,则是武人心中的阎罗王,可见其难缠。 不过,再难缠,今天段毅也要动手,拔一拔这颗老虎牙。 其一,在于对方身后那庞大数额的财富。 其二,他要将庄世礼的一臂斩去,削弱敌人。 第三百九十六章 毒功霸道 毒手天心的穿心钉被段毅破去,并不意外,以他眼力自可窥出,面前这半边铁面之人武功极高,不可小觑。 伸出左手,五指张开,微微感受了一番风的流向,毒手天心脸上再度露出一丝笑容,右手的羽扇朝着段毅所在方向轻轻一挥,一道柔和的劲风生出。 一道密集的碧绿浓烟便顺着羽扇挥去的方向蔓延,并随着风向的流动,在空气当中扩散,扭曲,最终变化成千百张碧绿大手,铺天盖地,席卷而去。 有散乱的毒烟与水面接触,霎时间融入池中碧水当中,发生不知名的化学反应。 水面上开始咕噜噜的冒着气泡,被煮沸一般。 池中本已经被摧残的凋零不堪的荷花更纷纷枯萎,发黑,并发出浓浓的恶臭味道,整个池水也由原本的橙碧化作浑浊的绿色,显出一片死寂。 残破,枯败,死寂。 若说之前段毅的破坏,是还留有一线生机,那么毒手天心的这毒烟,则是腐蚀万物,彻底灭绝一切生机。 这一门毒功乃是毒手天心将所学无形粉与腐尸毒两种结合在一起创出。 威力霸道无比,甚至可以在一瞬之间灭绝成百上千人的性命。 但缺点也不是没有。 其一,在于不可控,哪怕毒手天心自己也只能因势利导。 其二,虽可用内力催动,但若是要发挥最大威力,须得借助天时相助。 刚刚毒手天心便是手测风流,察觉到自己占据优势,这才悍然出手,毒功展露出来。 只怕未来这里都将寸草不生,若是呆的久了,还会对身体有碍。 段毅眼皮一跳,这毒烟如此霸道,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己沾上这毒烟后会变成什么模样,纵然内功再高深,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不过段毅也没有慌乱,只见他他鼓起胸膛,喉管蠕动,鼻息沉重,深深吸了一口气,吸,吸,吸…… 他虽未将龙象般若功练到高深境地,但这一吸好似鲸吞海饮,其肺部之强劲,气脉之悠长,体魄之雄健,有若十头巨龙和十头巨象加在一起,将整个天地都要吞入腹中一般。 那本来朝着段毅所在方向扩散和蔓延的毒烟化成的大手,也在这股吸力的作用下,加速挥发,前进,朝着段毅抓来。 而就在毒烟将要贴近段毅的身体之时,段毅骤然一声咆哮而出,实质性的气浪自他口中喷薄,匹练一般的白色真气化作一道冰浪朝着毒烟冲击过去。 瞬间将密密麻麻,覆盖整片天地的碧绿大手冲击的粉碎,无一残留。 更有数不尽的气流被骤然间的吸气与呼气扰乱,排斥,化作凶猛的狂风朝着毒烟反吹过去,生生将蔓延而至的毒烟反向吹散,让毒手天心自己陷入危机当中。 这一招,是段毅上一世从星爷的武状元苏乞儿当中学到的,灵机一动使出。 在电影后半段当中,天理教的麒麟烟毒性极强,却陷于天时之象,未能尽全功。 这给了段毅极大的启发,之前虽天公不助他,风向朝他涌去,但天不助,人自。 段毅依靠自己雄厚无比的修为,硬生生营造出了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天象变化。 严格来说,毒手天心行之于天时,段毅反击在于人和。 当然,这也是因为段毅的修为够高,真气雄厚,近来又在龙象般若功以及百佛图上有所突破,体魄增强,脏腑有力,方才有如此惊人的表现。 一吼震散毒烟化作的大手,同时飓风狂卷,将毒烟吹散,段毅展开回合制打法的精髓,你给我来一下,那么我必定要予以还击。 这一次,段毅依然没有贸然的贴身与毒手天心交手,毕竟对方毒功太过厉害,他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抵挡的了对方的毒功。 而是用手中的精钢长剑插入脚下的柚木地板,剑气一催,登时将成片的淡黄地板掀起,带起湿润的泥土,轰隆作响,接天连地一般朝着毒手天心的方向飙去,大地颤动,左右摇晃。 先有毒烟反噬,又有遮天盖地的木层狂飙而来,段毅的手段令毒手天心终于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他的面色变得空前凝重,脚下连踏,飞速退下,同时反手将羽扇插在自己颈后的衣领上。 他的双手成掌,五指并拢,连绵的毒劲于掌心酝酿,朝着面前恐怖的景象扫去。 真气翻腾不休,呲呲呲的化作两只数丈大小的手掌,灵动无比。 一只大手将毒烟抓在手里,狠狠捏碎。 一只大手将掀起的地板当空拍击,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哗啦啦的柚木自天空落下,迸溅出浓浓的烟尘。 毒手天心还不待松一口气,一道凌锐无比的气机遥遥将他锁定。 这道气机藏在他眼前一片朦胧雾霾当中,游移不定,难以确准其方位。 本身身体多达二十余个穴窍之处,犹如被人用长剑指着,剑尖几乎触及肌肤。 冰凉森寒,一股凉气自他的尾椎骨升起,直涌便全身。 掩藏在衣袍之下的毛孔张开,汗毛竖起。 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毒手天心至少有三年的时间没有体会过了。 值此危机之时,他甚至发散思维,不由自主的想起三年前,他同样是对付一个剑手,对手同样有着惊天动地的剑术。 一剑光寒,剑气煊赫,若非癫道人相助,他已经死于那人剑下。 而那一剑,让他对剑客这一特殊的群体,有了旁人难以察觉的畏惧。 毒功或许厉害,但碰到一剑在手,天下纵横的剑客,怕也是不堪一击。 不过毒手天心是经验丰富的强者,自然清楚,临战之时,心神放空,神不思蜀乃是大忌,稍有不慎就可能落得个战败身死的结局。 因此连忙收摄心神,警惕的关注四周,以及那随时可能到攻势。 掩藏在一片烟尘当中的段毅自始至终未有移动,只是双眸开阖,神光迸溅,一缕缕精锐的剑意发出以作试探。 而他十分意外的发现,这位庄世礼手下的大高手,不知为何,外放的气机竟然有着丝丝的不圆融之处,那就是所谓的破绽,这让他大喜过望。 当毒烟散去,烟尘消弭,眼前的一切复归清明的那一刻。 清脆如龙吟的剑鸣响起,动彻九霄云外。 一道如天外的神剑化作灿然的大星袭来,在毒手天心的眼中,心中,绽放出无比刺眼的璀璨剑光,灼灼其华,锐啸惊人,破空而至。 刺激的脚下地板,两侧石雕,哗啦啦的颤动,更有清晰的划痕在上面显现。 第三百九十七章 剑破毒功 这一刻,毒手天心本就惴惴的心更显慌乱虚浮,死亡之感降临,再也顾不得其他。 全力出手,体内真气汹涌,显形化作一尊三足青色大鼎笼罩在身体之外。 这尊大鼎纹理清晰,上面有各种各样的毒虫显现,什么毒蛇,毒蝎,毒蜘蛛,毒蟾蜍等等,狰狞可怖,尽是曾经他修炼化功大法曾化掉的毒物。 这大鼎将毒手天心笼罩之后,起起伏伏,升升落落,不停的旋转,更有碧绿的烟云从鼎口处飘荡缭绕,瞬间化作一张栩栩如生的碧鳞大手,冲着仿佛从天外而至的流星剑光抓去。 这便是毒手天心的最强手段,化功大法,其体内的真气至阴至毒,拥有腐蚀,融解的特性。 那真气化作的大鼎,则是星宿海镇派至宝神木王鼎的幻影,被毒手天心参研,领悟,化作一门护身的手段。 虽不能说从此万法不侵,但也足以比拟一些横练武学的大成手段,非常厉害。 而大鼎之上,毒烟化作的大手,则是一门攻守兼备的手段,名为万化之掌。 以化功大法为根基,毒手天心所学诸多武功为枝叶所创,威力极强。 也就是段毅是用剑的高手,且身怀冰玄劲神功,一些挥发的毒性还未到他身前,已经被无形的寒气所封住。 换做一些擅长拳脚,或者纯以内家功夫取胜之人,面对毒手天心这万化之掌,必将受到极大的克制,就像是属性对撞一样。 段毅却对毒手天心的诸般手段无动于衷,人剑合一之下,他的心灵,完全超然于战场之外,滴水劲第三层功夫彻底练成,凝聚如水滴,圆圆润润,清澈灵动。 身体内的状况,身体外的环境变化,均逃不过他的感知。 精神之力,则绵密融入剑身当中,被薄薄的剑刃压缩,压缩,再压缩,渐生异象,拥有斩尽一切的锋芒之感。 天外流星,剑气冲霄,煌煌而下。 以极致的速度,力量,气势,穿越空间阻隔,飞至。 并最终与万化之掌显化的碧鳞大掌碰撞在一起。 在接触的瞬间,段毅瞳孔当中仿佛有两柄神剑飞出,极为精纯的剑意牵动人心,气机锋锐凌厉,似乎连大地都要被刺穿一般,大喝一声“杀。” 锋刃分割皮革的滋滋之声在空旷,死寂的聚星楼前传出,被毒手天心作为倚仗的万化之掌,并未禁得住犀利无匹的剑气冲击。 连片刻功夫都未阻挡,便直接被当中撕裂开来,虚化的大掌崩溃,分解,化作一缕缕的毒烟消散在天地之间。 这瞬间的变化让毒手天心脸色狂变,闷哼一声,双足外张,扎了个马步,双手于胸前位置掌心相对,一团团澄碧的真气从里面溢出,被体表外旋转的神木王鼎吸摄,用以坚固鼎身。 段毅与长剑化作的剑光则依然顽强固执的向前冲,当的一声脆响,刺在毒手天心用真气化作,正不断告诉旋转起伏的神木王鼎之上。 这一次,他势不可挡,刺破苍穹的无匹之势终于被挫。 别看那神木王鼎只是毒手天心以真气幻化而成,但坚固无比,段毅一剑虽被那万化之掌挫了锐气,但仍然有斩金断铁之威,却奈何不得这大鼎,可见其防护能力之出众。 不过,段毅似仍不打算罢休,藏在半边面具下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剑势一变,使出嵩阳铁剑的剑法。 一缕如蜂鸣,拥有极致切割之力的寒铁剑气附着于薄薄的剑刃之上,仿佛贴了一层白色的光晕,吭哧一声,斩裂真气幻化的神木王鼎的一角。 与此同时,藏于神木王鼎之内的毒手天心,头戴的高冠砰地一声炸裂开来,满头黑发随猛烈的劲风向后高高扬起。 这让毒手天心满脸惨白之色,嘴角也不禁溢出一缕鲜血,牙齿几乎要咬碎。 他出身南方星宿海,尽得本门真传,更兼天资极佳,还能脱出本门藩篱,自创武功,说是有宗师之风也不无可。 早年时候不去多说,自跟了庄世礼,毒手天心可谓志得意满,多年来少有敢与其做对者,,更别说对他产生如此大压制之人,除了三年前那个用剑的。 而如今,似乎历史重演,这个不知名的用剑高手剑术比之当初那人虽有不如,但凌锐之气更胜,剑法更是多变,这是从何处来的高手? 说来也是心酸,毒手天心的毒功霸道,化功大法更是厉害无比,可惜遇到两个攻击力点满的大剑客,完全被克制,一身手段没怎么发挥就被压的喘不过气。 心中的疑惑满满,却也挡不住求生的欲望。 毒手天心知道,如果情况继续恶化下去,他今日或许就要陨落在这聚星楼前,必须要破局,这时候,就需要第三股力量来打破这个局面。 “杨开,你还不动手?” 毒手天心一开口,积蓄的真气便犹如指间流沙,哗啦啦的倾泻出去,本来坚固无比的神木王鼎,也变得虚幻起来。 他这门护体神功须得凝神,静气,方能施展完全,功力提升至巅峰。 这一开口,心神散乱,气也泻了,自然就威力大减。 段毅斗战经验何等的丰富,见到这一幕,眼神一亮,知道机会来了。 只见他脚下连踏三步,步步力雄如霸下负山,地动山摇。 将脚下的柚木地板踩的碎裂开来,积蓄雄浑无比的气势。 整个人在毒手天心的眼中也是无限的高大起来,有若擎天巨人一般。 他指间灵活,如翩翩彩蝶,手中长剑骤然后撤,心神映照手中的精钢长剑。 冰玄劲真气绵绵泊泊,化作一滴滴莹润的水珠,汇聚成江河奔涌而出。 剑势则随气走,长剑剑身划出一个玄妙的半弧形,剑光如同一汪从天上涌入人间的银河,飞流直下三千尺,浩浩荡荡,气势奔腾,。 嗤嗤的破空声传出,虚空当中数不尽的气流被这一剑吸引,纷纷如乳燕归巢,凝聚在剑身之上,增其威力。 这一剑,乃是以气御剑的高深法门,剑为载体,承担的是段毅所修行冰玄劲神功的威力。 那剑光,那剑河,那剑气,也通通只是虚妄的幻象,本质上,是威力压缩凝聚到极致,拥有冰封一切威能的大成滴水劲结合寒冰之力所成。 威力无边无量。 第三百九十八章 影子刺客 若叫段毅自己来形容这一剑,那便是聚气成江河,其剑法简陋粗糙,但威力却是一等一的厉害。 君不见段毅一剑划出,以其为圆点,直径为十丈之距的圆形空间,温度瞬间降至冰点,酷寒比隆冬腊月更甚数倍。 虚空当无处不在的水气,也纷纷被如此恐怖的寒意催化为洁白如鹅毛一般的雪花,飘飘零零,悠悠落下。 今日乃是五月初八,春暖花开,阳光刺人,但段毅却靠一己之力,改变十丈之地的气象变化,功力之高深,神功之威力,足以惊骇世人。 便如毒手天心,眼神绝望的看着缓缓朝着他划来,有若江河奔腾而至的长剑,却根本来不及有任何的反应,因为他已经落入这人造的冰雪之地当中。 他的思维开始僵化,念头的转动无比的缓慢,眼前的一切都在放慢,放缓,好似戏台上的表演一样。 他的肉身开始破败,关节僵硬,手脚不听使唤,内部的脏腑运转,血脉运行,都受到极大的限制,就像是一个植物人一样。 而他最引以为傲的高深修为,霸道毒功,也是丝毫也使不出来,不,准确的说,是在思维和肉身的双重迟钝下,真气也运行缓慢,如蜗牛爬一样。 他除了等待之前呼唤的杨开出手,只能闭目等死了。 段毅剑气如霜河,气势奔腾不可一世,就要一剑斩杀毒手天心时。 一道匿藏许久,积压许久的凝然杀机自他身后爆发。 拇指粗细,通体亮银色的三尺剑,仿佛从另一个空间延伸出来,无声无息的朝着段毅的后背刺去,剑尖寒芒收敛,却比剑光外放更显的危险,可怕。 剑客,大体都是喜欢光明正大的突脸较技,而这个剑器的主人,明显喜欢暗地阴人,以剑客来称呼他,似有不妥,刺客倒是名副其实。 不过段毅却是丝毫不乱,成竹在胸,背后更好像长了眼睛一样。 脚下一点,本来前刺的身脱离了惯性的束缚,骤然腾空而起,在空中前翻一个跟斗,原本递出的长剑也恰到好处,精准无比的斩在这刺向他的剑器之上。 悠长的剑鸣响起,长廊两侧的石栏砰砰碰的被逸散的凌锐剑气切割成无数碎片,纷纷扬扬,四处飞溅。 暗处传来一身闷哼,那仿佛藏身于另一个空间当中的刺客在这一击之下,似乎吃了点暗亏,倏然而退,再次消失无踪,其手段甚至已经脱离了武学的范畴,有点魔术的味道。 段毅一手持剑,剑尖斜指被打的乱七八糟的地面,双目则四处扫视,想要找到那个暗中出手之人 因为之前毒手天心高呼的时候,他心中已经对那个叫杨开的人升起浓浓的防范。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在哪里,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回出手,更不清楚对方会如何出手,但段毅有所准备,在斩出那一剑的时候,出力七分,留力三分,转圜自如。 此时,不用想,也能知道那暗中之人的身份,与毒手天心一样,同为庄世礼手下三大高手之一的影子刺客。 过去段毅不知道他的名字,但现在知道了,影子刺客的真名叫做杨开,其武功剑术虽高,却远不及潜藏隐匿的功夫来的可怕。 这是真有一种人在对面却视之不见的惊悚之感,不单单是对光线的利用,还有对精神,以及五感的蒙蔽。 也幸好这个影子刺客的虽然刺杀之术登峰造极,但剑术修为有待提高,还有些许不足之处。 虽说他出剑时无声无息,角度隐秘刁钻,但原本隐藏压制的杀气却是随着剑法一同暴露出来。 普通的高手或许察觉不到,但对于段毅这样精神修为凝练入滴水劲最高层次的人来说,简直和夜空中的萤火虫没什么两样。 他的背后虽然没长眼睛,但对方杀气刺激的他厚背一点肌肤如针刺一般,哪怕不需看,段毅仍能准确无误的拦截下那一剑。 这就是修为和境界的不同,或者也是一种不同道路的差异。 影子刺客若是专心练剑,以他的天资与岁月堆砌,剑术造诣未必会逊色段毅。 只是他选择了刺杀一道,便将多数精力放在潜藏一道上,虽然杀人之术很高明,但剑法却有了破绽。 另一边,侥幸逃过一劫的毒手天心终于从之前的迟钝与僵硬中恢复过来,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不过是片刻时间,脚下已经堆了浅浅的一层白雪,哈气成白雾,池中本来浑浊的绿色毒水也冻成寒冰,其内功之强劲,简直叫他不敢相信。 他自问所修化功大法霸道如斯,但也做不到这面具人如此恐怖的程度,那门霸道的寒冰系绝学,必然是天下有数的神功。 剑法高超,如同流星一般璀璨明亮的剑光,这与丁家的天外流星似有关联。 内功寒气如潮,冰封十里,霸道到不可思议的真气,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代草原贵族,天下大豪宇文家族秘传的冰玄劲。 不知怎么的,毒手天心忽然就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他们花了惨重代价,发动整个县城,却始终找不到的人,一个他们少主庄世礼,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人。 杀害庄世义及其属下,遁走无踪的凶手,段毅。 段毅在蓟县,不大不小也是个名人,他的事迹也有流传,比如那高明到与年纪不相称的卓绝剑术,比如同样有着寒冰绝学,真气霸道无比。 只是,毒手天心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一个被蓟县上下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的人,会这么大摇大摆的杀上徐家,甚至纠集了一批不知道从哪找来的高手,大肆杀戮,这是在开玩笑吗? 不过不管是不是段毅,毒手天心都可以确定,他身前不远处的这个铁面人,都是他的生死大敌。 毕竟,刚刚要不是杨开出手,他只怕已经死在对方的剑下了。 “不过杨开也真是的,早点出手不就好了? 非得等到千钧一发的时候才动手,还没得逞,这下子麻烦了。” 一个隐于暗处,不为人知的刺客,与被人知晓,有了防备的刺客,威胁可以说是两种程度。 不过也无所谓,以两人之力,莫非还斗不过区区一个人吗? 第三百九十九章 再次来人 诚然,段毅之剑术,内功,乃至身法都令毒手天心感到棘手,甚至心悸。 但有一个影子刺客在旁协助,自身的强者自信,便又膨胀开来,不会畏惧。 相反,段毅则是眉头挤在一起,盖在面具下的表情有些凝重和无奈,麻烦了。 虽然他在来之前,已经猜测到这聚星楼中存在的高手可能不止一个,但还是心存侥幸,如今,却只能面对这个现实。 影子刺客,毒手天心,庄世礼手下的两大高手都在这里,他虽胜得过毒手天心一人,但一打二,还是有些吃力,只能尽力斡旋,等独眼龙等人杀过来。 到时候只要有人能牵扯住影子刺客,他便能一举击杀毒手天心,反过来再对付影子刺客也就轻松许多。 只是意外往往如期而至,就在段毅提聚功力,剑气铮然,一边打算强攻毒手天心,一边打算防范暗中影子刺客的时候,从段毅来时的方向,竟然又飞来一个人。 此人身高八尺,体魄雄健,一身淡蓝华服显得高贵典雅,相比段毅又是易容又是戴面具的鬼祟,面上不遮掩一物,显得堂堂正正。 远远看去,其五官说不上多么俊朗,却也十分端正耐看。 最关键的是还有一股子阳刚与洒脱交织的气质,十分吸引人。 他的轻功也是绝伦,魁梧沉重的身躯于空中仿佛一片羽毛,飘飘摇摇,不受力一般。 脚下掠过长廊荷花池,却如雁落平沙,燕子抄水,轻盈而灵动,飘逸而潇洒。 段毅最震惊的,还属于在那人靠近时,体内冰玄劲真气竟然罕见的自发运转,抵挡那飞来之人所带来的庞大压力与刺激。 不是说这个人武功已经高到了段毅无法想象的境界,而是对方的内功路数,与冰玄劲截然相反,两者相冲,有若冰火同处一室,天然的克制。 段毅的瞳孔收缩,眼神如两根锐长的神剑,直刺向对方。 他猜测这人所学,必定是至阳至刚一类的内功,而且足以与冰玄劲相较,甚至威力超越冰玄劲。 这样的功夫天下可是不多见。 他是什么人?所来为何事?对自己有无威胁? 段毅脑海当中不禁浮现出这几个疑问,之前蓟县一众出彩的高手,他也算见过不少,包括少林高手,天外飞仙的传人等等,却对这人陌生的很。 何况连惠清的少林童子神功都未给他的冰玄劲带来如此压力,此人所学又是何等高明? 不仅段毅警铃大作,就连毒手天心也是一样的想法和表现,或者说,比段毅还要来的激烈数分。 他的脚下连退数步,体内的真气挥散出体外,将方才段毅改变天象降下的浅雪层消融,并反手将插在自己后颈处的羽扇取下,似乎想多给自己一些安全感。 这扇子也算是一件异宝,毒手天心施展的毒功,由此扇作为媒介,威力也会大上不少 在心里,他也是惴惴不安。 段毅不认得这人,不晓得他来历,毒手天心同样不认得。 既不是跟随庄世礼从万里之外而来的魔教之人,也不是这徐府之内的高手,其来意,恐怕是敌非友,毕竟趁着这个当口过来的,会是什么好货色? 此时毒手天心也不由得暗中破口大骂,这叫个什么事情? 一个面具高手已经让他应付不来,只有联合影子刺客才堪堪压制,现在又出来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绝对是一等一身手的强者。 莫非这年头高手就这般的不值钱?都是成堆成堆的出现的吗? 这人飞来后轻飘飘的直接落在长廊右端一个石雕的圆球状装饰品上,金鸡独立,劲衫之下,显得磊落气派。 他居高临下,似是降临凡尘的仙神,气势如一轮耀眼灼热的烈阳,澎湃不可逼视。 先是看了看场上的情形,对毒手天心和段毅两个人的身份有了猜测。 在来时,这人已经见到了外面的尸山血海,以及正在拼命搏杀的徐府高手以及入侵众人,因此并不显得意外。 “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位兄弟,莫非你也是趁着这个大好时机,前来徐府盗宝的吗?” 这人也是干脆利落,直接将目光对准正提聚功力警惕的段毅,微微一笑道。 这一出口,段毅本来提着的心瞬间落地,心情大好,眨着眼睛,无视毒手天心以及暗中匿藏的影子刺客,点头道, “在下与一班兄弟正是为了徐府所藏的财物而来,兄台若是有意,不妨联手将这碍事的两人做掉,事后这如此多的财宝如何分配,咱们另行商议,你看如何?” 段毅虽是年纪轻轻,但审时度势的功夫绝对老辣,一瞬间就想到目下最有利于他的做法。 那就是联合这武功高强的陌生强者,以最快速度干掉庄世礼的两个手下,将徐府之内的财报掳劫一空,至于事后分配,那就可以慢慢聊了。 听到段毅这么说,在场众人的心情可谓大不相同。 这陌生高手是觉得颇为有趣。 他身负一身顶级武学传承,过去一直在隐居修行,直到觉得有自保之力,这才出来厮混,并准备来徐府盗取一件对他十分有用的宝物。 却是未曾想到,有人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只是手段有些粗糙,简单,一群人完全是强盗做派,为的,怕也不仅仅是一两件宝物。 毒手天心则是心底打颤,眼神飘忽,已经在寻摸退路了。 眼下情势紧张,他估摸着,自己和影子刺客两个人,怕不是对方两个的联手,若是继续逞强硬顶在这里,只怕结局不妙。 因此,是时候做出取舍了。 虽然身后就是大公子用来追缉段毅的暗花赏银,数额巨大,但他知道,以大公子的雄才大略,睿智聪慧,一定明白自己这个选择是对的。 唯一让毒手天心摸不准的就是,杨开这个混蛋还在不在。 如果在的话,他的逃跑大计就能多几分把握,说不定还能临走前以毒功阴这两人一下。 但如果不在的话,他就麻烦了,有时候,能不能走掉,不在于自己有没有逃走的心思,而在于对手给不给你这个机会。 毒手天心觉得,这两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未必会给他这个机会。 第四百章 异种真气 就待这陌生青年要开口说话时,他身侧虚空中又是一阵波纹涟漪荡漾,一柄锐利细剑宛如毒蛇的獠牙,剑光阴毒而狠厉,穿刺向他的的咽喉处。 这一剑快而狠,来无影,无声无息,除了如之前一般,出手时附带的森然杀气,几乎可说是完美的刺杀之术。 这一次,段毅从旁观者的视角,倒是真切见识到了这影子刺客的厉害之处。 以他滴水劲大成的修为,精神敏锐,灵觉过人,也只模糊感应到虚空中一层微光变化,视线处则没有任何的动静。 随即便是影子刺客出手的时机,根本没有任何规律可循,换做不知情,没有任何防备的人,焉能抵挡的了这般恐怖的刺杀之术? 诚然,对方剑术有缺,杀气难掩,但若是丝毫警惕都没有,就算察觉到杀气的瞬间,也晚了。 段毅甚至要庆幸,若非之前毒手天心一声大吼叫破影子刺客的行迹,让他有了防备,恐怕那一剑就算无法置他于死地,也会重伤于他。 那陌生青年似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所惊住,炯炯有神的眼睛骤然缩小。 怎么也料想不到世上还有这般诡异恐怖的身法轻功,能藏于虚空,遁影无踪,简直已经超脱于寻常武道之上,乃是集武学与幻术之大成。 不过他的本能反应还在自己的思维念头之上,在锐利细剑刺来的一刻,原本垂于大腿一侧的右手闪电般探在自己的喉咙前,五指伸张,仿佛金刚铸成一般,灿然光芒凝聚在手掌之上,直接抓向那如毒蛇獠牙刺来的一剑。 仿佛铁剑磨石,滋滋滋的刺耳之声响起,这陌生高手竟然凭着超越凡俗的反应能力,硬生生将这必杀一剑挡下,五指蕴含拔山之力,按住细长明亮的的剑身。 而细剑的剑尖则距离他的咽喉不足一寸之距,甚至锐烈的剑风将他的肌肤划出一个浅浅的痕迹,若非护体真气厉害,只怕已经见红。 陌生高手犹不罢休,这一剑着实惊了他一跳,差点阴沟翻船,死在这里,怒气值攒到最高。 信手一拉,无匹爆裂的真气催动下,直接将细剑另一头,隐遁于虚空之中的影子刺客给拉了出来,两人顺着惯性力量一路在空中疾退,发出一串气爆之音。 同时掌影翻飞,啪啪啪的肉掌相交,碰撞,真气催发下,四周空气发出吱吱吱的锐啸声,层层热浪排开,又是一次惊人的大爆破开始。 待到两人分开,烟尘散去,段毅才看清楚影子刺客的真身。 那是一个浑身笼罩在淡白色长袍下的人影,淡白色长袍仿佛什么野兽的鳞片做成,表面能透过阳光照射,自由变化色彩,显得十分诡异。 其能隐遁虚空,有若隐身一般,除了本身身法高绝,幻术惊人,想必也离不开这外物相助。 他的的头部被长袍的连帽给罩住,看不清相貌,不过身量也是不矮,手中一柄三尺细剑泛着亮银寒光。 见到杨开从虚空中被迫了出来,毒手天心几步上前,与他并肩而立。 “杨开,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毒手天心倒不是关心影子刺客,两人虽然同为庄世礼手下三大高手,但交集并不多,只是如今大敌当前,杨开又是一个不容忽视的战力,若是有什么挂碍,他怕自己兜不住,跑不掉。 影子刺客,也就是名为杨开的男人甩了甩之前与陌生青年对掌的那只手,隐约可见一缕青烟冒出,声音沙哑道, “不太好,之前被寒冰真气入体,还未调理干净,刚才,又被烈阳真气入体。 两者性质对冲,将我身体经脉丹田当成战场,我体内真气已经如沸水一般,难以控制。” 一边说着,影子刺客的身上也显露出异常的征兆,半边寒烟袅袅,半边热浪滚滚,头顶虚空竟显出一座冰山与一轮烈日交锋的异象。 若非他修为精深,内功不俗,只怕已经死在这两道异种真气的对冲之下。 笑傲江湖当中,令狐冲之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成为废人,就是体内被打入多道异种真气的结果。 这些异种真气彼此非同源同流,以令狐冲浅薄的内功修为也不足以镇压他们。 结果就是他的身体成为战场,被打的破破烂烂,成为一个不能动武的废人。 若不是独孤九剑实在是精妙无方,天人之剑,能不以真气催动而发挥莫大威力,只怕令狐冲这个气运之子早就殒命了。 而段毅的冰玄劲神功,那陌生高手的阳刚真气,可谓天下绝顶,威力酷烈霸道,同时打入一个人的体内,能不死,已经是一等一的修为,想要如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至少修为得压得住段毅和那陌生高手加在一起才行。 毒手天心见状,眼睛瞪得滚圆,暗骂影子刺客多事,本身就不是完美的状态还敢撩拨一个陌生高手,结果遭了报应。 现在不但自己自身难保,说不定还要连累他。 不过不救也不行,手上的羽扇猛的一挥,狂风卷起,毒烟滚滚朝着段毅和陌生高手用过去。 他自己则一个闪身窜到杨开的身后,脸色凝重,双目深处隐隐有旋转的神木王鼎显现。 右掌掌心抵住影子刺客的后背,一缕缕精纯浩瀚的澄碧真气输入杨开体内,帮助他化解体内的异种真气。 还别说,毒手天心的化功大法与吸星大法一样,都是脱胎于道家无上神功北冥神功,对于化解异种真气,还真是此中翘楚。 不同于吸星大法纯内功的是,化功大法的真气当中,还蕴含常人根本承受不住的剧毒,常人沾之即死。 若非毒手天心境界非凡,一身武学都是自己勤苦修持而来,没有半分取巧之处,能将这般浑厚的功力如臂指使。 只怕杨开还来不及化解体内的异种真气,直接就被毒毙了。 等到段毅和陌生青年同时驱散毒烟,影子刺客身外显露的冰火异象已经完全消失。 只见他张开嘴巴,长长吐出一口气,黑烟寒雾交织缠绕着呼出体外,随即身形一晃,再次消失在虚空当中。 第四百零一章 五识之上 “好诡异的手段。” 青年之前以刚猛无俦的掌法硬撼影子刺客十三招,将自身一缕至阳至刚的真气打入对方体内,稍占上风,还未自得多久。 便看到毒手天心化解异种真气后,影子刺客仿佛一团空气一样,融入虚空当中,不见踪迹,如梦如幻。 这比一些戏班子表演的大变活人还要来的震撼。 至少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手段。 “朋友,就如你所言,先解决这两人,徐府宝库当中的物件,我只优先挑选一件,你意下如何?” 青年虽然自负,却也并非一味固执之人,自觉对方两人一个用毒,一个诡异,都不是好相与的,便接着之前段毅的提议说道。 说来,他本意是偷,现在却沦落到抢,可谓是出山第一件事就干的不顺利,脸上难免有几分悻悻之色。 段毅哈哈一笑,弹指击剑,剑吟如浅水击岩,算是应下。 两人可谓一拍即合,目标达成一致后,一左一右,一个脚踏实地柚木板,一个轻功飘逸潇洒,踏空而行,朝着毒手天心逼近。 这青年高手踌躇满志,准备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他也知道时间紧迫,不能拖延。 如今蓟县之内,各地都有骚乱发生,什么牛鬼蛇神,都冲着满城武林人士外出观战的时机跑出来兴风作浪,绝不止徐府这一波混乱。 而城外的高手又不是笨蛋,在看到蓟县方位天空之上的滚滚浓烟,自会知道出事,早晚会赶回来收拾残局,所以他们的动作务必要快。 隐藏在暗中的影子刺客,独特的身法轻功,可谓武林一绝,融合武学与幻术。 如果当一个缩头乌龟,或者就此隐遁逃走,他们两个也没办法。 不过毒手天心却没有影子刺客这般本事,因此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对他下手。 段毅手中长剑如疾风骤雨一般刺出,剑光化作瀑雨而下,纷纷扬扬,淅淅沥沥。 招无定招,而是以全真一炁化三清剑法,结合滴水劲使出,剑气无孔不入,威力已经是不下于一门上乘剑法练到大成境界,足可见其今日剑术修为臻至何等可怕的境界。 不拘泥于具体的招式心法。 而那青年则显得简单朴实多了,双手握拳,指骨凸出,眉目火热蒸腾。 一道赤红的拳印便轰出体外,仿佛一枚小型的炸弹。 轰的一声就将毒手天心打出的碧鳞大掌炸成粉碎,简直是人形炮台。 就连同为暂时战友的段毅都吓了一跳,好强悍的真气,也是好雄浑的修为,只不过太浪费了一些。 要么是此人天赋异禀,要么其回气速度远超寻常武者,才能如此施为。 如此不过短短数招,毒手天心便陷入左支右绌的狼狈境地,本来高冠被段毅的剑气削断,已经是披头散发,形如疯子。 如今更是衣衫褴褛,手中的羽扇被段毅的寒铁剑气削成一根长条,羽毛一根不剩,和乞丐有的一比。 隐藏在虚空之内不见行迹的影子刺客也是中途出手两次,策应毒手天心,打乱段毅以及青年高手的出手强度,不然两大超一流高手合力,毒手天心绝抵挡不住。 而也就在杨开频繁出手的时候,段毅逐渐摸索到此人能遁入虚空的一点奥秘。 这得益于他曾精修少林大金刚拳法,并通读金刚经这一佛家经典。 对于空,幻等要义自由一番见解,比如空,即有无常无我以及空性的说法。 按照段毅的猜测,杨开的这门身法,应该是结合了魔门大法以及佛门的一些精要武功所创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和他记忆当中的那门幻魔身法是一回事了。 而杨开能于虚空中来去自如,遁游如飞,是身法高明,但能做到隐身一般的效果,则是蒙蔽他们眼耳口鼻身五识的结果。 而要想抓住杨开的把柄,找到他的破绽,便要以凌驾于五识之上的意识来捕捉他的行迹。 之前段毅能感知到对方收摄不住的杀意,精准打击到对方剑法轨迹,其实就是靠的意识,不过那只是很浅的一层应用。 段毅骤然收回长剑,扭头对不远处正对毒手天心一阵狂轰滥炸,玩的一包欢乐的青年道, “你解决这个人,那个影子刺客交给我,我已经有办法找到他了。” 说罢,段毅也不理会对方,长长舒了一口气,闭上双眼,以真气封住自己的五识穴窍。 精神异力绵密涌出体外,化作一张张无形的小手抓捕虚空当中的景象。 人之所以能认知世界,其实靠的就是基本的眼耳口鼻身五识,眼观世界色彩,耳听世界妙音,鼻闻大千异味,口尝酸甜苦辣滋味。 如果蒙蔽了人的五感,那么,人对于外界的认知便会出现偏差,比如很典型的一个例子,色盲,与常人认知大为不同,就是眼识与常人不同的结果。 段毅此时,就是彻底封闭自己的五识,以凌驾于五识之上的意识来认知这个全新的世界,更加真实,可信。 意识,说来十分浅显,似乎每个人,甚至每个生命都具有意识,但事实上,能真正运用意识力量者,必是对精神武道有所建树之人。 段毅虽未系统的练过什么知名的精神武道,但冰玄劲本身夺天地造化,在修行当中,已经在增强他的精神,意识之灵动,远超一般武者,更有滴水劲将精神凝练如水。 就如现在,段毅脑海当中一片黑暗,只是通过意识来重新认知这片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一片斑斓的色彩漂浮在黑暗当中,五颜六色,如海边的细沙一样。 而有的色彩深沉,便是那些活跃的粒子密集,有的色彩浅淡,便是粒子稀疏。 那是活跃在这片大地上,空间内,无穷无尽的元气,滋养天地外物,更是段毅等所修夺天地造化之强大根本。 不过,除了这些元气之外,段毅还以意识在脑海当中构建了一道正踩踏着步伐的模糊影子。 他浑身泛着白色的浅光,融入到那些无尽元气当中,仿佛同类一样。 正是影子刺客杨开。 第四百零二章 激战 “找到你了!” 段毅依然闭着双眼,五识封闭,但脑海当中的画面却从未有过的清晰。 四面八方,天上地下,一缕微风,一缕元气,纷纷秋毫无差的倒映入他的脑海当中,形成一幅幅黑白色的画面。 足下一点,身若游鸟,忽忽然间踏足毒手天心身侧三丈一处无人虚空。 这一动,段毅就好似从一个封闭的环境当中,跳跃到另一个开阔明亮的世界。 段毅更做出出人预料之举,只见他激昂长啸一声,剑花抖落,使出一招嵩山剑法的千古人龙,清隽古朴。 人剑合一之下,剑气剑光如蛟龙蜿蜒升空,鳞角俱全,四足四爪。 苍然一声长啸,排开重重气浪,滚荡元气,朝着一个空白方向撕咬过去。 下一刻,虚空中无人处传来一声惊讶的轻咦一声,似乎见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同时探出一柄细剑,化作万千毫针光芒,与剑气蛟龙瞬间交击不知多少招。 火星四溅,浓烈的味道逸散在空中,招招碰到实处,全无花俏。 金铁交击之声更交织成一曲荡气回肠的剑乐,仿佛名家大师所作,让人回味,难以自拔。 段毅以冰玄劲催动嵩山剑法,以气驭剑,心神遁入剑中,剑气如霜泼洒,各种妙招层出不穷,让人眼花缭乱。 然而影子刺客杨开此时也体现出与之前一击不中,远遁千里截然不同的剑法。 之前的杨开,剑法走的是刺杀路子,追求的就是一击必杀,如果不中,则立即退走,另寻良机。 也所以,他的每一剑,都承载着自己最炽烈暴躁的杀机,使得剑法虽然暴露出自己的行迹,但威力也大增。 这一门剑法则不同,奇险并存,每出一剑,便会产生无数似利针刺肤的细碎气劲,并幻出千万眩人眼目的芒点,遮蔽人的视线,扭曲人的感知。 可以说,同其隐匿躯体的法门是同出一源,十分奥妙高深。 且剑法铺就的同时,影子刺客仍然以高明无比的身法游走于虚空当中,不曾停留半分,因此剑中招法是时时刻刻在变化。 也幸亏段毅的轻功足够高,堪堪与其匹敌,这才能追上对方,并以剑法相斗。 这一场精彩无比的争斗,也引得旁边两位大高手侧目。 那年轻高手占据上风,死死压制住毒手天心,一手纯阳霸道的真气焚烧毒烟,化功大法竟然也不敌其惊世内功。 因此,他算是游刃有余,在战中同时,分神观察段毅与影子刺客一战。 其实之前段毅说自己能够找得到遁入虚空当中的影子刺客,年轻高手是十分怀疑的,尤其是段毅闭上双眼,更是让他险些一头栽倒。 睁着眼睛都找不到人,何况你现在是闭着眼睛呢? 不过他到底身负绝顶传承,见识非凡,很快就察觉出段毅的厉害之处,至少纯以精神修为而论,他不及段毅修为精深,所以段毅能做到意识凌驾于五识之上,他却不能。 至于毒手天心,也是十分讶异于段毅的本事。 他本就怀疑这面具人的身份可疑,极可能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段毅,如今在见到段毅显露如此手段,心里更是滋味莫名。 他的心里甚至生出了一个不该有的想法,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该来河北,不然的话,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更不会和段毅为敌。 另一边,段毅与杨开两个却是没有想到旁人心里会有这么多想法,他们已经完全沉浸在剑术交锋当中。 段毅的剑可谓博采众长,堂皇之剑有之,锐烈之剑有之,迅捷之剑有之,决绝之剑亦有之。 肆意挥洒之下,第一次叫杨开见识到,原来那些普普通通的剑招一旦被如此剑术高手用出,一样有如此可怕的威力。 纯以剑术造诣而论,他甘拜下风。 不过,他非剑道中人,非是为剑成痴成狂之人,纵然剑术修为不足,也利用自己的旁门武学加以助力,堪堪与段毅斗了个旗鼓相当。 待到两人剑法行至劲道巅峰,周身四丈十数米方圆之内,尽皆被一股悬空涡流剑气覆盖。 在这范围之内,剑气千千万万,难以尽述。 陡然,半空中传来咔啦啦的碎裂声,竟然是段毅手中的精钢长剑与影子刺客杨开手中的细剑承受不住两人愈发强横刚猛的力量。 于最后交击的一瞬间化作无数碎片飞溅到聚星楼外的八方天地当中。 其中一片甚至将狼狈的毒手天心给打出一道外伤,乃是意外中的意外。 打到这一刻,段毅一身战意已经沸腾到极致,甚至体内的真气也在急速的蜕变。 凝元的速度几乎是每时每秒都在进行,使得他的实力也在每分每秒都在增进,有一种呼吸都在变强的感觉。 这是一种无比奇妙,无比愉悦的体验,是人在巨大刺激和压力下所取得的成就,格外让人珍惜。 此外,段毅虽然手中无剑,又不曾学得草木竹石均可为剑的境界,但他一身武功又何止于剑法? 拳掌之道,他也不会弱于旁人。 双目闭合,双手并掌,以鸟渡术轻功优哉游哉的游弋在空中,意识超拔于五识,对天地认知从未有过的清明,同时一道霜白色的大手印打出,掌心纹理分明,犹若肉掌,更有雪花凝结飘落,寒意洞彻骨髓。 这一掌,乃是段毅于武学一道最早修行的内家掌法之一,寒冰神掌。 本是白希文连同嵩山剑法,寒冰真气一同传给他的,算不得多么精妙,最多是用以发挥寒冰真气的威力,段毅一向少用。 时至今日,段毅武功早已经超出这寒冰神掌不知多少,冰玄劲更远非寒冰真气能比,此时用出,妙法迭出,因此一掌之下,几有五月飞雪的异象。 而影子刺客杨开,此时也终于放弃了以无上身法遁入虚空行刺杀之举的想法。 没办法,他如今无论隐匿在何处,都被段毅精准无误的找到,继续用这种方式战斗,只是徒耗真气罢了。 第四百零三章 履霜破冰掌 杨开所学的内功极为奇特,真气如梦如幻,可虚可实,乃是糅合魔门大法与部分佛门精要所创,他能隐遁于虚空,与内功奇特脱不开关系。 而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是内功化为虚幻,便能藏于虚空当中,凡人五感不可见,只是真气威力便稍弱几分。 这也是之前他先挫于段毅的寒铁剑气,再被年轻高手的霸道阳劲打入体内的原因。 但当他将真气凝实,虽没了隐藏躯壳的作用,但真气的威力却是实直线上升。 这有些类似于绝无神的不灭金身,寻常时候,不灭金身有金刚不坏的威能,但一旦金身被破,绝无神非但不会破功身死,反而真气回流,让他的出手威力大幅度提升。 杨开面对迎面而来的霜白色巨大掌印,沉气架腰,手捏一个古怪的印法,体内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筋骨鸣动之声,继而肉掌与真气化作的霜白掌印击打在一起。 段毅所发的寒冰神掌掌印足以将一个成年人罩住,拿捏在掌心,庞大无比,有若巨人的手掌。 相比之下,杨开的一双肉掌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然而,就是看起来处于劣势的杨开,掌中蕴含刚猛雄烈的力量,一招就将蕴含酷烈寒冰之力的寒冰神掌打的四分五裂。 霜白掌印散开,冰寒的气劲宛如冬天的寒流在聚星楼前四处乱窜,使得整个环境当中温度降低许多。 嗯? 段毅猛然睁开双眼,一刹那间,瞳孔深处倒映出一点点冰亮的寒芒,刺激的身前半尺虚空隐隐扭曲,元气汇聚,肉眼也可见到的五彩斑斓。 他虽然一如之前那般,高高瘦瘦,长袍鼓动,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但在场三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又都可以感觉到这一刻的段毅明显比之前可怕的多,那种无处不在的紧凑压力,牢牢掐住每个人的脖子,让他们困难。 他仿佛短短时间就经历了一次极致的蜕变与增强,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青年高手随手一拳轰出爆裂的赤色拳芒,将毒手天心逼到一角,随即望着这一刻的段毅,表情惊讶,暗暗想道: 这世间果然天才众多,竟然能在如此惊险激烈的战中获得提升,厉害。 段毅则又是另一种感触,他撤回之前封闭住五识穴窍的真气,整个世界复归明亮多姿,用心眼观看世界,用肉眼观看世界,完全是截然不同的认知。 不过,他也无暇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悟当中,遥遥望向影子刺客杨开,战意睥睨。 这时,破开段毅寒冰神掌的杨开显露出与之前刺客做派截然不同的气魄,只见他爆喝一声,身法一动,瞬间移到段毅的身前。 他的真气如狂澜惊涛,波波涌动到双掌之间,一双手掌顷刻间狂涨数倍,指骨增粗,加长,皮肉延伸,分裂,最后变得如芭蕉一般。 而他的手掌,颜色也在不停的变化,先是由白变红,又由红便黑,最后浓黑如墨,朝着段毅推来。 这是影子刺客杨开由庄世礼处学得的南方魔教之黑手魔功,掌力阴毒霸道,有若邪灵之手。 敌与他相斗时,这黑手魔功除了能压碎钢铁的霸道力量,还会自然而然的影响对手的精神,润物细无声,直至将对方击溃,厉害无比。 面对这一格外邪异的巨掌,段毅不闪不避,掌法后发先至,用的是他虽得到没多久,但浸淫已深,与冰玄劲极搭的履霜破冰掌法。 这一门掌法乃是玄门正宗全真教的武学,号称本门最强掌法。 初递出肉掌时,掌风轻扬,力道绵柔,薄薄淡淡。 好似一场初冬的小雪,洋洋洒洒而下,虽然不如何冰寒,却是万物萧瑟死寂之寒冬初临。 当掌法行至半途,力道渐渐澎湃汹涌起来,犹如腊月的暴雪,在狂风的卷杂下嘶嚎怒吼,磅礴浩瀚,拥有人不可敌的伟力。 在冰雪之下,万物生机俱灭,乃是天道定下的自然法则。 履霜破冰掌法便是取霜冰之大破灭意境所创。 而且这是纯正的道家武学,并非一味决绝酷烈的魔功,因此于毁灭之下,又蕴藏有一丝生机,也即是所谓履和破的含义。 孤阴不长,孤阳不生,破灭当中蕴含生机,才是一个完整的轮回。 更绝的是,段毅所学冰玄劲恰是一门寒冰系无上神功,威力绝伦,两两搭配,甚至发挥出远比正宗履霜破冰掌还强的威力。 待到掌法彻底施展完全,则彻底化作至刚至猛的霸道掌法,小小的肉掌不曾有半分形状与大小变化,却能与影子刺客杨开使出的黑手魔功以硬打硬,以强打强,撼动虚空。 以眼睛观看,是黑色巨掌与白色冰掌的碰撞,而高手的精神感知当中,则是一只充塞天地的,散发滚滚魔气的邪恶巨手,与被狂风卷起的冰雪碰撞在一起。 霎时间,晴空发出一道霹雳之音,响彻整个徐府内外。 一圈圈黑白两色的气浪呈环状朝着四面扩散,整个聚星楼外的条条长廊,纷纷被炸成粉碎,毁灭性的余波甚至将整个大地都震的坍塌足有半尺有余,灰尘弥漫,飞沙走石。 徐府中庭,正打的不可开交的赵家三雄,独眼龙等悍匪,以及徐延风等徐府高手也是听到这一生巨响。 本来正交手的他们,竟短暂的有了停滞,愣在那里,没有动作。 因为在短短的刹那,被余波撼动心神的一刻,浑身气血逆行,耳鸣之声不绝,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了,可见这一生霹雳碰撞的可怕。 他们纷纷骇然的望向聚星楼的方向,好可怕的一击。 徐延风身上已经多了几处伤口,眼神阴沉,之前有好几次他都是险象环生,若非几处扎实,早就死在三兄弟的合围之下。 他倒是也果断,知道事不可为,若是继续撑下去,必定会殒命在这里,因此趁着这个机会招呼仅存的几个手下撤退,算是将徐府让出。 而独眼龙他们也不追赶,反而加紧赶往聚星楼,毕竟他们又不是为了杀人才闯进徐府,此时正是分秒必争的阶段,哪里会浪费时间? 而且,他们的心里也不乏担忧,毕竟只听这遥遥传来的一击就如此惊天动地,实在很难想象是何等可怕的强者在交手。 他们担心“王峰”有差池,使得这次谋划功亏一篑,才想着去帮手。 第四百零四章 七十二掌 一声晴空霹雳之后,又是接连不断的炸雷之音响起。 段毅和杨开两人化作两道虚浮的影子,你追我赶,如追风逐电一般。 黑手魔功与履霜破冰掌一次又一次的碰撞在一起,朴实无华,绝无花俏收敛。 霸道的力量也是逸散开来,层层外扩。 甚至迫的毒手天心与青年高手两人都离得段毅与杨开两个足有十来丈远,以免被余劲波及。 毒手天心此时也是感官复杂,因为他竟从不知道影子刺客杨开武功还有如此刚猛霸烈的一面,简直刷新了他的认知,说不定杨开的武功能比得上癫道人? 不过,他的心中又有淡淡的欣喜,在他看来,杨开越强,两人便越有可能逃离这里,安全性便大增,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待到赵家三雄以及独眼龙等兄弟赶到战场中央时,段毅已经和杨开硬碰七十二掌,一掌不多,一掌不少。 且随着交手的频繁,那肉掌真气碰撞之声也越来越小,逸散的力量也是越来越少,这是两人自发约束控制自己的力道,以增强威力,减少不必要损耗。 打一个简单的比方,段毅第一次出手时,掌中有万斤力道,而因为损耗,逸散,未曾作用到杨开身上的,就有两千斤。 他控制自己的力道,减少损耗,就是将那两千斤重新加持到万斤力道上,以做到每一掌都比前一次还要强。 因此,第七十二掌,无论是芭蕉大,看起来极为邪恶恐怖的巨掌,还是段毅一片霜白,犹如冰晶一般的手掌,劲道都无比的凝聚和可怕,比起第一次碰撞,威力提升数成不止。 而在打出七十二掌之后,段毅和杨开两个一触即分,没有再继续缠斗下去。 段毅退回到最初始时的位置,因为激烈的战斗,脚下的柚木地板已经粉碎,消失无踪,因此站在一块沾染着黑色泥土的椭圆形大石头上,急速喘息,平复动荡的气血。 他易容后脸上戴着的半边铁面具忽的咔嚓嚓的龟裂开来,裂纹缝隙深深,最后吧嗒,吧嗒,一块一块的掉落在地上,乃是被刚猛无比的余劲生生震碎。 同时,段毅的嘴角,鼻子内流淌出殷红的血线,脸色也不自然的潮红起来,像是憋闷了许久没有喘气一样。 刚刚那七十二掌,堪称段毅自修行武道以来,进行的最激烈,最狂暴的战斗,过往不论哪一战,没有一场能与这一战相比拟。 身法与掌法完美无缺的契合,每一次出招,都有一种神而明之,就该如此的感觉,每一招,都堪称是招法之大成。 内功无一刻停息运转,真气鼓荡,高速运行之下,甚至连已经尽数打通,变得极为坚韧开阔的经脉也隐隐有不支的征兆。 要知道段毅本身体质强健,根骨奇佳,在白希文眼中,乃是练武奇才的一类人。 他未打通额经脉都比得上一般武者,而打通之后,真气的爆发,输出,运行,更是当世绝顶,一般天才都不可比。 由此可见,能让段毅都产生超负荷运转的这七十二掌,该是何等的霸道,恐怖。 除了经脉的压力,外部承接黑手魔功的反震之力,更让段毅筋骨酥软,肌肉发麻,脏腑动荡。 若非段毅新得龙象般若功以及百佛图两大盖世神功,精修肉身,只怕此刻已经肉身崩裂而死。 除此之外,那黑手魔功带来的精神攻击,更让段毅的心神耗损巨大。 本来无比明亮,锐利的眼神,也变得灰暗,无神,原本仿佛藏着汪洋的深邃瞳孔,也变得细小,浅薄。 就像是一头虎虎生威,傲啸山林的虎王,变成了一只落到平阳的病虎。 这种从肉体到精神的双重伤势,更是段毅从未有过的。 在段毅身前二十米远的地方,杨开披着的白色鳞甲外袍几乎是和段毅铁面裂开的同一时间崩碎,化作千千万万数不清的白色不规则状碎片,随着平地升起的狂风,飘落到聚星楼前巨大空间的每个角落。 他的身体同样在颤抖,每一寸肌肤,每一丝血肉,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自己的疲劳,痛苦,让他的身体摇摇欲坠,几欲倒塌。 只是,他的内心不允许他倒下。 而段毅,也终于见到了藏在帽兜下这影子刺客杨开的真面目。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冷峻男人,五官俊朗,气质神秘,一双狭长的细眸仿佛两道闪电嵌在脸上一样,令人不寒而栗,望之生畏,是个十分有魅力的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杨开脸色苍白无血,看起来十分虚弱的样子。 “好掌法,好内功,不管你是谁,输在你手里,我都心服口服。” 良久,杨开方才沙哑着声音低沉道。 七十二掌狂暴的激斗,又没有修炼横练武功或者段毅那般雄健的体魄,他体内的真气已经完全溃散,仿佛身体漏了一个大洞,真气汩汩涌出,散入天地之中,引得元气波动剧烈。 同时,他的周身经脉则完全断裂,脏腑被搅成浆糊,生机全无。 能说出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已经是他最后的信念支持。 而之所以没有任何伤势和血迹流出,只是因为身体已经被森冷酷寒的冰玄劲给完全冰住。 流淌在他血管之内的,不再是血液,而是寒流。 纵横江湖,杀人无数,今天,也终于轮到他落幕了。 庆幸的是,身为一个刺客,能以一个战士的身份死去,也算是无限的荣耀。 他眼神无限留恋沉醉的看了眼蓝天,白云,而后双目渐渐闭合,一动不动,气息全无。 瞬息过后,杨开的体表慢慢的浮现出一片片的白霜,将他连同外衣在内的躯体整个冻住,就如同一个雪人一样,至死,他仍然稳稳站在地上。 从某种方向来看,杨开完全是一个无比高傲自负之人,以他的刺杀之能,武功之强,也完全当得起一声强者之称。 可惜,他遇到了段毅,还是一个经过心灵蜕变,已经肆意无拘束的段毅。 旁的,毒手天心在苟延残喘之余,抽空见到这一幕,眼睛瞪得滚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杨开就这么死了? 第四百零五章 提升 毒手天心一再确认,甚至张口咆哮呼唤杨开,却始终没有什么回应,这才心丧若死的接受现实,情绪也低落到极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癫道人,影子刺客杨开,三人同属于庄世礼门下,拜大公子为主,放到庙堂,就是同殿为臣,放到江湖,也是一脉相承的兄弟。 感情固然不如何,毕竟人都有脾性,他们三人又各自骄傲,不怎么合得来。 但不管如何,外人眼中,他们三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确是同气连枝。 且不说杨开死后心中那种兔死狐悲之感愈发浓烈,单单现在剩下他一个人,又拿什么来抵挡如狼似虎的青年,以及疑似段毅的面具高手呢? 是的,就算段毅露出一张丑陋,绝不似传闻中那般清俊秀气的面容,他依然相信自己的猜测,这个用剑之人,就是他们欲杀之而后快的段毅。 可是,知道这些,根本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处境,哪怕他大吼一声,暴露了段毅的身份,难道这群跟着杀入徐府的人,就会调转枪头,将自己的队友给杀了? 所以,毒手天心再次感受到了绝望,而且是比之前差点死在段毅手里的那一次,还要来的黑暗,根本没有任何生的希望。 靠嘴巴说服对方?不好意思,这个世界,嘴遁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没有实力,发挥嘴遁,就是找死,何况他也不是那种能言善辩之人。 跪地求饶?那就更不可能了。 毒手天心固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武功练到他这种程度,甚至有一派宗师气象的,也是少见,自有其傲骨和自尊,怎么可能如那些下九流的江湖人,为了偷生而摇尾乞怜呢? 生命,固然是值得眷恋的,但有的东西,生命却未必能及得上。 那句诗说的好,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作为一个成名武者的骄傲和自负,在毒手天心心里,就远在生命之上。 而高手作战,战局之机要,胜负之天平,是受到各种因素影响的,瞬息就能发生变化,更别说自始至终他在与陌生青年交手时,始终处于下风了。 因此在见到杨开身死,毒手天心的心气彻底落到谷底,带来的直接影响就是神思不属。 手上劲道越发绵软无力,甚至精神感触,动作也不那么敏锐的刹那,就像是一个玩斯诺克的高手,得了帕金森一样。 青年高手虽然实战经验少,但天赋极高,又有一身超绝的武功,逮到机会,奋起功力,一拳赤色拳芒直接打在毒手天心的心口上。 毒手天心的化功大法还来不及抵挡,一股红色的火焰瞬间燃起,将毒手天心的真气,血液,皮肉,燃烧起来,短短片刻便将之燃成黑炭,身体萎缩仿佛侏儒,死相比之杨开差了十万八千里。 此时此刻,若叫毒手天心选择,他宁愿死在段毅的手上,也好过这般死法。 前者体面,舒坦,甚至因为冰冻的关系,未必能感受多少痛苦,但后者,实在一言难尽。 如此,镇守聚星楼中,一明一暗两大超一流高手,庄世礼手下的三大得力助手之二,便陨落在这片天地之中。 若是传到遥远的山南道,乃至南方当中,势必会刮起一阵惊涛骇浪。 这两人,成名日久。 影子刺客,杀人手法简直是世间罕有,天下难寻,为庄家以及庄世礼,不知干过多少脏活,杀了多少敌对的武者,乃是杀手界,刺客中,鼎鼎大名的存在。 而毒手天心也是一大人才,其不但毒功霸道,让人噤若寒蝉,更是精通医毒两道,治病救人能做得,杀人于无形,也不在话下。 一言以蔽之,就是两人都是顶尖的人才,就这么陨落了,不但庄家元气大伤,就连南方武林都会轰动。 这些,则全都是段毅一手策划乃至亲手结果的。 见到两人死去,段毅本来黯淡的眼神,虚弱的气息,也有片刻的回升。 他望了望场中的两具尸体,此时不由得想起当日自己和贺兰月儿说过的话。 南方魔教,庄家,如此庞然大物,的确能令一般人不战自溃,能跑就谢天谢地了,更别说反手一击。 但段毅不同,正所谓器量有多大,成就有多大,他曾放豪言要以南方魔教的高手为磨刀石,磨砺自己的修为力量,以使自己更上层楼,早日拥有无惧一切的力量,好光明正大的与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 而如今,他做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以影子刺客为磨刀石,虽然受到不浅的伤势,但一身武功得到极大的催化和蜕变,修为愈发深不可测。这是极为可喜的。 凝元境界,他的修为在短时间内完成了百分之三十的程度,不要小看这些。 你要知道,如果能凝元大成,做到十成十的程度,那么武者也就顺理成章的迈入真元之境,也就是如今江湖之上的超一流强者普遍层次。 这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苦心磨砺,以水磨功夫来修行,只怕一年时间也未必能做到,更别说短短几天了。 这已经不是勇猛精进,而是狂飙暴突,所谓天才,给此刻的段毅提鞋都不配。 而武功上,段毅也经过一番磨砺,各种招数,对敌手段,均有不同程度的增长。 最让段毅高兴的,还不是修为的增进,而是冰玄劲神功的进度。 他之前在心灵脱离束缚,彻底无拘无束,放飞之后,便将冰玄劲第一阶段,滴水劲练到圆满之境。 无论是肉身,真气,又或者是精神,都凝练如水滴,对于力量的掌握可谓入微。 而就在刚刚,段毅与杨开两人大战一场,激烈对拼七十二掌,掌掌催动全力,如此高强度刺激以及压力下,他已经隐隐触摸到滴水劲之上,冰玄劲第二阶段,叠浪劲的层次。 真气叠加,力道叠加,甚至衍生出全新的对敌手段与招法。 段毅相信,只要这次行动过后,找个安静妥当的地方养伤并修养两个月,将这一战的感悟彻底巩固下来,便能真正迈入叠浪劲。 到时,段毅的战力又将迎来一波可喜的上涨。 第四百零六章 纠结的独眼龙 此时,狂奔而来的赵家三雄,独眼龙以及其手下众多兄弟,也见到了聚星楼前,蜿蜒曲折,古典雅致的长廊化作一片废墟,满地疮痍,犹如遭到陨石的打击。 心中都不由得暗暗咂舌,骇然的望向段毅以及陌生青年,实在想不到他们竟然如此厉害。 “王兄弟,你怎么样,没事吧?” 独眼龙反应极快,看到两大高手先后毙命,而段毅状态不甚好,便手提太刀,身法迅捷如风,跃到被黑土覆盖的长廊上,状若关心的提问道。 同时慢慢走向段毅身侧,步法沉稳有力,似缓实快,脊椎收缩,隐隐有崩山之力藏于其中。 他眼中一缕杀意和寒芒若隐如现,隐藏的极深,脸上表情隐藏在斗笠黑纱之下,虽看不真切,但也能感觉到不怀好意。 作为一个行为凶悍,暴虐杀伐的悍匪,独眼龙可绝不是什么好人,打家劫舍不算什么,黑吃黑玩了不止一次,才是真本事。 他想的也很好,如今徐府的护院也好,本家高手也罢,都已经在中庭被他们杀散,狼狈而逃,短时间不会回来。 而南方佬派出守护暗花的高手,也陨落在段毅和那个陌生高手手中。 聚星楼已经如一个没有任何危险和防备的后花园,任他们逛,那么,段毅的作用,也已经到头了。 现在,独眼龙考虑的就是如何更多的瓜分即将到手的利益,而利益的总数是恒定的,为了扩大自己的份额,就必须侵占其他瓜分者的利益。 虽然事前已经商议好了分配的数量,但谁也不会嫌钱多,不是吗? 就此时此刻而言,独眼龙心中,死了的王峰,比活着的王峰更让他开心。 而且,机会也就在眼前,看看“王峰”那不正常的脸色,口鼻当中溢出的鲜血,还有眼神当中的灰寂和虚弱,简直是任人宰割的绵羊,此时不正是动手的好机会? 他相信,就算自己杀了段毅,旁人也不会出手阻止,尤其是赵家三雄,恐怕就算他不动手,这三个人也会找机会下手。 本就是松散的联盟,不靠谱的队友,难道还要奢求他们和生死兄弟一样,不离不弃吗?能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可惜的是,独眼龙恰恰就是个落井下石的货色。 赵家三雄见到独眼龙的异样表现,心中也起了心思,老三似乎想要上前,却被老大拉住,三人静观其变,却也希望就此少一个分钱的人。 那陌生青年高手则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他虽然钦佩于段毅的武道修为,卓绝战力,却不曾打算出手帮助他。 对他来说,段毅也好,独眼龙等人也好,不过是一群仗着武力,入府烧杀劫掠的货色,不值得同情,。 段毅胸腔当中,心灵深处,一种前所未有的扬眉吐气之感还未消散,便见到独眼龙出言,并一副鬼祟的样子朝他走来。 那行走的姿势,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积蓄气势和力量,随时可以发出致命一刀的冲刺阶段。 段毅之前在杀入徐府的时候,见识过独眼龙的刀法,应该是传自于东海岛国,讲究极端,赤裸裸的追求杀伤力,与他所学天外流星有些类似。 不同的是,天外流星尚且是极端剑术,但剑道精纯,而独眼龙的刀法,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一种杀法,杀生为主,恐怖无比,不但杀戮敌人,也会在同时摧残消耗自己的精元。 而此时,对方如果出刀,必定是决绝狠辣的一刀,威力不可小视。 不过段毅此时无比自信,武道与精神境界的拔升,让他看待原本四周的一切,都有一种不同于以前认知的感觉。 因此,面对独眼龙那状若疯狂的试探,并未如正常人那般警惕,甚至反手敌对,而是十分大方,露出中门,迎向独眼龙。 他的身躯经过易骨拉伸后高瘦,此时在伤势下略显憔悴虚弱,但一步步走向独眼龙,却给他一种擎天之柱,屹立不倒的坚挺与厚实感。 他的眼神依然无光,精神黯淡,疲倦,却仿佛两个黑暗的漩涡,不停的吸摄人的心神,哪怕他杀意决绝,也不由得胆战心惊,有一种出手便会死亡的危机感。 段毅的动作更是显得笨拙,迟钝,每走一步,都像是要摔倒一样,但在独眼龙眼中,段毅的双臂,胸背,双腿,却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细微到肉眼不可见的变化,而且每一种变化,似乎都能将他酝酿积蓄的一刀给破的干干净净。 那一种感觉,十分的无解,就像是一个笨拙的小学生,想要拿着自己的乘法问题,去刁难一个教授小学教材的数学老师,被吊打爆锤的趋势。 独眼龙肾上腺素快速分泌,心跳砰砰如打鼓,掩藏在黑纱下的面上更不由得冒出一层冷汗。 握着太刀的双手也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 明明是身受重伤之相,为何还会给他一种不可战胜,无法匹敌的感觉? 独眼龙心中于短短时间,闪过无数个念头,各种念头激烈碰撞,交锋。 有的要他立刻出手,好杀死王峰,拿走属于他的那一份,有的要他立即放下杀意,和段毅保持良好关系,不然会遭到强烈的反击…… 他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本来完美无缺的状态,也瞬间被打破,此时出刀,绝对达不到他预期的效果。 段毅却是浑然未觉,哒哒哒的踏步走到独眼龙身前不足一米的距离,易容后的丑陋脸上冲着对方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细密的牙齿,顿时吓得独眼龙一激灵。 他手一抖,差点就一刀砍向对方,却临到头没了勇气,只能呆呆的杵在原地,任由段毅摆布。 旁边,赵家三雄也是吞咽着唾沫,紧张的看着这一幕,他们此时也感觉到了段毅身上散发的浓烈气机,那是一种无敌,可怕的压力。 若非时间地点和人确实对得上,他们几乎以为王峰被人掉包了。 一个人,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这么大的变化? 段毅伸手按住独眼龙持刀的双手交叠处,将竖放,刀刃切向他的太刀反手插入地下,声音沙哑低沉道, “多谢大当家的关心,我没什么大事,咱们先进聚星楼拿货要紧,不要耽搁。” 第四百零七章 搬运 独眼龙唯一露出的眼睛眨了眨,整个人松了一口气,背后湿漉漉一片。 段毅方才给他的压力太大,比之前的大战还要来的疲倦,困顿,好在,终于过去了。 不过随即他便见到了一直在旁边坐观他们内斗的那个陌生青年,黑纱下的眉头皱起,有些迟疑问道, “王兄,这位高手是何来历?莫非也是你请来助阵,以防万一的强者?” 赵家三兄弟,独眼龙和他的手下,是在段毅与影子刺客杨开最后一掌分开后赶到,因此反而见到了那陌生高手打出一记阳刚凶猛的赤红拳劲,将毒手天心击毙的震撼场景。 他们对此人倒是不敢有什么阴暗的念头,倒不是怕,而是不想节外生枝。 毕竟这个高手的精神状态饱满,可不是之前段毅那种重伤垂死的样子。 此外,他们最担心的还是利益问题。 如今谋划的这件大事基本可算是圆满成功,只等取走财宝,事后分配并逃离蓟县乃至幽州就可以了。 若是无端端又过来一个高手,之前的分配方案肯定是行不通,要被推翻的。 在涉及切身利益的情况下,没有人能不在乎,为自己盘算也是应有之理。 段毅笑了笑,不着痕迹的瞥了眼那人,摇摇头,声音虽然轻柔,却传遍在场每个人的耳畔,道, “这位兄弟和咱们一样,是不请自来,不过他只属意于宝库当中的一件宝物,拿了就走,不会参与其他的分配,你们大可放心。 相应的,你们对他拿走那件宝物,应该也不会有意见吧?” 段毅这么说,赵家三雄以及独眼龙就放下心来,连连应承下来。 一件宝物就算再值钱,也有限,哪里及得上偌大宝库来的吸引人? 独眼龙性格贪婪,一马当先走到聚星楼的紧闭的大门之外,迫不及待的一脚将之踹开,同时招呼自己的兄弟准备搬运,赵家三雄也过去帮忙。 段毅则没有猴急,或者说,虽然他也很喜欢金银财宝,却也并非看得十分重要。 反而对那个青年高手十分感兴趣,因此缓缓走到他的身边,问道, “在下见兄台一身内功炽烈如火,浑厚如山,实乃是超一流的水准,却不善争斗,莫非是刚刚出师不久,才踏入江湖吗?” 这个青年的武功怎么说呢,有些一言难尽。 说强,是真的强。 段毅即便修行冰玄劲神功,并将滴水劲以及寒冰之力练到圆满,纯以内家拼斗而言,相同境界下,也未必能比得过对方。 除非修成叠浪劲或者将寒冰之力,蜕变为玄冰之力,方可破掉对方的烈阳之劲。 但说弱,也不非言之无物,反而是有确实根据的。 这青年更像是一个没有经历过多少厮杀争斗的江湖小白,武功虽高,但发挥不出来,难以竟全功,总有种隔雾观人的虚幻感。 就拿段毅为例,冰玄劲只是他武功的一方面,却不是全部,因此,他能以冰玄劲催动旁的神功绝技,剑术,掌法,拳法等等,能以最小的消耗,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但这人,从头到脚,除了一开场时,那令人眼前一亮,惊艳无比的轻功,就再没什么可称道的地方了。 他的所谓战斗方式,不过是凝聚真气于拳上,然后压缩,爆发,打出破体拳芒,倚仗超强的反应天赋,以及那真气的爆裂恐怖,便直接发挥出强大的威力。 说的好听点叫一力降十会,不好听,那么就是一个空有内功,不懂技术的纸老虎。 毒手天心若不是之前与段毅大战一场,损耗不小,信心受挫,又亲眼见到影子刺客杨开被段毅七十二掌刚猛无边的霸道掌力生生震死,心中绝望。 再和这青年高手纠缠个一刻钟乃至更久,根本不是问题。 综合以上,段毅猜测,这人可能是有了奇遇,要么是吃了药,要么是被人灌顶传功,从而获得一身卓绝的内功,但也因此眼高手低,还没来得及消化掉这份修为。 也可能是一直远离江湖,在山间田垄当中潜心修行的天才,以天资和年月累积堆砌,这才练就一身浑厚内力,却经验不足,也就是能量高,技能少。 青年高手面对段毅的刻意靠近以及询问,面色有刹那的不虞,高大的身躯朝着旁边移动了一下,似乎不想与这个杀人掠夺的强盗靠近,也可能是一种本能的防范。 但又不想扫了段毅的面子,沉吟片刻,方才点头道, “阁下慧眼如炬,所说不错,我方才从山上走下不久,便听到北地蓟县这一场中原与草原顶尖天骄的大战,想来凑凑热闹,见见所谓的顶尖天骄是个什么水准,也想和这等人物比一下。 结果因缘巧合之下,得知了徐府有一件对我练功极有帮助的宝物,这才想来盗取。” 段毅也不在意对方的态度,反而更加好奇,对方究竟练得是哪一门神功。 这至阳至刚类的神功,远比至阴至寒类的神功要多得多了,实在很难猜测。 而又是什么宝物,值得这等年轻自负的高手,宁愿克服观战的诱惑,趁着这个千载不遇的时机,跑来徐府盗宝呢? 种种疑惑在心间盘亘,不过段毅没有再说话,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不愿与他亲近,他自也不会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作为已经彻底融入这个世界的段毅来说,除了自己的爱人和朋友,旁的人,哪怕是天王老子,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不多时,聚星楼内便发出了一声声狂喜的欢呼声,隐约间,段毅还能听到独眼龙几个手下发出的“发财了,这下子老子可以洗手不干了”的话。 段毅没有直接进入聚星楼内,而是就这么等在外面。 主要是两个考量。 其一,按照事先约定,他们会将从徐府掠夺的所有财宝押到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隐秘地点,大家统一分配,然后各自散伙。 他不担心自己被坑,哪怕有人长手,偷拿一些,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水至清则无鱼,他若是计较的太过,反而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何况有的东西,该是他的,就是他的,谁也拿不走。 其二,他担心徐府之人去而复返,若是带领大队人马杀到,被堵在聚星楼内,那真是瓮中捉鳖,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以及所受伤势,想要出去很难。 而留在外面,探查动静,再以他的轻功造诣,随时就能离开。 第四百零八章 收获满满 段毅的些许阴暗小心思不足为外人道,这也只是一点点谨慎的心思作祟。 没多久,聚星楼大门内便走出一个个肩抗大箱,魁梧有力的大汉,每个人脸上的装束去掉,,红润泛油光,显得无比的兴奋和喜悦。 他们手臂的肌肉奋起,青筋暴凸,显得十分狰狞可怖,却甘之如饴。 尤其是赵家三雄以及独眼龙四个人,最丧心病狂,那巨大的箱子直接将整个人挡在下面,见不到脑袋,远远望去,像是个大箱子下长了一个人的身体, 内中的分量一看就不浅,因为每走一步,地下便塌陷出深深的坑洞,简直是一步一坑,一步一洞。 若非众人都是精通武道的强者,而且内家修为又都非浅薄,还不一定能扛得动。 轰隆一声,独眼龙走到段毅面前后,反手将手上扛着的大箱子给扔到地上,庞大的力量将整个地面都撼动起来,上下震颤中,数不清的土块砂石跳跃后又落下,甚至滚动起来,更扬起阵阵尘土飘在半空当中。 “哈哈哈,王兄弟,这下子咱们发财了,那楼里面除了南方佬的三十万两暗花,还多了七个大箱的金银,以及两大箱的宝物,你看看。” 说着,独眼龙将箱子的盖子翻开,在阳光照耀下,一瞬间反射出万千条金银光芒,差点没闪瞎段毅和青年高手的眼睛。 入目处,一块块错落有致的金银宝和银元宝整齐的堆放在箱子里,密密麻麻,从上到下,一排压着一排,就这么一箱子,就够普通人十辈子的花销也不止了。 有的时候,财富就是一个数字,别说三十万两,就是三千万两,从嘴里说出来,也是那么的轻飘飘,乃至微不足道。 但有的时候,哪怕只是三万两白银明晃晃的堆到面前,也能让人瞠目结舌。 段毅前世的时候很不喜欢用网上付款的方式,因为在他的心里,那就是一堆无意义的数字,消费起来一点不心疼,这个开会员,那个加贵宾,通通走账户划走。 结果事后自己算算账,心疼的不要不要的,却始终改不了这个恶习。 但要是实际的钞票,金钱,那就另当别论了,一百块的纸币拆分开来,三下五除二就花的干净,有一种明确的失去的感觉,自然也就懂得节约,节俭。 所以说,实物或许与虚拟的数字价值挂等号,但影响力,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说句不好听的,实物在自己手里,那怎么也跑不掉,但放到虚拟数字上,还真的有些不太保准,所以才会有各种各样的保护措施诞生。 就如现在一样,根据段毅心里的大体估算,这么大一个箱子,装着金子和银子混杂的元宝,价值虽然很大,但往高了说,也就不超过三万两白银的价值,也就是三张最大面额的银票罢了。 但带给段毅以及众人的震撼以及发自内心的喜悦,却是区区银票所无法给与的,因为,这些小可爱可是比所谓的美人还要来的吸引人。 至于那三十万两暗花,金银所占的比重实则也并不大,主要的价值在于一些贵重的宝物,包括各种各样的珍珠,翡翠,玛瑙等等。 一颗深海大黑珍珠,重量可能不超过十两,但蕴藏的价值,卖出所得,却可能是相等重量白银的百倍,千倍不止。 此时此刻,段毅易容后的一张丑脸也绷不住的露出得意且满足的笑容,财富,这个向来和权势挂钩的东西,一向是名为人的智慧生物的最爱。 在这个民风尚且淳朴,感情还算真挚的世界也就罢了,在段毅前世,那可真是金钱至上论,有钱就是大爷,没钱就是孙子。 这个世界倒是强了一点,实力强的是大爷,实力一般的可能连当孙子都没可能,因为直接就嗝屁了。 至于钱财,不过是权势以及实力的副坠罢了,强者可以予取予求,弱者,只能被剥削。 青年高手此时望着这一个接一个的大箱子,有的里面全装着金银,有的里面装着珠宝首饰,价值连城,让他眼皮直跳,心里禁不住有片刻的后悔。 如此多的钱财,他刚刚若是提出分自己一份,岂不是立马就能由小康迈进顶尖富豪的行列? 尤其是赵老大打开的巷子里,居然装着一个三尺高,由极为名贵的千年寒玉打造的骏马雕塑,头、颈、胸、腿等部位分外真实,马鬃高高扬起,完全凸显出其雄健和英俊的形象。 更比别说蹄子下面还踩着一个由纯金托底,碧玉铺就的草坪,贵重,奢华到了极点。 就这么一个玉马雕塑,价值就无可估量。 或者说,这就不是金银能衡量的了的,而是一种巧夺天工的艺术品,用作对大人物投其所好,表现忠心,必能无往而不利。 不过这人脸皮不够厚,因此只是心里暗暗羡慕,倒是不曾有反悔的想法。 “这位兄弟,你想挑那件宝物,就自己选,千万不要客气。” 独眼龙等人把所有的宝箱打开,让陌生青年高手自己挑选,想法也很现实。 一,为了打消这青年升起的贪欲,将他的那一份固定位一件宝物,不掺和具体的利益分配,这也是赵家三雄以及独眼龙的共识。 二,则是不想将这人引到他们事前准备好的藏财物的隐秘地点,因为他们信不过这个人,想要在这里就分道扬镳。 这青年高手虽然江湖经验不足,但十分聪颖,也察觉到这伙人对他的警惕与不欢迎,因此也不客气,径自走到各个箱子前,无视众人异样的目光,提聚体内的阳刚真气,默默感应一番。 最后在赵老三扛着的木箱内,翻出一个绣着火鸟的赤色锦旗,四四方方,不过一尺长宽,却给人一种极为不凡的感觉。 那赤色锦旗之上,火鸟纯金,由金线织就,而锦旗本身的材质,更蕴含超凡的力量,上面红光闪动,有若烈焰升腾,隐隐放出澎湃的热意,让众人看得微微色变。 光看卖相,就知道这锦旗的不俗。 段毅经历之前那一场大战,虽然精神疲倦困顿,损耗不小,却也借此更上一层楼,敏锐的察觉到,天上的大日之气,天地当中的阳和元气,纷纷自发朝着这锦旗涌动过去。 虽然数量不多,却也是能聚敛元气,达到夺天地造化的一件至宝。 难怪这人说这件宝物对他的修行大有裨益,这就如同冰蚕之于段毅,属性相合,怎么可能没作用? 第四百零九章 都天烈焰旗 青年心满意足的将这面赤色烈鸟锦旗收到怀里,见到众人一副眼巴巴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 段毅倒是知道独眼龙等人心里的想法,虽然东西给出去了,但总要知道一些这宝物的来历和具体的价值吧,不然怎么都有不踏实的感觉。 “兄台,不知可否将此宝的来历道出,也好让我等兄弟开开眼界?” 段毅本来不想理会这事,越早离开这里越保险,不料独眼龙是个有话就说的直肠子,直接开问道。 青年这次为了这面宝旗放弃了观看燕冲天与奥尔格勒的大战,可谓牺牲不小,但拿到这面宝旗,却是将所有的损失弥补,还赚了不少,因此心情极佳。 大手一挥,将这宝旗展露出来,介绍道, “也好,我就和你们说一说。 这旗子算是一件奇门兵刃,叫做都天烈焰旗,乃是曾经雄霸武林的魔教至宝,被魔教教主应我求赏赐给手下四大魔尊之一,烈阳魔尊,并在他的手上发挥出莫大的威力,斩杀无数江湖高手。 这锦旗本身材质非凡,金线织成的火烈鸟也就罢了,那旗本身的材料,是取自天地异虫火灵蚕吐出的蚕丝,经内家真火洗练,又掺杂了不下三十多种宝贵丝线织就。 刀剑等锋锐兵刃触及其上,立马会被弹开,真气灌输其中,若非纯阳烈火一类的内功,也必然会被焚烧的点滴不剩,堪称神兵利器。 因此这旗就算给你们,你们也是无法使用。” 赵家三雄以及独眼龙等人纷纷大吃一惊,想不到这都天烈焰旗还要如此来历,竟然能和魔教扯得上关系。 要知道当年魔教横行天下,席卷武林,应我求一统东南西北中五方魔教,成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伟业,堪称一代神话传奇。 他之下,便是四大魔尊之首,十大天君次之。 段毅所熟悉的逆顺天君王端康,固然是魔教的高层,却也无法与四大魔尊相比拟,这也是真正的大佬,仅次于应我求这等绝世人物的霸主。 能作为烈阳魔尊的独门兵刃,都天烈焰旗的价值不言而喻,真不知道这徐家是从何处得来的如此宝物。 或许,是庄世礼送给徐家的? 毕竟庄家是南方魔教七大实权家族之一,持有这面都天烈焰旗倒是也说得通,只是如此宝物,恐怕庄世礼也没有资格随随便便就送出。 再者说,这青年是从何处得知都天烈焰旗的存在,又为何笃定徐家藏有这面宝旗,则都是一个谜。 除了这些,段毅还很清楚,这个青年高手固然吐露了这宝旗的许多珍贵之处,却隐藏了都天烈焰旗最重要的价值。 那就是夺天地之阳和元气,无论是纯阳,烈阳,少阳等等,都不例外。 因此可以辅助阳火类功法的修行,只要武者的内功路数分属阳和一类,便能借助此旗将修为突飞猛进。 无法夺天地精华,只能吐纳体内无辜精元修内功者,更可以借此宝固本培元,而如果修行如冰玄劲一类能夺天地造化神功者,更是大大增加修行的效率。 说真的,如果段毅今天练得是九阳神功一类的武功,必定会将此旗抢到手中,不惜一切代价,因为这是足以让他省却无数时间精力,更能推进他成就更高层次的至宝。 三十万两暗花也好,徐府其他的金银宝物也罢,只怕都不及这小小一面锦旗在修行阳刚内功武者的心中来的重要。 不过段毅也没有指明这些。 他修行的冰玄劲神功于此旗有害无益,两者相冲,得之无用,又何必非得将一切都暴露出来,惹人厌烦呢? 青年说完,还催动体内的真气灌入都天烈焰旗当中,大旗烈烈作响,一只昂首展翅的神鸟沐浴火焰,翩翩起舞,形如重生。 他随手将都天烈焰旗扫过地上一片,霎时间黑烟滚滚,烈焰熊熊,将所触及的一切烧成灰烬,威力霸道无边。 这一幕直接吓了赵家兄弟,独眼龙等人一跳,这一招若是打到人身上,哪怕他们有真气护体,焉能抵挡得住如此霸道的烈劲? 之前的毒手天心死状虽惨,被真气焚成黑炭且萎缩,到底有个人形,但若是被这一招扫过,只怕骨头渣子都给你烧出来,直接咽气火化一条龙服务。 也幸好青年只是展露肌肉,打消掉这伙强盗的觊觎与不甘之心,随即收回都天烈焰旗,冲着众人微微一拱手, “诸位,天高路远,后会有期,在下告辞了。” 说罢,一个鹞子翻身,直接窜上半空,不多时就消失无踪,跑的也是够快的。 段毅深深望了一眼这人离开的方向,不由得感叹,这世上的天才何其之多? 虽然这人初出茅庐,还是第一次踏上江湖,但其本身实力绝不在一些成名高手之下,再加上这面都天烈焰旗,如虎添翼,想要名动江湖,实在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回过神来,段毅看了看遥远的蓟县边城天空方向,浓烟已经消散无踪,显然是独眼龙的兄弟们已经逃走,时间已经不多,因此连连催促道, “好了,大家赶快走,徐府不是久留之地,若是那帮高手回来,咱们今天一个都跑不了,我打头阵,你们随后。” 说罢,段毅冲着赵家三雄和独眼龙使了个眼色,朝着徐府来时的方向大步走去,健步如飞,身后的独眼龙等人重新将木箱抗在肩膀上,跟在后面。 于是就出现这么一个奇怪的画面,一个人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个接一个扛着大箱子,看不见脑袋的人,像极了码头上一些扛包的苦力。 不过不同的是,这伙人扛的是真金白银,是足以叫天下任何人震惊的巨大财富。 徐府之外,还留有独眼龙之前安排的手下接应,他们战斗能力不行,但做个纯粹的运输工人还是没得挑剔的。 这伙人看到独眼龙等扛着大箱走出,连忙从暗中现身,接过大箱,一边向独眼龙汇报情况,一边两人一组,抬着财宝往事前安排好的地方赶去。 除了当运输工的,独眼龙还有专门的人才处理收尾工作,将会暴露众人踪迹以及离开方向的各种痕迹尽数擦掉,毁去,毁不掉的,还会做出种种迷惑措施。 段毅看到这里,不得不竖起大拇指,专业。 第四百一十章 翻脸 段毅等人选取的藏匿宝库的地点是位于徐府东侧十里之外的一个茂密丛林,那里虽然绿草繁盛,树木林立,环境清幽,却因为时常有毒蛇毒蝎出没,甚至咬死咬伤不少人,所以让周围住户敬而远之,很少有人接近这里。 如此远的距离,直接扛着这些木箱跑过去当然是不可能的,因此在离开徐府没多久,独眼龙等人便找到早已经订购好的数辆马车,将木箱搬到车上,伪装成一个游走于幽州之内的行商团队,优哉游哉的赶往约定之地。 进入丛林之前,众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驱虫药粉,洒在身上,以免遭到毒虫袭击,大风大浪闯过来,结果死在毒虫手里,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同时将马车靠在丛林外面的一块隐秘之地藏好,一众大汉方才情绪高涨,斗志昂扬的搬运木箱走进丛林之内,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清扫痕迹。 赶紧分赃,然后散伙,各奔东西才是硬道理。 这是一片生长在丛林深处的空旷草地,上面枯枝落叶极多,土质湿润,一脚踩在上面,黏黏的沾在鞋底。 段毅,赵家三雄,独眼龙以及其手下的小弟正围着摞在一起的木箱,目中光华烁烁,准备开始分赃。 此时,赵家三雄也好,独眼龙也罢,对于一开始的分配都显得有些不情愿,只因为之前商议时,未曾见到过如此多的财物,也是为了尽快达成一致而形成的暂时性妥协。 此时,这加起来恐怕有四五十万两的巨大财富就在眼前,贪欲蒙蔽一切,就什么也顾不得了,纷纷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份额。 只听到赵家老大唾沫飞扬,眉眼得意,对着独眼龙及其手下悍匪说道, “徐家的高手尽是我三兄弟抵挡下来,那徐延风就不说了,乃是被我兄弟逼退,还有徐延风手下的两大高手,也是我和两个弟弟拦下并击溃。 大当家的,说实话,这次的行动里,你的作用也仅仅就是打掩护,杀一些小角色,还有就是搬运这么多银两。 而这些工作,不止你能干,若不是只有你够胆够威,我们找别人也不是不能合作,所以,我希望你能认清事实,不要得寸进尺。” 独眼龙当时就不乐意了,直接将头上戴着的斗笠给撇到地上,怒气冲冲的握着太刀,指向赵老大,眸珠黑漆漆一片,显得格外阴郁恐怖,冷哼一声道, “你这么能说,怎么不说没有我们,你兄弟三个也能打进徐家,然后夺走这许多的财物? 真他娘的说话跟放屁一样。 操,老子告诉你,现在我不但不会少要,除了那三十万两该得的暗花,徐府的那些财宝,我也要五成,你听着,是五成。” 说着,独眼龙还冲着赵老大扬了扬五根手指,言辞极为激烈,爆出粗口,还不等对方反驳,又继续道, “你知不知道,就为了给这次行动打掩护,老子损失了足足三十个兄弟,分散在蓟县四方,只跑掉七个人。 这就是你说的谁都能干?那你告诉我,谁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和官府作对? 这三十个汉子都是跟老子我一刀一剑拼出来的,多年来忠心耿耿,毫无怨言。 他们也都是有家有业的,现在他们死了,我总要给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吧? 所以,我格外多要的,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给我的兄弟们。” 独眼龙说罢,有些小弟感叹自己没有跟错老大,忠心程度直接爆表,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肝掏出来奉献给老大。 他们这种人在这个险恶的江湖中厮混,基本上是得过且过,今朝有酒今朝醉,哪里会在意自己的家人过得好坏? 说句不好听的,有的人恐怕连自己家在哪里都已经忘记了,而老大却能如此为他们考虑,实在是仁义。 因此这些人纷纷对着赵家三雄怒目而视,脾气火爆的已经将手掌放在武器上,随时就要抽出刀子大干一场。 别看他们武功远不及赵家三雄,气势更是无法比拟,但长久以来的亡命生涯养成了这帮人悍勇不惧一切的性格。 就冲敢冲杀入县城的大族府邸内劫掠这件事上来看,说是无法无天也不为过。 段毅也好,赵家三雄也好,不管怎么说都是武功在身,有一定的自保之力,这才敢干一票大的,他们呢?全靠一条命在搏,就算是大夏的皇帝落到他们手中,恐怕也敢挥刀屠龙。 而有的小弟则冷眼旁观,不置可否,也没有别的行动,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一样,更多的则是目光火辣的盯着那堆聚在一起的财宝,等待结果。 赵家老大还没说话,看起来比较斯文儒雅的老二抬起手指轻轻捻动着自己鬓角垂下的发丝,眼皮子上下摩擦,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不屑道, “说的比唱得都好听,你独眼龙是什么货色,只怕除了你手下的那些蠢货,江湖上没人不知道了。 这么多年你不但得罪了黑白两道,连不少曾经和你称兄道弟的绿林好汉也遭到毒手,难道他们该死? 所以不要在我们面前标榜你的正义,你的无私,那简直是侮辱我们的智商。 说句难听的,你手下的这些人个个都是没脑子的。 他们是什么?是你用来杀人越货的刀子,是用来驱使的奴仆,更准确的说,是被你摆布的棋子,活的已经没有自我了,你会关心他们? 还有,你说你多要这么多,是为了死去的兄弟们的家人,为了他们下半辈子。 我倒要问问你,他们成家的有几个,有老有小的又有几个?家在哪里?你会怎么照顾他们? 独眼龙,有时候见好就收,未尝不是智者所为。 我本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但你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些。” 这赵老二看待事情还是比较透彻的,诚如他所言,独眼龙要真是一个义薄云天的好汉,肯为手下着想,甚至无私奉献的老大,说不定早就啸聚山林,雄霸一方了,哪里会如今天这样,东躲西藏,被黑白两道追杀通缉? 他自身的问题很明显,很严重,而手下之所以视之不见,也不都是真的蠢人,而是上了贼船,无可奈何罢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意料之外 最明显的一点,他手下的那些兄弟,基本上都是亡命徒,哪有几个成家立业,给自己找麻烦的? 对普通人来说,妻子,儿女,是自己的精神支柱,是自己心灵的港湾,但对这些人来说,这就是破绽,是弱点,是给人拿捏自己的把柄。 所以独眼龙所谓的讨要多一份财宝给自己死去兄弟的家人补偿,这一说法是完全站不住脚的。 只是为了增加自己的话语权,以及蛊惑手下那些兄弟的欺诈之言。 赵家老二看待事情比较透彻,见到独眼龙如此不要脸,还想占据大义名分,因此直接回怼他,气的独眼龙七窍生烟,握着太刀的手颤抖个不停,恨不得立即活剐了对方。 而他手下的一些比较精明的兄弟,嘴角也是露出若有若无的讥讽,显然是认可了赵家老二的说法,只是他们和独眼龙已经是共生关系,没那么容易脱离罢了。 此外,如今财帛动人心,就算独眼龙再过凉薄,那也是对死去的那些倒霉鬼,他们这些活着的,或许还能分得不菲的财富,因此也不会拆台。 话说到这里,双方都有点争执不下的意思,我不让步,你不让步,都想在事后瓜分利益的时候多占一些便宜,将人性贪婪和自私的阴暗面尽数爆发开来,完全看不出契约精神。 最后,独眼龙仅剩下的那只眼珠子转了转,十分狡猾的将皮球踢给段毅,道, “王兄弟,这次的事情是你提议并一手策划的,那聚星楼前看守的高手,也是你解决的,所以你是这件事最大的功臣,不知是怎么想的? 莫非也以为我得寸进尺,是想要多占财宝吗?” 赵家三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也是纷纷望向段毅。 对此人,他们还是破颇多顾忌,主要是之前段毅战力狂暴,与影子刺客杨开的战斗显示出强大的武力,让他们心有余悸。 其实在他们的心中,所谓的公平,公理,都是在扯淡,最终还是归咎于实力。 赵家三雄自认为三人合力,足以对付独眼龙以及他手下的那些高手,独眼龙自恃倚仗,也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三个人。 唯独对段毅,虽然他们都很清楚这人如今受伤不浅,却又无法具体得知他有什么底牌,这才不愿与段毅相争。 尤其是独眼龙,之前他见到段毅受伤虚弱,持刀本想将对方了结,好少一个分钱的人,却意外的被对方给镇住,因此格外看重段毅。 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想要联合段毅,直接杀了这碍事的三个家伙,平分这巨额财富。 段毅本来正看戏看得十分过瘾,恨不得这两伙人直接把脑浆子给打出来,发现独眼龙将问题抛给自己,不由得打哈哈道, “我势单力孤,你们双方都是人强马壮,所以我不掺和你们的事情,这次所劫得的财物,我也只要自己的那一份,不多拿一分。 不过你们如果非要争个高低,那也好办,咱们都是习武之人,直接打一场不就完了? 赢的人拿多一些,输了的人拿少一些,这样的话,怎么也好过空打嘴炮,浪费时间的好。” 段毅话刚说完,赵家三雄以及独眼龙齐齐将目光对准他,目中审视以及怀疑,神态中的惊讶与警惕并存,实在没想到段毅会这么说。 这完全就是在挑拨双方的关系,真的打起来,恐怕就难以善了,最后不分个你死我活,这件事怕是不会这么轻易的了结。 甚至如果他们实力足够的话,未尝不想直接将另外两伙人一起干掉,好独吞如此巨大的财富。 赵家老大有些皮笑肉不笑,轻轻在胸前对了下自己巨大有力的拳头,上面血腥气息还未散尽,道,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大当家的,你怎么说?可敢与我们三兄弟一战?” 独眼龙顿时被噎住,他自问或可以自己的极端杀伐刀术胜过三兄弟的其中一个,就算有两人,拼命之下,或可打个四六开,这实在极限爆发之下,要是三兄弟其上,他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好虎架不住群狼,他的武功还未曾练到能横扫群雄的境界,何况这三兄弟各个都有拿手绝活,并非泛泛之辈。 不过他没有直接回复赵家老大的挑衅之言,显得十分冷静,还是望向段毅, “王兄弟,看来今日是无法善了,我与这兄弟三人恐有一战。 王兄弟若是同意,不如与我并肩作战,杀了这三人,而后平分这如山一般的财富,你觉得如何?” 这话一出口,赵家三雄脸色齐齐一变,同时神色不善的望向段毅,猛虎虽伤,犹可杀人,不得不防。 段毅没有回答,只是往后退了一步,示意自己无心掺和进两方之间的争斗。 不过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独眼龙,让这纵横幽州的悍匪终于耗费尽了所有的耐心。 只见他冷哼一声,似是对段毅的回答不放在心上,随即持刀朝着赵家三雄逼近。 眸中锋芒犀利,杀意若隐若现,陡然一声暴喝,手中太刀刀光闪过,化作一道惊鸿般的匹练斩出,只是令人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刀刃劈斩的方向,是段毅,要杀的人,也是段毅。 与此同时,段毅眼中正谨慎防备的赵家三雄也突然出手,老大以五虎丧门拳的拳劲封住段毅的退路,老二以密如水银的漫天指影将段毅周身各大要穴刺激的隐隐作痛。 老三更加直接,扫腿而过,摧折金铁,横推山石的霸道腿劲破体而出,从独眼龙的另一个方向朝着段毅杀去。 一时间,本该大打出手,生死相向的两方人,竟然出奇的目标一致,同时要击杀段毅。 这转瞬间的变化,连段毅之前也似乎并未预料到,脸上的表情显得震惊而意外,当然,更多的则是面临生死威胁的凝重。 这四大高手,虽然任意一个都远不是段毅的对手,但好歹也是二流中上的人物,尤其是独眼龙,可谓一流的身手,发挥出接近超一流的战力。 而段毅则是状态低迷,身受重伤,情势可谓火烧眉毛,十万火急。 第四百一十二章 人心叵测 如果说杨开的刺杀之术隐遁虚空,来无影去无踪,那么四大高手封天锁地,叫人有无路可逃之感的合攻,则是堂堂正正之斗战之道。 独眼龙所使的他国催杀武道名为迎风一刀斩,寓意为迎面而来的风也可以一刀斩之,乃是绝快,绝杀,绝强的杀刀,威力刚猛,走的纯杀生道。 此时四人围攻,那赵家三兄弟的拳指腿仅仅只能算是给段毅带来一些麻烦,唯有独眼龙的迎风一刀斩,给与段毅深深的死亡威胁。 段毅反应极快,或者说自从以意识超拔于五识之上后,他的精神好修为便更上一层楼,眼中所观世界便又是一重截然不同的色彩斑斓,对于气机的变化和把控也达到了普通武者难以想象的玄妙境界。 在他的精神世界当中,赵家三兄弟以及独眼龙,已经各自幻化为拳指腿刀四道决然杀伐的精芒朝他冲来,铺天盖地,四方围困,看似已经到了绝境。 然而,这四个武者,任何一个都算不上超一流,而且并非一条心,配合也不是完美无缺,段毅瞬间窥破其中的气机弱小之处,也即是破绽。 只见他肩微耸,腰微弓,足下一蹬,猛地朝着自身所处的西南方向纵去,身体化作一道弧形弯箭,曲折如环,双手则尽情挥洒履霜破冰掌的掌力,冰冷,森寒,酷烈的冰霜之劲宣泄而出,漫天飞扬,几乎于瞬间摧垮密如水银,无孔不入的指影,同时震得赵家老二脸色煞白,眉毛头发上染成一片寒霜。 段毅身后紧随而至的拳劲,腿劲,以及匹练般的刀芒,则尽皆扑到空处。 段毅一招以强破弱,且动如雷霆,迅捷无比,灵动如游蛇,眨眼间便破掉四人围攻的一处,脱围而出。 其判断之精准,选择之果决,以及对招数力量的掌控,令人叹为观止。 换作今日之前,段毅或许能在这种状态下活下来,却绝无可能做到这般轻松写意,不提力量,单论境界,段毅已经远在这四人之上。 独眼龙一刀扑空,迎风一刀斩微弱的反噬之力涌上体内四肢,血气微荡,一只眸子阴沉的可怕,望着固然疲惫虚弱,却犹如山崖间苍翠松柏,格外生机勃勃的段毅,有些无奈。 在徐府的时候,他心中生出歹意,想要趁着段毅身受重伤,精神虚弱疲惫的时候,一刀将其斩杀,好去除一个祸害,吞掉段毅的那份财宝。 结果他摄于段毅自身无形中散发的庞大压力,心中生出畏惧,没有出手。 在当时,独眼龙已经知道,段毅的武功,必定是远远超出他们,那种压力也绝不是他的错觉,而是一种野兽般的直觉。 这种直觉,在过去不知道帮独眼龙躲过多少次危难,他十分相信这种直觉。 而在段毅不知道的时候,独眼龙以及赵家三雄对阵徐府高手,曾经有过短暂的交流,相互达成一致,暗中联盟,准备在抢夺财宝计划成功后,合力干掉段毅。 只是独眼龙察觉到段毅的难缠与厉害之处,所以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乃至明示段毅,只要双方联手,他们可以干掉赵家三雄,平分这数十万两银子。 和强者合作,总比和弱者合作要来的靠谱,独眼龙心中,段毅算是不折不扣的强者,而赵家三兄弟,则还差了一些,为了段毅,他背弃结盟也很值得,他本就不是什么重信守诺之人。 可惜,独眼龙是给瞎子抛媚眼,白扯淡,然后就是耐心被消磨一空,心中杀机骤然升腾,准备干净利落的准备对段毅下手,可惜,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此时,独眼龙心中可谓百感交集,有后悔,有不甘,更多的还是决然。 他是个务实的人,有的时候,做了决定,便要一条道走到黑。 后悔,不甘,只会让自己的错误更加凸显出来,还不如想办法解决难题。 另一边,赵家老大大步跨出,走到自己二弟的身后,见到他体表处一层薄霜覆盖,表情痛苦,哈气成冰,不由得骇然。 如此霸道的寒劲还是他生平仅见。 连忙以掌心抵住他的后背,输入自己的浑厚真气为其驱散寒意。 冰玄劲之寒冰之力结合履霜破冰掌法,威力强悍,二者结合,绝非一加一等于二的纯加法,而是一种质的飞跃。 冰玄劲之寒气酷烈霸道,却失之柔和,履霜破冰掌恰为道家之嫡传掌法,有生生不息,滋长绵长的意境蕴含其中。 因此,两者集合,甚至可以生出一股霸道的寒毒,一旦在人体经脉中扩散开来,扎根于血液当中,便会让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杨开之死,便是寒毒堆聚太多,直接将他体内的所有生机灭绝。 而赵家的老二修为还算扎实,倒是勉强挺得住,再加上自己大哥输入真气驱散寒意,很快便恢复过来,只是望向段毅的目光还是不由得带着几分畏惧。 有的时候,一个人强,如何强,强在哪些地方,光靠看是看不出的,必须得实实在在的交手,在斗战过程中体会,才能完全明白。 在赵家老二的心中,段毅直接成了他遇到过的最强悍的高手,没有之一。 他甚至怀疑,如果不是段毅身受重伤,状态不佳,之前大战又耗损了不少真气,刚刚那一掌会不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段毅逃出包围圈,却是没有立马离开,而是面色带着不解,看着一脸如临大敌望着他的众人,问道, “诸位这是何意?莫非是昏了头?还是想要联手杀了我,分了我的那一份?” 独眼龙叹息一声,双指抚过太刀明亮光滑锋利的刀刃,似乎随着这个动作,心中的所有不安也尽数消散,回道, “我给过你不止一次机会,可惜你都没有珍惜,既然这样,你就去死吧,这里的银子,两方分已经足够了,不需要第三方。” 赵家兄弟与独眼龙此时并肩而立,联合对付段毅,颇有种同仇敌忾之感。 一时间,段毅不禁有些失神。 这化名赵家三雄的三个高手也好,独眼龙也好,不过是他报复徐家以及庄世礼的一枚棋子罢了,没想到棋子也会反噬主人,看来人心叵测,的确难以尽数掌握,倒是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 不过,随即段毅就哈哈大笑起来,声音远远传出,眼神当中毫无惧色, “好,不得不说,咱们想到一起了,我也觉得虽然这些银子不少,但分的人太多了。 不过,我觉得你们都没有资格和我瓜分这些银子,都去死比较好。” 话音落下,在四周的茂密绿林当中,传来沙沙之声,似乎有许多人藏在里面。 在场众人顿时愣住。 第四百一十一三章 血刀再现 独眼龙也好,赵家三兄弟也好,虽然也对段毅十分防范,但也只是忌惮其高强的武功,并未觉得他有什么帮手或者手下。 毕竟如果段毅真的这样的背景和身份,在徐府一事中,何必找他们这些外人呢? 不但靠不住,须得时时刻刻防备,而且还会有走漏消息的风险,实在难以猜测段毅究竟是如何想的。 不过不管怎么懊恼,疑惑,都改变不了事实。 而且直到此时,他们却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名叫“王峰”的男人,实在了解太少了。 他是哪里人,有着怎么样的背景,身后势力如何,为人的性格以及处事如何,通通一无所知,他们知道的,也仅仅是段毅想让他们知道的罢了。 不得不说,他们除了对自己有着蜜汁自信以外,性格里也充斥着一种冒险的因子,不然也不会和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合作并干出足以轰动整个幽州的大事。 一时间,众人的脸色变得无比的难看,尤其是独眼龙,表情就和刚刚吃了一坨翔一样难以忍受,眼神当中凶光闪烁,看着段毅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这次瓜分巨额银两的地点,是他向众人提议,而这里,林深树密,十分容易埋伏,因此他之前特意从外地将自己大本营的精锐兄弟调集到这里,足足五十人,为的就是策应自己,免得着了别人的道。 而现在,估计自己的手下已经被“王峰”的人给干掉了,不然这里如今藏着这么多的人,恐怕早就大成一锅粥了。 现在他十分后悔,早知是这个局面,之前还不如就在徐府朝着段毅挥刀子了。 很快,一行神情冷漠,穿着草绿色统一劲装的大汉便出现在众人眼前,看起来类似于现代的野战服,是丛林中十分有利的保护色。 他们有的手持钢刀,有的赤手空拳,有的背负长剑,姿态各异,却同时呈环形阵势将这片平坦空荡的草地包围起来,并逐渐逼近。 让除段毅之外的独眼龙,赵家三雄以及三十来个悍匪眼皮直跳,心中叫苦。 本来他们当中有些人还心存侥幸,以为段毅是在唱空城计,蒙骗他们,没想到真的有如此多的帮手埋伏在这里,看来这二五仔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们瓜分这些财宝,他们被人利用了。 只见这伙大汉各个神情冷峻,眸光似刀,看着被围住的人,犹如看着待宰的羔羊。 他们的体型并非如同独眼龙的手下那般魁梧高大,还不乏瘦弱矮小之辈,但恰恰如此,显得他们非同一般。 独眼龙的手下,虽然全都练习过内功心法,兼且锻炼体魄,显得精悍过人,但连江湖上三流人物也算不上,只是敢打敢拼,有股子悍勇的脾性,真要是论起武功,是十分低微的。 也就是有独眼龙这个迎风一刀斩威力接近超一流境界的大高手领头,才能纵横幽州,做下累累大案,这就是头羊的作用。 若不然,这帮人混在偌大江湖中,分分钟给人送命的炮灰。 不过段毅找来的这伙帮手却不同,他们各个神元充足,气势过人,显然是精修内家心法,且在武学一道上别有领悟的真正武者,绝非庸手。 纯以人数而论,这些人不过才二十个,远不及独眼龙等人多势众,但一群虎豹和四头虎豹领着的羔羊,完全就不是一回事,战斗力天差地别,无法划等号。 不用动手开打,赵家三雄也好,独眼龙也好,都知道他们这绝对是一场有败无胜的仗,区别只在于他们能不能活着逃离这里。 至于堆放在这里如同小山一样多的财宝,只能忍痛丢弃了 不过这也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生命与金钱,自然是生命更加重要了。 待到这二十多个高手将这里的三十多个人团团围住,确保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和段毅合作的幕后之人方才缓步登场。 这伙人领头的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是个身穿血袍,脸色苍白,略带些阴郁与疯狂的青年。 他身材高瘦,面目俊朗,一袭血红大袍显得格外刺眼与恐怖,手中一柄通体暗红的宝刀按在腰间,隐隐有数不清的冤魂哀嚎痛苦,浓郁的血性之气透出。 赵家三雄见到这人的第一眼,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血刀丁冉,怎么会是他? 丁冉,是前些时日在蓟县声名鹊起的大高手,刀法邪异阴森,诡谲恐怖,手下从无活口,被誉为血刀,曾一度和少林惠清,天外飞仙传人叶小仙,霸刀门少主邱少真,玄真教大师兄刘志成等齐名的人物。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突然销声匿迹,有人传说,是血刀丁冉得罪了大人物,被杀了,也有人说丁冉与人争斗,身受重伤,所以离开蓟县疗伤,种种传闻不一而足。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血刀丁冉不但没死,依然还留在蓟县。 不止如此,他还和“王峰”勾结,要吞了三十万两暗花以及徐府大量的财宝。 赵家三雄虽非亲兄弟,多年多年以来同寝同食,感情深厚,默契十足。 他们暗中交流了下眼神,知道今日若是要战,须得避开丁冉这柄伤人杀人无数的血刀,选别的方向为突破口,才会有一线生机。 若是叫段毅知道三人所想,必定大加嘲笑,这便是所谓的无胆匪类了。 遇到江湖成名人物,不管打没打过,打不打得过,听名字就怕了,成就终究有限。 这样的人武功再厉害,也只能说是高手,却不能称之为强者,因为他们缺少强者最必不可少的一样动心,就是心。 强者无畏,强者无惧,甚至喜欢挑战,喜欢攀越,所谓的成名高手,在强者心中,也不过是成名路上的一块踏脚石罢了。 其实想想也可以理解,这三人之前显得豪气干云,能上九霄揽明月,下江海擒蛟龙,于蓟县中心杀入徐府,纵横披靡,劫掠而走,完全基于一个事实。 那就是抓准了时机,徐府的守卫空虚,真正拿得出手的厉害人物,都去观看燕冲天与奥尔格勒的大战了,而且段毅还承诺会解决南方佬派出的高手。 不然要是徐若伯就坐镇徐府当中,借这三人一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向徐府下手。 第四百一十四章 颜控丁玲 这样的人说句难听的,就是欺软怕硬的货,比之真正悍勇心性的独眼龙,差的不止一点半点,也所以,独眼龙的刀法甚至可以对段毅造成威胁,而他们,则根本不被段毅放在眼里。 而与血刀丁冉并肩同行,缓步而来的女人,则显得十分陌生。 她着一身素白的劲装,长发盘拢,面如月盘,五官精致如画,冷艳动人。 气质则如同夜空中高悬天外的明月,清冷淡漠,像是一尊行走在人间,俯瞰众生如蝼蚁的月神。 屌丝舔狗一些的,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肝掏出来奉献给此等神女,为的也不过是女神随意的一句赞美,一次认同,而胆大包天者,如独眼龙的,则是眼神炽热,胸膛内心脏狂跳,热血滚烫,充满了赤裸裸的占有欲望。 如此美人,当真是罕世难寻,若是能抓来暖被窝,当个压寨夫人,却是美滋滋,尤其是这女人一脸的冷艳高傲的范,最能激发男人的征服欲了。 这一次,赵家三雄倒是动了心思,很快以眼神沟通,再次达成一致,如果动手,这女人便是他们的突破口,好擒拿作为人质。 进可携自己的那份财宝离开,退可直接遁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也不怪他们产生这样的想法,当中也是有多种因素存在的。 首先,女人这个群体,在江湖上代表的就是弱势,毕竟纯以先天条件而论,男人在武道上比女人更容易有成就,这当然不是绝对的,但也代表着一个主流,所以,赵家三雄不可避免的也养成了这种狭隘的想法。 其次,他们三个没有在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任何的压力和属于强者的气机,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模一样,唯一区别于常人的是,这女人漂亮的不像话,哪怕三兄弟并非好色之辈,也是怦然心动。 不过,单纯只是漂亮,美丽,是远远无法对他们构成威胁的。 至于对一个女人下手是否有违男子汉的原则,那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段毅当然也见到了朝他走来的一男一女,脸上笑意吟吟,刚想上前打个招呼,就见到丁玲一脸的嫌弃,向后退了一步,道, “你就站在这别动,还有,能不能不要笑得这么恶心,看起来真的倒胃口。” 丁玲的嘴巴十分恶毒,不过听得身旁的丁冉却是会心一笑。 他这个姐姐的确有天骄之姿,而且为人成熟老练,有大能力也有大野心,但也改变不了她只是一个凡人的事实,是人,便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丁玲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颜控,根据丁冉的了解,这么多年来,除了她的好姐妹周秀芬,那个修炼魔门嚼铁大法的奇葩,她对任何长得丑的人都没什么好脸色,之前对段毅那么青睐,也未尝没有段毅颜值加分的关系。 段毅本来的面目当然是不丑的,甚至是俊秀非凡,毕竟等值于平平无奇白古的颜值,但架不住易容术给力,生生给祸害成了猥琐丑陋的样子。 要知道,本来长得丑,看的时间长了,还没什么,但本来是大帅比一枚,生生给作成了丑鬼,那种矛盾带来的心理落差,实在是一言难尽。 这不是,丁玲直接就嫌弃上了,也顾不得在敌人面前,当即嘲讽开来。 至于段毅,当然是有着片刻的尴尬,不过很快又恢复平常心,上次去丁家找丁玲,已经经历过一次,那是段毅第一次顶着这幅面容去见对方。 当时丁玲就有点抑制不住自己的手,直接一手刀朝着段毅砍过来,刀气锋芒正盛,恢弘霸道,差点没砍死他。 相比之下,只是口舌之能,言辞倒也不是很恶毒,倒也不觉得之难听,反正他又对丁玲没意思,管她怎么想的。 不错,段毅的后手和底牌,正是丁玲丁冉为代表的北方魔教的势力。 之前提过,丁玲下定决心不掺和段毅与庄世礼之间的恩怨,甚至警告陆立鼎以及丁冉两个,不过计划没有变化快。 段毅在定下劫掠徐府的计策之后,便直接偷偷潜入庄园之内,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找到了丁玲。 当时的情形还是比较戏剧化的,因为段毅曾经在这庄园里住过不短的时间,所以对内中的布局建筑十分熟悉,外加行动小心,倒也隐秘,没被任何人发现。 结果在现身后,丁玲见到一个陌生的丑鬼潜入自己的闺房当中,直接一刀斩去,虽是素白细腻,莹莹如玉的手刀,但威力不可小视,有斩鬼神之威。 若非段毅武功够高,为人警惕,又练有大北斗七式这门玄妙无比的道家神功,恐怕不被斩死也要重伤。 等亮明身份之后,段毅便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希望能和丁玲合作,并得到帮助。 怎么说呢,段毅和丁玲两个人的关系有点复杂,说要好,不对头,两人甚至一度曾经是敌对关系,不说打生打死,但也没好脸色。 但要说不好,更不对劲,因为他们彼此欣赏,甚至一度并肩作战,很有点相交知己的味道。 总之,段毅或许对丁玲没有男女之情,但绝对是信任有加,并且十分认同丁玲的品性。 她虽然是魔教中人,但也算是性情中人。 而段毅所请也很简单,他要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化身的王峰是蝉,赵家三雄,独眼龙等是螳螂,而他真正的身份段毅以及丁玲丁冉等人,则是黄雀。 从一开始,赵家三雄,独眼龙,就是找来背黑锅的存在,段毅从未想过要和他们平分什么财宝,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转移徐家以及庄世礼的视线。 三个武功高强的异性兄弟,擅长拳指腿,纵横幽州的悍匪大盗,独眼龙,特征十分明显,就算他们又是变装,又是易容,始终不能瞒天过海。 尤其是段毅还十分鸡贼的不与徐府强者交手,而是将这一“艰巨”的任务交给他们,为的正是让徐府众人掌握他们的武功特点,进而查出他们的身份。 说句难听点的,他们就是夜壶,用过就倒掉,从没被段毅当成是合作的伙伴。 自始至终,棋子只是棋子,他们的作用只有两个。 一,为段毅冲杀,夺走这诸多财物。 二,为段毅背黑锅,至少这足以轰动幽州的大案,独眼龙等人是脱不了干系的。 第四百一十五章 反派死于话多 就在这时,独眼龙一把将手中的太刀指向段毅,露出的一只眸子寒光迸射,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只怕段毅此时已经死了不下上万次了。 独眼龙纵横幽州,不知经历多少大风大浪,连官府的围剿都逃脱数次,却没想到最终着了段毅的道,心中之愤怒累积到极限,便是能将一切毁灭的恨。 他也算是聪明人,联系到从段毅找上他,再到现在发生的一切,将自己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算是彻底看透了。 不过,在开打之前,他心中有一个疑问始终不能释怀,因此沉声问道, “好手段,你的确厉害,不但是武功,还有城府,这一点我甘拜下风。 只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真正身份,究竟是谁,将我们算计到这个程度? 莫非我曾经和你结怨,所以你要如此报复我们?” 如果今天他们能将这些财宝带出幽州,而后逃离河北,那么就算被官府通缉,被徐府以及南方佬派人追杀,也是值得的。 但很明显,段毅根本就没想让他们将这里一分一毫带走,所以,他们就算侥幸能从此战中厮杀逃出,将来也会陷入重重危机当中,损失和代价不可谓不惨重。 段毅听到这里,看了看同样正凝神望着他的赵家三雄,他们的眼神当中同样满是疑惑以及探究,若是不能知道这个真相,怕是死了也难以瞑目。 段毅轻轻一笑,只听到一阵噼啪如炒豆一样的脆响,他的身体便恢复成原本的体型,中等身材,修长玉立。 随即从衣襟内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点透明的液体,就着之前戴在身上的水囊清洗掉脸上的易容术,很快就恢复真正的面容。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额前圆润,再加上洁白的肌肤与细腻紧凑的肌肤,俊秀之姿,灿然之光,比如月中女神临凡的丁玲也不差分毫,牢牢吸引住在场每个人的目光。 尤其是段毅表情,固然难掩精神上的疲惫和倦怠,但恢复本来面目后,却神采飞扬,叫人不敢逼视。 独眼龙也就罢了,既不曾见过段毅的真容,也不曾见过他的画像,因此只是失神于段毅的相貌出众以及略带稚嫩的年纪。 看样子,别说是和他相差仿佛的中年了,段毅根本连青年都算不上,只是一个过去在他眼中连毛都没长齐的年纪罢了。 不过再联想到段毅那深不可测乃至令人恐惧的武功,心中就不由得在恨意之外又泛起一丝酸涩和苦楚,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大概就是就是这样的体验了吧。 而赵家三雄却是眼睛瞪的滚圆,嘴巴张大能塞得下一枚鸡蛋,真正应了瞠目结舌这句成语的含义。 徐家以及庄世礼悬赏三十万两暗花追杀段毅,自然是将段毅的一些信息查的明明白白,尤其是画像,更是栩栩如生,叫人一眼看去就难以忘怀。 当初赵家三雄就是想要追杀段毅以获取暗花,自然对段毅的长相不陌生。 只是他们就算做梦也没想到,和他们联合做下这等大事的“王峰”,就是徐府以及南方佬发出天价暗花要悬赏追杀的段毅。 此时此刻,三兄弟不约而同的在心中升起对段毅的无限敬佩和感叹,哪怕双方敌对,却并不影响这种情绪的产生。 整件事实在稀奇古怪,令人完全意想不到,就好比一只威风的大猫正满屋子寻找老鼠,却根本没想到,老鼠竟然反过来在它的窝里拉屎撒尿,搅的天翻地覆。 这充分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段毅的胆子很大,大破了天,而且手段也的确如独眼龙所说,高明无比,不然也不会真的将这件天方夜谭的事情做成。 他们甚至能够想象,如果徐家以及南方佬知道这次事情的真正幕后策划以及发起人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段毅,两方人将会是怎么样的懊悔不已,捶胸顿足。 呼,段毅复归本来的面容,只觉整个心情都顺畅许多,胸中的一口浊气长长吐出,望着那些看着他,或者目瞪口呆,或者惶惶不安的人们,心中升起无限的欢愉和兴奋。 他见到赵家三雄诧异与复杂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已经认出自己的身份,而独眼龙则固执的等一个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大当家你也算是一个人物,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 我真名叫做段毅,徐府那三十万两暗花就是南方大势力的人用来悬赏追杀我的暗花。 后来我无意中认识了赵家三兄弟,突然生出一个想法,就是利用你们这些人,帮我狠狠的搓一搓徐府和我那个大仇人的锐气。 不过也说不上利用,毕竟你们也没存什么好心,为的只不过是这里堆积如山的金银罢了。 而且,我也从没真正相信过你们,不论事情成就与否,我都不会让你们活着离开蓟县。 如何,知道真相,可是解了你最后的疑惑?” 段毅说话时,手指轻轻挽着自己鬓间的长发,双眸闪闪发亮,语气欢呼雀跃,有着一种蜜汁的得意与快感。 听得丁玲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段毅在得意和高兴些什么。 只有段毅本人才真正了解自己得意什么。 上一世,他看电视剧,有一个十分著名的梗,叫做反派死于话多,意思就是明明主角团都已经被干翻在地,只要手起刀落,干脆一点杀了这伙人,就将取得最后的胜利。 但偏偏反派自以为是,开始滔滔不绝讲述自己的阴谋诡计以及得意之作。 结果很悲剧,就因为反派唠唠叨叨碎嘴个没完,导致被主角翻盘,死的憋屈无比。 这看起来像是一个笑话,但此时此刻,段毅却忽然有些明白了反派为何要在主角们临死前说那么多的话。 就如同现在,他明明可以对独眼龙的疑问置之不理,却偏偏抑制不住心中的冲动。 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计划告诉这些注定要失败的人,看着他们惊讶,诧异,后悔,失落,愤恨等等交错的表情,内心当中的优越感无法遏制的升腾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大抵就是一种精神层面极致的愉悦和自我满足与陶醉。 所以,反派多嘴,有时候是脑残,有的时候,则是为了开心,为了快乐,为了将自己的喜悦建立在失败者的痛苦之上。 此刻,段毅就真切领悟到这一点。 第四百一十六章 指尖如刀 而独眼龙也正如段毅预想中的那样,脸上接连浮现出多种表情,最终仿佛苍老了十多岁,长长叹息一声,道, “好一个段毅,好一个瞒天过海,我独眼龙自诩也是胆色过人之辈,但比你却是远远不如,受教了。 不过今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今天我们若是有一个人逃出这里,都必定叫你身败名裂,从此难容于南北武林。” 说罢,独眼龙不再理会段毅,而是视线飘移,扫向四周,准备杀出一条生路。 赵家三雄也是同样的想法,这黑锅背的简直是憋屈死人了,虽然他们佩服段毅的艺高人胆大,却也并不想就此死的不明不白,甚至牵累亲人。 但凡有一个人杀出这里,都势必会将整件事公之于武林,让天下武人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至于连死了都给人背黑锅。 “杀!” 一声暴喝声响起,同时一道煌煌刀光自密林这片平坦的草地上升腾起来,夺目,耀眼,充满着凛冽的杀意和凝聚的气芒,动手之人,正是独眼龙。 他没有如赵家三雄那般愚蠢,以为丁玲浑身没有一丝气机外泄,就是一个不懂武功的普通女人,这样的事情,想想就不可能。 大战在即,一个柔弱女子出现在战场中央,看来如弱柳扶风,不堪一击,简直就是活着的靶子,任人去打,这更像是一个温柔美丽的陷阱,危险程度,恐怕比段毅本人都要来的恐怖。 因此,独眼龙选择的突破口是段毅,丁玲,丁冉之外的东南方向,那里虽然也有几个身着草绿色劲装的汉子围在那里,但相比之下,绝对是在场最容易突破的地方。 他做打家劫舍的买卖这么多年,为人枭桀狂傲,却并不乏理智,从来也没有小人报仇,从早到晚的想法,他只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独眼龙刀光升腾的瞬间,霸烈的杀机瞬间充斥着整个空间,使得众人皆惊。 但也有一个人瞬间对他起了兴趣,悍然拔刀追上,两人展开一场大厮杀,这人正是血刀丁冉。 丁冉出身北方魔教的大家族丁家,家学渊源,本身也是根骨极佳的练武之才。 后又得到血刀经以及武夷魔刀,武功一日千里,勇猛精进,可谓年轻一代的顶尖,即便与段毅一战失利,仍不掩其骄人战力。 而武夷魔刀的反噬,也早在丁玲不计消耗的资源供给下恢复过来。 且因为与段毅一战,感触极深,领会到过往自己刀法以及武学欠缺之处,刀法不退反进,一出手,血色刀芒犹如一道铺天盖地的血河流淌而过, 浓郁的杀机与独眼龙的迎风一刀斩交相辉映。 段毅驻足在旁观看,目中的疲惫倦怠稍稍缓解,似乎两大刀手之间一战,如同一剂良药,将他与杨开一战所受到的创伤渐渐抚平。 两人一战,也的确精彩无比。 丁冉之刀,诡异,狠辣,血腥,极端,而独眼龙的迎风一刀斩,迥异于中原武学的风格,以及纯粹的杀生道真意,也同样亮眼。 只见到虚空中火星迸溅,刺耳的刀器碰撞之声阵阵不绝,脚下的绿草成片的被切割,刮飞,刀气逸散之外,仍有断人首级的威力。 这一场战斗,也直接展开了场上的大乱斗。 丁玲丁冉带来的高手均是北方魔教培养出来的高手,在自家主子动手的同时,也扑向独眼龙那三十来个手下。 有两个悍匪眼中凶光闪烁,迎上一个手持巨大铜锤的高大魔教武者。 在他们看来,使用如此重兵器之人,势必在行动上迟缓,因此想要以速度决胜,至不济可以趁混乱逃走。 却不料这高大武者虽然身法稍微缓慢,但也只是相较与同级别的以身法著称的高手,更别说他锤法精湛,非是野狐禅。 他见到一人想要逃走,铜锤挥舞起来劲风呼啸,嗖的一声脱手而出,如雷霆万钧,势不可挡,一锤子砸下来,巨力爆发,直接将其中一人砸成肉酱,对方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另一个吓得亡魂皆冒,还不等惊叫起来,一只巨大的手掌已经捏住他的脖子,狠狠一拧,咔裂一声脆响,脖子被捏断,直接步了自己同伙的后尘。 而这,只是战斗的一角,其余的北方魔教武者也都各展所能,尽情杀戮,死亡的哀乐奏响在每个角落。 不错,这完全是一场不对等的杀戮,二十人对三十人展开的屠杀。 独眼龙的手下各个悍勇凶恶,做下累累大案,也曾经以屠杀无辜百姓取乐,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遭到这样的屠杀,并真切感受到了弱者的弱小,无助,无奈。 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或许从他们踏入江湖,并走向歧路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今日的结局。 至于赵家三雄,则是一如之前暗中以眼神交流的那样,在战斗打响的那一刻,径直扑向看似纤弱无力的丁玲。 其中老大主攻,并未用自己最擅长的五虎丧门拳,而是张开蒲扇般的大手,抓向丁玲的肩膀。 老二之前被段毅的冰玄劲真气侵入体内,力有不逮,因此在旁策应,手中点出凌厉的指劲,指向丁玲的几处穴位。 老三则暗暗警惕段毅,凝聚周身真气于双腿当中,腿劲勃然欲发,只要段毅胆敢动作,必然会受他石破天惊的一腿,倒不是以为能对段毅造成什么伤害,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替老大争取机会。 三人分工合作,配合紧密,默契十足,看起来几乎是完美无缺。 但最错误的一点,就是他们错看了丁玲,将一头择人欲噬的恐怖母老虎,当成被人养的可爱宠物猫。 见到三个铁憨憨朝自己扑来,丁玲迷人的红唇微微翘起,脚下一踏,径自绕过老二的指劲,同时闪电般探出自己的右手食指,似缓实快的朝着赵家老大点出。 这一指轨迹奇特,化作一道圆满的弧形,仿若蕴含划破苍穹的犀利光芒,奥妙无方,一指之下,直接点在赵家老大的眉心处。 下一刻,惊悚的一幕直接吓傻了另外两人。 只见赵家老大连个声音都没发出,偌大的脑袋直接从中被犀利单薄的刀气切成两半,血液喷洒,脑骨断面如刀割,死的透透的。 段毅不由得暗叹一声,指尖如刀,锋芒无匹,看来丁玲的刀法更加可怕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杀戮 段毅曾感受过丁玲以魔刀刀法斩杀丐帮八袋姚家成时那凛冽强横的刀气,神锋盖世,无物不斩,绝情绝性,魔意森然。 那是一种深切的死亡力量,迎面一刀之下,少有人挡,却也难脱刀法藩篱。 但人是会不断的进步的,正如段毅初入蓟县与现在相比,差距何止一倍。 同理,丁玲也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武功刀法也是勇猛精进,虽不是返璞归真,但也可以封锁自身的气机不外泄,做到无缺无漏,圆满如真的层次。 因此不动手时,只要修为不曾超过丁玲太多,看到的不过是一个长相貌美但柔弱可人的平凡女子,没什么出奇之处。 但一旦丁玲出手,便如石破天惊,山洪暴发,一发不可收拾。 指尖如刀,一击斩杀赵家老大,丁玲浅笑嫣然,倒是与之前冷艳的模样大相径庭,似乎也是被这三个人的愚蠢给逗笑了。 下一刻,丁玲身法急转,由前倾变作骤停,身姿翩然,转向赵家老二的方向。 同时变指为掌,修长洁白的手掌掌缘有无形的风聚拢,虚化的刀光乍现,随即化作一柄实质化的风刃,平削过去,迅捷如雷霆。 赵家老二显然被自家大哥被人一指点杀的事情镇住了,心中满是悲伤与不敢置信,反应变得迟钝起来。 等双目看到刀光的时候,一颗大好头颅已经冲天而起,血喷如泉,汩汩外流。 至于老三,接连见到自己的两个结拜大哥死在面前,彻底变得癫狂起来,不计损耗,不管体内的经脉受创,大喝一声,气浪滚滚,震得周围绿草低伏,树木枝叶沙沙作响,继而朝着丁玲挥腿而出,腿芒凝聚好似一柄开天辟地的巨斧。 此一招,他满含杀身成仁之念,哪怕是死,也要为自己的两个结拜兄弟报仇,在仇恨的加持下,他似乎也突破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境界和层次,力道狂猛霸道,气势一往无前。 可惜,他并没有传说中气运之子在愤怒之下爆种直接挂掉大反派的能力,虽然武功的确在愤怒和仇恨的推进下有所进境,却还不足以抹平与丁玲之间极大的差距。 又是一道刀光闪过,以强破强,直接劈碎他自以为达到此生巅峰的霸道腿劲。 同时,赵家老三被一缕犀利无匹的刀气直接拦腰斩断,哗啦啦的脏器从切口处甩脱出来,浓郁的血腥气息弥散在空气当中。 单看赵家三雄的死相,杀人者,无论如何也无法与气质清冷,五官精致美丽的丁玲联系在一起,可见这女人的凶残可怕之处。 段毅眼中,这更像是一个披着美丽人皮的凶残恶魔,仁慈,怜悯,不存在的的。 几乎就在丁玲斩杀赵家三雄没多久之后,除独眼龙之外,他手下的那些悍匪也通通被北方魔教的武者斩杀,无一存活,与之相对,北方魔教的高手连一个轻伤的人都没有。 两者之间的差距,难以以道里计。 本来绿草浓密的平坦地上,也染成大片大片的血红色,看起来刺眼而又瑰丽。 死亡,是杀戮的最终归宿,而江湖上,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这种至高的暴力美学。 唯一存活的,也只剩下和血刀丁冉拼杀的难解难分的独眼龙了。 两人之战,其实一直是丁冉在压着独眼龙打,不过这位横行一州,声名赫赫的悍匪也不是易与之辈。 他固然刀法武学不及丁冉,但迎风一刀斩本身迥异于中原武功,叫人打起来束手束脚。 他又是亡命之徒,招招采取同归于尽的手段,因此倒也勉强维持着局面。 但眼下独眼龙所有的手下和三个关系不算牢固的盟友都被人砍瓜切菜一般斩杀,徒留他一人苦苦支撑,也不过是强弩之末,随时毙命。 他甚至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生的机会,因此招数愈发狠厉,太刀顺着风流,纵横往来,回旋切割,刀风劲然,一时间反而占据上风。 不过丁冉却不慌不忙,一手血刀刀法运转自然,手中力道非但不曾增进半分,反而收回几缕,显得游刃有余。 丁玲缓缓平息了下体内沸腾的真气,白衣胜雪,衣袂飘飘,不染一丝鲜红。 运转功法,重新锁住体内的气机,变成平凡人样子,款款几步走近段毅,两人并肩而立。 这一次,丁玲脸上的表情倒是很平静,没有之前的嫌弃,毕竟,段毅此时顶着的是自己本来的相貌,剑眉星目,英气勃勃,看起来就赏心悦目。 “如何?我小弟上次虽然败在你手上,但似乎激发了他的潜力,刀法不退反进,如今比之前和你相斗时,已经变强许多。” 丁玲对于自己取得的战绩丝毫未有提及,她杀这三人,不过是如杀鸡一般,不废多少力气,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杀戮。 但不同的是,她对自己弟弟丁冉的取得的进步却是十分欢喜和自豪,言语和表情当中,透着浓浓的炫耀。 段毅心中暗自腹诽这女人以貌取人,同一个人,顶着不同的相貌竟然搞差别对待,但却不敢表露出来,反而附和着点头,十分认同道, “的确如此,看得出来,丁冉刀法在诡异,狠辣之余,又多了一次灵动,招法衔接也更自如圆润,他的未来不可限量,你有一个好弟弟。” 这话虽然有取悦丁玲的嫌疑,却也不算吹捧。 丁冉的确是个练刀的人才,不然也不会得到血刀当中隐藏的武夷魔刀的传承了。 丁玲听到段毅的认同,脸上的表情更显阳光灿烂,一双月牙般闪闪发亮的眼睛也更多了些许柔和。 “不过他还是不能和你相比,我能感觉得到,在徐府内,你又有了一次十分巨大的提升,真不知再过几年,你的武功会练到什么境界。” 丁玲虽然很想力挺自己的弟弟,但也知道,段毅这个人真的不能以常理度之。 从两人第一次杀上丐帮分舵,再到今日,几乎每一次见面,段毅都在进行着或多或少的提升和蜕变,这样的进步速度,说他是什么仙神转世,丁玲也是相信的。 第四百一十八章 进境 在丁玲的认知当中,天才也是分层次和强弱的,便如同曾经一度在蓟县众多江湖人心中,惠清,刘志成,邱少真,叶小仙等人都是年轻一代的顶尖高手,代表着新生代的巅峰力量。 但事实上,刘志成不如邱少真,而邱少真比起叶小仙和惠清,似乎又差了一些,要是再将叶小仙以及惠清两个和蓟县大事件的主角之一燕冲天相比,似乎燕冲天还要在两人之上。 同理,段毅,在丁玲心中,则是凌驾于许多天才之上的怪物一般的存在,因为丁玲亲自见到过段毅武功未有所成的时候,甚至接下修炼嚼铁大法周秀芬一招都十分勉强。 但如今,段毅甚至有一种连武功大进的她也隐隐看不透的感觉,这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如此对比来看,段毅的表现当真是有些惊世骇俗。 段毅微微一笑,显得颇为谦逊,不过他既然没有否定,显然是默认了丁玲的赞美。 丁冉或许有进步,但段毅的进步速度更快,变强的幅度更大。 他的性格也有外谦内傲的一面,既然一次是他的手下败将,那么今后也绝无可能追赶的上他。 两人正说着,那边正激斗的丁冉以及独眼龙眼见也要分出胜负,宝刀碰撞的声音愈发激昂高亢,声声脆耳,仿佛一柄柄细针,要刺破人的耳鼓。 段毅余光看到,丁玲虽然表面上十分淡定,但注意力却是全部放在战场之上,而且本来凝然闭锁的气机也微微外泄,显然一旦事有不对,她便会悍然出手。 不过在他看来,丁玲乃是关心则乱,独眼龙此时以命搏命的打发已经持续有二十来招,以迎风一刀斩的恐怖消耗力,他如今只是一个空壳罢了。 换言之,从丁冉密不透风的防守住对手的狂暴攻击的那一刻,胜负已定,区别只是早晚罢了。 果不其然,刀法碰撞又过七刀,丁冉察觉到对手刀中的劲力前所未有的虚弱,显然已经力竭。 他长啸一声,气势倍增,身法灵动闪烁如飞鸟,一个背部挂刀,血色刀芒如天河倒悬,从他的身后飞出。 铿锵一声响,血刀当中蕴含的无匹劲道直接打落独眼龙的太刀,使得这十分美观的刀器嗖的一声甩飞出去。 下一刻,刀势不减,乘胜而击,一刀斩在独眼龙的胸口处,充满邪祟的血刀刀身红的发亮,不用主人催动,便自行饱饮鲜血。 不多时,独眼龙一身精血便被吸干,整个身体裸露在外的皮肤干瘪蜷缩,化作干尸,显得狰狞恐怖。 血刀则得到大量大的精元滋润刀身,同时对刀主,也就是丁冉进行一定程度的反哺,让他在大战过后气息非但没有衰减,反而更显强盛几分。 这看得段毅心头有一丝凝重,这简直就是一柄杀伐利器,以杀变强,以杀证道,杀人越多,便越能提升血刀本身的威力以及刀主的实力。 难怪当初血屠僧非得要追杀丁冉,拿到血刀不可。 原来此刀真的如此神奇,宛若一个有智慧有灵性的生物一样。 当然,这个灵性还是十分微弱的,只能在触及血液时,本能的进行吞噬精血滋养自己。 比如在他和丁冉斗战之时,血刀这一特性便未能被激发。 至此,赵家三雄,独眼龙一伙人,便彻底被段毅联合丁玲丁冉姐弟消灭在这毒虫密布,人迹罕至的树林之内。 丁冉站在原地,默默感应了一番体内的变化,双目神光湛然,隐隐透出几分桀骜之气,转头望向段毅,神色带着些挑衅。 他为人自负,骄傲,自问不比任何人差,从他输给丁玲,没能得到圆月弯刀认可便出离家出走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然而,如此骄傲,自负之人,也曾被人击败,还是无任何借口的失败,这让他始终不能释怀,甚至在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还在时时刻刻惦念与段毅的一战。 因此,丁冉此时觉得不但刀法增进,内功修为也有不浅的火候,想要再与段毅鏖战一场,洗刷自己曾被人击败的耻辱。 只是段毅却是根本没将目光放在丁冉身上,而是缓步走到堆积如小山一样的木箱前,对着丁玲道, “这里的财物粗粗算来,少说也有五十万两,甚至不乏一些奇珍异宝,价值难以估量,你真的有信心能全部吃下来,不会被庄世礼的人发现?” 丁玲还未曾说法,丁冉则一脸的自傲道, “这你大可放心,我们是北地最大的商会之一,拥有自己的钱庄,别说只是区区五十万两,就算是一百万两,我们也吃得下,你的那份绝对不会有问题。” 华秀商会固然在做正行生意,且遍布北方数道,但本体是北方魔教,行事自然也免不了和黑道挂钩。 每年许多帮派的灰色收入,各地山贼水匪劫掠所得,都是通过华秀商会清洗干净,变成合法的收入,当然,华秀商会也会从中收取一笔不菲的佣金,单单这笔收入,就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数字。 要知道段毅只是孤身一人,又没有传说当中的储物戒指,绝不可能将这些财宝随身携带,便必须寻个好去处,所以才找上丁玲,并付出巨大的代价请到丁玲出手。 这么多金银珠宝,段毅需要拿出四成来交给丁玲,作为她插手段毅与庄世礼之间恩怨的报酬,另有一成,是用来洗钱的佣金,这还是丁玲看在他们是老相识的面子上,给省了许多的结果。 当然,华秀商户办事,肯定也是妥妥当当,比如对付赵家三兄弟以及独眼龙等人,除了一开始破出重围,便再未出手过。 段毅没有什么表示,直到丁玲朝他点点头,眼神示意他放心,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这让丁冉大感不满,觉得段毅是在小看于他,却又碍于丁玲,不敢发作,只能闷声闷气的指挥手下搬运这些财宝,同时准备清算数额,做下记录,免得段毅说他们有猫腻。 丁玲则冲着段毅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使出轻功走出这片平地,来到幽深的林间。 第四百一十九章 公平与否 密林深处,巨树枝叶遮掩日光,显得黑暗与阴沉,但在黑暗当中,虫鸣阵阵,又蕴含一丝勃勃生机。 段毅与丁玲一前一后来到一棵巨树树荫之下,两人静默相对,一时无言。 丁玲望着段毅,思量再三,还是出言道, “就算这次你借着燕冲天与草原高手大战之机打了庄世礼一个措手不及,摆了他一道,但你个人的力量依然远远无法与他相比,你有什么打算?” 丁玲很清楚段毅以及庄世礼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前者杀了后者的亲弟弟,后者也对前者下了格杀令,所以他们之间,只能以其中一方陨落为结果。 但尽管段毅武功高,潜力十足,却远无法与庄世礼以及他身后的庄家以及南方魔教相抗衡,纵然逞一时之威,也改变不了这种硬实力的差距。 不过段毅却对丁玲的话不以为意,星光点点的眸中闪过一抹得意,笑道, “摆了他一道? 丁大姐,你怕是还不知道,影子刺客杨开,毒手天心两人,已经死在徐府内聚星楼前了,我看他是元气大伤。 虽然我的确无法和南方魔教相比,但如今庄世礼孤身处在河北边境,手下又死了两大高手,只剩一个癫道人可用,真要是论起来,我们之前的差距并不算大。 以他明我暗,有心算无心的局势,这位庄大公子意外死在河北也不是不可能,你觉得呢?” 丁玲听到影子刺客以及毒手天心死去的消息,的确有一瞬间的惊骇。 以她来看,段毅或许能胜得过两者中的一个,却绝无可能以一敌二,斩杀两大超一流高手,莫非,他还有什么倚仗? 不过她还是摇摇头,完全不看好段毅, “我不知道你那所谓三大高手的说法是从何处得来的,但我可以清楚明白的告诉你,庄世礼这次从南方赶到河北,身边绝无可能只有你所谓的三大高手听用,至少还有一位魔教长老隐藏在他身边,主要是为了保护他。 你如果只对付他的手下以及其他人,或许还真的可能成功,但若是想对他下杀手,必须要有绝杀真元境巅峰修为的手段才行。” 这一点倒是段毅所不清楚的,不过他相信丁玲不会骗他,因此心中沉郁几分,只觉自己苦心孤诣,甚至身负重伤才斩杀的两个高手,对庄世礼来说也不过是两个下人一样的存在,根本撼动不了对方的根基。 也或许,自己的所作所若是被庄世礼得知,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的行径? 不过段毅也不是怨天尤人之辈,很快将这种苍凉与消沉的情绪压下,反而斗志昂扬,眼神烁烁,充斥着一股敢将苍天捅破的激昂意气。 庄世礼的确出身好,家世好,他的起跑线,或许就是许多人穷究一生也未必可以触及的终点,这是他命中带来的。 这就有点像是现代的富二代,许多已经工作的屌丝苦逼每天辛苦上班,挣着只能勉强糊口的钱,却甚至不如一些富二代一次饭局的消费,这实在很可悲。 有的人说不公平,但公平与否,不是这么论的。 富二代或许本身享受着常人羡慕的生活,但他的父辈,祖辈,却也是从无到有打拼起家,是他们让自己的后人有了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asxs.,其中艰辛困苦,也是常人难以理解体会的。 就如同庄世礼一般,他的确是含着金钥匙出生,但曾几何时,或许他的某一个祖先,也曾苦哈哈的嫉妒着某个大势力的公子,大宗门的掌门传人,暗地咒骂苍天无眼。 直到他奋起拼搏,才给了自己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怨天尤人,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无能,反倒不如好好思量一番,如何让自己取得成就,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也能享受到常人无法想象的舒适生活。 段毅的性格里有着骄傲的一面,这既来源于他穿越客的身份,也与藏武楼有关,自然对超越庄世礼,击溃庄家,乃至南方魔教有着一种自信。 丁玲看着段毅从意气消沉到沉着冷静,再到斗志昂扬,只觉这少年当真有一股子常人无法想象的坚韧性子,无论风吹雨打,无论雷霆风暴,都无法将其击倒。 她此时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中所想,双眸幽幽,吐气如兰,慨叹道, “段毅,你是一个不世出的武学奇才,有着了不起的习武资质和根骨。 但出身平凡,若非际遇连连,屡屡得到高深武功以及贵人相助,岂能有今日之修为? 就拿师承来说,你的修为已经臻至武道上乘,平日里必定有许多不解之处。 单靠个人的悟性以及底蕴,绝无可能尽数悟透,甚至在武道更上层,还有许多关隘与凶险之处,一次不慎,或许就是功散人亡的结局。 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加入我们,加入商会,成为我们的一份子。 我们有数之不尽的神功绝学,高手强者层出不穷,可以为你解答武学上的疑问,并提供各种你想要的资源,情报。 虽然我们名为魔,但也只是一个称呼,一个代号罢了,你不是庸碌凡人,何必拘泥于正魔之别? 殊不知,哪怕在大夏皇庭当中,我北方魔教许多的高手,长老,也都是公卿们的座上宾。 以华秀商会为名义,每年用来赈济灾民,修缮河堤,改善民生的善款,比许多名门大派不知要多出多少倍,称一句功德无量也不为过。” 丁玲语气真诚,双目直视段毅的眼睛,似乎要看到他的内心。 段毅微笑,露出密集雪白的牙齿,只是这一次,却没有之前那种轻佻,而是十分阳光灿烂,道, “加入你们,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会得到什么,又会付出什么?” 从段毅心性脱胎换骨,不再受到束缚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不去思考什么正邪,道魔之别。 魔教,也可以称之为圣教,连大夏都承认它的合法性,他又何必非得将这种势力拒之门外呢?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与初到蓟县与陆立鼎相识时相比,他武功暴增,已经不是可有可无的小角色,任人拿捏。 同时,敌人的强大也远远超出常人想象,不得不借助一些外力才自保,乃至变强。 不过他也不会随随便便答应下来,有些事情,还是问清楚的比较好。 毕竟,任何组织,都有其权责职能,享受着怎样的权利,就有着对应的责任,天上可不会掉馅饼。 第四百二十章 决定 对于段毅一如既往的现实,丁玲并不以为意,相反,她更欣赏段毅这种丁是丁卯是卯的行事风格。 两人固然有知己之情义,但在魔教一事上,绝不该掺杂太多私人交情。 丁玲负手而立,对着段毅侃侃而谈,道, “自应我求之后,原本大一统的魔教重又四分五裂,我北方魔教大部分力量转入华秀商会当中,还有小部分势力,则散落在江湖之地,要么为宗门,要么为帮派,只是规模都不是很大。 你若加入华秀商会,那么以商会的品阶而论,会长,副会长自是轮不到你的,但一个虚衔的执事,却是可以许给你。 你要知道,就连陆立鼎家族世代魔教,经营有道,也不过是个大掌柜的罢了。 与之相对,你要承担的其实很少很少,无非是在商会各地生意有麻烦的时候,你去帮忙解决,必要时候动用武力,所以,大部分留给你的时间都是让你变强。 这里我要提醒你,我华秀商会虽然势力庞大,但依然处于拓展阶段,不可避免的要和各地的势力交锋,所以争斗绝不会少。 而若是你加入小部分魔教势力化作的宗门或者帮派,也是同样道理,他们的一派之主以及一帮之主,轮不到你来做,但你也可以拥有仅次于他们的地位。 至于你所得,则要看你加入我北方魔教后,进入的是哪一派系了。 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左右手,我可以承诺,必将以与天南段家六脉神剑齐名的断脉剑气赠给你,同时,或许还能给你找一个真正有资格做你师父,为你传道受业解惑之人。 这些,只是大头,剩下的金银珠宝,亦或者是美酒佳肴,人间奇珍,你尽可以说来,我自会想办法帮你得到。” 人才难知又难得,丁玲虽年不过二十,但阅历不浅,眼光独到,一眼认定段毅便是那人才中的人才,俊杰中的俊杰,因此愿意花费极大的代价来拉拢他。 这也不足为奇,有人尚且以千金买马骨,段毅乃是真正的麒麟之姿,武学奇才,无论花费多大代价,都是值得的。 而她提出的条件和筹码,也实在按准了段毅的要穴,那便是好武。 对于一个好武的人来说,自然没有比神功绝技更让人心驰神往的了。 断脉剑气,乃是大夏鼎鼎有名的指剑气绝学,一度与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齐名,两者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纯以气道而论,仅次于剑气一脉的至高无上绝技,先天破体无形剑气以及万剑归宗,可谓一等一的强悍。 段毅虽精通以嵩阳铁剑以及冰玄劲衍生的寒铁剑气,但这也只是他剑道的衍生,而并非真正的纯剑气武学,两者实有一段差距。 不仅如此,当初段毅在穷乡僻壤时便听月娇奴提及过这门武功。 相传习练此神功之人,无一不在武林当中威名赫赫,打下辉煌战绩,只是鲜少出现罢了。 段毅自学武以来,便伴随着练剑,剑道已经成为引领他武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并且在成功领悟人剑合一境界之后,他也完完全全算的上剑道登堂入室的剑客。 如此剑手,乍听到剑道绝学,便如积年老饕闻到佳肴味道,极品色狼看到佳人背影,一颗心在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即将神功塞到眼睛底下。 而能做他段毅师傅的,倒是没怎么被他放在眼里,因为他从不认为当世真的有人可以做他的师傅。 以他如今剑术,内功,掌法,拳法,轻功造诣等等,足可称之为超一流大高手,纵然开一派先河也无不可,什么人有资格做他的师傅? 或许达摩张三丰可以,但这两位人间佛仙早已经无影无踪,遁入天外虚空,世间再无如此以武证道之人。 就连金鼎派第一高手,段毅武道的领路人,白希文,如今也未必能赢得过他。 而两人的关系,也并不是师徒,而是兄弟,或者叔侄。 至于丁玲许诺的其他条件,对段毅而言则根本是毫无吸引力,他如今坐拥数十万两银子,纸醉金迷的话,足可逍遥好长一段时间。 更何况段毅绝非耽于享乐之人,自不必为了些许俗物拉低自身的逼格。 很快,段毅便在心中有了决断,只是他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又问道, “加入你这一系,成为你之左右手,莫非便可以不惧庄世礼以及南方的庄家了吗? 我可不信你们会为了我,而和南方魔教这个庞然大物产生冲突。” 丁玲脸上微微有些尴尬,不过很快恢复正常,一脸理所应当道, “当然不可能。 不过你不是会易容之术吗?而且用的还不错,随随便便换个身份,在我身边不就行了? 只要我和丁冉不道出你的来历身份,旁人也只会以为你是我丁家暗中培养的嫡系苗子罢了。 还有,我给你断脉剑气,可不正是要你换个身份,今后少用冰玄劲以及过去的武功吗?” 段毅一时无语,看着这个女人理直气壮的表情,忽然很想掰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明明一副高冷女神,月中仙子的样子,怎么想法做法如此无耻? 这还不止,段毅很快又想到此女孜孜不倦的要他加入魔教的另一个原因,目光清冷,满是审视意味, “除了想让我为魔教卖命,是不是还在打着我从王天成处得到的有关天残神功的消息?” 丁玲的脸色瞬间绷不住了,有的时候,人太聪明就会显得太讨厌,比如段毅。 不过她明显不是一般人,似乎在刀道精进,可以闭锁体内气机不外泄之后,连脸皮也厚实许多,翻了个白眼道, “什么叫给魔教卖命? 那叫各取所需,你我之间惺惺相惜,我这也是看你处境艰难,才想帮你一把的,谁能想到你会这么看待我? 至于天残神功,我对它的确很感兴趣,如果你愿意,咱们大可以一同钻研,想来以你的天资悟性,我的底蕴见识,必能将此功钻研透彻。 届时武功大成,你我联手,进可以执掌北方魔教,继而一统东西南北中,成就前代教主应我求才完成的绝世霸业。 退可以挫敌自保,等那时就算你招摇过市,庄家也奈何不得你,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能言善辩的女人,巧言令色的女人,但,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确很有蛊惑力。 段毅叹了一口气,眼神波动,带着点灼热,已经表明自己的决定。 第四百二十一章 亡者 今年的五月初八,和往年相比,更让蓟县的十数万百姓难以忘怀。 因为这一天,蓟县县城之内,四方地域,均有不同程度的硝烟弥漫,厮杀声震天,血流如河,虽然天晴日朗,却有挥之不去的阴云笼罩在人们的心头上。 更难以计数,究竟有多少人在这一天死去,又有多少人在这一天结下毕生也无法化解的仇恨。 段毅,绝不是趁着燕冲天与奥尔格勒大战时机进行活动的唯一一方。 在这一天,至少有不下三十家的江湖势力受到冲击,包括早前被段毅和丁玲光顾过的丐帮分舵,再次遭到高手冲击,死伤惨重。 他们有的人目的和段毅一样,顺水摸鱼,抢掠财宝,有的人则是为了报血海深仇,趁此良机,灭门之祸也有不下数起。 然而,这些也不过是大背景下小小的浪花罢了,哪怕数以千计的武林高手从城外返回,得知了这些,也难以激起他们心头的一点涟漪。 只因城外燕冲天与奥尔格勒一战,实在辉煌璀璨,精彩万分,完全占据了武者心中的所有念想。 这一战,侠义山庄少主人,嫁衣神功的传人,燕冲天,经过百招酣战,以强打强,以刚斗刚,打败草原昭日宗无上天骄奥尔格勒。 两人一战,可谓惊天动地,鬼哭神嚎,昭显出远超同辈人的武功战力。 有人形容燕冲天的嫁衣神功,锋芒无匹,战无不胜,遇强挫强,简直是天下第一神功。 有人形容燕冲天的神剑,剑势奔腾浩荡,刚猛无尽,有斩天裂地之威。 也有人形容燕冲天的拳,浑厚无俦,滔滔而下,势不可挡…… 这一战,燕冲天不但洗刷了曾经败于奥尔格勒手上的耻辱,并一跃而成为江湖年轻一代的扛鼎人物,甚至有人喊出年轻一代第一强者的称呼,可见其在战胜奥尔格勒之后,声望已经到了如日中天的程度。 只现在,单单燕冲天三个字,代表的就是强大,无敌,无数初出茅庐的少年以燕冲天为人生目标和偶像,朝着他不断的迈进。 也有为数不少想要名动江湖的少侠,野心勃勃的想要击败燕冲天从而名扬天下,这一战影响之深远,意义之重大,甚至绵延达数年之久。 也是拜这一战所赐,幽州边县,草原诸部落,哪怕寒冬腊月,粮食衣物不济,也不敢来劫掠边疆,护得边疆百姓数年安生。 与之相对,奥尔格勒一败,却是成为草原人心中的耻辱,非但本人承受了巨大的流言和压力,昭日宗也同样为人诟病。 自此十年,奥尔格勒闭锁昭日宗内,一步也不曾踏出,直到十年后长生天神功大成,方才出世,与燕冲天再续第三战之缘。 而这一战,不但要分胜败,也分生死,但这,已经是十年后的事情了。 此时此刻,蓟县之内,上下一片欢腾,大街小巷,尽可以见到成群结队的武者欢呼庆祝,有的当街舞剑,有的两两斗刀,比之诸节日还要热闹许多。 只是有一些地方,却是沉浸在浓郁的化不去的悲伤当中,有一些人,心中也填满了数不尽的悲愤。 灰白色的理石地板上,放着一块巨大的素白布匹,上面躺着两个人,两个已经死去,永远也不会醒转的人。 一个,浑身冻如冰雕,面上栩栩如生,并未见到有多大的痛苦,反而眼中有着一丝满足与欣慰,似乎如此死法,死在如此高手的手上,是他的荣幸。 他是影子刺客杨开,一个来无影,去无踪,于虚空遁走,刺杀之术已经登峰造极的绝顶大刺客。 一人,浑身萎缩,血肉干枯,焦黑如炭,脸上已经看不出表情如何,惟可以感受得到,亡者灵魂在生生痛苦的哀嚎,似是永远也不会得到解脱。 他是毒手天心,星宿海出身的超一流高手,不但精通化功大法,医术毒术更有用一派宗师之风,过去为庄家立下汗马功劳。 庄世礼一袭纯黑长袍,上绣九只展翅欲飞的雄鹰,就这么伫立在两人尸体的身前,足有数个时辰。 他双目一眨不眨的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目中蕴藏着数之不尽的悲伤以及痛苦,这两人的死去,打击不亚于弟弟庄世义的猝然离世。 他甚至几度在心里自问,这次不远万里从南方来到河北,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是不是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踏入这个泥泞漩涡当中? 若是还留在南方,他的弟弟不会死,他引以为左右臂的两大高手也不会死。 在庄世礼身后,一个穿着脏兮兮道袍的疯癫道人瘫坐在地上,背靠着一根巨大的虬龙柱,同时一口一口的将葫芦里的美酒灌入喉中,醉生梦死,双眼迷离。 他的年纪看起来很难判断,从表面上看,他大约只有四十来岁,还处于男人的壮年时期,浑身上下精力充沛。 然而,却有着一头沧桑干枯的白发,一双浑浊雾蒙蒙的眼睛,也满是岁月的痕迹,仿佛已经经历过百年,千年。 偌大的昏暗空间内,只有这么两具尸体,和两个人。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癫道人仰着头,张大嘴巴,将葫芦嘴对准自己,使劲倒了倒,却是一滴酒也不剩下,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看也不看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只是对庄世礼道, “庄小子,我的酒不够了,快快叫人给我添满。” 正处于难以言喻悲伤中的庄世礼闻言,被打断追忆与心绪,十分不满, “纵然你们三个并非真的是好朋友,但相处数年,他二人尸骨未寒,就躺在这里,你非但不思追忆,反而向我问酒,莫非活生生的两个人,竟然不如一葫芦酒吗? 莫非你不但癫狂,连心也没了吗?” 熟悉庄世礼的人都知道,这位庄家大公子,为人可谓两面极端化。 说他绝情绝性,可,因为他对自己的敌人向来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处事风格往往斩草除根,哪怕还不懂事的孩子也不放过。 说他至情至性,也可,因为他对自己的亲人,朋友,乃至手下,都是一等一的好,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所以,他得到亲人满意,朋友喜欢,手下敬重。 在他的亲友当中,癫道人算是很特殊的一位。 癫道人固然可算是他的手下,却从没对他有过恭敬的时候,两人更多的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所以,他从没对癫道人说过这么狠的话,但这一次,却因为另外两个人,对着癫道人倍加责备。 第四百二十二章 猜测 癫道人则是撇撇嘴,对庄世礼的责备无动于衷,反而奚落他道, “那我该怎么做?和你一样哭丧着脸,闷头站在这里,让自己心里越来越悲,越来越苦,那么便算是有心,算是对的起他们了? 他们两个都死了,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清楚,你做的这些姿态给谁看? 人自降世以来,便注定了这一天,我也是,你也是,几十年后,大家都一样,只是死法不同罢了。 在我看来,你与其悲伤,不如高兴,他们两个死在如此高手的手上,简直就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最终归宿。 若有一日我也是如此死在强者手上,你可记得,千万不要伤心难过,因为我肯定是含着笑死去的,不过你别忘了在我尸体旁边摆满酒葫芦。 死亡时,有武相伴,死亡后,有酒作乐,如此人生,已经圆满!” 一时间,庄世礼也不知该怎么说癫道人,他也知道人已经死了,再怎么伤心难过也于事无补,但若是不闻不问,无动于衷,岂不是显得太过冷血了? 默然半晌,庄世礼方才回首问道, “能正面击杀他们两个的,武功必然是一等一高明,而且看武功,似乎对方也是两个人,你能看出当中的武学来历吗?” 癫道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眯着眼睛,将自己手中空荡荡的酒葫芦晃动了下。 庄世礼立即了然,放声呼唤门外驻守的下人,命人给癫道人将硕大的酒葫芦装满清澈甘醇的美酒,而后才听到癫道人如梦如幻,缥缈无定的声音, “杨开一身经脉尽皆被寒毒充斥,五脏六腑,体内体外,生机俱灭,如此霸道的寒冰系武功,虽不多见,却也不少见,难以推定那人身份。 唯一有些线索的就是,那人是以玄真教的履霜破冰掌法催动这冰寒真气,而且掌法高明,尽得道家真传。 至于毒手天心,他被一身阳火真气焚尽气血,虽然也有许多功夫有类似效果,但我恰恰认得出它的来历,那便是天下至阳绝技,九阳神功。” 庄世礼的眼界见识固然不俗,但绝对比不上老辣无比,经验丰富的癫道人。 他先前在心中已经隐隐有所猜测,这次活生生打死杨开的人,很可能是他欲杀之而后快的大仇人段毅。 此獠便是精通寒冰系内功,武功超绝,又狡猾奸诈,而且绝对有出手的动机。 但段毅长于练剑,乃是北地超一流大剑客,他也学过少林大金刚拳法,广为流传,却并未听说与玄真教有联系,让他对自己的猜测有些怀疑。 至于九阳神功,则更是让他分外震惊。 相传此功乃是海外流传而来,由一个女仙传入中原,威力至阳至刚,至圣至强,至高无上,拥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威能。 这门神功有数个传闻,一者,是此神功分为上下来两册。 上册记载如何修炼浑厚无俦,生生不息的九阳真气,一旦大成,便可易筋洗髓,真气无穷无尽,护体真气可比拟金刚不坏之躯,更是疗伤圣典,百毒不侵,专破所有寒性和阴毒内力,同时学习天下各门各派绝技如饮水一般简单,且威力比原本配合的真气催动还要厉害。 下册,更是蕴含将九阳真气彻底发挥之淋漓的奥秘。 据说,此法以烈阳经天为根基,可将九阳真气分贮于周身九大窍穴,威力爆裂,焚天煮海,一旦成就十阳圣境,必将天下无敌,甚至毁天灭地。 当然,这些只是江湖流传,甚至还有传言,少林达摩祖师,武当三丰真人,也都在武学大成之后,得到过此功的部分精要,并对这门武功推崇备至,认为足可令人褪去凡胎,成就天人至境。 另一种传闻,则是九阳神功有两个版本,前者又称为九阳真经,固然厉害,却也可以抵挡,但后者则是真正的九阳神功,除非修行同级别的盖世神功,不然绝无法抵挡。 不管是哪一种说法,九阳神功都可算是武人梦寐以求的武学,哪怕庄世礼身负魔教至高传承,也未必能及得上九阳神功。 庄世礼就是怎么也想不通,九阳神功的传人未来必将无可限量,何必为了区区金银俗物而做下这等不容于江湖的恶事呢? “你确定,这真的是九阳神功?” 庄世礼重复问了一遍。 癫道人咕噜咕噜的痛饮一番美酒,整个人仿佛都活了过来,目光深邃,道, “绝不可能认错。 当年我还是昆仑玉虚宫弟子时,曾跟随老师见过修行此功的高手。 那人当初神功刚成,便来我玉虚宫找掌教切磋,刚开始时他的招式粗陋,纯以真气和雄厚无比的根基磨斗,后来竟然于斗战之时,将我玉虚掌教所使出的数门玉虚绝技使出。 临阵学成许多绝学,且威力强悍,简直是骇人听闻。 后来,我有幸为此人打扫房间,深切体会过他体内那种精纯,阳和,仿佛太阳一样的真气,与毒手天心体内的这一股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这股真气并未大成,不然今日所见的毒手天心,只怕不是一堆黑炭,而是一堆飞灰了。” 顿了顿,癫道人又道, “这件事我看便到此为止吧,我们在这里的势力太弱了,消息也太闭塞,敌暗我明,根本无法应对。 河北之地不是我们应该待的地方,再继续下去,我怕有朝一日,躺在这地上的会变成你。 就以今日的燕冲天展露的武学来看,他要杀你,我拦不住,康长老也同样拦不住,这实在很危险。 至于死者的仇,或许该再等一等,当有一天这河北之地也成为你庄世礼脚下之土。 那么你弟弟以及他们两个的仇,也不过只是一句话罢了,你明白吗?” 庄世礼没有回答。 他很清楚,那些徐家查出来的所谓劫匪,不过是幕后之人推出来的挡箭牌罢了,真正的厉害人物,或者说他真正的仇人,来历恐怕出奇的大。 无论是精通履霜破冰掌,并修行寒系武学,疑似段毅之人,又或者是修行九阳神功的天之骄子,要想击败他们,都非一朝一夕之事。 这河北,终究不是他的家,人在异乡,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不便之处,或许也是时候回家了。 但今日离开,并非忘却血海深仇,而是为了积蓄力量,以便来日更凶猛的报复。 “好,就如你所言,但我会留下康长老,让他在这里给我继续寻找这些敌人。 不管是谁,我都要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第四百二十三章 燕冲天 燕冲天打败草原天骄的事情继续在发酵,并以秋风扫落叶的气势迅速蔓延传播,往后数年,从蓟县,到幽州,到河北,再到偌大的大夏地界,但凡习武之人,对燕冲天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这,也激起了一些自命不凡的武人的不满,如雪花一般飘飘洒洒的战术递到燕冲天的手上。 他们有的皓首穷经,毕生习武练武,却没有大成就,浑浑噩噩,庸庸碌碌。 此际见到一个青年竟享有如此大名声,嫉妒愤恨交织,故而宁愿一战而死,也要品尝一下成名的滋味。 他们有的初出茅庐,稚气未脱,或身负上乘武学,或肩负从生下来便注定了的责任,为了能完成心中所愿,不惜踏上以武扬名的捷径。 但无论是哪一种人,哪一个人,无论战书书写的多么的慷慨激昂,心中自信积聚到了何种可怕的程度,一旦面临燕冲天那恍若神人一般的武学,始终逃不过失败两个字。 而如此多的的高手,前赴后继的被燕冲天击败,也一次又一次的助长他的不败气势,无敌声望,渐渐的,挑战他的人也愈发便少。 但燕冲天毫无自得自满,不曾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相反,熟悉他的人都清楚,他练功更加勤奋,几乎如苦修士一般,武学进境更是常人难以揣测,日复一日之下,功力渐臻无上。 燕冲天何以在功成名就之时,还保持如此奋发的意志和决心? 是否是曾经耻辱败于人手,品尝到失败滋味的他,再不想经历第二次,所以务求让自己变得更强,从而无人能击败提起啊? 又或者是,他单单喜武爱武,好武成痴/ 没人知道燕冲天是怎么想的,就像没人知道,除了燕冲天自己。 他知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神功绝技也是数之不尽。 他固然天资不凡,但世上,总有一个人,习武资质必会超过他,那个人,或许有幸得传神功,未来成为轰动天下的大人物,或许躬耕于田垄之间,明珠蒙尘,或许已经对他虎视眈眈,摩拳擦掌…… 他还知道,嫁衣神功固然厉害,堪称绝妙,但世上总会有胜过嫁衣神功的旷世神功出世,早晚有一天,嫁衣神功会正面迎上旷世神功。 届时,他希望,自己能不负苍天给予他的一身资质,不负嫁衣神功所拥有的惊世威力,不让自己,不让神功,后悔。 所以,他倍加用功。 就如此时此刻,大战之期已过去半月有余。 燕冲天独处于宇文家族守卫森严的腹地之内,盘膝在一座大殿之中,神游物外。 他的体内真气血气哗哗奔涌,如浪潮拍案,滚滚雷紫电光在周身上下闪烁不停,似乎连空气都无法承受那庞大的压力和恐怖的气息,而留下灼烧的焦糊味道。 燕冲天浑然不觉自身的异象,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种练功的常态。 但他的精神却超拔于人世之上,冥冥中遁入无所不能的虚空当中,恍惚感应到,蓟县之内,有着不下十数道恐怖的气息直冲霄汉,隐隐铮鸣,蕴含无限潜力,要么有能力挑战他,要么有潜力挑战他。 而其中尤以两道气息最为明显。 一者,昭昭如天上大日,火劲澎湃,散发无穷光与热,似能焚天煮海。 一者,幽幽如冰川深渊,寒冷枯寂,却蕴含一缕无匹锋芒,足可斩天裂地。 骤然,燕冲天从深层次的入定中醒转,刚正强硬的脸庞若有所思,凌厉的眉锋皱起又舒展。 那两人,绝不是他感受到的气息中最强的两个,却绝对是带给他印象最深的两个,或许是那太过于极端的气息吧。 不过,冥冥中自有注定,或许,他早晚会与这两人一晤。 想到这一点,燕冲天心中热血激荡,前后望着两个方向,喃喃道, “希望真正见面的那一天,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就在燕冲天神游物外,感受到两股气息的时候,有两个人,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感应到什么,遥遥望向燕冲天的方向,目中若有所思。 一人,身材高大,双目如日,炯炯泛光,正身披火炮,内衬金衣,处于一个府邸之内嶙峋假山内的向阳之地上。 他盘坐于假山最高一块顽石上,俯瞰四周,身下铺着一面赤红若火,宝光生辉的锦旗,正是都天烈焰旗。 旗面上,金线织就的火鸟仿佛活了过来,来回振翅游走,上吞大日之气,下吞地火之气,甚至天地间分属百十,近似却截然不同的阳和之气,也纷纷被火鸟吐纳,卷入这面都天烈焰旗之内。 由于元气汇聚,竟然显露出惊世骇俗的异象。 只见这高大青年身边虚空显出一片火海,慢慢分化成九轮金光闪闪的大日,围绕着他缓慢的旋转,移动。 并随着时间的流逝,这股子炎热霸道的力量越发雄浑壮大,身下的假山石体已经开裂,四周的花花草草,也已经被炽热的力量焚烧尽了体内的生命活力,变得枯萎起来。 唯有青年,眉宇舒展,面含微笑,显得十分愉悦欢喜,仿佛正经历着什么美好的事情。 他体内散发的波波热浪,竟比周天元气还要酷烈霸道许多,扭曲空间绽放的光芒,竟然比天上的大日还要刺眼许多。 尽管他的精神修为还未臻至燕冲天那般高深莫测的境界,但借助身下都天烈焰旗这宗烈火魔尊曾持有的至宝,竟也于微妙当中,察觉到燕冲天。 他也如燕冲天一般,猛地睁开双目,从修炼当中醒转,一脸的惊疑不定, “刚刚那股无敌,雄烈的气息,简直是如天雷一般威不可测,而且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存在,那人是谁?燕冲天吗? 不错,那种可怕的压力,以及独一无二的气息,除了修炼嫁衣神功的他,不做第二人之想,此人果然厉害。 不过我得都天烈焰旗,修为必将一日千里。 待到九阳功成,真气生生不息,便去会他一会,好叫他知晓,世上还有一门九阳神功可叫他俯首称臣。” 自语一番,青年不去理会刚刚的异样,再次陷入修行当中。 第四百二十四章 面具 另一人,则是正缓慢擦拭一柄黝黑铁剑,为其保养的段毅了。 段毅的精神修为自徐府一战后,已经臻至神而明之的境界,甚至比拟自身的内功境界还要胜过许多。 因此在燕冲天察觉到他的那一刻,他也感知到了对方的存在,不由得侧目。 放下手里的剑,段毅走到床下,大步来到房间一角,推开一面窗户,遥遥望向燕冲天所在的方向,目光幽深,仿佛两个黑色的漩涡,不但让人无法看清他的内心,更吞噬着目中所及的一切。 “这样霸道的气势和力量,这样凛冽和强悍的气机,以及那股子气势如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意志,恐怕也只有大战得胜的燕冲天才有了。” 段毅自答应丁玲加入北方魔教,已经过去半月时间。 这许多天来,他一边在丁玲的安排下,在这个隐蔽清幽的的环境下养伤,一边参悟大战当日所得,修为愈发深邃。 今日遥遥相隔,竟能以纯精神修为认出燕冲天的气息,便是明证。 复又关上窗户,回到床上,段毅继续用一块上好的锦缎擦拭嵩阳铁剑,眼神专注,瞳孔深处蕴藏着无限的感伤与遗憾。 他的这个老友身经百战,早已经伤痕累累,不堪重负。 虽外表一如往昔,锋利无比,可削铁如泥。 但内中已经裂纹斑驳,若是再以强悍的气劲拼斗,只怕碎裂之期已经不远。 因此,段毅已经不想再用此剑去杀敌,而只想让这柄伴他自弱小走向强大的剑器,能安安稳稳的度过未来的岁月。 在数十年后,段毅回首往昔时,也能透过这个老朋友,追忆自己少年时代波澜起伏的人生。 正在这时,他双耳微颤,于二十丈为听到有人正缓慢朝他居住的院落中走来,其人轻功造诣不浅,落地近乎无声,且间距幅度极小,于斗战辗转腾挪或有非同一般的领会。 他未曾有过激动作,只是依旧淡然的坐在那里,似乎早已经察觉到来人是谁。 吱呀,那人走到院子后,也不敲门询问,直接推门进入,一袭血袍以及腰间挂着的血刀表明着他的身份,丁冉。 丁冉一进到屋内,便见到床头正保养剑器的段毅,微微一愣,随即将手中提着的物件放在屋中中央摆放的一个圆桌上,道, “这是姐姐让我给你带的东西,还有,她让我告诉你,你手书的三封信都已经命人快马加鞭的送走,想来再过不久,就会有人收到了。” 段毅虽然亲人俱都不在人世,但依然有爱人,朋友,值得他惦念,牵挂。 三封信,一封送往孟州百花谷,是写给郭晴的,信中诉说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同时倾诉自己的思念。 一封,同样是送往孟州,只是却是写给贺兰家族的贺兰月儿,他与庄世礼之斗,实则起因便在贺兰月儿身上,继而引发与庄世义死战,结下不可调和的仇恨。 他就是怕贺兰月儿思虑太多,过于自责,这才将自己平安的境况写进书信内,好叫她放下心中的芥蒂。 最后一封,则是送往金鼎派白希文手上,同样是让魏州的朋友兄弟,知道他的近况,让他们不必不必担心。 至于桌上放着的,则是一张薄弱蝉翼,看起来分外恐怖的人皮面具,乃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但凡乔装易容,大抵是将自己的容貌变化,好叫旁人认不出自己。 年轻的扮作年老,年老的将白发染成墨黑,变作年轻;长相英俊的,破坏整体的五官间距,化作丑陋,而丑陋的,则拼命将自己化成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以段毅的手段,固然可以将自己易容成别的模样,但这种易容之术并不完美,一旦遇到厉害人物,足可以看出他脸骨与皮肉五官不契合之处。 同时,丁玲又提出一个十分任性的要求,就是让段毅不可以将自己化丑,这便让他十分为难。 不过,丁玲既然早有心将段毅收拢在自己的身边在,自然不会毫无准备。 她利用自己的势力,给段毅找来一张分外神奇的人皮面具,拥有着瞬间贴入人脸,根据人的面骨,改换容貌的能力,而且贴合自然,绝无任何突兀不和谐之处。 重要的是,这是一张不亚于段毅本人的俊朗脸庞。 段毅人不离开原位,只是手上微微一抬,一股轻盈的气劲便凭空生成,托举着桌上的人皮面具飞到他的手中,举手投足之间,劲力流转,圆转自如。 单单这一手不露烟火之气的隔空摄物,便让丁冉脸色微变,心下暗暗吃惊于段毅的功力精进以及对于真气操纵的细微,心道, “难怪姐姐之前让我不要再去招惹他,还直接告诉我绝不可能是段毅的对手,原来他的武功真的已经精进到如此的程度。 要隔空摄物不难,但要做到他这种程度,我至少还得要两年到三年时间,将体内的力量彻底掌控自如才行,而且在这期间,血刀绝不能再饮血吞噬精元。 但当两年三年之后,我也许可以与今日的他相较量,那两三年后的他,武功又将精进到何等不可思议的境界?” 虽然继之前一战后,两人再未过招,但这一刻,丁冉心中却是清楚,尽管自己武功进步匪浅,但与段毅相比,只怕差距更大了。 甚至在段毅伤势好转后,他已经能隐约感觉到其体内正酝酿着一股恐怖无比的力量,仿佛愤怒的大海,波涛汹涌,浪潮滚滚,一旦释放,必将石破天惊。 他也真切了解到,丁玲不惜花费如此大代价的原因。 这样一个强者,竟然只是一个不到十六岁的少年,当他双十年华,人生彻底走向巅峰的时候,必将是武林当中,空前璀璨的一颗明珠。 或许,比今时今日的燕冲天还要来的耀眼夺目? 或许,未来段毅真的会成为丁玲最引以为傲的帮手,统摄魔教,争霸江湖? 这些或许,都不确定,只是值得人去期待。 段毅却不知丁冉心中复杂想法,在将人皮面具摄入手中后,细细以手掌抚摸面具,感受着上面的冰凉,弹性,细腻,感觉比真的人脸还要真实。 他知道,这便是丁玲与他说的,来源于魔教前三十六路魔使之一,魔面使者所亲手调配炼制的面具。 戴上它,段毅将拥有另一个截然不同的身份。 第四百二十五章 无名 魔教曾是除了大夏以外威压四极八荒,三界六道的无上大势力,教主应我求之下,有四大魔尊,十大天君,以及三十六路魔使为精英上层,协助应我求统帅群魔,争霸江湖。 魔面使者,便是三十六路魔使之一,武功变化莫测,似乎百家武艺,无一不通,乃是当世绝顶之强者。 惟更令人感到恐惧的,则是他那堪称无双无对,举世唯一的易容之术。 他可以在不到十息的时间,将自己由一个九尺雄壮的阳刚猛汉,易容成弱柳扶风的阴柔美人,也可以在同样的时间之内,将自己从一个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的老人,变作一个青春正盛,生机无限的年轻人。 他同样可以用不到十天的时间,代替一个生活了三十年生活的夫妻的任何一方的位置,而叫对本来那人无比熟悉的那一方瞧不出任何的痕迹来。 相传,当魔教教主应我求有急事要远离魔教总坛,外出时,便会以魔面使者易容成他的样子坐镇中央,稳固军心,且从无一人看出破绽。 他所装扮的身材,容貌,神态,习惯,乃至虚无缥缈的气质,无一不与应我求有九成九的相似,唯一能泄露他身份的,也只有二者相差巨大的武功了。 因此,天下人将魔面使誉为天下第一易容高手,而他易容的手段,则被称之为天衣无缝。 出自于如此厉害人物之手,这人皮面具,自然也是相当不凡。 当段毅轻轻将这人皮面覆盖在自己的脸上的那一刻,房间中的丁冉便见到了极为惊悚恐怖的一幕。 段毅的肤质未曾有多少变化,似乎一如过往那般白皙,紧凑,充满弹性,一看就是青春年少之人的肤质。 但不同的是,段毅原本修长的脸蛋变得圆润起来,两颊更显饱满,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 带来的结果就是,段毅直接在他的面前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相貌,固然不及原本的段毅俊秀出众,但多了几分憨直与阳光,同样有着常人难以忘却的风姿。 不错,若说过去的段毅是七风冷中带着三分的沉着,那么如今的段毅,便是三分的阳光温暖带着七分的活泼灵动,比之过去的略显老成,更像是一个还未长成的少年,也更显的可爱许多。 这面具甚至已经不单单改变了人的相貌五官,连气质竟然也能转换。 匠心独具,鬼斧神工,丁冉虽然早就从家人口中得知魔面使者的厉害之处,但如此直观的见到段毅的变化,心中却是不由得产生一抹深深的恐惧。 试问,有这样一个人,可以随意变化容貌,行走在神州大地之上,并任意替掉现实当中存在的某个人的身份,而旁人却还一无所知,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畏惧吗? 或许,魔面使者如今仍旧存在于这大地之上,在某个地域,某个角落,扮演者某个特定的身份,而这,不过是他的一个游戏罢了。 段毅不知丁冉心中如此复杂的想法,戴上这人皮面具之后,便几步走到房间内的一面铜镜前,照了照自己如今的相貌。 只见镜中一个格外清秀乖巧的少年正伫立在那里,不时的挤弄五官,作出各种鬼脸状,表情灵动,毫无任何僵硬扭捏,显得十分自然。 良久,丁冉才压下心中种种的复杂念头,对着段毅道, “还有一个消息想要告诉你,或许你听到后会很开心。” 丁冉还没说完,段毅已经转过头,直视着他,眼神灼灼,带着探究和试探, “你是说,庄世礼他们已经离开这里,返程回南方了?” 丁冉一时愕然,显得有些呆滞,随后才一脸好奇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莫非你还和外界有联系,是你的朋友通知你的?” 不错,庄世礼已经在丁冉到来前的两天前离开蓟县,同时也是离开幽州,离开河北这片伤心地,走在回转南方家乡的道路上。 但这个消息并非口口相传,毕竟庄世礼在南方籍籍无名,没什么人关注他,除了那些知道他身份,或者对他抱有异样态度的人。 而这个院落是丁玲特地找给段毅居住的,与世隔绝,除了送来一日三餐,再没人过来,段毅在他们手下的监视下,也从未外出过,他是用什么方法和外界联系的? 段毅对于丁冉的猜测不以为然, “有些事情不一定需要别人告诉,自己猜也能猜出几分。 庄世礼固然对我恨之入骨,但眼下他在河北之地根基浅薄,根本找不到我,想要报仇也就无从谈起。 他有钱,甚至拿出三十万两作为暗花悬赏并追杀我,但最终结局是什么,你也很清楚。 所以,再逗留在北方,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或许一时的仇恨能蒙蔽他的理智,却绝不会永远让他做出错误的选择。 所以,他的离开是必然的,区别只是早晚而已。 而你刚刚又说会有一个我很开心的消息,那么除了庄世礼离开,让我压力大减外,还会有第二件事情吗?” 丁冉一脸的惊叹,似是对段毅的这般说法有赞同也有不认同,却没有反对,只是道, “庄世礼虽然走了,但他留下了一个武功绝强的高手留在这里,仍在孜孜不倦的追查你的线索,因此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 若是一旦有了你的消息,以及查出杀死毒手天心以及影子刺客的凶手,他一定会回来的,而到时候,他带来的,必定是足以将你彻底毁灭的力量。” 这力量,也许是庄世礼本身的武力,也许是南方数之不尽的魔教高手,但无论是哪一种,对段毅而言,都不会太美好。 段毅冷笑一声, “庄世礼倒是舍得,莫非他就不怕这个高手强者也意外死于河北吗?” “当然不怕,因为这人,可是南方魔教的长老人物,也是庄家供奉的上卿,你想杀他,至少短时间内是不要想了。 所以,你的身份依然要变,不但你的脸,你的名字,你的过去,也一样要变,你可想好了自己今后舍弃段毅后腰叫什么?” 段毅沉默半晌,良久,方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既然舍弃了身份,没了过往,不再有名姓,不如就叫无名吧。” 第四百二十六章 所得 一个人生来便有父母,生来便有有名姓,不管是张三还是李四,都代表着一个人的身份,一个人的过去,或许,还要再多上一个人的未来。 而一个无名无姓的人,大抵是有着各种各样的苦衷,或许是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或许是对过去彻底心丧若死,或许是因为某些意外,彻底遗忘了自己的姓名。 曾经的段毅,如今的无名,就是这样的人,因为一个庞大无比的势力,因为一份绝对无法化干戈为玉帛的仇恨,不得不匿藏自己的名姓,化作一个无名无姓的人。 只是人无名,却并不代表无所求,便如现在。 一个十丈方圆的庭院当中,巨大的树荫荫蔽之下,凉风习习,段毅却对着身前的绝色美女十分不满,乃至怨怼。 他仍戴着出自于魔面使的那具人皮面,身材修长,体格强健挺拔,配合少年特有的憨直与阳光,很有种热血澎湃的画面感。 段毅,也是无名,怒气冲冲,眼神闪烁,仿佛藏着两柄犀利森寒的冰剑,透射向丁玲,言辞当中也是没有任何客气的地方, “如今已经过去两个月,你曾承诺过我的断脉剑气在何处? 莫非以你丁玲的品格和操守,也要失信于我吗?” 是的,段毅所求,便是当初加入魔教所附带的且必不可少的条件,一个习武之人,习剑之人,梦寐以求的剑道绝学,断脉剑气。 若当初丁玲不曾承诺这门武功,段毅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加入魔教? 但教他失望的是,他将一身伤势彻底养好,肉身,真气,精神,俱都恢复至圆满巅峰的状态,甚至还别有一番增益,却没有得到预料当中的宝典,这不由得不让他愤怒。 莫非是他看错了人,丁玲,其实并不是他想象中,认知中那样的人,而只是他一厢情愿的以为? 面对段毅的指责,丁玲不慌不乱的端坐在树荫下的石台边,给自己悠然的倒了一杯凉茶,细细品咀,方才妙眸闪耀光芒,道, “你急什么?我既然说得出,便做得到,那片玉灵芝尚且已经交给你了,莫非我还会昧下你的断脉剑气吗?” 这让段毅一时语塞,不错,在此之前,丁玲已经完成曾经许下的一个承诺,将世间至宝,七大恨之一的绝域之耳,也即是一片玉灵芝交付给他。 这玉灵芝当真不负其名,质地若玉,若非上面涌动的几可说是可怕的能量,段毅还以为这不过是匠人以真玉雕刻而成拿来糊弄他的装饰品。 但也正是真切得到了玉灵芝,感受到其内蕴藏的磅礴精气,生气,能量,其的确无愧于天地宝材之称,方才认可丁玲绝对是言出必行之人。 “那你为何拖延这许多时日?莫非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段毅脸色稍霁,口吻也缓和不少,他如今已经加入魔教,成为华秀商户其中的一员,倒不想太过逼迫丁玲,毕竟他也已经收获匪浅。 如今的他虽无实权,但也非普通会众可比,更享有只有执事一类的高层才能享有的权能。 比如他于短短时间之内,阅览不下三十部武林一流武学,俱都是当年魔教横行中原搜掠得来,并为丁家所有。 这极大的丰富了段毅的武学底蕴和见识,滋生的智慧也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刀,剑,指,掌,拳,腿,无所不包。 须知,任何一门武功,都蕴含创功者当年武学境界以及思想深度,后来人可从中品阅,加以增长自身的境界修为。 三十部一流武学,相当于三十个一流高手集毕生大成的武学智慧,被段毅以藏武楼推演容纳,继而融入自身的武学体系当中,该是何等的可怕,强悍? 哪怕以丁玲之资质,也未有这样可怕的潜能,因为除了段毅拥有藏武楼,普天之下,也没有哪个人能在同样的境界,做到这般惊世骇俗的成就。 又比如,段毅手中的,已经不再是曾经助他屡挫强敌的嵩阳铁剑,而是丁玲特意从商会库藏中调来的名剑青霜。 此剑成于距今七十余年前,由一代铸剑大师欧冶子取深海碧雪寒铁所铸,历时三月零三天,剑长三尺七寸,净重七斤三两,薄刃双边,朴实无华,却有一股子发自本能的寒意浸染,冷的入骨入心,普通剑手甚至无法掌握其超过半刻钟时间, 惟段毅一身寒冰系绝学惊天动地,毫无滞碍,将此青霜剑纳入掌控当中。 所出剑光青凛若霜雪,非同凡响,绝不比嵩阳铁剑差。 或许只要滋生出灵性,便可比拟血刀这样富有灵性的神兵。 又比如,段毅如今日日以强猛霸道的药浴养身,花费无数,有些珍贵药材有钱也买不到,乃是专供特别的武者练功所用。 段毅以此习练龙象般若功以及百佛图武学,助推内家修为精进,一身精气充沛,肉身迅速变强,双臂之力甚至可以降龙伏虎,推山断石,这是纯粹的外力,而不使用真气力道。 也所以,段毅的实力增长是极为可怕的,甚至屡屡有叫丁玲都倍感心惊的压力传出。 种种优势,俱都是过去段毅单打独斗,所无法享受到,或必须要付出极大代价才能得到的,如今,却都轻而易举,唾手可得。 所以,如无必要,段毅也不想和丁玲闹翻,他更希望两个人可以心灵相通,做一个真正的知己,朋友。 丁玲放下唇边的茶杯,黑白分明的眼眸看了看段毅,倏而展颜微笑,让院中四边盛开的花朵也都安然失色, “不错,的确是有些原因,让我暂时无法将断脉剑气交付于你的手上。 因为,这门剑气功夫,乃是武林一绝,在我魔教当中,也是非比寻常,不可轻授。 纵然之前传你那三十门一流武学加在一起,也不如断脉剑气十分之一宝贵。 它如今正在我魔教隐世传功长老,绝命的手上,你要想取得这门武功,便要随我一起去见绝命长老,得到他的认可才行。 我想,以你的剑道修为和资质,从他手上取得断脉剑气并不难。”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不负相思意 “绝命?断脉剑气在他的手上,必须得到他的认可,才能得到这门武功?” 段毅眉头深深皱起,尽管戴着人皮面具,但似乎他真切的表情如何,这张假面便会毫无所差的表现出来,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和谐之处。 “不错,就是绝命,听他的名字就知道,这是一个十分可怕的人。 他杀死的人,或许比你见过的人还要多得多,所以,他的真实名字早已经无人知晓,只是以绝命自称,断绝生命,也即是强大无敌。 所以,你最好不要触怒他,不然就算是我,也未必保得住你。” 丁玲说起绝命,神情当中也是不乏凝重,当然,目中还藏有对段毅的些许试探,她似乎很希望段毅能答应下来。 尽管段毅不答应,她也会完成自己的承诺,从绝命的手上,无论坑蒙拐骗的,都会将断脉剑气找来给他,但不同的是,她今后也会以不同的态度来对待段毅。 世上的高手百种千样,不一而足。 有无敌的,有可怕的,有嗜杀的,有绝情的,但若是有一个人,能集齐这些特点,那必然是一个十分强悍的高手,也必定是个十分精彩的人。 段毅笑笑,本来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左手握住冰凉光滑的青霜剑剑柄,一股彻骨的寒意侵入他的骨髓当中,与他体内的寒气融为一体,让他拥有着无惧一切的强大气魄, “好,我就与你去见一见这个绝命长老。” …… 六扇门分部,一间幽静却格外明亮的房间之内,杨无暇正端坐于一方桌前,手持狼毫,奋笔疾书,一双凤眉倒竖,眼中精神汇聚,专注而认真。 尽管距离燕冲天大战已经过去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但杨无暇依然都逗留在蓟县当中,处理近来数之不尽的大案要案。 武者都是血气方刚之辈,自持武力横行,但有话不投机者,或许就是一场厮杀大战,而若是手头一紧,各种凭借武力滋扰百姓的案子也在增多。 杨无暇既是六扇门捕头,自然发挥六扇门统协江湖势力,稳定一方的职责。 只是工作半晌,杨无暇觉得有些倦怠,忽而放下手中的笔墨,带着沉重的心事,从椅子上走下,迈着一双修长有力的大长腿,来到半开着的窗前。 彻底打开窗户,呼吸着外面清晨特有的新鲜空气,郁郁芬芳,杨无暇心情稍微放松不少,十指交错,双臂后张,长长舒展了下细腰。 一对呼之欲出的雄伟双峰格外瞩目,绝美的身材配合杨无暇精致的容颜,却是人间难得的绝色。 可惜却无人得见这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鼻中喷血的香艳一幕。 待到杨无暇收回双手,托着香腮看向窗外,怔怔失神间,门外忽然传来几声梆梆梆响。 杨无暇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她自是听出门外的是谁,也不起身,温声道, “进来吧。” 随后,由蓟县官府指派,为了照顾杨无暇日常生活而派来伺候她的一个小丫鬟便推门走了进来,蹦蹦跳跳,举止活泼,还带着几分天真童稚。 只见她头顶两个丸子发髻,面如巴掌大小,眼睛乌黑明亮,手捧一束五彩斑斓的鲜花走了进来,圆润可爱的脸蛋上红扑扑一片,兴奋道, “杨姐姐,刚刚有人在外面指明给你送了一束鲜花哎,你快看,好漂亮的!” 鲜花? 杨无暇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脸上表情呆呆,心中轰然嗡鸣,有些不知所措。 只因她风来雨去,江湖厮杀飘摇如此多年,与之更多相伴的是粗鲁无情趣的男捕快,以及似乎永远也无法消止的杀戮。 鲜花,似乎与她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和物。 但谁家女儿不爱美,谁家女儿不爱花? 若是不爱鲜花,但也必定爱鲜花所寓意的那份超脱人世的美丽,美好,一切关于美的幻想。 杨无暇虽然早熟,处事也颇具男儿豪气,自然也是喜欢花的,而且比之普通的女人,平凡的女人,更喜欢,更爱护。 却顾忌自己的威严,旁人的非议,而甚少接触花,但今日,有人送花给她? 杨无暇心中波澜一闪而过,虽有片刻的欣喜,去也未曾表露分毫,轻轻哦了一声,将可爱小丫鬟递来的鲜花接到手里。 但见此束均是眼下时令盛开的花朵被人采摘下来,堆聚放在一处。 而且鲜花娇艳欲滴,花瓣上甚至有仍未消散的晨露,可见那人必定是早早便离开那温暖舒适的床榻,起身到莽莽山间采下,并一刻不停的赶到这里传递给她。 放到鼻尖,轻轻一嗅,立时有浓郁清爽的花香传递到她身体的每个角落,似乎连灵魂也雀跃起来,心中的疲惫,工作的繁劳,一切的郁闷与不顺遂,通通一扫而空。 闭目享受片刻,杨无暇突然感受到其中还夹杂着一股特殊的寒气,让她的精神顿时紧绷起来,以为内中有什么旁门手段要暗算于她。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这寒气的来源,竟是一株被人一寒冰雕刻而成的花朵,散于诸多鲜艳娇花当中,极不起眼。 但一旦单独拿出,却是尽显孤高自赏,冷艳脱俗之状,连一众生机勃勃的鲜花,也被比了下去。 冰花难得,而如此栩栩如生,巧夺天工的冰花,更是难得中的难得。 惟令杨无暇更加心跳如鹿,一双威严锋利的眼眸尽数化为绕指柔的是,冰花的花瓣之上,竟然还被人以极厉害和精巧的手法,刻上了几行字,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漓江水。 只愿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段小弟留 而在花瓣的中心,还被人画上一个十分俏皮可爱的笑脸,仿佛一个人,正透过这束冰花,正冲着她微笑一样。 “是他?原来他还留在蓟县。” 杨无暇心中本来只是淡淡的欢喜,在知道送花之人是段毅之后,瞬间汹涌澎湃,眼神当中藏着无比的喜悦和高兴,当然,还有女儿家最不可少的娇羞。 这几行字,字字透露出段毅炙热而澎湃的情意,杨无暇非是愚钝之人,怎么会不明白段毅想要表达什么? 尽管,他已经有了数位红颜知己,尽管,她并非是他唯一喜欢的人,但她依旧欢喜,开心,因为,至少他还是在乎她的。 只是,他如今在何处?过的可还好吗? 杨无暇心中牵挂,同时也不得不承认,段毅的这一招,真真切切的打动了她。 令她本已倍加的好感,更是瞬间升华成一辈子也忘不掉的感动。 第一个给她送花的人,第一个对她诉情的人,也是第一个让她动心的人…… 烈枪燎原,玉面无暇,也抵不过人世间最奇妙的一样东西,情。 第四百二十八章 有情郎 山涧小道,崎岖难行,但对武林高手而言,无论多么陡峭湿滑,无论多么险峻恐怖,都是如履平地。 这是孟州济源县下南庄镇外的一座茫茫山脉中,白雾袅袅,湿气很深,更有毒瘴沼泽密布,除了对山中分外熟悉的猎人,向来是四周村民们避之唯恐不及的死亡绝地。 只是此时,山中一行数人却是分外不将这恐怖的死亡之地放在心上,反而犹有心思在斗嘴。 只见段毅化身的无名在右,手持血刀,冷峻如冰的丁冉在右边,拱卫着中央的白衣胜雪的绝色女子丁玲,动若清风,快若雷霆,三人驰骋于浩荡起伏的山脉之间。 丁玲举止优雅,飘然若仙,脚下轻轻一点,便是掠去数丈之远,口中奚落道, “当初在济源县外,我便见到你和你的小情人以及杨无暇三个在一起的情形,想不到你竟还真的有一龙戏双凤的心思,段毅,可真有你的啊!” 丁玲所言,正是当初她与周秀芬在济源县外截杀段毅时的情景,只是话里话外,透着浓浓的嘲讽,似乎在鄙夷段毅的为人。 显然,她已经知道,在离开蓟县之前,段毅于山外采集鲜花,并以一身强绝的冰寒真气凝聚成一朵不化的冰花,雕刻成情诗,送给杨无暇的事情。 人都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所谓有情郎,自然是对一个人忠贞不二,至死不渝,这才是真正的有情郎。 但当一个男人,对两个女人,乃至三个女人,四个女人动了情,那么,他是否还算的上是有情郎了呢? 人是一种无私又自私的动物,有时无私,甘愿牺牲自己,为他人奉献,只为了心中的坚持,而有时自私,是因为决绝的想要独占一样东西,或者一个人,而不愿与他人分享。 一个人的爱是有限的,只给与一个人,或许已经足够,但若是分成两份,三份,那么,这份爱,或许便不足以让一个人受用。 丁玲嘲讽的,正是段毅明明已经是三心二意,却偏偏故作是一片深情的模样。 她尽管欣赏段毅的武学,认同段毅那远超常人的习武天资,却鄙夷他的感情生活与世界,并为自己的好姐姐,修行嚼铁大法而导致容颜尽毁的周秀芬而感到不值,又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对此,段毅也是据理力争,你可以看不起我的为人,却不能看不起我对她们每个人的感情,因为我愿意为她们每个人付出,哪怕与天下为敌。 正如段毅愿意为了贺兰月儿而得罪南方魔教,他同样愿意为了郭晴,为了杨无暇,得罪比南方魔教还要庞大十倍,百倍的巨无霸势力,这样的他,难道不显得真心? 爱情本就是世人难以捉摸明白的,每个人的爱情也是不一样的,对段毅来说,他的爱情,同样独一无二,不需要他人认同,理解,但也不允许他人诋毁,破坏。 段毅一番侃侃而谈,甚至机会有点勃然色变的样子,倒是让丁玲稍微收敛几分,却也让与两人同路的丁冉倍感无语。 他的姐姐,丁玲,自小便被圆月弯刀择为刀主,修行丁家世代嫡传之如意天魔,连环八式,对任何男人不假辞色,更不会关心任何男人的感情生活,怎么就对段毅这么关心,甚至到了针对的地步,难道这两人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尽管丁冉苦逼的从未有过情爱,也不屑于情爱,但并不乏他从一个旁观者得见角度去见证两人那绝不同于普通朋友或是知己的关系。 不过,他也知道丁玲为人高傲,自负,若是自己将她的心事道破,恐怕会导致一顿狠殴,只能转移话题道, “姐姐,我自小正在丁家,也从未听说过绝命长老以及他肩负传功使命的重责,你能否详细说说?” 不错,丁冉是丁家的嫡子,竟然也从未听人说过绝命之人,可见此人神秘。 段毅在一旁也被丁冉的疑问吸引住,目光炯炯的看着丁玲,等着她的答复。 丁玲身法猝然一停,衣袂飘飘的落在一块形状怪异如兽首且满是青苔的石头上,眼角低垂,暗暗测算了下距离绝命所在之魔洞的距离,方才面带一丝责怪道, “小弟你当初太过任性,早早离开家族外出闯荡,对我族以及教中诸多隐秘自然是不知的。 我魔教当初大一统之后,应我求应教主汇聚五方魔教魔功传承,参悟其中奥妙,容纳诸多魔功之精要,将一身武学修为推进至无敌无我,无法无边之盖世境界。 但同时,他似也早有不祥之预兆,因此特设了魔教长老之位,来传承魔教隐秘,包括但不限于各种魔功。 绝命长老,便是我北方魔教之下的传功长老之一,据传掌握绝顶魔功多达七门,他乃是一脉传承之本,虽未学全魔功,但也有资格为这些绝顶魔功挑选传人。 所谓断脉剑气,虽非我魔教嫡传,而是当初应教主从旁出掠夺而来,但如今也算是其中之一。 而他本人所学,则颇为神秘,不为人所知。 我从父亲处得知,绝命长老当初还曾得到过应教主的指点,一身修为造诣极为惊人,或许不及咱们如今的商会会长,但比起诸位副会长,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段毅,今次你若是有缘能得到绝命长老的垂青,被收为弟子,对你将来必有极大的帮助。” 说到后来,丁玲还是不自觉的将话题转往段毅身上,似乎她一力主张段毅来此,不但是要帮他得到断脉剑气,还是想要让他拜师这位绝命。 段毅虽对这未曾蒙面的魔教高手颇为好奇,却也未有拜师之心,只是沉默以对。 一个人能否成为另一个人信赖崇拜的师长,觉不单单取决于他的武功,人格魅力,性格处世,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至少暂时了解来看,段毅对这个绝命长老最深刻的印象,还是强大,与嗜杀,这样的人,他甚至不愿多加接触,莫非还能够日日膝于对方门下,听候教导和支派不成? 而且,他怀疑丁玲此次来这里,目的也绝不单纯只是为了他,或许,更多的是为了将这绝命长老拉入她的战船之内? 这个死女人,从来都是野心勃勃,不可轻视。 第四百二十九章 白发三千丈 丁玲城府深沉,想法也不是段毅可以猜测透彻的,不过,段毅对这些也并不在意,他只对断脉剑气,以及旁的魔门大法感兴趣。 他从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更不想将自己凌驾于千万人之上,这或许因为他的灵魂来自于另一个世界,更愿意以一种平等的心态来看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不过,段毅的这番无动于衷或许惹恼了丁玲,让她脸上的表情凝肃起来,道, “段毅,不要以为我只是单纯的要给你找个师傅,你要清楚,自己如今面临的处境是什么,庄世礼和南方魔教固然对河北鞭长莫及。 然而,一旦你的行迹走漏风声,一定会被他们知道,并派出强大的力量来追杀你。 我暗中将你收入魔教当中,已经是废了极大的力气,要想因为你而和南方魔教彻底对上,更是不可能。 所以,我能保得住无名,却保不住段毅,但只要你能拜师绝命长老门下,就一定能获得在庄世礼乃至南方魔教势力下保护自己的力量。” 不错,丁玲尽管在北方魔教教内地位匪浅,甚至将来有望登顶,却始终年纪太浅,根基不足,在教中远无法与一些大佬相比。 但绝命不同,他本身就是魔教的高层,还是当初魔教大一统辉煌时期的亲历者,更得教主应我求指点武功,堪称大佬中的大佬,他的弟子,论身份地位,又怎么会在庄世礼之下? 届时,以这位绝命长老的身份,地位,为了自己的嫡传弟子,与南方魔教以及庄家大干一场,也非不可能。 这也是丁玲苦心孤诣,为段毅谋划的一条自保乃至晋升之道,将来段毅不但可以在南方魔教的压迫下自保,还能继承绝命的一些人脉,势力,从而给她带来无穷的帮助,当然,这就不足与段毅说了。 段毅依然没有答话,正所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自己最可靠,他相信唯一能解决自己困境的,只有力量,而非旁人的施舍。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而带着嘲讽的声音忽而在三人的耳边响起,魔音绕耳涤荡在心中,久久不绝,仿佛丝丝缕缕坚韧的线条缠在人的身上,叫人心烦意乱,胸闷欲呕, “哈哈哈,就凭他也想拜入我师门下,刀主,你想的莫非也太简单了些。” 这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十分年轻,但内中藏有极邪,极恶,极凶的意,仿佛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恶魔,在嘲讽人间不自量力的乞丐想要成为皇帝的太子。 乞丐,是人世间最卑微,最下贱的人,而太子,则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至尊至贵的人,由最卑微最下贱变作最尊最贵,岂不是天方夜谭? 于以魔音出声的那人而言,段毅一个来历不明,修为平平的人,何德何能可与他同列门墙,共尊绝命为师? 而此人也并未刻意隐藏,段毅三人循声望去,就见到山道一侧,一株百年古树蜿蜒的枝杈上,正有一人足尖踩着树叶,随风舞动,飘摇起伏。 他一身黑衣劲装,身材瘦削,一张脸孔虽显得平庸,惟一对眼睛格外幽深湛亮,仿佛月夜之下平静无波的湖水反射的光芒,森寒恐怖。 然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看起来青春正盛,绝不超过三十岁的他,竟然长了满头的白发,长及腰部,每一根都仿佛白金色的金属,充满了浓烈的侵略味道,当风吹来,这白发飘动,仿佛千百只妖魔的手,摄人心魄。 而且这种白色,并非因为岁月流逝,生命力干涸的枯白,而是一种白如雪,亮如晶,让人从心底感到畏惧的颜色。 “雪扬,看来这么长时间不见,你的武功不见得长进多少,但嘴皮子的功夫却没落下来。” 丁玲见到这人,瞳孔瞬间收缩,显得有些意外,不过语气倒是十分熟稔,显然两人是旧相识,不过关系显然不怎么和睦。 段毅不动声色,目光幽幽,望向这人,心中并不因为对方的嘲讽和轻视而动怒,只是默默的窥伺对方的力量。 他可以很明显的感知到,对方的体内,充塞着一股磅礴,恐怖的气,内功修为,绝对已经凝气成液,成就真元之境,而还有一团真气,正聚拢在他的头上,更准确的说,是散在他的满头白发之上。 就像是他体内的真气,正缓缓流淌于手中的青霜剑上,人与剑彼此交融,互为一体,那么,名为雪扬之人的这一头白发,莫非也是他赖以杀敌的武器? 段毅确定,这人是个劲敌。 或许他籍籍无名,不但在大夏,就连小小的县城之人也未曾有几人听说过他的名头。 但他的武功,绝对不下于段毅所见的任何一个年轻高手,他的才情,也绝对不在任何一个天骄之下,哪怕是叶小仙,惠清那样的天才。 “哈,你竟然说我的武功未曾长进?丁玲,莫非你未曾发现,我的气息已经更加雄厚,我的白发,也更加夺目闪耀了吗? 今时今日,即便你将如意天魔,连环八式领悟到大成境界,也未必一定可以战胜的了我的白发三千丈。” 名为雪扬的男人出乎段毅与丁冉的预料,格外的沉不住气,似乎对于丁玲的轻视很是愤怒,禁不住的自辨道。 同时,他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脑袋轻轻一扬,目中精光暴涨。 只见右边发梢的一根白发竟然打违常理的迅速生长边长起来,嗖的一声破空,直接将他身侧的十余棵常人手臂粗细的大树击穿。 再见他轻轻一抖,这跟已经长及十数丈的白发当中倏然爆发一股无比可怕的力量。 被白发贯穿的十余棵大树便轰然坠地,满地碧绿的落叶以及洋洋洒洒的尘土,仿佛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目睹此人将自己的头发练成如此可怕的杀人凶器,初次见到这般可怖场景的段毅和丁冉都心中一跳,唯有丁玲面色不变,似乎早就知道对方的手段。 “如何?我的白发三千丈已经臻至七重绝顶,绝不比你的如意魔刀逊色。” 雪扬再次道,这一次,他除了证明自己,眼神中还有一份灼热的战意,对丁玲。 第四百三十章 冰封三尺 段毅恍然间有些明白,为何雪扬面对丁玲的嘲弄之言,分外认真,甚至到了执拗的程度。 或许,因为他曾在丁玲的手上吃过亏,而但凡高傲的人,自然容不得自己的失败,便时时刻刻的想着一雪前耻。 而自己在他心中,或许只是一个连龙套都算不上的小喽啰,若非他是跟在丁玲身边,甚至都未必会多瞧他一眼。 高傲的人,也是自负的人,虽掌握有恐怖无敌之力量,但似乎并未将心也修至与修为平齐的程度,至少段毅看他,狂傲有余,而自信不足。 若真的是信心十足,可用如今的修为击败丁玲,又何须多此一举,展示自己的力量来证明自己已经变得更强? 段毅眼中有着刹那的看轻,那并非是一种鄙夷或者不屑,仅仅是惋惜夹杂着轻松的样子,却正好被树梢绿叶之上的雪扬看到。 段毅也不知是自己的表情目光太过明显,还是雪扬此人太过敏感,竟然于短短的一瞬之间便将他的心中所思所想看在眼里。 “区区一介凡人,你竟然敢看轻于我?” 雪扬出奇的愤怒,暴怒中声音掺杂着能让火焰熄灭,水流倒卷的杀意。 这杀意是如此的酷烈,可怕,霸道,那瞬间爆发的气势,更是将他周身十丈之内的空间覆盖在一片古怪而诡异的气场当中,数不清的绿叶沙沙作响,被无形的力量震落树梢,哗哗在空中盘旋飞舞,不曾飘落。 下一刻,雪扬垂于前肩一侧的数百根密集白发狂飙猛涨,宛如千百条吐着蛇芯的毒蛇,朝着段毅汹汹涌去。 每一根,都夹杂着他自身精修苦练的绝妙真气,而每一根,也都能刺穿金铁,遑论人的血肉之躯。 单这一招,已经足以叫这个名为雪扬的古怪高手名动一方,可见其中威力。 惊变就在刹那,便是丁玲以及丁冉姐弟两个也未曾想到,雪扬竟然突兀朝段毅出手,没有任何的前缀,仿佛他来此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一样。 不过丁玲以及丁冉姐弟两个尽管吃惊,尽管未曾预见,但丝毫也不觉慌乱,甚至没有出手对段毅加以援助,因为本无必要。 雪扬的魔功或许可怕,威力或许惊人,甚至杀意睥睨,恐怖非常,但段毅,是一个从不会叫人失望的人。 当那数百根如金属制成的白色发丝袭来之时,段毅眼神微微波动,鼻翼轻哼一声,手中青霜剑未曾出鞘,只是抬起右手。 一股澎湃,磅礴,如同大海一般汹涌无端,无穷无尽的气便从他的手中升腾而起,须臾之间,在他面前化作一道三尺厚的冰墙,构筑成比铜墙铁壁还要坚固十倍有余的防线。 这冰非是虚空造物,而是段毅以自身冰玄劲真气,结合天地当中无处不在的水元气组合而成,内中密度惊人,似乎是数不清的细小冰晶构成,在阳光照耀下灿然发亮。 当白发三千丈与三尺冰墙碰撞在一起时,数不清的白发瞬间被震断,同时,冰墙之上,亦有数不尽的冰渣四处飞溅。 更有一股狂风凭空乍起,朝着四面八方汹涌而去,一些年轮尚浅,根基未曾扎深的小树直接被从土出掀飞出来。 “咦,想不到你一介凡人,竟然有这样的力量,倒是有资格见我师尊了。” 雪扬眼中诧异,只觉发梢之间,传来一股股如潮浪一般叠加的力量,正是这恐怖的可以叠加的力量,将他坚韧无比的白发震断。 同时惊人的寒意顺着他的发丝传递回他的体内,一时之间,以他的内家修为,无匹真气,竟然也感觉血气逆涌,冰寒入体,几乎难以动弹。 不过很快他便驱散体内的寒意,望着段毅的眼神变得凝重几分,本来断掉的发丝在他魔功的运转之下,竟然在几个呼吸之间又重新长成之前的长短。 段毅收回自己的右手,本来凝聚在他身前的冰墙成为无根浮萍,瞬间化作一团虚幻的水气逸散在空中。 他一力抵挡这名为雪扬的魔教高手,且稍占上风,却并未有丝毫的欣喜或是自得,只因他早已经知道,对方奈何不得他。 诚然,他如今的内家修为还没有进入真元之境,比不了雪扬,但也差之不远。 段毅此前连番大战,于战中运转真气,刺激体内潜力爆发,修行速度绝快。 除此之外,他还修行龙象般若功以及百佛图滋长精元推进,肉身精气饱满,根基扎实,凝元的速度绝对是天下少有。 此刻,他距离彻底修成真元之境,只差了最后两成功力,而这两成功力,或许只需要两个月,三个月,最迟不超过四个月,便能彻底练成。 除了内功的修为,内功的层次境界也非是普通人可以比拟。 段毅所学冰玄劲乃是足以夺天地之精华的宝典神功,他自修持以来,进境的确非凡,战力也是狂飙猛涨。 尤其是劲与力两个方面。 力即是寒冰之力,可惜段毅至今仍未有机缘能将十成圆满寒冰之力转化为玄冰之力。 而劲,则是滴水劲,叠浪劲,以及漩涡劲。 段毅自徐府大战之前,滴水劲已经圆满大成,而于大战当中,体会出几分叠浪劲的精髓,在后来静修养伤期间,彻底踏入叠浪劲的层次。 一分真气,一分力道,经过叠浪劲催动叠加,最高便可以发挥出本来的九倍,这个数字是极为恐怖的。 段毅如今只练到三重叠浪,便是将本身的内家修为,发挥出原本三倍的力量,再加上冰玄劲特有的肃杀寒冰之力。 可以说,段毅不需借助旁的武功,单单依靠内功真气,就能平推许多乃至绝大部分超一流高手。 更何况,在藏武楼加持下,他对于武学的认知和掌控,绝不仅限于内功。 所以,刚刚他这一手,根本只是牛刀小试,还没用上真功夫呢。 当然,雪扬的白发三千丈,也绝不可能只是如此而已,想必其中还另有奥妙,只是刚刚对方不曾施展出来罢了。 至于雪扬话中的认可,对段毅而言,更是没有任何意义。 他口口声声凡人,莫非自己便是凌驾于凡人之上的神佛了吗? 第四百三十二章 剑灵 魔琴,血刀,两大神兵之强大,可怖,恍若幻觉的一次对抗,深深的吸引住段毅,也让他对此间的主人,魔教的传功长老,绝命更加感兴趣。 无论是先出现的雪扬,还是后出现的抚琴女子,都表明,绝命长老绝对是一个十分厉害的人,不单单指的是武功的厉害,还有他教人的本事也定然非同凡响。 当然,他的心中也不乏对那抚琴女子,以及丁冉有着些许的羡慕。 正所谓千金易得,一剑难求,他手中青霜剑也好,曾用过的十炼剑,嵩阳铁剑也罢,尽管质地上乘,终归欠缺神兵最重要的灵性。 而就是这点点灵性,却足以区分神与凡的界限。 他不由得思及一些独属于剑道的神兵利器,他曾见过的飞仙剑,他不曾见过的火麟剑,英雄剑,渊虹剑,乌金血剑,败亡剑,天晶剑…… 它们有的正,有的邪,有的无正无邪,只因主人一念之别,才有正邪之分。 但无论是哪一柄,都必定是习剑之人,梦寐以求的宝剑,足以与血刀,魔琴并列为同一层次的宝剑。 而也就在段毅心中生出这般念头的时候,他心中忽然悲怆起来,感受到一股深深的哀伤,似乎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物,因为主人的遗弃,忽视,而感到悲哀。 这股悲,这份哀,尽管只是一闪而逝,但以段毅的精神修为,洞察秋毫,自然不会以为是错觉,当即意识到了什么。 段毅赫然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青霜剑,依然如同之前那般,不曾有任何的异动,更遑论与血刀以及魔琴那般自发鸣动。 惟不同的是,段毅人剑合一境界之下,依旧可以感受到青霜剑中残留的剑意余韵,深切的悲伤,足以叫人落泪。 段毅眼中骤然绽放出一道灿然的剑光,炯炯注视着手中的青霜剑,心中思虑万千,暗暗忖道, “原来青霜剑也不非毫无灵性,只是它的灵性太过稀薄,微弱,近乎到了执剑的剑手也无法感知到的地步,刚刚那传递出的点滴情绪,似乎已经耗尽了它的灵性力量。 剑中有灵,那么是否我曾用过的十炼剑,嵩阳铁剑,也又孕育有灵性,只是这灵性,比之青霜剑当中蕴含的还要稀薄十倍,百倍? 剑灵,器灵,他们又是如此产生的,是从诞生之初那一刻便有的,还是被人执掌厮杀的过程中逐渐诞生的?” 就是这么一刹那,段毅心中生出一个疑惑,但同时,竟然也似乎对剑别有一番领悟和体会,精神更具锋芒,意志更显强悍霸道。 随着他武功修为愈发深不可测,他的潜能也似乎也渐渐开发出来,这并非来源于藏武楼这件必须遁入另一个虚幻世界的金手指,而是他本身身体百年难得一遇的资质根骨,已及两世灵魂融合带来的超凡悟性。 丁玲始终双手负在背后,身躯挺直,仿佛没什么能让她感到惊讶,即便是两大神兵因为初遇而碰撞,也不能。 “阿冉,毋需灰心,你持血刀时日尚短,日后只需击杀强者,以其精血滋养血刀,便可无限拔升其威力,未来纵然未必一定强的过那琴,但也不会差太多。” 丁冉一时间有些困惑,为何血刀拥有着无限提升威力的可能,在姐姐心中,仍不可敌那魔琴?难道那里面也有什么可怕的秘密? 肯定是的,丁冉甚至都不曾知道这魔琴的存在,莫非也是魔教的圣物? 来不及询问,更来不及解答,雪扬已经当先迈步,领着三人朝着绝谷中心处的魔殿走去,神情之间,一改狂妄不可一世,变得谦逊可亲,恭谨有礼。 那既不是因为魔琴,也不是因为抚琴之人,而是这绝谷,这魔殿真正的主人。 而之前抚琴的女子,便就在那魔殿的黑铜大门之外,怡然自乐,哪怕手中之琴显露非凡之力,也不曾有半分动容。 当见到四个来人站在她的面前,忽视了已经见过许久的雪扬,她先是看了看丁玲,眼神当中流露出一丝吃惊,羡慕的念头,随即归于平淡。 以男人的视角来看待丁玲,她绝对是上天的宠儿,男人的尤物,但以女人的视角来看待,她依然逃不脱完美二字。 只因她的确是令向来妒忌心极重的女人,也不得不实口称赞的美貌之人。 而她也仅仅看了丁玲一眼,便不再理会众人,只是用自己白皙,修长,嫩滑的手指,轻轻拨弄琴弦,指尖奥妙无穷,可见必是一套绝妙的指法,可用于弹琴,亦可用于杀人。 丁玲三人自是也见到了这女人,甚至格外关注她。 惟不同的是,他们感知中的这女人,似乎修为平平,尽管有着一身根基还算扎实的内功修为,却远称不上高手,更遑论与他们争雄。 她的身上之所以散发着威胁到他们生命的压迫力,只因为她与膝上的魔琴,气息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琴是她,她是琴,所以,她可以借用琴中那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所以,她掌握了旁人纵使修行数十年也绝无可能拥有的可怕战力。 来到近前,雪扬轻轻瞥了眼这女子,对着丁玲介绍道, “这是琴心,师尊近来才收下的弟子,修为平平,但手中的魔琴端的利害,我吃过好几次亏,不过你不要高兴的太早。 以你的功力,除非真正将圆月弯刀彻底掌握,不然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他似乎极为热衷将自己与丁玲作比较,哪怕自揭短处,也要将丁玲拉至和自己同一层次,真是个奇怪的人。 若非段毅真切看到他眼神当中无情无爱,只有一派可怖的傲气以及炽热的战意,还以为对方对丁玲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只是碍于傲娇之心,不敢明言了呢! 不过丁玲却是罕有的没有反驳对方的话。 魔琴的来历,她已经认出,魔琴的恐怖,她也早就从长辈口中以及典籍记载当中得知。 这的确是一种无敌于世,本不该存在的力量。 甚至,圆月弯刀这柄魔刀,能否敌得过魔琴,丁玲仍报以怀疑态度,正如她不认为血刀会是魔琴的对手。 但她也不会认输,兵器始终是兵器,要由人来掌控,才能发挥最强的威力。 而她丁玲,必将是一个持魔刀,入神刀刀道,终将无敌于世的人。 第四百三十三章 绝命 尽管丁玲心中自负无敌意念,却也没有诉之于口,或许,这正是她与雪扬之间的差距,而也正是这点点差距,让两人的成就分出高低。 雪扬形诸于外,丁玲意敛于内。 见丁玲没什么表示,更没有流露出自己期盼的表情,雪扬心中稍稍失落,旋即压下那点异样,走到乌黑的数丈宽阔的铜门之前。 只见他探出自己的右手,眸中神光开阖,掌中吞吐内劲,倏然间撞出嗡嗡然不绝于耳的响亮声音,而后这重逾千斤不止的巨大铜门便缓缓的自下至上缓缓升腾。 雪扬回头看了眼段毅以及丁冉两个,冷冷出声道, “我师尊虽然为人宽仁,不拘小节,但你们绝不可无礼造次,不然师尊可饶得你们,我却饶不得,好了,跟我走吧。” 说罢,雪扬一马当先的走入大门之后略带昏暗的空间,丁玲紧随其后,段毅和丁冉则并排跟随在丁玲的身后。 待到四人全都进入门内的魔殿当中,隆隆声响起,黑铜大门重又坠地,宛如一道天堑,将门内的世界与门外的世界分割开来。 名为琴心的女人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神当中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忧,仿佛她既希望来人可以从师尊那里得到些什么,又不希望他们得到太多。 或许,因为她的心也是这般矛盾,既向往魔的力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又畏惧魔的力量,将使自己不再是自己。 回到魔殿当中。 当段毅在外观看这魔殿时,只觉在如此深山绝谷当中,建立起如此巍峨雄伟的大殿,当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也必然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其中所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也必然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但当他来到大殿之内时,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有点过于武断。 只因尽管大殿之外,气象万千,如虎踞深山,龙潜于渊,但大殿内的空间却是如此的简陋,寒酸,设施几近于无,只有大片无所用的空间搁置在那里。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用来形容一个人外表不凡,但毫无内涵的成语,此时用来形容这座极度神秘的魔殿,也是毫不违和。 而且这么魔殿之内的空间尽管广大,宽阔,惟只有一个正殿,一入大门,便可将四面环境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余碍。 大殿内一如大殿外看见的那般漆黑,充斥着深沉的死亡气息,令的段毅深为不适,就仿佛一个人囚溺于暗流汹汹的水中。 不过因为四面墙壁凹陷处放置着数之不尽的油盏,放出点点昏黄的灯光,使得这魔殿一片光明,也驱散了不少令人不适的气息,让段毅稍为慰藉。 而魔殿的正北方向,正有一个青色碧玉打造的圆台,高有三尺,晶亮璀璨,绽放幽幽碧光,价值必是无可估量。 而如此美玉雕琢而成的圆台上,正盘坐着一个披头散发,恍若磐石一般的人。 看不清相貌,看不出年纪,更看不懂对方的一点一滴。 只因,若非是他身具人的形体,人的容貌,段毅等人几乎要把他认作是一块放在那里纵使百年千年也不会变化动弹的顽石。 丁玲也好,段毅也好了,尽管将自身的修为达至闭锁精气,神元不露的境界,但也依旧有作为人本能的生命活动,比如心跳,比如血液的流动,比如那时时刻刻逸散的生命元气。 但这个披头散发,端坐于碧玉圆台之上的人不同,他身上毫无任何气息,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血液,更甚者没有任何的生命波动,便如死物一般,任旁人多长十双百双眼睛,也休想看清他分毫。 见到这人,雪扬面色瞬间变得恭敬起来,几个跨步间来到碧玉圆台之前,对着那人跪地叩拜起来,道, “徒儿雪扬,带刀主前来拜见师尊。” 段毅可以看得出,雪扬对这个人,非但是怕,更是敬,这种敬,发自内心,绝非矫揉造作的那种表演可比,他当真对这个人崇拜,敬畏到了极点。 而段毅,也立时明白,这圆台上的人,必然就是丁玲与他诉说的,也是他本次的目标,绝命。 一个可能在当今武林籍籍无名的人,但也可能是天下有数的绝顶之强者,不但身负盖世无敌之武功,也身负数门常人思之盼之的绝顶之传承。 绝命,最早崭露头角应该是三十多年前,应我求携魔教大一统之势,横行江湖,雄霸武林的时期。 那时,他应该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稚气未脱,却雄心壮志。 年轻人,大都渴望建功立业,名留青史,方才不负大丈夫人世间走一遭。 绝命当然也不例外,而他选择的,便是当时如日中天的魔教,只因为大树之下好乘凉,比起从无到有的打拼,当然是在已有的大势力中打拼晋升更为妥当。 且因为资质超绝,悟性过人,潜能非凡,绝命很快在武学一道上有所建树,并在魔教一众年轻人中脱颖而出,得到教主的赏识。 当时,应我求功力超凡入圣,旷世难寻敌手,但也感念盛极而衰之理,为此决心将多年来魔教本身传承以及掠夺自江湖的各种武学汇编成册,授予最忠心于魔教,并有资质和潜能的人,以作火种传承保留。 即便有朝一日魔教倾覆,不再有昔日之荣光,只要有一个人传下魔教之武学,魔教便永存不灭。 同时,他也有一份殷殷期盼,那便是能让这些奇功绝技,不掩入历史尘埃当中,毫无所为,而是能在武林当中大放异彩。 既不负创功之人的一番殚精竭虑,也不辜负武学自身的恐怖威能。 绝命,便是应我求看中并挑选的人选之一。 自魔教四分五裂之后,绝命再不出世,只是隐于这无名群山绝谷之间,一心一意的完成应我求当年授予他传功长老的职责,为魔教培养出一个又一个强大而可怖的高手。 比如段毅所见的雪扬,再比如魔殿之外的琴心,他们便都是绝命的手笔,可见此人的厉害之处。 第四百三十四章 求功 就在雪扬叩拜问安之后,向来在段毅眼中傲气内敛的丁玲也低下自己的额头,向着那碧玉圆台之上的绝命行礼道, “晚辈丁玲,携弟丁冉,丁家弟子无名,拜见绝命长老。” 行礼的同时,段毅以及丁冉身侧迸发一股绵柔却又霸道的力量,抵的两人同时躬身行礼,务求做到周全。 出手那人,自然是丁玲,也所以,段毅也好,丁冉也好,都不曾有分毫反抗,而是顺势而为,同时对着台上的绝命问候道。 且不提那人已经是个年逾五十,或许更加苍老的长者,单单其深不可测的盖世修为,便足以叫他们心悦诚服。 武道之途,强者为尊,绝命既然远远强过他们,或许也仅仅弱于仅有的一些人,那么,他便值得任何一个习武之人行大礼。 “刀主免礼,你得圆月弯刀认可,已经是我魔教下一代教主的有力争夺人选,不必对我如此。 惟令我疑惑的是,你既身负神刀斩之绝学,又得圆月弯刀之承认,为何还要来此处寻我?” 神刀斩若是练成,配合圆月弯刀,天下纵横,少有敌手,已经不需旁的武功为其点缀,这正是绝命不解之处。 绝命虽如磐石一般,没有任何所谓生命的波动,但他终究是一个人,他所处的状态,也仅仅是某一门盖世奇功修行时的样子罢了。 当他睁眼时,当他开口时,独属于人的气息便尽数回归,并在身体之内外洋溢着一股凡人不可揣度,惊天动地的伟大力量。 那力量是如此的可怕,恐怖,纵然雪扬,段毅,丁冉俱都是武林中超一流高手的修为,亦不免为其所慑,并自发运功抵挡这般强大至不可思议的力量。 有那么一瞬之间,段毅几乎以为见到了那日毙杀番僧雄武不可一世的王家仆人,可能与武林世家武家大有关联的王雄。 不,因为段毅此刻的功力何止倍于那时的自己,所以此时这静坐于魔殿之内的绝命,或许比王雄还要来的更加恐怖,强大,这便是魔教的底蕴? 尽管正确来说,这位绝命长老应该是属于北方魔教的底蕴,段毅却不期想到南方魔教,或许,那其中,也隐藏着足以比肩绝命,乃至比绝命更加强大的高手。 还有,庄世礼留下的那个继续孜孜不倦追查他踪迹的康长老,武功又是何等厉害? 毕竟是魔教长老,纵然不及绝命,想来也非他能够比拟,所以,丁玲才劝他加入北方魔教,以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之下,获得追寻更强力量的可能。 段毅心中思绪万千,但很快,他又发现一个足以叫人惊骇无比的事情,绝命并非开口说话,也非在用腹语术说话,而是在用气说话。 不错,那空间中传来的每一个声音,每一个字,都是绝命以无上之修为,凝聚真气,震颤锐啸,发出短促的声波,继而拼合而成,简直是匪夷所思。 这不单需要本身的功力超卓强悍,也需对力量的操纵登峰造极,哪怕段毅滴水劲已经圆满,叠浪劲也已经小成,依旧难及其项背。 丁冉在段毅之后,也发现了这个恐怖的事实,面上同样是一副惊骇的表情。 只有雪扬,丁玲两人似乎早就对绝命的恐怖知之甚详,所以并不以为意。 丁玲只是抬起自己如明月一般皎洁美丽的面庞,冲着绝命拱手道, “晚辈此来打扰前辈清修,实在不该,只是为了两个人,两件事,不得不来。 其一,便是晚辈的弟弟丁冉。 他少时因为意气之争,偷出家门,浪荡江湖,吃了不少裤头。 不过有幸得到西方魔教之饮血魔刀,并学得一卷血刀经以及藏于刀中魔教至高刀法之一,武夷魔刀。 惟此魔刀魔性太深,伤人伤己,非得于刀中之境界参悟圆融透彻方可不受其扰,所以晚辈斗胆,想请前辈将灭绝十字刀传予丁冉,让其修为再臻上峰。” 丁玲之言,不但令段毅有些意外,未曾预料,就连丁冉也是大惊,似乎未曾想到原来丁玲带着他来见绝命,原来还有这层用意。 武夷魔刀之恐怖,丁冉亲身经历过,段毅亲自见识过,也的确如丁玲所言,伤人伤己,唯有将刀道臻至无刀无我的境界,或可将其完全驾驭。 但丁冉修为至今,也不过是初涉人刀合一,距离无刀无我的境界,仍有一段十分遥远的距离,所以,便需要一门或可与武夷魔刀抗衡,甚至压制武夷魔刀的刀法。 一时间,丁冉心中百感交集,他对自己过去曾误解姐姐而感到羞愧,也对姐姐对他如此关系爱护感到暖心。 不过,他也未曾有别的动作。 既不曾碍于年少之人的面子而推脱,也没有假言假语的感谢,他们之间,没有这个必要。 毕竟,她和他是血浓于水的亲生姐弟,他们本就是一家人,又何须分什么彼此? 若有一日,姐姐丁玲需要他,那么他为其赴汤蹈火,丢弃性命也在所不辞。 倒是雪扬心中微微一动,他于山间羊肠小道与丁玲等人相逢,因为丁玲之言,对段毅倒是颇多关注,却不料丁冉竟然如此非凡,际遇过人。。 不论是血刀之前展现的非凡灵性,还是那西方魔教至高刀术武夷魔刀,福分浅薄之人,恐怕连见一面尚不可得,可见丁冉福泽绵长。 位于碧玉圆台之上的绝命似乎也预料不到丁玲竟是为自己的弟弟求取魔功,以真气模拟出轻轻一个“哦?”字,显得很是意外。 继而说道, “好,既然是刀主所请,丁冉又是丁家嫡子,为我北方魔教传人,倒有资格传承灭绝十字刀。 不过你既然来这里,想必也知道我的规矩。 人择魔功,魔功也择其主人,若非有足够的资质和禀赋修行魔功,纵然是教主之后,我也不会徇私。 所以,要想传承灭绝十字刀,便要通过我的考验,丁冉,你可同意?” 绝命虽认可丁冉的身份可疑学习灭绝十字刀,但对其有无资质禀赋修成此功,却报以怀疑态度,所以要对他进行考验。 而这样的考验,在过去的三十年里,已经有过无数次。 单单白发三千丈一门武功,绝命三十年时间里,也只见到雪扬一个人有资质练这门魔功,只因他天生一头白发,功体亦与魔功契合,旁人,纵使天君之后,也未曾令他回心转意。 可见,他不但是一个有主见之人,也是一个执着的人。 第四百三十五章 刀数 丁冉闻听绝命如此说,却并未有什么不甘或者不满,反而昂首挺胸,迈前一步,对着绝命拱手道, “自当如此,若是不能通过前辈的考验,丁冉绝不会强求灭绝十字刀的传承,还请前辈放心。” 机会已经在他面前,若是连这都抓不住,只能说明他自己乃是蠢材,怨不得旁人,自然也就应承下来。 丁玲也不曾有异议,只因她对丁冉有信心,相信自己的弟弟绝对能够通过绝命的考验,这也是她思来想去多时,为自己弟弟谋划的一条通天大路。 若是此次能够成功,丁冉便集齐血刀魔威,武夷魔刀以及灭绝十字刀强大顶级传承,再有血刀经为根基,将来在刀道上必将一往无前,成就旁人思之不及的境界。 那时,或许丁冉可以凭借这些,与她的圆月弯刀抗衡。 “好,有志气,不愧是丁家之后。 你且听我到来,要学魔刀,便要有两个必不可少的条件。 其一,便是你的刀道修为须得让我认可,你且看我,出了几刀?” 碧玉圆台之上的绝命听到丁冉的答复,终于有了动作,抬起被长发遮掩的脑袋,隐约之间,两缕逼人的精芒从目中透出,迫的众人心头如压了一块大石。 只见他伸出自己的手臂,并掌为刀,莹莹毫芒滋生,于一瞬之间,砍出煊赫无比的刀光,夺目刺眼。 数以千百的刀影重重,气机凛冽纵横,来往切割,满殿都被狂暴无比的刀气充塞,只是恰到好处的给段毅四人留以喘息的空间。 一刀之下,威风盖世,若非绝命他有意收敛自己的力量,恐怕这偌大无比的黑铜大殿,都要被这股强悍无比的刀气给打成飞灰湮灭,这便是绝命力量的一角。 掌控如斯多魔教传承,枯坐魔殿数十年,外加惊人的资质和悟性,绝命的实力,根本是段毅等人目前所无法揣度的。 而这一刀,不但落在丁冉的眼中,也同时落到丁玲,段毅,以及雪扬的眼中,三双眼睛之内,六只瞳孔当中,倒映出迷蒙的刀影刀光,闪烁不停。 他们三个同时瞪大眼睛,望着这刀光,于心内思索刚刚一瞬之间,绝命究竟出了多少刀。 雪扬手指轻轻盘弄自己肩上的雪白长发,面露微笑,似有所得,心中道, “师尊刚刚这一手刀功,的确厉害无比,但还瞒不了我。 我自修行白发三千丈以来,精修目力,曾以一根发丝穿过百步之外一只苍蝇的左翅,已经看出。 他刚刚出手,一共展出一百七十三刀,每一刀的痕迹都截然不同,最终竟以激发的刀气组合成阵法,威力十倍提升不止,莫非这便是灭绝十字刀的力量?” 丁玲论刀道修为,恐怕是在场之中除绝命之外最高的一人,在见到绝命出手之后,先是若有所思,随即脸色微微变化,想到什么,有些担忧的望向丁冉。 有的时候,真相和表象,往往只是一线之隔,人自以为的真相,其实是表象。 若是无法参透实质,终究只能在表面徘徊,难以深入内涵。 她当然也看得出绝命除了一百七十三刀,但这刀只是对方出刀的次数,却绝非绝命希冀的答案。 段毅眼中同样若有所悟,只是比起旁人在意出刀的次数,他却是在心中暗暗模拟同样修为境界之下,自己能否破得了绝命的这刀。 不过很可惜,以他目前的修为境界以及眼力,还做不到这一步,只能在心中慨叹,同时更添以希冀,更迫切的希望能领略断脉剑气这一剑道绝学的风采。 “如何,丁冉,你作答吧!” 当绝命收回自己的手刀时,满殿的纵横往来,充塞于虚空中的刀气也尽皆消弭无形,随即传声问道。 丁冉思及片刻,眼神寒芒闪烁,方才拱手回道, “刚刚前辈于一瞬之间,一共出了一百七十三刀,手刀迅捷如电,残影重重,的确可怕。” 丁冉话音还没落下,丁玲以及段毅的脸色已经变化,似是在惋惜,可惜。 唯有雪扬一脸认同,同时对丁冉颇有些另眼相看,想不到他倒也真有些本领,而非一味仰仗家世与福泽之人。 而丁冉则没等绝命说话,便继续说道,眉眼间充斥着一种自信, “不过,在晚辈看来,这一百七十三刀,只是虚刀,而非实刀。 前辈其实真正只出了两刀,一刀为纵,一刀为横,纵横为十,刚刚这刀法,应该便是灭绝十字刀了,不知晚辈说的可对?” 这句话一出口,雪扬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牙齿紧咬,眼神灰暗。 只因他被丁冉这话一点,忽然也明白了。 刚刚那许多刀,虽然真切斩出的刀数被他看破了,但刀数中蕴含的刀意,他却没有看出,这一点,他不如丁冉,被比了下去。 莫非,当初不如姐姐,如今,竟然连她的弟弟也不如了吗? 这对心高气傲,向来将丁玲作为对手,并心心念念希冀打败她的雪扬来说,是一个十分沉重的打击。 碧玉圆台上的绝命不置可否,没有说丁冉所说是对是错,而是对丁玲道, “刀主以为呢?” 他的语气还带着一种殷切,似乎很想知道丁玲的想法。 丁玲没有作答,而是沉默片刻,看了看自己的弟弟丁冉,见他由之前的自信变得忐忑起来,转身指了指段毅,对他道, “无名,你说说,刚刚前辈一共出了几刀?” 段毅不知丁玲是何意思,却又不妨讲出自己的想法,沉静道, “三刀,前辈的刀道固然厉害,可惜未能专精刀道,使得其中万法圆融如一,因此,是三刀,而非一刀。” 这比之方才丁冉的答案还要来的稀奇,离谱。 雪扬本来正顾影自怜,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甫一听到段毅之言,登时勃然大怒,伸出手指指向段毅,喝道, “大胆,你竟然敢对我师尊无礼?” 在雪扬心中,自己师尊是何等惊天动地的人物,说是仙佛神魔一流也无不可。 但就是这样的人,在段毅口中竟然还有瑕疵,不足,简直是胆大包天,该杀。 他就想出手时,却不料周身气脉被人所制,丹田之内点滴真气也提不起,一身恐怖的魔功无法动用分毫,更别说将段毅击杀在这魔殿当中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铸一颗魔心 “师尊?” 雪扬惊骇之间,回头望向自己的师傅绝命,只因能于一瞬之间将他一身功力镇压在体内并分毫不能动用的,在这绝谷魔殿当中,除了他师尊,再不会有第二人。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的师尊为何要阻止自己,难道师尊不怒吗? 看不到掩藏在散乱长发下的表情,但碧玉圆台之上的绝命却突兀哈哈大笑起来,连呼三声好,对着段毅道 “好,好,好,你不但能看出我斩出的刀数,还能看出我未能斩出的刀数,若非你是练剑之人,或许,灭绝十字刀便该由你来传承了。” 不错,能说出这般见识的人,其实哪怕对方是练剑的,一样有资格传承魔刀。 因为,绝命已经看出,对方的资质绝不在剑,也不在刀,而在武。 这话一说出口,丁冉脸色瞬间变得灰败起来,雪扬也是同样的表情。 他们一者为自己与盖世魔刀失之交臂而惋惜,一者为自己一再受挫而心灰意冷。 丁冉绝非笨人,相反,他还十分聪明,从段毅以及绝命的话中,彻底了解了刚刚绝命那一刀当中所藏的所有秘密。 那一百七十三刀,其中有八十六刀为横,八十六刀为纵,也即是他所说的两刀。 但要记住,一百七十三为奇数,余下的那一刀,却是融合纵横十字之精华奥妙,也是最强一刀。 故而,段毅说,绝命出了三刀,两刀正是丁冉看出的,而最后一刀,则是尽纳纵横所长的巅峰一刀,也是丁冉没有看出的。 而段毅又说,绝命虽刀道强绝,却并不圆满。 因为他未曾专心刀道,所以刀法未能圆融合一,万法归宗,因此须得以前一百七十二刀为引,才能斩出那最后一刀。 绝命最理想的境界,其实应该就是只出那最后一刀,但这一刀之中,已经将灭绝十字刀中所蕴含的无限强大与奥妙容纳其中。 一刀,也是百刀,千刀,也即是道家所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理。 虽然只是一次眼力,见识,境界的考验,但其实,或许,这也是众人之间潜质的差距。 雪扬固然是天才,却不及丁冉,丁冉固然厉害,但比起段毅,似乎又是一段难以逾越的差距。 至于丁玲,或许,她也看得出段毅所想的,又或许,她看得比段毅还要远,只是未曾表露出来罢了。 但谁能知晓,段毅,是否真的将自己心中想法完完全全说了出来呢? “前辈谬赞,晚辈只是想的更多一些罢了,其实如果真的论起来,丁冉的两刀之说也不算错。 毕竟前辈是以前两刀来堆积第三刀的境界,这第三刀,实际上并不圆满。” 段毅当然也对这灭绝十字刀感兴趣,或许,这便是他印象中的那一门。 不过他既然已经入了剑道大门,便绝不会三心二意,何况这灭绝十字刀,根本就是丁玲为自己弟弟谋划的,他可不想被这死女人在背后惦记。 绝命沉吟片刻,看了看丁冉,传声道, “你说的不错,丁冉的两刀之言,或许与我的刀道有所偏离,但却是与灭绝十字刀契合,便算他过关了。” 丁冉闻言,长长吐出一口气,望向段毅的目光当中满含感激,若非他,或许自己就要和这灭绝十字刀失之交臂了。 还不待丁冉作其他反应,绝命继续道, “丁冉,你且听我第二个考验。 灭绝十字刀,除了对你的刀道修为境界有所要求,还需一个必不可少的条件,便是一颗可灭绝一切的可怕魔心。 灭绝十字刀,十字在后,灭绝在前,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要想传承灭绝十字刀,还得向我证明,你可以做到灭绝一切。 哪怕断绝七情,诛灭六欲,也在所不惜。 所以,我要你做一件事,那便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爱上一个女人,并在你爱的最浓烈,最难忘,最幸福的那一刻,亲手杀死你爱的女人。 如此,铸就一颗灭绝魔心,我便会将灭绝十字刀的传承交给你。” 此话一出口,当真是震得众人七荤八素,瞠目结舌,一时间,魔殿之内寂静的诡异,连呼吸声也听不到。 莫说段毅,就连丁玲也没想到绝命的第二个考验,会是这般的偏激,可怕。 爱上一个人,自是真心真意对她好,希望将全世界最美好最宝贵的都交给她,又怎么忍心伤害她,乃至杀害她呢? 若真的有人能做到这一点,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无比可怕之人,他的心,也必将从此陷入绝对的冷酷与无情当中,世上万事万物,无不可杀,无不可毁灭。 这便是魔道所谓铸就一颗魔心,也便是许多魔道中人为人所诟病的地方。 丁玲沉默了,因为她或许忽然也明白了自己疏漏的那一面,忽略了灭绝十字刀的可怕。 而若是丁冉如果真的学得灭绝十字刀,自己会欢喜吗? 不,绝不,她于此刻甚至有些后悔,在没有了解清楚,便贸贸然将阿冉带来,或许,这次她做错了。 不过也不晚,只要阿冉拒绝了便好。 世上刀道众多,既然有神刀斩,有武夷魔刀,有灭绝十字刀,当然还有更多,没必要为了区区一门断情绝性的刀法而灭绝自己的人性。 丁玲望向丁冉,丁冉也望向丁玲,姐弟俩这一刻心神互通,似乎都明白了对方眼神当中所蕴含的想法。 段毅也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望向碧玉圆台上的绝命,在这人温和可亲的语气以及态度下,他甚至几乎忘记丁玲曾和他说过的,这人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魔头,杀人无算,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而且绝命的魔性,并非简简单单的烧杀抢掠,恶贯满盈,那实在太狭隘了,那也根本不是真正的魔,只是恶。 真正的魔,是没有定性的,无可琢磨的,但必然会有自己执着并为人惧怕的一面。 灭绝人性是魔,但如绝命这般,提出这般恐怖可怕考验的,又何尝不是魔? 段毅深深喜欢郭晴,贺兰月儿以及杨无暇,他平生之愿,除了无敌人间,一探武道至高风采,便只有和这三女永生永世快乐生活下去。 这其实已经偏离了他最早追逐功名利禄的想法,只因这些对如今的他而言,已经唾手可得。 而若叫他动手杀害这三个女人的任何一个,却是万万不可能,哪怕会习得天上地下,古往今来第一神功,也不可能。 只是不知,丁冉会如何选择? 若是就此放弃,实在有些可惜,但若是答应下来,似乎又更加可惜。 因为丁冉失去的,可能会是自己所拥有并珍视的感情。 一旦他真的这么做了,亲情,友情,爱情,都将不再眷顾于他。 第四百三十七章 灭绝十字刀 与姐姐对视片刻,丁冉脸上一片犹豫踌躇,几番变了颜色,终于还是狠不下心,长叹一口气,就要回应,却骤然听闻段毅再次开口。 “晚辈有一个不解之处,不知绝命前辈能否替晚辈释疑?” 段毅的突然出声不但将丁冉的回复给压了回去,便连魔殿上的其余人也未曾料到他会在此时出声,莫非,他已经知道丁冉的选择,而他,想要帮丁冉再争取一次机会? “你且说来听听,我也不是全知全能,未必可以将你的不解开释。” 绝命有的时候,当真是亲和仁慈的很,也或许,当真是段毅之前的一番话让他十分欣赏,因此并未拒绝,反而和颜悦色的传音道。 “好,那晚辈就斗胆问了,据前辈所言,灭绝十字刀需要铸就一颗灭绝刀心才可大成,不知这个说法是何人所传? 须知任何一门武功,除创始之人以外,往往不同的人能从中领会不同的心法要义,就像一部经文,不同的人做注,便会有不同的含义。 在晚辈看来,灭绝十字刀,或许可能有灭绝生机的可怕威能,却未必一定要练刀之人本身有着灭绝一切的魔心。 若当真有人能做到这一步,他便是魔的傀儡,除了杀戮,破坏,毁灭,再无其他,尚且连普通人都不如。 以这种心性,早晚会沦落到被人剿灭的地步,又谈何称之为盖世魔刀呢? 武功或许可以的确拥有毁天灭地之威能,但其本身,也该由人来掌控。” 在段毅看来,绝命的一番话,更像是武功役人,而非人御武功,这已经本末倒置,走入歧途,早晚会为魔功所趁。 当然,这番话也仅仅是他的猜测,也仅仅是以他目下的武学见解所得,的确是疑惑,却也大概率是想与绝命议论一番。 他所为,既是为了丁冉,更是为了自己,毕竟,万一待会儿绝命也用这套说辞来考验他,他该如何是好?莫非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断脉剑气从自己手中溜走吗? 为了不让这个可能性发生,或者说,为了能大概率的避免这个可能性,增加自己获取断脉剑气的胜算,段毅方才直言说道。 丁玲听到段毅这么说,目中异彩连连,只因她也在同样一个人的手书中,见到同样一番话。 就以她所学如意天魔,连环八式而论,乃是真真切切的魔刀,以变化为主,其刀法之繁复奥妙,或可称为天下第一,几有无穷无尽之意。 纵然是此魔刀的创始之人,恐怕也未曾得悉此刀最终将走向何等方向,只因从未有人能将此刀练到巅峰,更遑论一窥创刀之人也未曾得见的靓丽风景了。 直到丁家先祖,自魔教手中学得如意天魔,连环八式,凭借超凡的天资,以及一种莫可名状的境界感悟,将此刀不但练到巅峰,更超出原本创刀之人的设想,将如意天魔所演化的无数种变化,尽皆融合于一刀之内。 而也就是这一刀,无坚不摧,无物不斩,堪称天上地下,碧落黄泉,也难窥见的终极一刀,威力足可斩天裂地,无可估量。 而这一刀,当中本蕴藏的魔性,也悉数炼化,反而成为刀中之神,即是出魔入神之境。 修成这一刀的人,已经不是魔,而是神,刀中之神。 丁玲所见,如意天魔,连环八式,其实便是人为武功所控,但当练成最终的神刀斩,便是人掌控武功,刀法,这与段毅所说,不谋而合了。 惟碧玉圆台上的绝命似乎并未有动容,只是语气清淡道, “你的疑问其实也曾经是我的疑问,不过当我武功渐渐高明时便发现,世间一切,存在即合理。 你所不明了的,未必便真的不存在,因为你知道的越多,便会越发现自己的无知,于武道之上,更是如此。 灭绝十字刀的的确确需要一颗灭绝魔心,这是不可更改的,也是心法中确切载明的,所以说,这并非我所理解的,而是创刀之人所言。 要想练刀,一颗浑圆无暇的灭绝魔心便是先决条件,缺之不可, 至于此刀最终走向何处,则依然取决于习练之人自己的选择。 真的为魔刀而灭绝所见所闻的一切,可以,哪怕毁天灭地,哪怕众叛亲离,哪怕最终死在武人围攻之下,也是他却的选择。 若是可以从灭绝魔心当中脱出,重新找回自己的人性,也可以,或许,这才是创刀之人最终想要追求的境界,但在此之前,却必须要经历灭绝之道。 这便是灭绝魔刀的可怕与缺陷之处,若非如此,多年来,此刀早已经流传出去,何必会等到今日刀主来为其弟所求? 正是因为,能看出我出刀之数的人,不少,但可以下定决心,灭绝一切的人,实在太少,或者说根本没有,所以,此刀直到今天,也未曾有传人。 丁冉,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既然你做出了选择,那么此刀便与你无缘,刀主也请不要见怪。” 绝命头一次说出这么多话,但句句都如重鼓敲击在众人的心头上,尤其是段毅,最终也为绝命所说服。 他忽然想到了前世,许多所谓科学,所谓真理,在这个世界,却是根本无法适用,同理,他所不能理解的,也并非表示真的不存在。 他个人之智慧,万无法与千古以来如恒河沙数的天骄比拟。 灭绝魔刀创始人所想,也非他所能尽数揣摩。 “这便是之前绝命所言,人择魔功,而魔功亦择其主。 若无一颗甘为魔功而抛弃所有的心,便不够资格修行这门灭绝十字刀。 或许,它便如名中所言的那样,绝到极点,若不能成为它命定的主人,便连一窥它的资格也没有。 绝命或许曾窥见一角,能用出一两分真传,却也仅此而已。 因为他所学的灭绝十字刀,仅仅是其这门魔功甄选合适修行之人所练,称为十字刀或可,但灭绝二字,亦十分欠缺。” 绝命已经说的如此明白,丁冉当然也知道自己与此门武功终究无缘,不曾作答,只是冲着绝命拱手一礼,便退到丁玲之后,沉默不语。 想来,他心中也是无比遗憾的。 第四百三十八章 剑山火海 绝命当即再度透过自己散乱的长发看向丁玲,真气波动,散发声音,道, “请刀主说出今日来此的第二件事吧。” 而于他开口说话的同时,段毅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意念正向他投注而来,从头到脚的将他扫视一遍,身体的所有隐秘似乎都无所遁形。 那一瞬间,以他此时身负多门绝学,日益深不可测的功力,也感觉到侵入骨髓的寒意,那是一种他绝对无法抗衡的恐怖力量。 段毅心中再次禁不住对绝命的修为进行揣摩,这人的武功究竟臻至何等境界?莫非真的已经到了真丹之境? 很显然,绝命显然已经很清楚,丁玲此来的第二个目的,必定是为了这个令他十分欣赏且讶异的年轻人,所以,他当先探寻一番。 丁玲也不负段毅的期望,道, “晚辈此来的第二件事,却是为了我旁边这个叫做无名的弟子。 他天资纵横,潜能无限,纵然是我,恐也不及,实在是一块良才美玉。 而他又对剑道绝学心向往之,所以特地带其来向绝命长老请求断脉剑气之传承,望长老应允。” 这一次,绝命倒是没有如之前那般很快应下,而是语带困惑道, “刀主还请言明此人的具体身份,无名应只是其假名吧! 我绝命所授传承武学之人,必须得身世来历清白,为我魔教之人方可。” 所以说,绝命是一个十分执拗的人,他为当年应我求的一句话而苦守近半甲子时间,为的便是将魔门武功传承,但前提便是,那修行之人,非得是魔教中人才行。 不然,纵然对方天资如何盖世,来头如何恐怖,心性如何令人钦佩,都绝不可能有例外。 他便是以自己惊世骇俗的修为将段毅一身根基看透,但仍未见到任何一门熟悉的魔门大法,所以有此疑问。 若段毅当真是魔门中人,其资质定然传承高深魔功,他绝无可能看不出。 无法,丁玲目光闪动之间,也知道自己瞒不住这位虽足不出户但绝非轻易可欺瞒的恐怖人物,所以将段毅来历以及与南方庄世礼的恩恩怨怨道出。 一时间,死寂,沉默,黑暗与光明共存的魔殿之内,唯有一道清亮的女音响起,其余众人皆一字不吭,直到其讲述完全。 丁冉对段毅绝不陌生,甚至亲身参与了倒卖段毅所获巨额财富之事,因此面上毫无所动,但另外两人却是第一次听到段毅的真实身份。 雪扬本灰暗的眼神骤然转向段毅,目中满是惊奇与不可思议,暗暗想道, 这人真是好大的胆子,也是好恐怖的性子,竟为一女子而与如此恐怖的势力结怨,真不知该说他蠢,还是说他有情有义。 换做是他雪扬,便绝无可能如此做。 倒是绝命听罢,十分赞赏的点点头,乌发垂动,同时传音道, “原是如此,虽你无名乃是迫不得已而入我魔教,但想法过程均不重要,结果最重要,你已符合传承魔功的条件。 不过你虽然天资盖世,但断脉剑气一如灭绝十字刀,非比寻常。 我还是要按照规矩对你进行考验,不过你先前表现已经通过我的第一个考验,此时便不再浪费时间,我便直接说出第二个。” 绝命说道这里,雪扬段毅丁玲丁冉四人均屏住呼吸,想要知道这位传功长老提出的第二个考验会是什么。 毕竟前车之鉴,那对丁冉的考验已经如此困难,恐怖,对段毅的第二个考验,恐怕也非常人能通过的。 果不其然,绝命的第二个考验竟是, “断脉剑气修行,虽非如灭绝十字刀那般须铸造一颗灭绝魔心,但也十分不易。 必得具备超拔坚韧之意志心性方可,而最直观的表现便是,你的吃苦能力,忍痛能力。 故而,我要你以脚踏火海,忍受烈火灼身之痛,身履剑山,忍受剑刃切肤之疼。 如能均过关,且能于过后将这烈劲以及剑劲逼出体外,恢复平常,无有癫狂,那么,便算你有资格传承断脉剑气。 且以你的天资以及超拔之坚韧意志,必能以此功名动天下,与一干绝世剑手争雄。” 常人有刀山火海之之难,若非真英雄豪杰,便绝无可能通过,可见其中所经历之痛苦,必然是寻常之人所万难忍受的。 段毅本已经身具多门不逊色断脉剑气之神功,如冰玄劲,龙象般若功,百佛图等,实不必要为了它而如此折腾自己。 故而丁玲心中叹息一声,脑海中已经有了此行将一无所获的失落感。 倒是段毅非但不惊不怕,反而一喜,甚至喜不自禁,笑出声来,大有一种不过如此之感。 是的,火海刀山之痛,固然是常人难以忍受的,但说到底,也不过是肉身之痛,远不及铸造灭绝魔心那般触及灵魂的痛楚。 说句难听的话,比起葵花宝典那必须断除男人尊严的条件,只是忍耐疼痛,根本不是考验,而是白给。 在佛教当中,甚至有一种苦修士,有心法专门以风刀霜剑,困苦折磨来磨砺自己的精神意志。 当最终精神超脱肉身之时,意识念头深处,便将涌动出一股狂放霸道乃至无敌之力量,这便是上天给与的恩赐,也是一种得与失的必然。 所以,段毅大喜,只因这考验对他而言,实在是太简单,太轻松。 他坚信,自己虽习武时间尚短,且未曾经历多少磨砺,但论起超然不拔之意志精神,必能达到绝命的要求。 因为,许多个日日夜夜,段毅都是在常人难以忍受的昼夜不眠修炼中度过的,只因藏武楼之存在。 当一个人,早也做一件事,晚也做一件事,就连入梦也在做一件事,那么,无论这件事多么的令他开心,快乐,终将导致他的厌烦,枯燥。 而当一个人能克制住这种滋生的异常杂念,他的精神意志,也必然已经锤炼的如钢似铁了,他既能忍受无休无止的枯燥,烦闷,甚至绝望,便必能忍受所谓剑山火海带来的肉体痛苦。 段毅大笑过后,一步跨至众人最前方,遥遥对着圆台上的绝命道, “这个考验我接了,绝命长老,我们随时可以开始。” 第四百三十九章 过关 绝命不再言语,只见他抬举双手,一股澎湃炙热的气浪便从其体内升腾起来,并瞬间充斥在段毅身前一丈处,形成一片彤红燃烧的火焰莲花,盛开绽放,瑰丽多姿,却蕴含无限的杀机。 这火焰,非是真火,而是绝命以盖世修为催发的火劲,其温度,热量,灼烧力,比之真正的火焰有过之而无不及,且只要绝命以真气源源不断的加持,便会永不熄灭。 地上的火劲还未攀升至最巅峰热烈之处,半空中,又有数不尽的无形气剑悬浮,凛然之间,铿锵剑鸣如虎啸龙吟,波波传出,刺激的在场众人不自觉运起内功抵挡这压力。 举手投足之间,绝命已经将剑山火海建起,只等段毅踏入其中,其超绝盖世之修为,展露无遗。 须知之前为考验丁冉而流露的刀道修为也好,如今所展露的火劲以及剑气修为也罢,或许,都并非是绝命真正主修的武功,而只是他触类旁通,浅尝辄止所得。 段毅眸光深邃,表情平淡,他不需深入这火劲剑气当中,已经可以感受到其中蕴藏的可怕威力,以及他若执意上前,所将承受的痛苦。 但,他欣然上前,毫无任何犹豫。 啪嗒,当他踏步迈入这莲花火劲当中的一瞬间,一道火蛇噌的一下窜起,直接将段毅脚下的一双黑靴以及白袜灼烧成灰烬,继而将其脚底板烘烤的白烟阵阵。 若非绝命有意收敛火劲威力,只为考验段毅,而非杀人,只怕段毅的这一双脚此刻已经不复存在了。 但即便如此,段毅依然感觉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下传遍全身,那种感觉,比用针刺还要痛苦十倍,百倍,痛的如肠搅肚烂,全身的毛孔也自发闭合。 且这并非一闪而过的疼痛,而是连绵不断,几乎看不见尽头的疼痛与折磨。 当段毅第二步跨入时,那悬于虚空,肉眼所无法得见的无形剑气也被激发开来,唰唰唰的从空中倒悬飞过,从四面八方,朝着段毅飞来。 一时间,剑气虽未履身,但段毅周身上下,千百个方位,细嫩肌肤上,尽皆鼓起拇指盖大小的圆包,乃是被强大的气机所慑,内中气血自发运行抵挡,也是段毅精修龙象般若功以及百佛图所带来的异象。 但出乎段毅预料的是,这些无形剑气一旦侵入他的体内,便瞬间消散无形,除了带给他极大的痛楚之外,便再无旁的损害,这剑气,竟似实还虚,实在是令他大为惊讶。 但此时,他已经没有任何的余力和精神去惊讶,去揣摩,因为他心中只存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忍耐。 忍耐脚下烈火焚烧,皮肉抽搐带来的痛苦,忍耐身体四周剑气刺来,经脉血脉几乎断裂带来的疼痛,以及忍耐这种无休止的忍耐…… 巨大的痛苦刺激,让段毅在短短片刻时间,汗水淋漓而下,几乎将整个衣服润湿,脚下每前进一步,都留下一滩湿漉漉的痕迹,继而被蒸腾的火劲灼干。 他的嘴唇也变得干裂枯涩起来,原本深邃如大海一般的双目,也变得通红一片,乃是消耗精神意志,数不清的细小血丝浮现。 不提段毅自己忍耐,单单外人,诸如丁玲,丁冉以及雪扬三个外人所见,便似能感同身受,浑身颤栗,可想而知,此时此刻,段毅忍受着多么大的痛苦。 丁玲白净秀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忍,本来负于身后的双手也不知何时绞到一起,如玉一般的手背上细小青筋迭起。 雪扬余光瞥见这一幕,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觉得丁玲和以往相比,分外不同,仿佛从一个没有任何生气的工具,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心中暗暗思忖,莫非丁玲对这个少年有意?这不太可能吧! 刀主在他的心中,便是一个十足十的强者,霸主,尽管是女儿之身,但往往容易忽视对方的性别,只关注对方的身份。 尽管有些怀疑,雪扬并未诉诸于口,而是默默记在心里。 大约过了三十息时间,段毅终于趟过这火海剑山,浑身如从被水中捞出一样,整个人的脸色更是无比的难看,纵然是有人皮面具,也遮掩不住其中的疲惫与倦怠。 惟不同的是,段毅浑身的气势却是愈发雄浑,壮烈,澎湃,汹涌,并似乎经历了一次十分有效的打磨,更显凝然,几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气势是什么,说起来很虚幻,大主要还是来源于一个人实力,但基础,却是一个人的精神,灵魂。 尽管身体的疼痛感未消除,身体的疲惫与倦怠依旧,但段毅的精神意志,似在此次磨砺当中,更加坚忍不拔,纵然千锤万凿,也无法令他有分毫动容,所以,他的气势,比起以往,也更显恐怖。 但考验仍未结束,只因绝命早已经说过,除了要忍受火海剑山带来的痛苦,段毅还要将火劲剑气尽数排出体外方可。 段毅面沉如水,不吭一声,在脱离剑山火海后,又连踏七步,每步间隔为半尺长,步步都如远古巨兽降临,踩得整个魔殿都震颤不停,轰隆作响。 而后,段毅张开自己的右臂五指,指尖五道绯红色的剑气刺出,火热的气浪一闪而过,方才让段毅彻底恢复平静。 此时,段毅一身气势收敛,汗水消去,除了依旧干裂的嘴唇以及略带疲惫的神情,便再无旁的变化。 丁玲见此,一颗芳心终于安然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气,本来绞在一起的十指也分开,重新负在身后。 绝命见状,似也为段毅的强大精神与意志动容,叹道, “好,我自坐镇魔殿以来,数十年时间,共发现七个有资质学习断脉剑气的剑手。 但他们当中,只有一人熬过剑山火海之痛,你便是这漫长岁月当中的第二个。 而你之资质,比之前那人还要强得多,断脉剑气在你手上,必不会明珠蒙尘。 无名,你且上前来。” 段毅此时赤足立在冰凉的魔殿大地上,本来心中还有一丝火气与疲惫未消,听到绝命此言,登时喜出望外,朝着碧玉圆台走去。 第四百四十章 隐忧 当段毅临近碧玉圆台不足三丈距离时,耳边回荡起绝命喃喃低吟,一字字,一句句玄妙无比的心法,就这么略显平淡的道来。 声音仅止于段毅耳中,诸如丁玲丁冉雪扬三人,尽管同在魔殿当中,尽管距离也并不十分遥远,却是什么也不曾听到。 段毅此时已经无暇他顾,只一心一意的默记断脉剑气的心法。 这心法通篇不过千字许,当绝命念及两遍时,段毅已经将这心法完全镂刻进心中,并以超卓的武学智慧加以理解,分析,陷入沉默当中。 绝命见到段毅如此模样,知道他已经将断脉剑气心法默记下来,再次惊叹段毅的天资,随即对着丁玲道, “刀主,今次你来找我,两件事,一件完成,一件未成,可还有别的要求?” 丁玲收回在段毅身上的目光,低头沉吟片刻,看了看雪扬,方才道, “绝命长老明鉴,如今我北方魔教化归华秀商会以及宗门帮派,势力愈发雄厚,但在扩张过程中,也与不少高手发生冲突,尤其是此次我北方魔教在山南东道受挫,被庄家以及南方魔教摆了一道,死伤不小。 前辈身负传功重任,不能轻动,但座下弟子也是难得的高手,不知长老可否放他们下山,为我北方魔教效力?” 骤闻丁玲想要让自己下山为其驱使,雪扬心中一惊,满是不愿,随即想道, 尽管我不喜为人手下,受人驱使,但这山中清苦,孤寂,远不如外面花花世界来的绚丽多姿,若是趁此机会得到师尊的同意,不就可以趁此机会离开这里了吗? 再者,以我如今的武功修为,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 等下了山,我就直接离开这里,谅那丁玲也不会拿我怎么样,大不了等我在去外面玩够了,再去找丁玲听她的使唤。 一念至此,雪扬脸上的表情便满是期待,眼巴巴的瞅着绝命,恨不得替对方答应下来。 绝命一时间有些犹豫,不过当见到雪扬脸上的表情后,知道有些时候人心思动,他纵然再强堵强留,也落不下什么好处,长叹一声,道, “罢了,雪扬,你在我处习武至今,也算勤勉,更与白发三千丈这门武功分外契合,故而进境也非同一般,深得我心。 既然这次刀主所要求,那么我便应了你下山辅佐刀主,切记不可三心二意。 将来如果被我发现你做出有损我魔教大业的事,为师我定不轻饶,你可明白?” 雪扬大喜过望,连忙冲着绝命跪地叩拜,实心实意的三叩首后,道, “师尊放心,弟子从拜入您门下的那一天起,必为魔教大业奔走,绝不会做出有损魔教之事。” 那边的丁玲却是眉头紧锁,不是十分满意,别有他意道, “绝命长老,不知魔殿外的那琴心姑娘是否也可随我一起下山?” 对丁玲而言,如今的她手下可谓兵强马壮,且不说以前积累的属下,单单蓟县之后,先是找到自己的弟弟丁冉,继而得到段毅,有这么两员大将,有无雪扬,根本无足轻重。 她之所以对绝命提出那个要求,根本的目的便是在于外面的琴心,或者说,是琴心手中的那面魔琴。 如此惊世骇俗,恐怖绝伦的魔琴,若是将来成长起来,实在是个可怕的对手,丁玲可不想用圆月弯刀一试魔琴的可怕。 所以,未雨绸缪之下,最好的方法就是将魔琴以及其主人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乍听此言,绝命直接摇头, “不行,琴心在我处修行时间尚短,根基浅薄,远不如雪扬能帮你,她如今还不能下山。” 随即,绝命意识到丁玲恐怕已经看出琴心手中魔琴的来历, “刀主可是担心琴心手中之物将来会成为你的威胁的隐患? 若是如此,我可为琴心担保,这小姑娘心思单纯,为人善良,虽有惊世之宝,但绝不会用作与刀主相争,你大可放心。” 放心? 丁玲心中冷笑,一个可以称之为盖世无敌的力量,就这么放任在眼皮底下,这让谁能放得下心? 要知道,这魔琴当年连应我求也垂涎欲滴,几次三番遣人寻找,都不可得,并引以为平生之憾。 其内中蕴含的,不但是强大无边的力量,更代表着魔教的正统地位,一如她的圆月弯刀。 说的再直白一点,丁玲和魔琴的拥有者,都是魔教教主的有力竞争人选,尽管琴心根基浅薄,在教内也无任何的附声之人加以支持,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丁玲矢志振兴魔教,对教主之位自然不容他人染指。 不过,绝命长老也不是一般的魔教中人,其不但武功高绝,更培养出一大批魔教高手,隐形实力非同一般,丁玲也不想和他闹得太僵,只能点头道, “长老不需如此,晚辈自是相信您的,此事便这么定下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还想询问长老的想法。 无名自习武以来,时间浅短,尽管造诣非凡,武学修为高深,但全凭超绝的资质和天赋,却并无名师指导。 如此良才美玉,实是人间难求,不知长老可有意再收下一个佳徒?” 段毅虽沉浸在脑海之中的断脉剑气心法当中,却也留有一丝精神关注外界事态发展,听闻丁玲如此说,再结合之前丁玲透露出的想法。 他隐约明白,自己拜师与否,对丁玲似是有着极大的影响,尤其是在见到琴心之后。 段毅心思向来缜密,推理能力也不俗,在心里略一思忖,便明白了丁玲想法。 在见到琴心之前,丁玲想让他拜师绝命,主要原因是为了他好,因为名师难求,绝命必然可以帮他解答武学上的疑问,让他底蕴加深,对武道大有裨益。 同时也是想借他与绝命建立更紧密的联系,好将绝命的人脉继承下来,为她所用。 而在见到琴心之后,这种心情就更加迫切了。 假如琴心将来有心争夺魔教教主之位,到时她武学大成,加以魔琴,足堪匹敌丁玲,再有和绝命之间亲密的师徒关系,或可将绝命的人脉引为所用,弥补她最大的弱点。 到那时,丁玲能否战胜对方,犹未可知,所以,在绝命刻意袒护琴心的前提下,若是段毅能拜师绝命,便能作为一个钉子插在绝命和琴心身边。 甚至于,左右绝命的想法。 这便是丁玲急于让段毅拜师的真正原因。 第四百四十一章 问 一时间,绝命被丁玲的提议所影响,心中犹豫不定,矛盾重重。 表现在外,便是气氛极度的压抑,凝滞,仿佛暴风雨降至,一股浓郁的阴沉积压在众人心头。 对于段毅的资质,悟性,绝命是十分欣赏的,如此良才美玉,在他所经历的悠长岁月当中,也少有人可比,当然也想要将其收归门下。 这其实就是一种见猎心喜的感觉,他是传功长老,旨在教人武功,传承武学,最喜资质过人,天赋异禀之辈。 然而,绝命虽非智比天高,但也十分老辣,一眼窥出丁玲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是对琴心别有图谋。 他甚至可以预料到,当丁玲有朝一日要对琴心不利时,恐怕段毅就是最先动手的那个人。 若是他收了段毅,琴心的处境恐怕更加危险。 所以,他既不舍段毅人才难得,又不希望琴心受到影响,便沉默在那里,过了半晌,方才道, “我自收下琴心之后,便再无收弟子的打算,所以刀主所言,恕我不能答应。 不过无名的资质的确不凡,他若是想留在这里修行一段时间,但有所疑,我必定不吝解答,也算是全我一片爱才之心。” 这也是绝命的最后让步了,不收段毅为徒,也就没有定下师徒名分。 但也并非毫不过问,只要段毅肯,他自然会不吝指导。 同时,绝命这也是在做一次试探,既是试探丁玲,也是试探段毅。 事实上,若是真的有心学习,能否拜师并不重要,真正学到东西才最重要。 丁玲面色一沉,还想说些什么,但段毅已经欣然冲着绝命拱手一礼,答道, “那晚辈便在此叨扰一段时间了。” 于段毅而言,他从一开始便没有拜师的想法,故而,在听到绝命之言后,便顺理成章的答应下来,断了丁玲的心思。 他虽然已经是北方魔教之人,但并不意味着就想参与进北方魔教中的生死大事,更不想真的被当成棋子一样为人摆布。 所以,尽管丁玲会对他有意见,他也不打算遵照对方的想法去做。 事已至此,丁玲也不好强求,只能深深看了一眼段毅,无奈应下…… 山间生活极为艰苦,须知人生在世,离不开吃穿用度,而山间远离俗世,与外界分割开来,在这里生活,自是谈不上什么享受。 一日三餐,仅得自米粮菜蔬,聊以果腹,晚间休息,也只有可避风寒的茅草屋一座,单薄被单一张。 且雪扬跟随丁玲丁冉下山,偌大山间,只有段毅以及绝命琴心三人。 绝命日常要苦修练功,除了为段毅解答武学上的疑惑,很少说话。 琴心用功也很勤勉,基本不与段毅往来,只是每日抚琴,以特殊的指法拨弄修行。 她虽根基浅薄,但段毅可以明确的感知到,对方体内的气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在积累,根源便在于那魔琴对琴主的提升。 好在,段毅也并非耽于享乐之人,这条件虽然简陋,在他眼中也算不得苦,又能耐得住寂寞,甚至甘于与寂寞为伴,品尝这孤独的滋味。 每日穷究心力在武学一道上,但有疑问,不拘拳脚掌指,乃至内家法门,都会向绝命请教,而绝命修为高深莫测,均能给与段毅满意的答案,让他受益匪浅。 时光便如指间流沙,慢慢流逝,直到段毅来到山上的第二个月开始,段毅才开始正式着手修行断脉剑气。 魔殿当中,绝命依然盘膝坐在碧玉圆台之上,头发披散,形态张狂无忌,与段毅初见时毫无两样。 不同的是,偌大魔殿之内,比前上一次却显得冷清许多,圆台下唯段毅一人。 绝命依然未曾开口说话,只是以真气鼓动音波,化作字符跳入段毅的耳中,道, “无名,你来这山上已经一月,过去虽有许多疑惑不解之处,却并非断脉剑气,今日可是想要正式修行此门剑诀?” “回长老,正是,之前晚辈对这门武学尚有几分不解之处,所以只能揣摩其心法,却未有修行,而今则是有了几分想法,所以今日特来请教。” “哦?如此说来,你已经对此门武功成竹在胸了?” 段毅没有回答是或不是,而是先行提问道, “长老当日对晚辈进行剑山火海的考验,旨在看晚辈有无超拔常人之坚韧意志,目的在于甄别晚辈是否有修行断脉剑气的资格。 而晚辈通读断脉剑气,见其心法所载,若要修行此功,入门便要,铸脉,洗脉,而后成就剑脉,如此,方可指发剑气,无坚不摧,拥有旷世无匹之力量。、 这铸脉洗脉过程,想必就是让人疼痛难忍的原因。 晚辈第一问,便在于,这铸脉一事,有别于正统武学,若是修行,是否对晚辈的根基内功有所挂碍?” 断脉剑气算是一门半外门,半内家的无上绝学,内中心法自成一派,便如百佛图当中所载的武学一般,乃是开辟一条新的经脉通道,方可修行。 这经脉便是有别于手三阴经,以及手三阳经的剑脉,剑走偏锋,所生的真气不存丹田之内,独留此剑脉当中。 且修成之后的真气并非普通的真气,而是剑气,所以威力无坚不摧,恐怖非常。 以段毅推算,恐怕只有将冰玄劲的玄冰之力结合叠浪劲结合在一起,才将将可以匹敌。 要知道,这种威力,仅仅是断脉剑气初成,且随着修行之人功力的加深,对剑气的发掘,其中威力便会愈发高涨,几乎永无止境。 由此可见,断脉剑气实属内家不世之绝学。 但绝学固然厉害,但修行之上,必然有着各种各样的难关,不会让修行之人轻易便掌握这般强横的力量。 而断脉剑气的第一道难关便是铸脉,从无到有的于手臂当中生出一条全新的剑脉,先铸后洗,内中还涉及诸多隐秘窍穴,绝非旦夕可成。 段毅过去一月,夜夜以精神遁入藏武楼当中,模拟修行此功,却总觉有些不对劲,每每走到铸脉的最后一步,却都被体内的冰玄劲真气所阻,使得功亏一篑。 哪怕他多番尝试,也没有进展,因此他拿来用作自己的第一问。 第四百四十二章 答 绝命熟记魔门典籍无数,不乏顶尖宝典,对于许多魔门武功纵不曾修行,但也是十分熟稔,因此在听到段毅如此说后,便明白当中的要点,道, “何谓铸脉?无名,铸脉,并非真的从无到有,在你体内开辟出一条新的经脉,而是以真气游走一些人体隐秘窍穴,彼此勾连成线,便成了经脉。 故而,这铸脉便是最正统的武学修行之法,尽管剑走偏锋,但也不是旁门左道,对你的内家真气并未挂碍。 真正有碍的,其实是铸脉之后,你体内将滋生第一缕断脉剑气,作为你体内的异种真气,与你所修根基内功相排斥。 如果你是从无到有修行此功,便不会有这样的现象发生。” 绝命这么说,段毅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并非是因为铸脉有差,所以冰玄劲真气躁动,而是铸脉即将大成之时,体内气机交感,所以引得冰玄劲真气阻碍他铸脉大成。 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宫殿,尽管楼宇无数,可能空空荡荡,但只能有一个主人,如今一个屋子当中即将被另外的人占据,所以屋子的主人竭尽全力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是属于本能的反应。 说白了,断脉剑气太独太绝,要么是白纸一张修炼,要么废功重修。 但以段毅此时根基修为,以及冰玄劲也是顶级神功,自然不会舍得,便只能另想他法弥补。 “所以,要想铸脉大成,便要平衡好体内的根基真气以及即将生成的断脉剑气,使得两者和平共处?” 段毅本以为他已经抓到了修炼此功的窍门,熟料绝命微微一笑,随即摇头道, “你所言或许是一个办法,但还不够,只因不论如何稳定,真气都有排他性,一旦断脉剑气生成,以其凌锐无比,霸道非常的性质,必将导致你体内真气失衡,甚至走火入魔。 你真正要做的,其实是将真气归流,也即是真气即是剑气,剑气即是真气。 届时,你体内真气同宗同源,彼此最深处已经是一体,自然不会有碍。” 段毅还是以宫殿主人为例,他的想法就是和主人协商,在这个宫殿找一间屋子住下,如果成功,自然可以暂时和平共处,属于治标的法子。 而绝命的说法则更趋近于解决问题本质,如果这来人是宫殿主人的兄弟姐妹,再怎么霸道,但在偌大楼宇群当中,只占据一间屋子,应该不过分吧! 但想法是好的,能否实行却还是一个未知之数,以段毅此时此刻的武学见识,还未有这样的远见,因此连忙作揖,向绝命请教。 绝命信手一挥,道道真气毫光便自半空当中亮起,仿佛一道星光点点的图录。 段毅乍一看,便认出这是对方粗陋的凝聚出一道人体经络图,也是他习武之初便学习的基础。 只是不同的是,在两臂经脉上,多了许多迥异于正经的线条,其便是他所参悟的断脉剑气铸脉之后的剑脉。 此时被绝命以如此生动的方式展示出来,段毅以敏锐的感知,超凡的悟性,顿时察觉出一些不和谐之处。 “如何,你可看到这经脉不和谐之处?” 段毅点头, “有些头绪,但凡人体正经,皆为涉及人体全身,遍及周天,循环往复,最后归于丹田,但这剑脉自成一系,与体内的所有经脉不属,就像是一截断了的桥梁横亘在那里。 长老的意思莫非是,找出这剑脉与其他经脉隐秘联通之处,再行打通两者缺处?” 绝命满意的一笑,这便是教导聪明人的好处,也是享受,换了一个愚笨之人,只怕他非得将这一切全部点明才能想通。 “不错,断脉剑气本来十分霸道,非得是全无内功根基者修行才可成功。 但天无绝人之路,而武功,也都是人所创,只要能解决彼此气机冲突失衡,武功有成之辈习性此功应也并无影响,甚至进境修为该更为勇猛精进才是。 你若是能将剑脉与人体正经勾连打通,使得人体大周天与剑脉小周天连接,如人体小宇宙与自然大宇宙勾连,便可将体内根基真气,源源不断化作断脉剑气,再以断脉剑气,复还为根基真气,两相转变,圆融自如,神功便可大成。 这一步其实说来容易,做来艰难,我曾仔细思索过,这当中实则也有几分窍门之处,且说来给你听,想来对你大有帮助。” 说罢,绝命便将自己苦心琢磨出来的一些经验道出,都是他凭借自己的武学见识想到。 对段毅而言,拥有藏武楼,只要肯下苦工,舍得时间,早晚会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绝命此举不过是锦上添花,为他节省时间罢了。 纵然如此,他也十分感激,将绝命所言一一记下,随后又问出第二个疑问, “长老,晚辈尚有第二个疑问,那便是这断脉剑气有成后,似有两种修行方向。 一种以十脉剑气为主,将断脉剑气分为十脉,一脉强过一脉,威力愈发宏大。 另一种则是只专修一脉,此脉剑气灵活多变,曲折如意,来往随心。 不知,这两者,是十脉剑气可取,还是专修一脉更佳?” 他印象当中,风云当中的剑魔所修,就该是这十脉剑气,一脉强过一脉,威力递增。 却从不知道,原来还有另一种修行精进的路线,走的是专修精一的路子。 “武无高下,全凭自己本心,两条路子,实则最终都是归于一路。 当你练到最后时,十脉剑气可以归于一脉,而一脉剑气,也可以衍生出十脉。 也即是武道之巅,殊途同归。 不过若叫我替你选择,自然是专修一脉为佳,毕竟你所学武功不少,十脉尽管前期威力强大,终归需耗费更多心血在其上,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言以至此,段毅便对自己给如何铸脉,如何洗脉,以及未来如何修行精进有了想法。 最后对着绝命躬身一礼,真心实意的说了句多谢长老指点,便缓步退出魔殿。 准备回到自己的小茅草屋中仔细揣摩今日所得。 第四百四十三章 断脉剑气 茅草屋位于绝谷之外的一片平坦山地当中,周围少木多草,还有一条自山巅蜿蜒流淌而下的小溪途径门前,算是难得的景致。 时已入秋,空气中多了些萧瑟与清凉,段毅一袭素衫端坐在草屋前小溪旁的一块大石上,双膝盘拢,旁边平放着已经出鞘,剑光森寒如霜的青霜剑。 骤然间,段毅本来紧闭的双眸睁开,一道无形的涟漪自他眼中透出,波荡虚空,隐约之间,一缕剑意破空而出,直接将身前潺潺流淌的小溪划分开一个尺长的空隙,随即隐没无踪。 此非是剑气,而是剑意凝聚锋芒所达到的特性,属于习武练剑之人的上上乘,即便是一些经年大剑客也未必可以做到这一步,再往上更进一步,便是剑道之上超越人剑合一的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绝妙剑境。 “断脉剑气果然是剑道绝顶武学,或许不及一些传说级别的神功,却也奥妙非凡,还未真正修行,便已经让我在剑道上别有一番领悟,实在不可小觑。” 段毅感受着自己的变化,心中欢喜无限,感慨这次卖身魔教,果然没卖错。 在大夏剑道之林上,有许许多多的绝学神功,什么圣灵剑法剑二十三,夺命十三剑,莫名剑法等等,不可名数,纯以高深而论,断脉剑气并非举世无双,独一无二。 但经典就是经典,其内中蕴含的一缕断字剑意,几有斩断一切的恐怖威能,而且和段毅过去曾修行过的嵩阳铁剑的剑气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故而让他还未真正修行便受益匪浅。 而此时距离上次在魔殿向绝命讨教,已经过去三日时间,段毅本已经借助藏武楼之神通,推演出可以将剑脉与人体正经互通的法门,随时可以着手铸脉。 若是段毅只有断脉剑气这一门武学,或许他当真会如此做,但不同的是,段毅还身负一门佛门内家顶级神功,便是百佛图武学,其中也涉及到一套虚拟经脉理论,让他凭空产生一些遐想。 就因为段毅对武学一道有大野心,所以,在解决断脉剑气的隐患之后,段毅又着手开始研究百佛图当中的要义,与本来所学的冰玄劲,以及新近得到断脉剑气三者合并参悟,只觉更多一些奇思妙想。 按照段毅的估计,假使他能将百佛图当中所生成的虚拟经脉与剑脉以及人体正经互通,他将拥有一副普天之下都少有人及的恐怖肉身与资质。 届时,他修行内家真气的速度,将是此时此刻单修一门冰玄劲真气的三倍,而他肉身之内贮存真气的浑厚程度,也将三倍于正常状态下的他,同理,若是真气消耗,他的回复速度同样是三倍差距。 武者争锋,一线之差便是天壤之别,或者已经分出生死,三倍的差距,不啻于云泥之别,故而,哪怕段毅多花费一些时间,也要将这个想法付诸实践。 也幸好段毅拥有藏武楼这件天地异宝,得天独厚,可以在这个虚幻的世界当中无限制的构建肉身,尝试设想,不然他就算再天才十倍,也不敢生出如此想法。 而刚刚段毅盘膝而坐,除了冥想静念,还在脑海中以数以千百的念头解析经脉之间沟通互联之处,此时,则彻底想通透,悟透彻。 段毅自感时机已至,将精神收束入体内,做到内视境界,体内窍穴在他感应当中如漫天星斗,无边无际,体内丹田如银河星海,深邃无边。 只见他左手曲指,连点右臂之上包含少海,曲泽,天泉等多达三十九个穴道,随着他劲道灌注入这些窍穴当中,一缕锋芒精气自这些穴道当中生出,继而开始迅速壮大起来。 表现在外,便是段毅隐藏在服饰之下的右臂猛地膨胀一圈,肌肤上毛孔大张,精气滋长的窍穴殷红无比,隐约之间有青筋溢出,分外狰狞。 又见段毅猛地提聚自身丹田之内的冰玄劲真气,以其中三成走手少阳三焦经,化作一股精纯无比的元气助推这精气的滋长,并很快化作滔滔真气鼓荡在手臂窍穴当中。 行至这一步,不过是铸脉的开始,但段毅的脸上,前胸后背,已经是冷汗淋漓,疼痛难忍,面上表情扭曲抽搐是,似是比当初经历火海剑山的考验还要痛苦十倍百倍不止。 惟段毅意志胜过钢铁,一股昂扬的锐气充塞胸膛当中,热血滚烫,甚至连吭都不吭一声,生生将足以将人疼昏过去的痛楚忍耐并压制下来,并专心构筑独属于他段毅的剑脉。 对于习武之人而言,追求更强的武功,更高的境界,以及无敌的力量,便是终生目标,为此,有的人可以杀妻证道,有的人可以自宫练剑,有的人可以灭绝性情。 针对以上种种,忍耐疼痛,倒不显得如何困难。 如此按照断脉剑气的心法所载,以及段毅经由绝命提点,自己于藏武楼当中摸索出来的要诀修行,不过是一个时辰过去,段毅右臂上的剑脉便构筑成功。 而也就在剑脉练成的那一刹那,一缕极致锋芒,强悍,霸道,无双的剑气也从混沌虚无中诞生,在他新生的剑脉当中往复流窜,借助剑脉所涉及的窍穴吸纳天地之间极为稀罕少有的金精之气入体,并不断壮大这缕断脉剑气。 剑气一成,段毅激昂长啸一声,传遍山间数里方圆,气浪滚滚,呼啸连绵,惊起鸟雀走兽无数,甚至连近在眼前却远在天上的白云也被震散。 下一刻,段毅伸出自己的右手大拇指,其余四指曲握,猛地朝身前的小溪一点,一道无形剑气便激发而出,离体三丈,直接将宽余四米的小溪从中斩断,薄薄的剑气留形,足足过了三秒钟,被阻隔的溪水方才复归流淌。 抽刀断水水更流,惟段毅的剑气,分水不止,还可停滞三秒时间,初成的断脉剑气的威力,可见一斑。 而随着他按照心法,不断的洗练剑脉,这剑气威力也将与日俱增。 这便是断脉剑气的威力,比之他以嵩阳铁剑以及冰玄劲寒冰之力所成的寒铁剑气,还要恐怖霸道数倍不止。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人手臂有左右,剑脉自然也有两条,在此之后,段毅还要构筑独属于百佛图的佛脉。 当剑脉,佛脉与人体正经互通,才算是真正成功。 第四百四十四章 初雪 天气阴寒,银装素裹,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将莽莽群山尽皆覆盖在一片苍白当中。 万物凋零,草木枯萎,象征着死寂的冬终于彻底降临。 段毅身披一件厚厚的皮袄,颈间皮袄白色的绒毛柔软,嫩滑,抵御风雪,让他纵然身处如此冰天雪地奇景当中,也丝毫不觉寒冷。 魔殿当中,却与外面的冰天雪地截然不同,温暖如春,仿佛是两个世界一般。 绝命端坐碧玉圆台之上,身上换了一件黑色的薄衫,也是头一次将披散的长发盘成圆顶髻,看起来是个四十来岁,十分敦厚儒雅的长者。 他长着一双修长的细眉,圆润的眼珠,额头饱满,嘴唇微翘,放到外面,被人看做是教书先生,多过魔教的大魔头。 不过段毅却知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话。 当年应我求雄霸江湖之时,绝命已经出头,并被应我求看重,年纪至少也在二十开外,甚至更年长。 如今三十多年过去,绝命至少也是五十来岁,之所以看来很年轻,不过是内功修为深厚,使得他衰老的速度比起常人来说,要缓慢许多。 在性情上,尽管段毅不曾真切见识过此人的凶狠嗜杀之处,只见到其宽仁得体的一面,却并不妨加以警惕。 而大殿当中,除了绝命以及段毅之外,还有许久不曾露面,迄今为止,也只和段毅说过寥寥几句话的琴心。 只是此刻的琴心一改之前段毅所见的温雅得体,面上满是泪痕,楚楚可怜,一双水眸当中,尽是数不尽的仇恨以及化不开的哀怨。 段毅刚来不久,不知发生什么,只能在旁边驻足观看事态发展。 只见碧玉圆台上的绝命露出一丝犹豫踌躇的表情,略过段毅,对琴心道, “你真的决定现在就回魏州?以你现在的武功加上魔琴,的确具备报仇的力量,但你未经磨砺,杀气不足,我恐你此去会有波折,还是再等一等吧。” 琴心极为坚定的摇头拒绝,并道, “师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一家老少十三口,只余下我一人独活,为的正是亲手杀死他们,为我亲眷报仇雪恨,不如此,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再过十天,便是我死去弟弟的生日,他还不到五岁,那么娇弱,可爱,这些日子以来,我睁眼也好,闭眼也好,看的的都是弟弟张开胖胖可爱的小手冲我撒娇,要我抱他。 但如今,他却只是一副发了臭的骸骨,若不能在他生日之前雪恨报仇,将来我死后,有何面目去见爷爷,去见爹娘,还有我的弟弟? 师尊,还请你放我下山吧,琴心求你了。” 说罢,琴心当真跪到地上,朝着碧玉圆台之上的绝命磕起响头,一个接一个,完全是血肉之躯与黑色硬铜的碰撞。 不过片刻时间,琴心本来白净秀丽的额头上,便成了乌青之色,看起来极为狼狈。 段毅此时也从两人的谈话了解到一些内中的隐情。 这琴心,应该本来是家人俱全,幸福美满,不料遭遇飞来横祸,全家只剩下她一个人活下,其余人都被杀死。 然后琴心不知怎么的,拜了绝命为师,不但学习高深武功,还有魔琴在手,拥有了可以报仇雪恨的能力。 只是绝命似是对琴心十分关怀,担忧这小女子尽管拥有恐怖的力量,但心性不足,经验浅薄,很容易为人所趁,这才加以阻止。 从这一点上来看,绝命实在是一个分外为徒弟着想的好师尊,与其彬彬有礼,敦厚儒雅的外观倒也对得上号。 但不同的是,段毅总觉得绝命对琴心似乎另有一种别样的感情,不像是普通的师徒,倒像是祖孙,当然,这仅仅是段毅作为旁观者的一点感觉。 魔殿地上,琴心似乎很有一种执拗的劲头,你不答应,我不但长跪不起,还要一直磕头磕到你满意为止。 这已经不是请求,而是在用自己的身体来逼迫绝命答应下来。 这也让段毅不禁对这小女子生出一丝钦佩,与他印象当中软糯绵柔不同,这女人看似柔弱,实则内在刚强有决断,实在令人钦佩。 想想就汗颜,他本身也有血海深仇,此时也具备报仇的实力,不论是拜月宫的那一票叛徒,还是金鼎派已经消失无踪的曲东流,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但他却碍于南方魔教庄世礼以及康长老的关系,不敢露头,实在是妄为男儿。 心中思绪一动,段毅就禁不住想要再去见一见自己熟悉的人,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而不是如无根浮萍,漫无边际的漂流在这个世界上。 圆台上,绝命的脸色在琴心的不停叩拜当中几经变化,先是恼怒,继而心疼,然后是后悔,最后变作释然,道, “罢了,罢了,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也不再拦你。 但你此去,决不能孤身一人,我会叫无名和你一同去,他不会亲手参与你的复仇,但会保护你的安全,所以你不要有抵触的想法。 还有,一旦你大仇得报,便赶紧回山,决不能在外界逗留,更不能让人看到你手中的琴,明白吗?” 绝命终究还是心软,没有坚持己见,而是想了个法子,给琴心找一个保镖,这样既能让她安心去报仇,也不必担心她因为江湖经验不足而遭人暗算。 他也算的上良苦用心。 若是叫已经离山的雪扬知道绝命如此看重琴心,恐怕会郁闷无比,只因他虽然也拜师绝命,却仅仅在武学上得到指导,从未被绝命这般关心过。 那边,琴心骤闻绝命答应自己的请求,满面欢喜,对于多了一个跟屁虫,虽然很不满,却也知道轻重缓急,更明白这是绝命对自己的拳拳爱护,因此连忙擦拭掉眼角的泪珠,一脸感激的朝着绝命点点头。 一时间,绝命和琴心两人彼此达成协议,都很满意,只有段毅一脸懵逼,不晓得为什么事情最后竟然落到他的头上。 不过,他尽管疑惑,尽管不解,却并未当即拒绝,只是耐心等候。 他相信,这位绝命长老绝对会给他一个满意的解释。 第四百四十五章 往事 果然,等琴心退出魔殿之后,绝命便将目光投向段毅身上,目光幽深,道, “无名,你此刻心中应该是有许多疑惑之处,比如为何我对琴心如此偏爱,又如琴心究竟是何来历,身负何等血仇吧? 不要急,你听我慢慢给你道来。” 段毅虽不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但事关他自己,却也不妨多听听故事,也好一解数月以来的枯燥乏味的生活,因此洗耳恭听。 “此事尚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那时正是我魔教如日中天,雄霸武林,横扫江湖的时候。 应教主雄才大略,经天纬地,手下虽有四大魔尊,十大天君,三十六路魔使等顶尖高手听用,但仍提拔人才,挖掘精英,使得我魔教声势蒸蒸日上。 我便是在那时被应教主另眼相待,从此平步青云,并得了传功之职。 于此同时,在当时,我有一个同门挚友,资质悟性,习武天赋不下于我,同样也被应教主提拔,担任一路魔使手下的副手,同样备受重用。 他名叫黄文刚,攻于音功,最善群攻,一手魔教的天魔魅音大法造诣极深,曾以一人之力,屠灭十数个中等规模的宗门帮派。 他的武功之高,杀性之重,当时的我较诸于他,也多有不及。 在当时,应教主偶然一次从我魔教一卷古籍当中发现,天下尚有一尊魔器,拥有使得天崩地裂,鬼哭神嚎的恐怖威能,名为天魔琴,若是能得到,便能再增魔教底蕴,甚至造就一尊不下于四大魔尊的盖世高手,故而生出寻找之念。 惟当时魔教正四处征战,拓展版图,教主日理万机,无法亲身寻找,只能差遣一个得力人手去经办此事。 而黄文刚素来有琴痴之名,更对音功造诣非凡,最终被选做这件事的头领。” 说到这里,段毅觉得自己已经猜测出事情的真相,毕竟当日丁玲有言,应我求的确曾派人寻找过这魔琴,却始终毫无所得,最终只得放弃。 但按如今这个说法,恐怕事情并不简单,或许是这个黄文刚将魔琴入手,却生出贪念,最终昧下了这魔教的圣物。 绝命不知段毅心中的想法,声音愈发缥缈虚幻,仿佛回到了数十年前, “这件事乃是我教中的绝密,惟当时黄文刚与我交情莫逆,故而他在临行时告知于我,好叫我多加准备,未来若能得到教主青睐,或可成为执掌天魔琴的琴主。 他这么一走,就是两年,这两年来,黄文刚消失无踪,彻底没了音信,本来杀出的赫赫威名也逐渐变得无人知晓,便是在魔教当中,竞争更是激烈,除了寥寥数人,恐怕也没人知道还有黄文刚这么一号人物了。 直到两年后,我方才接到一封书信,这信正是黄文刚托人捎来。 据他信中所言,他早在一年前便按照教主给的线索按图索骥,找到了魔琴所在,又花费了一年时间,方才经历千辛万苦将魔琴拿到手里。 但直到魔琴入手,黄文刚才惊觉,这魔琴当中固然拥有恐怖绝伦的力量,但也是一尊足以霍乱天下,叫人间惨变炼狱的魔物。 只因那琴中蕴含一股强大的魔性,不断的蛊惑他去杀人,去破坏,去毁灭目中所及的一切景物。 你要知道,我魔教虽是以魔为名,也不忌杀戮,却也不是真的不通人性,我们要的仅仅是一个我们乐见其成的江湖乃至世界,而不是一片疮痍,人间犹如地狱的景象。 故而,黄文刚当然不会被魔琴所蛊惑,谨守精神,加以抵挡,以他修为,倒也勉强可以维持。 但恐怖的事情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这魔琴竟然仿佛真的是一个活物,它知道黄文刚不受其扰后,竟然于旦夕之间将黄文刚一身魔功尽数吸纳,吞为己用。 若非黄文刚有一枚应教主赐下的九转还魂丹续命,恐怕直接就被魔琴杀死。 如何,听到这里,你是否也对魔琴产生一丝畏惧?” 光暗不定,明灭幻化的魔殿当中,随着绝命语气的愈发阴沉,伴随着阵阵回音,似乎整个环境也笼罩在恐怖的气氛当中,叫段毅心中一片寒意,通体发凉。 不错,无论再怎么具有灵性的兵刃,说到底也只是兵刃,为人所用,受人操控。 但此魔琴意欲操控人心行自寻灭亡之事不止,未能成功后还加以报复,简直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魔。 正因为如此,其有着思想,有着决断,更可怕的是,还拥有者无可匹敌的力量,才叫意志胜过钢铁,精神如镜湖不动的段毅也加以畏惧。 若是换做是他,或许也会落得个跟黄文刚相同的命运,不,或许比之黄文刚还要不如。 按照绝命所言,黄文刚的实力在当时已经十分厉害,比如今之段毅恐怕还要数筹,如此魔功竟然连抵挡都不能,可想而知,这魔琴的恐怖之处。 此时此刻,段毅禁不住回忆,在他前世印象当中,天魔琴的确拥有无比可怕的威力,六指琴魔以天龙八音拨弄琴弦,杀武林绝顶高手如屠猪狗,这一点倒是比较契合。 但不同的是,这天魔琴也仅仅只是一门异宝兵刃罢了,人人得之而后快,却从无听说琴本身可以吞纳武者内家真元的可怕事迹。 不过,若真是如此,为何琴心如今所持魔琴却似乎并没有发生这等可怕的事情? “不错,就是你现在的表情,现在的感觉,简直和我当年乍闻此等惊世骇俗之事后的反应一模一样。 而黄文刚写这封信的目的其实并非是向我求助,而是向我报信。 这魔琴如此恐怖,或许教主能以惊世骇俗之功力将之镇服,但也可能日日被魔性浸染,受其所害,我们深受教主大恩,自然不会容许这等事情发生。 他凭着九转还魂丹的药力,虽不复神功,却也能如常人一般生活,而魔琴似乎也在吞纳他的功力之后收敛光华魔性,不再害他。 故而黄文刚带着魔琴远离人烟之地,几次三番想要将此琴丢入深海或是万丈深渊之下,就此让其不复存在,也好免除人间一场浩劫。 但我之前已经说过,他是琴痴,对于如此天地异宝,琴中之魔,实在是下不了这个狠心,故而最终也只是携着魔琴遁入山林之中幽居。 一方面是试图寻找化解琴中恐怖魔性的方法,一方面,则是从无到有,再次修炼武功。” 第四百四十六章 人魂祭琴 “而他同时在信中与我约定,每过两年,便会给我来信一封,叙说近况。 如此足足过了八年时间,在这期间,应教主与昆仑玉虚宫掌教大战,遭到暗算,就此重伤不治,不久后辞世。 而偌大魔教,也因为应教主去世后没有一个威望实力足以镇压全局的高手而在此四分五裂,并遭到全江湖的打压。 黄文刚则陷入一个怪圈,每当他将武学修有所成后,那寂静不动的魔琴便顺势将他的一身功力吞纳,等他变成一个普通人,又没有任何动静。 八年以来,这个过程不断重复循环,却也让他与这天魔琴前所未有的契合起来,他虽未成为真正的琴主,在这世上,也绝无第二人比他更了解天魔琴。 直到他最后给我来信的那一年,黄文刚在信中对我说,他已经找到化解天魔琴中恐怖魔性的方法。 那就是以人魂祭琴,如此人魂进入天魔琴中,压制魔性,此魔琴的魔性便可以得到控制,其内中所蕴含的惊天动地的力量,也可以被人继承下来。 这个人魂,我想你也可以猜的到是谁。” 段毅听得心中倍感意外和震惊,失声道, “是黄文刚?他竟然要牺牲自己,来压制天魔琴中的恐怖魔性?” 段毅实在不敢相信,黄文刚为何要如此做,就算终此一生,将魔琴隐于山谷当中,也好过送命吧! 但他思维开阔,以己度人,觉得或许这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这个世上什么最重要?有人说是爱情,有人说是忠义,有人说是气节,但实际上,这些都太过片面,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 若说对一个人影响最大的,或许就是信仰了,信仰爱情的,爱情便是他赖以生存的土壤,信仰忠义,为忠义上九天下黄泉,也是无怨无悔,信仰气节的,碧血丹心,血荐轩辕,是生平快事。 而对黄文刚来说,在无数个日日夜夜与天魔琴的纠缠当中,这魔物便成了他心中的信仰和不灭的执念。 对他而言,生命已经不是最重要的,绝命这个朋友也不重要,重要的只有天魔琴,他希望这天魔琴有朝一日可以震惊天下,无敌于世,为此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有铸剑师为求铸得盖世神剑,不惜以身投炉,黄文刚为求天魔琴真正可以容于世上,并发挥光亮,以自己的人魂祭琴也是可以理解的。 甚至,说不定这也是他的心愿,毕竟若能与自己的信仰生生世世,永生永世的融合为一体,这对与一个人来说,已经无憾了。 绝命说到这里,也不禁长叹一声,唏嘘不已, “不错,他就是要把自己炼成人魂,投入琴中,压制魔性,很可笑是吧! 当时的我根本不能理解黄文刚的想法,甚至怀疑他是日日夜夜与这天魔琴接触,心神受到魔性污染,所以生出这般荒谬绝伦的想法。 但可惜的是,我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他。 这么一过,又是匆匆多年,黄文刚再没给我来一封信,我几度寻找,始终一无所获,更不知道他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直到一年前,琴心带着天魔琴找到了我当年所在旧宅,那也是黄文刚寄信的最终地址,我才从她口中得知,黄文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即是在黄文刚给我写完最后一封信没多久,他便已经决定好要将自己炼成人魂,却又唯恐自己死去,魔琴魔性被除,若是落到什么他不屑之人的手上,岂不是让他一番心血付之东流? 故而,在这之前,他几经挑选,选中了一个品性敦厚,忠诚守信的男子,收其为义子,将整件事对其和盘托出。 他希望自己这个义子有朝一日可以以天魔琴震惊武林,好叫天下人皆知,世间尚有一个黄文刚,以及天魔琴,拥有可令鬼哭神嚎的威能。 这个男子,正是琴心的父亲,一个尚且不足十六岁的少年。 当时他虽家庭圆满,父母双全,但对黄文刚这个义父同样十分敬爱和尊重。 当黄文刚死去后,他便按照自己所学的心法武功催动天魔琴,果然拥有可怕无比的威能,却并无黄文刚叙说的那种魔性。 所以说,黄文刚真的成功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人预料,琴心父亲此时已经弹指可杀绝顶高手,比之此时的你还要强上许多,却因为见惯了江湖厮杀,厌倦这种生活, 不久之后便带着天魔琴回归家乡,侍奉双亲,娶妻生子,回归普通生活。 这便是这个故事的前半段,也即是天魔琴的来龙去脉。 至于后半段,则是黄文刚的义子,也即是琴心父亲因为处事不密,使得天魔琴的存在被一伙人知晓,也引得贼人贪婪觊觎。 这帮人也知道以琴心父亲的武功,外加天魔琴在手,他们若是直接抢夺,万无可能成功,便想出十分阴损的一招,便是下毒。” “下毒?的确是以弱胜强的不二之法,但琴心父亲如此厉害,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中招?” 段毅颇有些疑惑,黄文刚的义子显然也不是易与之辈,他就不信有什么人能在他的日常饮食中下毒而不为人所知。 绝命冷笑一声,笑声格外的阴森恐怖,激起魔殿中的气流如潮,显得心中愤懑不平,道, “那是你低估了人性的险恶。 不错,琴心的父亲的确很难对付,但他是人,弱点又是如此的明显,那就是他的家人。 他纵然千防,万防,却绝不会防范一种人,那就是他的家人。 他更无可能料到,自己视若珍宝的家人会给自己下毒。” 段毅心中不禁浮想联翩,父母绝不可能暗害自己的儿子,看琴心的样子,也不可能谋害自己的父亲,而琴心弟弟不过五岁,还是稚嫩童子,更不可能下毒。 除了琴心的母亲,或许,这女人被人胁迫,暗中给自己丈夫下了毒,又干出一件谋害亲夫的事情? 事实上,段毅还是想的太简单。 绝命很快揭晓了答案, “你不必猜了,给琴心父亲下毒的不是别人,正是琴心自己” 段毅一时间愕然。 第四百四十七章 县城见闻 “看来你很惊讶,不过,虽然毒是她下的,琴心却也只是无心之过,一切只不过是那些贼人设计的圈套和阴谋罢了。 不过这些已经属于琴心的私事,我就不方便与你多说了,一路上若是有机会,你可以自行问她,还有,我希望你们能平平安安的下山,也能完整无缺的回来。 若你能办成此事,我将为你指点一桩好处,绝不会叫你失望的。” 绝命已经说的这么明白透彻,甚至根本不容段毅拒绝,他当然也不会傻乎乎的搞对抗,因此躬身一礼,保证道, “长老放心,我这次下山一定会好好保护琴心,不让她受到伤害,更不让长老失望。” …… 孟州,外县安定城中之内,最富丽堂皇,奢华大气的酒楼中,这日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客人。 男的虽年纪轻轻,但身材修长挺拔,器宇不凡,手中一柄长剑显露出他并非寻常人,身上披着一条白毛大袄名贵难得,显得阔绰不凡。 女的姿色秀丽,年纪同样不大,不过面色冷淡,一双本来该是楚楚可怜,蕴含无限风情的眸中,却尽是漠然,仿佛对世上的一切已经漠不关心。 她的娇弱后背,负着一个长长的琴匣,每当琴匣途经一些人时,他们都会感觉到心灵深处一股发自本能的恐惧,继而恢复正常,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 这二人,便是自山上走下的段毅以及琴心两人,一路赶来,已经过了三天时间,这三天来,除了日常休息进食,他们几乎是一刻不停的在赶路,终于在今天来到孟州边县,只要出了安定城,便可以离开孟州,就近抄水路赶往魏州。 而三日来不间断的赶路,段毅内功深厚,又是男儿之身上尚且不觉如何,但琴心只是一介女儿身,修为根基又浅薄,显得十分疲惫。 尽管在此过程中,她一声不吭,显得十分坚强,但段毅既怜惜她身世可怜,又有绝命嘱托,自然不会任由她这般憔悴下去,故而强硬要求两人必须来安定城中好好休整一日,等到养精蓄锐完毕,再出发直捣魏州。 琴心不善言辞,也不愿与外人接触,因此就近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手撑光滑的下巴,转头看向人流往复的窗外,一副安静小女子的姿态。 左右的酒桌客人见到如此盛景,顿觉口中之物味同嚼蜡,难以下咽,只因如此秀丽不凡,又清新脱俗的女子实在少见,足可阐释秀色可餐之词。 段毅不觉得这些寻常人会对琴心有什么威胁,故而将行礼放到桌边后,便去酒楼前台掌柜处要了两间上房以及一桌珍馐佳肴,要好好的祭一下自己的五脏庙。 山上生活清苦,饮食单调,段毅忍耐的下来,因为他并非是娇贵之人。 但既然从山中走出,他又身负从徐府处劫掠所得的巨款,自然不会亏待自己。 此时此刻,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尤其是对美食,他有一种肖似于武学的执念,对于当地特色美味,自然不愿放过。 这掌柜的一听段毅不但要了两间上等客房,还点了一桌最高规格的美食,出手不凡,喜得心里美滋滋,态度都显得谄媚许多,连忙催促后厨先为段毅这一桌烧菜。 而段毅交付了银两,拿着两个房牌回到靠窗的桌边坐下,与琴心面对面,脸色如常,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尽管彼此有眼神交错,却有一种淡淡的疏离与陌生。 不错,尽管段毅在山中与琴心有过接触,尽管这三日来赶路朝夕相对,但两人之间,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对方也无意与他结交,说是熟悉的陌生人也不为过,甚至段毅也已经能做到平静如常,而不会显得手足无措。 正当两人等候菜肴上桌的时间里,酒楼外忽然传出一阵嘈杂之声。 段毅以及琴心顺着大开的窗户向外望去,就见到街道中心,一个满身补丁,披头散发的妇人正瘫倒在地上,死死攥住一个满脸横肉的凶恶男子的衣服,不让他离开。 这女人声声如杜鹃泣血,所说之言乃是叫他丈夫不要拿家中为孩儿去私塾准备的学费去赌博,内中哀怨之意,叫所闻之人无不动容。 可以看得出,她的双手粗糙,满是老茧,应是干惯了活计,她的身躯羸弱瘦削,长期得不到营养滋润,已经消耗生命元气,难以长久。 即便如此,她仍心存希望,想让自己的孩子能习文断字,成为有学识之人,将来纵使不能出人头地,但也可以明事理,长见识,不至于沦落为庸碌凡夫。 反观那男子,衣衫光亮整洁,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的样子,一看就是纵欲声色,酒肉之徒。 尽管他与那满身补丁的妇人似是夫妻关系,但毫无恩爱疼惜之意,反而格外凶狠恶毒,见到自己衣袖被死死攒住,对准妇人的小腹就是狠狠一踢,直接将妇人踢得在街上滚了三圈不止。 从旁观之人的指指点点与无奈叹息交谈当中,段毅和琴心了解到,这夫妻两个也是安定城中一个十分有名的奇葩夫妻。 丈夫乃是城中有名的赌徒,不事生产,专以赌博为生,三更穷,五更富是常有的事情。 但穷时,他以自己妻子为旁人洗衣织布所得大鱼大肉,富贵时,也不想家中妻儿,反而流连烟花声色之所,纵情享乐,乃是不折不扣的禽兽。 其甚至被县城中的市井之民戏称为无心人,意为没有心肝的人。 即便如此,这男人依然生活的无比滋润,只见其满面油光,脑满肠肥便可看出。 反观妻子与其儿子,每日三餐不济,骨瘦如柴,每日病恹恹的不止,偶尔还要遭到这恶徒的毒打,其所作所为,简直人神共愤,叫人忍无可忍。 这县城之内,也不是没有看不过眼之人,想要惩戒其一番。 但此人死性不改,不论当时如何痛哭流涕,事后必定故态萌发,叫人无可奈何。 也不是没有往来侠义之人想要杀了这败类,但念及他始终是人家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又没有什么真的大奸大恶,做出杀人放火的死罪,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日这般,妇人纠缠丈夫,讨要自己辛苦赚来给孩子的学费,已经是不止一次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杀 即便以段毅这般深厚的定力与心境,了解到这妇人与其丈夫的故事后,也是气的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出手教训这人一顿。 世上哪有如此没心没肺之人? 这可是他的结发妻子,是他携手白头一生的人。 那等待学费的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将来承继他香火的人。 他对自己的亲人毫不关心,却只是一味去赌,去嫖,去玩,毫无担当,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叫做男子汉。 但比他更快的还有一人,而且他还只是想想,但这人,却是真的如此做。 只见段毅对面的琴心一双本来漠然的眼睛充斥着狂躁的杀意,撑着光滑下巴的素手抽出,纤纤手指当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石子,以独特的运劲法门轻轻一弹。 石子便嗖的一声破空而出,直接穿越重重人墙阻隔,精准无误的打在那脑满肠肥的丈夫眉心深处,且劲道爆裂,直接将对方的脑袋打爆,碎裂开来。 一时间血液喷溅了四周围观众人一身,恐惧的叫声此起彼伏,众人惊作鸟兽散,街道一时之间由原本的热闹变成空荡荡一片。 段毅脸色一变,他本以为琴心也就是稍微教训一下这男人罢了,却没想到她杀性如此之大,直接下了杀手。 要知道,在绝命的口中,琴心性格柔弱,本性善良,所以纵然有天魔琴在手,他也怕琴心因为这种性格遭人暗算,所以让段毅跟随保护。 但如今看来,绝命恐怕对琴心并不了解,这女人经历家庭剧变,心性受到刺激,再不是那个善良柔弱的人,而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恐怖魔女。 好在琴心动作比较隐秘,左右食客又只是普通人,无人发现是她下的手。 大街上,见到自己的丈夫死去,妇人也是惊讶无比,随即大声嚎啕,泪如雨下,显得十分伤心。 段毅看到如此情景,无奈摇头,小声对琴心道, “你杀了她丈夫,她孩子的父亲,叫她今后如何生活?” 段毅来这个世界日久,也渐渐融入这个世界,了解其运转的秩序和规则。 比如一户人家若是没有男丁,该是多么受人歧视,又会遭到多少白眼和冷待。 就拿这一家人来说,尽管这丈夫混账,不是个东西,但他是个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一片天,有他在,外人就不敢轻易欺辱这妇人和她的孩子。 但如今这人死了,妇人和孩子无依无靠,将来生活恐怕比如今还要困难十倍不止。 就拿她做工来说,有她男人在,这工钱至少还会发给她,不会任意克扣,但如今家里没了男人,只是妇孺,那么能否讨到工钱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诚然,她们很可怜,也有许多善心之人怜悯她们,但世上更多的还是自私自利的小人,他们才不会去管这母子两个生活有多艰辛,多不容易。 琴心冷哼一声,首次和段毅四目对视,从她的眼神当中,段毅看到了深深的绝望和仇恨。 “为什么不能生活?这个男人活着只会继续拖累她们母子,现在好了,她辛苦赚来的钱可以不用交给这个人让他烂赌,她应该感谢我才是。” 段毅听得一阵头大,这女人行事虽然是一片好心,但不曾真正了解现实,他只能耐心的解释给她听。 琴心这才恍然觉得自己此事似乎有差,但想了想,又不觉得自己有错,道, “不,我没做错,这女人继续这样下去,早晚会被她丈夫害死,我是在救她。 这样吧,待会儿你帮我去给她一些银子,让她今后的生活好过一些,这银子以后我会还给你的。” 段毅看了看街上的那女人,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只能这么办了。 而这时,琴心忽然主动对段毅说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杀人不眨眼,有些不可理喻?” “是也没关系,在我眼中,这男人该死,他是人家的丈夫,人家的父亲,但从尽过丈夫和父亲的责任,这样的人,还要他做什么?” 段毅连连摆手,翻起倒扣的杯子,倒满水抿了一口,一股清凉顺喉而下,道, “我可没这么说过,也没这么想过,也许你是对的。 有句话叫长痛不如短痛,尽管如今她死了丈夫,或许会伤心一阵,但未来没了这男人的拖累,或许能另找一户老实本分的人家,生活的更开心快乐也说不定。” 听到段毅这么说,琴心的心中舒坦不少,望向少年的目光也更加柔和。 这时,酒楼跑堂的小儿来到桌前,对着段毅一脸歉意道, “这位大爷,外面发生了凶杀案,恐怕今个在这大堂内是没法用餐了,两位在本店定了两间上房,待会儿我们会将您点的酒菜送到房间,还请大爷通融一番,不知可好?” 段毅和琴心自无不可,或许这反而能避开官府的审问,便应允下来。 待到来到订好的房间中后,段毅刚刚将行礼以及青霜剑放下,正打算外出打盆水好好洗漱一番,便听到敲门声,打开一看,是背着琴匣的琴心。 段毅侧过身体,将琴心迎进房间之内,还没等开口,琴心已经率先问道, “我的事情,师尊对你说了多少?” 段毅不知道琴心来找他的目的,更不敢小瞧这个女人,便据实以告, “说的不多,我只是知道天魔琴的来历,以及你身负血海深仇,至于具体的,绝命长老并未告诉我,只是让我若是有心,便在途中向你询问。” 琴心此时已经走到房间的角落,解下背后的琴匣,将其和青霜剑并排而立,然后走到中间位置的桌边坐下,道, “那你到底想不想知道呢?” “说不想,当然是假的,不过这事关琴心姑娘你的私密,若是你不想说的话,我不会勉强的。” 琴心罕见的笑了笑,虽然看起来十分美丽动人,却少了一种灿烂,多了些许的抑郁与消沉,仿佛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朵。 “这件事憋在我心里也已经很久了,刚刚你认同了的做法,我觉得你这个人还不错,所以想要说给你听。” 第四百四十九章 后半段故事 人,孤单的人,寂寞的人,或许会享受孤单,享受寂寞,但有时候,也十分想与人分享这种心情。 段毅不知道琴心的心情到底有多么复杂,内中的伤痕又是有多么深刻,但他清楚,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便是静心聆听。 琴心呆坐了片刻,方才吐出一口长气,幽幽道, “你既然知道天魔琴的来历,那么也该知道我父亲不但身怀高深武功,更有天魔琴护体,之所以被遭到毒手,是因为有人暗算,这个暗算的人,不是旁人,便是我……” 随着琴心的缓缓讲述,段毅也知道了那日绝命没有讲完的后半段故事究竟发生了什么。 琴心父亲心性比较朴实,没有争王争霸的野心,故而厌倦江湖厮杀后,便回到家乡侍奉双亲,娶妻生子,开了一家琴行以作生计,前半生可以说非常的幸福,也是顺风顺水。 他也从不在人前显露武功,甚至没有教导琴心以及她弟弟一招半式,他更希望自己的儿女当一个普通人。 但转折点就在于,琴心父亲意外结识了也曾是来自江湖当中,如今和他一样退隐江湖的三个朋友,宋高轩,伍德伟,高哲文。 这三人和琴心的父亲一样,不但精通武学,身负高明修为,同时一个擅下棋,一个擅书法,一个擅画作,均为才华横溢,志趣高洁之人。 琴棋书画最能表现个人的文化素养,就因为琴心的父亲精通琴艺,和另外三人合并,号称四贤人,在一些文会上颇为有名。 后来他们结拜为异性兄弟,时常往来,喝酒谈天,好不快哉。 这一段经历,在琴心口中说出,竟是说不出的讽刺。 只是,有句话说的很有道理,叫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人是一种十分厉害的生物,懂得演戏,懂得伪装,单看外表,根本看不出好坏,有所谓大奸若忠,大恶若善,即是此理。 而琴心父亲三个结拜兄弟,表面上是淡泊名利,闲云野鹤一般的隐士,实则各个口蜜腹剑,绝非善类。 就因为处事不密,琴心父亲因为一次意外,将天魔琴的存在泄露出去,导致这三家人生出觊觎之心。 其实这也很正常,人生在世,不过追名逐利,而只要武功愈高,名利便会滚滚而来。 若是拥有天魔琴,他们或许便将从一个江湖中的一流高手,跃迁为绝顶,也不必苦哈哈的守在一个小县城之内,就此终老。 从这也能看出,琴心的父亲是真的淡泊名利,而这三人,恐怕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和心不甘,情不愿,对于江湖以及武林的野心,从未熄灭过。 而交往多年,他们三个也知道琴心的父亲远在他们之上,又有无上天魔琴在手,就算他们武功再强十倍,也绝无可能夺取天魔琴。 故而,他们选取了武林中以弱胜强最浅显的方法,同时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便是下毒。 但这三人固然和琴心父亲交往甚密,却也知道他十分谨慎,对于日常饮食把控严格,绝不会给人可趁之机。 但也正因为他们了解琴心的父亲,知道他十分重视亲人,所以,只有他的亲人下毒,琴心父亲才不会警醒察觉。 故而,这三个小人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一个极为恶毒的法子,那就是利用琴心。 当时琴心已经是二八年华,芳华初露,乃是远近闻名的美人,故而上门提亲者数不胜数,不乏一些官宦人家。 只是琴心自幼受到父亲的骄纵,对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类事情十分抵触,也十分不喜欢礼教束缚,自言就算要嫁,也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故而时常女扮男装离家游玩,希冀能碰到话本小说当中才子佳人一见倾心的经历。 就因为她的这个习惯,被宋高轩三个人利用。 他们三个去外地寻了一个长相俊朗,谈吐不凡,对女人极为了解和有手段的男人,收买他,并刻意设局让琴心与这男人相遇 然后就是老生常谈的爱情故事。 琴心一次意外对这男人一见钟情,两人坠入爱河。 这个男人也的确有些手段,不但谈吐不俗,温文尔雅,又有见地,还特别了解女儿心事,对于琴心来说,她完全陷入这段感情险境当中,难以自拔。 甚至于她为了能见他一面,不惜欺骗最疼爱自己的祖父和祖母。 说到这里的时候,段毅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琴心对那个人还是无法忘怀,眼神当中也半是甜蜜,半是痛苦,更有许多说不出的恨。 而这个男人对琴心更是好的没话说,几次三番让琴心带着自己买回的补品给家里的亲人享用,均为价值不菲之物。 琴心刚开始也有些担心,觉得感情发展太快,有些虚幻,不太真实。 后来见爱郎待自己家人如亲人一样,便彻底安心,对其更加掏心掏肺。 女人便是这样,一旦爱了,智商便几乎呈负数,大部分都是这样。 再之后,就是琴心父亲过生日,琴心再次拿着爱郎的礼物回家,并谎称是自己买来孝敬父亲的。 而也就是这一次,琴心父亲中了霸烈无比,恐怖非常的毒,以他深厚的武学根基也无法幸免。 宋高轩,伍德伟,高哲文三人此时也闯进们来,图穷匕见,将整件事当着琴心一家人的面说了个清清楚楚,他们三个的目的,就是要将天魔琴抢夺到手。 只是,他们虽然计划毒辣,心思缜密,却始终还是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琴心父亲的武功实在太过厉害,所学更是魔教的真传魔功。 故而,他仍留有一些力气,暂时击退来敌,将琴心以及天魔琴送了出去,并在临终前,将天魔琴,黄文刚,他的关系道出。 并且他也将琴心日后的生活安排好,那便是来寻找黄文刚当年的挚友,绝命。 整件事的过程大概就是这样。 琴心父亲之所以中毒,便是因为这毒是琴心遇人不淑,有眼无珠,错将毒药当补药,不但害了父亲,更害了整个家族的亲人。 也所以,她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将所有的仇恨都放在心中,并矢志报仇。 第四百五十章 争论 段毅总结起来就是,一伙小人,觊觎重宝,利用美男计,诱使琴心铸下无可挽回的大错,琴心侥幸逃脱,并复仇的故事。 而他忽然也有些明白,为何之前在酒楼内透过窗户看到那对夫妻,琴心竟然杀心大炽,直接杀死那人,想来,也跟这段经历有关,让她在心中本能的对负心男人有种恨意。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复仇,你的仇家武功势力又是怎么样的,你有把握吗?” 对此,琴心无比自信,眼神炯炯的望向与青霜剑并排而立的琴匣,道, “你放心,那三个败类,或许武功不错,但绝无可能是天魔琴的对手。 这一次,我要将他们赶尽杀绝,绝不留一个活口。” 段毅没再说话,正所谓有因才有果,那三家人做了错事,才会导致有今日之祸,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只是,他总感觉琴心过于自负了,又或者,是他还未能真正了解天魔琴的厉害之处…… 距离琴心亡弟生日还有两天时间,魏州武阳县,宣仁棋馆后堂内。 宋高轩穿着一袭藏青色长袍,坐在一张雕花的红木椅上,双手放在身前的火盆之内烘烤取暖,彤红的火光映照着他颇为儒雅的脸庞,却带给人别样的狰狞与扭曲之感。 在他对面,伍德伟半躺在一张滕竹编织的躺椅上,手里拿着一幅字走龙蛇的书法欣赏,不时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伍德伟比起儒雅俊朗的宋高轩,则显得十分不起眼,身材矮胖,头发扎成一个圆顶,显得憨态可掬,让人亲近。 而三人组的最后一员,高哲文,则负手立在窗边,呼吸时哈出长长的白雾,双目出神的望着外面仍不断飘落的雪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人就这么维持这样的画面感,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宋高轩方才抬起被火光映照的扭曲脸孔,看了眼屋中另外两人,道, “还有两天时间,又是那小鬼的生日,你们说,这次拿丫头会回来吗?” 小鬼,指的便是琴心的弟弟,而丫头,自然就是琴心了。 他们三个和琴心父亲相交多年,对于琴心弟弟更是从出生起便看着长大的,自然对他的生日十分清楚。 他们更清楚的是,琴心对她弟弟的疼爱,因此越接近那一天,他们心中便越是兴奋,期待,同时夹杂着未知的恐惧。 伍德伟一把将手中的裱纸撕碎,从躺椅上坐起,略带着些癫狂,嘶吼道, “我希望她能回来,不然我们花了这么多时间,这么大代价,一无所获,岂不是亏大了?还有,我一定要杀了她,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他们三人背叛了朋友,花费了巨大的代价,为的可不是杀人,而是天魔琴。 但如今天魔琴没得手不说,还结下了一笔血海深仇,要无时无刻不在提防报复,这不但令伍德伟十分焦虑,更让他内心时常处于一种懊恼与后悔的状态。 天魔琴若是不强,他们何苦打破自己平静的生活,重新招惹是非? 琴心越早来,他们击败琴心,夺取天魔琴的可能性便越大,但当琴心带着一身武功回来,再配合天魔琴,到时候鹿死谁手可就未可知了。 负手立在窗边的高哲文对伍德伟此刻的状态显得有些不满, “你慌什么?就算今年她不来,但早晚有一天她会回来的。 我就不相信她可以忍住这血海深仇,自己苟且偷生不来报仇。 若她真能做到这一步,就算这辈子得不到天魔琴,我也认了。 不过以我对她的了解,这妮子是个外柔内刚的人,她绝对不会抛下这段仇恨的,你尽可以放心。” 听到这里,伍德伟非但没有安心法,反而更显焦躁,矮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只凶猛的野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眼中凶光闪烁, “对,她一定回来报仇,但等过了几年才回来,等她练好了武功,再有天魔琴相助,我们拿什么和她拼? 当初我就说过,不要做得这么绝,你们偏偏不听,现在好了,人家要来找我们报仇,天魔琴在手,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我们拿什么挡?” 说完后,伍德伟又指责宋高轩道, “还有,我就不明白,咱们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鬼地方等人来报复,我们不如另找个安生的去处,派人来盯着这里不就好了,非要拿自己当鱼饵吗?” 宋高轩以及高哲文两个对视一眼,齐齐叹了一口气,伍德伟当日被琴心父亲以天魔魅音大法击伤,精神受创,因此意识极度不稳,时常有癫狂焦躁之状。 与其说是他怕了琴心,不如说是他内心深处已经被琴心的父亲种下了畏惧天魔琴的种子。 “阿伟,不要担心,天魔琴固然有惊天动地之威,但充其量也只是一件死物,终究要看使用者的功力。 那丫头从小未曾练武,对于内功更是一窍不通,而今又错过最佳的练武年纪,想要修有所成,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何况,天魔琴这等厉害的宝物,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使用的,且安心吧。” 宋高轩安慰伍德伟的话并未起到什么作用,反而令他冷笑一声, “你以为那死鬼会没有后手吗? 他所用的天魔魅音大法,明显是魔教的武功,他必定和魔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以魔教的底蕴和手段,就算将一个垂死的乞丐她调教成盖世高手也非不可能,何况你我都清楚,那丫头的资质并不差。 我真是不知道你们两个哪来的这种自信,好像吃定了她一样。 罢了,我也不想再与你们争执,我这就回家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这里。 不管你们怎么想的,也不管你们究竟能不能得到天魔琴,这里的事情我不再掺和,你们自己决定吧。” 说罢,伍德伟当真离开,剩下宋高轩以及高哲文两个人面面相觑。 “唉,阿伟真是疯的越来越厉害了,不过这样也好,他走了,或许咱们计划便更容易施展,免得叫他破坏了。” “不错,阿伟如今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是知道我们还有必胜一招,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生,且不去理会他。 且让他走,等那丫头回来,你我对付她足矣。” 火光下,两人似乎成竹在胸。 第四百五十一章 过此门者死 伍府大门外,积雪还未清扫干净,天气依旧严寒酷烈。戴着毡帽的下人仆从正吃力的将一个个沉重的大箱子搬上马车,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迷茫与无奈的表情。 作为武阳县城有名的大户人家,伍家资产不菲,家仆过百,良田店铺不胜数,还与本地的乡绅富豪都有密切的关系。 只是谁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伍家家主会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不计损失的变卖家产,要举家搬离这里。 府中下人已经隐隐有流言,说是伍家的老爷在外面得罪了大人物,所以要急着逃跑。 有的人相信,有的人不信,但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些下人只是听从者,并无决定权在手。 伍府后宅,一间已经变得空空荡荡的房间内,伍德伟正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的独子,伍世豪,横眉凶目,道, “这个家我才是一家之主,我说搬就搬,你哪来的这许多怨言?” 原来刚刚两父子爆发了一场激烈的言语冲突,伍世豪对于父亲突然要举家搬往外地的决定十分不满,再三表示反对,甚至放言,其就算他人全走光了,他也不会走的,这不由得惹怒了伍德伟,叫他生硬的下了命令的语气、。 伍世豪方才不过十四岁,已经生的人高马大,魁梧有力,和他矮胖的父亲截然不同,不过一双细长且阴鸷的眼神却是有九分相似,显得他十分不好相与。 伍世豪年轻气盛,又自问家传武功练得纯熟,修为深厚,天下大可去得,对于伍德伟老一派的强硬作风十分不满,自顾自的擦拭了下手中一杆流光灿然,银辉闪闪的长枪,不忿道, “你虽然是我爹,却没权干涉我的人身自由,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待在这里不走,你也不可能将我绑走,哼。” 伍德伟看着梗着脖子一脸你奈我何的儿子,心中气急,狠狠一扬手中的巴掌,就想打下去,却始终还是没有狠下心。 他算是一个比较传统的男人,十分疼爱自己的儿子,从小到大,伍世豪是要什么,他给什么,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如今算是自食恶果,养成伍世豪骄纵难驯的性子,实在难以管教。 无法,伍德伟只得强按下心里的焦躁与忧虑,语重心长的道, “为父要咱们全家离开这里,岂能没有因由? 罢了,我就跟你直说了吧,咱家得罪了一个厉害的仇家,她若是哪天寻来,必然要向我报复,届时,你也好,你母亲也好,都难以幸免,咱们离开这里,正是为了避开她,你快去收拾行囊,不要再拖延。” 伍世豪乍听此言,非但没有听从自己父亲的安排,反而勃然大怒,太阳穴上青筋暴起,一脸的不服气道, “父亲你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咱们伍家并非寻常百姓,足有自保之力,何必为了一个连影子都没见到的人就如硕鼠一般仓惶而逃呢? 这实在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所为,正好孩儿近日对武学别有一番领悟,若是真有什么仇家过来,孩儿便过去打头阵,绝不叫父亲失望。” 伍德伟一听宝贝儿子这么说,那还了得,万一他死在天魔琴下,将来谁给自己伍家承继香火? 还要再劝说,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随即府中已经年过四旬的管家一脸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本来迟钝的动作此时竟显得分外灵动,也顾不得什么上下尊卑之别,对伍德伟道, “老爷,不好了,外边出大事了,刚刚我们在大门外搬家中行囊的时候,有七个府内的下人被人杀死,大门口的雪地上还被人以鲜血写上“过此门者死”的字迹,老爷,您赶快去看看吧!” 伍德伟心中当即一咯噔,脑海中久久回荡着一个念头, “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伍德伟心中处于极度的震惊和不安当中,但伍世豪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听到管家说自家府上被人杀了七个下人,还被人恐吓不得出府,当即喝道,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你前头带路,我倒要看看,哪个不知死活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伍家撒野。” 说着,伍世豪已经推搡着老管家走出房门,表情愤怒,一股暴虐的杀机在心内酝酿,似乎随时会爆发出来。 而直到伍世豪和老管家离开这里,伍德伟方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走出屋外,往宅子大门走去。 诚然,他此时心中无比的恐惧,但实则也有一种深深的喜悦和期盼。 恐惧者,是对那拥有者不可思议威力的天魔琴,而喜悦和期盼,则是他完全没有料想到,小丫头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便赶回来报仇,毕竟在他料想当中,那丫头要回来,至少也会在几年之后才对。 而今只是如此短的时间,小丫头就算天资再高,际遇再好,想必武功也不过如此,就算加上天魔琴,威力也有限。 说不定他不但可以解决这个心腹大患,还能独吞天魔琴。 一想到这里,对于天魔琴的贪婪一度占据上风,也让伍德伟的脚步愈发轻快,竟后来居上,走在伍世豪和老管家的前面。 此时,伍家大门之外,十数辆马车停靠在被白雪覆盖的青石砖地上,拴着的马匹打着响鼻,脚下踏着厚厚的积雪,不时甩动马尾,显得悠闲而惬意。 与之相对,一群伍家的下人则哆哆嗦嗦的躲在大门后面,鬼头鬼脑的往大门外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无比惊惧,似乎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 而马车旁边,则有六具尸体陈在地上,每一具都是身首分离,仿佛被人用无比锋利的刀子割过一般,鲜血甚至将整个地面染成红浆。 死的最后一个下人,则是有点奇怪。 他的一只脚踏在门槛外,一只脚踏在门槛内,身上没有其他的伤痕,只有脖颈处有一道血痕,且与其他六具尸体不同的是,他的脑袋还好好的连在脖子上,看上去,像是正要迈步走出大门一样。 在他正面对的门外地上,则是老管家所说的那五个字,“过此门者死。” 第四百五十二章 剑气冲霄 血印在雪上,五个充斥着邪厉,阴森,诡异的大字就这么刻在伍家大门之外,叫伍家的下人们噤若寒蝉,生怕搅扰到隐藏于暗中的某个人。 杀人不止,还要恐吓,他们不过是些寻常人,胆量小的很,自然不经吓。 伍德伟甫一出现在门口,藏在大门口头的一众下人顿时松了口气,有了主心骨,眼巴巴的看着自家老爷,期待着他能有办法解决外面这未知的危险。 而伍世豪和老管家则跟在伍德伟的后面,同样将这血腥而惊悚的一幕看在眼里,心中满是惊讶。 尤其是那雪上的血字,似乎是有人用强横无比的功力将血液凝聚不散而成。 伍德伟满面凝重,矮胖的身体看起来可笑,此时却释放着一股极为恐怖的气势,叫在场中人无不胆寒,哪怕伍世豪也悄无声息,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不敢在这个时候触自己父亲的霉头。 他没有理会正跟个木桩子一样立在大门内外正中央位置的尸体,而是走出大门,来到马车附近。 “一,二,三,四,五,六,不错,这六个人是被人在同一时间以一招击杀。 出手之人不但功力超绝,而且对于战机的把控也十分了得,故而能以一招将六个不同方位不同距离的人杀死,看伤口,应该是极为了得的聚气成刃的功夫。 莫非这就是天魔琴的手段?果然厉害。” 伍德伟沉吟不语,一一走到死去下人的身边,探下身子查看,而后有了推断。 这个发现让他有一种浓重的紧迫感,如此短的时间内,臭丫头就能将功力练到这等地步,若是再给她几年,岂不是杀他们这些人如屠猪狗? 但当他转头回身观察那大门中央死去的下人时,却瞬间变了脸色。 “这脖子上的伤口,虽然也是气,但与另外六人不同,杀他的人用的是剑气。 而且比起之前的死法,这出剑之人的功力更高,对于力量的操控更是无比精妙,故而能将人头斩下,却鲜血不流,人头不坠、 天魔琴音波盖世,横扫群雄,却绝不是剑气的手段,所以这人绝不是臭丫头杀的,而是另外一个人,还是一个用剑的高手。 他是谁,与臭丫头有什么关系,莫非是臭丫头找来报仇的帮手?” 伍德伟虽然人品有碍,不是好人,但这眼光见识却是不差,在短短时间之内便猜测了七七八八,一时间,心中忐忑不安。 若仅有丫头一个,他自问或许不敌,但还要两个好友相助,必可一战而胜。 但对方要是也有帮手,还是难得的超级高手的话,那么鹿死谁手就难以可知了、 那边,伍世豪见到父亲呆呆的看着那具尸体,一副被惊到了的样子,心中顿生不满,觉得父亲太过大惊小怪,不过就是一具尸体罢了。 哼了一声,手中的亮银长枪朝着这尸体一递一挑,就要运巧力将其甩出大门外,却不料异变就在此刻发生。 只见那被银枪触动了的尸体瞬间被一股恐怖无比的力量催成粉碎,化作血雾漂浮在半空当中,同时激射出一道无形剑气,上连云霄,下接大地,将以其为方圆的百米范围覆盖在其中,气氛压抑无比。 所有人此时尽管看不到,却都能感受到名为剑的存在。 这剑气,有质无形,犀利霸道,于虚空泛起涟漪,震荡不休,在爆碎尸体的刹那,更将头顶的坚硬门顶斩成两截。 轰隆一声巨响,逾吨重的巨大门顶直接砸到地上,恐怖的重量直接在地上扬起纷纷扬扬的雪花。 幸运的是,尽管门顶塌陷,之前藏在大门之后的伍家下人却无人死亡,只有几个运气不好的被流石砸中,受了些轻伤。 “呸呸呸,怎么可能?” 伍世豪手中长枪挥舞成一道圆轮,将被剑气激起的血雾驱散,却冷不防有些溅到脸上,连忙用衣袖擦了擦,同时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从未想过,只是一具尸体罢了,竟然会产生这么恐怖的力量。 假如刚刚那道剑气不是正向上方斩去,而是朝他击来,以他那点浅薄的修为,必定无法幸免。 啪的一声脆响,伍世豪右侧脸颊一痛,本来还处于震惊当中没回过神来,只能呆呆的看着挥掌打向自己的父亲,不明白父亲为什么打自己。 “你太让我失望了,为人做事竟然这么鲁莽大意,万一刚刚那剑气是人为设下的杀招,现在我已经给你收尸了。 你不是自诩武功高强,可以抵挡为父的对头吗? 好,你看看,这就是那个对头请来的帮手的力量,你就算再强十倍,恐怕也不是人家一招之敌。 你现在就给我回房间去,老老实实的待在那里反省自己,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伍德伟此刻心中也是无比的后怕,再也顾不得对儿子的疼爱之情,下了狠手,一巴掌下去,伍世豪的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但他也顾不得心疼,只因为事已至此,敌人来势汹汹,伍世豪若是继续那么自大骄纵下去,早晚会没命,所以他不能再这么放任溺爱下去了。 伍世豪心中满腹怨气,本想反驳,但一想到刚刚那道恐怖无比的剑气,所有的心气,意志,自信,全都隐没无踪,整个人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失魂落魄的往府内走去。 不错,正如父亲所言,他尽管资质还算可以,用功也算勤奋,较诸一些同龄人,武学根基算是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远称不上强大。 别说是强十倍,就算是比如今再强五十倍,他恐怕也接不下那剑气高手的一招,如此打击之下,自然让一向心高气傲的他难以承受了。 伍世豪备受打击,伍德伟也顾不得安抚宽慰自己的儿子,反而转头望向大门外,天上,地下,前后所有,每个角落,每个方位都不放过,却始终一无所获。 “天下剑气武学虽多,但有这种威力的寥寥无几,莫非是断剑庐的高手,或者是神剑宗的强者被臭丫头拉拢住? 不可能的,这两派人尽管也是冷酷无情,惟剑惟精,但绝不滥杀无辜,这出剑之人,绝不是什么好路数,恐怕是魔教的人。” 一念至此,伍德伟更加不安,也不想着搬家,只想尽快去找宋高轩以及高哲文两个商议对策。 第四百五十三章 跟踪 伍德伟回过神后,压下心中的疑惑,恐惧,惊讶,还有丝丝不稳的精神暴虐,严令府中下人无他命令绝不得外出,免得遭到毒手。 他知道,既然那人已经写明了过此门者杀,定会说到做到,不会无的放矢。 既然如此,无谓让这些什么都不清楚的下人遭难,不然引来官府的注意恐怕更加麻烦。 而之所以他和自己的儿子没事,原因只有一个,这字是臭丫头和帮手用来警告伍家其他人的,他们父子两个早已经是必杀之人,那么早杀晚杀又有什么区别呢? 随后他亲自动手,将死去的下人一个个搬进伍府之中,不许下人声张,更鼓动内力,卷起满地的白色雪花将殷殷血迹覆盖。 很快,大地重新变得洁白一片,所有的杀戮,罪恶,血腥,也尽数消隐无踪,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惟地上的那五个以超绝功力凝聚的血字无法消隐,每当白雪覆盖,很快便会被蒸腾的气劲化作清澈的雪水流淌而过,字体本身依然清晰可辨。 这更令得伍德伟既惊且惧,气劲离体,尚且如此凝聚并发挥威能,以他的功力也远做不到这一步,那襄助臭丫头的剑手,究竟是何人? 无法,他只能以自身的功力破开这字中所含的气劲,再清扫干净。 就在伍家大门外不远处的一棵枝杈光秃秃,堆满雪白的大树后,段毅以及琴心两个隐藏在这里,观望着伍德伟走出后所发生的一切。 尤其是在伍德伟出现后,段毅可以十分明显的察觉到身边的琴心有一种莫名的激动。 她的娇躯开始颤抖起来,一张秀丽的脸蛋变得惨白,眼神空洞却又杀机四溢,气息也变得极为不稳,随时有爆发的可能。 尤其是倾心的双手,紧握成拳,细小的青筋鼓起。 若非段毅以自己的修为掩盖两人存在的气息波动,只怕刚刚已经被伍德伟发现,暴露了行踪。 待到伍德伟回到府中,不见了踪影,琴心方才冷静下来,恢复常态。 段毅对于琴心的做法表示不解,明明以琴心展露出的手段,直接杀了伍德伟替自己全家报仇就好了,何必做这些多此一举的行为呢? 对此,琴心的回答也很简单,她虽然是想报仇,但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杀了他们,这会便宜了他们,她要慢慢的折磨这些人,叫他们活在恐惧当中,这样,才能泄她心头之恨。 果然,心中充满恨意的女人都很可怕,什么恐怖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唯一令段毅有些不爽的是,这剧情隐隐有些熟悉,那福威镖局的林家不就是这么被青城派余沧海灭了满门吗?莫非自己竟然是助纣为虐的大反派? 段毅连忙将这个想法甩出脑海当中,琴心可不是什么反派,而是一个矢志复仇的可怜人罢了,欠债还钱,有仇报仇,天经地义。 没一会儿,段毅便和琴心又见到伍德伟的身影,这一次,他除了换上一身极为正式的长袍,还随手带了一根硕大的判官笔,显然有所准备。 段毅听琴心说过,这伍德伟精于书法之道,颇有大家风范,并自创了一套凌厉无比,巧妙非凡的笔法武学,号称银钩铁画,一字杀人,非常厉害。 伍德伟的儿子伍世豪说是对家传武学十分精通,实则不过是练了些基础,只能以长枪施展这银钩铁画的功夫,可刚不可柔,并不得其中精髓。 两人对视一眼,猜测伍德伟此行要么去报官,请求官府相助,要么去联络琴心的另外两个仇家,以求对策。 以段毅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毕竟伍德伟本身屁股不正,自己做的那些好事恐怕都不好意思说出去,更不要说报官了。 果然,两人吊在伍德伟身后一段距离,最终见到他消失在一个名叫宣仁棋馆的地方,而这,正是宋高轩的大本营所在。 “他们既然凑在一起,不如你现在就动手,将他们一网打尽,免得夜长梦多,至于你想好好折磨他们,那么方法也多得是,你觉得怎么样?” 段毅始终觉得,这三个人既然这么阴险毒辣,毫无底线人性,跟他们玩猫抓老鼠的游戏,风险实在太大,不如以力破巧,直接莽过去,干翻他们,将之控制在手里,如此,才不会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意外。 这是老成持重之言,也是十分谨慎的做法。 君不见,这三人机关算进,却也最终落得个鸡飞蛋打的结果,所以说,意外时有发生,而避免意外的最好方法,就是将事情做实,让意外没有发生的空间。 琴心沉吟片刻,脑海中十分矛盾,各种念头都有,而后也觉得段毅所说有理。 最关键的是,她实在有些按捺不住心里沸腾的恨意以及不绝的杀机。 因为自己的愚蠢,害了全家人,这种痛苦和内疚,她实在已经忍了太长的时间,更不想继续忍下去,不然也不会在山上那般恳求绝命,让她下山报仇。 既然大好时机就在眼前,反倒不如干脆利落将他们擒下,到时这三个杀千刀的是杀是剐,是圆是扁,还不是她说了算? “好,不过另外一人高哲文是否在里面还未可知,你轻功比我好,进去帮我 看一看,若是三人都在,今天我就用他们觊觎多年的天魔琴了结了他们。 你要小心,不要被人发现,这三人的功力都不低,而且十分狡猾,不要着了他们的道。” 琴心这样决定也是无奈之举,只因她固然可以借助天魔琴发挥恐怖绝伦的战力,但本身的武学根基修为尚属浅薄,无论是轻功还是藏气匿息的功夫都差的太多。 若是就这么潜进宣仁棋馆之内,被发现的可能性有八九成。 若是就此动手,恐怕走漏消息,惊的漏网之鱼逃走,那再想有一个这么好的局面,就太难了。 她如今最想做的事就是当着三个大仇人的面,一举将他们击溃,废了他们的武功,少了任何一个,都将抱憾,故而请段毅先行进入。 段毅尽管不太情愿,但既然已经身处局中,他又被绝命拜托,肯定是站在琴心这一边,也只能应下。 第四百五十四章 偷听 宣仁棋馆之内,宋高轩,高哲文两个原本正在对弈,你来我往啪啪啪的棋子落盘的声音不停。 而棋盘上的局势也很明显,擅长棋艺的宋高轩占据绝对的优势,黑子已经将白子吃掉大半,屠龙在望,而白子只是勉强支撑。 而就在这时,伍德伟持着判官笔一路半是惊惶,半是渴盼和期待的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拿起一个杯子就咕咚咕咚的往嘴里灌。 宋高轩和高哲文两个对视一眼,均感无奈,望着伍德伟的眼神当中满是怜悯。 三人当中,其实最重礼仪风姿之人,是伍德伟,最淡定有谋之人,还是伍德伟,不过,自从被琴心的父亲以天魔魅音打伤后,他便性情大变,有今日之鲁莽轻浮表现,实属可惜。 不过这种伤痕在内,非能轻易治疗,故而尽管伍德伟隐隐清楚自己的变化,两人也知道对方的不易,却也没有任何方法。 宋高轩噙着笑容,眼角的细纹若隐若现,左手捏着右手的袖口,右手捏起黑子啪的一声再吃掉高哲文的白棋,开口道, “怎么,我听说你已经在变卖自己的家产,想要离开武阳县,怎么现在来我这里了,莫非想要临行前和我们两个老兄弟再喝最后一杯?” 高哲文表情就显得淡然许多,一派悠然,毫不将宋高轩的调侃以及伍德伟迥异于寻常的作态放在眼里。 伍德伟狠狠的剜了宋高轩一眼,啪的一声将手里的水杯砸到地上,一时间瓷片碎裂开来,还泛着热气的水溅了满地,吼道, “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思和我开玩笑? 我老实告诉你们两个,我的确是要走,而且是今天就要走,但现在我走不了了,她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这臭丫头不但练成了天魔琴,还带回来一个厉害无比的剑手帮忙,其武功之强,只怕咱们三个加起来也不是对手。 你们要是再不当回事,我看咱们三个可以给自己准备棺材,随时躺进去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究竟是怎么回事?” 伍德伟的话令的本来对弈的两人瞬间放下手里的棋子,齐齐转头冲着他望来,眼神当中并无任何的恐惧与不安,反而尽是欣喜。 他们关注点,并在于什么武功高强的剑手,而在于终于有天魔琴的消息了。 伍德伟尽管不满两人的态度,更觉两人似乎有什么谋划不曾告知他,但如今大敌当前,也不是窝里斗的时候,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叙述了一遍,连最后血字当中气劲凝然,化雪成水的事情都没放过。 听罢,偌大的房间之内,一时之间只有伍德伟急速的喘息声,至于宋高轩以及高哲文两个,则是面无表情,显然是在脑海当中思考这件事。 伍德伟左等右等,不见两人出声,不由得从座椅上站起,绕到两人的身前,晃了晃自己的双手, “你们两个倒是说话啊,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那臭丫头练成天魔琴,威力已经十分恐怖,咱们应付起来已经很勉强,但那陌生的剑手更是一个威胁。 我可以确认,对方所学的,绝对是天下最顶尖的剑气武学,甚至有可能与天南段家的六脉神剑相比,咱们这次的麻烦大了。” 说完这些,伍德伟更是懊恼的揪住自己的头发,自顾自叹息道, “唉,早知道当初我就直接离开这里好了,到时候随便找个乡下一猫,量那丫头也找不到我,现在真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若是单单只有琴心一个人,伍德伟纵然畏惧天魔琴的威力,恐怕也不会有如此窝囊表现,更可能处心积虑谋求对付琴心并夺取天魔琴。 但段毅的出现,以及表现出的实力,深深的撼动着他那敏感而脆弱的精神,进一步让他的情绪变得起伏不定。 未知,往往比已知的强大更加可怕。 因为,你不知道对方显露出的手段,是否真就是其真正的武学修为,这很难判断,更可怕的是,你甚至不知道,对方真的只有一个帮手吗? 既然琴心可以找到一个帮手,未尝没有第二个,第三个……而若是每个都有比拟段毅表现出的那种剑气修为,他们三个就算穷究心力,智比天高,怕也只能无奈等死了。 诚然,智慧,计谋,有时候往往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收获,也属于一种另类的力量,但面对真正的暴力碾压,这虚幻的力量并不能起到抵挡的作用。 宋高轩思绪被打断,看了眼精神已经陷入癫狂和低迷状态的伍德伟,双眉皱起,嘴唇紧抿,怒道, “够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一丝一毫的镇静和风度?要是再不住嘴,我就把你扔出去,看看怕的要死的你,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你仔细想想,那丫头回来是一件好事,若是她一味躲藏,我们上哪去寻她,又上哪去夺天魔琴? 现在好了,丫头不请自来,咱们不是可以完成当年未完之事了吗?” 宋高轩在三人当中应该算是首脑人物,较有威信,他这么一疾言厉色,很快就将伍德伟安抚下来,没了动静。 不过伍德伟尽管精神不稳定,脑筋却不笨,冷静下来后,回想起过去这两人每次商议时,都有一种智珠在握,胜券在手的表现,莫非,他们真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筹码? 高哲文见到伍德伟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终于松了一口气,走到他旁边,推着伍德伟坐会椅子上,道,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猜到了些什么。 不错,我们有底牌,还是不会输的底牌,你想想看,若是没有底牌的话,我和老宋怎么会一点都不担心? 之前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想来你自己也知道原因。 从被天魔魅音大法伤了的那天起,你自己想想,自己平时表现的像什么? 我们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走漏了风声,这才没跟你说。 但事到如今,既然丫头已经回来,也就没必要瞒你了,免得让你坏了我们的大事。” 伍德伟一时间胖脸上满是愤怒和不甘,更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但他仍不是听到这个消息最惊讶的人,因为在外面,还有一个段毅被这番话吸引到,不住的猜测,所谓的底牌究竟是什么? 第四百五十五章 底牌 伍德伟此时也终究恢复几分理智,想法更趋近于替自己考虑利弊得失,而不是一味地感情用事。 他知道此时此刻大敌当前,不宜与宋高轩以及高哲文两人翻脸,最强大的敌人也不是他们两个,便强压下心中的不满,问道, “你究竟是何意?当初我三人密谋此事,哪里来的什么底牌筹码,莫不是你为了安我的心来诓骗我的?” 也不怪伍德伟这么想。 当年他们三个密谋夺取天魔琴,事无巨细,大大小小,他可谓清清楚楚,从始至终更是和宋高轩以及高哲文参与了整个过程。 但他从不知道,自己等人还留有什么底牌。 若真的有底牌,筹码,可以对付的了回来报仇的丫头,他之前又怎么会表现的如此仓惶不安,甚至精神也因此而愈发受到刺激? 高哲文听到伍德伟这么问,双手负立在身后,罕见的哈哈一笑,随即伸出右手捏了捏自己裁剪的颇为整齐的下颌密须,回道, “如此死生大事,正经严肃,岂可儿戏,我又怎么会以此来诓骗于你呢? 想当年,咱们和他家相交甚密,对其家人性格也是了如指掌。 你应该知道,那丫头从小时便最疼爱的自己的幼弟,甚至于可以放弃自己的性命。 当年我们虽然结果了他们一家,却终究功亏一篑,被这丫头带着天魔琴逃走,当时我俩已经有不祥的预感。 在这关头,我偶然发现,那丫头的幼弟尽管受伤严重,却并未当场死去,反而还有的救。 故而不惜一切代价,请良医,用好药,将其救回,并收养在一户隐秘之处,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好在苍天有眼,没有让我们等的太久,这枚棋子便发挥了作用。 天魔琴尽管拥有莫可匹敌的威力,却只是一件死物,需要有人来操纵。 而丫头或许也对我们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咱们剥皮拆骨,但有此子在,我相信一切尽在咱们的掌控当中。 至于你所说的那丫头请来的高明剑手,或许武功远在找你们之上,你我合起手来也未必可敌。 但再厉害,他也只是帮手,做不了主。 若是丫头都不敢对我们下手,你以为那剑手会有什么作用吗?” 高哲文的一番话可谓将伍德伟震的七晕八素,脑袋一片空白。 既感到惊喜,又是不敢相信,眼睛瞪得又圆又大,仿佛两个闪闪发亮的灯泡,连连问道, “此言当真?可我记得当初那小子可是被剑穿心而过,这绝无虚假,他竟能不死? 还是这小子只是你杜撰出来诓骗那丫头的?同时也将我诓在里面?” 也不怪伍德伟怀疑,当年他是亲眼所见,莫说是当世一个稚嫩的小儿,就算是他们这等精修武艺,内功高深之辈,心脏被刺穿,也是有死无生,这实在有些耸人听闻了些。 以他对两人的了解,做一些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手段,还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此事若为真,那么恐怕臭丫头就真的不足为虑,他们也可以再度着手谋划天魔琴了。 这让他心中不由得多添了几分忐忑,生怕这不过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宋高轩四平八稳的坐在原处不曾动弹,眼中满是自得,此时也解释道, “所以说一切都是天意,谁都没有想到,那小儿竟是个天生右心之人,故而那一剑并非致其于死地,所以我和哲文才有恃无恐,自觉胜券在握。 你想想看,那丫头如今尽管对咱们仇深似海,但她若是知道自己弟弟尚在人间,岂不是任由我等操纵?” 他们也是看准了琴心的性格,对亲人的愧疚,以及对幼弟的疼爱,所以才笃定此次若是她真的回来,也不会对他们产生威胁。 若是换了一个冷酷无情之辈坐拥天魔琴,对他们还有血海深仇,只怕现在早就有多远跑多远了,绝不敢利用什么人质才搞风搞雨。 伍德伟听到两人都这么说,终于放下心,长长舒了一口气,眼神冒光,又问道, “那这小儿你们究竟放在哪里抚养?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若是他远在外敌,我们不如直接将他接回来,时刻带在身边,也好提防那丫头杀咱们一个措手不及啊!” 不过他的这个提议却是遭到宋高轩以及高哲文两人的强烈反对。 “你怎么还这么糊涂,你要知道这小儿就是我们最后一道保命符,也是底牌,随随便便亮出来,万一有闪失,被丫头抢回去,咱们岂不是什么希望都没了? 眼下他正在一个十分安全且隐蔽的地方,我有他的信物为证,只要那丫头出现,我便会以此信物取信于她,同时以此小儿的性命以及下落换取天魔琴,量那丫头不敢不给。 等天魔琴落在咱们的手中,以其威力,天下之大,咱们何处不可去?” 宋高轩的一番话也让伍德伟知道自己的愚蠢,连忙狠狠拍了几下自己的额头,显得无比的懊恼。 过往他思虑周祥,虽不说以谋略出众,却也不会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到,只能说是当年一战,真的是毁了他半辈子。 不过他随即又有一个疑问, “假如丫头真的将天魔琴交给我们,难道要放了她和那小儿,吗? 以我看来,他们家和魔教的确瓜葛不浅,能得到如此厉害的剑手相助,若是就此放回去,恐怕将来早晚有一天还会回来报仇的。” 高哲文呵呵一笑,缓步走到房间的桌边和伍德伟对坐,同时拿起手边的水果刀,慢条斯理的削了一块青果,递给伍德伟,阴森道, “杀人必将杀绝,斩草必要除根,就因为上次功亏一篑,跑了一个丫头,让咱们险些真的无功而返,这次决不能犯下相同的错误。 所以,当丫头和她弟弟重逢的那一天,就是他们两个下地府和亲眷团聚的日子,你且放宽心。” …… 屋外,房梁红瓦之上,段毅将内堂三人所说的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听在耳中,此刻也是惊讶无比,见到三人再没说什么正事,也没有谈论琴心弟弟的下落,便悄无声息的化作一缕黑影消失在原地。 第四百五十六章 惊喜 宣仁棋馆外,对街一间布庄内,生意寥寥,只琴心一人负着琴匣待在这里。 她风姿秀丽,气质非凡,手中捧着柔软光滑而又色泽艳丽的绸缎,交相辉映,十分贴切。 只是一张美好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神空洞,明显心不在焉。 她,正等待段毅的消息。 在琴心旁边,布庄的老板正滔滔不绝的为这个潜在的客户推销自家的布匹。 口若悬河,喋喋不休,只为了赚他一笔,却浑然没发现他的行径已经叫琴心好不心烦,愈发不耐。 好在没多久,段毅便赶了回来,琴心在店内见到后,在老板诧异与鄙夷的目光中放下手里的绸缎,走出布庄。 到段毅跟前,琴心面色焦急,就想询问具体的情况。 段毅左右看了眼大街伤来往的人流,伸手打断她的话,示意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两人便离开这条街道,转到同县一家酒楼内要了个包厢长谈。 尽管桌上的酒菜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屋内温暖如春又与屋外冰天雪地形成强烈的对比,但琴心此时毫无享受的想法,只一心关注那宣仁棋馆之内是否聚齐了自己的三个大仇人。 段毅对此不曾隐瞒,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清澈甘冽的果酒,满饮后酒散入周身,整个人的神经都松缓不少,道, “宋高轩,伍德伟,高哲文,你的三个大仇人眼下都在宣仁棋馆之内,乃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不会有假。” 段毅的话刚刚说完,琴心已经噌的一下从座椅上站起、 她满面通红,秀发散乱飘飞,宛如一头发狂发怒的雌豹,凶狠而又杀气凛然。 甚至于气机交感之下,琴匣之内的天魔琴无人拨弄而琴弦自鸣,显得十分神奇。 琴心当即就想出去以天魔琴将这三人擒拿下来,却再次被段毅伸手拦下,听他道, “你先等等,不要这么急躁。我刚刚潜入那宣仁棋馆之内,偷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给你带来一个消息,想必令你十分高兴。 若是你听到后,或许会改变眼下立刻报仇的想法。” 琴心此刻就如同一个快要爆炸的火药桶,一点就着,若非段毅此前帮了她不少,说不定此刻已经交了手,故而语气极为不善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放下报仇的想法?可能吗? 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一天,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又在心中遭到多少苦痛折磨? 我甚至一度为了能有今日的机会,而向上苍祈求减寿五十年。 我恨不得拆其骨,食其肉,饮其血,我怎么可能不去找他们报仇? 无名,尽管你一路上帮我许多,但若是今日你要劝我改变主意,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尽管你武功高明,但以天魔琴之威,你未必能抵挡的了。” 信仰不容亵渎,对于如今的琴心而言,复仇,便是她此生唯一的信仰,也当然不容许旁人指手画脚,哪怕段毅也不行。 段毅灵秀憨直的假脸上挤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显得十分可爱可亲,摇摇头无语道, “你能不能不要像个莽夫一样,听我把话说完再做决定行不行? 我刚刚在宣仁棋馆之内听到他们三个的话,说是你的幼弟还未死,只是如今被他们掌控在手里,寄养在一处隐秘之地,好用来对付持有天魔琴来报仇的你。 你想一想” 段毅话未说完,琴心脑袋嗡的一下变成一片空白,如同被晴天霹雳击中。 之前的凶狠与杀意尽数无踪迹,表情惊喜,干净澄澈的泪水滚滚而下,洁白细嫩的肌肤在泪水掩衬下格外水灵,喃喃道, “平安未死,小平安未死?我弟弟活了下来,但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当年平安最先受创,不然当初父亲又怎么会只来的及将她救出呢? 等琴心彻底反应过来,一股狂喜席卷了身体的每一处,每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娇躯颤抖,随即一把探过身子,将面庞贴近段毅,并以细嫩的手掌攥住段毅的衣领,肃穆道, “无名,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你真的听到他们说我的弟弟没死?” 她还是不相信,又或者是不敢相信,琴心很害怕这只是段毅给她编织的一个美梦。 但这个梦,实在太美好,就算是假的,她也想真真正正将它做完。 段毅看着近在咫尺,吐气如兰的琴心,略微有些尴尬,微微将上半身后仰,以和琴心保持距离,笃定道, “不会有错,我亲耳听到他们说,你的弟弟天生右心,所以当初他们所谓的一剑穿心,实则只是重伤你的弟弟,为并未伤到要害。 而当时你在你父亲的帮助下带着天魔琴逃离,让他们功亏一篑的同时,也升起防范之心,想着必须要未雨绸缪。 故而在发现你弟弟只是重伤后,不惜花费极大代价将他救活。 他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赎罪什么的,而就是为了专门对付回来报仇的你。 所以,我才要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以免由主动转为被动,由暗中变为明处。” 琴心得到段毅的肯定回复,之前的犹豫,怀疑,尽数被喜悦填充。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缓下来,砰地一声瘫软靠坐在椅背上。 满面的笑容和泪水交织,心情也是格外的复杂。 大抵就如同一片黑暗,死寂的空间,世界,骤然绽放出一抹绚丽的光亮,以及一颗勃勃有生气,蕴含无限生机的种子正发芽成长。 灰暗的世界有了颜色,死寂的空间有了生机。 这个巨大的喜讯,甚至一度压下琴心那倾尽五湖四海也难以洗刷的仇恨。 琴心孤单了太久,寂寞了太久,也绝望了太久。 但就在这一刻,她重新燃起了希望,不再孤单,也不再寂寞,因为,她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亲人好好的活着。 这个亲人还是她最疼爱的弟弟,她焉能不喜? 见到这琴心的样子,段毅也表示理解,但心中也不禁感叹,这宋高轩以及高哲文两人还真是老谋深算。 若非今日段毅跟随琴心前来,而是琴心独自过来,恐怕真的会着了他们三个老家伙的道,将大好局面拱手相让。 第四百五十七章 寻帮手 如今琴心的表现已经很明显,过去她的人生只有仇恨,故而为了复仇,她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于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为的就是将那三家人一同拉入地狱。 但如今,一旦得知自己弟弟尚未死去的消息,便立刻将这件事当成头等大事。 可以想象,如果段毅没有跟过来,如果段毅没有暗中偷听到这个消息并告知琴心,若是她当真大张旗鼓的去找三人寻仇,很可能被算计至死。 她太嫩了,也太天真了,纵因天魔琴而拥有超绝的战力,但面对那等老奸巨猾之辈,实在没什么优势。 也难怪宋高轩以及高哲文两个如此胸有成竹,他们不但功于心计,心狠手辣,更对人性有一种十分敏锐的把控,他们算准了琴心的弱点。 他们唯一算漏的,就是绝命委托段毅跟随琴心,并保护她的安全,这也间接导致了对方用来一击制胜的底牌,被琴心得知,算是苍天有眼。 “如何,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段毅等到琴心稍微冷静下来后,开口问道,脸色也表现的有些纠结。 在他原本的构想当中,琴心复仇这件事应该是比较干脆利落的,实在不行,他也可以帮忙掺和一手,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杀些个狼心狗肺的坏人,毫无思想负担。 这样他们很快就可以赶回山中,他也好继续钻研自己所学的百佛图以及断脉剑气两门神功,同时也好看看绝命给自己指点的好处是什么。 只是如今看来,事情怕是要有变化,以琴心对自己弟弟紧张的程度,必定会将寻找他下落当成首要之事,至于复仇,反而成为其次,这难度就瞬间大了不少。 果然,琴心擦拭掉眼角的泪痕,本来漠然的脸上挂满了笑容和喜悦,道, “当然是把他们抓起来,逼问出我弟弟的下落了。 如今这个世上我只剩下一个亲人,我一定要将他找到,好好抚养。” 对她而言,这个弟弟恐怕已经是她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谁也无法比拟。 她不但要将弟弟抚养长大成人,还要教他练功,传他天魔琴,未来帮自己的弟弟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为妻,好让他们家族传承不灭。 故而,哪怕要她暂时放下那如毒虫啃噬他心灵的仇恨,也在所不惜。 段毅对于琴心的想法早有预料,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却提出不同的意见, “我倒是觉得你暂时不能露面,更不能贸然接触这三家人,以免落入被动局面。 你想想看,他们既然将你的弟弟攥在手中,当成一枚至关重要的筹码,又岂会轻易的交还给你? 而且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他们这次不但要用你的弟弟来换取天魔琴,事成之后,也必将斩草除根,绝不会让你和你的弟弟有机会离开这里。 所以眼下一定要冷静,从长计议。” 琴心固然心急如焚,十分迫切的想要找到自己的弟弟,但也清楚段毅所言不虚。 对方既然早有准备,恐怕也算好了一切退路,哪怕他抓住了这三人,无论严刑拷打,都不会有任何的收获,反而会将自己的弟弟陷入危险当中。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们只有两个人,什么都不清楚,若是这么拖下去,我怕他们会率先发难,到时小平安会有危险。” “这你倒是不必担心,虽然眼下只有你我,但你别忘了魔教的势力可不止你我,你放心,我会帮你安排人手,追查你弟弟的下落。 你只要不露面,继续在暗中给三人施加精神压力,让他们露出破绽,我们肯定会赢。 而且只要你不出现,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这反而是对你弟弟的一种保护。” 琴心沉吟良久,她虽然经历少,但蕙质兰心,冰雪聪明,也自然清楚段毅所说为实,最终还是同意了段毅的说法。 她原本想借着自己弟弟生日之前,将三个大仇家杀死,为自己全家报仇。 但如今既然弟弟未死,她也没必要非得卡这个时间点对付这三人。 从酒楼出来后,段毅和琴心便兵分两路,琴心回到两人临时租住的小院当中,避免抛头露面,被三家的眼线察觉。 毕竟这三家在武阳县也是有头有脸,黑白两道都有关系,若是发动力量寻找琴心的下落,保不准还真能将她给翻出来。 段毅则径直往城内最大一家牛马行赶去,目的便是如之前所说,帮琴心找一些人手,追查她弟弟的下落。 这牛马行乃是武阳县城最大的畜牧市场,经营耕牛,良马,山羊,肥猪等等牲畜的买卖,县城之内其他散户的货源都是出自这个牛马行,垄断整个县城的生意,实力极为强劲。 而且因为南来北往之人不少,每日接触这些人,消息最为灵通,在武阳县的小圈内,也干些情报贩子的买卖。 这牛马行,便是华秀商会下的一个小小产业,主管人是魔教的一个小掌柜,名叫王春来,主经营,收集信息情报,虽会些武艺,但并不高明。 段毅如今乃是华秀商会的虚衔执事,虽然没什么实权,但论级别高了这王春来不知一个层次,故而亮出自己的身份,顿时引得王春来的跪舔。 要人给人,要消息有消息,不足两个时辰,段毅已经将宋高轩三家以及琴心一家的事情了解的八九不离十。 琴心一家本姓张,是当地人,家境不算好,祖祖辈辈都是面朝土地背朝天的农民出身。 后来琴心父亲带着一笔巨款回到家乡,安顿生计,并开了一家琴行,渐渐有了名气,成为武阳县的富户人家,往来无白丁。 而那宋高轩三家,则是从外地搬来,三家本就是好友,后来和琴心父亲相交,被武阳县当地的文雅之人成为四贤人,感情交好。 这些只是表面上的情报。 暗中,王春来则查出,这三家人并不是单纯隐居那么简单,他们和武林另一巨无霸势力,如意楼有着不浅的纠葛。 如意如意,顺我心意,如意楼天下一百零八楼,神秘至极,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背心处纹有一枚如意图案。 而这三人,每一个人背后都有这种图案。 第四百五十八章 如意楼 对于如意楼,段毅了解并不算多,相比起其他的跨越多道的庞然大物,如意楼也是十分低调的。 相传,这楼是在短短十年之间建立起来的,没有人知道如意楼主为何人,也不清楚如意楼究竟有着多么可怕的力量。 唯一知晓的就是,如意楼是一个能满足人心愿的地方,且十分重视缘分。 每当有人侥幸得到如意令时,便可寻至如意楼,请求如意楼的人满足自己的心愿,或是家财万贯,良田千亩,或是绝色佳人,风流一生,又或是报仇雪恨,诛杀仇人…… 只要有如意令,只要付出与心愿相对等的代价,那么,如意楼就会满足该人的心愿,从无反悔,更没听说过有办不到的事情。 也曾有人觊觎如意楼也莫可估测的财富以及遍布天下的关系网,试图将之收为己用,不乏武功滔天,雄霸一方的强者。 但最终结果只有一个,就是以自己的身死而告终,从无例外。 十余年来,如意楼屹立在大夏之内,不知满足了多少人的心愿,也不知收获了多少人的感恩,更不知时至今日,如意楼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唯一知晓的就是,如意楼,招惹不得。 它甚至比魔教还要神秘,比丐帮消息还要灵通,比武当少林还要来的深不可测。 乍闻这三人和如意楼有瓜葛甚至就是如意楼出身时,段毅还真的有些吃惊,意外,随即却大感兴趣,很想借这三人探究一番如意楼的秘密。 段毅如今变作无名,无法以本来的身份面貌出现在武林当中,只能潜下心来修行武学,也实在闷得很,因此很希望借此来找一些乐子,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而王春来所给与他的情报还不止这些,据他的了解,琴心家的变故应该发生在不足两年之前。 事后,高哲文也的确因为拜求名医以及购置灵药而闹出不小动静,这侧面印证了琴心的弟弟真的没死,而不仅仅只是一个幌子。 至于他如今的具体下落,则未可知,王春来本和这三人无瓜葛,收集情报也仅仅是表浅一层,倒也正常。 段毅仔细想了想,假如宋高轩以及高哲文将琴心的弟弟平安藏起来,那么地点很难猜测,也很难从此入手。 他可能就在武阳县下的某个小村,小镇,也可能是千里万里之外的某个地方。 这并不能作为追查的依据,实在是大海捞针,白费功夫罢了。 但这并非无迹可循,只要宋高轩和高哲文存着将之作为底牌来使用的想法,那么看守以及抚养琴心弟弟的人就必然不是简单角色。 这个人,或者这些人,一定是两人的亲信,对两人无比忠诚,且能和两人保持良好的沟通,而且为了能在关键时刻联系上,彼此之间的距离也一定不会远。 故而,段毅又针对性的将两家人的所有资料看了一遍,剔除一些不可能的因素,主要集中在宋高轩高哲文两人的亲眷以及所交密切之人上。 段毅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一个个字符,一个个名字,在他的脑海当中不断的模糊,又被剔除,最后,他找到了如今最有可能和琴心弟弟生活在一起,也是监视并掌控琴心弟弟的人。 其一,就是宋高轩的正牌夫人,于一年前宋高轩纳妾时夫妻不和,感情有了裂痕,故而远走宋府,说是回娘家,省得看到那美貌小妾心烦。 但之前段毅已经从资料中得知,宋高轩的这位夫人为人贤惠,深明大义又识大体,并非一般善妒的小妇人,两人因为纳妾一事闹翻有些牵强。 再者,宋高轩本来与这位夫人感情极好,在她回娘家之后却不闻不问,也显得有些异常,与他平日的作风并不相符。 但假如,这夫妻的矛盾只是一场做给外人看的表演,实际上这位夫人是带着宋高轩的嘱托离开,将琴心的弟弟藏在某一处隐秘之地抚养,就说得通了。 第二个可能的对象,是高哲文的亲弟弟,名为高哲武,一个在王春来搜集信息当中,评价颇高的一个人。 高哲武与哥哥高哲文年纪相差不大,始终未曾成家,一心习武,武学成就虽不如其兄,但也是一流高手的修为,且高家不少生意也由他打理。 在过去时间里,和琴心的家族也有过交集,不过交情不深罢了。 这人离开武阳县几乎是在琴心家惨剧发生没多久,对外说是要拜访友人,之后便消失无踪,直至今日也没有任何回到武阳县的消息,摆明了有猫腻。 剩下的还有三五个在可能的时间段离开武阳县且与宋、高两人关系密切的,但都被段毅刨除在外。 段毅大胆假设,当初琴心弟弟被救活之后,高哲文便让自己的兄弟高哲武带着这大病初愈的孩子远走他处,以待来日琴心回来报仇作为抵御手段。 这也比较好理解,高哲武是高哲文的兄弟,为人武功高强,有足够的忠心和实力保护琴心弟弟的安全和行踪不被泄露,可以信任。 之后,可能是宋高轩对高哲文单独持有这个孩子不太放心,又或者是高哲武一个武夫对于照顾孩子实在没有经验,不得不求救于自己兄长,才让宋高轩将自己的夫人派出照料这孩子。 如此,两家人都对这孩子有一定的控制权,宋高轩的夫人在生活上照料这孩子,高哲武则负责武力保护,十分贴合实际的猜测。 当然,这也是建立在段毅对现有情报的掌握以及分析的基础上得来的,至少一些在琴心家出世前就离开的宋高两家的亲眷,段毅就并没关注。 “就是这两个人,宋高轩的妇人,宋柳氏,还有高哲武,我要他们两个人更具体的信息资料,还要之前他们的行迹所在。 王掌柜,我还希望你能多出一些人帮我监视宋高轩,高哲文以及伍德伟三人府邸以及亲近之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对此,王春来自然是一百个答应,这武阳县内,他是地头蛇,势力极大,这几家人府上本就有他的人在里面,这要求并不算难。 他更希望借此与魔教的高层人物搭上关系,这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第四百五十九章 修为日进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段毅和琴心两人便一直处在自己租住的院落当中,不曾外出露面,以免被宋高轩三人发现踪迹,失了处于暗中的先机。 而王春来则按照段毅之前的要求,派遣自己手下的人手监视三家的日常生活,尤其是主要的家眷亲属的踪迹,同时也在追查那宋高轩大夫人以及高哲文弟弟高哲武的信息资料。 小院当中,入冬的积雪还未融化,烈烈北风呼啸,寒冷的气候似要将人的灵魂都要冻住,惟段毅竟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矗立在积雪覆盖的小院当中。 只见他双腿分开,与肩膀平齐,双膝微曲,裹在棉鞋当中的十个脚趾蜷曲,右手放在小腹下一寸位置,左手并指点在自己的心宫右下方的一处要穴上。 呼气时,一股灼热,洪烈,刚猛的气劲随之排出体外,化作一股暖暖的龙卷风流将身前的积雪化作雪水,并在短短时间之内烘干,显示出极为非凡的霸道热劲。 吸气时,整个小院都仿佛被一股吞天噬地的力量所覆盖笼罩,存于天地虚空当中的无穷无尽的寒流水气,被段毅吞纳入自己的体内,继而转化为无比精纯且浩瀚的冰玄劲真气。 呼气为热,吸气为寒,冷热交替,段毅的功夫若是叫外人见到,必将大惊失色,甚至摇头叹息。 只因体内存在两股截然不同,甚至是对立相反的真气属性,乃是武者的大忌,除非有奇遇,或者所学本身就是寒热交替的绝顶内功心法,比如离火玄冰功。 只是段毅武功如今已经臻至当世超一流乃至绝顶,又岂会不明白这个连三流武者都清楚的武学道理? 若是此刻有人能有一双神目,可以透过段毅的血肉,窥见其内中的经脉气窍,便可以看到内中所含的奥秘。 原来,段毅体内的真气并非一股,而是三股。 一者,最为浑厚精纯,酷寒无比,宛如一道白色的星云漩涡,缓缓盘旋流淌在他的下丹田当中,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壮大。 一者,刚猛雄烈,霸道无比,化作百道金色的佛元,贮存在段毅体内的一百个穴窍当中,形成姿态各异的大佛。 而这一百个隐秘的穴窍,又勾连成一幅与正经截然不同的经脉,使得尽管佛元灼热刚烈,和冰玄劲真气格格不入,两者却并无直接的交集。 而第三股,也即是段毅双手手臂形成的剑脉,同样蕴含一股强大无比的真气,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剑气的力量。 这剑气,如斯犀利,如斯恐怖,更玄妙的是,这剑气力量既能源源不断的由冰玄劲转化而来,又能源源不断的转化为刚烈威猛的佛元。 这使得段毅体内的三股力量尽管三分,却随时可以融合为一,既可以冰玄劲为主,也可以断脉剑气为主,更可以百佛图所修的内家刚猛佛元为主,惟精惟纯,叫人不敢相信。 这还不止,三者当中,冰玄劲真气修行速度最快,可以自天地之间,无休止的吸纳掠夺元气修行,积累第一。 断脉剑气性质最坚,不断的打磨,不断的磨砺,将这愈发雄浑的新入元气变得无比的凌锐恐怖。 更有佛元分贮人身窍穴百个,如神灵坐守肉身宇宙,使得根基无比稳健。 一切的一切,则铸就了段毅一身远超当初初上山向绝命求教时的内功修为。 他如今不但是真元之境,更已经达到了真元之境当中的真元如山的境界,一旦爆发开来,上震九霄,下击黄泉,断川分海,均无不可。 段毅便保持这般修行良久,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虽戴着人皮面具,但依然红润,似有所得。 在小院正北偏右的一间小屋子当中,突然传来一声声无比美妙动听,却又分外危机重重的琴音。 曲调悠扬,让人置身于一片姹紫嫣红,百花齐放的盛夏当中,心神沉醉,无法自拔。 但在这一片勃勃生机当中,很快琴音变得急促,紧凑,仿佛大战即将到来,愈发高昂激烈,波波音符跳动,甚至将整个院子的积雪震得纷纷飘洒向半空当中。 此琴自然就是琴心所持,也是魔教无上圣物的天魔琴了。 段毅脸上的笑容还未消散,颇有些兴致勃勃,抬手并指点在自己的眉心处,很快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哪怕是戴着人皮面具,这苍白色依然是无比的显眼,瞩目。 很快,琴音消失,嘎吱一声木门响后,一袭棉服罩身,显得身材略微臃肿的琴心从屋内走出,手里还捧着天魔琴,手拉琴弦,一股似能催山裂海的恐怖威力在其中酝酿。 段毅猛然睁开双眼,目中光华灿然,精芒闪烁,之前的虚弱与不堪完全不见了踪影,反而愈发有坚强,向上的意志在迸发。 琴心看着段毅的表现与变化,面上显得十分惊讶,道, “你的天资的确是很好,我以天魔琴奏曲,虽未动杀心,引内力,更未施展什么武学,但内中魔性足以叫人心志有缺,精神不济。 你却能借此不断的磨砺自己,超越自己,实在是可怕,难怪师尊这么欣赏你。” 同样的事情,实则最近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也是段毅主动要求的。 他所学百佛图,本身不但是铸造虚拟经脉体系的无上内家神功,同时也蕴藏着锤炼精神,磨砺意志的法门。 段毅特意用天魔琴当中所含魔性勾动自己的心魔,再以自己的心神镇压,以此做到降魔炼魔,境界在短短时间,便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尽管这种实力并不能直观从物质世界体现,但表现在修行上,却是更容易入定,更能够保持理性,忍受痛苦。 所谓断脉剑气铸脉洗脉的痛苦,最近随着段毅以天魔琴当中的魔性磨砺自己,已经渐渐变得不再恐怖,反而如寻常吃饭喝水一样的本能。 他坚信,强者就是时时刻刻不忘自己的修行锻炼,如此,才能不断变强。 如今的段毅很期待,能再和曾经见过的一些年轻高手对上一阵。 只是不知,他进步了这么多,那些人,又进步了多少呢? 第四百六十章 线索 对于琴心的赞叹,段毅没有表现的多么开心,只是表情清淡的点点头, “若非有天魔琴这般威力绝伦的魔器相助,我想有这般进步的速度,也是千难万难,痴心妄想,所以还是得多谢你才是。” 这话说的很实在,天魔琴威力绝伦,故而可以催山裂海,但也可以作为修行之辅助,也绝对是其中翘楚。 同样一件魔琴,使用角度不同,所发挥的效用也是天差地别。 因此,这也离不开段毅的心思灵动。 琴心沉默半晌,感受着冷风扑面,寒意入体,没有继续纠缠在修为这个话题上,转而眼神略带灼热的问道, “今天那王春来可有消息送到,是否查到我弟弟的消息了?” 段毅本来正打算再和琴心讨论一下天魔琴以及天龙八音的窍门,闻言,一时语塞,有些心累。 这几天来,琴心虽然保持着十分稳定的心态,没有闹出什么乱子,很安分的待在这小院当中不曾外出。 每日要么抚琴,要么发呆。 但她每天都要问这句话超过三遍,而且一次比一次焦急,一次比一次渴望。 她甚至已经暂时抛却了报仇的事情,但对自己的弟弟,却还是执念不灭,非得亲自将他接回身边才能安心。 甚至于,假使这次琴心没能将自己的弟弟成功救回来,段毅担心她会为此而形成心魔,对自己将来的生活以及武学有着极为不好的影响。 不过,这件事并非段毅能主管操纵的,他尽管可以于一日之间杀尽琴心的仇家,但找人这种事情,是取决于消息的灵通与否,人手的多寡,和武功战力一点关系也没有,故而,过去几天,他也只能说些没营养的话,暂时安抚住琴心。 但这次还不等段毅说话,转机就来了,只听到门外传来几声颇有韵律的敲门声,显得颇为急促,将门打开一看,原来是王春来有了线索,因此兴冲冲的亲自过来报信。 段毅和琴心心中大喜,忙将其迎进温暖的屋内,倒茶端水,一边烤着燃烧的火盆,一边商谈。 王春来也不曾卖关子,上来就直接掏出一张写着线索的纸张,对段毅道, “王某人不负执掌事所托,派人调取宋柳氏以及高哲武两人的资料,并一路追寻查去,有了收获 当年武阳县内的张家被灭之后,高哲文便广邀名医来他家中为一个人治病,这件事在当时还是很出名的,不少医术高明的大夫都有被邀请。 但我不久前查到,不少人仅仅是走了个过场,甚至连病人本身都没有见到过。 唯有两个大夫被高哲文请入后宅行医,不久之后,高哲文便耗费大量银两购置一些补充元气的珍贵草药, 这其中,有一种名为金沙草的特殊药材,是其中一位名医那里独有的,同时也是救助那病人所必不可少的。 这金沙草,说是草药,实则是一种由珍奇药材炼制的药散,有提气补元,镇静心神的奇效。 而高哲武在离开武阳县之前,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那位名医所开的医馆当中。 王某人便猜想,恐怕那被医治之人尽管被拉出鬼门关,但依旧需要这特殊珍贵草药的救助,那么这岂不是一个突破口吗? 执事你看,果不出我所料,当真有了消息。” 段毅和琴心听完王春来的话,两人便迫不及待的凑在一起,将纸张上所载的事情看了个清楚,登时对王春来此人大为惊赞,果不愧是专门搞情报工作的专业人士。 段毅之前也仅仅分析出了两个可能的人选,但依然是大海捞针,很难追查。 但王春来这个人的脑袋瓜子就很灵活,他并不将这两人当成是一个个体看待,而是一个过去生存于县城之内,和各方有联系的纯粹的关系网看待。 他大概也猜出段毅所查之事和当年张家灭门一案有关,结合所有的情报,找出一条连段毅都忽略了的线索,那就是当年给高哲文府上病人看病的大夫。 不错,这恐怕是除了琴心这些大仇人之外,曾经最接近她弟弟的人了。 而这个思路果然也是正确的。 高哲武在离开前最后一次公开露面的地方,就是其中一个人的医馆,而且还查出金沙草这等至关重要的线索。 故而,王春来又追查这金沙草出货的记录,发现一个地方是金沙草稳定的出货地点,同时,也涉及到另一个关系很重要的人的线索,那就是宋高轩的夫人,宋柳氏的娘家。 不错,这家医馆在金沙草这个珍惜且名贵药材的定向出货地点,就是宋柳氏的娘家,同时也是段毅的老家,隔着不远的临安县。 一切都串起来了。 琴心的弟弟,如今应该就藏在宋柳氏的娘家那里。 故而,宋柳氏和宋高轩根本只是做了一场戏,感情并没有破裂。 高哲武如今应该也在临安县城那里,保护同时也是监视琴心的弟弟。 还有这金沙草,必然也是琴心弟弟伤势留下后患,故而需要按时服药,才能保持生命的延续。 段毅可以肯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至少有七八成,甚至八九成。 尽管看起来线索的获取并没有多么麻烦,甚至可以说很简单,两人也没费什么力气。 但有一说一,整件事都充满了巧合,更难得的是有如王春来这样的人和魔教这样的势力相助。 没有段毅暗中偷听到琴心弟弟未死的消息,他们也就不会花费力气寻找。 若是没有王春来以及华秀商会那庞大到近乎不可思议的势力,段毅想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找到线索,更是痴人说梦。 还有一个比较戏剧性的一点就是,王春来这人也是个人才,帮了琴心一个大忙。 若不是他另辟蹊径,以大夫的角度去追查这件事,并有了线索,恐怕段毅琴心两个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心力在这件事上。 唯一有些令段毅意外的,大概也就是对方竟然将琴心弟弟藏在他的家乡。 临安县,那也是一个他迄今为止,最为熟悉的地方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决定 既然找到线索,琴心自然是心急如焚,恨不得在背上插上两只翅膀,立刻飞往临安县,好寻到自己的弟弟。 她只觉自己从未过的兴奋,甚至于太过活跃的精神勾连了天魔琴,让这魔琴都有些蠢蠢欲动。 她太想念弟弟了,如今,姐弟俩终于团聚有望了。 只是有一个问题摆在眼前,那就是武阳县的宋伍高三家该如何处置。 是马上犁庭扫穴,将之剪除,还是依旧按兵不动,避免打草惊蛇。 以实力来说,琴心操持天魔琴,借助琴中无匹威力,足以扫平三家,但一味的厮杀,并不能真正将问题解决。 毕竟,虽然说琴心的弟弟有极大的可能就生活在临安县城当中,但也有极微小的可能性,这只是一个巧合,他们追查的方向错了。 世上无绝对,更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故而,段毅也不敢打包票,琴心的弟弟目下就在临安县城之内。 若是这边惊扰了宋高轩等人,将他们一网打尽,那边又没找到人,可是彻彻底底的陷入被动局面了,到时候要想再寻到琴心的弟弟,难度将是现在的十倍,乃至百倍。 故而,这件事绝对不能急躁,还得慢慢来,须得有一个比较明确的计划才行。 等王春来走后,段毅和琴心对坐,彼此四目相视,思索良久,开始讨论起来,直到一次又一次,方才下定决心。 他们暂时按兵不动,哪怕让这三家人跑了,也不能让琴心的弟弟有个闪失。 段毅只是将这些剖析出来给琴心看,他毕竟只是一个从旁辅助的人,真正拍板决定的,还是琴心本人。 同时,这也意味着琴心要承担在两人离开武阳县城的过程中,宋高轩,伍德伟以及高哲文三家人逃跑的后果。 这也并非不可能。 万一宋高轩三人当中,有一方没能沟通好,不想在继续纠缠下去,跑路便是最佳选择。 君不见之前的伍德伟变卖家产,甚至吃亏压低了不少价钱。 若非段毅以及琴心来的及时,又在其府外恐吓,只怕如今的伍家已经是空荡荡一片了。 这还只是一家,若是三家都如此,才棘手。 到时候,茫茫人世间,偌大地域,十五想要再找到这三家人,怕是不会像如今这般轻松了。 而且,王春来说过,这三家人很可能是如意楼出身的人。 如意楼神秘莫测,谁也不知道,是否有一天如意楼相召,三家便会立即从武阳县消失不见。 不过段毅也认真分析过,以当日他在宣仁棋馆偷听所得,这三家人如今正野心勃勃的等待琴心上门,目的是想要夺取琴心手中的天魔琴,大概率不会逃走,除非是琴心将弟弟救走的消息传过来,让他们知道自己失去了底牌,才会出现上面的猜想。 故而,他们这一次的行动不但要快,而且回返的速度同样不能慢。 打的就是闪电战,要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一切尘埃落定。 不然的话,很可能会旁生枝节。 为此,段毅还特地从王春来经营的牛马行淘来了两匹来自幽州边境的良马,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遁走如风,耐力极佳。 这可比来时两人日夜以轻功赶路来的轻松多了。 说走就走,当夜,段毅便和琴心两个人骑马离开武阳县城,在临行前,段毅拜托王春来继续帮他们监视宋高轩三家的动向,并以特训的信鸽保持联络…… 临安县,乃是魏州边远小县,境内多穷山恶水,人口稀疏,经济落后,历任官员皆只是在此过度,维持着一个稳妥的局面。 既没有什么天大的过错,但也不会有什么亮眼的政绩,数十年来皆是如此,甚至于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已经习惯了。 县城东区,乃是富足人家聚集之地,其中有一个大户柳府,内宅中亭台水榭,高楼玉宇,红砖绿瓦,数不胜数,在贫困的临安县当中,可谓是少有的富庶人家。 柳家乃是临安县的本地人,世代经营采石场,手上也有不少良田和其他产业,经过数代积累,才有今日之气象,也算殊为不易。 宋高轩的夫人宋柳如眉,便是柳家人,同时也是这一代柳家家主的亲妹妹。 当初她远嫁在外,夫家虽是个跑江湖的,但身家富庶,并没让柳如眉吃多少苦,这么多年来,柳如眉一直和夫君琴瑟和鸣,分外恩爱,可说是养尊处优。 只是谁也没料想到,在一年多以前,柳如眉因为纳妾和失宠的关系,和自己的丈夫闹了矛盾,一气之下回了娘家,一呆就住在这里,再没回去。 这是柳家人内部流传的消息,有七八成的可能性。 对于财大气粗的柳家人来说,多一个人生活,并没什么问题,左右柳如眉本身还带着不菲的财富回来,又是嫡系的族人,没人敢说三道四。 甚至于因为柳如眉性情温厚,颇为提携一些柳家的小辈,很受一些亲眷的喜欢。 但事情若真要是如此简单,那就好了。 柳如眉在回家不久之后,因为和大宅生活的方式格格不入,又因为离去多年,家中许多旧人已经没了踪影,所以为了方便,就在柳家大宅不远处租赁了一个小宅用作日常居住。 惟不同且令人惊异的是,没多久,这小宅当中就多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和一个病恹恹的小孩子,除了几个粗手粗脚的笨妇人,就只这三人住在同一屋檐下。 这就不免让人心中生疑,口中泛起嘀咕。 须知,尽管柳如眉说是和自己的夫君闹了矛盾,两人感情不复往昔,但她可并没有收到休书,所以,她依然是宋高轩的夫人,也必须得在姓名前加上夫家的姓。 这年头,一个有家室的妇人在外和别的男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就是赤裸裸的出墙红杏,必会遭受旁人的白眼与非议。 纵然柳如眉是柳家人,也避免不了这样的情况发生,甚至一些异样的声音本身就出自柳家。 不过柳如眉却并不以为意,反而依旧我行我素,一边操持家务,一边照料那病恹恹的小孩儿。 渐渐地柳家人也习以为常。 第四百六十二章 消息 北方的天气依旧严寒,一场冬雪飘零落下,北风怒吼,上场积雪还未消融,又在地上加了厚厚的一层,一度引得大街小巷人际渺茫,仿佛一座死城。 段毅与琴心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拉着马匹,踩着厚厚的积雪,进入城内。 入城之后,段毅和琴心并没有着急去寻高哲武等人,而是先找了一个隐蔽的落脚之地,而后方才外出打探柳家以及宋柳氏的情况。 这对于临安县出身的段毅而言,并不算困难,好歹也是家乡,尽管当初只是一个山间乡村小农户,但总归是来过几次县城的。 而打探消息的渠道其实也并不难,酒楼就是一个八方汇聚之所。 随便在临安县城当中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不错的酒楼,红木搭建的楼体,三层高,外表因为保养过的缘故,看起来有七成新,算是临安这个贫困县城当中比较上档次的了,名叫醉仙楼,以醉仙为名,自然有着不同于别处的美酒了。 这酒楼在段毅的记忆当中也有些印象,前身虽不好杯中之物,但几次来县城时,对这客来客往,光鲜亮丽的醉仙楼十分羡慕。 曾经一度很想来这家酒楼消费,大吃大喝一顿,可惜囊中羞涩,只能成为一个晚间入眠后做的美梦。 但今时不同往日,莫说只是吃喝一顿,就是斥资将这酒楼整个买下来,对如今坐拥巨款的段毅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而且段毅一年多前怀揣梦想离开临安县,漂泊江湖,没少有心酸之事,如今游子归乡,所见尽皆是曾经熟悉的且向往的,所闻耳语尽是带着些特有韵味的口音,心情也是格外的不同,哪怕一砖一瓦,在他眼中都格外的亲切。 在酒楼二层要了一个邻近窗边的桌位,点了这酒楼特有的酒菜,摆了满满一桌子,而后就一边品尝家乡美食,一边透过窗户欣赏外面仍未消减的风霜雪景。 当然,段毅尽管兴致颇浓,也没忘了自己的此来的目的,在品酒赏景的同时,也支棱起双耳,偷听其他客人的谈话。 此时天地严寒,酒楼的生意不算很好,食客不多,一楼尚且坐满了七成位子,而二楼就只有三成,且大多与段毅不同,是多人聚餐。 因此尽管偌大酒楼很空荡,但气氛却显得很是热烈,连外面的严寒天气似乎也变得温暖许多。 其中有一桌子人应该就是临安县的市井厮混的帮派人物,五个汉子面上有凶煞的表情,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吵吵嚷嚷,口中尽是粗鄙之言。 而他们所谈论,也大多和正经事不相关,全都是什么八卦香艳消息。 什么李员外在外宅那里过夜,结果还在被窝里呢,大房那里便去抓人,这彪悍的婆娘直接追着李员外跑了一条街,还把他的脸给挠花了。 一众人嬉笑感叹,河东狮吼就是家里的菩萨,只能哄着供着,一旦出问题,那可有罪要遭了。 又说王家的儿媳妇和老公公两个扒灰,而那败家子整天只知道在外面遛鸟斗狗,胡作非为,帽子都快把脑子给压瘪了,还傻乐傻乐的,真是棒槌。 又说张大户花了足足七百两从青楼里赎出一个美人,没过几天就被榨干,死于非命,真真应了那句老话,色是刮骨钢刀,酒是穿肠毒药。 说着说着,其中一个汉子特别猥琐的感叹道, “要说女人,真正的极品还是柳家的那位妇人,当真是雍容华贵,得体大方,而且看其风韵犹存,身材姣好,可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要是能和那女人睡上一晚,就是减寿一年也值了。” 周围几个汉子闻言,轰然大笑,其中一个汉子指着这人鼻子笑侃道。 “就知道你这个奇葩不爱少女,只好人妇,还非的是身材丰腴的美妇。 不过那柳家妇人可不是你能惦记的,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那个念头吧。 我早听人说了,那柳如眉早年就嫁了外地的一个江湖人,过得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对方武功更是高的没边了。 小心你妇人没勾到手,反惹了强人,被点天灯,到时还得劳烦哥几个给你收尸。” 他们这些人,只是县城的帮派人物,还是穷乡僻壤,一个个只是有把子力气,别说武功,就连一些退伍回乡的军卒也比不过。 那垂涎柳如眉女色的汉子猥琐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满脸的奸诈狡猾之色, “嘿,老子就是嘴上过过干瘾,又没真拿对方怎么着,他凭什么点我的天灯? 不过我也就是想想罢了,那般圣洁端庄的女人,咱可勾不到。” 话匣子一打开,又有一个汉子也忍不住了,似乎对自己兄弟的舔狗样子十分不满,狠狠鄙视了对方一眼,道。 “你就是个大傻子,真当那柳如眉是什么好货色吗? 柳家老早就传出风声了,她和自家夫君起了龌龊,自己赌气回娘家,已经好长时间了。 这还不算,如今都过去一年多时间,她男人既不来接她,她自己也不回去,里面的猫腻可深了。 我还听说,她如今为了避嫌,自己在外面买了个小宅子,还在那小宅子里面养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小男孩。 一个成熟夫人,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能有什么好路数? 要我说,是这女人红杏出墙,背着夫家勾搭了别家汉子,还有了孽种,这才被人抛弃不要,这种烂货你都当成宝,可别怪兄弟们鄙视你。” 一时间,旁的人也是这个插嘴,那个补充,满怀恶意的揣测柳如眉以及那男人和孩子。 这番话完完整整的落入段毅的耳朵里,却是让他大喜过望。 这柳如眉,不正是宋柳氏的本名吗? 还有,那汉子和孩子,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并不是什么奸夫和孽种,而是高哲武以及琴心的弟弟。 这简直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得来全不费工夫。 如果说,之前段毅心中还有一定的疑虑的话,如今他几乎可以确认,琴心的弟弟就在这柳如眉所购置的小宅当中。 第四百六十三章 柳家子 段毅心中有了底,却还想要证实一番,因此提着桌上醉仙楼最名贵的一壶美酒,优哉游哉的走到那五个汉子的桌边。 这五个汉子都是底层帮会的小人物,尽管文不成,武不就,偷鸡摸狗还拿手些。 即便最出色那人,也只能靠一腔血勇行事。 但因为身处江湖最底层,往往眼力不俗,很容易从外表,举止,气质能来判断一个人的可怕与否。 就拿段毅来说,在五人眼中,就是妥妥的不能得罪的存在,举手投足之间,一股洋溢着的自信以及雄武之势澎湃透出,一股虽无形却真实存在的压迫力已经袭来。 让他们内心当中忐忑不安。 尽管段毅戴着的人皮面十分年轻,甚至年少,但五人就是知道,这少年人身怀高明武功,不是三四层楼那么高,而是高的没边的那种高。 或许可以说是经验,也可以说成是本能,但他们的的确确有这个认知。 因此,在段毅过来后,原来吵吵嚷嚷,气氛热烈的五人周围瞬间变得安静起来,空气静谧,几乎能听到人轻微的喘息声。 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汉子踌躇没多久,便自椅上站起,对着段毅抱拳, “可是我兄弟几人太过喧闹,搅扰到少侠的安静? 若是如此,我等立马离去,不会逗留在此地,还望少侠海涵,不要与我们这些粗人计较。” 段毅本想施展几分手段,好叫这五人臣服,却不料似乎王霸之气附身,连丁点武力都未曾动用就有了这般效果,心里也轻松许多。 他将自己的酒壶放到五人围着的桌上,眼神闪烁,嘴角翘起一丝弧度,道, “几位兄弟不必如此,在下只是途径临安县,刚刚听闻诸位提及柳如眉此人。 我记得她是江湖上一位宋大哥的正房夫人,为何不在夫家,反而在这临安县,不知几位可能替在下释疑? 这壶好酒便当在下的酬谢。” 段毅的态度也算和蔼可亲,尽管他捏死这几人比捏死蚂蚁难不了多少,但若是真真能好说好商量,他又不是什么杀人狂魔,不会干出那种除了打就是杀的莽事。 先是见到段毅态度极为亲善,又听他如此说,五人放下心来,彼此之间目光交错,话匣子便又打开,纷纷将自己了解或者道听途说的消息如倒竹筒一样全抖了出来。 首先是段毅关心的那柳如眉,高哲武,以及琴心弟弟张平安的消息。 这一点,除了之前对柳如眉颇为不屑的那人,旁的几人也可以证明,毕竟柳家是临安县的大户人家,花边消息总是能够吸引街头巷尾这些市井之人的谈论。 而且不止一个人曾经见过那男人以及孩子,听这几个汉子形容他的年纪,和琴心的弟弟相差仿佛,只是瘦弱外加有几分病态罢了。 这更加佐证了之前段毅的猜测。 除了这些,那之前对柳如眉颇有几分垂涎之意的猥琐男人更透露出一个对段毅和琴心来说十分重要的消息,也是旁人未曾知道的。 那就是他对柳如眉存有非分之想,因此这几日曾暗中尾随并观察过柳如眉以及她所租住的小宅,奇怪的是,他并没见到那个陌生男人和小孩,只有一干丫鬟下人而已。 这并非自相矛盾,而是段毅想到,或许在不久之前,高哲武以及张平安两个还生活在柳如眉的小宅当中,但当武阳县的宋高轩以及高哲文两个知道琴心回来的消息,并传递给柳如眉以及高哲武时,情况便变得不同。 或许,高哲武带着琴心的弟弟,再度躲了起来,目的就是为了避免被人察觉使得他们的算计功亏一篑。 而他肯定也跑不远,或许是灯下黑也说不定。 除了这些,另有一个十分瞩目的信息令的段毅颇有些踌躇。 原来柳如眉的亲侄子,也是柳家家主的大儿子,刚刚从一个名门大派当中学艺归来,目下正住在柳府当中,如今成了临安县之内最为不可招惹的存在。 听闻,这位爷剑术高明,杀人如麻,乃是真正的狠角色。 他叫柳景洪,按照原本的人生轨迹,该是按部就班的成长,大了后便跟随自己父亲学做生意,到死怕也就是一个乡下土财主罢了。 只是,命运对他垂青,际遇这种事也实在很难说的清楚。 在柳景洪五岁那年,也即是柳如眉嫁给宋高轩的那一年,宋高轩为了讨自己新婚夫人的欢心,便动用自己的关系,将柳景洪送到一个名门大派学艺。 这门派名为神剑宗,当代与断剑庐齐名,唯二至高剑道圣地的存在,镇派绝学便是号称最强剑气绝学的万剑归宗,更胜于段毅所修的断脉剑气。 且不提宋高轩是哪里来的关系可以攀附上神剑宗这种名扬天下,被誉为剑道圣地的门派,单说柳景洪五岁入门,自此精修剑道武学,未曾听说有被门派逐回家乡,便可以知道,他在剑道修行上,还是有几分资质的。 这不得不让段毅心中泛起了嘀咕,区区一个柳景洪当然不至于让他退缩,更不值得他严阵以待,但对方背后的神剑宗可不是好惹的。 再者,他实在弄不懂,搞不清楚,这宋高轩是如何与神剑宗发生联系的。 据传,神剑宗乃是剑手剑客的聚集之地,内中有万千剑道秘传密录,有数之不尽的名器宝剑,有于剑道之山已经攀登到顶峰的存在…… 用一个此来形容神剑宗的话,那么应该就是高冷,高高在上,而又无比冷漠,普天之下能被神剑宗放在眼里的,恐怕只有同为剑道圣地的断剑庐了。 剩下的诸如什么独孤家族,剑圣叶家,神剑谢家等等,前人所取得的成就固然令神剑宗钦佩,但如今却也当不得他们的重视。 如此高冷大势力,以宋高轩那点武功修为,两者之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才对。 当然,很快段毅也联想到宋高轩除了表面之外的那个身份,也即是与如意楼有所牵扯关联。 假如,是宋高轩借用如意楼的势力,来和神剑宗搭上关系呢? 第四百六十四章 佛堂 当然,种种所想尽皆只是段毅的猜测,他也并不是喜欢自扰的庸人,故而很快将种种疑惑抛下,摆脱了这几人后便立即回转自己目下的落脚地,将自己掌握的消息告知琴心。 而琴心的反应也不出他所料,在得知高哲武可能带着她的弟弟离开柳如眉所在的小宅,在外面躲起来后,十分的愤怒,又有些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段毅的作用便又发挥了出来,对她建议道, “其实我们还是应该沿着之前的思路,前往柳如眉的宅子暗访,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此外,这高哲武和柳如眉并不应该是割裂的关系,两人之间应该还有联系才对。 最关键的是,他们应该不清楚我们如此快的便找到这里,甚至不清楚我们的存在,这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点。 这样吧,今晚我便去柳如眉那里走一遭,好好的查一查,至于你,既然也认识高哲武,便好好回想一下他的为人处事,看看他有可能藏在哪里,尽可能的缩小咱们追查的范围。” 琴心连连点头,这时候也终于真切了解到自己师尊让段毅陪同自己的决定多么英明,心中的感激也无以复加,最后小声道, “无名,谢谢你了,你对我的恩情,我不会忘记的。” 段毅笑笑,没有当做一回事,他如此尽心尽力其实也不全是因为绝命的嘱咐,更多的还是得知了琴心的悲惨遭遇,心生怜悯,更对那宋高轩等人不齿。 对于琴心的感激或者说未来的回报,则并没有过多少期待…… 夜色降临,天边的圆月愈发清冷,散发着柔色的银辉给与大地点点光亮。 昏暗的天空当中仅有几颗明亮不定的星辰闪烁,显得苍凉而又荒寂。 临安县城乃是贫困小县,一到晚上,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早早熄灯入眠,少有在外寻欢作乐之人,因此整个县城都显得空洞几分。 相应的,官府在县城傍晚的巡逻防护就显得漫不经心,防守的漏铜极大。 过去的临安县常年有违法乱纪之事发生,而官府却无能破案,这种懈怠的态度也是很大一部分原因。 不过这对段毅来说却并非是一件坏事。 此刻的他以黑布蒙脸,换上夜行衣,手持青霜剑,像极了那些欲行不轨之事的反派。 他身法灵动,飘忽如风,融于这无尽的黑暗当中,一路上几乎看不到几个行人,最终悄无声息的好似鸟儿一样掠过虚空,来到柳如眉所在的小宅当中。 这宅子就在东区柳家主府不远,环境比较清幽,三进三出,整体布局如方阵,地方并不算太大,倒也显得颇为雅致温馨。 小宅之内,人手也不多,仅有的几个粗手粗脚的妇人都不过是伺候柳如眉以及打理宅子内务的人,没有武艺在身,自然更不可能察觉到段毅的行迹。 如此,段毅一路顺风顺水的潜入其中,暗中寻遍了整个小宅,每个角落都不放过,果然验证了高哲武以及琴心弟弟张平安不在这里的事实,而柳如眉似乎也外出不再府中。 不止如此,段毅还发现,这小宅中堂内有两个相邻的房间,尽管无人居住,但内中各种设施齐全,想来之前是有人住在里面的,只是如今离去。 段毅没有继续浪费时间在其他事情上,而是匿藏气息,化作一个幽灵,隐遁在黑暗的角落当中,静静等待柳如眉的回归。 只是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 如今依旧是寒冬腊月,天气严寒,几能哈气成冰,冷的刺骨,普通人若是这样长时间逗留在如此环境下,还是一动不动,非得出大问题不可。 不过段毅内功修为浑厚,所学冰玄劲便是寒冰系的绝学,对于如此森寒的环境自有一定的抵抗力,再加上他耐性十足,心境沉稳,反而陷入一种莫名的境地当中,仿佛自身化作冰天雪地当中的一块顽石,怒海狂涛当中的一枚暗礁。 真真正正的做到了只怕一些专业刺客也做不到的藏身之法。 而长时间的等待,并没有白费,也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就在段毅几乎要失去耐性的时候,宅子的主人,宋柳氏,也即是柳如眉终于从外面回来。 带着满面的风霜和疲惫,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安然和平静。 段毅双目炯炯,以惊人的目力,穿越重重黑暗,望向柳如眉。 这是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妇人,尽管她实际年龄应该大更多,但却并不显老。 她身材高挑,站在几个粗糙妇人的前面,颇有种鹤立鸡群之感。 面如玉盘,双眸灵动,和段毅前世的范爷有几分相似,尤其是气质不俗,眉宇间一股迥异于柔弱妇人的刚强,坚韧之气透出。 柳如眉还有一袭乌黑长发,浓密飘逸,垂至腰间,配上那火辣的身材,得体的衣着,难怪能让那些汉子引为天人。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姿色平平,但颇为精明的丫鬟,年纪不大,却显得十分干练,应该是柳如眉的亲近之人。 只见她一边帮着柳如眉提灯笼,照亮前路,一边心疼关心道, “夫人,如今天气严寒,刚有大雪落下,县城当中生病的人可不少,这种时候去听方丈讲佛经,还逗留到天黑,实在太冒险了。 不如等这场雪化了以后,夫人再出去吧,免得感染了风寒,对身体不好。” 一般来说,下人是绝不该对主人家说这种话的,不过柳如眉显然对这丫鬟很是亲近,也很信任,并不觉得对方越俎代庖,反而颇为欣慰,答应道, “要听的佛经已经听完了,短时间内我不会再去佛堂,你就放心吧。” 尽管柳如眉身上披着厚厚的皮袄,但女人身子骨本就弱,血气不盛,柳如眉又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确有些不适。 段毅看着两人走进黑暗的室内,点亮油灯,心中却领悟到了什么。 闻刚刚两人所言,显是柳如眉外出,去听什么方丈讲经,看起来似乎十分笃信佛法。 然而,段毅曾通过王春来拿到过柳如眉的具体信息,上面并未提及这女人有过什么宗教信仰,莫非是近年才有的?还是那佛堂当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四百六十五章 感激 不能怪段毅不多想。 如今高哲武以及张平安两个人不久前离开这间宅子,下落不明,去处肯定不远,应该还留在县城之中,因此任何一个微小的线索,都不能放过。 尤其是这件事本身就透着可疑。 故而段毅很快就在心里有了决定,等回去后,便立马将临安县内大大小小的佛堂寺庙都找上一遍,这总比漫无目的空等要强。 不过段毅仍没有放弃监视,依旧屏息凝气,宛若一块没有任何生命波动的岩石,附在梁柱之上。 这柳如眉只是一个寻常妇人,尽管保养有方,却并不懂武功,没什么特别的,但她身边的那个相貌平平却分外精明能干的丫鬟,却并非普通人。 以段毅如今的眼光经验,足可一眼窥出,对方不但精修内家武学,更长于轻功身法,还有不低的警觉性,似乎受过专业的训练。 这绝不是一般粗浅练过拳脚用作保镖用途的人能比的,她给段毅的感觉,更像是一个刺客,一个强悍的武者,那股子从精气神里透出的风范就与寻常之人截然不同。 这就有点奇怪了,在段毅所知的已有信息当中,宋高轩府上尽管下人众多,却并没有这么一个丫鬟的存在。 当初段毅可是让王春来将宋高轩府上众人的资料查了个底朝天,他对自己的记忆力也是十分有自信,绝不会出错。 至于说是柳家出身,就更不可能了。 尽管柳家出了柳景洪这么一个拜师神剑宗的奇葩怪才,但柳景洪是一个异数,柳家只是县城内单单纯纯的一个土财主,哪里来的底蕴和资源培养出这么一个身手不凡的丫鬟? 这可不是大白菜,说能练出来就能练出来的,必要的名师,功法,修行的资源,以及资质,都必不可少,说句难听的,柳家还不够资格。 只是段毅尽管十分想挖出这丫鬟的身份背景以及隐藏的秘密,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没办法做出任何过激的行动,故而在观察了好一阵后,还是悻悻离去。 回到落脚处,段毅发现琴心也已经从外面回来,并备好了一桌热腾腾的酒菜等他回来,灯火摇曳,暖意融融,让他也不禁升起几分欣慰之意。 他心中热血未冷,故而可以因为知道琴心一家被灭的内情而不辞辛劳的出手相助,而不单单仅仅因为绝命的嘱托。 但一味的付出而毫无回馈,也终会让他感到厌倦和疲惫,段毅毕竟不是一个舍己为人的圣人角色。 如今,琴心的这一做法,表明他的付出并没有白费,重点不在于琴心的回报多少,他也不在乎这些,他要的仅仅是一个态度罢了。 琴心见到段毅回来,也没有十分焦急的探听消息,而是让段毅先将夜行衣脱下,换上一身便服,而后又递上一杯泛着热气的烧酒,让他饮下好驱逐体内的寒意以及奔波在外的疲惫。 段毅也知道琴心是强压心中的焦急,没有卖关子,将今晚自己探听到的消息说给她听,分析道 “我怀疑这高哲武以及你弟弟,如今可能就藏在临安县城当中的某一家佛堂或者佛寺当中,不然很难解释柳如眉为何会在如此恶劣的天气环境下,还要外出听什么佛经,她可从不是一个笃信佛法之人。” 琴心秀发如瀑披散,坐在那里显得娴静端庄,惟眉心挤成一团,似乎在极力回想些什么,不多时,眼神发亮,急切的对段毅道, “对了,我想起来了,当初父亲曾和我提及过,高哲文和高哲武虽然是兄弟,但武功路数截然不同。 高哲文所学是道家武功,而高哲武所修则是正宗的佛门武学,名为慈悲千叶手,他平时也对一些过往僧人十分礼敬。 好像是当初两兄弟分别学艺,高哲武少年时期便是在佛门学艺并成长的。” 段毅还没来得及咽下嘴里肥腻软香的红烧肉,一听琴心这么说,啪的一下一拍大腿,嘴唇泛着油腥,道, “这就不会错了,这样吧,明天我们便分头行动,将这临安县城的大小寺庙给走一遍,你觉得如何?” 临安县城本身就不是一个经济发达的地方,民众普遍关心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类的生活琐碎小事,对于宗教信仰,则兴致缺缺。 而传教是否顺利,信仰是否得到传播,往往取决于信众的多寡,临安县的经济状况,决定了道也好,佛也好,在这里都不会有太大的发展。 故而县城的道观佛寺之类的组织,应该并不多,只需要找个对县城熟悉的人加以询问,再一家家找过去,想有发现并不难。 对于段毅的提议,琴心很是赞同。 从下山开始,意外状况便频发,她本想干脆利落的报仇,却始终未能如愿。 不过,只要能将自己的弟弟找到,一切都是值得的。 眼下,比起直接上门擒拿柳如眉,言行逼迫其说出高哲武以及弟弟的下落,琴心也更倾向于保守的做法,先将弟弟找到,再谈其他。 毕竟,尽管柳如眉看起来就是一个养尊处优,受不得什么苦的妇人,却并不乏因为某些原因而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精神力量,不然的话,宋高轩也不会对她那么信任了。 相反,只要将自己弟弟找到,那么一切问题,一切的退让,一切的忍耐,都将迎来终结,无所顾忌的她,将让这些仇人知道,天魔琴的真正威力究竟有多么可怕。 并且,段毅也已经给她提供了太多的消息和便利。 比起在整个临安县漫无目的的跑动,直接缩小范围到全县的寺庙,已经省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好,明天我们就出发。 无名,谢谢你了。” 这已经不是琴心第一次向段毅道谢,但每一次都是真心实意。 尤其是这一次,她从未感觉,自己离弟弟有如此接近。 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起自己将来抚养弟弟成人,看着他娶妻生子,告慰父母家人在天之灵的画面了。 只是,造化弄人,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一心寺 临安县城总面积大约为两百三十平方公里,地方很大,但人口却只有不足十三万人,相对应的,大小佛寺佛堂也只有七家。 第二天一早,段毅和琴心吃过早饭,做好一切准备后,便在县城内找到一个万事通,弄到了城内的七家佛堂佛寺的地图。 这七家佛寺佛堂,地处县城的不同方位,为了能加快效率,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段毅和琴心商议后,决定分头行事。 段毅对于琴心还是比较放心的,虽说这女人武学根基差了些,修为也并不深厚,但只要有所准备,依靠天魔琴的威力,甚至能对他造成死亡威胁,在这小小县城当中,还不是横扫无敌? 不是段毅自大,也不是他目中无人,而是纯以事实来看,如今的他,早已经不是吴下阿蒙,一身惊天动地的绝技,纵然放眼河北乃至大夏,都是顶层一列。 曾经他的武道启蒙人,金鼎派第一高手白希文,哪怕有无敌宝鉴这等神功绝技在手,恐也差了如今的段毅几个层次。 毕竟,无敌宝鉴,段毅也不是不懂,甚至从中领悟出不少武学道理,但当今天下,又有几人能看得懂他的底蕴的? 纵然那柳景洪,出身于神剑宗的高弟,乃是剑道强手,在段毅眼中,也并不如何可怕,甚至只能算是一个刚刚学成归来,初出茅庐的小辈,自然也完全不担心琴心的安危。 不过,段毅为了安全起见,选择的是从西城区,也即是临安县城内最穷困潦倒的地界寻找。 那里人烟密集,品流复杂,有两家小规模的佛堂存在,同时也有利于藏匿。 按照他的推算,高哲武最有可能隐遁在那里,若是有危险,以他的武学和经验,也不会有大问题。 相比之下,琴心也有自己的想法,并没有一味托庇于段毅的身后。 她第一个选择的则是东城区郊外五里处一座小山上的佛寺,一心寺,同样有极大的几率藏着她想要找到的人。 一心寺,初建于一百二十年前的圆心禅师,源宗为禅宗祖庭少林寺,百多年来传承至今,虽未有过大兴,却也是香火不断,历来都是临安城内最知名也是最受信众膜拜的寺庙。 寺中如今有僧人四十余,包括三个远方云游而来挂单的野僧,除了方丈慧心懂得一些武功之外,其余僧人顶多是体魄强健一些,并不通武道。 琴心面色沉凝,心事重重,身披白袄,背负琴匣,踩在厚厚连绵的积雪上,迎着萧瑟冰冷的寒风,踏上了一心寺的山门石阶之上。 她并没有隐瞒自己的行迹,如今天色大亮,郎朗乾坤,以她的轻功造诣以及匿气功夫,还不足以瞒过寺庙众人来个彻彻底底的暗查,故而,她直接以香客的身份上山。 她想的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她能见到自己的弟弟,哪怕高哲武在一旁,她也能依靠天魔琴救下弟弟,因此哪怕被人认出来也不打紧。 琴心进入佛寺之后,只见到一片苍凉空荡,除了自己,再没有第二个香客。 这也可以理解,如今天色还早,气候又如此恶劣,就算再虔诚的信徒,也不会那么疯狂。 故而为了能快点进入寺庙当中,她直接甩下百两银票进了功德箱,引得一心寺的知客僧顶着个锃光瓦亮的脑壳走了出来,笑眯眯的招待琴心。 在强大金钱攻势下,这知客僧对琴心还算礼貌,十分尽职尽责的带着琴心穿过一心寺的前堂大殿,游览山中奇景,讲解景物以及佛法历史,显得知识阅历极为丰富。 琴心也趁着这个机会,一边暗中观察这寺庙的布局景色,看看有无自己想见的人的踪迹,一边旁敲侧击,希望能获得点有用的信息,哪怕为此再多付一些银两也在所不惜。 可惜的是,这知客僧始终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似乎知道些什么,却又像是在打哑谜,让琴心始终无所收获。 只是还不待琴心失望,这知客僧便晃晃悠悠的带着琴心来到了寺内的后院当中,见到了几个人。 只是这几个人一映入眼帘当中,便让琴心脸色瞬间变化,感觉有些不妙…… 一心寺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后院依山而建,延伸出山壁足足三十米的距离,对比前堂大殿的庄严肃穆,显得粗糙简陋几分。 尤其是被岁月侵蚀,风雨吹打,显出不知多少条裂纹的斑驳墙壁,更是让人唏嘘不已。 在后院的靠边角位置,建着一个亭子,内中悬空置顶挂着一个硕大的青铜钟,另有一个绳子平绑着的木头,显然是早晚敲钟所用。 地上则铺着厚厚且规矩整齐的白色方石,纹理组成一个又一个的梵文佛经,内容为大涅槃经,讲解涅槃,佛性,业报等等内容,总归也脱不开人生疾苦,向佛为佛之道。 这看起来极为有趣,实则是临安县城一些信众当中不可逾越的圣地,号称佛叩首。 只是此时此刻,佛叩首之上,则踩着几个形貌各异,却气质枭桀的人。 一人,身高八尺,眉宇俊朗清疏,白衣在山间白雪下,几乎融为一体。 他背后一柄长剑,气势凌锐,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从其体内散出,霸道而又强硬。 一人,非男非女,似男似女,莫能比辨雌雄,披着一袭淡粉色的长袍,举剑低吟,隐约可闻“剑已出鞘,该杀人。” 对比前一人的锐气冲霄,此人给琴心的感觉更多的是一种妖异,也更加危险。 一人国色天香,冰肌玉骨,面如桃花,纵以琴心见过丁玲那般绝色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此女之美艳,与丁玲相比也是不逞多让。 最后一人,则是让琴心在惊惧疑惑的同时,兴奋起来。 身高七尺,体态消瘦却并不显羸弱,反而给人一种强悍之感。 他的长相并不算出奇,略有几分儒雅俊朗,但若是叫段毅见到,必能惊叫一声,高哲文? 不,高哲文远在武阳县,正秘密计划,想要借助张平安来逼迫琴心就范,又怎么会这么快就出现在临安县城之内? 他并不是高哲文,而是一个和他长得十分相似的人。 人有相似,除了巧合,更多的原因,则是血缘关系。 所以,他正是此行琴心满心期待并寻找的高哲武。 只是既然高哲武就在这里,那么弟弟又在哪呢? 第四百六十七章 威胁 琴心此刻的心情可谓是极度的复杂。 尽管心内无比欣喜,比吃了十斤蜜糖还要高兴,但又有一种紧迫和焦虑的情绪在滋生,蔓延,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她想象当中应该发生的场景。 在她的预料当中,纵然是在寻找过程当中,因为意外而和高哲武狭路相逢,两人之间也该是以她用天魔琴完胜对方并带走弟弟而告终。 这是绝不会改变的结局。 但如今真的相遇了,却与她所预料的场景大为不同。 那高哲武也就算了,武功或许不俗,但顶多也就是高哲文那一水准,不入超一流之列。 这踏在佛叩首之上的其余三人,却个个都有一股不俗且强横的气势,远超高哲武,而且各个都是年轻俊杰。 那股子让她心中不安,本能的感到危险的压迫力,也正是这三人带来的。 琴心反应也是很快,回想起整件事,意识到自己恐怕踏进了一个陷阱当中,而段毅恐怕处境也不妙,未必能指望的上了。 故而直接反手扣住自己背后的琴匣,心神与琴匣之内的天魔琴勾连,人琴一体,再无非彼此。 内力一催,一道雄烈的劲风便自琴匣升腾而起,向外狂卷,甚至将停在她身旁不远处的知客僧吹的摇摇晃晃,几乎要摔倒在地。 更令人心中动容的是,琴心此刻的气势飙升百倍不止,战力更是无可估量。 琴心尽管对那三人极为忌惮,但也并不惧怕,反而直接将目光对准高哲武,眸中杀意凛冽,冰寒刺骨,犹胜过这酷寒天气,道, “高哲武,将我弟弟完完整整的交出来,念在你不是当初迫害我家的主谋,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不然的话,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且不说琴心的武学根基浅薄,轻功造诣不高,无法从这里出去,就算是有机会,她也完全不打算这么做。 苦苦追寻的人就在眼前,自己弟弟的消息和下落唾手可得,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高哲武面色淡然,冲着那刚刚缓过神的知客僧微微一挥手,那知客僧便安静的退下。 而琴心虽然看在眼里,但也清楚那僧人不懂武功,实在孱弱平凡,恐怕也是被逼无奈,因此倒也没有下辣手报复。 高哲武等知客僧离开,偌大的庭院当中只剩下他们这些正主,也没了顾忌,哈哈一笑,表情十分热情,道, “丫头,这么久不见,上来就是喊打喊杀,毫不客气,真是让我好生失望。 好歹我当年也曾和你爹平辈论交,更照顾了你弟弟这么长时间,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长辈?” 琴心极为不雅的呸了一声,眼中凶光暴涨,直接运气崩断束着琴匣的丝带,同时右手于空中托举琴匣不断旋转,咔裂一声倒竖砸在地上,掌心压着琴匣的一端,道, “你若当真是我的长辈,我自然不会这么对你,但你扪心自问,我张家如今只剩下两口人,是拜谁所赐? 当年虽然我未曾亲眼见你屠杀我家中亲眷,但绝不会少了你,所以现在我没直接杀了你,已经是够客气了的。 高哲武,我再重复一遍,交出我弟弟,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不计较你当年对我张家做下的恶事。” 琴心一番动作干净利落,潇洒帅气,吸引了在场之人的目光,但更多的,还是将关注点放在那琴匣当中。 一些武林名宿,乃至江湖经验丰富之人,恐怕都未曾知晓天魔琴的存在,但他们既然来此,自然不同于一般人,很清楚这魔琴的威力。 只见那白衣胜雪,背负长剑的英俊青年闭目微微感受了下气息,只觉天地之间固然灵气如潮,涌动无边,惟不远处波涛汹涌,层峦叠嶂,有一种高逾山,阔超海的恐怖力量在沉睡。 这股力量是如此的恐怖,强大,隐约之间,还能勾动他的心境以及精神,面色变化,惊诧道, “果然不愧是天魔琴,内中的元气几乎无穷无尽,一旦爆发,必将石破天惊,鬼哭神嚎,难怪大人要咱们将这琴带回去。 你叫张嫣是吧,放下天魔琴,我们放了你的弟弟,让你们走,不然的话,今天你们两个谁都走不了。” 高哲武对这年轻人似乎十分忌惮,有一种下级对上级的感觉。 等到对方说完后,再没开口的意思,他才插嘴补充道, “丫头,我知道你家的天魔琴拥有超越凡俗的力量,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 但你武学根基不深,修为不足,就算能用,又能发挥的出几分呢? 还有,即便你靠着天魔琴能对付的了我们,那么你弟弟的安危你就全然不顾了吗? 我可以老实的告诉你,如今天底下知道你弟弟所在的人,除了我,再没有第二个人,哪怕宋高轩,高哲武三个也不知道。 而且你弟弟的身体极度虚弱,没有我去给他用药送饭,不超过三天,必定会死在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任由蛆虫爬满身体。 你想一想,如今你张家只剩下一根独苗了,若是再抱着这天魔琴不放,就真的绝种了,你对得起自己死去的爹妈吗? 听我一句劝,今天你交出天魔琴,我放你和你弟弟离开,今后找个没人的地方重新开始,好好享受新的人生、” 高哲武说话语气还算恳切,尤其是说到琴心的弟弟时,更是极为自信,笃定琴心不会任由自己“死而复生”的弟弟再次成为一个回忆。 他很清楚自己身旁三个人的武功有多高,但他更清楚天魔琴有多么恐怖。 能不动用武力,便不动用武力,能省下一点精力,便不走弯路。 既然有着琴心弟弟这张最大的底牌存在,为什么不动动脑筋,用最小的代价,来获取最大的收益呢? 武者虽然逞凶斗狠,但并非傻子,更不是莽夫,往往都是名利驱使。 高哲武希望,这件事能以一个完美的方式解决。 琴心一时有些犹豫,不过她并非蠢货,很快就拉开嘲讽,道, “你说的话我还能相信吗? 我早已经知道,宋高轩和你哥哥要斩尽杀绝,不给我们活路,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 第四百六十八章 第二股势力 段毅所探听的消息,都事无巨细的和琴心说过,故而,当初他从宣仁棋馆听到的话,也一字不漏的转述给琴心。 故而琴心深知,自己即便交出天魔琴,对方也不会让自己和弟弟安然离去,那宋高轩以及高哲文要的可是他们张家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所谓的承诺,不过是谎言,不过是暂时的歉疚,为的就是将她手中的天魔琴骗到手罢了。 何况,对于这些没有人性,卑劣无耻的小人,还有什么信誉可言? 如果她信了对方的鬼话,才是真的愚不可及。 故而,琴心尽管很想将自己的弟弟夺回手中,但并未丧失理智,她懂得如何取舍。 除了高哲武之外的那三人,在负剑青年刚开始说完一些话后,再没有多余的行动。 那雌雄莫辨之人捧剑如至宝,冰肌玉骨,姿色绝佳之女眸光闪烁,盯着天魔琴匣饶有兴趣。 很显然,他们对于天魔琴也颇有忌惮,故而一向性格自负骄纵的他们,这次也没有强加逼迫,而是耐着性子坐看两人的博弈。 高哲武起先很是很不理解m,为何琴心如此笃定自己不会放过他们,一定会赶尽杀绝呢? 随即他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哂然一笑,道, “莫非丫头你以为我会如宋高轩以及高哲文他们一样胆小如鼠,还是以为我如今是在替他们做事? 你也太小瞧我了,也没弄清楚,如今要和你真正做交易的是谁。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宋高轩以及高哲文之所以在拿到天魔琴之后还要赶尽杀绝,就是顾忌你背后的势力。 你父亲来历神秘,天魔琴更是非凡,他们很怕受到报复,所以宁愿做些下作卑鄙的事情,来将所有的隐患消除。 但我们不同,你身后的势力尽管庞大,尽管厉害,甚至底蕴无穷但我们丝毫不惧。 这是底气,也是你的幸运。” 高哲武透漏出,他们要的仅仅是天魔琴,而不是其他别的东西。 有了天魔琴,还怕这妇孺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来报复吗? 人有格局,宋高轩他们的格局太小,但高哲武身后势力的格局,却足以容纳两可怜人。 当然,这仅仅是高哲武想要表达出来的意思,事实是否如此,还未可知。 这番话所蕴含的信息量可着实不小,令琴心有些吃惊,脑筋也有些转不过弯来。 高哲武竟然和宋高轩以及高哲文不是一伙的,他的背后竟然有别的势力,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高哲武可是高哲文的亲弟弟,两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琴心一直以为,高哲武便是听命于宋高轩和他哥哥的,却从未知晓,这当中竟然还插着第二股势力,而且听来,似乎连魔教也未必能拿对方如何。 这就有些可怕了。 什么样的势力能不惧魔教?纯以江湖势力而言,并不多。 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何本来信息当中只有一个高哲武,现在对方身边却多了三个深不可测的年轻高手,在琴心看来,各个恐怕都不比当初在山上的雪扬要差。 这让琴心心中生出一股透体的凉意,声音颤抖,按着琴匣一段的手掌微微用力,发出咯吱的声响,气息也颇为不稳,质问道, “那么当初对灭我张家的,也是那股势力在背后操纵的了?” 她很怕,如果是真的,自己将来要报仇就更难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宋高轩三个对比高哲武背后的势力,只怕根本算不上个。 这一次,高哲武却是摇头,否定了琴心的猜想,也让琴心松了一口气, “错,是在宋高轩三个人灭掉你张家之后,我们才插一手的。 不然换做是我背后的势力来做当年的事,肯定是一击必中,不会留有后患。 只要派出一个足够强悍的高手,即便你父亲还存有一口元气,以他当时的伤势,也绝不可能将你和天魔琴送走,更不会让你有成长起来的机会。 所以,严格说来,你真正的仇人,只有宋高轩,高哲文,伍德伟三个,我当年尽管参与了这件事,但也并未直接动手杀害你的家人。 而我身后的势力,严格说来,应该算是你的恩人才对。 你以为张平安当年身受重伤是那么容易救活的吗? 若非我身后的势力插手,动用关系和资源,单靠高哲文等人,你恐怕再没有亲眼见到自己弟弟的机会。 所以,我们之间,仅仅是等价交换,用你手里的天魔琴,来换取你的弟弟罢了。 我想,即便没了天魔琴,以你背后的势力,也足以庇护你和你弟弟今后的生活。 丫头,下决定吧,我不会给你太多时间。” 对于某些人来说,为了天魔琴,别说一个弟弟,就是全家老小都死绝,恐怕也在所不惜。 这样的人,要么有大执念,要么有大野心,为此不惜一切代价,更不择手段。 其实,宋高轩等人就是这一种,这一类。 而琴心,本就是一个活泼开朗,向往爱情浪漫的普通女孩子,她没什么称霸武林的野心,本有的执念,也不过就是报仇雪恨罢了。 故而,天魔琴对她,更多的是一种家族的传承和父亲以及亲人们的寄托,要说对力量有多么痴迷,多么舍不得放手,倒不见得。 与真真切切,活生生的弟弟相比,天魔琴在琴心心里面还真没有那么重要。 故而,高哲武认为,自己有极大的把握说服琴心。 即便不成功也没关系,君不见他身边还有三个强者,正是为了策应意外发生。 天魔琴虽然厉害,却并非没有克星,尤其是琴主本身的实力微弱,更是破绽重重。 一时间,琴心当真被说的有几分心动,面上表情纠结不定,目光闪烁。 而就在这时,一道青烟自外界涌入,卷起一阵劲风,飘落在琴心的身旁,渐渐显露出人影。 这突如其来的异状也惊了院中众人一跳,都未曾看清楚这来人的身法轻功。 只有当对方落地显露真容,方才看清对方。 实在是这人的身法太快,轻功太高。 琴心本陷入纠结犹豫当中,被身旁突然出现的段毅吓了一跳,随即心中一股喜悦之情喷薄而出,有一种见到了依靠的感觉,喜道, “无名,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了城西吗?”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主心骨 段毅的出场没有太多的花里胡哨,更不是逼格十足,犹如天神下凡。 但仅仅依靠卓绝的轻功,就带给高哲武等人一种不妙之感,尤其引起那白衣负剑青年三人的兴趣。 他们看得出,段毅和琴心不同,是个真真正正的好对手,值得郑重以待。 武者,闭门造车永远也无法修成武学的至高境界,而要想不断的精进,快速的精进,便需要和有价值的对手过招,积累经验,刺激体内的潜力爆发。 武道有所谓以战养战之说,便是指的如此。 就拿段毅而言,他短短时间之内就练成许多人一生也无法达成的武道成就,金手指固然有着无法替代的决定性作用,但以战养战,刺激潜力爆发,也是不容忽视的要素。 从段毅开始练武的那一天开始,便伴随着不断的厮杀,争斗,对手由弱到强,大战小战,不计其数。 敌人当中,也是人才无数,有不乏惊艳天才,许多人更给段毅造成不小的麻烦。 但与此同时,段毅也收获并积累了丰厚的经验,这才能在奇遇连连的同时,将他一身武功推进到如今的层次。 他能有今日,绝非侥幸。 那么,什么样的对手是有价值的? 对手,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便是极又价值的。 或许更强一些,或许还要弱一些,但必定不会是一触即溃的弱者,否则,便只是待宰羔羊,没有切磋的必要。 很显然,段毅仅仅靠着这一身轻功身法,便足以让人拍案叫绝。 何况他手持青霜剑,一身恐怖的功力未曾收敛,更因心绪变化而思潮起伏,带给人一种诡异而古怪的压力。 作为练剑之人,白衣如雪的负剑青年,还有一身粉色,雌雄莫辨的捧剑人,他们都可以极为敏锐的感知到,段毅体内蕴含着一股极端凌厉锋锐的剑气,却又觉得,这剑气似有似无,似虚还实,实在古怪。 但古怪归古怪,他们可不会小视对方。 因此,众人心中更加警惕,不单单再只对琴心手中的天魔琴,还有在他们眼中的不速之客,段毅。 至于段毅,在落到琴心身边,听到琴心惊喜交加的疑问后,也是无比庆幸,长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赶得及过来,不然等一切尘埃落定,他纵有通天之能,怕也是无能为力了。 他对着琴心点点头,递出一个让她宽心的眼神,道, “若非是他们在那西城区的一家佛堂里布置了陷阱,安排了杀手,我也不会这么快发现这件事有变数,这才急匆匆赶来。” 其实,这也是琴心比较幸运,再加上段毅卖力,打了个时间差。 清晨时,段毅虽说和琴心是同一时间出发,但琴心是缓缓步行,去往城区东边郊外,而段毅则是施展超卓轻功,如飞一般赶往西城区之内,他更快的到达目的地。 只是到了第一家寺庙之后,他因为灵觉敏锐,察觉事有不妥,遭遇了十来个一流杀手的围攻,还有数种杀伤力极大的暗器。 不过这种程度的刺杀根本伤不到他,反而被段毅秋风扫落叶一般解决掉。 这突如其来的刺杀尽管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却让段毅意识到,自己和琴心的存在恐怕暴露了,所以才被人设下陷阱。 他这边恐怕只是次要的,琴心面对的,怕才是真正厉害的高手。 琴心尽管有天魔琴在手,但武功根基太浅,再者,对方敢摆明车马动手,很显然有反制天魔琴的手段。 故而,段毅火急火燎,马不停蹄,身如旋风,直接百里奔袭,跨越东西城区的距离,赶往郊外的这一心寺当中。 说起来只是短短几句话,但段毅也算是拼了老命了。 琴心在见到段毅之后,像是看到了主心骨,原本的犹豫踌躇,各种不安,纷纷消失,转而小声将自己刚刚所了解到的以传音入秘之法说给段毅听。 这种依赖也并非一日养成,从下山的那一天起,她和段毅之间,便始终是以段毅为主。 段毅听罢,倒是没有多么意外,反而了然的点点头,目中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眼神。 在赶来的路上,他便仔细的将整个事情梳理了一遍。 宋高轩,伍德伟,高哲文三个人,尽管有些武力,也有些家财,但想要将段毅和琴心的行踪掌握到如此透彻,并布下这么一个局,绝非他们能做到的。 说句难听但实际的话,他们只是小虾米,还没有这个实力。 但段毅同时也猜到了,这个不惧北方魔教,同样对天魔琴感兴趣的势力,恐怕就是之前他从王春来那里了解到的如意楼了。 如意楼,建立崛起不过十余年时间,但实力雄厚,底蕴不俗,极为神秘。 在外界,江湖武林上,风评处于亦正亦邪的一列,既不是维护正义的正道,却也不是嗜杀滥杀的邪道。 他们可以行正道,做正事,也可以行邪道,做恶事,有受其恩惠之人,也有受其所害之人,总之是个很复杂,也很矛盾,更不好惹的势力。 他猜测的依据也很简单,那宋高轩三人在王春来搜集的情报当中,便是如意楼出身,他们或许自以为退出了如意楼,却恐怕并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如意楼的高手出身。 今天这庭院当中除了高哲武以外的三个年轻高手,是如意楼的人,昨晚段毅夜谈柳如眉小宅当中遇到的那个疑似经过专业训练过的丫鬟,恐怕也是如意楼的人。 如今,摆在段毅面前的事实也很清楚,宋高轩这三人已经出局,他们或许曾经是整件事,甚至整个张家惨案的主导者。 但如今更大的鲨鱼来了,他们这些小虾米根本连棋子都算不上,只是三只被更强大的捕食者抢走猎物的可怜虫罢了。 唯一令段毅感到意外和惊讶的是,这高哲武倒是有些不同凡俗,连自己的血亲大哥也能背叛,这种决断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而且现在他们处于暗处的优势也没了,对方又掌握着张平安这个人质,琴心投鼠忌器,束手束脚,恐怕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解决。 第四百七十章 鸣动 琴心见到段毅似有所猜测,心中一动,也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稍稍退后一步,持琴立在段毅的身旁,显然是将主动权交到他手上。 她信任段毅,更相信段毅会将这件事处理好。 从这一点看,这女人虽然容易感情用事,但在大是大非,关键时刻,还是能做出正确选择的。 段毅也不矫情,女人往往心志不坚,瞻前顾后,容易被人左右,就如同刚刚琴心被高哲武所说动一样,但他却不同。 故而段毅先是扫视了一眼院中的诸人。 对高哲武自是不陌生的,虽然是第一次见,却曾在武阳县亲眼见过其大哥高哲文,这兄弟两个长相肖似,倒是容易辨别。 至于另外三人,有一人他也认出了八九分,正是白衣如雪,负剑在后,俊朗不凡的年轻人。 其虽目无表情,但神色坚韧,目中剑光闪闪,犹如藏了两把锋利的剑刃在其中,而体内更有一股勃然剑气酝酿积蓄,等待爆发的那一刻。 这样的年纪,这样精纯无比的剑道,以及如此深厚的修为,段毅几乎一眼认定,对方就是曾令他颇为感慨的柳如眉侄儿,曾在神剑宗学剑的柳景洪。 这是七分推断,三分猜测,毕竟,找遍这临安县城十多万人,恐怕也没有第二个剑手有如此风范。 至于旁的雌雄莫辨的那人,以及姿色绝佳,和丁玲气质有几分类似的女子,段毅并没有头绪,还不能从无到有的推断出来。 即便如此,他也知道,今日想要离开这里,恐怕免不了做过一场。 他倒也没有直接离开或是开战,而是冷静的观察了下四周的环境,做到心中有数,接着才拱手对高哲武道, “在下无名,奉命陪同琴心回来,护佑她的安全,这次她的事情,也全权由我代劳。 刚刚听琴心说,高前辈将小平安藏在了一个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的地方,想要以此来换取天魔琴,只是不知,这话有几分可信?” 高哲武对待段毅便不像方才对待琴心那般游刃有余,自信满满,而是略显拘谨道, “当然是十成可信,我背后的势力没必要要的仅仅是天魔琴,对丫头和小平安并没有杀心,这一点你大可以相信我。” 他对琴心自信,原因有二。 其一,他自问了解这女孩,并且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是以其长辈身份与她接触,故而心中压力不大。 其二,他有张平安在手,哪怕琴心狂性大发,以天魔琴大开杀戒,只怕也不会伤他分毫。 但对段毅,这个疑似魔教背景出身的年轻高手,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底气和自信来应对,因为对方杀他容易,更没有那种必定会就范的把柄握在他手中。 当然,高哲武既然是敢于背叛自己亲兄弟的狠人,自然也不会简单角色,即便畏惧段毅的魔教背景以及深不可测的实力,也不曾有所退让。 段毅冷笑一声,直接对着高哲武强硬要求道,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权且信你一次。 这样吧,你先把琴心弟弟带出来,让我们亲眼看一看,确认真的有人质在你手里,而不仅仅只是一个幌子。 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即便是交易,也该先验验货才对。” “这?” 高哲武听到段毅这么说,不知有什么难处,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他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在竭力思索应对之语,因此显得有些心神不定。 这一变化没能逃过段毅以及琴心的眼睛,顿时引得这心中有着无限希望和渴盼的女人脸色狂变,铁青一片,咬牙切齿道, “怎么?难道我弟弟出了什么事情?你快说,到底怎么了?” 高哲武的反应实在太过反常了些,这不得不让琴心有些担心,害怕。 苦命可怜的弟弟失而复得,她绝不允许他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或许是她太过激动,没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手中劲力通过琴匣,透入当中的天魔琴上,震颤不停。 琴弦虽无手弹,却自发鸣动,发出一声靡靡之音,从无到有,由浅及深,自小至大,扩散到整个院落当中。 无形中,一缕缕灰暗的丝线仿佛棉絮一般,飘散在这片空间当中,连接在众人心海中。 一时间,段毅也好,高哲武四人也罢,心态同时失衡,通通于心中莫名亲秒的产生一股无名怒火。 这一股怒火,不知从何处发来,就那么突然产生,继而愈发炽热的燃烧,填充胸膛当中。 更有一股恐怖的杀意滋生,恨不得将自己眼前所见的一切生灵屠杀干净。 这时候,就能体现出众人武学修为的高低了。 段毅常常引天魔琴音锤炼精神,磨炼意志,很快挣脱出来,没有任何影响。 那三人,以白衣青年最先,绝色女子为后,雌雄莫辨之人最后,很快也都清醒过来。 唯有高哲武的反应最为剧烈,且从头到尾都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更可怕的是,他从心中的被操纵,再到肉体的失控,仅仅过了片刻时间。 只见高哲武大吼一声,所有的理智都抛于脑后,心里如今只有一个字,杀。 杀天杀地,杀神杀魔,将所有的一切通通杀掉,不如此,不足以宣泄掉他心中那股能将苍穹都燃起的愤怒。 或许是因为这是天魔琴自发鸣动,没有琴心操纵的关系,也或许是高哲武曾在佛门修行过一段时间,有佛法护体。 高哲武尽管控制不了自己的杀意,却还能有一丝丝的本能反应,并未朝着身旁最近的三个同伙下手,而是大步迈前,施展自己的看家本领,慈悲千叶掌,朝着段毅盖去。 很明显,就算在清醒时候,他心中对段毅怕也是有几分杀意的。 半空中,庭院内,只见虚空当中,陡然现出百余只纹理鲜明的大手,铺天盖地的朝着段毅印去。 随即,这百只大手化作百只青色飞蝶,翩翩起舞,着点不定,任凭眼力再高,也见不到对方出手的轨迹。 这便是慈悲千叶手,手化千叶,蝶飞漫舞,灵动多变,实乃是不可多得的上乘内家掌法。 其威力,纵然比起一些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中下层,也不差分毫。 第四百七十一章 五瓣梅开 而高哲武的修为也算不俗,尽管不入超一流高手之列,但内功修为也已经达到通脉大圆满层次,只差一步就可以凝元,故而修为配和掌法,倒也给人以披靡难敌之感。 然而,这一次,高哲武的对手是段毅,一个如今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强的高手,便注定了他的失败。 段毅双足如树根,立在原地,纹丝不动,根本未曾想过要躲,也不曾拔出手中的青霜剑。 只是眼波荡漾,气运剑脉,右手朝前一伸,一点,顿时五指之间,激射出五道长达三尺的剑气,朝着那漫天的青蝶激射过去。 这五道剑气,道道凝若实质,如同飞剑一般,削铁如泥,斩金断玉,不在话下,然而,更可怕的是,这五道剑气竟然彼此相生,尖端组成一朵梅花花瓣状,隐约之间,形成一柄更加巨大十倍不止的剑气。 撕裂空间,斩破苍穹,一股霸道凌锐的气息瞬间从无到有的扩散至整个一心寺当中,甚至还在不断蔓延…… 这便是段毅自绝命处学得的断脉剑气的一点用法,被段毅结合剑气威力以及自己过往所学剑道绝学参融而成,名为五瓣梅开。 这五瓣梅开,既可说是剑诀,也可说是剑阵,没有具体的招数,就是以气驭剑,气功越强,剑气威力越大,且可以一分力气,发挥出本来五分力量。极为不俗。 这还是段毅第一次与人对战当中使出,而且没有让他失望。 五瓣梅开的剑气一经激发而出,瞬间将慈悲千叶手破的干干净净,犹如烈阳化雪,犁庭扫穴。 且破掉慈悲千叶掌之后,声势未曾减弱半分,仍以风驰电掣之速朝着高哲武刺去,一股浓浓的死亡威胁瞬间让本来精神被天魔琴所蛊惑的高哲武清醒过来,绝望的看着这剑气,难以做出任何的反应。 不是高哲武不想躲避,而是那剑气的威压太强,让他根本无法动弹。 眼看就要将高哲武碎裂成千百块,这佛院当中,高哲武的三个同伙终于出手了。 只见一道雪白的剑光乍现,众人眼前只是一暗,继而发出叮叮当当如银瓶不断碎裂的声响,同时有一股股细碎的烈风刮起。 却见到那雌雄莫辨的粉衣人身法如鬼魅,于庭院中幻化出九个身影,同时运剑如风,出剑如雷,于刹那之间,对着段毅点出的剑气连刺百余剑,剑影连成一线,尖锐的气啸声卷起猛烈的狂风,不断消磨剑气的力量。 直到粉衣人连退了七步,方才将段毅这随手剑气一击破解,面上满是凝重与惊骇之色,显然没有料到段毅的武功竟然有这么高。 不但是这粉衣人惊骇,就算柳景洪以及那绝色女子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们尽管猜测段毅武功高超,但见其年纪不大,自忖顶多与自己半斤八两,却万万没有料到,对方手发剑气,看似并未动用多少力道,粉衣人却需要花费这么大力气才能破掉。 而段毅在见到这粉衣人的剑法后,只觉无比眼熟,仔细一回想,不禁脱口而出道, “辟邪剑法?” 不错,这门剑法他不但眼熟,还真正亲身体验过,尽管那时的辟邪剑法并不完整,所使之人资质武功更是平庸,但仍带给他极深的印象。 想当初,他武功未成,剑法尚属浅薄时,曾在金鼎派中,与一个叫林伯晖的剑客赌斗,那也是他生平第一次与这种名剑法交手。 当时那人所使的就是残缺版本的辟邪剑法,只是并未自宫,而是以特殊的手段排解燥热的心魔和气劲,所以不但隐患极大,威力也仅仅只得原本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少,这也成了他暗算对方的依据。 不过很显然,这个粉衣人所使的辟邪剑法,乃是真正的全本,威力极大,而且绝对是自宫练剑才有这般成就。 其出剑速度极快,这种快,极为诡异,配合那恐怖绝伦的身法,当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往往一些武者在死后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一剑刺死。 也难怪这人雌雄莫辨,妖里妖气,一身粉色衣服如此诡异,想必就是在自宫以及练剑之后,身体产生了一些异样的变化,连带着气质也大有转变。 严格说来,这人的确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而是不男不女的怪物。 而借着这辟邪剑法,以及对方那隐约带来的几分熟悉之感,段毅也终于猜出对方的身份。 葵花宝典与辟邪剑法这两门武功虽然罕见,但也并不乏以此扬名的家族和高手,其中,岭南福州的林家就是其中名头最响的一个。 尤其是当代林家的家主林春望,号称福州第一剑,其实也可以说是岭南排名前十乃至前三的绝代剑手,段毅自然有所耳闻。 当年被暗算败在他手上的林伯晖,便是林春望的孙子辈,而据他后来了解得知,这林伯晖其实还有一个弟弟,林仲雄,他才是辟邪剑法的真正传人。 “林仲雄怎么会在河北出现,还有他又怎么会成为如意楼的人,莫非,整个林家都是如意楼的一份子?” 段毅心中不禁升起许多疑惑,这实在令他想不通。 以林春望这般盖代剑手的实力,自己便可以撑起一个家族,成为顶级名流,不必仰人鼻息。 何况看这林仲雄资质武功绝佳,将来必不次于林春望,他们又何苦呢? 听到段毅脱口喊出林仲雄的武功,柳景洪面露诧异之色,没想到这人不但武功高强,连见识也如此渊博,这就更不好对付了。 倒是高哲武死里逃生,大口大口的喘息,额头以及发丝之间尽是湿漉漉的汗水,只觉刚刚那一刻,实在是他平生所遇到的最危险的时刻。 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失态,所以才导致出手攻向段毅,因此缓过神来后,连忙冲着段毅抱拳行礼,道歉道, “在下心志不坚,为魔音所趁,这才做出这等匪夷所思之事,还请阁下不要怪罪。” 说来也是悲哀,若非林仲雄出手及时,他刚刚已经死在段毅的剑气之下,如今还得赔礼道歉,只能说,弱肉强食,太过现实。 第四百七十二章 狡辩 段毅点点头,面上露出一丝浅笑,算是接受了高哲武的道歉。 其实,这也真怨不得对方,谁都想不到,因为琴心的情绪失控,会导致魔琴自鸣,继而扰乱了高哲武的心神,控制了他的心智,这才让他做出自己想要却又不敢做的事情。 而且,对方也根本伤不得他分毫,连麻烦都算不上。 至于刚刚那剑气,其实他还真的未曾有杀高哲武的心思,只是随手一击,想要击破对方的掌法,却不料威力如此之大,连他本人也有些吃惊。 但这意外却让段毅分外欢喜,证明如今他的武功已经突飞猛进,远在当初幽州蓟县之时,不知道他所认识的那些年轻天才们,又有多大的进步? 他不禁又想起当日感知到的两股磅然恐怖的气机,燕冲天,以及那夺得都天烈焰旗的青年,恐怕,他们的进步也不小。 段毅身旁,琴心玉脸僵硬,秀眉弯弯,蹙成一团,很快也冷静下来,对于刚刚自己的失态有些懊恼。 不过看着高哲武,那股怒火蹭的一下又燃起来了,恨不得立即将对方大刑伺候,狠狠逼问出自己弟弟的下落。 段毅则将那些纷乱的想法甩出脑袋,回转现实,双目炯炯,带着强大的压迫力死死盯着高哲武, “好了,这件事我不会追究,你也不必耿耿于怀,我们还是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有立即回复我的要求,还吞吞吐吐的。 莫非张平安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所以你们才交不出人?” 段毅尽管是在发问,但实际上已经有七八分确准,对方有问题,还是大问题。 只是他所知太少,这变化又太快,脑海当中还来不及推敲这些线索。 段毅技惊四座,令柳景洪等人不但是重视,更是忌惮,不再有那种自信满满之感,更不敢轻言战端。 那种弥漫在空气当中的火药味减少了许多,气氛也更加缓和。 然而段毅这句话一说出口,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沉闷的犹如阴云盖顶,将整个庭院裹住,即将有一场暴风雨袭来一样。 山雨欲来风满楼,若是一个应付不好,怕是又要打一场了。 其实,柳景洪他们三个仅仅是作为武力支援才过来帮忙的,对于整件事了解还真的不多,因此,也纷纷将目光投到高哲武身上。 此时,他们也很想知道,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 一时间,算上琴心在内的五个人,十只眼睛,齐刷刷的盯住高哲武,令他感受到一股几乎能比拟之前生死威胁的压力,脸颊下滑一滴汗珠。 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以大毅力大定力保持镇定,并用衣袖擦了擦,高哲武方才缓缓道, “没有,张平安还好好的,只是被我藏在一个隐秘地方。 我怕一旦将他放出来,你们便会立即出手抢夺,会有所死伤,所以刚刚我才犹豫。 这位少侠,刚刚的情形也证明我的想法。 天魔琴威力如此之大,有操纵人心之能,可以创造机会,而你的武功又如此强悍,杀我易如反掌,想要从我手中抢人,怕也难不倒你。 如果我真的听你的,将人明面带出来,你们出手抢夺,恐怕我们无力抵挡啊!” 段毅和琴心一时间沉默,不知道对方说的只是推脱搪塞之言,还是真的如此想的,因此没有反应。 倒是柳景洪,林仲雄三个,听到高哲武这么说,明显认为他们的武功比不上段毅,因此脸色不是很好看,那姿色绝佳的女人更是轻轻哼了一声,显然心高气傲,不承认自己不如旁人。 高哲武心中暗暗叫苦,面上则是一副镇定表情。 他这也是被逼无奈,不这么说,真的漏了底,想要得到天魔琴,怕是一点机会都没了。 若说之前他还存有以武力夺取的想法,那么现在,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已经被彻底打消。 开玩笑,他如此身手,甚至连天魔琴的自鸣一音都抵挡不住,如果琴心真正出手,他怕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再者,别看他身边的这三个高手都是背后势力派出的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但有句老话说的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一山还比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 很明显,段毅这个极大可能出身魔教的高手,便更在他们三个之上。 所以,在心中的安全感得不到保障的情况下,高哲武选择了最可能被认同的说辞。 诡辩也好,狡辩也好,反正就是我手里有人,但怕你们抢,所以不敢冒险。 不过段很显然没那么好骗,双手将剑抱在胸膛前,面武表情,阴冷道, “交易的前提是我们之间有等价交换的人以及物,天魔琴你们已经见到了,想必也知道了其无穷的魔力。 但是我们一天见不到人,就绝无可能和你们做这笔交易,想要天魔琴,先将人带出来给我们确认之后再说。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天魔琴威力这么大,我们只换一个人吃亏了些,这样吧,再加上宋高轩,高哲文,伍德伟三个人的人头,这就差不多了。” 段毅这番话大出高哲武的预料之外,他实在没想到,段毅心思不但如此缜密,还如此毒辣,当着他的面说要他亲大哥的头颅。 尽管高哲武背叛了自己的大哥,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兄弟两个之间的感情便不存在了。 因此,高哲武连想都没想便拒绝了,甚至一并拒绝了段毅提出要见见张平安的要求,理由还是那个,担心人被抢走。 这也实在太牵强了些。 连现代绑票都得在打电话时叫家属听一听肉票的声音好确认平安无事,高哲武他们不像是交易,而像是诈骗,是空手套白狼。 这时候,不但段毅确认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就连琴心也是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小孩子本身就是一个人质,是筹码,只要握在高哲武手上,不论段毅也好,琴心也罢,都会因为投鼠忌器,害怕伤到孩子而不敢妄加动作。 高哲武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原因只有一个,那个张平安有问题。 第四百七十三章 剑拔弩张 至于是什么问题,信息有限,段毅还不得而知。 或许是他的身体不好,当年的伤势一直未曾痊愈,只是苟延残喘,为了不让琴心失望甚至绝望,所以不想将人带出来。 或许,是张平安在这期间已经病死了,只是高哲武等人隐瞒下来,如今所谓的张平安,只是一个幌子,一个用来钓鱼的饵。 仔细想想,段毅从知道张平安的存在开始,就始终是从别人的口中以及所查到的消息,直接或间接的听闻得来。 他也好,琴心也好,尽管也有过怀疑,觉得是敌人的手段,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就是直到目前为止,他们连张平安的影子都没见到。 想想看,只是说辞,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种可信度是极低的。 这就像是一个空口白话之人,说自己是天潢贵胄,只是暂时落难一样。 所以,也由不得两人不怀疑,是不是当中出了什么问题,导致事情发生变故,不然的话,高哲武没理由放着唾手可得的天魔琴而不取。 看到段毅就想带着琴心离去,高哲武也顾不得其他,心中一个激灵,大步跨前,叫道, “站住,你可以走,但丫头不能走,她必须要将天魔琴留下。 你现在走了,难道就不怕我将那个小子杀了吗? 丫头,那可是你亲弟弟啊,如果今天你走,我敢保证,你将来一定会后悔莫及的。” 是的,假如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导致弟弟再次陷入危险当中,琴心一定会后悔死的,这毋庸置疑。 因此,琴心一时间也有些犹豫,踌躇,难以做出决定。 她太过在乎弟弟,所以导致自己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受到束缚,也对高哲武的话产生动摇。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不敢赌,毕竟,她只剩下一个亲人了。 这也是张平安的价值所在,不然,高哲武又哪里敢如此和两人说话? 借他三个胆子都不敢。 段毅见到琴心被说动,心中微微摇头,面上冷笑一声,作不屑状。 他先是瞥了眼颇有些色厉内荏的高哲武,又警惕的扫了下柳景洪三人,激道, “不得不佩服你,的确是个人才,直到现在还死鸭子嘴硬,怕是说谎说的自己都相信了。 然而,你真的能做到吗? 这样吧,我们打个赌,如果你真有能耐,就当着我俩的面将张平安杀死,我拭目以待。 作为赌注,一旦你做到了,我俩一定会对你就范,将天魔琴奉上。 不过,首先你要提的出人才行,不然光凭你一张嘴,想将天魔琴诓骗走,简直是异想天开。” 而后,段毅转过头,当着高哲武等人的面,直接对琴心说道, “琴心,你要相信我,假如你的弟弟真的因为我的决策错误而有所损伤,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尽管有很大把握,但还是要争取到琴心的支持。 他毕竟只是辅助,而琴心才是整件事从头到尾的关键人物。 这件事已经拖了太长时间,让段毅颇有些不耐,故而,他要快刀斩乱麻,以决绝之势,逼迫高哲武将人带出来,当然,这是以张平安的安危为代价。 但有的时候,两全其美的事情是很难做到的,必要的取舍也是不可避免的。 既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高哲武的态度太过可疑,可疑到段毅几乎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断准,对方可能永远也交不出琴心的弟弟了。 既然如此,他就更不能任由对方摆布。 换做是他的性子,直接杀过去,宰了这帮人,绝不会如此被动。 不过,他必须要照顾琴心的想法,顾虑,所以,一再退让。 但如今,他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自下山以来,琴心大多是扮演服从者的角色,小到生活琐事,吃穿住行,再到报仇一事,她都是以段毅为主。 原因有很多,比如段毅虽然年少,但经历丰富,闯荡江湖,能将任何事情都处理的面面俱到。 因此,哪怕心中充满了对弟弟的担心,琴心还是遵从自己最本能的选择,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段毅。 其实琴心本身也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她清楚自己的武功不高,之所以看起来被人忌惮,只因为她握有天魔琴,拥有无人能及的可怕杀伤力,故而,她时时刻刻将天魔琴攥在手中,无一刻分离。 这琴,就相当于她的命,甚至比她的命还要重要。 她同时也了解,自己为人优柔,难以准确判断局势,更不具备超卓的眼界和见识,故而在她心中,对段毅除了信任,还有一种自己能力不足的迫不得已。 她选择相信段毅,是无奈,也是必然,因为她并不愚蠢。 情况到了这一步,段毅也好,琴心也罢,还是高哲武一方,都有了些准备。 段毅他们是要走,离开这里,寻找另外的机会查找张平安的下落。 而机会如此难得,下一次要堵到这两人,还不知要什么时候高哲武等人肯定是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的,所以大概率可能还是要做过一场。 然而,就在双方彼此对峙,气机交缠碰撞,卷起爆裂狂风,白色涂满梵文大涅槃经的石地上都摇摇晃晃的刹那,一个轻盈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 其步款款,腰肢纤细,雍容华贵,美艳十足,正是宋高轩的夫人,柳如眉。 她的身后,还跟着昨晚段毅在她的小宅中见到的那个受过训练,武功非凡的丫鬟,亦步亦趋,脚下无声无息。 见到柳如眉走进这佛院当中,众人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消弭。 高哲武面色一变,先是有些慌乱,随即冲着柳如眉微躬身躯行礼,态度极为谦卑,好像是狗腿子见到了主人一样。 柳景洪三人也是纷纷面色一肃穆,尤其是柳景洪,恭恭敬敬的朝着柳如眉喊了声“姑母。” 这不由得让段毅以及琴心大为讶异,两人尽管猜测出来高哲武等人是替如意楼做事,却从不知道,这柳如眉身份如此之高。 第四百七十四章 柳如眉 柳如眉是个什么身份,段毅和琴心都很清楚。 其一,乃是宋高轩的大夫人,夫妻感情甚佳,尽管多年未曾育有子嗣,却并不损两人恩爱。 其二,才是段毅老家临安县大户柳家的嫡系族人,但这个身份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顶多有些小钱,论起江湖地位,势力实力,还不如宋高轩的夫人。 并且,段毅也好,琴心也罢,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就是普普通通一妇人,完全不懂武功,不通练气之法,那么,为什么高哲武等人对她如此重视,或者说尊崇呢? 要说高哲武以及柳景洪也就罢了。 前者最开始的身份也算是宋高轩的小弟,对嫂子恭敬有礼说得通,柳景洪是柳如眉的亲侄子,血亲关系,长辈晚辈之间的身份也不是那么要逾越的。 但林仲雄以及那自始至终都未曾说过一句话的女人可和柳如眉没多大关系,却同样恭敬有加,这不由得不让段毅以及琴心心中产生疑惑。 也许,柳如眉还有第三个身份,正因为这个身份,才如此不凡,令得这般强悍的强者,高手,也要俯首低眉。 而且很显然,这个身份一定和如意楼有关,但这还说不通。 就算宋高轩是如意楼的人,但柳如眉身份也不可能高于他才对啊,这件事实在透着古怪,让人捉摸不透。 不管段毅和琴心心中是如何想的,柳如眉款步而来,对着冲他恭敬行礼的众人只是淡淡点头,显得十分随意。 而后眨着一双清亮如水的眸子看向段毅以及琴心两个,目光最后放在琴心手中的天魔琴匣上,面色微变,眼神闪烁,不急不缓道, “事情我刚刚在外面已经听得很清楚了,咱们之间的分歧便在于,丫头你要见自己的弟弟,才肯换取天魔琴。 好,我可以答应让你见到你的弟弟,但不是今天。 我也不瞒你说,小平安从当年死里逃生以后,身体一直不好,尽管有医术高明的大夫为其医治,却始终没有多大疗效。 后来,还是我们以罕见的金玉之药为其续命,方才苟延残喘下来,身体虚弱的很,根本不能见人。 刚刚高哲武之所以拒绝你,就是怕当中万一有了什么闪失,让你产生怨恨,不利于我们之间的关系发展。 这样吧,给我们五天时间,我会好好将小平安的身体调理好,至少能来见你。 五天后的今天,我们还在这里碰面,同时将宋高轩三人的脑袋取过来,让你解恨。 作为交换条件,我们只要天魔琴,除此之外再无他求,你们看如何?” 段毅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女人,果然厉害,尽管是拖延之策,将琴心和他吊住,但所说之言有理有据,同时魄力十足,更冷酷无情。 前面半段话,是解释高哲武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诿缘由,打消他和琴心的疑虑,也是十分有说服力的解释。 张平安身体不好,要用药,经不起折腾,是可以理解的,而且更会勾起琴心的担忧,这一手很高明。 后半段,则是承诺,为此不惜将与自己生活多年的丈夫送上断头台。 此时,段毅不由得不怀疑,宋高轩真的和这个女人感情很好嘛? 他们之间是不是仅仅是一场长达数十年之久的做戏? 当柳如眉说出要将宋高轩的人头送来时,段毅注意到,连高哲武那无表情的脸孔也有刹那的抽搐,眼神也有一瞬之间的痛楚,但柳如眉没有。 仿佛,死的那几个,和她根本不相干,不相识,犹如路边的一只蚂蚁一样。 毕竟同床共枕,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竟然一点感情都不念? 还是说,这同样是一种拖延,空口白话的承诺? 五天之后,也许他们既看不到琴心的弟弟,也见不到宋高轩三者的人头? 这些疑惑不解之处在段毅的心中一个接着一个的蹦出来,让他也分外犹豫。 他觉得这风险有些太大了,五天的时间,用来布置,埋伏,寻求更强的力量帮助,时间虽紧,但也足够了。 如今他有把握带着琴心从这些人的围攻中杀出去,但五天之后,若是对方再多派一些高手,他也没有十足把握。 尽管他如今的武功突飞猛进,已经非一般天才所能比拟,但也不可否认,天下比他强,或者可以与他比肩的,还大有人在。 他绝不会猖狂的以为,凭他一个人,可以对付的了如意楼这种庞然大物。 段毅在犹豫,但琴心已经在狂喜,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和答案。 原来,弟弟并不是出了意外,而是身体一直不好,经不起折腾,所以对方担心她有所不满,这才不想安排他们见面。 不过现在好了,只要再过五天,就能见到弟弟,为此哪怕没了天魔琴,对她而言也是十分值得的。 至于宋高轩三个人的性命,琴心倒是并不在意,她不是放下仇恨,而是即便没有对方的示好,即便没了天魔琴,她同样可以借助段毅的武功来复仇。 所有的想法,心思,都在一瞬之间,当琴心看到段毅沉凝的脸色以及略显犹豫的态度后,方才犹如一盆冷水浇下,让她冷静下来,同样陷入沉思。 她和段毅也想到了一起,尤其是她还曾经和柳如眉亲密接触过,叫过对方姨娘,很清楚她和宋高轩之间关系很好,即便对方可能身份有所不同,但感情却未必会变化的这么快,她当真会杀了宋高轩来作为诚意? 琴心想法很复杂,尽管十分心动,最终还是拉了拉段毅的衣角,以眼神示意他,一切交由段毅做主。 事已至此,段毅很清楚琴心已经心动了,之所以还任由他做决定,只是信任而已。 良久,就当高哲武等人段毅不会答应下来的时候,他才终于点头,叹道, “罢了,尽管我不相信你们,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想琴心都不会放弃的。 好,就如你所说五日之后,还是在这里,我希望能见到想见的人。” 说罢,段毅便直接拉着拉着琴心离去。 这一次,因为有柳如眉压阵,高哲武等人倒是没有轻举妄动,任由两人离开这佛院。 第四百七十五章 深不可测的强大 待到再也看不到段毅以及琴心的身影,柳如眉本来还带着丝笑容的脸色瞬间拉长,铁青一片,狠狠瞪了眼高哲武,训斥道, “难道你的脑子就这么轴,撒个谎都不会,居然还想和人家动武,到时候我怕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柳如眉也算是将整件事看明白了,之前若非林仲雄出手相助,只怕高哲武直接就死在段毅的剑气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这样的实力差距,恐怕当段毅和柳景洪等人大战之时,高哲武直接受到池鱼之殃,所以,柳如眉才说,选择动武是最错误的选择。 高哲武满脸的苦涩,他本就不是一个机灵的人,很难做到柳如眉那般应变之能,所以,对方的训斥倒也不无道理,只能苦笑着耷拉着脑袋不做声。 此时,他心中也是无比的苦恼,本来事情安排的好好的,只有一个琴心过来,就算骗不到对方,也可以用武力压服,那佛院当中的大钟不就是为此而准备的? 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仔细回想一下,之前面对五瓣梅开剑气那种死亡的恐惧与威胁之感,的确是他生平仅有,也觉得自己之前不留下就动手的想法太过幼稚。 柳如眉哼了一下,压下不满,没有再看高哲武,而是表情严肃,态度极为认真,向着柳景洪三个人问道, “刚刚那个魔教高手的武功有多厉害?你们可有把握拿下他们两个?” 其实,柳如眉是不认为他们占优势的,不然,也不会定下五天之约,而是直接就在这里解决段毅以及琴心,将天魔琴抢夺到手了。 为此,死一个高哲武也不算什么,何苦劳她从幕后走向台前? 但她也不是专业人士,对武学一道所知不多,故而才开口发问,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听到柳如眉问的这么直接,柳景洪三人面面相觑,想了想,柳景洪还是咬牙如实道, “回姑母,若是单单只有天魔琴,以张嫣的浅薄修为,我们大可依靠大罗梵音加以克制,有十成把握将其拿下,绝无意外。 只是那个后来出现的魔教高手,武功实在深不可测,随意一击,便有惊世骇俗的剑气爆发,威力绝伦,恐怕,恐怕我们不是对手。” 说到这里,柳景洪一改自己的淡然,低下头,,脸色有些不好看,眼中满是不甘,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他不如那个人。 毫无疑问,神剑宗出身,天下剑道圣地的弟子,柳景洪本身是极为自负且骄傲的,性格当中,也带着点些许的目空一切。 然而,他骨子里也有着务实的一面,丁是丁,卯是卯,绝不会做出为了自己脸面而刻意贬低他人,抬高自己。 原因也很简单,既有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不允许他这么做,也和他所处的环境有关。 神剑宗是何等地方?天下唯二的剑道圣地,内中天才剑手层出不穷,而他柳景洪在其中,也只能算是中下之资,怪才,奇才,鬼才,见得多了,性格当中自带的那点傲气,其实也被打击的不剩多少。 当然,这指的是在神剑宗在,如今从门派走出,柳景洪也遇到了不少年轻高手,却鲜有可以和他争锋者,那种自负骄傲的本性便又回来了。 只是,今天的柳景洪被打击的不轻,因为在他的眼光看来,段毅已经不是可以和他争锋,而是真真正正胜过他,还不知胜过多少的强者。 听到自己一向骄傲自负的侄儿这么说,柳如眉本来就严肃的表情更加沉重,又将目光看向诡异阴森,粉衣捧剑的林仲雄,问道。 “小林,你说呢?景洪大多时间在山上练武,经验不足,你却不同,你觉得那魔教高手的实力如何?” 林仲雄面上涂脂擦粉,显得阴柔无比,眼神则凌锐刚强,充斥着一股桀骜之气,道, “柳兄弟说的不错,那人剑道修为奇高,所学也是顶级的剑气绝学,分外难得,我们三人任何一个,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假如以丽华为主,硬抗对方剑气,柳兄天怒剑诀反击,我以辟邪剑法伺机而动,或许有八成的可能将其击杀。” 林仲雄的声音和一般的男儿大为不同,尖锐清脆,有些像是女人,但又有男儿特有的浑厚,显得十分古怪,这也是修行辟邪剑法的弊端之一。 见到林仲雄这么说,柳如眉的心情好转许多,也多了些底气。 或许自己的侄子修为上可以与林仲雄相比,但经验上,则差了太多。 只是那自始至终未曾开口的绝色女子,也即是林仲雄口中的谷丽华则持有不同意见,挽着自己鬓角的一缕秀发,眸光清冷,犹如黑夜当中的一缕月辉,道, “小林的前一段话我同意,至少以我看来,咱们三个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若说我们三人联手就能有八成把握胜得过对方,也不见得。 要知道,对方仅仅是随手发出一道剑气而已,他或许还藏有更深的武学根底未曾表露出来。 而且我们很清楚,对方是魔教的高手,魔教之人,手段诡异毒辣,不可小觑。” 谷丽华认同林仲雄的判断,但前提是,段毅真的只有表现出的那些实力,而不是更多,不然的话,他们就会陷入极大的被动当中。 如果要谷丽华用一个词来形容她这次短短接触的段毅,那就是深不可测四个字,就像是大海,一望无边,根本看不到尽头。 看得见的强大,只要肯琢磨,肯用脑,都能摆平,解决,唯独看不见的强大,让人无所适从。 一时间,林仲雄也被谷丽华的惊人之语震住,那人这般年轻,有这般武功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莫非还更强,可能吗? 与林仲雄所想不同,柳如眉要的是万无一失,宁有所准备,不打无把握之仗。 至于用张平安来换取天魔琴,想法虽好,却永难实现了。 她不得不选择另一条更加困难的路,但为了天魔琴,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会和大人联系,请他亲自出手,哲武,你派人盯紧张嫣他们两个,决不能让他们离开临安县,明白吗?” “属下遵命。” 第四百七十六章 分析 另一头,段毅和琴心两个离开一心寺,循着会临安县的路上,一边走,一边也在讨论着这次事件的种种不寻常之处。 段毅先是询问了琴心在他来之前发生的事,之后方才忧虑道, “这件事很明显,是如意楼在背后操纵一切,恐怕我们从来到临安县的第一天起,就已经被人发现察觉,之后的行踪,也都被人掌控,所以才设下了今天这个陷阱。 事情恐怕不容乐观啊。” 还有一句话段毅没说出口,那就是或许宋高轩三人当年针对张家的事情如意楼没有插手,但也一定是心知肚明的。 之所以没有动手,想必是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心思,等着宋高轩三人将天魔琴到手,再行夺取。 结果没想到这蝉太过凶猛,出了意外,才有长达这将近两年之久的谋划。 不止如此,再看今日所见柳如眉的气场以及地位,很明显,这女人只怕很早就是如意楼的高层,所以才说,宋高轩就是孙猴子,永远逃不脱如来佛祖的五指山。 其中涉及的种种谋算,布局,都非一般人可以想到,甚至有些关口,连他也想不明白。 琴心对于这些暗中的阴谋斗争并不关注,只是很担心自己弟弟的情况,有些心神不宁道, “如果真像是那个女人说的那样,我弟弟现在重伤未曾痊愈,只是以名贵要药物续命,若是用天魔琴将弟弟换回,今后我该怎么办?” 也不怪这女人心中不安,心慌意乱,实在是没有主意,所以想要求教段毅。 想想看,她家庭陡遭变故,亲人俱都离世,只剩下自己一人,所有心思都在复仇上,如今有了一个随时可能病死的弟弟,一时间没了主见也是可以理解的。 能在如意楼口中都极为珍贵的药物,想必是十分难得的,而如今的琴心家业全无,又拿什么来负担那高昂的药费? 琴心清楚,绝命之所以对她那么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天魔琴的存在,假如她擅自用天魔琴交换自己的弟弟,绝命还会一如既往的对她好吗? 说句不客气的,她年纪已经不小,武学根基又浅,没了天魔琴,前途叵测,又没了绝命的支持,想要孤身一人拖着需要珍贵名药治疗伤势的弟弟生存,实在太难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琴心正是在为将来打算。 只是她虽然想法很好,段毅却并不觉得琴心能如愿以偿,甚至对此报以消极的想法。 他也不忌讳对琴心坦白,在路边停下脚步,极为凝重的看着琴心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你现在想的这些都还太远了,我觉得你还是先考虑一下五天之后如果见不到张平安,该如何做。” 琴心本来心中就有不安,听到段毅这么说,更是悚然一惊,俏丽的脸蛋发白,眼神无神,不敢置信道,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平安他已经?” 段毅目光复杂的点点头,看着面前这个可怜的女人,多了许多同情,同时也不禁感叹造物弄人。 既然已经绝望,又何必给予希望?既然已经见到希望,又为何生生将希望抹杀掉? 他将整件事从头到尾的想了一遍,在武阳县时,他的的确确从宋高轩,高哲武以及伍德伟的口中得知张平安未死,并且被藏在某个地点的消息。 这是毋庸置疑的,他也自信,当时宋高轩三人绝无可能察觉到他的踪迹,更别说以假话来蒙骗他了。 但假如,连宋高轩三个人也被人骗了呢?也仅仅是别人用来故布疑阵,引他门前往临安县的棋子呢? 这并非不可能。 首先,是最关键,也是迄今为止,段毅也未曾看透的女人,柳如眉。 当初,她亲身参与了三家对琴心家族的灭绝事件,从中做一些手脚,以她掌握的如意楼力量,想要做一些手脚,太容易了。 其次,还是那句老话,如意楼有足够的实力和能力将整件事给扭转过来,比如高哲文说请到名医将张平安救活,但段毅更倾向于是如意楼在暗中出手。 后来高哲武外走,柳如眉紧随其后,想必也是出自如意楼的手笔,为的,就是将所有的主动权掌握在如意楼手中,最终夺取天魔琴。 看起来似乎无比麻烦,有的人会问,值得吗? 不是值不值得,而是天魔琴的价值实在太大,假如是同等修为之人,一个执掌天魔琴的力量,另一个只是赤手空拳,很显然,前者必将占据绝对的优势。 这魔琴,是足以缔造一个盖世无敌强者的宝物,哪怕为此生灵涂炭,死伤无数,也是值得的。 至于后来,可能是出了意外,又或者是张平安伤势实在太重,不治而死,如意楼便隐瞒了他的死讯,并营造出他还继续活着的假象,为的,就是天魔琴。 至于柳如眉的话,听听就好,绝不能当真。 而段毅,在琴心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的眼神下,也将自己的推测一口气说出。 最后道, “我知道你心中还是存有侥幸,所以,五天后我们必须要去一心寺,做最后的了断。 如果事情顺利,那么皆大欢喜,如果事情不顺利,恐怕免不了一场生死搏杀。 这五天,如意楼若是存心要置我们于死地,必定会调兵遣将,派出更多更强的高手在一心寺埋伏。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也必须去寻找帮手,不能小觑对方。” 段毅也算是谋而后动之辈,尽管武功一再攀升,进境远超凡人,但依然没有放弃谨慎这一良好的性格品质。 至于找什么帮手,其实也根本不必费心,除了魔教的人,难道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琴心此时泪流满面,脑海当中除了回荡起段毅的分析,再也听不进旁的话。 柔弱的娇躯颤动,满是无助,心中也是绝望,她在想,事情真的会发展到那一步吗? 绝望的尽头,往往便是充满戾气的毁灭。 她背负的琴匣当中,天魔琴似乎受到琴心的影响,琴身闪过一抹幽暗深邃的光华,似乎一个被尘封的,穷凶极恶的大魔,正放肆的大笑,随时准备脱困而出…… 第四百七十七章 魅影 接下来的时间,琴心心情苦闷,每日只是在院中抚琴,一步不曾迈出大门。 其实,此时的她心中正处于迷茫时刻,既期盼自己的弟弟还未曾有变故,又恐惧事情真如段毅分析的那样。 与之相比,段毅就显得忙碌许多。 白日十分安分,要么舞青霜练剑,要么吐纳练气,或者锤炼拳脚,甚至自己下厨烹出一席美食,显得十分轻松惬意,而到了晚间,则外出寻找帮手。 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段毅察觉到,他所居住的地方被人监视,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才白日迷惑敌人,晚间外出行动。 与武阳县的王春来一般,临安县尽管穷困,华秀商会依旧有人留在这里,且身份是任何人都料想不到的,县衙的一个姓严的捕头。 这人其实段毅还是有所了解的,具体原因是当初他想要寻找亢龙之齿的踪迹,故而拜托丁玲寻找盗墓吴家的踪迹,并最终在自己的家乡临安县找到了线索。 而这线索,正是这个严捕头察觉并上报,故而段毅对他有所了解,也清楚对方和丁玲之间是有着联系方法的。 做完联系工作,段毅也算是做了自己所有能做的事情,再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一心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另一头,柳如眉也在积极行动,一边派人监视段毅和丁玲的行踪,一边向自己的上级反映并求助,同样得到回复,有了信心…… 时间一晃便是五天之后,段毅与柳如眉约定好的日子。 天气还蒙蒙亮的时候,一层层浓厚的黑云便聚集在临安县的空中,黑压压一片,并夹杂着狂风卷过,令人心悸。 琴心从昨晚开始,便一直显得心神不定,连饭也没吃几口,脸色憔悴,仿佛一株娇艳的花朵没了雨露的滋润而渐渐走向枯萎。 她的脑海当中始终存着两个念头,见到平安之后该怎么办,见不到平安之后又该怎么办,这从五天之前回来的那一刻,已经在她脑海当中盘旋,时至今日,更是完全填满了她的心房。 对此,段毅尽管有过几次劝说,却始终没有效果后,便也放任了。 他想的也很简单,事情早晚都会发生,事实早晚都要面对,琴心若是能挺过这一关,将来必将在武道上有所建树,若是就此一蹶不振,也不值得他费心。 同情归同情,怜悯归怜悯,段毅该做的都做了,该分析的都分析了,甚至还要跟着琴心面临一场难以预测的厮杀,可谓仁至义尽。 临出门前,段毅还看到,琴心在自己的屋中对着几个灵位上香,喃喃自语多时,想必是祈求已经死去的亲人保佑她这次能安全的将弟弟接回来。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琴心对这个弟弟究竟有多么紧张。 另一边,一心寺当中,此时却是十分的安静,宁静,甚至可说是一种诡异的平静,寺庙当中的所有僧人尽皆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个面色冷峻,身穿青衣,满怀肃杀之气的高手藏在其中。 除了那些隐藏的次一级高手,柳景洪,林仲雄,谷丽华三大高手同样在一心寺中,还多了两个中年强者,且看气势,武功绝不在三人之下。 而在佛叩首所在的庭院当中,佛门清净之地,则只有一男一女,且正在干着污浊的勾当,良久,方才停止,开始整理衣物。 柳如眉此时却是不见了雍容华贵,一派良家妇人的形象,她的面上潮红,汗水润湿了自己的秀发,一脸的满足。 在柳如眉的身便不远处,刚刚欢好过的男人已经换好衣服,正端坐在一个搬来的木椅上,握着两枚铁球在手中旋转,似有所思。 柳如眉看着这男人的表情,没敢打扰,只是安安静静的侍立在一侧,显的安静而又懂事,而这,也恰恰是这男人分外喜爱她的原因。 男人手中的两枚铁球也不简单,材质特殊,重逾百斤,通体浑圆,银亮如月辉,仿佛太极的两仪,在这男人的手中,每时每刻的运转,变化,却从无一刻切实的碰撞,接触。 这不单需要强大的力量,更需要对力量的一种精细无比的操纵才能做到,其中,甚至蕴含着一股强大的武道神韵,绝非等闲之人可以参悟。 由此得知,此人必然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恐怖高手。 再看这男人的相貌,高挑瘦削,面孔狭长,长着一双三角眼,阴冷犹如毒蛇,令人不寒而栗,但面相当中,又有一股威严之气扑面而来,显然是长时间执掌权柄,决人生死。 良久,这男人方才停下手里的动作,轻轻一抛,将两枚重逾百斤的铁球扔到一边,落地无声,仿佛飘絮一般,继而将柳如眉拉入怀中,声音低沉道, “阿眉,这些年苦了你了,等这件事结束,我拿到天魔琴,你便回我身边吧。 当年我力量不够,主上的规矩不能改,但时过境迁,魅影早成过往,我相信凭借我现在的势力,主上不会计较的。” 听到这一番话,柳如眉显得十分激动,脸色涨红,眼中更是泪光点点,极为动情。 不过很快,柳如眉便冷静下来,擦拭掉眼角的泪水,道, “算了,时过多年,主上的力量越发壮大,即便是你有天魔琴在手,也未必可以与主上相抗衡,不必要为了我这个残花败柳,而误了你的大好前程。 魅影,魅影,哈,我真是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我们这种人,也能号令如意楼的那些高手,已经心满意足了,你不必为我挂怀。” 男人听到柳如眉这么说,眼中显出一派痛心之色,抱着她的手笔更紧,更用力,似乎永远也不要分开。 如意,如意,如我心意,说起来如意楼如今横亘于大夏之内,实力雄厚,底蕴不凡,但谁又知道,这短短十数年间建立起的庞然大物,当中又要经过多少血与汗的打拼呢? 谁又能知道,如此厉害的如意楼,其前身,仅仅是一个网罗女人以为所用的魅影组织呢? 不过,一切已成过往,魅影不再,如今只有如意楼。 第四百七十八章 往事如烟 柳如眉心中满是惆怅,无奈,还有丝丝心酸,思绪不禁飞回多年前,一个尚未存在如意楼,江湖比起如今更显跌宕起伏的岁月…… 那时,她尚只是一个二八年华少女,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生长在魏州一个边缘穷困小县。 她从小到大一帆风顺,家中还算有些财富,更有临安县第一美人的名声传出,为柳家长了不少脸,也成了一个颇为炙热的资源。 美色,不也是一个十分厉害的武器吗? 然而,有时候,美色,名声,既会带来无限的虚荣,也会带来无法预知的灾厄,柳如眉就是因为自己的美貌以及名声,从而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被人掳走。 柳如眉直到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仍然无法忘记自己当初被掳走时的心情。 一个人被关在黑暗不见光亮的狭小空间之内,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不知道抓她的人目的是什么,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怎么样的。 恐惧,焦虑,狂躁,绝望,什么大家闺秀,什么浪漫少女,通通敌不过一颗对未知的恐惧之心。 然而出乎她的预料,掳走她的人并非为财,也非为寻仇,而是为色,并且并不单纯的只是色心萌动,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用意。 她被人邀请加入一个名为魅影的组织,她没有拒绝的全力,因为拒绝的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死亡,而她一个从未享受过生命,甚至只是人生刚刚开始的少女,当然没有直面死亡的勇气,所以柳如眉最后选择了妥协。 她加入魅影之后,发现这的确是一个神秘而又恐怖的组织。 在这期间,她需要学习许多东西,更被人传授许多的知识。 比如信仰,她必须绝对并全心全意的忠诚于魅影的领导者,为此可以牺牲一切,这是前提。 比如媚术,可以用来更好的勾引男人,更方便的利用自身的美貌优势。 比如下毒,下毒方法多种多样,绝不仅仅限于饮食,甚至不需直接接触,也可间接下毒,用来暗杀。 再比如隐藏和侦查的手段,怎么样隐藏自己的行迹,达到不引入瞩目的目的,怎么样跟踪调查,切入方向,如何获取信息等等、 但与此同时,她也丧失了作为一个女人最基本的功能,那就是生育,因为从她加入魅影的那一天起,她便被人下了药,终生也不可能有孕。 所以,这么多年来,尽管魅影不复存在,她很长一段时间作为宋高轩的妻子,却始终没有孩子,这便是原因。 再说回到魅影,这个组织的首领没人见过,只知道被称作主上,他手下除了类似于柳如眉这类毫无武力,只有美色的女人,便是一群训练有素,武功绝对高强的利害人物。 柳如眉的任务也很简单,就是陪人睡觉,她在短短的三年之内,和超过七十个男人发生过关系,每一个都似乎别有身份。 单凭柳如眉当时浅薄的识人之能,根本看不出那些人的身份,但时至今日,她却早已经察觉到那群人的不凡之处。 其中,有作风硬朗,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铁血味道的男人,是军中之人。 有文质彬彬,处事谨慎,话里话外一股浓浓官腔味道的人,是官府中人。 有豪掷千金,为博她一笑的男人,是大富之人,有阳刚勇猛,有若猛虎的男人,是江湖中人…… 三教九流,身份有高有低,但至少都有一项旁人不及之处,这便是柳如眉曾经伺候过的男人们。 而这,仅仅只是柳如眉自己见过的,魅影组织人手不少,除了她之外,尚有为数不少的女人,她们也和柳如眉一样,同样接待了许多大有身份之人。 可以想象,这个魅影组织借助美色,与多少厉害人物建立起了联系,本身又积蓄了多么庞大不可思议的势力。 当然,这些上层的布局,长远目标,柳如眉作为一个小小的棋子,自然是体会不到,也无心领会,她只是一心一意做自己该做的事,争取早日脱离这种不见天日的生活。 在这期间,柳如眉认识了自己一生的挚爱,也即是如今身旁的这个男人。 他并不高大,也非英俊,更不是什么大人物,仅仅是时常流露出对柳如眉这些魅影人员的怜悯,痛惜,便彻底打动了柳如眉。 两人尽管都对彼此有意,却从未有过真正在一起的想法,因为主上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柳如眉不敢,他同样不敢。 毕竟,他在当时不过是主上身边的一个小人物,尽管颇有潜力,却并不受重视,地位实力在他之上的大有人在。 还是柳如眉利用自己的身份,掌握的一小撮人脉,为其建立了关系,这才渐渐起飞,并最终成长起来,有了今日的气象。 再之后,便是魅影解体,她们的主上倒是很富有契约精神,没有杀人灭口,而是按照约定给与一大批财富给诸女,并放她们回家。 如此,柳如眉便悄然返回临安小县的家族,随便编了个理由将自己数年来失踪的事情搪塞过去。 当初柳如眉被掳走的事情柳家没有声张,只是暗暗派人追查,为的便是不让柳家的名声受损,反而间接帮助柳如眉隐藏自己这几年的经历。 再然后,就是大家所了解到的那样,柳如眉嫁给宋高轩,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重新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也算是幸福圆满了。 说来柳如眉也颇有些手腕,直到新婚当晚,洞房花烛,宋高轩仍以为柳如眉是个普普通通,未经人事的处子,并在婚后对她倍加疼惜。 却不料,事情兜兜转转,柳如眉终究还是没有逃脱与主上以及身旁这个男人的纠缠,宋高轩竟然和自己的两个好兄弟选择加入如意楼,连带着柳如眉也重新从普通平凡的生活,踏足到另一个波澜壮阔的人生阶段。 如意楼,正是其主上在原魅影组织的基础之上,重新建立的庞大势力。 作为魅影的老人,柳如眉当然不可避免的被如意楼的高层发现,并重新成为一枚暗子。 当初柳景洪能到神剑宗学艺,也根本不是什么宋高轩的人脉,而是柳如眉借助自己在如意楼的影响力,以及元老的身份,所获取的好处之一。 当然,另一个令柳如眉倍感唏嘘的便是,她在如意楼当中,又遇到了自己挚爱而又不可得的男人。 第四百七十九章 人无完人 张青山,便是这个男人的名字,或许放在江湖上不值一提,但若是提及他另一重身份,必定会叫人大吃一惊,那便是如意楼一百零八楼之一的楼主,能量通天的人物。 如意楼一百零八,遍布大夏十五道,扼住一些极为重要的地区,黑白两道通吃,又分为三十六上楼,七十二下楼,张青山便是三十六上楼之一的楼主。 这次天魔琴一事,并非是如意楼的行动,而是柳如眉通过特殊渠道通知的他,张青山在查阅典籍,了解到天魔琴的利害之处,便起了极大的贪念,想要越过自己的主上,独吞此琴。 人皆有野心,野心也向来是向上攀爬的动力源泉,对于张青山而言,这天魔琴,便是一次足以叫他脱胎换骨,进行一次人生巅峰蜕变的宝物。 拥有天魔琴,或许,他仍不足以与自己的主上抗衡,但至少有了几分对话的资本,也可以攫取更多的好处。 为此,他不惜欺上瞒下,要将此琴夺到手中,从而大幅度提升自己的实力。 这件事他可谓志在必得,并调用了自己的私人关系,将几个并未挂靠在他手下的年轻高手聚拢在一起,传下大罗梵音用以克制天魔琴,怕的就是树大招风,被主上得知,到时候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只是千算万算,算不到中间波折横生,出了段毅这么一个妖孽,直接以一招五瓣梅开的剑气功夫压的三大年轻高手喘不过气,并且不敢轻易出手。 最后,竟然让张青山不得不从幕后走向台前,亲自出手拿下琴心以及段毅。 张青山之前说的那番感人肺腑之言,也并非做戏,而是真的对柳如眉十分渴盼,希望她能真正回到他身边,两人再无间隔,永远在一起。 可能有些人不太理解,柳如眉尽管姿色不错,气质风韵非凡,但到底年纪不小,年轻时还是魅影成员,说是残花败柳都是抬举了她。 以张青山此时的身份,地位,要找一个比柳如眉年轻漂亮,尚未经历过男人的女孩,简直不要太容易。 但,事情并不是这么看得,感情,也并不是这么简单可以计算的。 对于张青山这样的人而言,肉体之欢愉,已经在其次,他更追逐的是心灵上的满足,而这需要他曾经深爱且挚爱的女人给予。 在他心中,柳如眉甚至不单单是喜爱的人这么简单,更是一种执拗到执念且无法摆脱的人。 缓缓抚摸着柳如眉的秀发,嗅着怀中的熟悉气息,张青山不理会柳如眉的黯然想法,双目炯炯,一股强横的气势骤然升腾而起,充满自信道, “阿眉不必顾影自怜,也不要觉得我会与主上有纷争。 主上当初只是顾忌魅影之人与我等手下勾连,可能会有欺上瞒下,甚至暗暗发展自身势力的行为发生,并非真的如此不近人情。 时过境迁,这么多年过去,如意楼已经雄起于大夏,魅影更早已经是历史尘埃,我相信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向主上讨一个亲事,并不困难。” 说完这些,张青山狠狠瞪了一眼柳如眉,有些酸酸道, “莫非你不愿回我身边,是因为宋高轩那个窝囊废?” 也不怪他多想,当年他一心扑在提升自己以及争权夺利上,对于柳如眉归家之后的事情了解不多,再见面时,对方已经是宋高轩的夫人。 他也听说过,宋高轩以及柳如眉两个感情甚笃,举案齐眉,很有默契,因此不由得有些吃味,怀疑柳如眉是对宋高轩动了真感情,所以不想听他的安排。 以他的势力,想要无声无息的杀死宋高轩,不要太轻松,之所以迟迟不动手,除了宋高轩这么多年对柳如眉不错,让他很满意之外,不还是顾忌柳如眉的的想法吗? 柳如眉乍闻张青山这么说,脸色一白,不过眼神当中还是有些涟漪闪烁,显得犹豫不定。 不错,除了对主上的顾虑,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有一部分因素是因为宋高轩而不想与张青山真正在一起。 凭心而论,宋高轩或许不如张青山位高权重,武功高强,威严十足,但本身颇有一股文人儒雅之气,多年来也不因她未有子嗣而慢待看轻,反而十分尊重疼惜。 哪怕她并不爱宋高轩,但多年来相处之下,她和对方也有一种温厚的亲情存在,就像是家人一样。 她也时常庆幸,自己遇到的人是宋高轩,而不是旁的什么人。 哪怕柳如眉曾经对段毅承诺过要取宋高轩的人头,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更别说,从始至终,柳如眉都没有想要对付宋高轩的想法,她只是一心想为张青山夺取天魔琴,达成他的抱负罢了。 见到柳如眉闷不吭声,还有几分失神,张青山眼中闪过一抹阴毒和妒忌,继而送开对柳如眉的怀抱,冷声道, “你要是真想留在宋高轩的身边,也可以,不过,我要你每年必须有一半的时间来陪我。” 这话显得醋意十足,若是叫外界知道,张青山必定会遭人耻笑,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柳如眉便是他的弱点,为此他甚至显得有几分幼稚。 柳如眉冰凉的食指轻轻拂过张青山的眉角,痴痴一笑,妩媚道, “你这个呆子,就会吃醋。 我对他只有亲情,而无爱情,不然怎么会瞒着他给你报信,帮你夺取天魔琴?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这件事我会考虑的,你不要对他下手,不然我不再理你。 还有,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将天魔琴拿到手,你可有绝对的把握? 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毕竟张嫣家族和魔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得不防啊。” 说到正事,张青山本来的吃味也消失不见,反而变得成竹在胸,自信十足, “我们的人对其日夜监视,并无异动,想来他们并不清楚那个小子早就死了的事情。 只有两个人,哪怕有天魔琴,我也可以一举拿下,何况在这小小的一心寺当中,我调集了这么多高手,定会让他们插翅难飞。” 正说着,从佛院之外,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 “启禀大人,他们已经上山了。” 张青山眼中精光暴涨,也顾不得和柳如眉继续你侬我侬,吩咐道, “一切照计划行事,不得有误。” 说罢,他轻轻一笑,眼中一团炙热的火焰燃烧起来。 能否脱离既定的命运,逃脱那个人的掌控,就看这次能不能顺利拿到天魔琴了。 第四百八十章 入寺 另一头,段毅和琴心两个踏上前往一心寺的山坡上,只觉一路走过,不但整个天气阴沉沉一片,似有一场风雪将来,就是整个山林的也显得诡异阴森。 当山风呼啸刮来,发出呜呜咽咽的鬼哭狼嚎之声,犹如地狱的幽灵唱响人间的哀乐,让人不寒而栗。 段毅身着玄色劲装,背负青霜长剑,步法敏捷,往往一步迈出,就如同缩地成寸一般,跨越数丈之距,踏足崎岖山路如履平地。 倒是琴心的轻功显得单薄许多,还需段毅不时照拂,不过相比起她的武学根基,轻功也属于十分出众了。 其实这也是绝命对琴心的特殊要求,因为天魔琴的存在,琴心的战斗力实在不好评判,唯独自保能力是个问题,故而囊括步法身法的轻功,便是绝命教导琴心的重点,也的确让琴心受益不浅。 蓦的,段毅停下脚步,他看了眼羊肠山道外,二十多米远处,一个隐藏在灰蒙蒙一片山石之内的人影,微微一叹,对着琴心道, “你感觉到了吗?从上山以后,我们的行程就一直被人监视,很明显是柳如眉的人,你要做好准备啊!” 说罢,段毅还颇为担忧的看了一眼琴心,他话说的含糊,但意思已经不言自明,做好见不到张平安,可能面临一场生死厮杀的准备。 在他看来,五天时间,足以如意楼调集出一股覆灭两人的强大力量,纵有天魔琴,纵然他武功绝顶,恐怕也双拳难敌四手,好在他也不是毫无准备,只能看那个女人能给他多大的支持力度了。 琴心沉默,清澈的目光如同平静的湖水被投进一枚石子,泛起阵阵涟漪。 她尽管不曾如段毅那把心神强悍,精神境界高明,但借助和天魔琴隐隐的一丝联系,她知道段毅没有说错,从上山的开始,他们便被人盯上了。 至于对方是谁,哪怕她再傻,也很清楚,只是她仍抱有一丝期待,不到最后一刻,不到谜底揭晓,她死也不能瞑目。 当然,她也知道段毅提醒自己的用意并不是叫自己离开,而是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因此淡淡的回了个笑容,叫段毅放心。 两人做好最后的心理准备,继续沿路而上,不多时已经消失无踪。 一块巨大山石的后头,陡然露出一颗脑袋,长相普通,面色冷肃,犹如一块不化的寒冰,身上的穿着与一心寺当中潜伏的高手一般无二,显然是张青山手下的如意楼高手。 当掩藏在山石之后的时候,这人浑身气息点滴不剩,仿佛一堆死物,他本身也对自己的藏匿之术极有自信,却想不通段毅是如何察觉到他以及那些同伴的存在的。 只见他摇摇头,不去深想这些,正打算回返一心寺,随时策应即将到来的大战。 却不料耳边传来一声极为轻微细小的沙沙之声。 多年来的训练以及生死之间的磨砺,早已经让他锻炼出了一副极快的身手以及近乎本能的反应,因此他脑海中瞬间想到自己被人袭击,却感知不到敌人在哪。 当他真正意识到袭击已经降临时,一切已经为时已晚,他已经噗通一声倒地不起,溅.asxs.点尘埃,同时,眉心处直至后脑骨被一种极为恐怖的利器刺穿,红白浊液从中汩汩外涌。 由于下手的太快,这如意楼的高手生命波动还未彻底终结,脑海当中尚且残留几分意识,挣扎着想要看清那出手杀害自己的人,最终却只见到一个满头白发,散发出无法无天狂傲之气的背影,同时,耳边也传来一声, “雪扬,后续的事情交给小喽啰收拾,咱们赶快上山,免得误了大事。” 这个如意楼高手死前意识到,恐怕楼主这次麻烦了,对方并非毫无准备而来,但尽管想要通风报信,他却再没有爬起来的机会了…… 当一脚跨入一心寺大雄宝殿大门的时候,段毅只觉心底升腾起一股酸酸麻麻的奇特感觉,浑身汗毛竖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尤其是体内三股同源异流的真气,格外活泼。 这种感觉就仿佛一只没有目标的小虫被重重蛛网包裹,随时可能被猎杀,是危险的气息。 他心中一凛,没有继续踏入,而是双目如电,扫视了下大雄宝殿内的环境,脑海中勾勒图像,并未发觉不妥。 这一心寺虽然香火旺盛,但地处偏远小地,也不是什么宏伟大寺,宝殿当中的环境几乎可一眼得见,除了三世佛像,十八罗汉像,再无别的供奉。 即便佛像雕塑的后面可以藏人,有杀手匿在其中,人数也有限,便按捺下那股不安之感。 而在宝殿东侧的解签隔间内,高哲武穿着一身素白常服,突然大步流星走出。 见到立在宝殿门口还未踏入的段毅和琴心,脸色一喜,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哈哈,丫头和少侠来的可够晚的,我们已经等待多时,丫头,快快跟我去见你的弟弟吧。” 说着,便侧过身体,朝着自己刚刚来的宝殿隔间之内指了指,似乎琴心的弟弟就在那里。 一时间,琴心喜悦不加掩饰,身躯一颤,几乎就想飞奔进去。 然而段毅却是脸色一沉,脑海清醒,眼中清明,一把拉住琴心的胳膊,郑重道, “琴心,冷静一下,你先不要冲动。 想想看,既然你弟弟在里面,何不叫高哲武将他带到这大雄宝殿当中与你相见? 你若真的这么匆匆忙忙的进去,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说罢,段毅猛地踏前一步,气势汹汹,犹如一头威风凛凛的猛虎,眸光精***迫向高哲武,沉凝道, “我不希望你耍什么花招,如果琴心的弟弟真的在那里面,你就将他带出来,如若不然,我就认定那里面有诈。” 段毅从高哲武推三阻四拒绝让张平安露面开始,便已经推断琴心弟弟早已经不在人世,自然也就不相信他们的鬼话。 还有一个极为明显的破绽,就是高哲武未免太大度了,直接就将琴心弟弟交到她手中,怎么想怎么感觉有陷阱。 交易之前,将筹码递给对手,那么,还需要交易吗? 根本不需要,所以,那个屋子里一定有鬼。 第四百八十一章 伪装 高哲武本来见到琴心一脸的惊喜交加,就要奔入那房间当中时,心脏几乎要跳到嗓子眼里,十分激动,只是因为还有几分定力,没有表现出来。 当见到段毅拦住琴心,又对他疾言厉色,说出这么一番话的时候,心中不由得叫苦,眼神闪烁飘忽,借口道, “非是我不想将平安带出来,而是如今天气严寒,那屋中有暖炉,再加上平安身体虚弱,又舟车劳顿,如今已经睡下,不宜再搅扰他的美梦。 我看,还是丫头你自己进去看他吧,而且你不能让他受到太大的刺激,免得对旧患有碍。” 这推脱的理由倒也不是信口胡说,在外界严寒,屋内温暖的情况下,人本就容易犯困,再加上张平安在如意楼口中伤势始终未曾好转,所以倒也说得通。 琴心因此也相信了对方的说辞,只有段毅摇摇头,坚持道, “如果张平安醒不过来,你就把他叫醒,如果张平安连几步路都虚弱的走不动,那么你就叫人把他抬出来,总之,要见,就在这大雄宝殿之内。” 琴心不是很了解,为什么段毅一定要坚持不去那间屋子,但多次的遭遇让她对段毅十分信任,当心中的激动和激情冷却下来后,便也意识到其中恐怕有问题。 问题就在于,她进入房间之内,便对弟弟有了近距离接触,一旦自己当场发飙,将人抢走,又拒绝用天魔琴交换,对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再者,高哲武不过是如意楼当中一小卒,在柳如眉柳景洪等人未曾出现的情况下,他能代表如意楼做出这么重要的决定吗? 有些事情,脑子一热,可能不管不顾,直接就落入陷阱当中,但只要冷静下来,仔细分析,总会发现端倪,继而找出破绽和漏洞。 琴心虽不是绝顶聪明,但也不愚蠢,因此目光渐渐转冷,甚至有一股浓浓的杀意在其中酝酿,犹如一场即将爆发的惊涛怒雷。 她带着太多的希望而来,但如意楼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将她的希望渐渐磨灭,剩下的,便只剩下绝望了。 此时此刻,她的心便像是一株即将燃灭的蜡烛,可能一阵风吹来,便会彻底堕入黑暗当中。 “这小鬼究竟是从哪里跳出来的,心思这般缜密,还这般坚决,真是怪了。” 高哲武心中不由得嘀咕一声,若是单单只有琴心一个人,借助一个似有似无的张平安的存在,他能玩死对方。 倒也不是说他有多么的智慧,多么的厉害,而仅仅是抓住了琴心的软肋,破绽,加以利用罢了。 但多了段毅这么一个妖孽,做什么事都是束手束脚,实在难堪。 不过按照原定计划,他们也有相应的对策。 因此,高哲武略一思忖,便冲着段毅和琴心点点头,同时拍拍手,从大雄宝殿之外,便走进两个气势不俗,满脸横肉的大汉 这两人在被耳语一番之后,径直走进大雄宝殿的隔间之内,很快将一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孩童连人带床榻一起扛了出来。 这孩童年约五六岁,穿着一身红布衣衫,看起来瘦骨嶙峋,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长榻之上,腹部微微起伏,似乎在沉睡,只是脸色苍白无血色,整体的表情也有些僵硬。 见到这孩童的刹那,琴心不禁惊呼一声,“弟弟!” 很显然,这孩童的确是琴心的弟弟张平安,她总不会连人都认不出来。 然而段毅却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 他的右手还是牢牢的拉着琴心的胳膊,不让她脱离自己的控制,同时目光扫射向那孩童和长榻,似乎想要发现其中的关窍。 “这床榻之上会不会有类似霹雳火一般的暗器机关?说不定会是一个杀招。 还有这孩子,腹部起伏,似乎是在呼吸,但为什么我却听不到? 不对,这里面有问题,他的体内有死气,显然早已经离世多时,是腹中有异物存留,所以显现出一种生命特征,好毒辣。” 段毅修为何等高明,耳力又是如何的不可思议?很快看出其中的隐秘之处。 武者修行吐纳,呼吸自有规律变化,可以强身健体,甚至淬炼天地精华。 普通人呼吸则杂乱无序,仅能维持基本的生理活动,并不能起到极大的推进和升华作用。 区别之所在,段毅当然能分辨出一二。 然而,若是一个人连呼吸都没有,又如何称得上活人?目下躺在那里的张平安,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尽管腹部起伏,但实际上,并未有真正的呼吸,而是一种伪装。 段毅此时也是前所未有的恼怒,一股怒气充塞胸膛之内,表情也是愈发阴沉可怕,一如外面天空之上的浓厚阴云。 稚子何辜,竟然死后也不得安宁,要沦为他人的棋子暗箭,实在是可恨! 若说之前他因为如意楼并未直接参与灭门一事而抱有几分好感,那么现在,这种好感便通通化为乌有。 狼之所以是狼,就在于其凶狠残暴的本性,伪装是一时的,但本性是一世的,早晚会暴露出来,就如现在一般。 他始终觉得,生而为人,或许可以追名逐利,但一定要有所底线。 而如意楼的做法,或许够不择手段,阴狠毒辣,更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收获,但毒辣太过,反而显得不入正道,走入歧途。 高哲武也见到了琴心的样子,眼睛盯住天魔琴,笑呵呵的说道, “丫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如今送还给你一个活生生的弟弟,你是不是也该将天魔琴交到我手上,好完成承诺呢?” 琴心一时语塞,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段毅,因为喜悦而流下的泪水尚未干涸,显得楚楚可怜,美丽动人。 段毅不管琴心是怎么想的,脑中飞速闪过多个念头,道, “人的确是在这里了,不过我们当初讲好,还需要宋高轩三个的人头,才算彻底完成交易,现在还不够。 哦,对了,既然张平安在这里,你不如将他叫醒,也好让琴心两个姐弟相认。” 段毅这话也没毛病,但却让高哲武不上不下,陷入两难,窘困的紧。 第四百八十二章 发疯 高哲武很清楚现在躺在那里的张平安是个什么状况,别说叫醒他,就是爆锤对方,这人怕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再者,之前答应这件事的是柳如眉,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他上哪给段毅他们找宋高轩伍德伟以及高哲文三个人的人头? 他又不会大变活人的魔术。 事情到了这一步,高哲武也知道想如预计一般暗算琴心的想法怕是无法达成了,不过他也有了心理准备。 只见高哲武表面不动声色,冲着段毅和琴心点点头,继而抬腿缓步朝着那长榻走去。 段毅手臂护着琴心,又朝着大雄宝殿的门口退了两步,极为谨慎的看着高哲武的动作,琴心则是极为紧张的将视线投放在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张平安身上。 她的心情可谓是十分复杂,既有期待,又有恐惧,更多的是茫然,身体也不由自主的靠紧段毅,似乎想要寻求更多的支持和安慰。 高哲武弯腰,探下身子,伸出粗壮的右手拍向张平安的肩膀,似乎是想叫醒他。 然而就在即将触碰到身体的一刹那,高哲武原本笑眯眯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可怖,太阳穴上青筋鼓起。 原本拍下的手掌也变为抓,一把擒住张平安那瘦削的肩膀,提气运力,巧劲贯通,直接像扔石子一般将张平安掷向段毅和琴心所在的方向。 这一番变故将琴心惊得目瞪口呆,有些没反应过来,完全没料想到高哲武竟然敢这么干,但同时,一个不敢去想,不愿去想的事实,也浮现在她的心头之上,那就是弟弟或许真的真的不在了。 与之相对,段毅始终保持警惕和谨慎,在看到高哲武脸色变化的刹那,已经意识到不妙,足下轻轻一点,本人带动琴心竟然在瞬息之间腾挪到大雄宝殿的另一个角落,堪堪避开张平安的身体,未曾触碰。 当张平安的身体砰地一声重重栽落在地后,其本来蠕动的腹部破开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并飞出一只品相凶恶,长达一尺的彩色蜈蚣,张牙舞爪,满带杀气的朝着躲避的段毅和琴心袭击而来。 这蜈蚣身具红黄蓝三彩之色,浑身百段千足,尤为可怖的是庞大的体型太过少见,因此被人称之为三彩巨蜈,也有称之为三彩毒蜈的。 其乃是至凶至毒之物,在江湖上的名头比起冰蚕,闪电貂等等知名毒物毫不逊色。 除非身具百毒不侵之体,或者练有辟毒神功,不然被这毒物咬上一口,纵然是真元大成之辈,恐怕也要功力大损,甚至连压制毒性都做不到,直接毒发身亡。 琴心已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了,毫无反应,几乎是任人宰割。 好在段毅也不指望这傻女人有什么惊人之举,故而探出自己的右手大拇指,朝着那飞射而来的三彩毒蜈轻轻一点,嗡的一声鸣音响起,虚空当中也荡漾起一阵涟漪。 一道无形剑气透体而出,芳华内敛,无匹犀利的锋芒直接将这飞扑而来的至凶至毒之物给斩成两段,碧绿色的血液抛洒开来,落地后,更将坚硬的石地腐蚀的坑坑洼洼,好似遭遇强酸一般。 另外刚刚在高哲武命令之下将张平安搬到大雄宝殿的其中一个人,因为被一滴蜈血溅到,一声凄厉的惨嚎响起,直接痛的在地上打滚,并在短短数息时间之内,化作一滩污血。 见到这一幕,段毅倒吸一口凉气,心中也是砰砰直跳,很有种死里逃生之感。 他尽管已经猜测这蜈蚣既然是作为暗算所用,必定是具有非凡之力,却万料不到它的毒性竟然如此猛烈,若是自己被咬上一口,恐怕也免不了地府走一遭了。 可以想象,设下这一布局之人,用心何等细腻,又是何等歹毒。 其先将这至凶至毒之物藏于张平安的腹中,不知用了何法,鼓动起伏,做出好似正常呼吸一般的生理活动,好放松己方的警惕。 紧接着,便是利用琴心急于见到自己弟弟这一弱点,加以暗算,深谙人性之破绽。 如果不是刚刚段毅坚持,如果琴心真的就那么毫无防备的扑到张平安的身体上,迎接她的绝不是张平安的苏醒,而是一只凶恶毒物的死亡之吻。 段毅甚至可以确定,这毒物就是专为琴心准备的。 因为只有琴心才会对张平安那么紧张,而一旦琴心被杀,天魔琴这一旷世魔宝,瞬间沦为无主无用之物,他孤身一人就算仗着盖世武功逃出这里,天魔琴却绝对带不走了。 如意楼废了这么大周折,精力,不就是为了天魔琴吗? 还有,那间解签隔间恐怕也另有门道,若是进去,再想出来怕也要经历一番危机。 不过,一切都因为段毅的谨慎而付之东流,更准确的说,是因为段毅从没信任过如意楼,所以,才避免了这场杀局。 毕竟,这毒物虽然拥有杀死他和琴心的力量,但是其危险性也就在一个出其不意上,让人防不胜防。 其本身防御也算不上多么离谱,一旦被察觉,使人有了警惕,只要武功不是太差,都可做到躲闪。 故而这危险性极大的毒物才被段毅一招断脉剑气便解决。 相比起段毅的如释重负,琴心的脸上却是一片煞白,滚滚泪珠低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她最疼爱的弟弟腹中,竟然藏了这么一个毒物,要来害死她。 弟弟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还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享受过的孩子,现在竟然连尸体都不得安生,沦为他人的工具,惨遭凌虐,老天爷莫非是瞎了眼吗? 一声比之先前惨嚎更显尖锐的凄厉叫声响起,琴心彻底发疯了,失去了理智,一股恐怖的气息在这原本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当中升起。 琴心如水的双眸一片猩红血色,急速喘息,对着急速退避的高哲武咬牙切齿道, “如意楼,我要你们死!” 话毕,琴心背后的天魔琴匣被一股恐怖的力量碎裂成千百份向外飞溅,同时,拥有神话般力量的天魔琴,也再度现世,被琴心操于手中。 且这一次,它要用一场酣畅的杀戮,来宣告自己的重新降临。 第四百八十三章 天魔琴之威 天魔琴,形态与寻常之琴并无多少明显的区别,五弦尾端飘穗,唯一显眼的便是,其色殷红,仿佛浓浓的血浆浸染,充斥着诡异,阴森,血腥。 而当这血光内敛,琴本身又化为浓重的乌黑之色,吸纳天地之间一切的邪祟凶恶之气,拥有着连漫天神佛都要恐惧的力量。 琴心啪的一声竖琴落地,疯狂之色不见半分减少,反而眼中愈发混乱,犹如变了一个人。 看着高哲武施展轻功就要逃离大雄宝殿,琴心恨得嘴唇咬出血,鲜嫩素白的右手轻轻一抚天魔琴弦,便听到砰的一声炸裂之声响起,再次将庄严肃穆的佛家之地,染成一片血红。 段毅在琴心发疯暴怒将天魔琴取出之时,已经使出步法离其足有十步之遥,等琴心拉动琴弦时,更是心脏一停,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 继而便见到那飞到半空当中,本来还有劫后余生之感的高哲武直接爆碎成一片血雾,根本连躲避,抗衡的反应都没有,便惨死在天魔琴之下。 这便是天魔琴真正的力量? 想必高哲武就算连死都想不到,众多人追逐争抢的天魔琴,真的有如此诡异而恐怖的力量。 段毅心中无比骇然,只因就连他也无法看出,琴心究竟是如何杀死高哲武的。 其音希微,其气无形,渺渺茫茫,让人有无从着手之感。 要知道,高哲武的内功修为深厚,斗战经验丰富,外加所学的慈悲千叶掌不逊色少林七十二绝技,武功修为很是不俗,纵算不上超一流,也是一流当中的顶尖。 而琴心呢? 根基浅薄,学武时间比段毅也长不了多少时间,而且年纪比段毅当初学武还要大几岁,在武道上完全没有潜力之人,竟然一击将其毙杀,还是完虐的那一种,简直是骇人听闻。 传到江湖之上,顷刻之间便将引起轩然大波,引得不计其数之人来抢夺此琴。 杀了高哲武,琴心胸中杀意怒意恨意仍未宣泄万中之一,继而运起独特的指法,天龙八音,琴音大作,杀机此起彼伏,铮然发声。 这一次,肉眼可见的气浪团团自天魔琴中散出,五光十色的虚空元气也被震动,却是将整个大雄宝殿之内的三世佛,十八罗汉雕像通通震成粉碎。 连带不知以何等高明隐匿之法藏在佛像之后的如意楼十数个高手,也纷纷被碎裂而死。 藏头露尾,又是为的哪般? 一时间,血雾弥漫,烟尘四起,雄伟庄严的大殿也被绝强的力量撼动,支柱表面裂纹丛生,砖瓦碎开,掉落下来,显得摇摇欲坠。 段毅信手将坠落的瓦片击碎,脸上表情淡漠,看着这疮痍一幕,不由得暗暗思忖, “之前虽感觉到天魔琴的利害,却始终不如亲眼所见,以琴心这浅薄的实力,拥有天魔琴尚能做到如此程度,若是换做我,岂不是天下无敌?”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毕竟天魔琴这等魔宝可不是那么容易操控的,人择琴,琴也择人。 另外,若不是那绝命的至交好友黄文刚以自己的人魂祭琴,哪有今日的琴心之威? 不多时,偌大的大雄宝殿果然抗拒不了天魔琴那无穷无量的威力,直接被催裂开来,坍塌成一片废墟,而琴心和段毅,则趁势而起,化作两道流光,朝着上次见到柳如眉的佛院飞纵而去。 段毅倒是有就此离去,不与如意楼硬碰硬的想法。 然而琴心如今满腔希望沦为空想,彻底疯狂爆发,非得将这满寺如意楼之人屠杀干净才肯罢休,段毅又不能放着不管,只能跟去。 一路上,潜藏各处,似有图谋的如意楼高手为数不少,其中不乏高手,或是轻功出色,或是横练功夫惊人,又或者是内功深厚,不一而足。 然而,这些普通武者眼中的高手,却根本阻止不了两人的前行,纷纷被毙杀殆尽,无一幸免。 而段毅从头到脚,更是未曾动手,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见证了天魔琴的厉害。 因为琴心也并未动用什么具体的招式,往往只是微微一催天魔琴,无论何等强大的敌人,均化作血雾而死。 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杀戮当中,段毅并非一无所得,而是从中渐渐琢磨出了琴心是如何使用天魔琴来杀死这些人的。 其并非是以天魔琴本身的力量强压对手,而是以琴音为引子,诱使对方真气以及血气逆行,自身难以控制,这才爆散而亡。 说白了,这些人体内的真气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平常时候是他们力量的源泉,但天魔琴就像是一个开关按钮,一旦按下,炸弹便爆开,连带着作为载体的人也死无葬身之地。 且真气越强,血气越盛,死相越惨。 这是何等可怕而又不可思议的事情? 段毅也算是对天魔琴了解的比较多的人,对其手段也了解颇多。 其气可成刃,聚而凌锐,切金断玉不在话下,如杀死伍德伟府中下人时,琴心便是用的这种手段。 这主要是利用天魔琴当中所蕴含的实实在在的力量,将本身浅薄的修为提升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已经是了不得的手段。 其音可乱人心神,操控七情六欲,比如上一次在一心寺当中,因为琴心过于愤怒,无意中内劲贯入琴匣之内,引动天魔琴自发鸣动,并差点让高哲武丢了性命,这也是非常罕见的。 但这两者,都不如今天天魔琴杀人带给段毅的震撼大。 因为,以他深厚的修为和根基,或可抵挡或者躲避那聚气成刃的功夫以及惑乱精神的法子,却未必能抗衡这引爆人体真气血气的手段。 这太过诡异,甚至已经超脱了武学的范畴,更像是妖术,魔法。 无形中,段毅对天魔琴也多了几分忌惮之心,他尽管认为琴心不会是他的敌人,永远不会,但保不准将来这琴会落到何人手中。 当此时,整个山头,一心寺中,已经伏尸近百,一座又一座的建筑毁于天魔琴,连老天似乎也被这惨剧所动容,开始缓缓飘下洁白的雪花。 第四百八十四章 梵音魔琴 冷风刺骨,白雪寒人,仍不及充斥心中的无限杀机与暴虐来的惊心动魄。 就当段毅和琴心即将再次来到那一心寺著名佛叩首所在的佛院时,又是数十道身影忽的齐刷刷落在两人身前,激起一阵狂卷的风流。 领头者,柳景洪,林仲雄,以及那美貌女子谷丽华,是上次段毅和琴心见过的。 这三人尽管年纪都不大,算是后起之秀,然而天资非凡,武功高强,地位不低。 另外还有两个横鼻阔口的粗犷中年男子各伸出一只手掌,平抵着一个巨大的青铜钟飘飞而来,落地后轻盈无声。 千斤重物在两人手中好似鹅毛一般,可见其实力也定然非凡,堪与柳景洪三人相比。 段毅也以无比锐利的目光窥出,这两人不但是高手,恐怕所学内功还是同出一源,若是联手,必能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至于五人身后,另有二三十个身着统一青衣,气机连成一片,仿佛郁郁葱葱锦绣青天一般的高手,同样不可小觑。 此刻,柳景洪等人的脸色都极为难看,谁也料想不到,就是一次失误,竟然让琴心持着天魔琴大杀四方,几乎将这次张青山调集的如意楼高手屠杀殆尽,只剩下他们这些人。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如意楼的精英力量,每培养一个,都要耗费不少的资源。 如今被张青山调遣而来,专为夺取天魔琴,却损失惨重,将来恐怕还要惹出不少麻烦来。 倒是段毅和琴心不晓得内里的弯弯道道,见到正主出现,不惊反喜,心中却是落定。 说实话,在见识到天魔琴的力量后,段毅并不怕硬桥硬马的正面厮杀,就怕对方施展阴谋诡计。 尤其是琴心,望着这数十人,目中杀意怒意恨意狂涨,竖琴拄地,单手扶腰,气势雄烈几乎还在段毅之上。 她的衣袍鼓动,风声作响,由天魔琴倒灌入体内的磅礴力量充塞于每一寸经脉当中,气息仿佛海浪狂涨,永无止境,因此发带被震碎,使得一头乌黑秀发随风而舞,平添几抹狂野之美。 此时,如意楼所有的谎言,所有的阴谋尽皆被拆穿,琴心再也没有听他们废话的想法,故而一言不发,手中轻弹天魔琴弦,一道声波响起,震的虚空波波涟漪不停,更有诡异的力量穿过重重空间,朝着柳景洪等人渗透过去。 眼看琴心就要故技重施,将迎面而来的数十人通通击杀时。 梆的一声悠扬洪亮的钟声传出,余音袅袅不绝,响彻整个一心寺所在的山头之上,波及数里方圆,甚至将半空中簌簌落下的雪花震成水雾,最后竟然硬生生的将天魔琴音给压下。 而琴心却是脸色大变,俏丽的脸蛋煞白,从樱桃小口处淌出血渍,显得凄艳而又壮烈,眼神当中的疯狂杀意也是顿时一消,短暂的恢复清明。 段毅也是大吃一惊,猛地转头看向平抵住巨大青铜梵钟的两人,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刚刚琴心的天龙八音便是被这两人以内力鼓动梵钟所抵挡并压制,这莫非就是如意楼敢于抢夺天魔琴的倚仗? 不过似乎这钟声除了能压制天魔琴,并没有别的太大的威力,不然处于音波对撞余波的他,必定会受到影响。 不过段毅随即见到,压下天魔琴的无匹魔威,这两人也是不好过。 虽然琴心口中淌血,受了内伤,但这两人也同时身躯狂震,青色的衣衫被血液浸润湿透,看起来仿佛刚刚从血浆当中捞出来一样,其所承受的伤害,远在琴心之上。 甚至让段毅怀疑,他们两个还有没有能力接下琴心的第二击。 见到这一幕,柳景洪等人也是眉头一皱,面色凝重,心中显然也是不安。 大罗梵音如此厉害,配合两大超一流高手,竟然仍被根基浅薄的琴心反震成如此惨状,若是没有这一招底牌,岂不是他们连和琴心对阵的资格都没有? 好厉害的天魔琴,也是好强悍的天魔琴,难怪以张青山这等人物,仍要悖逆自己的主上,想要暗中窃取这等宝物。 “大罗梵音,想不到你们竟然有大罗梵音的法门,难怪敢算计我!” 琴心用袖口抹去嘴角的血迹,转了口气,眼神闪烁,惊异无比道。 当初她携天魔琴前往绝命处学艺时,绝命曾经跟她提起过,天魔琴尽管威力无穷,但仍有两大克星,不,也说不上是克星,而是可以有效针对天魔琴的两种手段。 其一,是道家的阴阳雷电鼓。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灰兮,万物为铜。 这阴阳雷电鼓需取一种至阳之物与一种至阴之物的精血涂抹于两边鼓皮之上,鼓棒则要取用千年雷击木,两相合一,才是完整的阴阳雷电鼓,也是一种道家独一无二的法器。 其以阴阳之力为本,生生不息,且当中蕴含天雷之威,乃是群邪万魔之克星,刚烈至极,若是天魔琴主本身修为不够,甚至有被阴阳雷电鼓同归于尽的风险。 不过此鼓极难炼制,相传也只有大夏皇家武库当中才存有一副,还未知真假。 其二,便是刚刚琴心脱口而出的大罗梵音,也是佛家的一门音攻之术,奥妙无比,不能克制天魔琴,但大体上可以起到抗衡的作用。 与阴阳雷电鼓这一道家至宝雷同,大罗梵音则需要佛家梵钟催动,且这种梵钟绝非随意选取,必须要长时间浸染佛法余韵,本身拥有一种驱邪辟魔的特性才行。 就拿两大中年高手所擎的梵钟为例,乃是正宗无比的佛钟,由当初一心寺的创寺祖师所铸。 高约一百六十厘米,在上端有雕成龙头状的钧钓手,下端有相对的两个莲花形撞座,称为八叶; 撞座以下成草间,下缘成驹爪,联结撞座呈直角交叉的条带,称为袈裟举,又叫做六道,都是有特殊的含义的。 且这幢梵钟于一百二十年间,每日撞钟一百零八下,日日不辍,更被上百年的佛法熏陶,因此才有资格施展大罗梵音的妙法。 像是刚才,如果不是两大高手及时催动梵钟,使出大罗梵音,恐怕他们这些人都要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哪怕是柳景洪这等出身神剑宗的强大剑手也绝无例外。 第四百八十五章 死志 谷丽华脸蛋红润,秀发飞扬,五官精致如画,身段窈窕,惊心动魄的美感足以叫任何一个男人为之神魂颠倒,然其气质冰冷,犹如山石一般不近人情,让人望而生怯。 听到琴心的惊语,这之前从未言语的女人迈前一步,沉肃道, “不错,正是大罗梵音,乃是我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专门用来对付你的。 虽然我们破不了你的天魔琴,但你也休想以天魔琴战胜我等。 张嫣,想必你也知道你弟弟已经死去的事实,但这并非我们不用心医治,而是天数如此,难以改变。 如今我可以做主,给你们一个机会,放下天魔琴,就此离去,我保证不会追杀你们。 不然的话,天魔琴无法起作用,单凭这位魔教高手一人之力,怕是难以抵挡我们。” 其实谷丽华此言倒也不算是全无其事,相反,她的话还颇为中肯动听。 段毅和琴心两相结合,应该算是顶配。 若是按照正常来计算,简直是天下之大,皆可去得。 纵然这一心寺是龙潭虎穴,也不被放在两人眼中,屠龙杀虎不在话下。 且不提段毅如今修为如何,单单一个天魔琴,便血杀近百多个如意楼高手,各个都是精英,自身仅仅损耗些许真气,这份战绩,放眼整个江湖又有几人能做到? 然而,事实却是,琴心所有的力量,尽皆来源于天魔琴,一旦天魔琴被大罗梵音限制,发挥不出作用,那么琴心个人的力量便是微不足道的,在柳景洪等高手眼中,就是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 而段毅纵然武功高强,可以胜得过他们,又岂能胜得过他们背后的张青山? 所以,谷丽华才想要陈说利害,打消段毅和琴心两人的斗心,瓦解两人的战意,好尽可能的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丰厚的回报。 这女人或许别有用心,但也释放出对两人的善意。 然而,她这番话若是先前对琴心诉说,或许还有可能生效,但亲眼目睹了自己弟弟的尸体被如意楼肆意摆布,愤怒值已经突破天际的琴心,又岂能听进心里? 她现在对如意楼这班人的仇恨,不比对宋高轩伍德伟以及高哲文三个人少多少,若是能报仇,就算玉石俱焚,舍了这性命又如何? 不过琴心也知道自己这般做,却是将段毅的安危置于不顾。 她如今孑然而立,无牵无挂,就算死了,也只是与地下的家人团聚,若能舍得性命将这些可恨之人尽皆杀死,正是求之不得。 但段毅呢?人家正青春年少,武学天资惊人,前途无量,若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可惜? 再者说,她这一路走来,大大小小多依赖段毅行事,对其感激不下于绝命,又岂能如此自私,因为自己而拖累段毅? 因此惆怅一叹,满脸落寞道, “无名,今天我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非要将这如意楼的一干人等杀个干净,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 你从始至终都与我张家和他们的恩怨无关,不要泥足深陷,便速速离去吧。 话毕,琴心又想到了杀害自己全家却又逍遥自在的仇人,自己一死,岂不是让他们永远的逍遥快活,又眼神软弱,哀求道, “你离开后,若能帮我杀了宋高轩,伍德伟以及高哲文三人,我死后也会感念你的好,日日夜夜在九幽为你诵经祈福。” 若没有这大罗梵音,琴心有足够的把握能与段毅两人横扫这如意楼众人,自不会如此绝望以及丧气,但对方既然已经做足准备,她也不免要将所有身后事考虑周全。 段毅闻言,知道琴心这是为了不拖累自己,所以想要让自己离开。 说句心里话,段毅自始至终,只是受绝命所托,来保护琴心,中途或许是因为怜悯琴心的身世,所以动了些恻隐之心,助其寻找弟弟。 可以说,他完全没有这责任和义务,为了琴心而赴汤蹈火,甚至赔上自己的性命,而且段誉本身也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人。 但从来到这个世界,再到经历这许多风风雨雨,淬炼出了坚韧性格,更绝非前世那种冷血胆小,畏首畏尾的庸碌之人。 在琴心看来,他们完全没有一战之力,所以存了死志,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嘛?恐怕不见得。 尽管如意楼这次准备充足,布局狠毒,又是三彩毒蜈,又是多达上百的如意楼高手,但先后都被段毅和琴心化解,双方的实力差距并未真就到了绝望的程度。 而且琴心或许不能在以天魔琴绝杀如意楼之众,但也侧面说明,她牵制住了两个一等一的高手,并非真的无用,且一旦寻找到机会,天魔琴便是足以翻转占据的制胜法宝。 除此之外,段毅还清楚,假如他们将时间拖得久一点的话,魔教的帮手很快就能赶来,到时候兵对兵,将对将,谁怕谁啊! 就因为这种种考量,段毅心中非但有丝毫的退缩之意,反而哈哈一笑,颇为豪迈道, “琴心,你也太过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他们人手虽多,高手也不少,但死了的人不是更多吗?你又怕个什么?” 琴心一时百感交集,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柳景洪等人见到段毅如此猖狂,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脸色气的涨红,纷纷大怒。 暗忖,纵然你武功再高,也不该如此托大,小觑我等,今日非叫你陨落于此。 事已至此,再说其他也不过是浪费时间,反倒不如直接开打。 柳景洪最先出手,只见他提起右脚,猛地一跺地面,轰隆一声巨响,劲风飞旋,将缓缓落下的雪花倒吹向天空。 脚下的石板更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掀飞,一片连着一片朝着段毅和琴心两个飞去,仿佛一只纵跃飞起的蜈蚣一般。 与此同时,他身后所负之剑弹跳不止,铮然出鞘,于空中划过一道圆形弧线,隐藏在这浩浩荡荡的石板冲击之后,使出一招天怒剑之怒火冲天。 剑光如火,耀眼夺目,柳景洪以怒意为心法,催动天怒剑,一时间有若霹雳天降,整片天地似乎都被犀利与灼然的剑气所覆盖。 第四百八十六章 人差了点 柳景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惊天动地的手段,且对象直指段毅,除了是最佳考量之外,也不乏有与段毅分高下的心思。 而且他手持天怒剑,乃是难得一见的强大兵刃,配合一脉相承的天怒剑法,拥有着比拟顶尖剑法的威力。 年轻人,难免气盛,柳景洪虽知道段毅武功修为深不可测,总归有些不服气,这次进攻,其实也是他的一个试探。 电光火石之间,段毅也来不及思考更多,迎着柳景洪的手段,爆喝一声,雄浑无匹的真气化作刚烈的音波外放,圈圈白浪显形,直接将掀飞而来的如天梯一般的石板通通震成碎粉,融入空中的飘雪,洋洋洒洒落地。 而后食中双指并点,一连朝着柳景洪天怒剑袭来的方向戳了三指,玄妙无比,尽显其如今武道大宗匠之神采。 第一指,纳两仪剑法之精髓于指中,将天怒剑法之怒火冲天一式所发的刺目剑光彻底崩碎,星星点点,仿佛夏日江河中粼粼的水光被搅动。 第二指,藏天外流星之剑招神韵于其中,犀利无比的气机直接刺穿天怒剑法的防线,剑气被刺作无数散乱风流,威力全无。 第三指,也即是反守为攻的一指,断脉剑气透体而出,化作丈长掌宽的巨大虚幻剑形,朝着柳景洪的气机薄弱之处斩去。 巨剑神威无边,好似一柄承接苍天之意,连同厚土之心的神圣之剑,这即是断脉剑气之断念诀,至精至纯,也是至绝至狠。 柳景洪出手无征兆,深谙出其不意之道,却不防段毅还手更显得不着痕迹,而又无比高明。 他只是连点三指,却无一不是蕴含最高深的武学智慧,。 只听见极为尖锐的一声清脆之音响彻一心寺内外,段毅施展断念诀所发的断脉剑气与半空当中柳景洪的天怒剑狠狠碰撞在一起。 一时间,剑气四溢,劲道澎湃,生生将本来朝着两人飞纵而来的柳景洪震退数丈不止,同时柳景洪握剑之手的虎口处也渗出滴滴血液,显得惊心怵目。 落地后,柳景洪身躯狂震,只觉自己体内的真气和血气同时受到重创,一蹶不振,几乎有溃散的征兆。 胸口处更有一口淤血堆积,险险要喷吐出来。 不过被柳景洪硬生生的咽下,他宁愿伤势更重一些,也绝不愿轻易示弱。 而也正因为这次实打实的碰撞,柳景洪方才真正窥见段毅实力的一点边角,心中惊骇道, 好雄厚的修为,好霸道的剑气,也是好高深的武学智慧。 纵然我神剑宗百代圣门,天才如云,怪才如雨,但能在这般年纪就有这般武功的人,也是凤毛麟角,恐怕不超过三人。 而在柳景洪心中可以与段毅并肩,甚至胜过段毅的三个,在神剑宗当中,无一不是备受看重和栽培的绝顶人才,天之骄子,远不是他所能比的。 这也侧面印证了,柳景洪或许是个人才,勉强算是个小天才,但面对段毅这等人物,仍不免要落入下风,相形见绌。 段毅则缓缓收回自己的右手,望着对面正虎视眈眈看着他的如意楼众高手,傲然屹立,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似是不屑,又似是在惋惜,道, “剑好,剑法也好,可惜人差了点,若是你真正能领悟怒剑之剑意,或许是个好对手。” 打击之后不忘点评,段毅却也不是奚落柳景洪,而是真的有所感想。 这位土老财出身的柳家子,一帆风顺,哪里可以领会到七情之怒的真谛? 柳景洪听到段毅这么评价自己,心中又惊又怒,还有几分不甘心,一时间急火攻心,眼前一花。 噗的一声,直接将刚刚咽下没多久的瘀血重又吐了出来,整个人也一下子变得萎靡不振,脸色铁青。 他还未曾反驳,辟邪剑法的传人林仲雄却是已经忍耐不住,觉得段毅实在目中无人,让人生厌。 听他冷哼一声,半沙哑半尖锐,犹如鬼啸一般,随后脚踏玄步,身体直接化作十数道幻影,遍布天上地下,东南西北,让人难以窥见其真身。 在使出快捷绝伦而又诡异无比的身法同时,林仲雄仍手持长剑,七十二路剑法纷繁寥落,犹如百花盛开,叫人目不暇接,攻向段毅。 放在外人眼中,便是那十数道幻影,同时爆发出猛烈的剑光和剑招,朝着段毅围去,仿佛千百道流星划过。 比起要靠天怒剑才堪与顶尖剑法比拟的天怒剑法,辟邪剑法胜出不止一筹。 好在段毅曾经与林伯晖交过手,体会过这种剑法的利害,更对其琢磨了很长一段时间。 可以说,辟邪剑法本身招数十分简单,并不复杂,也不精妙,在江湖上甚至连三流都不如,实在乏善可陈。 但凡事无绝对,其妙就妙在,一旦以超绝的剑速和鬼魅的身法使出,便能由简入繁,化拙为巧,成为当世最强剑法之一,其剑招之复杂,鬼魅,邪门,少有堪比者。 当世名剑法,其绝对占有一席之地。 即便以如今段毅的修为,面对林仲雄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也是倍感兴奋。 林伯晖的辟邪剑法犹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这林仲雄的则大不同,堪为美食,纵然老饕如段毅,见过不知多少奇功绝技,也不禁大加赞赏。 他满目所见,尽是林仲雄的幻影以及剑法施展至极限所绽放的剑光,迷惑他的五感,叫他分辨不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所以段毅干脆闭上两眼,不以目观之,而以心眼纵览全局。 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快则快,如雷霆,如风暴,如闪电,但仍快不过思维,逃不过念头,在精神海洋的映照之下,其剑路全被段毅看破。 下一刻,段毅骈指为剑,仿佛随意一般在虚空当中点了几下,便让那铺天盖地的剑光幻影消散无形。 有的人,哪怕天赋异禀,可以看破这剑法的破绽,却也未必可以抵挡,这便是知易行难的另一种体现。 但段毅不同,他的出手速度绝不如林仲雄,但他也无必要和林仲雄比出剑速度。 他只需要截取林仲雄剑法当中的几处勾连关隘之处,于适当的时间,做出反击,便能形成多米诺骨牌效应,让这一等一的剑手无功而返。 刚刚段毅的动作看似简单,但其中所蕴含的武学智慧,比之前击败柳景洪的三指还要来的惊艳很多。 第四百八十七章 魔教高手 当所有的幻影消失,剑光黯淡,林仲雄浑身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气爆之声,竟然不知有多少窍穴被反震成伤,一时间气息萎靡比柳景洪还要虚弱几分。 谷丽华对自己两个同伴的武功可谓知之甚详,却不料如此轻描淡的就被段毅击败,这不免叫她有些骇然,脸色也是无比难看。 当日柳如眉曾向三人问询过段毅的武功。 柳景洪自承不如人,林仲雄觉得三人合力可以将段毅击败,唯她觉得段毅深不可测,不可等闲视之。 如今看来,她的想法果然没有错,这年纪轻轻的少年,武功的确强悍无比,恐怕他们三个全盛时联手也不是对方的敌手。 所以,她在柳景洪以及林仲雄两人落败后,没有立即出手,而是玉手一挥,让身后的如意楼高手护着已经受伤的两人退到后面,免得遭了段毅的毒手。 另一边,接连挫败两大剑手,一个是神剑宗的高足,一个是强大剑道世家的传人,段毅再怎么有定力,也不免流露出几分傲气,对着琴心激昂道, “琴心,看到了吗?他们或许人多势众,但也未必可以奈何的了我们。” 话音刚刚落下,段毅身后便传来了一道十分不满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年轻,中气十足,而且很有一种桀骜不逊的味道, “既然你这么厉害,还要我们来帮你作甚?” 随即,如意楼众人便见到一个满头白发的青年自远处飞掠而来,矫健的身姿从天空滑翔下来,白发飘飞,仿佛无数精铁锁链舞动。 这青年身着一身黑色的劲装,与一头及腰的白发形成鲜明的色泽对比,妖异而又邪魅,他的身材并不高大,还很瘦削,长相也很平庸并不出彩,但一身强者的恐怖气质却是尽显无疑。 这是一个不比柳景洪以及林仲雄逊色的超一流高手,也是曾和段毅有过短暂接触,绝命除了琴心的另一个徒弟,白发三千丈,雪扬。 当初,丁玲带段毅前往绝命处求取断脉剑气,同时也是为了联络人脉,得到绝命的支持,故而将雪扬收归账下听用,算是让丁玲以及绝命之间有了一丝联系。 然而雪扬这个人,自负,高傲,受不得拘束,更对丁玲有一种敌对感,因此一开始下山,仗着一身武功,胡作非为,干了不少荒唐事,还对丁玲有些爱答不理。 名义上,他听命于丁玲,是丁玲的属下,但事实上,他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自由人,本质上和那些江湖散人没什么区别。 但丁玲也不是个软弱的主,她既然敢将雪扬收下,就能吃定他。 其后,丁玲非但以强绝无比的恐怖刀道修为直接镇压雪扬,让他受挫,还扬言他若是再我行我素,不听调用,便要将其送回山上去。 山上生活清苦,乏味,享受过了外面花花世界以及五光十色的绚烂生活,又岂能甘心重新回去? 雪扬本是也不是什么意志坚决之人,现在打也打不过,想跑却又身处北方魔教的腹地当中,跑不掉,更不想回山上去。 最终的结果也只能低下自己的头颅,沉下自己的性子,真正成为丁玲的手下。 还别说,雪扬这人尽管有这样那样的缺陷,却也不失为一个人才,在这数个月里,没少帮丁玲分忧。 这一次,段毅借助华秀商会在临安县的暗子,向丁玲求助,丁玲自身有事,无法动身前来,便派遣雪扬带领魔教高手过来相助段毅。 当雪扬来到段毅和琴心身侧后,很快又有数十道身影紧随而至,领头的也是段毅的老相识,血刀丁冉。 当然,除了这两人,段毅还见到有两男两女四个中年武功气势不逊色于他们,眼中也是傲气十足,顾盼之间威风凛凛,想来在魔教当中地位也不浅。 这么一来,他们和如意楼之间的战力对比反而颠倒过来,段毅他们人数更多,同等级高手更多,与之相对,如意楼那方却是势单力薄。 见到帮手赶到,再无后顾之忧,段毅的心情大好,对于雪扬的挑刺之言也毫不在意,反而笑呵呵的开玩笑道, “我虽然厉害,但孤身一人,想要将他们杀个干净也须得费时费力,哪比得上咱们精诚合作来的轻松?” 说罢,段毅又看向丁冉,这青年俊秀如昔,惟眉眼愈发凌厉,刚强的脸庞锋芒毕露,一双眼睛更是如两柄神锋,破人肝胆,显然刀道精修精进非凡,道, “我向你姐姐求助,她怎么不来?我记得她对琴心可是关心的很呢!” 丁冉面色复杂,单手握着血刀的刀柄,斟酌一番,才苦涩道, “姐姐她正处理一件大事,目前正在紧要关头,脱不开身,所以才没有过来。 不过她也已经动用了自己的全力,将距离临安县内最近,能及时赶到的高手通通召集起来,前来帮助你们,你不要怪她。” 怎么说呢,丁冉对段毅的观感是有些复杂的。 首先,从武者角度来看,刚刚段毅接连打败两个顶尖的年轻高手,任何一个都有与他争锋的资本,可见对方如今武功已经到了何等可怕的程度。 不止如此,他还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和段毅之间的差距也将会越来越大,终将看不到尽头。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十分悲哀的事情,放眼整个江湖,任何一个武者都不会心平气和的接受这种不足和差距,丁冉也不例外,那种羡慕和嫉妒,淡淡的惆怅,便是明证。 其次,从私人角度而言,丁冉总觉得自己姐姐和段毅之间不是简单的朋友或者知己那么简单,至少丁冉了解而言,丁玲可从没对哪个那人那么热切过,热心过,甚至偏爱过。 也就是说,他怀疑自己的姐姐对段毅有意,却又只是怀疑,不能证实。 基于这两点,丁冉对待段毅的态度就不像雪扬那样张扬随意,而是更加郑重许多。 万一哪天段毅成了他的姐夫,他这个武道上的“弟弟”还真的成了弟弟,能不郑重以待吗? 而且,就怕段毅对丁玲产生误会,丁冉还特地做了解释。 段毅对此倒是并不在意,那丁玲是个有野心的女人,不可能和他一样成天闲的没事干,不能来很正常,而且也没必要。 以目前魔教赶来的这些人手来看,对付如意楼已经绰绰有余。 第四百八十八章 欣赏 然而,出乎段毅预料的是,见到如此多魔教高手赶来,如意楼一众表现仍未有多大变化,沉稳的很,似乎还有倚仗。 就在这时,一声穿云裂石的激烈长啸自不远处的一个方向升腾而起,音浪滚滚,气流跌宕,更有一道霸烈刚猛,唯我独尊的恐怖气势朝着段毅等人狠狠压来。 恍然间,一个头顶天,脚踏地,仿佛荒古巨人一般的虚影浮现在众人的眼前,似真似幻,哪怕段毅都难以分清这是对方的心灵压迫,还是气劲凝形。 无形当中,众人竟纷纷后撤一步,显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住。 段毅,雪扬,丁冉,还有那魔教的两男两女四大超一流高手,心中俱都是一沉,不免有些忧心忡忡,更睁大眼睛望向那恐怖气势的源头。 随着一个人的渐渐走近,那巨人的幻影也渐渐虚化,继而化作无形,消散于天地之间,同时,刚刚如高山仰止一般的恐怖气势也同样变得柔和平淡起来。 这人相貌不算多么出色,也只是中上之姿,但气质威严,穿着得体,显然身份不俗。 尤其是一双眸光寒冷,与人对视给人浓重的压迫感,既像是一头傲啸山林的猛虎,同时也如一条藏在阴影处,随时发动致命一击的毒蛇。 这是一个复杂的人,也是一个恐怖的人,更不妙的是,这人是如意楼一方。 段毅也算是粗通观人之术,见其威严气质,便知是手握一方权柄,执掌生杀荣辱的人物,手下没个千八百人绝养不出这般的气质。 看其威严当中又有三分阴毒,就知道此人本阴暗,做事恐怕不择手段,而且自私自利,非是那种侠肝义胆,为苍生请愿的大侠人物。 当然,最为段毅看重的,还是这人带给他的浓浓的威胁和死亡之感,那种压力,冲的人五脏六腑好似翻江倒海一般,难过的无法忍受,几乎难以呼吸。 或许此人武功不及王雄以及绝命那般恐怖,但在段毅眼中,恐怕也是仅次于那两大顶尖高手的人物。 张青山哒哒哒的缓步走到如意楼众人之前,先是皱眉挑目,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受了伤,气息显得萎靡不振的柳景洪以及林仲雄两个。 对这两个年轻高手,尤其是柳如眉的侄子柳景洪,他可是十分看重,赖以为亲信的,想不到栽在这么一个小地方。 随即目光炯炯的望向段毅,微微颔首,颇为赞许道, “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惊世骇俗的修为,实在不错。 给你一个机会,入我如意楼门下,我可以许诺你一尊副楼主之位,比你在魔教绝对只强不弱。 待到三五年后,你武功更进一步,一百零八座如意楼主之一,必有你一席之地,或许还能见到我的主上,得到他的栽培。 到时候,偌大江湖,也不过是你盘中餐,浩浩武林,也要仰你鼻息生存。 我说的话一言九鼎,绝不反悔,你好好考虑一下。” 张青山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但透露出的信息却着实不小。 第一,他真切的表明了自己如意楼楼主的身份,没有丝毫掩饰,体现的便是强大的自信以及近乎完美的掌控力。 如意楼虽是近十年才兴起的江湖势力,但涉及大夏十五道,不但实力雄厚,而且神秘无比,一百零八个如意楼主,向来都是活在人们的传说当中,如今还是第一次以这种毫无遮掩的面目在人前显露。 第二,就是对段毅的欣赏。 张青山愿意以一尊如意楼副楼主之位相待,这种诚意绝对是少有了。 比起丁玲许诺的北方魔教,也即是华秀商会一个有名无实的虚衔执事,如意楼副楼主之尊位绝对完爆前者。 更别说这仅仅是张青山第一次见段毅,就能对其如此信任,若放到一些感性之人眼中,不定就是感激涕零,继而为其效死力了。 第三,则是一种大到没边的口吻,却又有给人一种无比强大的威胁感,让人意识到,如意楼恐怕背景来历并不简单。 很明显,张青山虽然是大佬,但他背后还站着一个恐怖无比的人物。 此人应该就是一百零八座如意楼幕后真正的主人,一个可以比拟现今各大顶尖势力掌权人的狠角色。 而且,以张青山这种武功,身份,地位,仍对这个主人保持着异常的尊重与敬畏,可想而知,那人不但是手腕高超,恐怕对于张青山也有不小的压制。 一时间,琴心,雪扬以及丁冉等人纷纷看向段毅,目光复杂,思潮起伏,心绪不定。 就连如意楼一众人也是无比惊讶,没想到自家老大竟然对这小子这么欣赏。 雪扬哼了一声,心中有些嫉妒,愤愤不平,小声嘀咕道, “这臭小子真是邪门了,在那臭娘们那里被当个宝,被师尊指导也多有称赞,现在连如意楼的人都想挖墙脚,他娘的,真是没天理。” 丁冉则有些担心,他可太清楚段毅这无拘无束,追求自由不想被束缚的人是怎么加入北方魔教的,若不是有庄世礼以及南方魔教的高手威胁,他又怎么会被丁玲说动? 如今如意楼抛出橄榄枝,段毅能抵挡的住诱惑吗?丁冉可不敢断言。 说句难听的,北方魔教固然实力不俗,在过去未曾分裂时,更是天下首屈一指的霸主级实力。 但时移世易,当初的变故与内讧让魔教实力大损,只是勉强恢复过来,但放眼在整个天下,还不算什么。 相比之下,如意楼这遍及大夏的势力,则就像是一轮冉冉升起的旭日,拥有者光明的前景和广阔的未来,且神秘无比,恐怕比单一的北方魔教还要来的可怕。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段毅就算动心也不稀奇。 相比之下,琴心的脸色就正常许多,看着段毅一脸的坚定与信任。 旁人可以怀疑,质疑段毅,她不会,因为在那种生死关头,段毅都没有舍她而去,她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不知不觉间,段毅竟然已经成了琴心心中一个抹不去,忘不掉,更无比依赖,无比信任的人。 第四百八十九章 碰撞 与之相对,如意楼一众人的脸色可就无比难看,心中所想比魔教众人更加复杂。 先说柳景洪以及林仲雄两个,被段毅干净利落的击溃也就罢了,张青山不加掩饰的赞赏,以及许下重诺的招揽,将他们的处境一下子就弄得尴尬起来,心中不乏对张青山的不满。 他们算是张青山的铁杆亲信,如今被人击败,打伤,还落了面子,张青山非但不为他们出气,还对段毅如此厚待,换谁谁能甘心? 人都有私心杂念,他们又不是什么圣人,可以将心境修炼的通透晶莹,以德报怨,有这种想法很正常,更是人之常情。 倒是谷丽华看起来有些高兴,饱满水润的嘴唇翘起,粉嘟嘟的格外诱人,迷蒙的眼神仿若一汪秋水,饶有兴趣的看着段毅,似乎很希望他答应下来。 至于其他的如意楼高手,那就更复杂了,有嫉妒的,有羡慕的,有敌对的,总之是各有各的想法。 至于段毅本人,对张青山所说的倒是并不怀疑,以这种人物的性格和手段,也没必要用这种方法来诓骗他。 同时,张青山的一番话,也引起了段毅的深思,如意楼,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它创建的目的是什么,它背后的人又是什么样的身份、 能在短短十年时间,成就如今的规模,在江湖上与一众传承了百年甚至千年的大势力比拟,如意楼幕后的大佬一定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段毅其实最倾向于这是大夏皇朝官方的某个大人物开创的势力,旁的人,纵然武功再高,财富再多,智计再深,没有大夏的支持,想做到如意楼这一步,根本是天方夜谭。 这些想法也仅仅实在段毅脑海当中一闪而过,随即便弃之脑后,不再多想。 段毅朝着张青山拱手一礼,语气不咸不淡,眼神毫无波折,平静道, “多谢前辈的厚爱,在下对如意楼并没有什么兴趣,更不想背弃朋友。 同时,晚辈也有一言想对前辈讲明,那琴心幼弟何辜,尔等竟然将这小小稚童的亡躯用来算计其亲姐,属实下作了些,此事若是传到江湖,恐怕对如意楼的名声也不太好。” 名声这个东西,说起来玄乎乎的。 有时候就是虚名,不能当饭吃,不能当水喝,完全没有什么作用。 但有的时候,还真的不能小看它,如名声大者,振臂一呼,应者云集,什么权势富贵,都唾手可得,君不见刘皇叔都被追的如丧家之犬,所过之处,仍是箪食壶浆。 如意楼在武林中的名声算是不好不坏,有亲近的势力和高手,也有排斥的势力和高手,不算特别,但如果今日这件事流传到江湖上,势必会让一些本身处于中立的势力做出一定的倾向选择。 有句老话说得好,罪不及家人,在六扇门中,一些穷凶极恶的要犯,一般都是做下屠灭全家的凶人,定罪也更重一些,如意楼此举,和那些要犯又有何区别? 张青山本来还算缓和的面孔陡然一变,一股凛冽的杀机藏在阴毒的双瞳当中,很是不悦。 想他是何等样人物,纡尊降贵,招揽一个小角色,被人拒绝不说,还被人说教,传到一些对头耳中,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此外,这利用张平安尸体来暗算琴心的计策,正是他想出来的,若是他认同了段毅所说,岂不是否定了自己? 这时候,张青山甚至想到了那个男人对自己的一道评语,是说“青山你文才武略俱佳,乃是难得的人才,但行事过于不择手段,毫无底线,早晚会不得人心,要引以为戒。” 段毅所说的隐含之意,与那人的对他的评价大体吻合,这不由得让张青山怒火大盛,也顾不得欣赏这少年的武功。 只听见他一声暴喝,无形的声波竟然化作一道青色的波纹巨浪朝着段毅拍去,一时间,整个一心寺的大地都震颤了一下,犹如地震一般。 说时迟,那时快,段毅早在张青山面露不悦之色的时候已经有所防备,因此同样长啸一声,真气滚滚爆发,金色的气浪与张青山的青色音波对冲在一起。 两者相交中心处,骤然爆发出晴空霹雳一般的雷鸣声,余波所及,三十丈内,天空所飘落的洁白雪花纷纷化作无形消散,附近的坚硬石地通通开裂粉碎,塌陷足有数分,在场的一众高手,更是如同一记重锤敲在脑海中央。浑浑噩噩,几乎站立不稳。 惊魂未定,胜负未分,强弱可见。 张青山整个人纹丝不动,双脚如千斤坠地,不动如山,面上更是毫无变化,嘴角一抹讥讽的笑容残留,眼神当中的阴狠,暴虐以及杀机却是愈发炽烈。 而段毅则是被强横的力道反震后撤三步,脸色微青,本来混溶无暇的气机微微有些起伏,不过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势。 见到这一幕,如意楼一众人看着段毅登时大惊失色,万没料到这少年能击败柳景洪以及林仲雄也就算了,却还能硬撼张青山这强大高手一击而稍占下风,这简直是难以想象。 如意楼楼主,哪怕是最弱的一个,放眼江湖,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张青山在一百零八人中足可以排到二十多位,已经说明一些问题。 正所谓表现优秀,全靠衬托,若没有张青山这个背景板,参照物,旁人真的无法估料段毅的武功究竟有多么强悍。 也直到这一番碰撞之后,本来还有诸多不满和怨言的如意楼柳景洪,林仲雄等高手方才将一腔不甘宣泄的干干净净。 为什么如此看重段毅? 不为别的,就为在这个年纪,武功练到这般境界,任何的赞美和欣赏都是有道理的。 与之相对,本来对张青山还颇有顾忌的一众魔教高手也松了一口气,虽然不如对方,但段毅好歹也可以和对方正面掰掰手腕,勉强损失一个级别的存在。 这让之前中青山带来的庞大压力缓解不少。 当然,个别人如雪扬还是有些不甘与嫉妒在心底滋生。 他在进步,段毅也在进步,而毫无疑问,段毅的进步幅度和速度,是远远超过他的。 第四百九十章 化石神功 武道之路,一步一个脚印,虽不乏一步登天之人,但大部分还是需要踏踏实实的积累,酝酿,直到量变产生质变。 雪扬也算是一个非凡的人才,于武道,尤其是白发三千丈这门武功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禀赋和特性,但对比段毅的进步,仍显得单薄弱小,心中的郁闷与不甘可想而知。 而张青山的猛然出手,也像是发出一个响亮的信号,如意楼以及北方魔教双方高手在诧异和惊讶过后,纷纷找准对手,相互厮杀起来。 雪扬一头白发如雪,轻轻一甩头,长发便如千万道细丝疯涨起来,烈劲熊熊,化作一头咆哮恐怖的白龙朝着谷丽华卷去,每一根白发都能穿透岩石,碎裂钢铁,气势凶悍无匹。 他找上谷丽华也不是偶然,而是有意为之。 在雪扬看来,柳景洪以及林仲雄两个尽管是人中之龙,武中翘楚看,不失为好对手,只可惜如今已经是段毅的手下败将,又受了伤,不被他放在眼里,也不屑与他们动手。 倒是谷丽华这女人,容貌气质皆不逊色丁玲,让他产生一丝兴趣,倒不是色心萌动,而是打着狠狠教训一下这个肖似丁玲的女人,好满足一下自己内心的幻想,毕竟丁玲那死女人实在把他压制的太惨。 谷丽华见状,毫不示弱,暗运玄功真诀,内中真力节节贯通周身各大经脉窍穴,如溪流如浪潮,滚滚之间,本来看似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娇弱身躯,却骤然化作一尊刀劈不破,水浇不透,火烧不尽的强横躯体,犹如不可摧毁的神石一般。 本来娇嫩洁白的肤色也变得暗沉黝黑,点缀点斑驳纹理,无比神秘。 运功之后,谷丽华不但形象大变,就连气势也狂涨起来,迎着雪扬满头白发化成的白龙,娇叱一声,摊拳平推,眨眼间打出百十道恐怖无比的拳力。 一时间,拳劲滔滔,凝聚如铁锤,密集如大雨倾盆,狂猛而下,整个环境的气流似乎都被生生打散,化作一片真空地带,更生生将不可一世而来的白龙打的幻灭,重又化作一头白发卷回雪扬的脑袋上。 一击之下,竟然还是谷丽华占据上风,这不由得让段毅对这女人刮目相看起来,尤其是在先后与柳景洪以及林仲雄交手之后,完全可以判断出,这三人中,竟是以谷丽华的武功最高。 雪扬骤然遭挫,有些愣住,体内倒灌而来的狂暴力量甚至让他不由自主的倒退数步,压着粉碎的地板塌陷入地下足有半尺,随即失声叫道, “这竟是失传已久的化石神功?” 他的白发三千丈固然是魔教秘传难得一见的魔功,份属绝顶中的上品,但也绝非独一无二,天下可胜过此功的更不知有多少,而化石神功,恰恰就是其中之一。 雪扬当初在绝命座下学艺时,曾听绝命点评过一些旁门武功,其中之一,便是他刚刚认出的谷丽华所使的化石神功。 这门武功来历已经不可考究,但源远流长却是不假,恐怕还要追溯到大夏开国之前。 相传是一个终生未嫁,矢志于武道巅峰的一尊女强者所创。 传说当中,这女强者出身不凡,自幼便生长在一个武风浓厚的家庭当中,其父,其母,其兄,都是一等一的超强武者,于武林中颇有名声地位。 耳濡目染之下,女强者不但对武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且本身也是十分厉害的高手。 后来,这女强者的父亲和母亲因为旧事矛盾而大打出手,十年间,交战不下百场,双方互有胜负,且前期还有留手,后期则是狠辣无情,招招夺命,根本看不出曾是夫妻并有感情的样子。 这使得这女强者心灰意冷,几次三番劝说都无果,觉得人世间的感情不过如此,所谓亲情,爱情,友情,终有一天都会因为意外和变故而消散,甚至转变为仇恨。 于是,她开始潜心修行武艺,不再理会外界的世事变幻,也不管自己的亲眷家族。 悠悠然之间,又是多年过去,女强者天资不俗,又专精专于武道,不曾分心,时至今日,竟然于武道上超越了自己父亲,母亲以及兄长的成就。 至此,成就已经非凡,一般人可能洋洋自得,但女强者果然非凡人,她仍觉得武道无涯,不可穷究尽头,没有好自得之处。 况且她自己如今不过是处在半山腰上,根本望不到顶峰,还需继续努力。 只是武功练到她那种层次和境界,要想再有突破,一味苦修怕是并不能奏效,故而她决定外出历练走动。 在女强者历练期间,虽然进步不小,却始终不能做到质的变化。 不过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她见到一块天外神石的残片,不过是小小一片,竟然无论风吹雨打,还是刀削斧劈,烈火焚烧,均不能损坏半分,让这女强者一时间领悟到武学至理,并萌生了借鉴这神石碎片创造武学的想法。 若一个人能如这神石碎片,再拥有莫可匹敌的力量,岂不是可以天下无敌? 再之后,就是漫长的创功生涯,其中艰辛后人即便不知,也大体可以了解,总之是十分不易。 直到这女强者年过五十,方才将这一门武功彻底完善并练成,并且在其后十年时间里,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哪怕少林禅宗,武当祖庭,也被其压制。 在当时,这女强者就是一颗悬挂于天穹之上的最璀璨闪亮的明星,哪怕皓月当空,锋芒也被其掩盖。 这女强者所创之武功,便是化石神功,只可惜此功的威力只是昙花一现,随即便消失在历史长河当中,纵然在后来的时间里偶有出现,也是表现平平。 原因很多,首先,这武功非得是玄阴处子才可修行,其次,练这门武功必须得在寒冰之上,衣不蔽体。 且随着功力加深,心性也将随之而渐渐变得淡漠,无情,最终化为一尊冰冷的死物。 虽拥有无可匹敌之力量,却失去了名为人所拥有的一切感情波动,成为僵硬的死物,谁又能甘心? 所以,这门武功已经很久没有再有传人了,却想不到,如意楼当中就有一个,而且功力火候着实不浅,九层化石神功,其至少也是练到六层绝顶。 第四百九十一章 混战 段毅听到雪扬惊呼,也是有些意外,随即心中不禁惋惜,这女人长得如此美丽动人,又青春正盛,竟然练这等邪功,实在是可惜。 他虽然不如雪扬一般有绝命耳提面命,对化石神功的历史背景十分了解,但同样很清楚这门武功的厉害之处与不为人知的隐患。 这得益于段毅前世很喜欢林苏那版绝代双骄的慕容九妹,曾上网专门查过这门武功。 不过这也就难怪了,化石神功乃是古系一脉可以与嫁衣神功,明玉功,无相神功等等盖代武学比肩的神功,谷丽华既然练得是这门武功,胜过柳景洪以及林仲雄也就不足为奇了。 战场另一角,丁冉持血刀,势锋芒,则与初战段毅失利,甚至受了些轻伤的柳景洪纠缠在一起。 两人手中血刀,天怒剑,俱都是罕见的神兵利器,锋利无比,坚固非凡,碰撞时火花四溅,犹如彗星撞击地球,烈劲迸射八方。 彼此于刀道剑道又有领悟,可谓一场龙争虎斗。 当初丁冉随丁玲以及段毅上山,本来是想求取魔教灭绝十字刀秘籍,想要将武夷魔刀,灭绝十字刀,血刀经三门盖世刀道融为一体,再以血刀这可以吞噬精血的魔刀为根本,其将拥有无可想象的广阔前景。 然而,因为绝命的魔心之说,丁冉下不定决心,最终放弃,与灭绝十字刀这门盖世魔刀也就失之交臂。 这就等于让好财者错失亿万财富,让好色者错过绝世美人。 丁冉心中失落在所难免,甚至一度对自己的选择产生后悔的念头。 好在他也不是一个沉湎于过去之人,消沉只是短暂的,且并未消磨他的雄心壮志,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心。 这次意外的心性打磨对丁冉而言十分有益,让他于之后的刀道修行中,勇猛精进,飞速进步,比起当初在蓟县时的稚嫩,无论是内功,还是刀法,又或者是临战对敌之经验智慧,都不可同日而语。 也才有了今日可以与柳景洪如龙争虎斗一般激烈且精彩的大战。 就拿段毅所见,丁冉的血刀非但一如既往的狠辣,诡异,刀法衔接之间的那种生涩与不和谐之处也大有改动,变得浑然一体,招与招之间,无分彼此,这已经是刀道中的极上乘境界。 而且随着丁冉刀法的泼洒,血刀经刀意竟然渐渐化作一条血河长悬于天际,浓郁的血腥味道钻进人的鼻孔,让人升起一股作呕之感,仿佛并非是幻象,而是真实存在一般。 正所谓招为下,意为上,招式可以通过不断的苦练加以改进,而武意则非得是悟性过人之辈才可领会出来,由此可见,丁冉确实是一个良才美玉。 而柳景洪也终于表现出了自己超一流的水准,天怒剑刺撩劈压架等等招数如天马行空,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每每于间隙之间将丁冉的血刀刀法一一化解。 这就像是一条阴毒,狠辣的毒蛇,纵然再厉害,也对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毫无办法。 而柳景洪非但不是一块顽石,更是一条怒涛汹涌,隐藏暗流的大江,他的天怒剑法初看时柔和轻缓,除了防守能力极强,并无什么过人之处。 然而以段毅的见识,自然不难看出随着柳景洪剑法的铺展,其掩藏在无华剑招之下的剑势已经慢慢形成,且几乎有并吞血刀刀河的趋势。 天怒剑法,其实便是取自天怒人怨之意,所谓人怨沸腾,及至沸反盈天之时,便是天怒并降下天罚的时刻。 苍天之力何其庞大,区区凡人又怎么可能抵挡? 天怒剑最强一剑,也即是天穹一怒,剑招恢弘而下,犹如天雷一击,威不可当。 然而,这需要一个过程,人怨需要不断的累积,不断的叠加,怒气也是一般,只觴ing交胶瘢窖乖缴睿呕嵊醋钪毡5哪且豢獭� 除了这些,在段毅看来,这两人其实实力相差不大,内功上柳景洪更强一些,但血刀当中富有灵性,却又不是天怒剑可以比拟的,算是各有千秋。 最终之胜负,以段毅如今之夛见识也推测不出,只能看两人在临阵机变上,谁更胜一筹了。 其实,这也是武道的魅力,强者无恒强,弱者也可逆袭,甚至相同的对手,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所取得的战绩也将是截然不同。 再看林仲雄此人,他的伤势较诸于柳景洪还要更重一些,被段毅的断脉剑气侵入体内,绝不好受,其整体战斗能力,恐怕只有全盛时期的七成至八成左右。 纵是如此,此人的可怕还要超过柳景洪以及谷丽华两人。 只见他施展出辟邪剑谱的诡异身法,幻化出数道粉色的身影,剑光交织,化作浓密的剑网与魔教两大顶尖高手纠缠激战,不时逸散出凛凛之劲风,扑人面庞,有若风霜及面,而且观其姿态,游刃有余,全然不落下风。 这绝非那魔教两大高手不济,而是武学特性所在,且这也是辟邪剑法的真正可怕之处。 辟邪剑法依照其诡异绝伦的出手速度,当力量对等时,其绝对可以以少打多。 可以更直白点说,其闪躲技能达到最大值,攻击频率也是最大值,当然可以周旋于同级高手当中。 当初东方不败鏖战令狐冲,任我行,向问天等高手时,也是依照快捷绝伦的身法以及速度,才可以一一击破,这又是旁的武功所不能比的。 这还是两大魔教高手根基扎实,斗战经验丰富,没有出现失误的情况下,若是换做稍弱一些的对手,只怕林仲雄此刻剑上已经染满人血了。 除了这些主要的强者对阵,余下的双方武者武功最次也在二流水准,同样是激战正酣,不过因为魔教还有两大高手坐镇,使得如意楼一方在短短时间之内便死伤惨重。 至于琴心,倒是很想弹弄天魔琴,镇杀所有的如意楼之人,然而脏腑处传来的隐隐刺痛,以及迎面不远处,两个如被血浆浸泡的如意楼擎钟高手,正死死盯着她,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她不动,那两大高手也不敢动,若是他们强硬要对拼,只怕最终的结局还是两败俱伤。 第四百九十二章 从天而降的掌法 如意楼与北方魔教双方兵对兵,将对将,混战在一起,战况异常激烈,而除了琴心与两大魔教高手投鼠忌器,处于对峙阶段,没有动手外,段毅以及张青山两个也静立在原地,没有出手的迹象。 两人处在整个战场的正中心位置,彼此相距不过三丈,四周之内,劲风烈烈,刀气剑气,指劲掌力不绝,打的飞沙走石,山河塌陷。 然而无论何等恐怖的余波之力,一旦波及到两人身体周围之时,便瞬间被化解于无形。 张青山的内功特异,蕴含阴阳之力,虽然不做任何动作,但滔滔真气以独特的运劲法门化作一道阴阳大磨盘,悬浮于体表之外,将一切侵入其身体的力量搅磨一空,显得玄妙无比,极有可能是道家真传一脉武学。 与之相对,段毅则将冰玄劲运转至巅峰极限,恐怖无比的寒冰之力配合叠浪之劲,使得整个身体化作一道无比幽暗深邃的冰河,暗流汹涌,将一切外来之力尽数吞纳。 且随着两人功力的运转,真气的外放,两股强大的力量开始渐渐摩擦起来,使得两人身周所处的双方高手都有一股心惊肉跳,即将大难临头之感,连忙撤手从两人身边逃离,并惊骇无比的望着两人。 很显然,虽然他们两个身不动,但暗中的较量已经开始,这也引得本来酣战的双方同时罢手,更让已经损失惨重的如意楼有了一口喘息之机。 如是真气摩擦越发频繁,阴阳之力与冰玄劲碰撞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打击声,气浪如潮滚动,掀起一阵飓风狂飙,将满天的雪与满地的血吹开,迷蒙人的眼睛。 就在一个无比微妙的关口,张青山以一双卓绝的目力骤然察觉到段毅气机一丝破绽处,心中毫无犹豫,瞬间出手。 只见他整个人腾空而起,宛如一尊凶猛的秃鹫,猛然展翅,傲啸于天际。 一跃数十丈高,这份轻功放眼江湖也是少有人及,如意楼以及魔教众人自地上抬头望去,根本看不到踪影,张青山竟然似完全消失无踪。 下一刻,从乌云密布的天穹之上,传来一阵恐怖绝伦的压迫,更有一道刚猛灼热,炽烈如岩浆一般的热劲传来,将整个一心寺范围内的积雪尽数消融,更无差别的让数十高手如置身于熊熊炉火当中。 再看去,却原来是张青山头朝地,自高空之中俯冲而下,双掌齐出,一圈火红色的光芒涌动壮大,一股庞然大力随之朝着段毅所在的方位狠狠压下。 其雄烈之势,霸道之姿,几乎能令山河破碎,地动天惊。 这一刹那,段毅有些失神,意外的想到了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莫非这就是星爷那版的如来神掌? 当然,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无可否认,张青山这一掌,借助自高空而下的惯性力量,以及自身猛烈无比的炎阳之力,将掌劲提升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想来比之那从天而降的掌法也差不了多少。 刹那间,在场多人,诸如柳景洪谷丽华,以及雪扬丁冉等年轻高手,纷纷变了脸色,显然是对张青山这一掌所爆发的力量感到震惊。 而其余高手更是面如土色,根本想象不到,人世间居然还有人能修成这般匪夷所思的力量,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张青山这一掌似乎并不是针对个人,而是将整个一心寺所在的山头都囊括其中,要一体镇压,一并抹去。 这些人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全是因为修为不足,在精神世界当中,被张青山种下了恐惧的种子,对其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一般。 段毅自习武以来,所见高手不知凡几,强过这张青山的也有两尊。 然而,还是他第一次与这等恐怖绝伦的高手正面交锋,还是生死之争的那一种。 这种情形下,他怕了吗? 段毅的确怕了,他尽管出色,尽管厉害,但依然是凡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此刻面对张青山居高临下,仿佛聚集天地炎阳之力大成而击出的一掌,段毅就如同其余高手一样,心中竟然产生了畏惧,退避的想法。 张青山这一掌,乃是天时地利人和俱全的一击,还把握到了段毅因为先前和对方硬撼而气机不稳的关头,可谓将战机捕捉到极限。 面对这种浓浓的死亡压迫感,段毅感到恐惧,畏惧,是很正常的。 但,这是在生死危局当中,面对张青山这种大高手,一味的恐惧,逃避,只会让自己更快的陷入绝望当中。 而作为一个强大的武者,拥有犹且胜过在场一众年轻天才高手的绝顶之姿,段毅并未让这种绝不该有的情绪毁了自己。 几乎在产生恐惧念头的一刹那,便以坚韧无比的精神意志,将其压制住,同时借助这种恐惧念头,使得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如同一根绷紧的弓弦,随时蓄力一击。 并且,在如此紧要关头,段毅那种自骨子里所自带的热血和澎湃战意,就如同热油一般,砰的一下浇到火上,汹汹燃烧起来,鼻息之间似乎都是浓烈的硝烟味道。 摒弃了恐惧,他便只剩下兴奋,能与这般强大的武者对阵,乃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真的是纵死无悔。 弹指瞬间,段毅爆喝一声,剑脉当中的断脉剑气,佛脉当中的恐怖百佛图佛元,尽数倒流回丹田当中,转化为至阴至寒,而又至坚至强的冰玄劲真气,使得本就深厚无比的真气更显的无穷无尽。 下一刻,段毅如潜龙出渊,神龙升天,迎着自天穹而下的张青山,使出一招履霜破冰掌法,寒气成霜,映衬着今日的雪景,同样有契合天时的神威。 一道炎阳热劲,一道森寒雪劲,便如同黑与白,正与邪,永不交融,势不两立,顷刻间爆发出足以破灭山石,截断河流的恐怖波动。 数不尽的碎石激射,看不清的沙尘粉屑飘洒,空地之外的一应一心寺建筑,通通被催扯的不成样子,轰然坍塌,发出更大的余波。 第四百九十三章 除了地形的变化,环境的影响,同时有十数道身影被段毅以及张青山两大高手的掌劲余波给不由自主的弹开。 这些人放到江湖上,无一不是上上之人,却连余波都抵挡不住,可见段毅和张青山火并的激烈程度。 双方掌力僵持片刻,终于打破了短暂又诡异的平静,一道血花在空中绽放,芳华凄艳。 火红的光芒和如霜一样的苍白,时而膨胀,时而收缩,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烟尘弥漫的正中央,两道身影齐齐坠地,轰然一声将整个大山都撼动,震得地上的碎石跳动起来。 一片寂静,全场鸦雀无声,好像一片死寂武生命的世界。 无论是如意楼一方,还是北方魔教一众,都精神紧张的盯着场中央。 只见原本只是砖石碎裂塌陷一尺的方地上,此刻却出现了一个直径五丈,深达一丈的巨大深坑,上面还有霜雪被火焰蒸腾而散发的浓厚水雾经久不散。 巨大深坑的一端,张青山嘴角冷笑,负手而立,悠然间望着巨坑的另一端,似乎可以透过浓浓的水雾,看穿另一头的景象。 其并不高大的身躯笔挺,犹如一杆长枪直欲刺穿苍穹,一身整洁的衣饰虽因为巨大的冲击而显得破破烂烂,不过整体上神元气足,面不改色,一身气势更是愈发凌厉恐怖,似乎随着刚刚那一掌,他本来压抑的性子也不再掩饰。 另一端,段毅落在旁人眼中,则显得狼狈多了。 覆盖在真面目上的人皮面具上浮现出一片红霞,越烧越旺,乃是被张青山的那股炎阳热劲侵入体内,一时间难以尽数排出所产生的异象。 不止如此,其嘴角一道细细的血线如缕不绝,可见内腑受创严重,本来锐利明亮的眼神,也因为体内精元受损过度变得昏暗许多。 更令魔教众人揪心的是,段毅本来雄厚的气势经此一招,却是变得虚浮弱小起来,宛若风中残烛,很快就会熄灭,更别说与张青山相比了。 此一招之胜负,已经显而易见,但凡习武之人又有谁看不到? 不错,段毅的确败了,自出道以来,纵横睥睨,鲜有败绩的他,真真正正,毫无借口的被人在战中正面击败,对方没有用什么阴谋鬼祟手段,且这一次,他是败的心服口服。 回想起刚刚掌力对冲的那一刻,段毅轻轻按住胸口,仍觉心有余悸。 若非他自上山在绝命处学武后修为突飞猛进,一日千里,这一击,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天下之大,能人何其之多? 这一次,也将段毅一直以来所滋生的傲慢以及自认为高人一等的浮躁给打没了。 张青山那一掌,看似纯以炎阳之力发劲,刚猛有余,玄妙不足,其实不然。 初交手时,段毅的履霜破冰掌法结合冰玄劲之力,一度压制对方的凶猛一掌。 这当中有很多因素,其中很大程度上源于段毅将叠浪劲练至六层境界,一浪一叠,六浪六叠,这种奥妙无比的发力技巧,生生将段毅的力量拔升至压制张青山的层次。 然而,接下来,在掌力僵持互拼的时刻,张青山这一掌的玄妙才显出端倪。 先是阳劲外放,化作九道火蛇收尾勾连盘旋,继而转化为一道至寒阴劲,绵柔不尽,两者彼此转化,互通,生生将段毅足以开山断河的掌力给消磨一空。 这也是之前其所显现的阴阳大磨盘的神力,在刻意运转之下,威力奇大无比。 但当段毅以为两人顶多也就是平手收场之时,张青山却给了他当头棒喝,让他知道,尽管他拥有普通人无法想象的际遇和金手指,却仍没有小视旁人的资格。 张青山在僵持阶段,又使出一种将阴阳两种对冲之力彻底容纳于一体的手段,阴中含阳,阳中抱阴,阴阳互济,衍生出新的力量,硬生生破开段毅的履霜破冰掌,并最终以阳六阴三的分配,将段毅击伤,这也是段毅体内热劲的由来。 正常情况下,段毅若真的只精通几门武功,是绝对无法抵挡这一击的,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周身经脉尽数被催断,坏一点,可能就是沦为一具被火热之劲烧成黑炭的尸体,和毒手天心一个下场。 但不同的是,段毅不但精通道家大北斗七式,还学过密宗护法神功,龙象般若功,所以硬生生接下了张青山这一绝杀之招,仅以轻伤为代价,活了下来。 这大北斗七式,乃是防守之无敌绝招,招无定招,以意为先,修为越高,威力越强,几乎可以无止境的提升。 其有四两拨千斤的奇效,故而在热劲灌入段毅体内的时候,他便默运大北斗七式,压制住这足以将人炸成粉碎的热劲,使其不能爆发,再徐徐以体内的冰玄劲真气扑灭这热劲。 此外,段毅因为精修龙象般若功,练得一身精奇根骨,肉身之力超越凡俗,几乎可以比拟横练大成之高手,所以身躯才只是微微受创。 “无名,你怎么样?没事吧?” 正当段毅身躯颤动,几乎要跌倒之时,琴心一个箭步冲过,一手立着天魔琴,一手将段毅抱在怀里,撑住他,语气急迫,眼神担忧道。 琴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见到这向来智珠在握,似乎没有办不成的事情的人,居然变得这般羸弱,心中一痛,也顾不得旁人异样眼光,冲上来关心。 这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一旁的丁冉见到这一幕,看着琴心和段毅亲密的样子,眼神有些不善,琢磨着是不是该适当的向姐姐提一提这件事了。 雪扬也是无语,捻着自己的一缕白发差点被揪下来,陷入深深的震惊当中。 段毅被击败,不意外,甚至有些开心,但他没想到的是,曾经在山上对他不假辞色,一脸生人勿进模样的琴心,竟然也会做出这等小女儿姿态,这是什么情况? 你的冷傲呢?你的不近人情呢?被狗吃了? 接着雪扬又想到段毅和丁玲之间若有若无的默契,不由得暗骂道, “好一个小白脸,真他娘的有手段,铁树都能让他给逗开花,这本事老子服。” 假如让雪扬知道,段毅不但与这两人关系暧昧,还有一个郭晴,一个贺兰月儿,以及一个杨无暇为红颜知己,又该是什么反应? 大抵还是逃不过羡慕嫉妒恨吧! 第四百九十四章 天地乾坤功 段毅身躯瘫软,只觉就要栽倒之时,身边清风吹来,一具柔软富有弹性的身体支撑住他,使得他重新站稳。 同时,鼻间尽是一股熟悉的清香,有若冬日的梅花,沁人心脾,知道是琴心将自己搀扶住,段毅心中放松下来。 深吸一口气,腹部丹田位置如寒潮一般的真气汹涌而出,围绕自己周身正经经脉运行,气血也在快速运转,将打入体内的炎阳热劲飞速浇灭。 最后张口一吐,化作一道尺长的浓黑雾剑排出体外,消散在天地之间。 经此一变,段毅本来酸麻酥软的身体也在短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重又变得富有生气和活力。 脸蛋上的红霞也消隐无踪,变成正常的红润样子,原本虚浮的气势也变得如高山一般,不可摧毁。 用衣袖抹去嘴角的血迹,同时推开琴心的搀扶。 段毅昂首挺立,笔直的腰杆仿佛一棵山间青松,无论任何风雨,都不能将其击垮。 段毅的表现看在众人眼中,无论是敌我双方,都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一声,好深厚的根基。 如此短的时间便能将伤势恢复到这种程度,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武者的实力取决于多方面,内功,招法,仅是基础,还有肉身之力,恢复能力,回气能力等等,都是参考的重要因素。 就以恢复能力来说,恢复能力强的人,在战斗当中,便拥有极大的主动性,可以有意识的以伤换伤,奠定胜利的基础。 不止如此,拥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恢复能力,还可以支撑高强度以及密度的作战,受伤后很快恢复,便相当于没有受伤,状态虽有影响,却并不会动摇大局。 其中最典型的例子,便是九阳神功,其不但回气速度超快,就连受伤之后的恢复速度,也是天下少有可及。 段毅之所以能有这般强悍的恢复能力,主要还是因为修行了百佛图以及密宗龙象般若功两门神功,这才使得气血旺盛,肉身强悍,比之寻常之人,素质几乎是百倍于他们。 很快,那巨大深坑当中盘亘的浓雾也渐渐消散,露出段毅和琴心两人的身影。 张青山望着尽管身负内伤,却在短短时间之内恢复大半的段毅,嘴角的那抹不屑和讥讽也瞬间消散,眼神变得幽暗深邃,使外人无法窥探其内心,高声道, “很好,本以为我那一掌就算杀不了你,也会让你身受重伤,难以动弹。 却想不到你的武功已经练到了这般程度,不但内功深厚,还练有无上肉身武学,也不枉我之前对你的看重。” 说着,张青山语气当中还颇为自得,因为这恰恰证明了他的眼光水准之高。 同时,段毅已经如此强悍,而能击败打伤段毅的他,岂不是更加难以匹敌? 不过,这种得意洋洋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张青山又换了一副强硬的面孔,继续道, “不过,你可以接的下我一掌,却接不下我十掌,百掌,早晚会真气耗尽,肉身崩溃而死。 我念你是一代武学奇才,最后奉劝你一句,不要再负隅顽抗,白白将大好性命和前途葬送在这山间。 乖乖的将天魔琴交出来,今日之事,你们所杀之人,我尽可以不予追究,让你们安然离去,如何?” 张青山在自己所统辖的如意楼手下眼中,向来是说一不二,乾坤独断之人。 他要杀的人,不论天赋多么惊人,能力多么出众,都不会皱下眉头。 但今日,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段毅宽容,使得柳景洪以及谷丽华等人都意识到,张青山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年轻人,心中一时间升起危机感。 然而,他们却并不知道,张青山此刻也是有苦自知。 他年轻时虽然颇有习武天资,但为了能在主上的一众麾下之人脱颖而出,而剑走偏锋,用了旁门左道之法,快速提升自己的实力。 这是急功近利的做法,当然也会留有隐患,那就是修为虽高,但真气杂乱,对未来的修行大有影响。 为此,他花费极大的力气,死伤不少如意楼高手,方才寻到一门可以解决自己体内隐患的武功,这门武功,便是他如今所学的天地乾坤功。 所谓乾为天,天为阳,地为坤,坤为阴,天地乾坤之功,便是阐述天地之间阴阳两极之力的心法武学,蕴含无可估量的造化神威。 其核心之能便是阴阳大磨盘,以阴阳这等天地本源之力,不但可以将外来真气劲道尽数搅磨干净,同时可以将自身杂乱不堪的真气缓缓梳理,变得精纯深厚,复又使得虚浮的根基扎实起来。 可以说,这完全是一门可以让前途黯淡之人重又走向光明大道,对于一些人的价值,是无可估量的。 不过,尽管此功威力足以令天惊地动,鬼哭神嚎,却也并非完美无缺,有一个不是破绽的破绽。 那便是施展这天地乾坤功,前三击,一击强过一击,有些类似于程咬金的三板斧,威力递进,足以硬撼甚至击杀强于自己的对手。 但若是三击过后仍未毙杀对手,便如昼夜轮换交替,强弱辗转之别,力道开始渐渐变弱。 虽依然可以动用阴阳大磨盘防守,先天利于不败之地,却不能再拥有那种如霹雳惊雷一般的恐怖力量。 而且每全力施展一次天地乾坤功,便会耗力极大,使得真元损耗严重,但此功偏偏又回气缓慢,让人无可奈何。 换言之,就是爆发力无可比拟,但续航能力很一般。 过往,张青山但凡出手,都是以无可匹敌的强大实力,碾压对手,不是一招,便是两招,很少可以接他三招的高手。 这也使得他武功上的破绽基本很少人知道,同时塑造出了张青山无敌,强横,霸道的姿态。 但今日,段毅先是以真气和他的音波功对冲,又纯以掌力真气硬撼他的天地乾坤功,且只是受到轻伤,并在短短时间之内恢复如初,乃是他这么多年来,所见的武功不如他,但表现最出色的一个。 而更令张青山感到不安的是,段毅明显还是一个剑道强手,他若是出剑,是否可以勉强接下他的后续两击呢? 若是三招过后,张青山仍不能将段毅打败,那么,后果是很严重的。 第四百九十五章 考量 这个后果严重,倒不是说张青山会败在段毅的手中。 毕竟天地乾坤功虽有弱点,力道在三击之后逐渐减弱,但阴阳大磨盘的神威还在,他绝不相信段毅有能力破他的防。 但即便是维持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也是张青山万难接受的。 要知道,如意楼一百零八楼楼主,当中也分三六九等,一些最下一等的如意楼楼主,甚至连主上的面都没见过,对于一些排名在前的如意楼主,也是虎视眈眈。 因此,他张青山在某些人眼中,是值得巴结和敬畏的对象,但对另一些野心勃勃之人来说,可是上升通道的绊脚石,必须搬开的存在。 粥就这么多,他张青山少分一些,旁人可能就多分一些。 其中的利益划分,势力牵扯,也是无比复杂,相应的,彼此斗争自然也是十分明显,肮脏龌龊,蝇营狗苟之事不胜枚举。 不然的话,他也不必要废这么大的周折,要将天魔琴拿到手中了。 因为只有天魔琴在手,他才能无后顾之忧的在这个江湖上鼎立不倒。 他担心的主要有两个方面。 其一,万一他不能及时拿下段毅,之前累积的无敌形象恐怕就会毁于一旦,更会动摇他手下众人对他的敬畏和忠心,对于他的打击可谓极大,毕竟这些可都是他赖以为本的根基,决不可失。 其二,他更担心的是,若是今日有人从中窥到他天地乾坤功的虚实,让他武学上的弱点和破绽暴露出来,恐怕会让一些人产生想法,暗地里的手段怕也是将会如骤雨一般降临。 种种考量,都是张青山从自身利益为著脚点出发考虑的,怎么做对他有利,怎么做对他不利,哪些做法是有隐患的,都是他必须要想到的。 说实话,就连张青山也没有想到,一个不足双十年龄的少年,竟然可以以弱敌强,生生挡下他必杀的一击,也让他陷入了被动局面。 眼下,天魔琴已经不是必须到手的,因为他已经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将段毅等人一网打尽。 而自身武学的破绽是绝对不能暴露的,所以,他才用了这么一种虚张声势的方法,来希望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 那就是既能将天魔琴拿到手,也可以将自己武学上的秘密隐瞒下来,这更取决于段毅是如何抉择的。 而且他为人颇为决断果敢,心中已经暗暗下了决心,若是段毅拒绝他的提议,他便立马出第二招,看看能否将其一举格杀。 若是能,自然一切顺理成章的解决,无论是魔教高手,还是天魔琴,今日都要留在此地,而他也将获得无比丰厚的回报。 但假如,段毅当真能抵挡的下第二招,且本身还保存有一定的元气,那么他绝不会轻易犯险再出第三招,这件事也便到此为止了。 张青山很清楚,自己目前的一切得来不易,所付出的艰辛,所经历的困苦,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天魔琴固然可以令他更进一步,却也只是锦上添花,不是非它不可,但假如自己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保不住,那么可就真的损失惨重了。 一切的一切只是张青山脑海当中一瞬间的念头,外人根本无法知晓,更无从揣度,只能看出,这位武林巨擘,依然智珠在握,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当中。 这派姿态也的确引得众人心思各异,尤其是魔教一众,诸如雪扬以及丁冉这般年轻高手,都倍觉心惊,有种骑虎难下之感。 段毅已经是他们当中的最强者,若是连他都抵挡不住对方,自己这帮人就算将如意楼之众屠杀殆尽,恐怕也难以对最终战局起到什么决定性作用。 人常说一蚁多咬死象,但事实上,张青山这等高手对于雪扬他们来说,绝不仅仅是大象那么简单,说是一句天上的神龙也毫不为过。 因此,众人纷纷将目光投放在段毅以及琴心的身上。 琴心听到张青山这么说,似乎有了缓和之意,一双妙目含忧,颇为担心的看了眼段毅,脸上表情颇有些纠结犹豫,不过最终还是下了决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似乎经历刚刚那一场惊天动地的碰撞后,她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难言的想法,那就是段毅绝不能出事。 这样的改变,是潜移默化的,一路上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使得琴心不知不觉间已经将段毅当成自己生命当中最重要的人,且在段毅毅然决然的陪着她面对如意楼的一众高手时,这种情感彻底爆发。 并且,在接受了弟弟已经死去的事实,琴心经历了从希望到绝望的过程,巨大的情感创伤,已经让她的整个人变得无比脆弱,十分敏感。 段毅虽和她没有任何血缘牵连,但此时在琴心心中,他也是她的家人。 因此,她可以为了段毅,而放弃自己手中的天魔琴。 对于武林当中的人来说,这天魔琴代表着无可匹敌的力量,是通往权势,财富的天梯,但琴心从不是一个武林中人,自始至终,她只是一个被迫害的家破人亡,而不得不奋起反抗的小小女子。 对这样的人来说,所谓天魔琴,甚至不如家人的一句关心,爱人的一次轻抚来得珍贵。 说起来可能难以理解,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大抵便是这个道理。 而且琴心她相信,就算没了天魔琴,自己从一个弹指可杀超一流高手的绝顶武者变成普通人,段毅依然会帮她报仇,杀了宋高轩伍德伟以及高哲文三个,完成她的心愿。 她知道,段毅绝不是那种势利眼的小人。 想到这里,琴心轻轻按着天魔琴一端的琴额,玉面绽放一抹温柔的笑容,借助魔琴贯通周身的力量,使出传音入密之法,对段毅轻声道, “无名,这如意楼主武功实在太高,你也不是对手,我的天魔琴又被对方的大罗梵音所抵消,难以奏效。 如果真的拼起来,我们输的可能性很大,不若我就将天魔琴给他吧。” 其声缓缓,轻柔间又带着淡淡的释怀,一切便到此为止吧。 第四百九十六章 思考 琴心对自己的生死并不在意,但她不能自私的将段毅也陷在这里,她这么做,也算是舍己为人了。 段毅本还在调理内息,吐纳之间,如潮如浪的天地元气纷纷涌入他的周身毛孔当中,化作精纯的真气,助其恢复状态。 耳边骤然听到琴心的传音,段毅诧异的看了眼身旁的女人,她之前恨意滔天,如此凶狠,要将所有如意楼之人斩杀殆尽,怎么如今竟妥协了? 然而,他却只见到一对柔和而平淡的眸子,美丽的瞳孔当中,倒映着的是他的影子,且其中再没了之前那种似乎要毁灭一切的疯狂之感。 而隐藏在琴心双眼之间的,除了他的影子,还有就是深深的担忧。 段毅心思机密,又不是不谙世事,白纸一张,忽然就懂了,琴心的妥协,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他。 一时间,段毅的心中也不禁升起一股暖流,胸中一股热意激荡,他这一路上的帮助,终究没有帮错人啊! 然而,段毅却没有正面回复琴心,而是转头对望向深坑另一端的张青山,目光灼灼,好似一团雄烈的热焰,要将对方烧成灰烬。 心中,也在极速思考着,到底该如何做,如何取舍,莫非真的要将天魔琴留下,换取自己一众人的安然离开吗? 他相信,以张青山这种大人物,大高手,是绝不屑于在这种时候说谎诓骗他们的,所以,对方是值得信任的,但,这么做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不可否认,张青山是他迄今为止所交过手的人当中,武功最强的一个,不论是是什么血屠僧,还是南方魔教的高手,都绝不会比这如意楼主更强。 而且他的这种强大,绝不单纯的只是内功的深厚,那是一种各种综合素质的完全强大,几乎没有短板。 他也知道,自己天赋异禀,体魄惊人,外加所学多门神功都非是凡品,或许还有一战之力,但要说击败对方,完全就是天方夜谭,不切实际,最好的结局也不过就是多拖延一段时间罢了。 但抛开所有的利益牵扯,抛却生死之难,他心中却毫无一点退缩的想法,反而战意于血脉之间滚烫涌动,一股冲劲在心间蓬勃欲发。 若不是听到琴心的软弱,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如何接下对方更强的招法,如何能寻到对方的武学破绽,如何能于不可能中创造可能,于不切实际中创造奇迹,根本没有任何不战而降的想法。 其实,段毅也知道,他自学武以来,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便走过寻常武者一生也走不到的路,着实是进境惊人,堪称上天垂青,气运所钟。 但也恰恰如此,段毅这一路走得太顺了,很少经历挫折。 他尽管遇到很多高手,弱小如林伯晖,强悍如南方魔教的影子刺客以及毒手天心,却始终能游刃有余的穿梭于这些高手当中。 或是智珠在握,或是借力打力,或是谋而后动,将这些高手解决掉,总之是绝不将自己陷入危险当中。 这初看起来很美好,仿佛就是纯主角待遇,但这真的很好嘛? 武道之路,乃是一条夺天地之造化,异常艰辛,困苦的路,或许有些时候还会经历常人难以理解的痛楚,有时来自肉体,有时来自心灵。 如此,才能在大痛中得到大悟,在经历风雨之后见到彩虹。 一帆风顺,平静祥和,又怎么可能领悟到最强的武道,最高明的武学? 武是斗战之道,是杀伐之道,是争命之道,是不可退缩之道。 必要时候,生死一线的压力,更是武道之路绝不可少的机遇。 他绝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的被人一句话恫吓而逃,他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却在意自己的心。 段毅心中不禁回想起了自己曾经弱小时为求自保,也做了不少委曲求全的事情,甚至可以与血海之仇的仇人笑脸以待,恭谨有礼。 那时的他做起来顺遂自然,根本毫无心理障碍,为何今日,更应该如此,自己就这般难以忍受? 或许是因为,许多人和事,变化都是不知不觉的,就连自己本身都没有察觉到。 因此,段毅开始剖析自己的内心想法,从他前期的性格,到后来的转变,就那么短短瞬间,就跨越了他从遥远的星球来到这片土地上一年多的场景。 一个个的画面定格在段毅的脑海当中,让他的精神越来越清明,念头越来越灵动,连带着,整个人也多了一种昂扬锐烈的气质。 他最后明了,之所以会有这种反差和变化,是因为他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了。 很多时候,人处于不同的阶段,针对同一件事,会有不同的想法。 处于之前阶段的想法,绝不可套用道之后阶段,同理,若是后来所经历的事,用以前的想法来看待,也是万不可取的。 日月轮转交替,天象四时更迭,浩瀚宇宙尚且时时刻刻在变化,又何况人呢? 曾经的段毅需要为生活奔波,为三餐苦想,那是为了生存而绞尽脑汁,一切的大基本前提就是活下来,并且越活越好。 所以,他可以做出一副隐忍柔弱的样子,目的,不外乎就是保护自己。 毕竟那时候的段毅武功远远未有所成,放眼偌大江湖,连个小虾米都算不上,有这种想法和做法,很正常。 这并非软弱,也非懦弱,而是智慧,也是人的天性。 但如今呢? 他身经百战,纵横睥睨,手中染血高手不乏强悍成名之人,已经渐渐蓄养出一股无敌大势,一举一动,都格外的激昂澎湃。 他武功弱时,隐忍是为了保护自己,是为了平稳度过这段艰难的时期。 但他武功已经高到这般程度,若还是曾经的那副软弱好欺的样子,岂不是辜负了这一身盖世武功? 说句更通俗易懂的,那就是他过去是小卒子,没心理负担,但如今已经是个人物了,心态自然发生变化,绝不甘于人下,更不会被人吓的仓惶而逃。 不然,他过不去那道坎,一旦这道坎过不去,就将化作心魔,日夜折磨他。 再谈回武道这个话题,武人向来刚强,要想真正入武道大门,便须得有一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天下唯我的霸气。 不然,就算是一身毁天灭地的功夫,心性不堪大用,也只是棒槌。 第四百九十七章 撼天无极 张青山强则强,但段毅,绝不能将之视为洪水猛兽,避如蛇蝎,而是要把他当做是一块磨刀石,一次难得机遇。 毕竟,天下高手虽多,但如张青山一般的,却是少之又少,未来能否遇到还说不准,不趁此机会将自己潜能尽数激发出来,要等到何时? 念头至此,段毅已经有了决断,他朝着对面张青山所在的位置迈前一步,脚踏玄步,整个人气度精神骤然变化,战意凛然。 他反手拔出背着的青霜剑,弹指一震,剑鸣如龙吟,似虎啸,一股肃然森寒的剑意更是骤然充塞于整个一心寺上下,让人如堕地狱当中,冷汗直冒。 “楼主好意,在下心领,不过我做事,有所为有所不为,琴心之天魔琴,本就是她家中所有,我答应过一个前辈,必要保其不失,便不会袖手不管。 况且今日一战,对我而言也是难得的机遇,正所谓千金易得,一敌难求,前辈正是上好的对手,让在下不胜欢喜。 鱼跃龙门,胜则化龙,败则身死,但无怨无悔,楼主请出招吧。” 段毅话音刚刚落下,其身后的雪扬等魔教高手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许多,心中不由得暗骂段毅木头脑袋,这是自大惯了还是真有把握,不然你死就死了,连累我们可就真不是个东西了。 他们这帮人可不是什么忠心死士,而只是听从丁玲召集,前来襄助段毅的。 当初也是自信满满,只觉得这是个美差,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万万想不到的是,本来胜局已定的情况下,居然又跑出来个如意楼的大佬,武功十分强悍,让人心中惴惴不安。 段毅被其惊天一掌给击伤的时候,更是让不少魔教高手暗暗观察四周,寻找后路,随时准备出逃。 刚刚张青山给了一个台阶下,不少魔教高手还是很希望段毅应下的,这样子,他们也就能平安的从这里撤离,只可惜,段毅最终还是没有如他们所想。 这里面,大概也只有丁冉一个人觉得天魔琴绝不能落在如意楼手中,对于段毅的决定很是赞同。 当初他和段毅丁玲初见琴心时,血刀与天魔琴两大魔宝便自发对冲抗衡起来,内中灵性爆发着实闹出不小的动静,最终还是天魔琴压下血刀,足以叫他认识到天魔琴的可怕之处。 他是血刀刀主,很清楚血刀之威,而还在血刀之上的天魔琴,自然更加恐怖。 不止如此,后来下山,丁玲也曾对他提起过天魔琴的一些厉害之处,同时隐隐透露出想要将天魔琴以及琴主掌握在手下的心思,这就更让丁冉抱有和段毅相同的想法。 不过,虽然话是这么说,丁冉仍旧充满担忧,段毅能抗得过张青山吗? 张青山将段毅的回答听得明明白白,所有的幻想都化作一空,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心中杀机不由得更加炽盛。 他这个人心胸不算宽广,自认为对这年轻人也够意思了,却想不到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拒绝,简直是颜面无存。 梁子已经结下,就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必须要将其斩杀。 就在这短短时间,张青山临时又做出决定,便是在两招的基础上还没能杀的了对方,再出第三招。 这种心灵深处极不痛快的恨意,催使张青山也顾不得可能暴露出武学破绽的事情了。 阴冷的眼睛闪过一抹幽暗的光芒,负在背后的双手狠狠一握,罡气暴动,刺激的空气化作无数气箭飞窜。 隐隐之间可见,张青山两只粗大有力的手掌上,有黑白两色气团笼罩上,盘旋不定,且随着心法施展开来,这山头所在的各色无形元气也被张青山纳入双手当中,增其极招劲道,而后大喝一声, “接我第二掌,撼天无极!” 话音响彻天地的同时,一道惊人的异象从其掌中迸发。 只见到张青山吞吐元气如龙如象,脸上微不可见的渗出几滴细汗,同时双掌外翻,一道肉眼可见的黑白二气逐渐化作一轮大日和一轮圆月托举在两掌之上,散发出灿烂金芒与幽深月辉,夺目刺眼的光芒叫人不敢直视。 有那么一瞬之间,张青山于在场所有人的心中,甚至变成了一个托举日月,拥有匪夷所思大神通的神圣之辈。 这是何等可怕的武学?撼天无极,裹挟日月之威,撼天动地,又有何难? 张青山之前所使第一招掌法,为天地乾坤功的魁阳六绝,即是三强招的第一招。 这乃是以真阳之力为根基,辅以真阴之力,掺杂糅合所成。 阴阳交融,阳六阴三,阳放阴敛,正是其心法不传之秘。。 这一招,既蕴含天地乾坤功至高无上之防守之招,阴阳大磨盘的神髓,也拥有焚尽万物,破人真气的酷烈霸道,乃是攻防一体之招。 威力已经不是超一流高手所能抵挡的了的。 而这第二招,撼天无极,更是彻底舍去防守之势,纯以攻杀为主的强招,拥有可怕无比的威能。 且这一招,舍弃了天地乾坤功对于阴阳之力的修行,纯以乾坤二劲为主。 所谓乾,便是天,行无拘无束,无形无极之道,真气千变万化,无始无终。 所谓坤,便是地,厚德载物,沉稳厚重,真气凝然,性质坚韧,力道雄劲无比,乃是乾坤劲的根基。 撼天无极,便是一掌之中,蕴藏乾坤劲,将掌中劲道高度凝聚,以自己心意化作天地万物,愈近其神韵,威力便越大,甚至足以使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力量。 坤为里,为根基,乾为表,为延展,如此纳天地乾坤于一掌之中,几乎有传说当中佛家无上大神通,掌中佛国的风采。 这也是张青山掌托日月,犹如太古神灵降临人间的缘由。 那日月并非真的,而是乾坤劲在张青山的意念之下凝结而成。 换言之,张青山可以将这乾坤劲化为两条龙,也可以将乾坤劲化为两座鼎,全凭其心意,更与本身对于这些天地万物的理解息息相关。 日,月,虽然遥不可及,但却是每个人都能见到,看到的,其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也是群星之首,自是不同凡响。 第四百九十八章 剑起 天上日月本就是高不可攀,其意境气象,在天地万物当中,也是独占魁首,少有可比。 再有就是日月与阳阴相对应,间接代表乾坤二道,更能发挥出乾坤劲的妙用。 故而张青山在修行这一招撼天无极时,才选用烈日皓月为武道神韵,不断的钻研,不断的揣摩,就为了将这一招的威力提升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过往多年来,张青山用此一招,不知击杀了多少江湖成名高手,可谓是绝招中的极招,只此一式,便胜过世间武学不知凡几。 一时间日月横空,两道光芒直贯苍穹,天地为之色变,山河为之动荡,星河为之旋转,时空为其臣服。 宛如末日降临般的恐怖压力席卷而来,本已经被打击的疮痍满地的一心寺,更是狂风阵阵,砂砾飞舞,砖瓦碎裂,飘雪倒涌。 招未发,意先动,这一招所带来的绝强压迫感,更是让在场已经接连退下的双方高手面如土色,腿软三分,哪怕如意楼的柳景洪,林仲雄,谷丽华等年轻高手也是一样。 这一刻,他们的生死不由自主,命运为他人操纵,强者便是主宰,他们只是羔羊。 段毅见到张青山这一招,瞳孔收缩,心脏骤然一顿,也是震惊莫名。 万难料到,对方猛一出手,其气势,力量,神威,还要更超越前一招许多,对将要直面这日月横空一击的他来说,更是有瞬间倾覆的危机。 握剑的手不紧反松,绷紧的筋肉也是瞬间柔软起来,呼吸绵绵勃勃,似断似续,仿佛不是即将要面对什么必杀之招,而是友人的问候。 这种反应是很奇怪的,至少在一般的武人看来,这已经是束手就擒,闭目等死了。 段毅莫非在此等压力之下未能抗住,彻底心灰意冷,放弃了一切吗? 不,并非如此,段毅既然性格刚强,意志决绝,存着借助张青山压力磨砺自己,让自己潜能尽数激发从而更上一层楼的想法,又怎么会如此不济呢? 当此时,段毅心中虽有波澜,却并未灰心丧气,更无什么惶惶不安,相反,他沉心静念,灵台之上光芒照彻,体内的每一丝,每一寸的力量,都尽数被他调动起来。 所谓每逢大事有静气,这一句话同样适用于武道之上。 面对这般强大的攻势,一味的激昂,热血,并不能有丝毫帮助,相反,无比的理智,精心的算计,步步的谋划,才能让自己在危局当中找到一条生路。 此刻在段毅的精神意念之下,每一道真气,都被他催动,化为最精纯的断脉剑气聚集于剑脉当中,流淌如水银,锋锐比长剑,更有一种断天断地,断神断鬼,断灭众生的无匹气机酝酿壮大。 浑厚粘稠的血气,也被他调动起来,变为滔滔而下的大江,奔腾于体内的血脉当中,本来松缓绵柔的躯体,瞬间变得刚硬如铁,龙象神力聚集于皮膜之下,似能拔山扛鼎。 这些身体上力量的调动还是其次,关键的是,段毅舍弃了自己的眼耳口鼻身,对世界的认知与论断变得前所未有的单薄,随即,他便再次遁入自己和影子刺客大战时体悟的第六感境界,意识境。 他的意识渐渐超拔于五感之上,对世界的认知更加清晰,准确,连一粒沙子形状,一缕细风的形成,都瞒不过他。 在他的精神世界当中,所见到的景象便是,一轮绽放万丈金光的巨大烈阳正在不断吸摄天地之间的各色阳劲壮大,内中的热力足以焚金融铁,灼干河流。 与之相对,又有一轮幽暗清冷的圆月同样自虚空当中冉冉升起,如梦如幻,叫人分不清眼下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日月当空,撼天无极,决不能让他将此招之神韵,气势,力道积蓄到最巅峰再发出,必须先发制人,挫其锐气。” 段毅虽是第一次见到撼天无极这一招,但精神敏锐,意识超凡,很快便察觉到此招的厉害之处,并于几百个刹那分之一的时间,分析出了对自己当前最有利的选择。 那就是,在其势,其力,其威,还未攀升至巅峰的时候,率先出手,其就等若是兵法中所云的半渡而击,这是他以自身武学见识,结合自身武功所窥见的唯一生路。 至于提聚毕生力量,等待与张青山彻底酝酿完全的撼天无极对拼,或者是趁着这个机会逃走,又或者是伺机躲避这一招,唯一的下场就是死。 下一刻,段毅双目当中精光暴涨,其光亮宛如两道通天彻地的神剑,似乎能与那日月之辉比肩。 如神如圣的绝顶剑势弥漫开来,与张青山的撼天无极相互攀升,对冲,虚空中电光火花闪烁,不时燃起巨大的爆炸,足以催杀一个超一流高手。 同时,段毅握剑的手在强大的真气和血气的刺激之下,渐渐变得如玉一般光润洁白,修长的指骨仿佛五柄小号的利剑,锋芒洞彻虚空,蕴含着足以催动山河的无上伟力。 而手中的青霜剑,也吞吐剑芒,青光闪闪,时而化作灵蛇颤抖移动,时而化作闪电蜿蜒纵劈。 并且,外人眼中,已经完全见不到段毅的身影,他们眼中所见到的,只有一柄愈发庞大,凌锐,恐怖的青霜巨剑。 这一刻,所有人在心头都不由得想起一句话,三尺青锋在手,神鬼不留。 这一句形容绝顶剑客风采的赞誉,套用在段毅身上也是相得益彰,因为这一刻,段毅就是整个北地,乃至整个天下都少见的绝顶大剑客。 其风采之卓然,气势之锋锐,遍数当代同龄之人,又有哪一个及得上段毅? 绝没有。 而在外人不可见的迷雾之下,使出人剑合一的境界,段毅将自身所修的断脉剑气通通灌入到青霜剑剑身之上。 其恐怖的力量,甚至使得这拥有微弱灵性的宝剑发出阵阵哀鸣,似是在对着段毅说,太多了,太多了,我已经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力量了。 下一刻,流星乍起,长虹贯日,剑光照耀九霄。 段毅出剑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至强一剑 剑道一境,招,势,气,意,各有所优势,各有所长。 普通武者大多只能将剑招练得炉火纯青,但也足以应付大多数场面。 小部分武者可以做到以气御剑,气功越高,剑法越强,这已经在剑道之上入了高手之林。 所谓以气御剑,绝不是单纯的将内功灌注于剑中再施展剑法,这任意一个剑手都能做到,而是将剑招,与真气,进行和谐而完美的统一,乃是剑中上品。 但在二者之上,剑势,剑意,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练成的,就算凝聚而成,往往也无法直接对战力起到什么立竿见影的效果,十分罕见难得。 不过若能有所成就,便算的上一流剑客,于剑道一途上,也大有潜力。 段毅所出的这一剑,不但招,势,气,意俱全,且通通做到完美无缺的程度,并借此熔炼为一炉,做到以神御剑,神而明之的层次。 这一击,其招,是为剑法当中的刺,取自他所学丁家剑法的天外流星,千锤百炼,惊魂夺魄,拥有着穿越时空的速度,和洞穿世界的威力。 其势,是为所学嵩山剑法当中的万岳朝宗,一剑蕴含十七门长短剑路的剑势大成,虚空当中,数不清的山峦浮现,重重叠加,似乎真能化作一座真实的大山朝着张青山所托举的日月当空压下,无可抵御。 其气,乃是段毅所修断脉剑气,剑气森森,杀意凝聚,追云逐日,绝地天通。 其意,则是段毅自习剑以来,所蕴养的一股精纯无比的剑意,不掺杂其他任何杂质,惟精惟纯,至强至绝。 而最后衍生出的以神御剑,则是不可言,不可说,不可见的玄妙至境。 它可以是狂风,可以是骤雨,可以是高山,可以是大河,可以是星辰,可以是雷霆…… 无形无相,而又具备万形万象,足以称之为至强一剑。 当使出这一剑的时候,段毅心中生出一股难掩的欢喜,自在,通明,似乎整个人灵魂升华了一般,飘飘忽忽,神游物外。 此时此刻,他终于借着张青山带来的庞大压力,迈入更高一层的剑道境界,即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层次。 他超越了自己的极限,他做到了自己绝做不到的事情。 他还知道,这是自己到目前为止,所打出的最强一击,也是最强一剑。 就算在此战过后勇猛精进,颇有所得,日后恐怕也未必能再次使出。 当然,在想通这一点后,段毅也不由得在欢喜之余,升起一股落寞和惆怅。 就像是一个乞丐,当体会过了皇帝的生活后,锦衣玉食,三宫六院,享尽人间富贵,便再难以静下心来安然讨饭了。 他或许知道自己不自量力,但一样想再次体会那种感觉。 而且段毅还知道,这一剑,天时地利俱在,最重要的人和,则是张青山做赋予的庞大压力,将他的潜能逼到极限,所以才有了这一剑的诞生。 这是充满了意外的一剑,也是充满了宿命感的一剑,或许,是苍茫浩瀚,无边无涯的剑道,借着他的手,让这一剑现世。 当剑光与当空之日月碰撞在一起的刹那,天地失声,万籁俱寂,随即便恢复正常,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但恐怖的事情随之而来,只见到一个惨白的圆点自张青山掌上的日月相隔正中央缓缓升起,很快便化作一个圆球洞口,扩散开来,吞噬周遭所遇一切物体,包括空气,沙土,砖瓦,草木…… 所吞噬的一切,很快便被一种无比可怕的力量湮灭一空,不复存在。 就那么一瞬之间,如意楼的那两个擎着梵钟的强者,以及魔教一个女性强者,因为躲闪不及,被吞入这惨白的圆球状洞口之内,被无比可怕的力量拉扯,撕碎,血肉骨骼很快蒸发,一点残留都没有剩下,就在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 那悠然在山间响彻百年时光的梵钟,也同样化作一片青烟消失在这恐怖白洞当中。 下一刻,这白洞爆炸开来,无与伦比的恐怖余波化作如潮浪一般的劲道,一波接着一波的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并将在场之人,尽皆打的口吐鲜血,内脏受挫,连护体真气都硬生生的被破开。 雪扬,丁冉等魔教高手,以及柳景洪,林仲雄,还有谷丽华等如意楼高手,纷纷擦拭掉嘴角的鲜血,盘膝而坐,连点周身大穴,企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伤势恢复。 唯有琴心,因为手持天魔琴,在余波爆发至其体外一尺的距离时,有一层迷蒙梦幻的力量保护者琴心不受侵害,不然以她的浅薄修为,恐怕直接就会被击碎脏腑而死。 双方高手在调息之余,纷纷以惊骇震怖的目光望向战圈的中心,很想知道,这惊天动地的碰撞,究竟是以谁为胜? 尤其是魔教一些高手,此时是又惊又怒,本来他们与如意楼高手做战,占据绝对优势,就算段毅败在张青山手上,他们也有几分机会趁乱逃走。 但现在被这恐怖余劲一打伤,不但辛辛苦苦建立的优势毁于一旦,想在这等高手眼前带着沉重的伤势跑路,更是天方夜谭。 他们纵然愤恨段毅不识抬举,让他们陷入险境,也不得不祈祷,希望他能挡住张青山。 很快,张青山与段毅两人就在狂风暴雪当中,重新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 不过两者的情况,却让一干人等有些迷惑,看不出究竟是谁胜谁负。 只见到张青山嘴唇抽动,目光惊讶,脸色苍白的立在原地,脚下陷入大地一尺多深,再不复之前的云淡风轻。 反而双手之上,血迹斑斑,犹如被人用刀子割了千百刀一样,恐怖而又血腥。 他的发带也被恐怖的劲力崩碎,一头长发随风狂舞,显得粗犷。 段毅则手持长剑,斜指开裂的大地,一身凌锐气势分毫不减,似乎能将天都斩成两段。 不过很快,他手中还未用多久的青霜剑就发出一生呜咽的哀鸣,哗啦啦的崩碎成数十个碎片,叮铃咣当的掉落在地上。 而每一个碎片上,还有布满了细细密密的裂纹,数也数不清。 这难得一见的宝剑,竟然因为承受不住两人所带来的恐怖力量对冲,而彻底被毁掉,就算铸剑神匠,也绝不可能将其复原。 但段毅身上,却又没有新的伤痕添加。 第五百章 受伤 一时间,这迥异于众人预测的景象出现在眼前,让人不禁心头疑惑,明明上一招还是段毅处于下风,完全不是对手,为何在张青山施展更强一击后,反而段毅看起来分毫未损,而张青山受伤不浅呢? 这些人虽然每一个放到江湖上,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甚至不乏超一流水准之人,但他们的修为,境界,对于段毅以及张青山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还是难以窥尽全貌。 只是修为最高的,如雪扬,丁冉,柳景洪等人隐隐有所领悟,这一招,段毅恐怕也是发挥出了远超自己修为境界的战力,是可遇不可求的,运气占了多部分。 不过纵然如此,人们心中还是生出诸多的想法,有欣喜的,有恐惧的,有担忧的,也有沉稳不动的。 若说这在场诸人当中,谁对这一招最为惊讶,非张青山莫属。 他所学天地乾坤功,威力绝强,过往以这乾坤三绝击杀不知多少同层次乃至更强的高手,无往而不利。 先说乾坤第一绝,魁阳六绝,攻防一体,以真阳之力,焚烧天地,热劲之酷烈,霸道,少有人可挡。 段毅修为虽不如张青山,但已经是接近顶尖一列,远在超一流之上,其将一身功力尽数发挥,再辅以惊人的肉身之力以及精妙武学,勉强挡下,已经算是不错,也已经大大出乎张青山的预料。 再说乾坤第二绝,撼天无极,以体内乾坤二劲为根基,演化悬于天穹之上的日月之威,两相结合,这般匪夷所思的破坏力,还要远在乾坤第一绝之上。 以张青山的认知,段毅就算能挡的下来,也必然是身受重伤,难以再有一战之力,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不痛不痒,并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 却连他都想不到,段毅不但眼界见识超凡,窥出一条生机,还胆大包天,敢在他此招尚且未能酝酿完全的时刻,悍然出手,使出一招连他都觉得心惊肉跳,难以想象的剑法,并裹挟射日刺月之神威,破了撼天无极这一招,让他吃了亏,受了伤。 段毅自身则分毫未损,顶多是手中宝剑承受不住无比恐怖的反震之力而碎裂,同时体内的真气消耗大了一些罢了。 这种结果是张青山做梦也想不到的,或者说不但是他,任何一个人都无法预料。 但也正因为如此,让他在杀机充盈的心中,又额外的升起一股久未出现过的战意,真正的舍却旁的怒火,愤恨,贪婪等情绪,纯以一个武者的身份,想要交手的战意。 毕竟,这么多年来,段毅,还是真正第一个以弱御强,让他受伤的人。 诚然,张青山权欲熏心,做事狠辣,不择手段,但既然能将武功练到这般境界和程度,也自然有一般武者所不及的心胸与气度。 段毅这鬼使神差使出的一剑,不但将张青山给打伤,更让他直接生出一股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兴趣。 只见他忽的裂开嘴巴,轻轻哈了口气,笑出声来,显得十分开心,随即轻轻从原地一跃,将陷入地下一尺有余的双腿拔出,跳到一旁的碎石堆上,惊赞道, “好身手,好剑法,你这一剑神而明之,恐怕也是在我的压力之下才突破的吧。 看来你之前拒绝我的提议,是存了将我作为磨刀石刺激你的潜力的想法。 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啊,好!” 说着的同时,张青山轻轻甩了甩手上的鲜血,滴滴血珠如水银滚动融合,最后化作一团拳头大小的血球在双掌之上悬浮,形状不停的改变,犹如一个面团在被人不停的挤压,继而被一股炎阳热力蒸发,不复存在。 而张青山手掌手臂之上原本开裂的细小伤口,则通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很快恢复如初,看不到丝毫受伤的样子。 见到这一幕,段毅的双目微微一缩,眉头也微微皱起,有些意外。 张青山内功修为浑厚,护体罡气几如金刚不坏,又有阴阳大磨盘这等至高防御之招,消融磨灭外来气劲,几乎很难被打伤,而一旦被打伤,便必然是足以让他难以应付和承受的重伤。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张青山手臂上的那些伤口,细小零碎,有的是烧伤,有的是冻伤,有的是切割伤痕,也根本不是段毅一个人造成的,而是撼天无极以及段毅那至强一剑碰撞爆发所打伤的,内中蕴含乾坤劲以及断脉剑气的余波。 这种伤势放在一般人的身上,估计双手已经废掉,别说愈合,恐怕今生今世想要再拿筷子都费劲。 就算段毅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恢复,哪怕他的肉身强悍,血气惊人。 而张青山果然不愧是绝顶高手,竟然在须臾时间之内便运用气血,刺激细胞分裂,肉芽蠕动,将伤痕愈合。 这表明他非但有一身浑厚无比的内功,更修有一门强悍的横练锻体之术,才能做到这一步。 而作为交战中心的双方,段毅比起受伤的张青山,之所以占据优势,没有如对方一般受到余震之力的反噬,全因一柄青霜剑将这些恐怖无比的力量承接下来。 不错,段毅这一招,赢就赢在一柄剑器之上,不然的话,以指代剑,施展出与之前至强一剑一般无二的剑法,段毅的双手绝对会和张青山一样,不,甚至比张青山还严重。 这也是持有兵刃的武者,在面对赤手空拳之人时,所必然占据的优势。 这其实很好理解,举个例子。 如果要一个普通人和两个人对打,一个是身高体壮的大汉,一个是手持尖锐锋利匕首的矮子,大部分普通人想必还是会选择壮汉,而不是手持杀人之器的矮子。 原因就在于,前者虽然力量大,但或许还不足以大到能打死一个人的程度,而后者,只要被匕首擦中身体的要害部位,恐怕就是性命垂危的结果。 更何况,青霜剑虽不如血刀,天魔琴等蕴含惊人的灵性,但毕竟是难得的宝剑,质地坚韧,吹毛断发,足可叫持剑之人战力提升不少。 不过,此剑碎裂,也叫段毅除了欣喜自己未有损伤之外,也免不了有些哀伤,惆怅。 剑之于剑手,有时候不亚于生命,青霜剑又很得段毅喜欢,如此被毁,心中自然感慨万千。 第五百零一章 乾坤三绝 称赞过段毅之后,张青山脸上的笑脸便消失无踪,转而变成冷酷肃杀的样子,整个人从内而外散发着一股矛盾而又诡异的气息。 好似是一团清灵之气,钟灵毓秀,得上苍所钟,又仿佛是一团浑浊之气,郁郁葱葱,得大地之滋养。 他的一双眼睛也开始绽放出璀璨的光亮,好似藏着两轮太阳在其中一样,炯炯然有破灭一切的大恐怖,声音不起波澜道, “武道无极限,我自习武以来,所见天才如云如雨,层出不穷,但如你这般惊才绝艳的,却是绝无仅有,只此一例。 今日你若能接我乾坤第三绝,陨神劫,那么我便放你们一条生路,天魔琴也自留给那张家的丫头。” 张青山这话有真有假。 真者,便是他所说前一句,以他的丰富人生经历,所见天才武者不下千百。 其中,有善刀剑者,有善拳脚者,有体魄过人,长于横练着,有身体敏捷,长于轻功者,无一不是千里挑一,甚至万中无一。 但无论是什么武者,多么天才,始终有其极限,有迹可循,惟段毅,年纪轻轻,甚至还未真正成年,一身武功就已经练得出神入化,境界高远,简直是怪胎。 段毅的内功不是张青山所见过的最强者,剑法也不是他所见过的最高者,精神境界同样不是最出众的,但恰恰作为一个完整的集合体,段毅拥有着其他天才所没有的罕见资质,那是一种可以超越一切,不断升华的进取精神。 假者,则是张青山所谓的珍惜良才美玉,只要段毅能接下他第三招,他便放过他们,事实上,若是连第三招也无法奈何段毅,他本身也根本没有别的手段可使,这只不过是一句迷惑之言,好叫旁人无法窥出他真正的底细。 由此可见,张青山此人的确狡猾,且尽管计划一再变动,却始终能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说罢,张青山体内的天地乾坤功彻底无保留的运转起来,真气如珠如玉,滚滚而动,化作两条气龙贯通整个身体。 他的鼻翼扇动,嘴巴微张,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很紧张在做深呼吸。 只是这一口气,却远远超出人的想象,声势大作,惊天动地,有飘雪融化,飞沙走石,地暗天昏,气动山河,几乎如神话传说当中的神通无异。 大地在摇晃,空气中砂石漫天,这一刻,本盘膝而坐,正在运功调息,吐纳内功,想要尽快恢复体内所受余波冲劲之伤的众人,齐齐为之一震,伤势不轻反重,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心中又气又急,又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他们只感觉到张青山似乎由一个普通的凡人,变成了一个吞纳天地之间无穷无尽元气的巨兽,张口间,可吞日月,身躯一动,便可撼动星河。 更随着这惊天动地的一吸气,扰乱附近所有武者的呼吸吐纳要诀,所以使得他们经脉颤动,真气逆行,有此一劫。 这不是张青山故意而为之,而是此一招异象惊人,所造成的波动也实在太大,他们是属于池鱼之殃。 但不管是不是有心,是不是故意,他们都意识到,事情恐怕不妙了。 此刻,张青山和段毅已经彻底打疯了,不再有顾忌的出手,而他们则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若是对冲余波还在前一击之上,他们这些人只怕一个都活不了,整个一心寺所在的山头,怕也是要在满地疮痍之上,彻底坍塌崩碎。 但他们可以阻止张青山和段毅吗?不可能了。 除了已经心生绝望的众人,段毅同样对张青山此刻所表现出来的武功感到丝丝心惊,身体更是起了诸多反应。 他的手臂上,胸膛前后,汗毛竖起,一粒粒鸡皮疙瘩浮现出来,心脏不由自主的狂跳,几乎要跳出胸口一样,小腿肌肉更是不停的打颤,似乎有些发软。 这种身体的反应,乃是本能的受到足以死亡的打击威胁所发出,并非是段毅因为极大的恐惧而产生。 由此可见,这乾坤第三绝,陨神劫,恐怕真的不是他所能抵挡的,更真的能取走他的性命。 这一刻,段毅眼前甚至浮现出了一幕自己被击杀的场景画面,血洒九天,身首分离,看起来似乎只是一种因为庞大压力而产生的幻觉,但又感觉格外真实。 他知道,这或许就是自己的意识,也即是超拔于五感之上的第六感所带来的直觉,看起来很虚幻,但极有可能是将要发生,且必定会发生的。 五感,指的就是眼耳鼻舌身五识,第六感,则是意识,一种超拔于五感之上,有些神秘,有些玄幻的感觉。 有的人第六感浅薄,基本无用,但段毅本身天赋异禀,精神强大,又真正达至第六感的玄妙境界,在生死之界限当中,有此直觉也不足为奇。 但直觉也仅仅是直觉,是可以作为一种冥冥中上苍的指引,从而躲避最后将会发生的事情。 段毅更不是一个束手待毙,毫无坚持之人,相反,他有一种顽强的韧性,不气馁的精神,越挫越勇的意志。 尽管张青山此时此刻,几乎如神魔在世,但他还在不断的移动自己的瞳孔,捕捉眼前一切的画面,搜索张青山身体所发出的异象,并企图如之前那般,找到陨神劫这一招的破绽以及不足之处。 他相信,世上不可能有完美无缺,永恒不败的武功,张青山更不是一个可以以自身的资质才情,弥补武功不足之处的人,所以,他还有机会。 同时,他还在脑海当中飞速分析自己目前如何做才是最有利的。 在他的目中所见,张青山此刻似乎成为一个连接天穹和大地的漏斗,上下两端都在源源不断的摄取两种精纯的元气。 一者为乾天清灵之气,一者为坤地厚重之气,两者再不断的与双掌之上的乾坤劲融合,蜕变成愈发恐怖,足以毁灭一切的霸道力量。 以凡人之躯,驾驭天地之力,这就是陨神劫的真正恐怖之处。 这已经不是人的武学,而是借用天地之力的神通。 第五百零二章 菩提佛光 而且段毅以自己的第六感意识境窥探张青山的运功手段,很清晰的辨明这乾坤第三绝与前两绝的区别。 魁阳六绝以及撼天无极两大惊世绝招,在施展的时候,虽然同样能吸纳天地间的元气以增其威力,但始终是以张青山本身所驾驭的阴阳之气,乾坤之劲为主,外来元气为辅,也是以人为本。 但这乾坤第三绝,陨神劫则大不相同,其吸纳的乾天清灵之气以及地坤厚重之气,已经完全盖过张青山本身的内力,且还在源源不断的倒灌入张青山的体内,化作惊天动地的力量沉积酝酿。 也即是鸠占鹊巢,主次易位,尽管这一招的力量庞大许多,但操纵起来也必将是困难重重,难以如臂指使;而且如此庞大的力量,所带来的负荷与反噬也必然是极其惊人的。 所以这便是段毅所窥测出的,自己要想从此招之下存活的唯一生路,也是惊天地泣鬼神一招不是破绽的破绽。 这一招,段毅决不能似前一次,半渡而击,挫其锋锐,因为两者的本质不同。 撼天无极,乃是一门蓄力蓄气蓄势的招法,必须要积蓄完全,才能够发挥出极限威力,但若是中途被影响,破坏,不得不提前出招,威力便小了很多,这也是段毅前一剑时机,力道,气势把握到完美的体现。 但如今这陨神劫则完全不同,虽然看起来张青山也是在吞纳天地之气,积蓄力量,但本质上,这并不是积蓄,而是转变,收拢,将天地之力,化为自己的力量。 但事实上,从其运功开始的时候,这一招就已经成型了。 在这个过程,无论是谁,妄自去破坏,攻击的也根本不是张青山,而是整片浩瀚无垠的天地,后果也是极其严重的。 就现在看来,若是段毅率先出手,恐怕会直接被这股天地之力反震而死。 因此,在掌握到这些情报之后,段毅很清楚,他要做的,就是以自己混元如一,掌控入微的力量,运用奇招妙法,不断消磨卸掉陨神劫的磅然巨力,同时等待张青山肉体负担过重,难以承受这巨大压力,自动收招。 换言之,他不能打败张青山,但张青山可以打败张青山,具体就看他能否撑得过那最危险,也是最恐怖的陨神劫最初一波的进攻。 这个举动是很冒险的,不论哪个环节出了丁点差错,都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整个人被炸的尸骨无存。 段毅也不清楚,一旦这陨神劫彻底爆发出来,将会是何等的恐怖,但他也已经被逼到绝境,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他别无选择。 此刻,段毅尽管不断的吸摄天地元气不断的恢复损耗的内力,且回气速度远远超过常人,但也只能在这短短时间之内恢复到七成左右。 而且,段毅没打算用冰玄劲以及断脉剑气与张青山的陨神劫对拼,他开始将所有的真气化作精纯的佛元,在体内铸就的佛脉当中,一一分流,化作一尊尊形态各异的佛陀坐镇其中。 一双如玉洁白细嫩的手掌,也做出种种佛门手印指法,随之发声。 一时间,段毅的体内嗡鸣如雷,气血奔涌,禅音大作,似乎有数不清的佛门高僧在诵念佛经,让人心头既觉平静,祥和,又觉烦闷作呕。 更在体表不同位置上,浮现出百道拇指大小的卍形金光,射出一道道金芒遍布段毅的躯体之上,以点成线,以线成网,网罗周身,最终化作一尊巨大的佛像将段毅整个身体笼罩在其中。 这巨大佛像高有三丈,手捏顶礼大手印,坐下洁白莲台,圣洁无暇,脑后有七轮佛光闪烁,蕴含菩提正觉。 虽看不清面目,但通体如金子一般灿烂,涌动着一股不朽不灭不死不坏的永恒之意。 这乃是段毅精修百佛图,从中领略出的一门防守极招,菩提佛光,万法不侵。 也是他一身防守绝学之最。 这一幕,也直接让已经心生绝望的众人心中大感意外。 段毅对拼张青山乾坤第一绝,用的是道家的履霜破冰掌法,许多人都认得出来,这是玄真教的上乘武功,但当初全真教内斗,偌大道宗一分为二,胜者成立玄真教,败者远走他乡,始终以全真教自居。 因此,履霜破冰掌法流传出来,被人学会,并不怎么稀奇,众人也不以为意。 之后,段毅又用一招浑然天成,神而明之的至强剑法,破解张青山的撼天无极,这其实就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了。 要知道,修行一道,最忌心浮气躁,一般都是前期专精,中期博览群武,吸纳百家所长,到后期,才能形成自己的一套武道风格。 段毅呢?年龄绝不超过二十,武功如此高绝也就罢了,但不但精通拳掌之道,还有一身惊世骇俗,恐怖绝伦的剑术,这当然令人难以想象了。 但谁也想不到,段毅竟然还精修佛门神功,就看这股声势,恐怕就远在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上,即便不如达摩四神功,怕也是仅次于那一级数的存在。 道家玄功,剑道绝学,佛门神功,任意一门放到江湖上,都不足为奇,但若是有人能身兼三家所长,并运转之间毫无滞涩之处,圆润无暇,这就显得恐怖了。 这说明,此人绝对是江湖上百代难寻的盖世奇才,所以才能在武学一道上,一学即通,一通即精,在极短的时间内,成就旁人一生也难以企及的成就和境界。 但这仅仅能解释其天资强悍,无人可及,却不能解释三道不同真气和平相处的由来。 须知,越是高手,越是强者,就越讲究真,讲究纯,外功也就罢了,内功涉及人体大秘,通走人体经脉,窍穴,绝不可马虎。 这段毅怎么就能将三种截然不同的内家真气圆转自如,无有阻滞呢? 这其实不但是雪扬,柳景洪等人的疑惑,也是张青山的疑惑。 不过,这纵论古今,横说宇内,段毅这种表现尽管惊艳,但也绝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惊讶过后,也只剩下郑重以待了。 第五百零三章 陨神劫 张青山胸中杀意未减,且炽盛几分,随着情绪的起伏,双掌之间贯通天地,足以破灭山河的伟大力量也受到波及,颤动之间,便掀起一层层狂涌的土浪,大地摇晃,开裂处一条条纵横阡陌,宽余丈长的巨大裂缝。 下一刻,张青山双掌作三连击,掌影连环,分布三个方位打向段毅,每一掌都击在实处,每一掌却又如同幻影,一戳就碎。 这正是乾坤第三绝,陨神劫之招形,契合虚实之间,力量刚柔并存。 而其势,则通天彻地,集乾坤之威,天地之势,单单招意就可镇杀超一流高手如杀鸡宰羊。 其力,则由乾天清灵之气,地坤厚重之气,并乾坤二劲,演化地火水风四象之力。 其地,厚重广大,无边无际,其火,焚天煮海,燎原无尽,其水,滔滔荡荡,奔腾如海,其风,汹涌迭起,撕碎一切。 这一刻,不单单是一心寺所处的这山头之地,方圆三十里之内,无论人畜虫鸟,凡生灵之物,尽皆被一股莫大的心灵恐惧给压塌在地,六神无主,脑海当中一片空白,更有胆小者直接被吓得屎尿气流,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只有心境修为超越五感,拔升至意识境的高手,才能真切领悟到,是有一个江湖上的绝顶之高手,施展惊天动地的盖世武道,所释放的威压,才导致这一切的发生。 段毅纵然以高深的心灵修为化作一柄心剑,将恐惧,懦弱,逃避等念头情绪斩杀殆尽,仍不由得为此陨神劫所感到震撼,膜拜。 这是真正的力量,无可匹敌的天地之威,更让他真切了解到,武道之路,他虽已经登堂入室,但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仍需持如履薄冰之心,行勇猛精进之事。 但这些种种感想和情绪,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候,反而是一种无用的累赘,分散段毅的精力和注意,让他难以保持混元如一的境界面对此招。 故而,在极短的时间之内,通通被段毅压下,他的心灵仿佛一汪清澈无杂质的水池,波澜不惊,一股看淡生死,悠然漫步的禅意自他的心中涌现,迸发。 与之相对,段毅体表浮现的巨大佛像也愈发凝实,厚重感,神圣感,威严感,充斥了整片空间,就像是一尊真佛降临人间,要扫除一切魑魅魍魉,黑暗残酷,让天地恢复清明。 陨神劫与菩提佛光两大惊世极招碰撞,便如山洪倾泄,火山爆发,彗星撞地球一般。 轰的一声,如雷霆一般的巨响在此片天地间不断的回震,隆隆不绝。 一道巨大的刺眼光芒,直接在一心寺的废墟之上的天空亮起,灿然间,仿若一道强力的飓风,驱散高空当中浓重的阴云,消散风雪,使得躲在乌云后面的太阳重新降临在人世间,并散发出温热的光芒。 段毅在接招的瞬间,只觉得好似被一头远古的蛮象冲击撞倒,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处骨骼,都被碾碎一样,失去了知觉。 这是被陨神劫的浑厚坚强的大地之力直接震伤,就算以龙象般若功锤炼出的强健肉身,也难以尽数承接下来。 他的皮肤开始渐渐崩裂,一道道骇人的伤口在身体表面浮现,仿佛被一个个细小的刀子切割一般,血流如注,很快便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这是陨神劫的风之力在作祟。 本来还应该有一道陨神劫波流滔滔,浩荡而下的水之力冲击而来,会将段毅的整个肉身彻底冲垮,不过被距离段毅不远处的琴心以天魔琴为根基,伸展天龙八音的手段给挡了下来,这才没让段毅直接被那股可弑杀神佛的恐怖力量给秒杀。 不过琴心也因此而深受内伤,七孔流血,直接被强大的反震之力给崩飞数丈之远,若非天魔琴渡入她体内的气劲卸去不少力量,恐怕直接就被震死了。 琴心之所以可以动用天魔琴,其实也早有征兆。 之前张青山的撼天无极与段毅神而明之的至强一剑碰撞,化作的余劲威力强悍,直接将一些高手从这个世界上抹杀。 其中,就包括如意楼用来牵制抗衡天魔琴的两个中年高手以及百年梵钟。 琴心忌惮的也就是那大罗梵音,现在这梵钟被毁,两大高手被杀,自然也就没了限制她的手段。 故而,琴心才能施展天魔琴的手段,替段毅挡下这至关重要的一击。 但,也仅止于此了。 天魔琴尽管拥有无比可怕的威力,但首先是琴心的修为太低,根基不足,别说是雪扬这等高手,就连二流都算不上,自然有着一定的上限。 其次,就是张青山这陨神劫一招,已经到了驾驭天地之力为己所用的超然之境,天魔琴对于他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能抵挡下一道水之力,已经是琴心卖命的结果。 假如现在操使天魔琴的是段毅本人,那么别说挡下这一招,就是战而胜之也全然不是问题。 不过,这已经够了。 旁人眼中,只见到在陨神劫的强大威力之下,段毅所施展的菩提佛光所生成的大佛渐渐被消磨的不成样子,佛身只余人高,座下莲台崩散,七道佛光只剩下一道,简直是惨不忍睹。 而最后一道火力也随之而来,且这一道力量也最是庞大,比魁阳六绝还要更胜一筹。 顷刻间,将段毅周身的真气灼烧殆尽,体表干枯开裂,衣服燃烧起来,直接成了裸奔姿态,除了脖颈间的长生锁顽强不受侵染。 并且,段毅的脸上灼热一片,热劲袭来,直接如同滴油一般,那人皮面具开始化作灼热的液体从其脸上滑落,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味道,显现出段毅的真实相貌。 此时此刻,段毅可谓真正的山穷水尽,随时有陨落的危险。 陨神劫之威,不愧其名,就连神也要杀给你看。 另一边,张青山本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直接将段毅毙杀于掌下,然而就在他见到段毅的真正相貌的时候,心脏却是骤然一停,本能的将力量后撤,余劲擦着段毅的身体直接将大地打出一道长达数十丈深的隧道。 一瞬之间,天地之力反噬其身,张青山猛地一口吐出鲜红的血液,通体如段毅一般,也是血泉迸溅,显然伤势极重。 但张青山却浑然未觉,只是看着段毅的脸,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五百零四章 意外之事 根基深厚,修为高深如柳景洪以及雪扬等强者,甚至见到张青山喷吐鲜血,重伤之余,口中反反复复的念叨一句,“怎么可能,会是他,怎么可能,会是他……” 这简直刷新了一些人的认知。 段毅所在的周边三尺空间,此刻尽数被一团炽热炎流所包裹,乃是陨神劫之余劲未消,正与段毅的护身菩提佛光作最后的争斗,使得红云漫天,金光闪闪,阻隔视线,因此外人并不清楚张青山看到了什么。 这不由得让人大感意外,完全弄不清楚,以张青山这等武功,实力,地位的大佬,早已经到了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境界,还会遇到何等匪夷所思之事,才会做出这等反应。 尤其是柳景洪,他因为柳如眉的关系,与张青山的关系实则最为紧密,对其也最是了解,很清楚他这个便宜姑父,向来有股子傲视群雄的桀骜性子,普天之下被他放在眼里的没几个,根本想不通,究竟他看到了什么,竟然这么惊讶。 不过很快,他们便看清了一切。 在张青山有意收拢劲力之下,那股陨神劫之焚天煮海的热劲缓缓消散,堪比熔岩的炎流也化作硝烟融于天地之间,最后露出段毅光溜溜的身躯和本来相貌。 一时间,除了丁冉之外,所有人都对此感到意外和震惊,因为真实的段毅,比他们原本见到的面貌还要年轻几分。 这说明了,段毅的天资潜力,比他们之前所预料的还要更加可怕许多。 别看只是一两岁的差距,但往往就是天地之别。 唯有谷丽华和魔教的两个女性中年高手,见到段毅浑身衣物尽数被炽烈的火劲所焚烧成灰烬,强健的躯体毫无遮挡物,连忙闭上眼睛,不敢看他。 这也是女人的天性作祟,害羞心理导致。 不过按照化石神功来说,谷丽华绝不该由此举动,这恰恰说明,谷丽华在化石神功上的修为还有许多不足,仍停留在表象,而未将心灵修至心如铁石的境界。 不然,别说只是区区一个段毅,就是百个千个裸男在她的眼前,也不过就是一群毫无生气,宛如石头的活死人,根本不被放在心上。 于此同时,除了丁冉之外的不少人,也不禁生出一丝疑惑,这人为何戴着人皮面具,化作另一个人的相貌,到底有什么企图,莫非他的身份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所以才使得张青山也陷入震惊当中? 这尽管看起来很滑稽,但又不得不让人往这方面去联想。 丁冉手拄血刀,趁着这大战空隙时间,缓缓调息,梳理体内散乱的真气,同时也感觉无比棘手,暗道, “段毅的人皮面只此一副,一旦没了,身份便会暴露,恐怕不能留在姐姐身边,不然定会招致庄家以及南方魔教的问责,届时以姐姐也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不过,他到底有何稀奇之处,怎么这如意楼主看到他的真实长相,竟然像见了鬼一样,莫非他的来历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北方魔教在很早就将段毅的身世来历查了个清清楚楚,包括其祖籍就是河北魏州的临安县,父为段越,一个很普通的书生,母亲是颜芳菲,本是怀州拜月宫的少主,不过后来隐藏姓名,在临安县隐居…… 可以说,段毅家世寻常,真正能和武林扯得上关系的,也不过就是拜月宫这一支罢了,却也远不足以让如意楼这等大势力震动才对。 更何况根据调查得知,颜芳菲和拜月宫闹翻之后,根本没有联系,不然也不至于在一个小小的山村染病而死。 因此,丁冉心中存了这么一个疑惑,准备等到赶回姐姐那边的时候,一定要将这件事问清楚,免得留下什么隐患。 而段毅作为直面陨神劫之人,此刻真可谓受到自习武以来最严重的伤势。 他的外伤重重,体表有数不清的细小划伤以及灼烧伤痕,密密麻麻,几乎覆盖整个身躯,看起来无比的恐怖。 内里,经脉丹田尽皆是一团糟,体内的真气也是七零八落,不成样子。 唯一欣喜的是,剑脉以及佛脉迥异于人体正经,乃是段毅以另类心法秘诀所铸,故而并没受到多少影响,反而正不断的摄取段毅体内的散乱真气,正本归元,助力他调理内伤。 除了内伤外伤,最严重的伤势,其实莫过于段毅的精神所遭受的重创了。 如果将人的心灵比喻成一汪清泉,那么在陨神劫之下,段毅的这一汪清泉如今便只剩下大约不到四成的样子,属于心力衰竭,精神干枯的状态。 段毅也是凭借一股坚韧的执念,才能在张青山的陨神劫下活过来。 一旦这股劲泄了,便直接倒地不省人事,彻底没了反抗之力。 现在,就连路边一个五岁孩童,手持利刃,也能将段毅毙杀在手下。 而张青山虽然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伤势不浅,但到底根基雄厚,硬生生扛了下来,并且仍有一定的战斗能力。 及至此刻,段毅一行可谓大败亏输,不但本人身受重伤,陷入昏迷,琴心以及一种魔教高手也是再无战力,性命不保。 与之相对,张青山一众完全是胜券在握,随时可以将北方魔教这一伙人斩杀干净。 然而,令柳景洪,雪扬,等人疑惑不解的是,张青山并没有干脆利落的下手。 他先是擦拭掉嘴角的血迹,然后原地调息了一阵,气色恢复不少后,方才缓步走到段毅跟前,俯下身子,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段毅的脸孔。 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皱起,脸孔绷紧,显然是想到什么棘手的事情。 良久,张青山方才起身,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到段毅的身上,让其不再裸奔。 也不再去理会已经唾手可得的天魔琴,他转身走到一众如意楼高手的身边,运功先替柳景洪等人梳理真气,恢复行动力。 不多时,包括柳景洪,林仲雄,谷丽华在内的十几个如意楼高手便有了一定的恢复,纷纷起身,对张青山抱拳致谢,同时脸色不善的看着魔教一众人,眼中杀意时隐时现。 第五百零五章 离去 与如意楼等人正好相反,雪扬丁冉这些魔教高手在见到如意楼高手满含杀意以后,却是目露惊恐之色,气息不定,心中满是不安。 贪生怕死,人之常情,纵然是这些有着江湖一等一身手的强者也绝不例外。 雪扬一头白发随风飘荡,看起来无比的潇洒,然而表情却是无比的难看,心中更是暗骂道, “他娘的,我就知道无名就是个棒槌,害人精,之前见好就收不就完了? 非得不自量力的和人家硬拼,现在好了,他自己生死不知,老子也要跟着遭罪,真是倒霉。” 此刻,雪扬是无比后悔接了这趟硬差事,连带着对丁玲也抱有极大的不满。 心想,好啊,我说你怎么对无名这么好,原来是你养的小白脸,现在却要我跟着陪葬,还不如在山上跟着师尊清修来的逍遥自在。 他这是见到了段毅的真容,比之前戴着人皮面具时清俊十倍不止,觉得丁玲之所以对段毅如此看重,除了段毅的武功之外,恐怕还存有某种不可描述的想法,因此加以恶意揣测。 丁冉也是心头一沉,不过并未打算束手待毙,而是默默运转内力,化作一条条血河冲刷身体的各处经脉窍穴,渐渐蕴养出一股足以让他奋起一击的力量。 他与雪扬,柳景洪等人武功相差不大,没有更强,之所以比他们胜出,便是因为有血刀在手。 这一魔刀乃是十分厉害的神兵利器,不但蕴藏极强的灵性,还有吞噬精元鲜血的能力,故而,当外界爆发的力量将丁冉打伤后,血刀这一魔器之内本来贮藏的精元便会化作热流汇聚于他的手三焦之上,让他的伤势变轻,状态也恢复不少,相当于加持了一层回复。 他早已经可以自主行动,之所以做出和旁人一样难以动弹的假象,便是打着出其不意,给人致命一击的想法,却不料事情竟然走到这一步,算是四面楚歌,弹尽粮绝。 以他所见,眼下要想带着段毅脱险,唯一的方法,就是他以血刀使出武夷魔刀的法门,冲出一条血路。 不过这种可能性并不大,甚至不到一成,这也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张青山见到柳景洪等人蠢蠢欲动,似乎随时就要出手将魔教一众人给击毙,眉头一皱,不知想到什么,轻轻咳嗽一声,将所有人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后,才道, “罢了,我之前已经说过,那小子若是能接我三招,这次我就放他和这帮人,天魔琴也暂时不取,留待以后再说,我们走。” 说罢,张青山目光严厉的扫视了眼柳景洪众人,自觉无人会反对后,方才纵身一跃,施展轻功,宛如一尊冲天巨鹰,离开此地,不复踪迹。 这也让丁冉等魔教之人长长舒了一口气,这完全就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生机有望啊。 留下的柳景洪心中却掀起滔天巨浪,一对剑眉挑动,眼神飘忽,思绪发散,想道, “楼主他废了这么大功夫,又损失了这么多高手,就是为了天魔琴,现在离成功就差临门一脚,他居然退缩了,怎么会这样?” 一边想着,柳景洪一边将目光转到正昏迷不醒的段毅身上,目中射出一道精芒, “不错,一切的改变就是他见到这个魔教少年真面目的时候,而且我看得出,他第三招本可以直接将这少年杀死,却肯承受这反噬之力,临战收招,简直是不可思议。 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让他如此失态?” 尽管段毅真正的长相清俊秀气,白白嫩嫩,一看就很得女孩子喜欢,但在张青山乃至柳景洪这等人眼中,皮相不过过眼云烟,真正重要的还是内在的神韵气质。 柳景洪绝不相信,张青山会因为区区一个人长相英俊而放他一条生路。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与柳景洪其实有一样想法的还不在少数,林仲雄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他这个人并没有钻牛角尖,在看到张青山的态度后,就知道此事内情恐怕并不简单,也不是他们所能参与的,所以只是平心静气,暗暗思索这次大战当中的收获。 他有一种很坚定的想法,那就是经历这一战之后,他的修为剑术,必将更进一步,这也算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相比之下,倒是谷丽华一介女流之辈显得干脆利落,雷厉风行,既然张青山不让他们对这帮魔教中人出手,她自不会违背楼主的意志,因此深深看了眼倒在那边的段毅之后,随之撤离…… 很快,遍地疮痍,满是残垣断壁,砂砾砖瓦的山头上,便只剩下萧瑟的风雪以及雪扬丁冉等魔教众人。 丁冉此时也卸去伪装,先查看了下段毅的情况,见其虽然受伤严重,几乎去了半条命,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且体内生机还在真气的缓慢恢复之下渐渐强盛起来,转而以自身的功力,替雪扬等众多魔教高手疗伤。 琴心携天魔琴硬撼陨神劫四道惊世力量的其中一道,反震之后直接震得头脑发白,无法思考,无法行动,直到如意楼的强者走后,方才挣扎着从地上坐起。 她虽察觉到体内脏腑受创严重,若不及时医治,恐怕会留下后患,但并不在意。 琴心步履蹒跚,踉跄着将天魔琴重新拿回到手中,很快在一股强大浩瀚的精元的冲刷之下,恢复不少元气,连带脏腑受创之处也变得清凉一片,舒缓不少。 随即琴心快步走到段毅的身旁,正要好生查看段毅的伤势,却冷不防见到一张陌生的脸庞,心中不由得一颤,手中天魔琴也有些持不稳当,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落寞之情,心道, 这便是他的真正长相嘛?之前和我接触那么久,都未曾以真面目示人,莫非,他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 但琴心转念一想,若段毅真的对她存有防范之心,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替她接下如意楼这件事? 这可不是演戏作秀,而是差一点点就没命了。 很快,那种落寞和不甘的情绪和通通消散,只剩下浓浓的担忧和哀伤。 她真的怕,段毅就此伤重不治,那么她绝不会原谅自己的。 第五百零六章 人有相似 临安城内,东城区柳府旁的一间小宅子中,柳如眉身着一袭薄纱长裙,侍立在张青山的身后。 一双修长白净的手指,正缓缓揉捏着张青山面部的一些穴位,绽放间,灿如莲花,手法灵动,推,挤,按,弹等等劲力运转入微,虽不通武学,但也仅仅只是不懂内功罢了,其中所蕴含的一些深层次奥秘和神韵,绝不在一些上乘武学之下。 这是当初在魅影组织时,柳如眉受到特训所学到的一门按摩方法,名为莲花指法,乃是流传自宫廷内的古老妙法,兼容医道,佛法,还有指法武学所创。 这一门指法,取自清净莲华,妙缔如来之意,通过特殊的指法以及穴道刺激,可以大幅度的缓解人的精神疲劳,放空心神,甚至常年累月下来,还能启迪人的智慧。 而柳如眉在这莲花指法的造诣,已经做到了指如流沙,雁过无痕之境。 在柳如眉身前,张青山顺卧在一条长形藤椅上,双目闭合,表情平静安详。 他的两腿绷直,双掌交叠,放在小腹之上,随着呼吸起伏,一呼一吸之间,整个身体都发出阵阵如大河奔涌的激荡之音,血气之强盛,简直不似人类。 这是张青山在利用柳如眉的指法按摩松缓精神,与此同时,运转所学的横练武功,刺激体内的生机萌发,运转乾坤,恢复被陨神劫反噬所受的创伤。 良久,张青山方才睁开眼睛,双手握住柳如眉按在太阳穴的手指,温柔道, “这么多年了,还是阿眉你的手法最好,让我不知不觉当中,便陷入空明之境,损耗的心神已经快恢复的差不多了。” 柳如眉表情虽然也是十分开心,但眉宇当中总是有几分消不去的哀愁,道, “你的伤势没有大碍就好,昨日你明明已经胜券在握,将那魔教高手打成重伤,为何最终却放过他们,连唾手可得得的天魔琴也没有取走? 你要知道,这一次的行动,是没有主上的允可的,你却妄自行事,还造成这么多高手的陨落,将来一定会会被责问的,你该如何交代?” 柳如眉当时虽然也在一心寺当中,但在段毅以及琴心两个到来之后,便被张青山派人从后山送走,回转临安县,对后续发展的事情并不知晓太多。 这些信息还是柳景洪对张青山心慈手软,放过段毅一伙的事情感到疑惑不解,想着自己姑姑和张青山有这么一段关系,这才透露出来,想要借此试探一番。 张青山是何等人物,念头一动,就猜出是柳景洪对柳如眉说的这些,不外乎就是起了探究的心思。 他本不想理会,不过说到底,柳如眉与他乃是最亲密的关系,还是说道, “这事是景洪告诉你的吧,那他也应该跟你说了,我本来杀那人之心极盛,之所以后来撤招,甚至放过他们,是看到了那年轻魔教高手的真实面貌。 我敢保证,假如你见到那少年的真面目,恐怕也会震惊不已,说不定不但会放过对方,还会主动替他医治。” 柳如眉听到这话,心头一动,更加疑惑不解,听张青山的意思,那年轻人的身份似乎极不同寻常,莫非真有什么秘密? “看你的意思,那少年的来历背景并不寻常,莫非是长相和我们所认识的一个人很相似,所以才会让你改变主意?” 柳如眉说完,就在心中思量起来,究竟是什么人,有那般大的能量,让张青山放过段毅一伙人也就罢了,就连天魔琴也不在乎到不到手。 她对张青山的了解几乎可说是最深的,很清楚自己深爱的这个男人不怕天,不怕地,更有一股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恐怖心境,哪怕少林方丈,武当掌门这等绝世人物,武功可以完胜他,却不可能让他屈服。 张青山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服气,乃至尊崇,畏惧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如意楼的主人,也是将张青山一手调教提拔起来的人,莫非,那魔教的少年,和主上有什么关系? 柳如眉想到这里,脸色同时变化起来,脑海当中,也不禁浮现出多年以前,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有幸见到主上的真颜。 张青山仰着头,见到柳如眉的反应后,微微一笑,心情不错,道, “看来你是想到了什么,不错,就是你所想的那样。 这个少年长相和主上几乎有八九成相似,或者可以说,他就是主上年轻时候的样子,你觉得,我还会下手吗?” 如意楼的主人,在江湖上十分神秘,几乎没人真正见过他的样子,也没人知道他的出身来历,他也是通过自己提拔的一百零八位如意楼楼主对江湖武林施加影响,是属于幕后人物的幕后人物,隐藏极深。 但张青山乃是如意楼主人的铁杆心腹,不但清楚其相貌如何,武功高深,更知道对方有一个说出来怕是会震动天下的身份。 故而,他才始终死心塌地的跟随对方,不曾起异心。 哪怕这次他未经主上允可,私自调动如意楼的势力,抢夺天魔琴,也仅仅是想要为自己提升筹码,加深自己的价值,好得到主上更多的重用,而不是想要搞造反。 所以,在见到段毅真实相貌的那一刻,张青山才出于本能的将极招之力打偏,同时收招,不然的话,段毅绝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至于天魔琴,对于张青山来说,固然很重要,但也不及这个秘密来的惊人。 柳如眉此时也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起身在地上来回走了几圈,方才沉重道, “你想要怎么做?将这个秘密告诉主上吗? 你有没有想过,这或许只是一个巧合?那少年和主上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毕竟人有相似之处,天下这么大,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不足为其。 若是闹了乌龙,恐怕主上不会饶了你的。” 张青山猛地弹跳而起,保住柳如眉,掷地有声道, “绝不可能,你该相信我的判断,那少年即便不是主上的子嗣,也一定和主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去准备一下,待会儿我便起身离开魏州,前去面见主上。 若是借着这件事,让主上更加信任我,有无天魔琴也并不重要了。 去吧。” 说罢,张青山拍拍柳如眉的肩膀,双眼当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武功高,不一定能得到重用,但关系亲密,知晓其隐秘,肯定会有不一般的收获。 第五百零七章 伤势 时间一晃,就是数日时间过去,这期间,魔教众高手,纷纷退去,只留有雪扬,丁冉以及琴心三人护着段毅,以防段毅在这伤重期间遭到不测。 一间萦绕着浓郁药味的厨间内,火炉烧的旺旺的,映衬的人脸上红光满面。 段毅与张青山一战,堪称惊天动地,打的偌大一座山头都差点崩毁,存续百多年的一心寺更是彻底化为废土,不复存在。 而伤势,自然也不是短短时间就能复原的,更不是单靠自身的恢复能力就能痊愈的,故而需要以药力作为辅助,增进人身的元气。 丁冉手中拿着一把蒲扇,极有规律的煽动炉间的火焰,炉火上吊着的药罐不断喷涌着白气,咕噜咕噜作响。 这药罐当中所熬制的草药,大多是针对梳理元气,填补损耗所用,乃是魔教出身的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开出,丁冉怕下人掌握不好火候,这才亲自煎药。 雪扬手中捧着一瓣橘子,晃晃悠悠的走到厨间内,他当日所受之伤并不严重,仅仅是战斗余波所致,而雪扬本身乃是超一流高手的修为,根基深厚,在这几日又专心养伤,刚刚恢复过来,所以心情不错。 见到丁冉正在专心致志的给段毅煎药,雪扬一双颇为桀骜的眼珠子转动,想到了什么,缓缓走到跟前,问道, “我说丁冉,无名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怎么会戴着人皮面具,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 河北地广,人口流动以及信息交换也很缓慢,再加上幽州距离魏州,乃至孟州都十分遥远,故而段毅在蓟县所做出的桩桩件件大事尽管在当地家喻户晓,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流传到这里,但认识的人并不多,关注的也少。 再加上段毅化名无名,雪扬当然更认不出他了。 不过,这并不妨雪扬暗中猜测段毅的身份,还有隐藏自己的原因,这使得他觉得,自己恐怕抓到了丁玲这女人的软肋和弱点。 他虽然受制于丁玲,还吃了这女人不少的亏,但也只是权宜之计,并非真心如此。 雪扬尽管骄傲,但审时度势,自有一套行事准则,势不如人,只能虚与委蛇,但一旦找到关隘处,他倒不一定会对丁玲产生什么威胁,但就此脱离这女人的掌控,却是雪扬一直想做的。 因此,他便十分好奇段毅的真正身份,以及隐藏自己面目的原因,他觉得,当中一定蕴藏一个秘密,说不定就能让他重获自由之身。 丁冉早在雪扬迈入这厨间范围三十步的距离时,已经有所察觉,但并未在意,直到听到雪扬的试探,摇晃蒲扇的动作方才一顿,随即恢复过来,声音波澜不惊,道, “雪扬,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是我姐姐带来的,很是神秘,你若是真想知道,等这次回去后,可以找机会问问我姐姐。” 丁冉也算是对雪扬有一定的了解,知道他绝不是个本分人,一旦得知段毅以及庄家和南方魔教之间的仇怨,恐怕会闹出不小的动静,这就背离了当初丁玲让段毅加入北方魔教的初衷。 所以,他才用这种借口推脱。 丁冉说的话雪扬当然不会信,他犹记得当初上山时,丁冉以及段毅两人之间尽管交流不多,但还是能看出几分熟悉的样子,所以更确定当中有一些问题。 如果段毅的身份没问题,仅仅是个人爱好而隐藏身份,丁冉完全没必要撒谎,这恰恰证明了他的心虚。 雪扬也不打算从丁冉身上着手,他清楚这个人嘴巴很紧,不会有进展。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后,将手里的橘子一口吞下,雪扬走出厨间,顿了一下,转身朝着段毅所在的房间走去。 这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宅子,占地不大,但对于只有几个人来说,空间还是很宽敞的,段毅休息疗养的房间就在后院的东厢房中。 没多久,雪扬就脚步轻盈的来到暗红色的门外,轻轻扣了扣房门,便听到里面传来琴心的略带疲惫的声音, “请进。” 雪扬压下心中的纷乱心思,推门走进房间,穿过屏风,见到了段毅以及琴心。 段毅此时穿着一件白色的内衣,平躺在铺着柔软被褥的木雕花的床上,两眼紧闭,双手无力摆放在身躯两侧,陷入深沉的昏迷当中。 他的脸色苍白,头冒冷汗,嘴唇干枯,虚弱无比,仿佛随时可能会咽气一样。 但这只是表象。 经过大夫的诊断,段毅虽然体内经脉受创严重,脏腑动荡,而且体表分布着灼烧,割伤,必须内服外敷良药才能渐渐康复,但还并未涉及致命重伤。 而大夫所诊断不出的,则是段毅精神深处所受到的创伤,这非药石可医治,只有精通此道的高手或者段毅自身有意识的修养,才能渐渐恢复。 这连日来,依照正常的判断,段毅早就该苏醒才对,之所以一直处于昏迷,就是潜意识的在修复心神的创伤,或者说,这并非是昏迷,而是一种深层次的入定,密修精神。 在床边,琴心穿着一袭素白长裙,正端正的坐在一张搬来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条白色的湿布巾,不时的在段毅的脸上擦拭,秀丽的脸蛋上挂满了担忧。 她这连日来对段毅可谓照顾的是体贴入微,除了短暂的睡了一些时辰,交由丁冉照料,剩下的都是她于窗前看护段毅。 其中除了担忧,更多的还是反省和自责,若不是她一意孤行,段毅也不会陷入这般危险的境地,更身受重伤。 整个人也变得憔悴许多。 并且琴心还时不时的以天魔琴弹奏一些节奏舒缓,有助于安神定心的乐曲,对于段毅的精神恢复有着极大的帮助。 根据丁冉以及琴心的预料,段毅醒转的时间也就在这一两日之内,只要他醒了,以段毅高深无比的内功修为,便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恢复伤势, “无名怎么样了?可有醒来的迹象?” 雪扬进门后,先是观察了下段毅的状况,然后才对琴心发问。 第五百零八章 苏醒 “没有,他这次伤得很重,尤其是心神遭到重创,若不是他的精神修为也非常高明,恐怕早就心神耗尽而死了。” 说着,琴心转头看了看雪扬,漆黑的眼珠闪过一丝疑惑,还有些许的防范, “看来你之前所受的伤已经全部复原了,怎么会想到来这里?” 当初琴心上山后跟随绝命学武,和雪扬之间应该算是师兄和师妹的关系,只不过雪扬为人桀骜,自视甚高,不将琴心放在眼里。 而琴心当时一心想要练武,好得到力量,为自己死去的家人报仇,也对雪扬没什么结交之心,态度冷淡。 故而,两人关系实则很一般,尤其是后来琴心武学修为小有进步,加上天魔琴这一盖世之神兵魔宝,竟然后来居上,反压制雪扬,彼此之间芥蒂就更深了。 琴心知道,雪扬绝不是一个和善之人,还会专门来关心无名的伤势,所以有些疑惑。 雪扬本来有心来窥探段毅的秘密,显得鬼祟不安,听到琴心这么说,完全是怀疑他过来的动机,心中不由一怒。 暗想,怎么说我俩也是同一个人教出来的,不爱看僧面也看佛面,这么防着我是什么意思? 这小白脸也真是够厉害的,先是和那丁玲拉拉扯扯,暧昧不清,现在又把琴心的魂给勾走了,这勾引女人的手段硬是要得。 这么一想,雪扬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他虽说不好女色,但所接触的丁玲也好,琴心也罢,无一不是绝色美人,心中多多少少有点念想,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现在猜测两女可能都对段毅有些不同寻常的感情,酸溜溜的也是不可避免。 不过雪扬反应也很快,琴心若是知道他心怀不轨,想要探究段毅的来历以及秘密,恐怕不会给他好脸色,只能随和一笑,故作关心, “这次我能从如意楼楼主的手上躲过一劫,多亏了无名,所以想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琴心听后,只是淡然的点头,没说别的,继续用手里的湿润白巾给段毅擦拭脸上渗出的细汗,偶尔还要扶起段毅,给他灌下一杯清水以补充水分。 呆了一阵,雪扬见琴心一心扑在段毅身上,也不理他,自觉没什么意思,打了声招呼便转身离去,只是在离开之前,眼神闪烁,似有所想,不着痕迹的留下一丝白发在房间的角落。 而就在雪扬离开不久,平躺在床上的段毅,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倒映出如冰雪一样的晶亮之色,灿然如星,同时,深沉而恐怖的战意爆发,犹如狂风一样席卷整个房间,似乎意识还停留在数日前与张青山大战的时刻。 胸中有无穷的杀意的积蓄,体内有磅礴无尽的力量等待爆发。 几乎就在段毅醒转的刹那,刚刚离去不久的雪扬,以及正在厨间煎药的丁冉,心中悸动,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似乎有什么恐怖的猛兽苏醒了一样。 而他们,就如同无意中闯入这猛兽领地的小白兔,显得如此孱弱。 不过,这个感觉只是一闪而逝,经历的太快,甚至不曾反应过来,所以两人都以为是大战余韵所造成的影响,没有当成一回事。 陡然的变故惊动了琴心,让本来心力交瘁的她注入一抹强心剂,脸上的表情变得精彩,心中也是无比的高兴,连忙将段毅扶起,枕头垫高,关心道, “无名,你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在琴心看来,段毅只要从昏迷当中醒来,就是一件大好的消息,总比一直这么沉睡着要强,不过她也不清楚段毅现在的具体情况,只能问他本人。 段毅没有回应,而是瞪着一双漆黑乌亮的眼睛,心绪久久未能从之前神秘的境界当中脱离,显得神不守舍。 他只记得,自己与张青山大战一场,打的发癫发狂,彻底激发自己的所有潜能。 对方所动用的乾坤三绝威力简直惊天动地,鬼哭神嚎。 尤其是第三绝,陨神劫,甚至吸纳天地灵气,演化地火水风之力,犹如天地初开,宇宙诞生,拥有莫可匹敌的宏伟之力,叫他从百佛图当中参悟的最强护体手段,菩提佛光都相形见绌,难以抵挡。 他扛过了山之沉重,厚实,风之凛冽,锋锐,水由琴心的天魔琴挡下,唯独最是爆裂阳刚的火之力,他恐怕无法抵挡,根本没有任何活下来的可能。 然而,他依稀想起,在最危急的关头,张青山似乎有意收手,不但偏转了火劲,使得这恐怖的一击未曾真正侵入他的身体,后来又主动撤招,让他免于一死。 这与死亡的擦肩而过,对段毅的触动是极深的,对他本身的潜能刺激也是极大。 就在那一刹那,段毅的修为便再次暴增,突飞猛进起来。 因此,在昏迷的这几天时间里,段毅其实并非真的没有任何意识,而是在有意的探寻,追逐那生死一瞬当中所蕴含的大恐怖,也是大机遇。 在不知不觉当中,他的意识处于一种光与暗的交界之处,就像是徘徊在生与死的界限当中。 时而领会生的灿烂,时而感悟死的枯寂,交替往复,就如同四时轮转,永不休止。 不知不觉当中,那遭受到极招招意重创的心神,不但在短短数日之内恢复过来,甚至还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隐隐有触摸到第六感,也就是意识境之上的心灵境界。 那是一种勘破生与死的界限,以心灵超脱现实,以精神抵达自在,极乐的修为,也就是佛家所言的第七感,末那识。 良久,段毅方才从那种超然的心境当中缓缓回到现实当中,心头的所有与先是相悖的感悟也通通消散,就像是大梦初醒一般。 段毅转头看了眼身旁之人,心中一片安宁,平和,同时还有丝丝感动萦绕在心间。 这数日来,琴心之所作所为,他虽闭目无能见,但心神有灵,自然能感知的一清二楚。 脸上不禁露出一抹阳光的笑容,仿佛雨后初晴,天地一片清爽,让人心头舒畅,安抚道, “琴心,我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你不用担心。” 第五百零九章 不怀好意 见到段毅这么说,琴心的所有担心就尽数消散,仿佛卸下了一副重担,吐了吐粉嫩的香舌,颇有些可爱俏皮,笑道, “这就好,这就好,如今距离你昏迷已经过去好多天,每日只能以汤药为你吊住体内元气,要是你再不醒来的话,恐怕就要活活饿死了。” 这当然是戏谑之言,那大夫开出的药材,都是极为珍贵的滋补元气,填补损耗的好药,光是其中一味野山参就能让人不吃不喝吊住命存活十天不死。 何况他还精修神功,可以夺天地之灵机,弥补自身生命活动所需损耗。 不过琴心语气当中所深含的担忧却做不得假,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段毅笑容不减,颇为欣喜的注视着琴心,语气说不出的开怀,道, “看来你虽然没有报仇成功,但也从过去的执念当中挣脱出来,这很好。 其实报仇对你来说不过是小事,随时都可以,但报仇之后如何调整你的心境,却尤为重要,现在看来,我却是不用担心了。” 别看琴心只是一个吐舌的小动作,但这与她之前的行为处事,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说是不同的人也不为过。 其实,按照段毅观察,琴心,或者说张嫣在家庭未遭变故的时候,应该是一个十分有着少女心的女孩子,俏皮可爱,又不失善良本性,和郭晴其实有几分相似。 不过在经历了亲人离世,还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之后,内心便被封闭,少女的本性也被压下,变成一个自私,冷漠,无情,一心只想报仇的机器。 或许报仇之后,心性也不会有多少变化,反而更加偏激。 这是人生经历所导致的悲剧。 现在,琴心终于不再是单纯的只为了报仇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学会了看开,也懂得了享受生活,享受人生,心境不同,属于她的本性也重新融入她的性格当中。 琴心心中一动,段毅不知道她是为何改变,但她却是很明白自己的心意,不过,她还有些事情不能释怀。 小心翼翼的观察了眼段毅,思量片刻,琴心试探道, “对了无名,你的人皮面具在和如意楼主交战的时候被焚毁了,你就没想和我说些什么吗?” 话音刚刚落下,琴心的一颗心便提了起来,双手也紧紧握住,白嫩的手背上有细小的青色血管凸起,显然是怕段毅敷衍她。 琴心人生的初恋曾经很美好,符合了一个女孩子对爱情的所有幻想和憧憬。 但越是美好,越是幸福,一旦背后的丑陋暴露出来,使得爱情破灭,对她的打击以及伤害也就越大,这是琴心一生都无法忘怀的痛。 所以在感情上,琴心是一个绝对封闭自己且保守的人,别说重新开展一段感情,就是对一个男人产生好感都是极为困难的。 段毅对她而言,其实是依赖,感激,大过喜欢,但即便如此,也已经成为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为关心和珍视的人,她绝不希望段毅还把她当成外人。 段毅开始时还有些发蒙,不明白琴心所指何意,但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脸上光滑,触觉敏锐,是一直戴着的人皮面具没了,便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 他与庄家以及南方魔教仇深似海,对方绝不会放过他,一旦被对方查到行迹,恐怕会遭遇极大的凶险,而且还会使得丁玲也受到牵累。 不过他经历一场生死大战,对于精神以及心境的锤炼以及增益是无与伦比的,知道事情已经发生,再如何后悔,也无济于事,重要的怎么解决。 他对琴心是很信任的,但对眼下所处的环境还并不怎么放心,因此目光游移,观察房中之内的布局以及环境,同时精神大张,从体内扩散至体外,天上地下,一切有形无形之物皆在心中划过,且游刃有余,显然是精神境界大进。 很快,段毅就笑了起来,秀气的两眼当中蕴藏一抹凌厉的意识,一手拉住琴心的手臂,另一手指了指房间的一个角落。 琴心本正眼巴巴的看着段毅,准备听他怎么和自己解释,却怎么也没等到,心中一阵失落,酸酸涩涩,还有些想哭的感觉。 不过没等眼泪酝酿,琴心便通过段毅的指点,发现了房间角落,由雪扬离开前留下的白发,也是颇感意外。 起身走到角落,将白发拾起,看起来虽然不凡,但也不知有什么用。 琴心心存疑惑,不过还是回身交给段毅。 段毅此刻倚靠在床边位置,身体被膏药涂抹,又被纱布绑着,一层又一层,显得很是滑稽和不方便,不过却并不影响双手。 在将雪扬的这缕白发拿到手中之后,段毅右手大拇指和中指轻轻捻动这丝白发,只觉犹如钢丝铁线一般锋利坚韧,若非他指间内气流转如网守护,恐怕已经被割伤了。 再将一缕精神浸入这白发当中,便感应到其中所隐藏的手段。 白发三千丈这门武功,乃是前辈高人博古通今,以无上武学智慧所创,既是内功,也是招法,还是横练,不过一切核心尽在这头发当中。 所走的路子,也是先练发丝,再通气脉,最后存神于发间,使得发丝强度不但堪比神兵利器,洞穿一切,而且灵动十足,拥有鬼神不测之威。 雪扬天赋过人,与白发三千丈这门武功格外契合,因此已经将这门武功练到存神之境,尽管只是初涉,但也有了些超凡的表现。 别看这只是小小一丝头发,但内中却存有一缕雪扬的念头,可以捕捉外界信息,回馈本体。 这个房间中段毅和琴心所说的每一句话,雪扬都能借由这发丝当中的念头探知,由此可见,这人心中有鬼,不怀好意。 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段毅心细如尘,心灵修为高超,于毫末之间发现雪扬的手段,化解起来也自然不难。 段毅手指轻轻一扬,这缕堪比金铁的白发,便被磨得无影无踪,内中藏着的一道雪扬的精神念头,也被打散。 见到段毅这般动作,再联想到雪扬无缘无故的来这间屋子,琴心想到了什么,有些气愤,不过更多的还是警惕。 也幸好她这些天一直照顾段毅,除了有限的休息时间,便一直寸步不离,若是稍有松懈,被雪扬抓到机会,段毅岂不是危险了? 解决了隐患,段毅也放下心来。 示意琴心坐下,略略沉吟一番,便将自己的出身来历,以及在蓟县惹出的风波一一道来。 虽然相识甚短,看起来也并不怎么亲密,但共同经历生死,他对琴心还是很信任的,自然也不会隐瞒对方,寒了人心。 第五百一十章 粗谈 琴心听着段毅的讲述,慢慢了解了段毅在蓟县发生的种种,尤其是得知他和南方魔教的七大家族之一结下不解之仇,便明白了他脸戴人皮面具,隐藏身份的原因。 对于段毅的遭遇,她觉得十分揪心,一度觉得为了一个女人而与这般庞大的势力结怨,实在不值得,但面对段毅对她的信任和坦白,琴心又倍觉欣慰,心里终于好受许多。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人皮面具被毁,如果那个南方魔教真如你所说的那般恐怖,早晚会按图索骥,找到你的,不如我们就此回山吧。” 琴心显得忧心忡忡,虽然南北魔教整体实力可能相差不大,但段毅与庄家在各自势力的地位和影响力是无法相比的,她可不相信北方魔教会为了一个段毅而和南方魔教开战,这显然不可能。 所以,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远离人烟之地,在山上与世隔绝,进行清修,只要没人找的到段毅,所谓的危机也就自动化解了。 段毅沉默,还没有说话,丁冉就捧着一碗散发着浓重药味的汤药从门外走进,附和道, “不错,我也赞成琴心姑娘的意见,人皮面具被毁,段毅你的身份就有暴露的危险,最好不要在人前露面,以免泄露行迹。 我姐姐当初一力保你,冒了极大的风险,现在她正全力与教中另一个绝世天才争锋,以获取教中长辈们的支持,已经取得一定的优势。 若是现在被抓住痛脚,很可能功亏一篑,甚至再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一边说着,丁冉大步走到床前,仔细的看了看段毅的面貌气势,不由得啧啧称奇,颇为感慨, “看来经此一战,你又有所领悟,一旦伤势复原,恐怕修为便将突飞猛进,晋升入另一个层次,我们两个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说罢,丁冉随手从房间扯过一个椅子,坐下,又将手里的汤药递给段毅。 接过这碗药,段毅放在鼻下嗅了嗅,微微颔首,这内中所藏草药足有十多味,而且煎药手法老练,火候以及时间都是掌控完美,药力完全封锁在这药汤当中,几乎没有浪费。 这般本事他本也不曾拥有,但经历了与张青山倾力一战,于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心灵修为获得爆发式增长,这也不过是小试牛刀。 没有立即回答丁冉以及琴心,段毅张嘴将手中的药汤缓缓饮尽,手指按揉腹部几处穴位,一股热流随即在腹中升腾,而后扩散到整个身体,如暖风,如阳光,几乎在一瞬之间,这充沛的药力便被段毅运功消耗,化作精纯的元气滋润伤痕累累的身体。 琴心在一旁将药碗接过,紧张的看着段毅,见他双目闭合,在饮下药汤之后,只是数息时间,便显得容光焕发,精神奕奕,更给人一种中气十足,如旭日东起,节节高升之感。 随即,段毅睁开眼,对着丁冉道, “你有没有将一心寺所发生的事情通知你姐姐?她是怎么说的?” 丁冉心中很是受用,段毅本来修为就高他一截,如今再度突破,恐怕伤势一旦复原,修为便不是他能想象的,他根本拿段毅毫无办法。 现在段毅征求他姐姐的意见,这正中他的下怀,道, “我已经飞鸽传书,只是路途遥远,还未有回信,而且你伤势还未好转,不急。” 其实丁冉也不是一定要段毅回山上,之前附和琴心所言,也是一种试探。 他就是怕段毅武功越高,心性越自我,难以听进旁人之言,若是闹出什么别的风波,被发现,就很难处理了。 现在却觉得段毅不论是心境还是内在修为,尽管精进,却更加明理,随和,一颗心就放松下来,也准备等待姐姐的回信。 段毅其实并不想立即回山,他还有一件事想做,那就是从临安县这里找到亢龙之齿的线索,这是他一开始就打算好的。 阳极丹之药性,再增加上三大恨之药力,足以将一个人的修为增进一甲子,即是六十年之功,这股庞大的力量若是为他所用,足以叫他的修为超越张青山,甚至达到普天之下也少有人可及的巅峰。 不过,他也不是一味的追求内功修为,毕竟内功不等于一个人的武学修为。 经历这一战,他切实迎击张青山,可以窥见,对方内功虽深厚,却也不曾真正碾压他。 真正让他溃不成军的是,那张青山临战驾驭天地之力的手段,人力有限,而天地之力无穷无尽,人力再强,又怎可抗拒天力? 因此就算他服用了阳极丹,内功再强十倍,也绝无可能抗衡张青山的陨神劫,这是真正武学修为上的差距,不是单纯的内功不敌对方。 所以,除了追寻亢龙之齿的线索,他还要进行深层次的修行,将这一战的所有体会和领悟尽数消化。 而且,这一战,段毅也真正察觉自己身上的一些不足之处,比如武学驳杂,难以协调发挥至最强境界,这就需要他删繁就简,独创出属于自己的一套武学体系。 这么一想,他要做的事情还真有不少,远不到懈怠的时候。 丁冉见到段毅陷入沉思,想到心中之惑,还是忍不住发问道, “对了,当日那如意楼主足可击杀你,却在见到你的真实相貌后,手下留情,甚至连唾手可得的天魔琴也不曾取走,莫非你和如意楼还有什么牵连?” 段毅双目一亮,继而沉寂下来,摇摇头,也是颇为疑惑不解, “我与如意楼从未有过接触,我之来历出身,你也是一清二楚,说实话,我真不清楚他为何手下留情。” 说到这里,他不禁看向琴心,还好天魔琴未曾有失,不然就亏大了。 当日陨神劫四大劲,山风二劲已经让他苦不堪言,后两道水火劲足以将他打成飞灰。 之所以可以存活下来,除了张青山手下留情,其实也有他算计的缘故。 那压制琴心天魔琴的两大如意楼高手,以及那百年梵钟,之所以被余劲所吞噬,乃是被他有意囊括,让琴心就此不受限制,可以在关键时刻助他一臂之力,抵消陨神劫之滔滔水劲。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张青山的力量,未曾想到,那三击,一击强过一击,让他也难以估算其中所含的危险。 还好,天不绝他,一线生机都被他抓住,如今雨过天晴,就算下次再遇到张青山,他也有足够的把握逃生。 第五百一十一章 境界 随着段毅醒转,第一天过去,他体表的伤势在真气以及血气的运转刺激之下,很快便恢复如初。 根据大夫的诊治,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划伤一共有七百三十六道,最长一道足有半尺长,最短的一道,也有三寸,伤口遍布全身,手臂,大腿,胸膛前后等等。 不过,这也就是看着唬人,但实际上,段毅因为精修龙象般若功,一定程度上可以挤压肌肉,控制血液,所以流血不多,元气损耗也并不大。 真正严重的是被陨神劫的火劲所伤,体表足有四成的肌肤坏死,焦黑如炭,神经被损坏,没了知觉,纵然以最好的药膏外敷,也难以使得这些烧伤彻底复原。 不过这指的是正常人,段毅对于身体的掌控力远远超过普通武者,以气运血,以血养生,刺激生机,将割伤划伤产生的如蚯蚓一样大大小小的伤痕尽数抹去,身体的灼伤伤疤,也化作死皮蜕掉。 就像是蛇蜕皮一般,褪去旧的,伤痕累累的躯壳,重获一具潜力无限的身体。 因此,此时段毅周身光洁如玉,肌肤紧凑细腻,充斥着勃勃生机,连一道划伤淤痕也没有,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受到重伤的样子。 第二天过去,段毅体内受创的脏腑以及震荡的经脉也得到极大的恢复。 他所学内家功夫,断脉剑气不善养生,但冰玄劲以及百佛图却是此中高手。 百佛图分属佛家,与龙象般若功相同,都是由外入内的功夫,而且于定中生静,静中生慧,慧光一生,普照周身,无论是顽疾,还是内外伤痕,都无所遁形,可以做到专门针对医治。 冰玄劲则又有不同,仿若滋润大地,润泽万物的雨水,轻轻柔柔,却又绵绵无尽,从更深层次让段毅的身体得到一次完善,浸入骨髓血液的那一种。 第三天过去,段毅内外伤痊愈,精神也终于跃进到另一个冥冥中不可言述的境界,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都能给人一种极大的精神压迫力,似乎他随时可以抛却这具肉身,纯以心灵,精神存活于这个世界上。 当然,这仅仅是一个错觉,人的肉身乃渡世的宝筏,内中蕴含天地之秘,纵观古今,也无人可尽数窥破,又怎么可能舍弃呢? 这日,是段毅醒来后的第四天,风和日丽,晴空万里,空气中尽管还弥漫着肃杀的寒气,却也已经多了一丝春回大地的生机。 段毅迈出自己的房间,走到空空荡荡,铺叠着坚硬石砖的院子里。 白衣宽松,大袖飘飘,长发飞舞,意态逍遥,神情之间,不见任何戾气杀气,反而很有一种为魏晋狂士的风采,纵情享乐,遍览河山。 他的双眼明亮,却又显得温和,不会给人咄咄逼人之感,他的双手修长,背在身后,指骨根根如利剑,仿佛不是血肉之躯,而是能够洞彻虚空的神兵利器。 最奇妙的是,用肉眼看,可以看得到段毅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但假如有高手以精神感知,却什么也感触不到,只会觉得那里是一片虚无之地,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了。 肉眼看待世界,可能出现偏差,但心眼看待世界,却是无比精准。 段毅此刻心灵修为攀升到另一个境界,精神与周围天地紧密契合在一起,却是足以欺骗人的心眼,可见其修为已经到达何等强横的境界。 段毅此时心中一片宁静,不起波澜。 他的脑海当中闪烁出自己从走出临安县后的一幕幕画面,一路成长过来所遭受的挫折,磨难,种种一切,都是他人生最宝贵的财富。 他用不到两年的时间,达到常人一生也无法企及的成就,固然有藏武楼的原因,但他更坚信,他本人的努力才情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就在这时,段毅的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白发飘逸,表情嚣张,一双眼睛充斥着一种不服天,不服地,更想打破一切的强绝意志。 “无名,不过这么短短几天,你的伤就全好了,看来你的武功非但没有退步,反而还更有增强,实在是不可思议。” 丁冉看得出的事情,雪扬自然不会看不出。 单单段毅站在那里,不闻不动,他就知道,自己尽管在与如意楼高手一战中小有领悟和进步,但远无法与段毅相比,语气当中,也夹杂着嫉妒和羡慕。 段毅没有回头,表情平淡,眼神当中也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似乎雪扬上次心怀不轨的事情,根本没有被他放在眼里,淡淡道, “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存在即是真理,你只知道我进步很大,却并不知道,也许有人变强的速度比我更快。” 说这话的时候,段毅想到的却是当日在蓟县时以心灵隔空感知到两大强者的事情。 那两人,一个修行嫁衣神功,一个练的恐怕就是传说当中的九阳神功了。 燕冲天此人他专门了解过,本人乃是惊世之才,少年时,便以雄毅之姿强练嫁衣神功,威猛霸道,所向无敌,可惜遇到命定对手,草原天才奥尔格勒,被打落尘埃,武功被废,更一度沉沦。 不过,是金子,总会发光,燕冲天借此反而因祸得福,顿悟武道禅宗,嫁衣神功之奥秘,修为不退反进,更获得脱胎换骨一般的升华。 这种变化在他第二次和奥尔格勒大战并胜过对方而到达顶峰,其修为,即便以现在的段毅也不敢轻言胜过对方。 至于另一个年轻高手,所学不在燕冲天之下,虽是初出茅庐,但得到都天烈焰旗,修为进步只怕还在他们两个之上。 而这,也仅仅只是他所遇到的最出色的天才,如果放眼整个大夏,整个天下,那么更不知有多少妖孽之辈了。 所以,段毅或许取得了不凡成就,更有资格骄傲,却也始终保持一颗谦虚谨慎之心,不断的鞭策自己。 就如雪扬,他或许有小心思,或许还存有和他较量的想法,但段毅根本不放在眼中,因为他看到的,了解的,远在雪扬之上。 眼界决定见识,胸襟决定成就。 这是段毅如今所思所想。 第五百一十二章 轻描淡写 雪扬听到段毅这么说,心中却是很不好受,觉得段毅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自尊受到极大的打击,心中一股好胜之意突然窜了出来,蠢蠢欲动道, “无名,我这几天对武学颇有一番领悟,不知能不能向你讨教一番?” 他知道自己不是段毅的对手,却也自认为相差并非很大,至少不可让人小觑自己,这算是武人心高气傲,容不得他人轻视的一个通病,许多争斗厮杀往往也是由此而来。 段毅心神如镜,观人之术大有长进,知道雪扬虽然熄了和自己争斗之心,但还是想要让自己高看他一分,不禁哂然一笑,蓦然回身,冲着雪扬点点头,示意他随时可以出手。 雪扬往后稍微退了几步,眼神波动,看着段毅就那么施施然的站在那里,却如整个人遁入虚空,处在另一个空间,无有痕迹,更看不出任何破绽,不由得在心中感叹,果然是好厉害。 不过他也不曾意外,压下心中的波澜,一股浓郁的杀气突的从心中升腾,满头的白发也仿佛充了气一样,根根直立舞动,发出铿锵的金铁之音,杀伐如兵戈而起。 右手两指轻轻摘下自己肩上的一缕白发,大约有一尺长,指尖微搓,这细如毫末的白发竟然瞬间充盈起来,变得粗长如细剑,锋芒显露。 下一刻,手指弹动,劲如拉弓射箭,忽的一声响,这白发便朝着段毅的眉心位置攒射出去,犹如彗星袭击,剑意横空。 这手法比起过往,其实并没有多少进步,雪扬真正进步的还是当中所灌注的杀机,真气,以及大有提升的武道神韵。 意在招先,白发未发,其凌厉的气机已经扩散到整个庭院当中。 这股气机之强悍,凌厉,甚至刮蹭的坚硬的地面犹如被细剑划过一般,生出一道长长的细深痕迹,可见这一招力道绝非泛泛。 段毅目光如水,粼粼之间光芒闪耀,其面含微笑,显得十分意外和开怀,负在身后的右手手掌闪电般插在自己的额前,双指竖起,猛地一并,便将雪扬攒射而来的白发夹住。 当中所含的足以穿刺一切的恐怖力道和气机,也宛如被人当中折断,失去了精神,消散于无形。 雪扬脸色铁青,在他料想当中,段毅武功纵高强,至少也该运起什么招式,加以破解才对。 却万没想到,只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夹,就把他苦心孤诣的一招给破解干净,失落感一时间填满了整个心头,很是心灰意冷。 甚至生出一股自己就算再练十年,二十年,也难以伤害段毅一分一毫的想法。 段毅手指一甩,这刚比金铁,柔弱棉絮的白发便嗖的一下射入庭院东侧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道, “你这一招发力固然不错,但也没有超出之前在一心寺的时候,不过你的招意进步很多,想来是对我当日使出的那招剑法感触很深,所以融入到自己的武学当中,很不错了。” 段毅之所以发笑和感到开心,就是觉察到,雪扬这一招当中的精髓神韵,竟然是模仿他当日对战张青山撼天无极时所鬼使神差用处的那一剑。 那一剑,招,势,意,气,均为他武道精髓所在,更圆融唯一,成就至强一剑,也令他剑道修为由此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其招,为刺,是剑招的基础之一,但也是根本。 荆轲刺秦,专诸刺僚,都为刺,好似长虹贯日,千秋一击,威力绝强。 雪扬以满头白发为兵器,为招式,对于刺这一招的感触最深,因为他最常用的一招就是刺,所以才有旁人难有的体悟。 段毅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成为旁人学习和效仿的对象,这才又是意外,又是开心。 这种惊喜交加的情绪,从心中滋生,很快蔓延到整个身体,体内的真气都活跃几分,一股蓬勃朝气渐渐充塞于整个庭院当中,连带着雪扬低沉失落的心情也有好转。 这种精神的变化,带来的给旁人的影响,其实并不稀奇,只不过段毅的境界更高,带来的变化和影响更加显而易见罢了。 如战中大将,统帅千军万马,其自身横勇无敌,气贯山河,无畏无惧,即便处于不利之势,也能自然而然影响到手下全军,鼓舞士气,取得一线胜机,这也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一种解读。 雪扬嘴唇翕动,张嘴本想还说些什么,或许是想要询问段毅一切武学上的见解,或许是对段毅的身份存疑,只是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慨然一叹,没有说出口。 他足下一点,身法灵活,便如一阵清风拂过,消失在庭院里,竟是直接走了。 就在雪扬刚刚离开,丁冉便持血刀,紧随着踏入院中。 身姿挺拔,气势凌锐,好似一柄神刀,势要斩尽一切眼前之敌。 此外,还有一股骇人的杀意起伏不定,这并非雪扬于战时激发的虚假杀意,而是真正动了杀人的心而产生的。 见到段毅就这么放了雪扬,丁冉有些不能理解,问道, “他还是心有不甘,不但是对你不服,对我姐姐也怀有二心,早晚是个祸害,刚刚你满可以杀了他,为何不动手?” 就以段毅那轻描淡写,不着烟火气息的境界,捕杀雪扬肯定会手到擒来,他就不信段毅不清楚雪扬是种什么人。 “为何要杀他? 雪扬心性如此,难以改变,固然是个麻烦。 不过我相信,你姐姐有足够的把握镇住他,只要不使其脱缰,便是一柄利刃,足可以帮你们解决很多麻烦。 再有,他始终是绝命长老的弟子,总有几分师徒之情,不看僧面看佛面。” “你来这里见我,是不是丁玲给你回信了?” 曾经的段毅就是太过刚强,手段酷烈,不留余地,所以才有和庄家的不解之仇,过刚易折便是此理。 如今,经历生死,境界大进,看待事物的角度也变得不一样。 强与不强,绝不是通过杀人来表现的。 他知道,就凭刚刚那一招,雪扬心中被种下阴影。 今后纵然武功强横十倍,乃至闹得天翻地覆,与他对上,必然会退避三舍。 既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 第五百一十三章 联姻消息 丁冉对段毅的说辞有些嗤之以鼻,觉得他太过大意,早晚会有后悔的一天。 不过面对段毅,他武功不足,气场不够,远不如他姐姐丁玲处于主导地位,反而显得很是弱势,也不再多言,而是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抛给段毅。 段毅接过这纸条,摊开在手心,双目微微一扫,便将上面所写的内容印到脑子里,脸上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目光冰寒,杀机沸腾。 就在段毅心情转换的刹那,丁冉也是头冒冷汗,有一种时空颠倒,瞬间由临安县的庭院当中,跨越万里,来到极地冰川当中,寒风刺骨,阴气森森,四肢百骸都被僵住,难以动弹。 当然,这并非现实,而只是丁冉一种心灵上的感受,乃是受到段毅压迫所致。 当他有意识的防范,默诵心法,紧守灵台,便恢复正常,段毅的气势也再难以影响到他。 不过,若真是身处生死决斗当中,单单段毅气势外放,让他心神受到冲击,大脑一片空白,短暂无法动弹的几秒钟,就足以让他丢掉性命。 两者之间,高下立判。 这更加深了丁冉对段毅的敬畏,就像是小白兔对于大老虎,本身对人家没有任何的威胁,却有被捕杀的危险。 段毅之所以心情变差,情绪激动,是因为那丁玲手写的纸条写着这么几句话, “郭家与庄家要联姻,百花谷郭晴是第一人选,由无名自行决断。” 随即,段毅手中一用力,便将这纸条挫成粉末,撒到地上,风一吹,散落整个院子,而后气息收敛,恢复之前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见了任何的杀机和焦躁,陷入沉思。 纸条上面只有短短三句话,但所含的内容却有很多。 首先,是襄阳郭家要和南方魔教的庄家联姻。 襄阳郭家,乃是大夏顶级世家,不但是武林大豪,还在朝堂之上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其家主世代承袭襄侯之位,更于军中很有势力。 至于庄家,是段毅的老对手了,南方魔教七大家族之一,也是实力雄厚。 两家联姻,正常来说是属于强强联手,也碍不着段毅什么事。 但关键在于,联姻的对象不是襄城郭家的女儿,而是河北孟州百花谷的郭晴。 郭晴和段毅之间,山盟海誓,情意绵绵,已经订了终身的阶段,这件事甚至已经得到了郭晴母亲郭暖的认可。 所以,郭家和庄家这完全就是要在段毅的头上动土,种草,换了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都不会无动于衷。 至于如何应对,丁玲没有强硬的要求段毅必须怎么样,而是很大方的让他自行决定,可能也是清楚,平常时候,段毅会对她的意见听从,但涉及到自己的女人,段毅可不会顾忌太多。 丁冉见到段毅沉思,尽管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但气息却是如浪涛一般,时起时落,翻卷混乱,显然心中思潮不定,忍不出出言劝道, “段毅,这很明显就是庄世礼的阴谋。 你和庄家结下的仇恨实在太深,过了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找到你,更拿你没办法,肯定茶饭不思,夙夜难寐。 所以就想用这种手段来逼你现身,那百花谷此刻恐怕已经是龙潭虎穴,不定藏着多少高手,你千万不要上当。” “我知道,不过我没的选择,他已经算准了我的弱点,我不得不去。” 段毅面对这种处境,头脑无比的清醒,很快已经参透了整件事。 以庄世礼所掌握的势力和渠道,很容易就会查到与段毅相关的一些人的信息,得知与他关联的女人,也并不困难。 而庄世礼此人不似他弟弟那般浅薄无知。 他心机深沉,诡计多端,借段毅和庄世义之事,可以窥出段毅对自己女人极度重视,那么也就不难以这个弱点设下陷阱,等着段毅往里钻。 他用的已经不是阴谋,而是阳谋,堂堂正正,无法逃避,只能硬接。 现在事情就摆在面前,段毅只有两个选择。 他可以选择置之不理,那么结果很大可能就是郭晴被迫成为联姻的牺牲品。 段毅若是因为贪生怕死,不敢出现,导致这个结果的发生,肯定痛不欲生,甚至产生心魔孽障,就此浑浑噩噩,泯然众矣。 这对庄世礼而言,比杀了段毅还要解恨,也算是报了仇。 另一个选择,就是段毅选择去阻止联姻之事,那么肯定会如丁冉所言,那里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段毅过去,随时准备将之擒拿捕杀。 进退两难,便是段毅如今要面临的局面和处境。 不过,说起来是两个选择,但实际上只有一个,段毅既然能为了琴心而硬抗张青山的乾坤三绝,濒临死状,又岂能置郭晴不理? 丁冉扪心自问,若是换了他遭遇这种事情,恐怕也是和段毅一个选择,没办法,男人若是连这点勇气和胆略都没有,也就不配当一个男人了。 “你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也就不多说,不过你最好多做些准备。 我看琴心对你很不错,天魔琴更是群攻之无上利器,或许,你可以请她帮你。” 丁冉也是担心段毅鲁莽行事,没有做好万全之策就一头扎进陷阱里,那肯定有死无生,所以出了个主意。 想想看,在一心寺当中,琴心在天魔琴的加持下,杀人如麻,片刻之间几乎将如意楼的高手杀了个干干净净,若是有她在,就算庄世礼布下陷阱,也难以起到什么大的作用。 唯一可以对段毅造成威胁的,也只有如张青山那等级数的高手出马了。 段毅摇摇头,没有接茬,他不是木头人,在这几天接触当中,自然看出了琴心对他有些超出一般朋友的感情。 他身上的情债已经够多了,可不想再招惹别人。 再者说了,他为了郭晴而让另一个对他有好感的女人置身于危险当中,这得有多不要脸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情? 他可做不到。 “这些我自会考虑,你不用担心。 庄世礼或许算到许多,但他唯一不可能算到的,就是我比当初在蓟县的时候,强大的太多了。” 丁冉一想,这倒也是。 就连他都料想不到段毅如今到了什么层次境界,庄世礼就更不清楚了,以有心算无心,加上段毅也并非一个有勇无谋之人,说不定还会让庄世礼吃个大亏。 这么一来,他也就不再担心,心中轻松起来。 第五百一十四章 吴家 话是这么说,但段毅深知庄家以及南方魔教的实力,而且这一次掺和进这件事里的还有襄阳郭家,许多事情恐怕还得更深入查证一番才行,决不能单纯的打打杀杀。 毕竟,看情形,郭家对于和庄家的联姻还是持肯定态度的,这就是一个变数。 此外,最让段毅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郭暖以及郭晴母女两个。 她们是襄阳郭家出身,尽管定居河北多年,但对于家族一定有不一般的感情和归属感,这是一种宗族血脉的天性。 但郭家以联姻之事相逼迫,恐怕二者之间会产生裂痕,若是庄世礼再从其中煽风点火,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因此,他还是在去孟州百花谷之前,尽可能的多提升自己的实力,如此,才能有底气应对任何的危局。 夜晚,朱红的灯笼高高挂起,于黑暗当中,照亮匾额上大大的吴府二字。 漆黑的字,猩红的背景,非但没有一股正气大气,反而透着一股诡异阴森的劲,甚至在夜晚冷不丁抬头看到这两个字,还以为有恶鬼藏身其中。 临安县虽是魏州比较贫困和弱小的一个城池,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内中的势力也是盘根错节,主要分为本土老牌势力和外来新兴势力。 如柳如眉所在的柳家,便代表的是本土老牌势力,家族在临安县扎根落户,经营多年,历经繁衍,积蓄,家族子弟众多,产业也不少,在黑白两道都有影响力,属于地头蛇。 这吴府的主人吴志勇,便是属于外来的新兴势力。 他本人年纪轻轻,没有亲人,也没有任何根基,但有大笔银两开道,也是无往而不利。 在短短时间之内,大肆开办生意,很快由一个外来人摇身一变,成为县城之内产业众多,和各方面都有交情和联系的富商。 虽不如本土势力风头盛,但也不容小觑,在这临安县城内,少有人敢惹。 吴志勇的年纪并不大,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在一些人的眼中,应该只是毛头小子,根本算不上成熟有远见之辈。 但他这个人却是出人预料,平常时候,目光敏锐,做事果断有冲劲,却又不乏深沉城府,因此即便外人和他交锋,也很少占到便宜,生意做的是越来越大,日进斗金。 而他这个人,除了喜欢赚钱,开拓生意版图,也十分注重个人享受。 比方说,他每日要食五餐,早一餐,正午以及午后一个时辰各一餐,晚上还要两餐,且要求厨房的师傅烹制的必须精细,食材必须要新鲜,花样也必须繁多。 吴府美食,是出了名的讲究。 此外,吴志勇每日出行必须要马车代步,内中铺放珍惜兽类的皮革,有美酒果盘携带,纵然不过一街的距离,也不愿浪费体力时间。 他还有一个很特别的习惯,便是每晚临睡前,必须要喝上一碗热腾腾的鲜奶,此奶取之于人,因此,他在府上专门养了三个乳娘。 他的作息时间也很精准,每日何时早起,何时躺下入眠,好似一个精准的机器,很少有变动的时候。 戌时三刻,寻常时候,吴志勇应该正在自己的书房当中,翻阅手下递呈上来的资料,盘算自己名下生意这一日给他的进项,这会让他有一种异常的满足感。 然而,这一日,这一刻,吴志勇却不知怎么的,心中烦躁,犹如一团乱麻,根本梳理不清,更遑论静下心来盘算账本了。 不仅是一种感觉,在身体上,他的心脏跳动迅速,气血激涌,带动整个人仿佛运动了一番,汗水排出,润湿眼角,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若是寻常人,自然会以为这是自己精神紧张,太过疲劳导致,只需要好好休养便能恢复过来。 然而吴志勇这个人并非常人,他很相信自己这种异常的感觉,或者说直觉。 这是一种独属于他个人的天赋,过去也不知帮他躲过了多少危机,跨过了多少阻碍,今次,这种只觉来的太过突兀,太过激烈,却也让他无比重视。 扔下手里的账本,吴志勇披上一件墨绿色的锦袍,吩咐下人不许跟着,独自一人提着灯笼往吴府后宅大院的一间库房走去。 这库房,乃是吴志勇所特别建造的藏宝之处,位于吴府守卫最森严之处,每日不间断的有岗哨巡逻守护,而且每个人,都是他供养的护院精英,功夫不俗。 过去也有一些毛贼想要从他的这间藏宝库房当中盗取财物,却连这些巡逻守卫都摆不平,最终要么负伤逃走,要么如死狗一样被擒下,最后进了打牢,永无翻身之日。 而除了外在的守卫,这库房本身也是十分坚固,森严,犹如铜墙铁壁一般。 其独立于其他的房屋建筑,四四方方,墙壁房顶都是由最为厚重坚硬的石板堆砌而成,厚达尺长,内外粉刷成淡青之色,看起来让人心情舒畅。 藏宝库房的大门,则用的是千斤铁闸门,一旦落下,除非有钥匙开启,不然便是一片没有任何死角的绝地,不会有任何人进入。 这库房当中,则珍藏着吴志勇的所有收藏珍品,金银之类的几乎没有,而珠宝首饰也不多见,真正占据主流的,还是一些特别的物件。 每当吴志勇心中烦闷,或者有心事的时候,就喜欢来这藏宝库房当中,好好的把玩自己的这些收藏,那郁结的烦闷便会消失无踪,还会给他一种极大的鼓舞和刺激,让他雄心万丈,要获得更多的财富,更多的宝物,来填充这间库房。 一路行来,路上的守卫见到吴志勇,一个个的冲着他热切的行礼,问候,吴志勇也压下心中的焦躁不安,予以回应。 这些人不比使唤的下人,有一定的武力,他用的上,态度也显得和蔼可亲,容易接近。 等到来到这藏宝库房之后,吴志勇将附近的守卫都撤下,自己从怀中掏出一把铜制钥匙,插在铁闸门一侧的钥匙孔洞处,并缓缓转动一侧的圆形手盘。 很快,咔嚓嚓的机关运转之声便传出,沉重的铁闸门也缓缓升腾而起。 吴志勇带着一种欢欣的心情迈入库房当中。 第五百一十五章 试探 库房当中,没有窗户,除了有限的几个通风孔之外,完全是密闭状态,再加上外面正是夜晚,因此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若是胆小的,恐怕光是看那黑暗的环境,就心里打颤,不敢进去了。 吴志勇则显得熟门熟路,提着灯笼,带着一缕柔和的光芒走进库房当中,而后拿起火折,一一点亮四方以铁链拴起的灯盏。 很快,空间极大的库房便被照亮,温煦的黄色油灯,散发着淡淡的馨香,闻起来让人提神醒脑,心情舒畅。 然而,就在吴志勇转头的那一刻,却是神色大变,目光惊恐,手脚颤抖,犹如见到鬼魅一般,手指指着一个方向。 因为,本来空空荡荡,除了他再无其他生命的库房当中,竟然多出一个人。 这人身穿素白衣衫,宽松大袖,好似高山之上的皑皑白雪,纯净清冷。 他的身材修长挺拔,高大不凡,既稳如山峦,又凌厉若剑,乍一看,身体四周仿佛流溢着一股气浪,扭曲人的视线,让人看不清他的相貌。 但当仔细观察,吴志勇又真真切切的能看清这突如其来之人的真实相貌。 他目藏星辰,双眉斜飞入鬓,犹如两柄长剑腾空而起,显得清俊不凡,神采飞扬。 他的肌肤很白,很嫩,可以看出,年纪大约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绝不会超过十八,极为年轻,甚至可以说年少。 吴志勇之前于书房当中那种烦躁不安,犹如一团乱麻的情绪,心境,在见到这格外年轻的少年后,再度涌上心头,而且比之那时还要再浓烈十倍,放大十倍。 这导致尽管库房当中的温度并不是很高,甚至显得有些清凉,但吴志勇却是浑身大汗淋漓,犹如从热水中拎出来的一样。 吴志勇缓缓吞咽了下唾沫,喉管蠕动,将手里的灯笼慢慢放到地上,又退后数步,谨小慎微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要远离什么正休憩的猛兽一样。 他知道,这少年必定来者不善,没有哪个朋友会不经主人家通传,一声不吭的闯入主人家的藏宝重地,而且他也绝不认识这个少年。 但他同时也很清楚明白,这少年尽管看起来很稚嫩,很年轻,像是初生牛犊,未经多少磨炼,但其武功之高,恐怕是他生平所见的第一人。 尤其是那种气质,那种神韵,那种仿佛和这片空间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异样感,无一不说明这少年的恐怖。 “你是什么人?来我府上所为何事?” 吴志勇没有大喊大叫,只是下意识的擦擦脸颊的汗水,对着段毅开口发问。 他很清楚,以段毅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气势和武道神韵,他府上养着的那些门客高手,根本不是对手,无法对对方造成任何的麻烦和威胁。 将那帮人喊来反而是坏事。 现在,对方既然没有立即对他出手,可见也是别有目的,非是为杀他而来,那么,也不妨先刺探一番对方的虚实,也好见招拆招。 这也是吴志勇这些年在生意场上纵横磨砺,所领会而来的一种处事方法。 不要急,不要躁,搞清楚对手是谁,朋友是谁,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对方又有哪些筹码,手段,找到破绽,方可克敌制胜。 段毅没有回答吴志勇的质问,而是左右看了眼这库房当中的宝物,而后四平把稳的坐在一把似乎是奇木制成的太师椅上,双手扶住扶手上,微微一按。 嗖嗖嗖的破空声响起,只见从这太椅两端扶手下,各弹出三枚品字形状的细针,针尖乌黑,显然淬了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吴志勇飞射过去。 这种暗器很是厉害,不但涉及机关秘术,劲道非凡,犹如军中强弩发射,又因为藏在常人不以为然的椅子当中,很难防范,几乎是发之必中。 不过这库房当中的宝物,尽管数量不少,种类还繁杂,但每一件都是吴志勇千辛万苦,耗资不菲收集而来,对其十分了解。 当段毅坐在那太师椅上时,吴志勇心头一跳,瞳孔收缩,已经生出警惕。 这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就像是一个人发射暗器,必定有细微的动作和表情,会给人提示,让别人生出防范,而这椅子,对于吴志勇来说,天然就是一个警示牌,一旦有人坐上去,不论是谁,不论有没有武功,武功如何,都不可大意。 他的小腿肌肉绷紧,内力鼓动,足下轻轻飘离地面。 当段毅按下机关发射暗器细针时,吴志勇身形回旋,脚下如踩浪花,施展出一门极为高明巧妙的身法,避了过去。 由此观之,吴志勇不但懂得武功,还是个高手,绝不是普普通通的商人。 段毅见状,却是没有丝毫的失落表情,反而嘴角翘起,微微一笑,啪啪啪的鼓起了掌,赞道, “好一式踏波行,我记得这是白莲教秘典当中记载的一门身法,如踏波逐浪,人不动,自有跌宕之力相助前行。 吴员外的这门身法若是泄露出去,恐怕会引出一些不好的影响啊。” 段毅用这蕴藏机关暗器的太师椅对准吴志勇,当然不是要杀他,而是存了一种试探的想法,要看看这人究竟是什么路数,武功怎么样。 现在看来,试探的结果还不错,最起码,段毅认得出来,这门身法来历并不简单,乃是传自白莲教编纂的秘典,也曾被人当做一种识别身份的象征。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武功,随着白莲教融入地下武林,江湖之上早有流传,一些大势力,还有厉害的高手,对这门身法都有所涉猎,不算什么。 不过,一个小小的县城商人,竟然会用这门身法,就显得稀奇古怪了些,很容易招惹非议,传扬出去,将来怕是会成为官府严防死守的对象。 吴志勇脸色无比的难看,胸膛急速起伏,对段毅又是心生杀意,又是顾忌不敢动作,僵在那里。 他本以为段毅另有所谋,却没有想到对方直接用了那暗器来对付他,若非自己反应快,也够警惕,只怕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这人究竟是什么路数,来做什么的? 第五百一十六章 九龙玉杯 见吴志勇一副严防死守的样子,段毅脸上的笑容收敛,轻轻咳嗽一声,道 “好了,废话不多说,我来找你是为查明一件事,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 你是不是盗墓吴家的人,你们吴家是不是曾经盗得前朝一尊王侯的大墓?你知不知道亢龙之齿在哪里?” 当初段毅为了寻找三大恨,托丁玲动用北方魔教的势力,追查亢龙之齿的下落,最终因为九龙玉杯的消息,找到这个吴志勇的身上。 不过魔教所了解的也不多,只查到,吴志勇这个人来历神秘,仿佛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出现在临安县城后,从未和任何的江湖势力以及家族联系过,可见应该没什么大背景。 而他之所以由一个普通的百姓,在极短的时间内变作生意兴隆,拥有十几家商号的富商,纯粹是因为个人手腕高超,能力不俗,以及有大笔财富做后盾。 不错,光有能力,光有手段还不够,原始的资本是必不可少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的如此多财富,从何处而来呢? 所谓世上之财,大体之上也不过分为三类,正财,偏财,横财。 正财,指的是拿得出手,摆得上桌面,合法的钱财,商人做生意,农民耕作,苦力搬运等所得,皆为正财。 偏财,指的是浮动的收入,往往伴随正财而来,比如官府之人,除了俸禄,别人也会因为他的权势而送上银两,就属于偏财。 至于横财,是指非法或者侥幸获得的钱财。 段毅在蓟县时曾大赚一笔,获利极大,这笔银子是通过设局,劫掠,杀戮所得,属于彻彻底底的横财,见不得光。 所以他又花了不少代价,拜托丁玲以及华秀商会帮他洗钱,使得这一笔巨大的财富由暗转明,变合法的收入。 正所谓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吴志勇年纪轻轻,没有家族以及背后势力支撑,也没见到他之前有什么正经的营生,可见,拿来做生意的那笔巨款,和段毅一样,应该也是由横财得来。 段毅就是怀疑,吴志勇和那个东部有名的盗墓贼吴家,有所联系,说不定就是吴家的子孙,所以,才有这么一笔横财。 可别小看盗墓贼,但凡身份显赫,家底深厚的人,都希望自己生前荣光,死后也能享受到和生前一样的待遇。 因此在建造墓室时,会带着大量的陪葬品,一些珍稀宝贵之物,甚至可能是绝无仅有的。 所以有时候盗一个大墓,就够挥霍一生的了,吴志勇分到一笔钱,拿来这里当做本钱做生意,完全说得通。 一边说着,段毅还一边扫视着库房当中的种种宝物,当见到木架之上摆着的一个打开的小木匣中,正躺着一个碧绿雕刻龙形的玉杯时,目露精光,犹如一抹闪电划破这昏黄的库房。 另一边,吴志勇却被段毅突如其来的直白给惊的呆住,似乎有什么隐秘被人道破,有一种手足无措之感。 他的眼神当中闪过片刻的惊惶,不过到底数年商海沉浮,已经历练出一股沉稳性子,心下有了把握。 随即压下所有的异样心思,故作镇定,佯装不解,怒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说的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可告诉你,你现在私闯民宅,还企图谋杀,要是再不离开,我就去报官。 别看你武功高强,但要是六扇门的人出马,你也只能沦为通缉要犯,亡命天涯。” 一边说着,吴志勇一边还在脑海当中冥思苦想,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露出马脚,被人找上门来。 尤其是,对方不问那巨额的财富去向,而是单单询问一件亢龙之齿,显得很有目的性。 段毅摇摇头,对于吴志勇的装傻充愣显得不以为然。 探手朝着一个方向抓去,内功运转,掌心间空气坍塌,无数的气流撕扯,一股吸力传出,将那远隔两丈,木匣当中所盛放的雕龙碧玉杯摄到手中,放在掌心把玩。 只见这玉杯大约比寻常酒杯大上三倍左右,属长方形,四角各有双龙戏珠,把手也是一条龙,所以加起来有九条龙,摸起来温热好似里面正烧着柴火。 这九条龙雕琢精细,虽然不过方寸大小,却栩栩如生,又因为玉质非凡,在昏黄的灯光下,蒸腾出袅袅碧烟,好似九龙在腾云驾雾一般,不论是本身的价值,还是观赏性,都堪称举世无双。 就这么一个九龙玉杯,段毅所有的银两加在一起,也未必能换取,是真真正正的无价之宝,罕世难求。 而这些,还不是九龙玉杯的最神妙之处。 相传,若是将酒水倒入这玉杯当中,内中便会出现九条翻腾之神龙,一饮而尽,犹如神龙入腹,气吞山河,曾经是当之无愧的天子御用之物,非至尊至贵,至高无上之人,不可享用。 后来,这就九龙玉杯被赏赐给前朝天子最宠爱的一位皇子,也即是吴家所盗的那尊大墓的主人,并在成为陪葬品后成为人间绝响。 若是心思灵巧,善于钻营之人,将九龙玉杯,献给当朝的皇帝,草头百姓可以顷刻间变成官身,而若是本就有官职在身之人,官升几级也是顺理成章。 毕竟在大夏皇朝,只要简在帝心,讨得皇上的喜欢,所谓前途,必将一帆风顺,根本不用担心。 不过,对某些人来说,与加官进爵,高官厚禄比起来,这九龙玉杯才是不可舍弃的,比如吴志勇。 他之所以露出马脚,就是因为太过珍爱这件宝物,所以在一次酒醉后,无意中向着自己在商场上的一些朋友透露了九龙玉杯的消息,这才引起魔教的关注,并最终招惹来段毅。 “九龙玉杯和亢龙之齿一样,都曾是那尊王侯大墓的陪葬品,而且都是价值连城之物,后来大墓被吴家所盗取,九龙玉杯这才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吴志勇,我不想杀人,更不想伤害你,老老实实的将一切都说出来,我得到自己想要的,便会离去。” 段毅说着,手里还在不停的把玩着九龙玉杯,心中不由得也升起一缕喜爱之心。 第五百一十七章 不动如山 段毅虽不贪图富贵,对于一些外物也不曾有什么需求,但九龙玉杯实在是世间奇珍,难得一见,任谁都会喜欢。 他的心中甚至还存了杀人夺宝的想法,以他的武功,做这件事简直再轻松不过的了。 不过这恶念只是一闪而逝,以他如今的心灵修为,已经可以体察自身的情绪起伏变化,并加以控制。 一念生,而万恶做,杀人夺宝并不会对他有什么外部的伤害,但一味的放任,便如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早晚会产生心魔孽障。 如果把人的心灵精神比作一汪清水,那么恶念,杂念,便是水中的污浊之物,污染清水,必须时时刻刻的加以过滤,剔除,才能保持心境通明。 吴志勇却是不清楚段毅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全神贯注的在关注着段毅,在见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后,心中惊惧,很是担心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 却又有些不情愿,觉得对方只是吓一吓自己就什么都招了,未免显得太过窝囊,想了想道, “阁下既然认定了我和吴家有关系,我也不否认,便算你说对了。 不过我也并非软柿子,任你揉捏,你想从我的嘴里套出话来,单凭说可不够。”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要称量一下段毅的武功。 诚然,在他的感知和认知当中,段毅的气势雄浑,心灵契合天地,犹如与这片虚空融合,显得高深莫测,武功绝伦。 但这只是一种表象,段毅真正出手,也不过就是以一手类似擒龙控鹤的功夫,将九龙玉杯从远处摄到自己的手中罢了,再多的却没了。 这手段的确是厉害,非得是手法,功力都到达一定境界才能练成, 不过,吴志勇自问也是武功小有所成,单靠这么点手段,以及气势上的压迫,还不足以叫他噤若寒蝉,毫无抵抗之心。 段毅听出吴志勇的言外之意了,他承认自己和吴家有关系,却是模棱两可,浅尝辄止,没有涉及更多,原因,不外乎不到黄河心不死,认为他还有反抗的能力。 唯有真正以压倒性的力量让对方臣服,他才会讲出更多有关吴家以及亢龙之齿的线索以及消息。 并且对方的心思他也猜的清清楚楚,无非是吴志勇修为已经臻至一流的境界,平日虽然很少动武,但傲气在心,绝不会未战而溃。 既然这样,他也不必客气。 动作小心,轻轻的将九龙玉杯放在旁边的木架上。 双眸望向吴志勇,目光幽深,犹如一片深渊,冷冷道, “好,单靠一张嘴不够,那么你尽可以出手。 我让你三招,若是你能在三招之内,伤的了我,或者说能逼我离开座下的太师椅,那么我扭头就走,绝不纠缠你。 三招之后,你若是还不知好歹,我不会对你再客气了。” 说罢,段毅竟然当着吴志勇的面,缓缓的闭上双眼,两手依旧扶在太师椅两端的扶手上,腰板微曲,身体松垮,仿佛睡着了一样。 此刻的段毅,在外人眼中,完全就是不设防的状态,原本那股子稳如山,利如剑的气势,也消失不见,仿佛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带着点稚嫩气息的大男孩。 但是,既然他敢提出不闪不避不还手,硬抗三招,想必还是有一些把握的。 吴志勇心中一凛,面上却是全无表情,没有再说话,而是两眼一眯,脚下缓缓朝着段毅所在的方向移动。 他此刻浑身筋肉绷紧,气息鼓动,丹田之内流淌的真气犹如一条腾飞的蛟龙,舒展筋脉,拔伸骨络,扭动之间,就有一股雄浑无比的力量滋生。 就在距离段毅不足一丈距离的时候,吴志勇骤然蹿出,单掌握拳,抡圆臂膀,好似一柄重逾千斤,无坚不摧的大锤朝着段毅的脑袋砸去。 这一招,乃是天南大理国境内点苍派的上乘拳路,名为碎玉拳法,气走少阳,稳如山岳,于爆发的刹那,产生崩碎山峦之力,乃是以力称雄的一门拳法。 吴志勇这一拳,已经得了碎玉拳法的三分真传,外加内力不俗,别说是人的脑袋,就是一块顽石,也要被打成无数碎片。 然而,这一拳在落到段毅额头之前一寸距离的时刻,被一层肉眼所无法看见的气墙所阻隔,无论吴志勇如何加力,如何用劲,均无法前进一分,更别说伤到段毅一根毫毛。 吴志勇只觉拳面上隐隐作痛,不敢继续下去,飞身回旋,落到原地,眼神惊恐,无比震动的倒吸一口凉气。 以真气化作气墙浮于体外,还能有这般恐怖防御能力,简直是刷新了他的认知,根本无法想象对方的武功高到了何等程度。 他此刻已经熄灭了和段毅作对的心思,只是武夫的性子发作,执拗的念头升起,非得一窥段毅的极限。 此刻心中除了出手以外,再无旁的杂念分散精力,吴志勇整个人的状态更进一步。 只见他变换了另一种身法,蕴含道家之秘,朝着段毅连迈七步,脚下铿铿铿的踩出寸深的脚印,同时内力鼓噪,掀飞披着的锦袍,翻飞卷动,如流云,如飞瀑,劲道绵绵,朝着段毅涌去。 这一手,乃是武当派的知名武学,流云飞袖,招式自然奇妙,浑然天成,于斗战当中施展,往往能取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一次,蕴含流云飞袖这门武学精髓的长袍切切实实的打到段毅的胸口之上,发出噼啪的脆响,力道之强劲,甚至使得段毅的身躯都晃了晃。 然而,这倾注吴志勇心力一击的流云飞袖,依然没有对段毅造成什么伤害,反而如打在一片湖水之上,固然溅起了一连串的水波浪花,却在道道涟漪当中,劲道全无,更别说伤到段毅。 前一次,乃是以浑厚无比的内功外放真气,抗住碎玉拳法,这一次,则是以巧妙无比的卸力法门,化解吴志勇的流云飞袖。 吴志勇用不同的武功来进攻段毅,段毅就用不同的法子来让他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 这是一种无比的自信,无可匹敌的强大。 第五百一十八章 一拍两散 吴志勇虽非真正的江湖中人,但过往多年生涯,也曾见过不计其数的高手,但从无一人会如段毅一般,带给他如此深沉而绝望的恐怖,叫他窥不见一丝破绽,抓不到一线希望。 如果将各自的武功作比,他就像是一个孜孜以求的旅人,攀爬到千丈高山的山腰,尽管距离顶峰还有一段遥远而艰辛的距离,却也放眼可望,只要肯用功,肯琢磨,用时间来堆积,早晚会攀登到山顶。 但段毅的武功,高如日月,悬挂在银河星空之上,山高有数,而日月之高无法估量,人又怎么可能企及日月呢? 这并非看低自己,也不是高估对方,而是吴志勇目前的实力,眼界,注定了他见不到段毅的真功夫,对于其认知,自然也是无限拔升。 况且,段毅太年轻了,甚至让吴志勇产生一种,自己这么多年都活到狗肚子里一样的想法。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说了三招,就是三招,他也想看看,段毅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方法,来接他的第三招。 卷动的锦袍被吴志勇甩回身后,拖在干净整洁无一丝灰尘的地面上。 吴志勇的表情忽然变得宝相庄严起来,手结法印,盛开如鲜花绽放,一股悠然的禅意在整个藏宝库房当中蔓延开来。 陡然,吴志勇双掌合十,先是缓慢的在胸前划了个圆弧,空气波动如水浪,继而朝着段毅缓缓拍出一掌,形如推山开石,沉重到了极点。 若是对别的对手,战局诡谲,任何一个细节都得估计到,还无法这么缓慢的积蓄,推掌,将此掌法的威力推演至自己所能发出的最大威力。 但段毅既然明说了不会躲避,那么就给了吴志勇这么一个便利的条件。 出招的同时,吴志勇眼中的精光散开,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随着这一掌的使出而散乱,没了那种高手的气度和神韵,仿佛一个本来高居九天之上的仙人,突然犯了什么天规,被天帝降罪,打落尘埃。 然而,事实上,那是因为吴志勇将毕生的功力,都融入到这一掌当中。 段毅在这一掌推向他的时候,口中道出这一招武学的来历,“一拍两散?” 一拍两散掌法,乃是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之一,必须以极深厚的内力为根基,一掌打出,不留任何余地,掌力也是如同怒潮汹涌,排山倒海而去。 这是与敌分生死,见胜负的一掌,若不胜,则必败,因为一掌过后,出招之人再无任何的力量可以与人周旋。 段毅此时心中也是颇受震动,这吴志勇看似普通,顶多也就是一个盗墓世家的子弟,但竟然精通如此多不同门派的武学。 点苍派的碎玉拳法,武当派的流云飞袖,还有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之一拍两散,无一不是修得内中三味,无比正宗,简直就是稀奇。 就在段毅开口吐出这武功之时,他的双目也骤然睁开,哗啦一声,整个昏黄灯光笼罩的库房当中,仿佛划过一道惊雷闪电,一缕无比宏大,强横的气息骤然爆发,从精神层面直接碾压向吴志勇。 一时间,使出一拍两散掌法的吴志勇只觉眼前一黑,手脚一软,浑身松松垮垮,绵绵软软,提不起精神和力气。 就仿佛置身于一间密闭狭小的空间当中,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甚至连最基本的,自己体内的情况都难以尽数掌握。 他现在的感觉,就是头脑清醒,但四肢僵硬,无法动弹。 就在他惊慌失措,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对身体的控制重新恢复正常,眼前也是变得光明一片,只是随即看到的一幕,却是让他欲哭无泪。 原来,他在刚刚心灵精神受到冲击的刹那,身体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一个停顿罢了,掌缘外错,竟然使得一拍两散掌力打偏了。 明明是冲着段毅的胸膛印去,现在却是将自己十分喜爱的一件古董青瓷花瓶打碎,而且因为掌力凝聚,这几位名贵的古董直接被打成一堆青色粉末,就算天下第一的能工巧匠,修补名家,也无法将其复原。 “这是武功还是妖术?” 吴志勇心疼归心疼,更加难以捉摸的还是方才段毅使出的那种手段,不禁失神喃喃道。 硬抗碎玉拳法的浑厚无比的内功,吴志勇可以理解,一些天赋异禀之辈,甚至可以在从未修行过内功的基础上,嗑药直接成就绝顶的修为,这在武林当中虽然罕见,却不是没有。 而卸掉流云飞袖功力的那门内劲挪移搬运之法,吴志勇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无非是对肉身之力的一些运用,结合体内真气所发挥的卸劲法门。 传说当中的移花接玉,慕容家族的斗转星移,都是个中翘楚。 他真正不能理解的,其实就是这让他一拍两散掌法打偏的功夫,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看懂。 明明手不动,脚不动,身体各处均未有什么过激反应,唯一改变的,大概也只是从闭着眼睛到睁开双眼罢了。 眼一闭,一睁,就有这么大的威力? 难不成,他的一双眼睛,已经练到了目可杀人的境界? 就因为不懂,所以吴志勇才发问,甚至有些可笑的以为段毅动用的是妖术,而不是武学。 在他的理解当中,武功也不就是修行过内功,招式之类的,顶多再加上些气势,意境,这已经了不得了,段毅刚刚那一眼,透露出的,可远不止这些。 段毅觉得这吴志勇也是一个人才,外加使过一拍两散掌法,浑身无力,别说动手,就连跑个几十米都费劲,也生出些谈兴,开解道, “不是妖术,就是武功。 不知道你听没听过这番话,下乘武功练力,中乘武功练技,上乘武功练气,而绝顶武功,则是在涵盖前三者的基础上,练心,也即是精神上的突破。 其实刚刚你的掌力的确厉害,之所以未能击中我,并不是我对你做了什么,而是我用精神武学,压制你的心灵,让你产生了一种心灵上的破绽。 正是这种破绽,导致你的身体控制出现差错,僵硬的同时,没能把握好最精准的出手方向和时机,导致功亏一篑。 这就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第五百一十九章 如意青钱 其实这还只是精神武学的初级运用,段毅也只是摸索而来,并未有相应的武功修行。 若是能将心灵修为,与本身的轻功,内功,招式相结合,还能发挥出种种玄奇的效果,此中之大成者,就是段毅死对头,庄世礼所学的不死印法的武功。 曾经和段毅激战,一度让他束手无策的影子刺客杨开,其身法也是结合了心灵修为与精神的力量,才有那般遁入虚空,无可琢磨的可怕威力。 说到这里,段毅对吴志勇的武功来历也起了探究之心,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刚刚所用,点苍派的碎玉拳法,武当派的流云飞袖,以及少林寺的一拍两散掌法,威力都很不错。, 其中有道家武学,有佛门武功,还有杂家,分属不同源流,不但都能练出神髓,还能随意转换,不受阻滞,其中究竟有什么奥秘,莫非你们盗墓世家其实也是隐藏的武林世家?” 盗墓的高手,未必是武学上的强者,盗墓有盗墓的手段,讲究,武学有武学的精义,特点,两者严格说来,并不是互通的。 根据段毅的了解,东部沿海的盗墓世家吴家,传承也不过两百年左右,真正打出名堂的,也不过就是几十年前,曾参与一任大夏帝王皇陵督造的风水大师,吴开明罢了。 这人虽是出身盗墓世家,却行事唐正,为人清明。 盗墓之事,不啻于掘人祖坟,乃是损阴德,败功行的行为,吴开明不愿与家族中人为伍,因此出走,并从家族的秘术当中结合自己从旁的宗匠拜师所学,成就独属于他的风水之术,成为一代宗师,更进入大夏朝廷钦天监任职。 而吴开明本人,除了是风水大宗师之外,也是一代武学宗师,却并非家族所传,而是拜入旁的高手门下习得,这都是切实可查证的事情。 至于吴家,所长也不过是轻功,易筋缩骨之类的武功,像是少林武当之类的上乘武学,根本不可能学到。 吴志勇被段毅的一席话搞得心乱如麻,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要喷薄而出,晋入另一个层次,却又有一层薄膜阻隔,难以彻底破关。 他这是被段毅所说的武道真言给点醒,结合自身学武的过程,有了领悟,然而本身的积累还不够,所以没能真正起到脱胎换骨的升华。 此刻,他对段毅真可谓是高山仰止,佩服之至,也知道自以为珍贵无比的武学,对段毅来说,或许只是粗浅的功夫,不算什么。 因此也没有什么敝帚自珍的想法,大大方方的介绍道, “我的武功来源于一件奇物,名为如意青钱,乃是十多年前,我吴家盗墓时,连同亢龙之齿以及这九龙玉杯一同得到的。 其内所含知识广博,在十八枚铜钱当中,蕴藏十八页密图,分别藏着拳、剑、刀、掌、鞭、腿、枪、指、暗器、轻功、内功,点穴,奇门秘术,遁甲机关之类的绝顶功夫。 我从其中学到十张密图,所以才有今日的武学修为。” 当初段毅曾从唐婉儿的口中得知亢龙之齿的消息,就是十四年前,吴家所盗取的那尊王侯大墓当中所有。 现在看来,其中可不止一个亢龙之齿,蕴藏的价值,更是无可估量。 单单这如意青钱,便足以缔造出一个底蕴不俗的武林世家出来。 “由此看来,如意青钱当中的武功博大精深,乃是融粹多家所长而成,不简单。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你是如何将少林武当两派截然不同的武功容纳于一身的呢?” 少林武功刚猛霸道,武当武功绵柔且后劲十足,两者根本不是一个路数,想要容纳一身,其实也不是做不到,但前提是本身的修为到达一定的境界,到时别说是两家武学,就是百家武功也只是一种手段。 但吴志勇不同,他的武功根本没有高到那种层次,却将不同门派的武功集于一身,还如此正宗,这才是最让段毅稀奇的事情。 吴志勇感慨道, “这其实全因为这如意青钱所藏的内功十分玄妙。 这门真气名为如意真气,乃是融合佛道杂三家之所长创建,也是留下如意青钱的前辈的毕生武学成就。 其性质多变,飘忽如云,流动如雨,刚如坚铁,柔若棉絮。 以如意真气催动武功,不论是佛门武学还是道家武功,又或者是两家之外的杂家武学,都能宛如正宗,威力无穷。 若是阁下有心一观,我可以将如意真气的心法告诉你。” 吴志勇此刻已经不当段毅是什么闯进来欲图不轨的歹人了,以对方的武功和展露出的气度,这反而是小瞧人家。 他现在是将段毅当成自己最重要,最尊贵的客人,或者说朋友。 所谓的武功,以及家族秘辛,无不可对人言。 而他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结交这么一位有本事的朋友,不求对方在有困难的时候帮他一把,哪怕只是指点他三言两语,也可以使得他实力大增,拥有更强的自保手段。 这不是武人的性子,而是商人的性子。 什么都可以交易,什么都可以利用,所想,所图,必定是对自家有利之事。 如意青钱的武功对一般武人来说,乃是至死都不能说,也不肯说的隐秘。 但吴志勇可不是如此想的,如果有人价钱出的合适,就算传给旁人又有何妨? 段毅看着吴志勇,一时间竟然也没有反应过来,表情有些困惑,一对秀气的眼睛当中也满是不解。 自己如此蛮横的闯入对方的藏宝要地,对方竟然还肯分享独门武功,这已经不是胸怀博大,而是另有缘由。 他很快也意识到,自己以江湖人的想法,才揣测这吴志勇,恐怕是错的,对方或许武功达到一流境界,但本质上,是个商人,而不是血气方刚的武者。 商人,本质,不过是趋利避害。 如今他显露出的实力,根本不是对方所能抗衡的,如此配合,也不过是无能为力罢了。 这么一想,他的心里就轻松不少,也的确动了些一窥这神妙如意真气秘密的想法。 第五百二十章 九龙回魂 段毅如今的武功已经到了一定的层次和境界,非是硬桥硬马苦练能有所成,感悟往往比苦练更能提升自己。 这如意青钱当中的其他武学,段毅并不是很在意,无论是流云飞袖,还是一拍两散,对他来说,远不如自己所学的神功来的厉害。 唯有这根本内功,如意真气,才是段毅看重的。 他也不是要依照上面的心法去学习,而是要利用藏武楼以及自身的武学见地,将其中所含的武学智慧吸收到自己的脑海当中,成为自己的东西。 这即是武者的底蕴,底蕴越厚,将来的成就也就越高。 不过,看到吴志勇的这种态度,段毅反而不急了,而是重新拿起九龙玉杯放在手中把玩,再次向吴志勇询问亢龙之齿的下落。 吴志勇见状,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他走到这库房的另一个角落,搬来一把抹着金漆的椅子放到太师椅的对面坐下,双手平放在大腿上,身板挺直,显得郑重而又肃穆。 脸上的表情半是怀念,半是惆怅,沉思许久,吴志勇方才对着段毅讲述道, “说起亢龙之齿,就不得不提我吴家在十四年前所盗取的那尊大墓所发生的一切。 吴家说是盗墓世家,但实际上就是一个代代相传盗墓之术的小族罢了,全族的人口也不过四十来口,和那些武林乃至朝堂上真正的大豪族,大世家差的远了。 当年我们吴家有个老祖宗,是我曾爷爷辈的人物,在吴家书说一不二,所有的重大决策以及家族发展,都是由这位老祖宗拍板决定的。 他还曾经和钦天监的吴开明相熟,哦,可能尊下并不知道,吴开明也曾是我吴家之人,不过后来独立出去,并在大夏的朝堂之上拥有一席之地,远比本家还要来的显赫。 一切的起因就在吴家老祖宗从吴开明的口中得知一位极尊极贵的前朝王侯的大墓所在。 这位墓的主人,曾是前朝一位帝王子嗣,少年夭折,活的并不长,最终以郡王之位下葬。 不过因为他备受这位帝王宠爱的关系,陵墓选取的方位极为隐蔽,陪葬品也是极为丰厚,只要盗这一尊大墓,便抵得上我家族三十年辛苦所得。 正所谓贪欲动人心,老祖宗本身是盗墓的大行家,浸淫在此行当超过数十年,早已经积累下非比寻常的经验以及手段,因此十分自信,无论天下是何等墓葬,都无法难得倒他。 既然这尊前朝王爷的大墓藏有如此巨额的财富,老祖宗当然不会放过。 因此,他召集了我吴家当时盗墓之术修行到登峰造极境界的十六位长辈,并我与另外三个小辈,准备一同前往这王爷的安眠之处盗取宝藏。” “当时我也好,家族其他的长辈也好,都不知道,吴开明曾经与我家老祖宗有过约定,若是有朝一日吴家将这尊大墓发掘出来,其他所有的宝物他都不要,只要陪葬品当中的九样龙形之物。” 段毅听到这里,心中微微一动,吴开明的风水之术堪称绝世宗师,寻龙点穴也是当世罕有,从他能探测到这前朝王爷的墓葬便可看出端倪。 而且,此人恐怕也有心一探这大墓根底,从中获取些什么,但因为顾忌这墓葬的凶险,所以才利用吴家老祖宗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然的话,吴开明从吴家已经脱离出来,自成一脉,相当于和本家翻脸,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又和吴家联系上。 “这墓葬在风水学上的角度,被称为九龙回魂,乃是结合天,地,人三才创出,相传乃是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并拥有至尊天子龙气的神奇阵法。 天且不去说,地,便是要将此陵墓修建在一处地龙走穴,潜入深渊的妙地。 地龙之穴不难寻得,难得就是此龙穴须得藏在一黑渊煞穴之下,如此才可夺尽地脉之灵机,拥有九龙回魂墓之根基。 人,则指代,所安葬之主人,必须得是身怀龙气,为天子血脉。 而除了这天地人三才,最关键的便是与九龙回魂相对应的九龙之宝。 尊下手中所把玩的九龙玉杯,便重中之重,也就九龙之宝的第一位,暗合九龙回魂墓的真意。 剩下的八个宝物,除了亢龙之齿,还有骊龙之杖,苍龙之环,金龙书,蟠龙剑,天龙战甲,蜃龙之心,云龙之泪。 这九大重宝,无一不是暗合龙气之物,与整个九龙回魂墓息息相关。” “中间的艰难我就不说了,尊下只要知道,当我们终于将整个大墓机关破掉的时候,本来的二十个人,已经只剩下五个,我便是其中之一,那墓中的凶险,恐怖,此生我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说到这里,段毅完全可以看出,吴志勇是真的身体发抖,寒蝉若惊,本来有神的双眼也是飘忽不定,显得心虚气弱。 “后来发生的事情却有些可笑,我们活下来的五个人,除了老祖宗,剩余四个对这偌大的宝藏都有据为己有之心,因此暗中下毒,明面厮杀,最终走向对立。 我那时年轻,不过十三岁,武功不高,体质偏弱,根本无法与人相争,因此只能一心跟在老祖宗的身边,以求获得保护。 不过,老祖宗虽然盗墓之术天下无双,但年纪太大,又没有高深气功护体,终于还是着了道。 临终前,他将自己得手的一众宝物交给我,让我拿着这些宝物赶紧逃离,从此隐姓埋名,不要再回家族,九龙玉杯,如意青钱,这两样宝物,就是如此得来的。 并且,老祖宗也将吴开明讨要九件龙气宝物的事情告诉了我。 至于尊下所关心的亢龙之齿,以及其余的蕴含龙气的宝物,都被我的一位叔叔给抢到手里。 我当时觉得很奇怪,他放着如山一般多的金银珠宝,翡翠玛瑙不要,只顾着寻找这些罕有龙气的宝物,显得很是不同寻常。 后来才想通,他虽然是我吴家的人,但暗中早已经投靠了吴开明,他就是吴开明安插在我家族的一枚棋子。 我家的老祖宗当时应该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提醒我。 因此,若无所料不错的话,尊下想要寻找的亢龙之齿,最终应该落入吴开明家族的手上。 这些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吴家 吴志勇之所以讲述这么多,显然就是怕段毅不相信他,所以将来龙去脉都完整的叙述了一遍,为的就是告诉段毅,亢龙之齿并不在他手上。 其中有些可能是真的,有些可能是假的。 就比如说除了九龙玉杯之外的另外八件蕴含龙气的宝物,可能被他们家的叛徒带走,送给吴开明,这件事应该不假。 在段毅的心神感应当中,在说起这些的时候,吴志勇的心绪也显得极为镇定,平静,毫无波澜,只是微微有些惋惜。 以他对九龙玉杯的喜爱程度来看,另外与九龙回魂墓阵相对应的八件宝贝,想来也是极为稀罕,珍贵的,对于这些宝物落到他人手上,感到惋惜和遗憾很正常。 但他所说是自己所持有的这九龙玉杯以及一大笔财富,是吴家老祖宗在临终前送给他的,并嘱咐他不要再回家族,去隐姓埋名这一段,段毅就不太相信了。 倒不是他对吴志勇有什么成见,而是每次说起吴家老祖宗的时候,吴志勇都会给他一种心虚,害怕,羞愧的情绪,目光也是波动频频,嘴角抽动,撒谎的一众表现,显然当中别有内情。 当然,不管吴志勇是真的被托付也好,还是他见财起意,杀了那老祖宗,然后逃出来躲避家族追杀也好,都和段毅没有任何关系,他关心的只有亢龙之齿的下落。 “你对吴开明家有多少了解?” 段毅当初在了解吴家的具体情况的时候,只是大致知道有吴开明这么一个异类,但对吴开明本人以及他所另立的家族,却了解不多,因此询问道。 吴志勇松了一口气,既然段毅这么问他,显然就是相信了他的说辞,那么就不会逼迫他将亢龙之齿交出来,他的安全性也有了一定的保障。 想了想,吴志勇才以一种沉重的心情讲道, “我只知道,吴开明是我吴家当初分裂,并另立一脉的罪魁祸首,但家族中人从不敢去对付他,连提都不敢提。 而且我清楚,九龙玉杯在我手上,吴开明一定不会放过我,因此在逃走后,隐居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暗暗搜集吴开明的消息。 吴开明最厉害的一点,就是曾担任大夏皇朝钦天监监副,仅次于大监正,官居从五品。 尊下别看他官职不大,但吴开明本人手腕高超,交游广阔,在朝中结交了大批的文武官吏,家中但凡有红白喜事,风水墓葬之类的问题,许多高官都会亲自请吴开明为他们排忧解难。 所以,吴开明在朝堂上的人脉和影响力是很大的。 他辞官之后,没有留在帝京,而是带着自己的子孙后代回到河东临汾落户居住。 在这几十年的发展中,临汾吴家已经是晋州一地当之无愧的豪强家族,上有文官武将与之结好,下有江湖宗门帮派与之呼应,财富,权势俱全,影响力近乎于当地的土皇帝。 而且近些年来,吴家开始渐渐将家族重心放在经营江湖势力上,家族不少的杰出子弟都拜师在名门大派当中,使得吴家的关系网再一次得到扩张。 尊下应该知道,我的武功虽然远不是你的对手,但也是江湖上的一流水准,但面对吴家,也只有束手待毙的份,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因此,尊下要是想得到亢龙之齿,恐怕并不容易。” 吴志勇并不清楚,段毅为什么对亢龙之齿这么感兴趣,但他很清楚,对方一定对这件东西志在必得,这对他来说其实是一个好消息。 当年的真相如何,没人知道,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那就是,吴开明对于九件蕴含龙气的宝物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执着,甚至,他告诉吴家老祖有关那前朝王爷大墓的事,都是为了取得这九件宝物。 所以,将九龙玉杯拿在手里的吴志勇,便成了吴开明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么多年来,吴志勇是东躲西藏,手握大笔财富,而不敢有丝毫显露,原因就在此。 他不知道,吴开明动用了多少关系,发动了多少人手在找他,只有小心,谨慎,才能保全自己。 也就是近年来,吴志勇修行如意青钱当中的武功大有所得,渐渐有了底气和实力,才敢换了一个名字,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当然,他也从不会以为自己有了些武力,就能与吴开明掰手腕,那太天真了些,他只是想好好的享受人生,及时行乐罢了。 假若不是段毅这次找上门来,还带着他无法抵抗的压力,他甚至几乎忘了自己曾经的家族,曾经的身份,而只记得他是一个白手起家,精明能干的商人。 而现在,吴志勇眼中武功已经惊天动地,罕有匹敌的段毅,若是因为亢龙之齿而和吴家有矛盾,乃至争斗,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其一,也许可以借着这陌生不知名强者的手,重创吴开明家族。 就算段毅无法做到这一点,那么他要夺取亢龙之齿,势必会将吴开明家族的所有注意吸引到他的身上,大大减轻吴志勇身上的压力。 故而,吴志勇倒是真有心帮助段毅,几乎想到什么说什么。 听到这些,段毅心中不禁又是高兴,又是失望。 高兴之处,在于他终于有了亢龙之齿真正的下落。 吴志勇所说应该不假,而且段毅很确定,对方手中没有亢龙之齿。 因为唐婉儿曾经和他说起过,一旦服用亢龙之齿,身体便会渐渐产生异常征兆,不但脱胎换骨,力大无穷,百病不生,还会产生一种威严之气,慑服百兽。 吴志勇的身上并没有这些特质。 而失望,则是吴开明家族不但远在河东,而且势力不小,他要想取得亢龙之齿,难度不小,短时间内恐怕不可能。 而郭家以及庄家联姻的事情却是迫在眉睫,郭晴的事情他必须要尽早解决,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做准备了。 果然,世事难料,他终究还是不能做到掌控一切。 不过,这也并不在他的预料之外,能够得到亢龙之齿的确切消息,已经是收获不浅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如意真气 吴志勇并不知道段毅心中所想,只是见到段毅脸色阴晴不定,以为是得不到亢龙之齿而感到不满,不由得心中惊惧,犹如一座处于大海风暴当中的小船,随时有倾覆的危险,连忙道, “尊客若是真想取亢龙之齿,其实也不难。 按我猜想,吴开明急于得到九龙之宝,而亢龙之齿乃是一种化石一样的东西,并非不可拆分之物,所以只要你带着九龙玉杯前去与吴家交易,有很大的可能达成心愿。” 当然,吴志勇很清楚,这是建立在段毅那超卓的武功之上的,强者和强者才配交易,强者与弱者之间,有的只是生杀予夺,毫无公平可言。 就拿他来说,若是不自量力拿着九龙玉杯去和吴家讨价还价,基本上是十死无生,对方也根本不会和他谈判。 但段毅就不同了,这般强者,来无影,去无踪,若是一心要对付吴家,只要隐藏的好,以刺客之道,每天杀吴家一个关键人物,不出一个月,吴家就会元气大伤。 因此,只要吴家意识到段毅的强大,以及危险性,就不会轻视他,也就有了谈判的基础。 所以说,这世上所谓钱财,所谓权势,尽管吸引人,但都不如个人的武力来的难得,是值得付出一生,付出一切来追寻的终极人生意义。 段毅刚刚也想到这一茬,就如他从华秀商会手中得到玉灵芝,也就是绝域之耳一样,他并非取得完整的一块,而只是一片。 亢龙之齿是远古大地之上一种奇兽的骨骼所化,可以凿打成粉服用,只要他拿着九龙玉杯去换取,至少有五成可能顺利交易。 不过段毅摇摇头,且不说这九龙玉杯不是他所有,就算是他的,这笔买卖也是完全不划算。 “这件事且不提,你将如意青钱的武功说出来听听,或许我可以指点你一番。” 段毅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吴家如何,将来他如何去取亢龙之齿,都太遥远,还不如稳扎稳打,先看看那如意真气再说。 吴志勇看段毅表情恢复平淡,没有那种阴沉之感,方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弱者便是如此,在面对主宰自己生死的强者面前,实在太过卑微。 走到库房北侧木架后,吴志勇伸手轻轻敲击了一块砖墙三下,只听到哗啦啦如流水泻地的声音传出,一串用红色棉线连着的铜钱便突然从库房的顶端掉落下来。 吴志勇伸手一摘,将这如意青钱捞到手里,而后不知用什么秘法,又从中取出一十八副手绢大小的密图,最后呈给段毅观看。 段毅爽快的接过,目力所致,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一副密图,只见这上面记载的是一门刀法,名为狂沙刀法,高深莫测,简直不在他所学的一应剑法绝学之下。 其共分为五诀,分别是旋沙诀,吹沙诀,滚沙诀,卷沙诀,破沙诀,奥妙非凡,变化莫测。 再看第二幅图,便是之前吴志勇所使的流云飞袖以及一门绵掌的功夫,看路数,绵掌应该也是武当嫡传。 如此一幅幅图看过,段毅的心情也是从一开始的浩荡起伏,变得波澜不惊。 很显然,这做出如意青钱的高手,绝对是一个盖世强者,他身兼多家绝学,不但精通拳脚,还懂刀剑,与段毅是路子极为相近的武者。 而最为精彩的一篇密录,便是记载整个武学基础,犹如如意青钱总纲的武功,即是如意真气的心法。、 即便以段毅如今的见识,也不禁觉得创出这门心法的强者实在是一个奇才。 众所周知,人身经脉众多,除了十二正经以及奇经八脉之外,其实还有许许多多的细小经脉,数量繁多,数不胜数。 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就像是树叶纹理的主干,而那些细小经脉则像是分布在主干附近的纹落,最终结合起来,形成一个覆盖人整个身体的巨大网络体系。 段毅的剑脉,佛脉,严格说来,是属于这些细小经脉延展开拓出来的。 并不是从无到有,而是类似土地开荒一样,本来就存在,但未开发,是段毅一个锄头一个锄头铲出来的。 而真气的性质,其实往往就跟这些细小的经脉有所牵扯。 比如佛家内功武学,走刚猛霸道的路子,除了正经之外,也涉及到一些细小经脉的真气运行,这也是推动佛门武功的基础,同理,这也可以应用到道家以及杂家的武学上。 如意青钱之所以被段毅认为是一门天才的构思,就在于,他能将人体大部分的细小经脉也都一一打通。 其真气的性质,就是没有性质,就像是一张随时可以涂抹,又随时可以复原的白纸,想用道家武功,便以如意真气走特定的运行路线,想用佛门武功,便以如意真气走另一条运功经脉。 自始至终,如意真气只是如意真气,单一的性质,既不是佛门心法,也不是道家内功,却完全可以催动两家武学犹如正宗,这便是其独特与奥妙之处。 就像是水,泉水是水,海水是水,湖水是水,如意真气就是水,道家武功以及佛门心法就是泉水,海水。 与之相对,段毅的内功虽然可以任意转换却是分数三家,泾渭分明。 断脉剑气是断脉剑气,百佛图内功是百佛图内功,冰玄劲是冰玄劲,彼此的根本和特质根本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在他刻意的运转下,才可以互相转变。 打个比方,就像是文档,有不同的格式,而段毅正经,剑脉,佛脉的分界点,就像是格式转换器,可以将一个格式的文档,转换成另一个格式。 至于是如意青钱的功夫更高明,还是段毅那因缘际会才练成的这一身罕世难寻的内功更强大,就不是简单的比较能够得出结论的。 不过武道到了最后,都是殊途同归。 有朝一日,或许段毅也能单凭自身的修为,可以将体内的真气做到如意真气这般无形无质,变化莫测,而如意青钱也可以在练到巅峰境界,产生各种真切的性质改变。 良久,段毅方才将十八副密图交还给吴志勇。 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静静的思索着,眼神当中迸射出某种疑惑得到解答的欣喜和释怀,精光闪闪。 体内的真气也在经历一次又一次的转变,尽管并未有多大的突破,但却有一种灵动活泼的感觉。 第五百二十三章 隐患 一旁的吴志勇虽然谨小慎微,但也颇为在意段毅从如意青钱当中领悟出什么。 毕竟对方的武功强横,见识渊博,而他资质有限,得此神功十数年,也不过才练就其中十副密图上的武功。 他学不到的,也许可以从段毅的身上间接学会。 很快,段毅身上的气息变得晦涩起来,既看不出强,也看不出弱,一身气息融融泄泄。 简而言之,就是琢磨不透,与之前那种显而易见的强大,境界上明显又高了些许。 吴志勇心中不禁惴惴,很想问段毅究竟从中看出了什么高明的武道,但又觉得自己和对方还未曾建立起多么牢固的关系,这么询问很是冒失。 说起来心酸,这如意青钱本是他所有,如今却连问一问都不敢,这不禁更让吴志勇萌生变强的想法,不然今天遇到的这个还算好说话,也没有想要他的性命。 但来日遇到一个强人,他怕是连讨好对方的机会都没有。 正所谓求人如吞三尺剑,靠人如上九重天,都不容易,不如自强自尊。 段毅缓缓平复体内动荡的真气,只觉十分奇妙。 就在刚刚一瞬,他以冰玄劲为根基,按照如意青钱所载的要诀,打通多道分布在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当中的细小经脉,以他如今真元境界位于中下层次的修为,高屋建瓴之下,势如破竹,连连打通关口。 如此,真气不但浑厚三分,甚至本就凝练的特性也更加凝实,运转起来,更显得心应手。 心念一动,真气自行,运行于经脉当中速度极快,若说原先是五十迈,如今就是六十迈,可别小瞧其中的差距。 这若是与人争斗,出手便能快上三分,往往就能出奇制胜,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对于整体实力的提升是很大的。 心中的喜悦冲淡了没有拿到亢龙之齿的失落,段毅回过神,缓缓起身,探手抓向吴志勇。 吴志勇心下一时间骇然,他本以为就算自己无法与对方建立什么关系,也应该不会对自己下手才对。 莫非自己猜错了,对方从如意青钱当中参悟出什么厉害的武学,要杀人灭口? 不过这也完全没有必要才对,若是他想要,我又怎么会舍不得区区身外之物? 心中掀起一片惊涛骇浪,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吴志勇的求生信念。 他猛地催动真气,就地一滚,好似一只大耗子在躲避猫咪的利爪,施展出不同于踏波行的另一门身法,就要逃离这里。 然而,他无论躲到哪里,甚至绕着偌大的藏宝库房一圈,却始终逃不过段毅那一张仿佛能遮天蔽日的大手。 所有的信心,所有的力量,都随着这手掌的下落而慢慢溃散,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将手掌按在自己的右肩膀上。 “放轻松,不要紧张,我不会杀你,只是要看看你的如意真气练得怎么样。” 随着低沉的声音响起,段毅五指指尖轻轻一捏,直接按住吴志勇琵琶骨位置,声声骨骼颤动的脆响便回彻在这库房当中。 吴志勇体内的真气也是随之被震散,没了束缚,在其体内四散奔流,闹得吴志勇经脉拥堵胀开,身体也是如气球吹的一般,皮肉撑紧,瞬间胖了两圈。 “啊,好痛。” 吴志勇在听到段毅的话后便镇定下来,然而段毅的手段稍显粗暴,他平常又是养尊处优的身子,根本经不住这般动静,开始痛呼起来,满面的青筋与大汗。 段毅以精神探究吴志勇体内的真气情况,脑海当中,又是瞬间映出吴志勇整个身体的经络图,真气仿佛一道道箭头,在其体内散乱。 “原来如此。” 段毅目光中是一缕疑惑得到开释的满足,见到吴志勇痛苦的样子,输入一缕精纯的元气助其疏导散乱的如意真气。 很快,吴志勇的身体便恢复正常体型,所有的疼痛之感也消失无踪,仿佛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但事实上,这非但不是错觉,在段毅那一缕精纯元气的助力下,吴志勇的修为甚至精进了一步,比之以往,更多了一种厚实的感觉。 原本他的真气就像是云雾,现在,则是结成露珠,点点晶莹璀璨,绽放光芒。 “我的内功?” 吴志勇惊怒未歇,喜悦油然而生,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段毅,眼巴巴的道。 这太不可思议了,他知道对方并没有给自己灌输什么内功,只是一缕元气罢了,真就有这般点石成金的手段? 段毅轻轻点头,收回自己的手掌,又接连点了点吴志勇身体的几处穴道, “你感受一下,我按住的这几个穴道有什么异常的反应?是不是一旦动用真气,便会感到疼痛难忍?” 吴志勇不知道段毅有什么用意,但对方既然有心提点,也无谓隐瞒,道, “尊客所言不错,这种痛苦犹如针刺一般。 不过,这是我近年来练气时才有的征兆,尊客是如何得知的?” 段毅摇摇头,看着吴志勇啧啧称奇,眼神当中一副你很走运的神情,道, “这是你练功出了岔子,所以才会有这般隐患。 玉枕穴,胆中穴,六宫穴都是如意真气的行气之根,若不是出了问题,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作痛? 你功力低微时,这痛感尚不明显,也往往无从察觉,但你如今的内功已经臻至内家上乘,功力越发深厚,这隐患也便越大。 所以,这根子,是你习练这如意青钱当中的武功时便种下的,只是最近在显现出来罢了。 还好你遇到我,并肯将这如意青钱的武功拿来给我参研,不然的话,你什么时候成就真元境界,什么时候就会散功走火,绝无幸免。” 内家之道,乃是武者超凡入圣之根基,同时,也是最容易导致走火入魔的。 人之躯壳,犹如天地,奥秘无穷,但人之精力有限,所窥其隐秘不过冰山一角,甚至往往走错路子。 吴志勇就是在一开始便将如意青钱的路子走岔了。 尽管也练就一身高深的武功,却只是昙花一现,只要他修为达到下一个大关口,必将积重难返,就算有什么灵药也是难以救助。 第五百二十四章 法子 而类似吴志勇的例子,江湖上还有许多,大部分都是家族传承不多,偶然有了奇遇,自以为练得一身厉害功夫的幸运儿,实则,强盛只是一时,当武功越高,这些人往往死的越快。 为什么名门大派,正宗玄门,最受习武之人的追捧? 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些宗门有着世世代代研习武功的经验流传下来,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经过先辈血与泪验证出来的,或许不及神功宝录来的吸引人,但却是通往成功路上必不可少的。 再举一例,梅超风有九阴真经下卷武功,将堂堂的九阴神爪,练成了九阴白骨爪,这就是根基没打牢固,所学不精导致,同样是练功练岔了。 吴志勇所在的盗墓吴家,虽然也练得些许的武功,却算不上精深,使得他根基不深,对于一些内家要诀的隐秘一知半解。 况且他后来转修如意青钱上的武功,再没有家族以及长辈耳提命面的调教,能在修炼出错的情况下还练出这般上乘的武功,已经是吴志勇天资不凡,福源深厚了。 而段毅却又是不同。 他虽然并未拜入什么名门大派,但有金鼎派的第一高手白希文为其打基础,内家一道,剑法,掌法,轻功等等前辈们总结的经验,教训,段毅都是如数家珍。 具体到一门武功,该如何行气运脉,该如何吐纳变化,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率,这都是前辈们切身实践得来的经验。 尽管段毅并未学过金鼎派一招一式的武功,但他却完全可以说是得了金鼎派数百年的武功真传,无数先辈总结的心血结晶,他通通从白希文那里学到。 这对段毅来说,其实比所谓的上乘武功,内家绝学还要来的珍贵。 因此,在离开金鼎派,接触到更多高深莫测的武功之后,段毅才能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突飞猛进,这都仰赖于他在金鼎派那短短时间的学习。 当然,除了这些,段毅拥有藏武楼这一金手指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是前无古人,后武来者,天下无双的际遇,旁人不可能有。 吴志勇乍闻段毅说的这么严重,如丧考妣,整个人丢了魂一样,有气无力道, “怎么可能?我完全是按照心法上所载的方法练功,怎么可能会出错?” 当然,这疑问并非是怀疑段毅蒙骗他,对方根本没必要这么做,而且段毅所指的那几个穴道,的的确确有相应的征兆,这假不了。 他不能接受的是,自己辛辛苦苦练了这么多年的武功,最终反而会害了自己。 走火入魔,散功身死,这在江湖传闻当中,是对武者最大的考验,遇到的人九死一生,吴志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面临这样的难题。 他才不到三十岁,他有无数的家财等待挥霍,有如花的美人等待宠幸,他实在舍不得就这么死了。 不过很快,吴志勇便清醒过来,想到段毅刚刚那句话的隐含之意,心里不禁活泛起来,莫非,对方有意救他。 而且既然如此提点他,岂不是说对方有救他的把握? 人一旦有了希望,有了活路,心态便又大不相同。 之前的失落,低沉,绝望,全部化作渴望,渴求。 吴志勇也顾不得什么面子,脸皮之类的,他的眼泪哗哗的往外冒,噗通一声就跪在段毅的面前,又是咚咚咚的三个响头,磕的是脑门乌青,哭丧哀求道, “前辈救命,前辈救命啊! 您既然知道了我身体的隐患,就一定有办法救我,还请前辈念在小人对您一片忠心的份上,救救我吧。 这宅子,哦,不,我所拥有的,不论是财富,还是美人,只要前辈想要,我通通可以献上,只求前辈赐我一条生路啊。” 说着,说着,吴志勇居然还恬不知耻的抱住段毅的大腿,眼泪一把是鼻涕一把,当真将不要脸神功发挥到极限了。 诸位可以想想看,一个将近三十,在商海纵横,家财千万的富翁,这般哭天嚎地的跪在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面前,还抱住对方的大腿,该是怎么样一番辣眼睛的画面。 段毅也是没料到这吴志勇是一点脸面都不要,又见到对方在自己的大腿裤子上抹的眼泪鼻涕,又是嫌弃,又是好笑,一脚把他蹬开,无语道, “你急什么,我既然点出来,自然有救你的法子,快点起来,要是你再这么无赖,我可就直接走了,不管你了。” 段毅踢他,吴志勇不在意,但段毅要走,不管他,这可吓到吴志勇了,连忙起身,用自己的袖子将自己流出的赃物擦拭干净,方才半弯着腰退到一边,一脸期待的看着段毅。 “你的内功有问题,是常年气脉走岔所导致,药石无救,须得从内功着手。 我刚刚渡入你体内的那道元气,助你行气归元所走的经脉路子,你可记住了? 今后就照着这个路线练,只要早晚各四十九周天,不出三月,就能将你体内的隐患彻底解决。 到时候,你再运功,动用真气,便不会有阻碍,体内更不会有任何穴道有刺痛的感觉,而且你的内功也会越来越深厚。 只不过我要提醒你,药力虽然可以帮助修行内功,但你所用之药有些上不得台面,药力少,而隐患大,得不偿失,今后还是纯以勤奋用功为好。” 这吴志勇本身不是段毅这般天赋异禀,资质超绝的人物,又不能如段毅这般专精于练武,自然要早补晚进食,来通过外来元气增长内力修为。 但这并非正途,这么干,迟早还是要出问题的。 似段毅所服用百花谷浮生酒,以及还未服用的无极仙丹,都是世上的奇珍,有钱都买不到,吴志勇更没有资格服用,因此勤奋练功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在段毅看来,这人虽然练武功,但算不得真正的武人,也不喜江湖争斗,自然也不必要急着提升功力,最好还是稳扎稳打,早晚有大成就。 毕竟这如意青钱也是绝顶的传承,堪比一脉宗派之根基,已经超越世上绝大多数的习武之人了。 将来吴志勇有了子嗣,再将这如意青钱的武功传下,百多年后,又是一个武林世家诞生。 段毅也是念及于此,才动了恻隐之心。 吴志勇一听这话,又回想起刚刚自己记住的行气路线,方才发觉,这其实和他平常练功时差的不多,也只有两三个细微之处有些不同。 不过,细微处见功夫,他路子走岔了,岔就岔在这两三个地方。 “这下有救了。” 吴志勇心中激动,看着段毅的眼神更是无比的感激,想到之前见到段毅把玩九龙玉杯的样子,不禁有了想法。 第五百二十五章 开眼界 夜色已深,月悬中天。 临安县城只是小地方,没有大城市那般多姿多彩的夜生活,因此除了个别几个区域,大部分地方都处于一片冷寂当中,辛勤了一天的人们,也多处在香甜的梦境当中。 段毅则是毫无困顿之色,乘着夜色,精神奕奕的带着一个木匣回到所住的宅子里。 这木匣里,装着的正是之前他仔细把玩并甚为喜爱的九龙玉杯。 吴志勇感激段毅指点他内功上的隐患,又见段毅之前把玩玉杯时流露出的贪念,故而将其当做谢礼送给段毅。 当然,他是不是想要投其所好,趁机机会和段毅拉上关系,那就只有吴志勇自己清楚了。 正堂内,一支支红烛闪耀着火光,烛油滴落,照亮房间,红彤彤的,仿若晚霞。 还有一个已经烧尽的炭盆摆放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散发着余热,让屋内不至于太寒冷。 一张檀木桌边,琴心身上披着一件大衣,正手撑香腮,脑袋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却又不时警醒,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段毅推门而入,琴心都毫无反应,见状,连忙将处在半睡半醒之间的琴心摇起来,关心道, “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回房间睡,我不是说了有事要办,可能很晚才回来吗?” 琴心被推醒,披着的大衣掉落在地上,露出一袭粉衫,在红烛火光下映衬的格外娇艳,恰似一朵盛开的鲜花。 鬓间一缕散发垂落,抿在唇间,显得处处动人,尽管嘴角还流淌着一缕湿润,却完全不会给人好吃懒做的印象,反而有一种蠢萌蠢萌的感觉。 这也就是放开胸怀之后的琴心才能见到的,之前段毅和琴心走了一路,行了一路,见到的却只有冷若冰霜的复仇女子,哪里见过她露出这般的神情娇态?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琴心见到是段毅,很是开心。 不过意识到自己的睡相被人看到,连忙擦了擦嘴角,脸上一片绯红之色,显得又羞又怯。 先是对示意自己不打紧,等眼光瞥到段毅手中的木匣,心中有了猜测,道, “这莫非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亢龙之齿?” 琴心尽管不曾知道段毅有无极仙丹这一旷世奇药,但也从段毅那里打听到他这次外出的目的,亢龙之齿对她来说是个稀罕物,因此十分好奇,想要见识一番。 段毅摇摇头,缓缓走到琴心的对侧坐下,打开木匣,露出里面的九龙玉杯,说不出是喜悦还是失落,道, “哪有这么简单,这不是亢龙之齿,而是九龙玉杯,不过都是一个墓里面盗出来的,你听我慢慢给你说……” 段毅将琴心看做是自己人,也不曾隐瞒,便将自己今晚到吴志勇府上发生的经过一一道来,也透露了这九龙玉杯乃是与亢龙之齿一般的宝物。 说是价值相等,都是九龙回魂墓阵的必须之物,但在不同的人眼中,价值自然有所偏向。 比如段毅,就更侧重于亢龙之齿,这与他的修为武力息息相关。 至于九龙玉杯,固然不俗,但也只是一个把玩观赏的宝贝,还不足以让他生出什么必不可少的心思。 琴心虽说曾经家世还算不错,但也充其量只是地方上的土财主,对于九龙玉杯这等来自前朝皇庭的贵重奇物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反而认为段毅心心念念的亢龙之齿不外乎就是增进功力的奇药罢了,远比不得这九龙玉杯的神奇,因此就想让段毅给她演示一番。 段毅也只是当初在丁玲给出的消息当中听得一星半点,并未真切见识过此物的神奇之处,被琴心这么一撺掇,心中也如猫爪挠了一样,痒痒的。 和琴心两个直接来到灶房里,先是用清水将就这九龙玉杯内外清洗,然后用干净的抹布擦净。 只是这时琴心却犯了难,因为按照段毅所言,这九龙玉杯,非得在美酒灌入杯中之后才能显露神异之处,但家中却并无好酒,夜色又深,大街小巷的酒铺都已经关门,莫非只能等到明天了吗? 不过段毅知道家中不但有酒,还是非常难得,美味的好酒。 他少时家贫,饭都吃不饱,根本不知酒的滋味,后来踏入江湖,也是大多时间在追寻更强的力量,不好这杯中之物,自不会收藏。 琴心本一介女流,长时间处于荒山之上潜修武艺,伺机复仇,对于美酒更是敬而远之。 唯有丁冉,流落江湖之余,还养成了嗜酒的习惯,每到一处地界,不论目的是什么,一定会收藏当地的美酒。 绍兴的黄酒,杏花村的汾酒,天下皆闻其名,常人限于交通不便或者名酒贵重,都只是听说,但丁冉不同,他都一一尝过。 在被血屠僧追杀的一段日子里,心内惶惶不安,惴惴难平,便都仰赖这杯中之物一解忧愁。 段毅和丁家姐弟交往甚密,对此知道的很清楚,便索性将已经躺下休息的丁冉也一并叫起。 段毅讲明一切,并出示九龙玉杯,要向丁冉借美酒一用。 所谓好酒者,品酒者,绝不只是单纯的品尝酒中滋味,那太过肤浅。 当时饮酒的心情,所处的世态,饮酒的朋友,以及酒具本身,都是极有讲究的。 便如茶道一般,趁手的,得体的茶具,可以让人置身于一种别样的体味,经由名匠打造的,和路边摊的普通货色,又岂能相提并论? 九龙玉杯是皇室用品,更曾是天子手中之物,乃天下一绝,只可惜尘封于大地之下,不为人所知,只有专门为其谱写的诗歌还流传于世,让人不至忘却它。 丁冉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对九龙玉杯是心慕已久。 本来在睡梦当中被人叫起是一件极为苦恼与烦躁之事,但见到这玉杯,丁冉所有的怨气都通通平复下来。 把玩片刻之后,丁冉也不推脱,直接在自己的床头下的一个暗格里摸出用红布封着口子的小酒坛,递过去,对段毅道, “这玉杯乃是酒具中独一无二之物,可惜酒水稍差了些,只是二十年的女儿红,你且试试看,说不得今天就要开眼界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 奇景 丁冉口气当中也多有期待。 尽管武人有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心性,但对于一些神秘的东西,还是心存疑虑,甚至是敬畏的。 因为他们这类人,本就是俗世凡人所不能想象的强大,那么一些神话传说是否会是真的呢? 在民间传说当中,古楚江一代,曾经有一条楚江龙王,实力滔天,可以翻江倒海,无所不能,乃是人人尊拜的大神,就算在天界当中也是响当当的存在。 楚江龙王生有九个龙子,各个天赋异禀,备受龙王宠爱。 不过这九条龙龙性难驯,桀骜骄纵,时常兴风作浪,拨弄楚江,引得楚江江水潮涌,大浪奔流,溃散堤坝,淹没无数庄稼田地,百姓流离失所。 甚至恶劣时,还吃人为乐,并以入梦神通教唆楚江百姓奉上童男童女作为祭祀血食,这更使得楚江人苦不堪言,有能力的纷纷拖家带口,逃离这里,没能力的,只能活的如同行尸走肉,毫无生气可言。 后来,一个游方的道士来到楚江,先是震惊于这里的百姓所受苦难,所见之处即便是一颗锤炼的近乎太上忘情的道心也不禁心生怜悯,而后得知是楚江龙王的九个龙子做下的这滔天大孽,不禁勃然大怒。 所谓天有天道,人有人道,天下山川河流,日月星辰,皆有神灵,神灵各司其职,互不侵扰。 楚江龙王为楚江以及两岸最大的神灵,虽然不曾直接作恶,但居然纵容子嗣做下这许多罄竹难书的恶事,也是从犯。 这游方道士是个有真本事的人,直接开坛做法,取万人血书,焚烧以上报苍天,使得天界主宰得悉此事。 后来,为了惩罚这九条孽龙,主宰便以大神通,取天地奇珍制成玉杯,将九龙封印在这玉杯当中,永世不得脱身。 而楚江龙王,也因为管教不当,放任子嗣作恶,被罚镇守水眼千年。 也所以,当甘醇美酒满灌这九龙玉杯当中,会出现九条神龙的翻腾的奇景,在民间传说中,这其实是九条孽龙的精魄在作祟,不甘于困于玉杯当中,想要就此脱困。 而因为这美酒沾染了龙的精魄,长久饮用,不但可以脱胎换骨,延年益寿,还能沾染龙气,将来说不定就能成为人中龙凤。 神话传说是真是假,无人考究,但九龙玉杯是否真的如此神奇,却能马上揭晓。 此时三人都是无心睡眠,带着九龙玉杯以及一坛子女儿红回到正堂当中。 段毅缓缓揭开女儿红的红布盖子,一时间酒香四溢,扑鼻而来,整个房间仿佛都泡在酒坛子当中,这种味道,似醺未醺,让人心生迷幻醉梦之感。 “这酒在你眼中居然也只是过得去?” 段毅不是好酒懂酒之人,但也明白,这酒香如此浓郁,想必已经是难得的佳品了,或许比不上皇家所用,但就在民间,这一坛子,少说也得三十两往上。 “你不懂,这酒香只是品酒的一方面,还有酒的颜色,味道,喝后的感觉,差一样,都算不得极品。 这女儿红顶多只占酒香和味道,所以只是勉强凑合,算了,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懂,快点动手啊!” 丁冉面露不屑,对于段毅的大惊小怪十分鄙夷。 他武功远不及段毅,将来想要追赶上,恐怕也是难比登天,但人无完人,在酒这方面,他有俯视段毅的资格。 被呛了一声,段毅也不恼,将目光放回到桌上放着的九龙玉杯,捧起这女儿红的坛口,倾泄倒下。 一般而言,这般倒酒,肯定会洒的满桌子都是。 不过段毅武功大成,对于细微地方的把控是常人所不及的,故而只见碗口大小的酒坛却只向下飞泻一条拇指粗细的清流,恒定不断,直到灌满整个九龙玉杯,酒水与杯口平齐,方才止住。 一时间,三个人,六只眼睛,齐齐盯着九龙玉杯。 只见这酒水澄澈,清冽如光,无色透明,但当倒入九龙玉杯当中,却被这碧色的背景给渲染成一片澄碧。 接下来神奇的一幕就出现了,方型杯口的四个角落,各缓缓显现出两条神龙的虚影在酒水当中竞相追逐,翻腾,而居中,同样有一条神龙似从杯底上潜,蜿蜒间波流滚滚。 三人眼前不禁浮现出这么一副画面,碧波万顷,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当中,八条神龙肆意纵横,你追我赶,嬉戏打闹,另有一条神龙原本在海底休憩,结果被这八条神龙扰了清静,便以一往无前之势向上潜游,气势如虹,要破风乘浪,飞腾于九霄云上。 一时间,偌大的房间当中,只有三人沉重的呼吸交错,不时还发出惊赞以及不可置信的声音,一个小小玉杯,当真是有若天地造化,钟秀神奇。 要知道,他们都是练武之人,尤其是段毅和丁冉,修为高深,目力惊人,完全将那碧水当中的龙影看得清清楚楚。 这可不是什么倒影,而真的像是有什么生物在玉杯当中游动一样。 “真是不敢相信,天底下真有这样的宝贝,难怪有人说,用九龙玉杯喝酒,犹如吞海纳龙,气吞山河,果然不假。” 丁冉,琴心两人,是真的被吸引住了,他们甚至觉得那民间传说神话也未必就是无稽之谈,不然怎么来解释这般匪夷所思的情景? 段毅倒是有几分猜测,无非是玉石特殊,雕刻的龙形通过某种光照,以及与酒水的化学作用,所以产生倒影,有如此奇景诞生。 至于其中具体是怎么做到的,涉及的知识就不是他这种如今满脑子只有武学的人能想得通的。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这玉杯确实是一件宝贝,可以当成传家之宝收藏的那一种,将来要是哪一代后人不争气,家道败落,直接以此献给当权者,必定可以得到重要,从而保存家业。 段毅倒是没想的那么远,只是从这玉杯又想到了武学,玉,龙形雕纹,酒水,或者还有其他一些他没想到的东西,组合在一切,才有了奇妙的反应。 放之于武学,也有共通之处。 便如他之前与张青山一战,所使出的至强一剑,便是种种因素结合,种种武学智慧交融才诞生的。 第五百二十七章 幸运 一时间,段毅陷入沉思,脑海当中许许多多奇妙招数不断的碰撞,交融,蜕变成更加深奥,更加强大的武学智慧。 内心当中,渐渐对于所谓天地人三者的联系有了更深的了解。 人不能单纯的与天,与地,割裂开来,就像是茶杯和茶壶,是配套的一样。 但不同的是,人是一种拥有者无限潜能,无限发挥的生物,天地不变,而人可变…… 就这么短短的一瞬之间,段毅内功没有增加,精神修为没有增加,但对武学的理解,对斗战之道的理解,却是有了质的突破。 同样的实力,发挥的人不同,往往却能产生不同的战力,这便是差距。 而段毅根基扎实,底蕴深厚,积累足够多的绝学神功,一旦有了某种契机或者催化,便能取得旁的武者难以想象的领悟和成就。 当然,这同样离不开他的天资,从始至终,段毅都是天赋才情都超绝强横的人物。 当初白希文就曾多次感叹,段毅不但根骨资质奇佳,悟性更是逆天,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 丁冉心中意动,实在喜欢这罕世奇珍,想要央求段毅将这九龙玉杯借与他些时日,正要开口,却被琴心拉住,并竖指抵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 丁冉这才望向段毅,见他眉目舒展,目中蕴含一缕逼人的精芒,表情沉凝,在思索着什么,而且身上的气息也在不停的变化,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做出一些细微的调整,不由得心中骇然。 他出身不凡,家世非比寻常,还曾经赌气外出,漂泊江湖,增长见闻,也算是见识渊博之人,但还从未见过如段毅这般,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变强的武者,这已经不是才能,而是天赋,一种人与人之间本质上的一种差距。 有些人,天生能长到两米高,而有的人,纵然是拉伸筋骨,喝奶补钙,也不过一米七出头,这就是令人绝望的先天差距,后天无法弥补。 如今的段毅不过十六七的年纪,修为已经堪与一般老牌强者争锋,甚至一窥绝顶之境,若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只要段毅中途不夭折,他的未来会达成什么样的成就? 丁冉实在不敢想象,他觉得,段毅甚至有朝一日可以比肩魔教空前绝后的应我求,虽然目下他离应我求那般雄霸世间的盖世人物还有一段距离,但段毅还年轻,年轻就是资本,就是底气,他有足够的时间去追寻。 心中百感交集,丁冉没有打扰段毅,和琴心两个人静悄悄的走出房间。 两人心中各有所想,气氛很是怪异,踱步来到小宅后院一个自建的凉棚架下,点燃一盏灯笼,只照亮周身。 天上星辰稀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辉洒下,照在琴心的身上,使得她素白的脸庞格外的圣洁,仿佛散发着一层莹白的光芒。 丁冉看着此刻的琴心,和在山谷底部的魔殿外初见她时少了许多的清冷,多了些许的烟火气,不再是难以接近,反而像是邻家小妹,不由得感叹,女人果然善变。 不但是性格上的喜怒无常,还有性情上的变化,而且这种改变,往往都是由男人引起的。 想到在来前,姐姐数次提及段毅时言辞的闪烁,以及暗藏的一种亲近与欣赏,丁冉不由得皱起眉头。 他是弟弟,管不到姐姐的事情,但段毅的感情如何,他也是知道一些的,其她女人还没解决干净,若是琴心再插进来,就更乱了。 尤其他还清楚,琴心在丁玲的设想当中,绝不是一个无足轻重之人,有着更深一层的利用关系,若是为了一个男人反目,未免有点太不值当。 “你和段毅说过,要跟他去孟州百花谷的事情吗?” 琴心摇摇头,红润饱满的嘴唇紧紧抿着,眼神悠远,如远山的薄雾,淡淡的,却有一股化不开的哀愁, “没有,我如果跟他说了,他一定会劝我不要跟他去,毕竟这一次比之一心寺当中的危险怕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我打算偷偷的跟着他,不管面对的是什么人,我一定会帮他。” 这句话既是在对丁冉说,也是在对琴心自己说。 曾经多少次的一夜无眠,曾经多少次的噩梦惊醒,自从一心寺那场大战后,琴心再也没有过这种感觉,她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家人。 一个不管什么原因,肯为了帮你而付出生命的代价的人,难道不是亲人吗? 有时候,亲人甚至还往往做不到这一点,但段毅做到了,在琴心人生最绝望,最黑暗,最无助的一段时间里,宛如一根蜡烛,点亮了整个世界。 所以,不管段毅面对的敌人将会是多么可怕,面对的势力将会是何等的庞大,琴心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更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琴心话中的坚定,决绝,有些出乎丁冉的预料,他本想劝说琴心放弃,但此刻,却突然有些无话可说。 他忽然觉得段毅很幸运,也很幸福,不是在武道上,而是在人生当中,有不止一个红颜知己,肯为了他赌上自己的一切,这难道不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吗? 尤其是丁冉想到自己的姐姐冒着天大的风险,帮助段毅躲避南方魔教的追踪,更帮他学得断脉剑气这等绝学,厚待至此。 现在段毅肯定会去百花谷当中,到时候,南方魔教若是真的拿住了段毅,丁玲真的会置之不理,等着段毅被人折磨至死吗? 尽管丁玲是丁冉的姐姐,但丁冉对她的了解还是有限。 也许,她会忍痛在旁观望,等到积蓄足够的实力,铲平庄家为段毅报仇,也许,她会犯傻,冒着让自己所有谋划和布局付诸东流的风险,去帮助段毅硬抗庄家以及南方魔教的压力。 而他,也别无选择,只能站在自己姐姐的这一边。 摇摇头,语气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丁冉摇头苦笑道, “段毅很幸运,能遇到你们这些人。 希望这一次,你们能平安的回来。” 说完这一句,丁冉转头离开。 却没有听到琴心眼神炯炯,遥望天边的明月,带着一缕笑意自语道, “其实,幸运的是我才对啊!” 第五百二十八章 好处 翌日,丁冉最终还是没有抵挡的住心中的渴求,向段毅借走了九龙玉杯,一时间,连每日勤练不辍的刀法也放到一边,只知道捧着玉杯,倒上一杯美酒,怡然自乐。 段毅倒是一如既往的修行,当然,也从魔教的信息网当中,获取更多有关这次郭家与庄家联姻的相关事宜,准备做好万全准备才出发。 毕竟,他要的是破坏此次联姻行为的同时,还能全身而退,而不是和郭晴当一对苦命鸳鸯,在地下团聚,所以前期的准备是必不可少的。 至于琴心,也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就是她的三个大仇人,全都被杀了。 在一心寺大战之后,她本以为还在人世的弟弟竟然早就死去,一时间心灰意冷,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外加段毅重伤,她必须衣不解带的照顾,也想不到其他的事情。 丁冉则不同,他到底出身大族,心思细腻。 知道若是一心寺的事情流传到琴心的仇人耳中,恐怕会打草惊蛇,立即逃遁无踪,天地之大,到时再想找到他们三个,将是难如登天。 因此派出来两个魔教高手,星夜兼程,赶往武阳县,将宋高轩,高哲武以及伍德伟三个大仇人的性命取走,算是为她报了仇。 当然,也仅止于此,丁冉做事还是留有余地,放过了三人的家眷亲属。 若是早些时候,琴心得悉此事,恐怕非但不会觉得高兴,还会觉得愤怒。 毕竟血海深仇,假手于人,并不是她所希望的。 不过现如今琴心似乎真的不再将仇恨当成自己人生的全部,对此却是十分高兴以及感激,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对丁冉也是和颜悦色,关系似乎十分融洽和睦。 而且两人都有一种默契,没有对段毅提及昨晚的对话。 正午时分,吃过午饭。 段毅在后院的空旷地板之上慢慢悠悠的打了一套太极拳。 野马分鬃,白鹤亮翅,左右搂膝拗步,手挥琵琶,揽雀尾等等招式,意如流水,行似浮云,绵绵无穷。 这并非是正宗的武当派传承,更不是记载于太极拳经之上的盖世神功,而是段毅前世读大学时学的一门体育选修课教授的内容。 不过这原本只是强身健体,活跃气血的动作,在此时的他使来,却是韵味无穷,有一种阴阳变化的在其中蕴藏,恐怕已经不在一些上乘高深武功之下。 这却是得益于段毅昨晚从如意青钱当中读到的武当派两门武学之功。 其一,为流云飞袖,其二,就是武当绵掌。 流云飞袖乃是张三丰独创的秘技,天下闻名,相传由张三丰亲自使出,甚至能以衣袖卷动天下的流云,气动河山,威不可当。 武当绵掌,虽是最为基础的功夫,但却是武当功夫的根基,甚至连太极拳经这等天下无双的绝学,也是从绵掌中衍生开发出来的,可见其立意之高。 段毅所学的履霜破冰掌法虽然也是全真教的高深武功,但在他看来,却是远不如这套绵掌来的清奇玄妙。 因此,除了如意真气之外,就属这两门武功对段毅的启迪大。 尤其是段毅一身功夫刚猛霸道,无论是剑气,还是佛门武功,又或者是冰玄劲,都走的是这般阳刚的路子。 但俗话说的好,过刚易折,绵掌以及流云飞袖,就如同一道甘霖雨露,使得段毅一身的武功更显得圆融自如,甚至有一种刚柔并济的味道。 而这套太极拳,实则便是段毅以绵掌的心法来催动前世所学的招式,两者并不是十分的契合,但意境高远,却又有一种别样的领悟。 这其实,也是段毅对昨晚由九龙玉杯引发的对武学的一种认识的验证。 打完收工,段毅两脚合拢,双掌由外而内的画圆下压,双目开阖,精芒闪闪,缓缓吐出一口气,一缕尺长的白雾气剑从他的口鼻当中喷射而出,离体丈许都未能完全消隐,异象惊人。 琴心早已来到院中,只是见到段毅打拳十分认真,便没有惊扰他。 就这么默默的在站一旁观看,面露痴迷,不知不觉就过了小半个时辰。 直到段毅缓缓走到近前,琴心方才红着脸如梦初醒,连忙将背着的双手伸出,递过去一样用黄布包着的物件,强忍住心中的异样,轻声道, “来时我师尊曾经对你许诺过,若是你能一路护我周全,让我能够平安报仇,便指点你一桩好处。 其实,师尊早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妥当,这便是那好处了,拿去吧!” 段毅当然没有忘记这件事。 当初在山上时,绝命经不住琴心的苦苦哀求,这才同意让她持天魔琴,下山报仇。 只不过绝命清楚,拥有天魔琴的琴心尽管武力少有人可及,甚至说是一尊杀神也不为过,但琴心经验浅薄,对于江湖的认知有限,更不知一些下三滥的鬼蜮伎俩,怕她阴沟翻船,所以特地让段毅跟随保护。 段毅严格说来,和绝命之间只是一种平等的关系。 绝命要人家又是长途奔袭,又是当保姆,累死累活的,总不能什么好处都没有吧,因此,便许诺了这件事。 段毅当初答应这件事,其实也是有两方面考量的。 其一,绝命的面子他不能不给。 山上的日子,段毅不但从绝命处学到断脉剑气,还得到许多指点,受益匪浅。 既然对方有所请,他便不好拒绝,不然伤了和气。 其二,也的确是因为有好处可拿,毕竟以绝命的身份地位,绝不会糊弄他。 但经历这许多事情,他已经真正接纳琴心为自己的朋友,可以相知相依的那一种,却不愿为此而玷污两者的友谊。 段毅伸手将这黄布包着的物件推回琴心的手里,正色道, “琴心,如今经历那生死一战,你我之间的情义又岂是什么好处能够相比的。 你快点收回去吧,如果今天我要是拿了你的好处,那么为朋友所做的一切,就成了交易,这是我不希望见到的。” 这绝非矫情,而是一种真性情,也是段毅经历这许多事情才领悟到的。 有一个能够生死相托的朋友,是多么一件难得的事情,别看丁冉和他的关系看似还可以,但远够不上这一层。 也只有琴心,才算得上这种朋友。 第五百二十九章 字意传功 琴心听到段毅这么说,又是高兴,又是失落。 高兴之处,在于段毅真心接纳她,把她当成自己人,自己的朋友,这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琴心是女儿家,心思细腻灵巧,虽然没有多少人生经历,但作为女性的直觉,看人一方面还是有一些独到之处的。 在她看来,段毅表面看来是一个温柔,随和,甚至有时候比较热心的人,实则是内藏冰冷,骨子里透着一股与世隔绝,不愿和人接触的性子,想得到他的认同,绝不容易。 这类人就是所谓的外热内冷,看似好结交,实则最不好接触,因为他会将真实的自己封闭,留给外界一个错觉。 这就不得不佩服女人的直觉了。 段毅本身灵魂是异世界来客,虽然适应了如今的生活,但对本土的一些人和事自然有一种本能的排斥。 当然,一旦真的走进段毅的内心,那么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失落在,琴心绝不只想当段毅的一个朋友。 一心寺事件结束后,段毅重伤,虽未有生命危险,却让她心痛心伤如刀绞一般。 琴心便知道,自己此生已经无法离开段毅。 就像是鱼离不开水,鲜花离不开泥土,一旦离了,便也就离死亡不远了。 而朋友这层关系,只能是两人之间更亲密关系的一种阻隔。 不过,她自有想法,有的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因此也没有表露太多,而是执意将手里的黄布包递到段毅怀里,笑吟吟道, “这是当然,你可不是一个为了什么好处不顾一切的人。 一心寺当中你肯为我不顾生死,绝不是区区利益所能驱动的,所以我明白你的想法。 不过一码事是一码事,这不是我给你的,而是我师尊提前留下,并千叮万嘱让我交给你的,和我可没多少关系。 你必须要拿,不然的话,将来会山上,师尊还不定会怎么责罚我呢!” 琴心说着,冲着段毅摆了摆手,身法一动,人已经飘然而去,只留下一缕如幽兰一般的清香。 段毅无奈的摇摇头,又感欣慰,果然,他所想的,琴心知道,而琴心想的,他知道一些,却也不想点破,只能顺其自然,毕竟他现在背负的情债已经够多了。 不过他还真是对手中之物挺好奇的,不知道绝命究竟有什么好处给他。 走到庭院所设的一张石桌前坐下,段毅手一翻,打开黄布,从里面露出一本薄薄的小册。 这小册大概只有十几页,封面发黄,纸质有一些年头,显然是流传了很久的物件,只是封皮上什么也没有写。 翻开第一页,,写着这么一句话, “子曰: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岂能出于理、气、象乎?” 子是哪个子,段毅不知,反正肯定不会是孔子。 但子说的这句话,却是让段毅若有所思,一直以来存于心间的某个困顿之处豁然而解,不禁更加心动。 这话,乃是直指练气一道的根本原理啊。 往下看去,又是一句,象者拳之形也;气者拳之势也;理者拳之功也。理气兼备,举手投足,无不逾矩…… 写书之人,字体尽管随意,也不是什么大家手法,却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吸引着段毅的精神,心灵,浸入字间,难以自拔。 接下来的时间,段毅眼珠不停的转动,精光闪闪,他字字斟酌,有时神色癫狂,兴起还手舞足蹈,不时高声诵念着什么。 体内的真气,也在做出细微的调整,而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本来盘踞于体内,分作三份的百佛图真气,冰玄劲真气,断脉剑气,尽管可以相互转变,却互不统属 此刻,竟然纷纷化作最为精纯无比的元气,充塞于段毅体内的所有经脉当中,不断的冲刷着段毅的肉身,骨骼,筋膜,血肉,涤荡一切杂质。 就像是锻铁,不断的捶打,最终成材。 就那么一瞬之间,段毅所苦修的无比强横的神功,便化为乌有,成了一个贮存元气的人形宝药。 若是有修行吸功大法,北冥神功一类的高手见到段毅,必定欣喜若狂。 因为此刻段毅体内的元气,汪洋一片,浩瀚无穷,却又没有任何的独特性质,宛若天生天养的药材,任由索取而不会有任何的隐患。 甚至比之所谓的无极仙丹还要来的罕见珍贵。 然而这种变化还未休止,段毅体内的元气又有所转变,性质一突,化作冰冷酷寒的冰玄劲。 顷刻间,本来只有六叠浪的修为,竟然不知经过什么催化,直入七层之境,也即是一重力道打出,可以发挥七重威力,简直是越级杀人的标配武功。 过了一息,冰玄劲真气再转,完全化作断脉剑气。 不过此刻这断脉剑气却没有单纯的只在铸就的剑脉当中流传,而是于全身上下游动,气息鼓荡,剑意凌锐。 若是有外人在场,就会产生一种错觉,段毅成了一个刺猬,似乎身体的每一个穴道,都可以外放犀利绝伦的剑气,不,这不仅仅是一种错觉,或许,是真的。 而在经历这种变化之后,段毅又接连转换数门心法,百佛图的真气,龙象般若功的真气,大金刚拳法的真气…… 甚至包括刚刚修行的武当派的内功。 武当绵掌既是招式,也有内家心法,其练成的真气绵绵勃勃,有若山间青松,云间飞鹤,灵动自如,而又长长久久。 若是有武当派高人见到此刻的段毅,怕是要眼珠子都凸出来了,只因为这等修为的绵掌功夫,怕是勤修苦练三十年也练不出,而且这种精纯的味道,实在太正宗了。 翻阅到最后,段毅只见到最后一页如是写到, “玄功要诀,乃道之根基,源宗之本,后学之人务必珍之惜之,不负我功。 应我求留字。” 一时间,段毅心中震动,有若雷霆滚滚,海浪翻涌,难以平歇。 他慢慢将手里的簿册放到桌上,手掌按在上面,暗道, “这竟然是应我求手书的玄门无上正宗内功,玄功要诀? 天大的造化,难怪我只是粗粗读了一遍,就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 不但是功夫厉害,在无形当中,我还感悟了应我求手书这门武学时的心境。 字意传功,这等本事,可谓可怖,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心灵修为才能达到?” 第五百三十章 玄功要诀 玄功要诀,这门武功如果段毅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梁羽生笔下的天下第一内家武学,横亘多部作品当中,都是一等一的强悍,更是一应主角的标配。 说是内功,但其实是一种讲述内功修行原理,将本质道来的一种学问。 举个简单易懂的例子,普通的内功,哪怕是九阳神功这种武功,也不过是教你如何练,怎么练,但玄功要诀,却是将为什么这么练,这么练的好处有哪些给你讲的明明白白。 前者,是学习,效仿,后者,是研究,开拓,这就是玄功要诀立意高深,内容莫测的根本原因。 因此,只要学会玄功要诀,加以领悟,今后无论修行何门何派的功夫,都将是事半功倍,就像是一种作弊器一样的存在。 梁羽生笔下的天下第一高手张丹枫,习练玄功要诀之后,就连把修罗阴煞功练到前无古人后来者的第九重境界的乔北溟,也不是他的对手,其恐怖程度可见一斑。 而且书中形容张丹枫的修为是,敌强则强,敌弱则弱,因势反击,收发随心,这已经是内家最上乘的境界,脱离了形,而进入无形的层次。 当日若是段毅有这般境界,完全可以趁势与张青山一较高下,就算不敌对方驾驭天地之力的威能,至少可以保全自己,而不至于生死不由自主。 而且应我求在最后一页当中,对玄功要诀也是十分推崇,完全不负梁派第一内家神功的威名。 当然,就算玄功要诀再如何强悍,内容再如何深奥玄奇,段毅也绝不可能仅仅看一遍,就将其中内容完全领会透彻。 哪怕是在他有藏武楼的加持下,悟性空前绝后,古今第一,也不可能。 凡事都有一个接受的过程,时间有长有短,就像是存储信息。 接受过后,便是处理信息,加以分析研究,而后有所领悟,这个过程更加漫长。 凡是能将这些过程缩短到正常范畴之下的,就算是悟性过人。 段毅体内之所以在短短的片刻之间,产生如此剧烈的变化,完全是因为著述这本簿册的高手,以无上之心灵境界,将自己对玄功要诀的领悟藏入字中。 后来人若是有幸能读到这本书,同时有着不俗的内家修为以及精神境界,便可以从中得到想象不到的好处,不说直接圆满,但将玄功要诀学个七八成却是不成问题,这是一种捷径,段毅便是如此。 而且通读这手稿,段毅完全可以领略到写下这些字的人心胸之宽广,心境之高深,宛如汪洋一般,难以揣度。 当然,应我求这三个字,便将段毅所有的震惊以及不可置信都打消干净。 这位魔教之主,修为之高,当世无二,堪称三十年前的天下第一高手,从丁玲的只言片语当中,段毅也能猜得出,当年之所以在昆仑玉虚宫斗战失利,内中有更复杂的因素,而不单纯是玉虚宫掌教武功比应我求高。 抛开应我求以及玄功要诀这门武功,来说说段毅体内的变化。 段毅如今四肢百骸俱通,经脉畅顺无阻,但真气却是变化极大,在玄功要诀当中,被称之为返本溯源,乃是有别于真元真丹境界的内功划分,是一种更细微,更细腻的境界。 天下万千内功,法门各异,有的练出剑气,又的练出刀气,有的内力绵柔,有的真气刚猛,有的炽烈如火,有的森寒如冰,种种不胜枚举。 但本质上,所有的真气,都是由一股母元气衍生化得,这种元气,就是武者能超凡入圣,做到破坏力远超凡人想象的根本,也被玄功要诀称之为太素元气。 事实上,这种领悟,乃是段毅所独有的,太素真气,恐怕练出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玄功要诀乃是一门将原理,讲研究的功夫,人人都可从中参悟出内家修行的法门,却又因为各人的资质禀赋不同,人生际遇不同,福源不同,而有所差别。 就像是看一个人,有的人看的是外貌,有的人看的是衣着搭配,有的人看的是内在品性,关注与侧重点不同,得到的结果自然也是大相径庭。 而在玄功要诀当中,太素元气,算是内家最难领悟的一种法门了。 在道家学说当中,有先天五太一说,即是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极,解释了道学由无极衍生天地万物的过程。 略过其余四太不提,单说太素,乃是太始变而成形,形而有质,而未成体的阶段,通俗来说,就是太始由无形变化为有形,有形然后有质,却还没真正生出个体。 在内家上来说,就是母元气未被天地以及个人所改变,但一旦有了倾向,母元气就可以演化出各种截然不同的天地元气。 也所以,段毅才能将这种太素元气,任意转化成自己想要修行的内力,无论是道家,佛家,还是杂家,都是根本正宗,任由创功之人见了也分辨不出有什么差别。 这种元气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威力,但可塑性却是极高,更将人的一种开拓性与延展性给开发出来。 可以学尽天下内功,而不会受到异种真气以及走火入魔的困扰,对于武学的提升有着无可估量的助力。 今后若是段毅再得到什么高深武学,完全可以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练到与目下修为平齐的层次,而不必拘泥于什么阳刚内功,或是阴柔内功的差别。 而且,太素元气的性质和根本,也会随着这种真气性质的不断增加而有所提升。 一般而言,武人很难领悟出这种玩意,除了天资,悟性,底蕴,甚至还需要渊博的各家武学知识,以及运气。 段毅能领悟出来,一半是应我求以字意传功,让他瞬间将玄功要诀领悟女到七八成的大成之境。 -一半,是因为昨晚刚刚窥见如意青钱当中蕴藏的如意真气的法门,心中有了不少揣摩,还有一种积蓄与灵感的迸发,故而方能有这般领悟。 当然,如意真气对比玄功要诀的太素元气,那又不是一个层次。 至此,段毅在内功一道上,已经真正大成,尽管真气修为在真元境界当中,并不算深厚,只是中等偏下的层次,但真气的性质,已经是超凡入圣。 哪怕是当初的应我求,内功再厉害,也没有段毅这般以太素元气演化万千真气来的玄妙。 第五百三十一章 高手 “这个好处也太大了些。 此书经我一观,内中字意完全被我领略,失了神采。 如今只能算是一部高深的内家功夫,却再没了让人一步登天的能耐。 琴心啊,琴心,你执意让我接受这门好处,的确是帮我很多,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段毅右手缓缓摩挲着记载玄功要诀的簿册,心中感慨,眼神波动,怅然低吟道。 经此领悟,他内功,外功,以及心灵修为,都已经达至目下的所能处的巅峰,强大之处,远非半年多前在蓟县时能比,对于百花谷之行,也有了许多把握。 只是对于琴心,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了,不过,他会将这份情,牢牢记在心底…… 临近年关,尽管临安乃是大夏微不足道的一个边远小县,但家家户户也都洋溢着一股欢快,喜庆的气氛,大街小巷也是人潮涌动,各种稀罕玩意层出不穷。 根据丁玲新近传来的消息,庄家与郭家之人,远在南方,还得准备相关事宜,最早也要在四月到百花谷,时间不算紧迫,故而段毅也没有急着赶赴孟州,就停留在临安县城之内静修,同时过新年。 当然,他们是不会如同普通人家那么多姿多彩,采买年货,张贴对联等等事情,都会由下人包办,他们只需要坐着等享受就好了。 清晨,段毅精神从藏武楼当中回转现实,睁开双眼,精神奕奕,毫无疲倦困顿之色。 从床上起身,先是洗漱干净,然后换了一身皂白色的长袖薄衫,来到膳房内准备吃早餐。 在临安县的这段日子,段毅基本上都是这么过来的,已经成了习惯。 膳房离着厨间不远,中间摆着一个大圆桌,上面摆满早餐,四面放着空椅,除了用餐之人,没有下人侍候。 琴心早已经坐在那里等候他,一身洁白衣裙,犹若天山上的皑皑冰雪,一头青丝,编成一条长长的辫子垂在右肩前面,朴素不失灵动。 见到段毅出现在门口,琴心微微一笑,很是贤惠的帮自己旁边的位子前添了双筷子。 段毅见状,心头也是不禁一热,老婆孩子热炕头,天下男人最朴实的梦想啊,琴心看来有贤妻的样子。 除了琴心,几天不见人影,跟个酒罐子一样,天天泡在九龙玉杯的丁冉竟然也在餐桌边等着,而且看到段毅走进来的时候,面色有异,不知发生了什么。 “段毅,你先不要急着吃饭,等我给你介绍两个人。” 丁冉话刚说完,紧随段毅之后,又有两个人迈入膳房的大门,带进一阵冷风,霜流刺骨。 两个人走进后,也不认生,越过段毅,一左一右的就立在丁冉的身手,跟门神似的,同时四只眼睛看向段毅。 左边之人,身材高大威猛,颔下短须浓密,根根如钢针一般,整个人也散发着一股凶狠残暴的气息,有若山中猛虎,水中蛟龙,看人一眼,杀气四溢。 段毅还注意到,这人的双手格外粗壮有力,根根手指闪烁着有若精钢一般的色泽,显然是精通手上功夫的强者,而且修为高深,恐怕至少也是超一流之境。 丁冉身后右边之人,则是个烟视媚行的女人,大约三十来岁,瓜子脸,桃花眼,下巴尖尖,是老人们常说的狐狸精长相。 她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衣饰,胸前敞开,露出抹胸和两片雪白,在段毅曾经的那个世界,不算什么,但在这个礼教甚严的时代,就显得很是出格了。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方刚,这是韩二娘,都是我丁家的人。 姐姐知道你肯定要到百花谷去,单打独斗,肯定会吃大亏,所以派了这两人来帮你的。” 说起这个,丁冉的表情就很奇怪,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丁玲会这么做。 段毅不清楚这两人是什么身份,做什么的,他还能不清楚吗? 丁家乃是北方魔教的大族,地位等同于南方魔教的庄家,世代相传圆月弯刀以及神刀斩之绝技,更是北方魔教的扛鼎势力,势力雄厚。 家族传承下来,有所谓明与暗两股实力,明者,就是魔教内部都知道的高手,暗者,就是丁家用自家的资源培养出的高手,也是家族内的秘密底牌,不为人所知。 方刚,韩二娘,两个人就是家族培养的强者,是丁家的人,却不是魔教的人。 而且这两人身份还都不简单。 方刚,乃是丁玲从小到大一直隐藏在暗处不为人知的护卫,是由丁玲以及丁冉的父亲指派的,信任无比。 韩二娘,则是丁玲的启蒙武学老师,武功甚至还在方刚之上,而且和丁玲有一段师徒缘分,更不是普通的下属。 可以说,方刚以及韩二娘,就是丁玲最为信任,最为依赖的高手,多年来为其处理幕后不少棘手的事情。 如今竟然被派给段毅当帮手,这不禁让丁冉更确认了心中的猜测,同时,心中也不禁酸溜溜的。 要知道,他可是丁玲的亲弟弟,然而,丁玲也没说要指派这两人供他差遣,现在却送给段毅,甚至会处于危险,这已经足够说明一些东西了。 段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冲着方刚以及韩二娘两个人抱拳行礼,算是打了招呼,而后对丁冉疑惑道, “这件事是我的私事,不涉及华秀商会。 而且面对的可是南方魔教的庄家以及襄阳大的郭家,你姐姐没必要派出这等高手来帮我吧?她是不是又想从中打什么坏主意?” 他这也是习惯成自然,天上可不会掉馅饼。 丁玲这个女人心思莫测,是段毅真正拿捏不住,甚至有点胆寒的角色。 其余的事情暂不提,当初说是完成承诺,帮他学会断脉剑气,但实际上,还不是为了和绝命搭上关系,以做好提前的谋划和布局? 所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段毅担心丁玲是存了什么利用自己的想法,所以派了这里两个人来帮他。 说是帮,但换一种说辞,也是监视,用来盯着段毅的行踪,行为,以及庄家郭家的反应,最后丁玲可能会借此做一些什么事情。 第五百三十二章 自省 就因为桩桩件件的往事在心头萦绕,段毅对于丁玲虽然十分感激,十分欣赏,甚至十分喜欢,但总是有一丝防备在其中。 毕竟与这样可怕的女人打交道,一个不小心,可能被吞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他这也是一种下意识的防备心理在作祟,想当初段毅初临此地,举目无亲,没有一个可信任的人,唯一对他好的,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自然不愿意敞开心扉接纳他人。 而丁玲,对他来说,尽管很有好感,但也防备颇深。 段毅和丁冉相熟,与丁玲关系也亲近,这么直白的说出口倒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表露自己的担心,只是却惹恼了膳房上的两人。 方刚,韩二娘,都是丁家一手培养出来的高手,不但有忠心,更对丁家人有感情,视丁玲为自己的后辈亲人,绝不是那种主人家不吭声就什么都不做的应声虫。 段毅出言不逊,将丁玲一片好心当做驴肝肺,简直是气炸了两人。 韩二娘是女人,到底性子软一些,只是面色不虞,眼神不善,饱满的胸脯气的急速起伏,却也没多的行动。 方刚则是粗暴的性子,火爆的脾气一上来,天王老子也拉不住他。 只见这猛男一般的汉子虎目一瞪,宛若两个铜铃大小,凶神恶煞,乌黑浓密的下巴颤动,仿佛随时就会化作一根根钢针飞射而出,射死段毅。 他勃然大怒,喘息急促,对着段毅呵斥道, “好你个不懂事的臭小子,阿玲对你关怀备至,叫我们两个老家伙来帮你撑场子,做些杀人的脏活,你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不知好歹。 我就纳闷了,阿玲怎么对你这么一个狗定西这么青睐,真是瞎了眼。” 他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丁冉也好,韩二娘也好,早就见惯不惯了,惹得他兴起,连丁冉和丁玲的老爹也照骂不误,因此不但骂了段毅,连丁玲也没躲过去。 不过,这只是方刚的性格原因,他的忠诚丁家人都是清楚的很,因此往往也不会计较这些,真要是紧要关头,为他们丁家人舍生忘死的,也一定是这方刚。 段毅被方刚一番话骂的是面红耳赤,却罕有的没有反驳,而是沉默片刻,反思了下自己,觉得方刚话糙理不糙。 自己刚刚这话的确说的很有问题,甚至是显得好赖不分。 不管丁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迄今为止,这女人对他也算是极好了,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情,反而帮了他不少的忙。 这样的前提下,他对别人释放的善意无端端加以怀疑并恶劣的做出揣测,换谁谁都看不惯,更别说丁玲手下的这些人了。 面对庄家,他势单力孤,丁玲不论出于什么心思,派人来帮他的好意却是不能抹杀的。 有错要认,自己做的的确不对,段毅也不是什么为了面子非得将事情弄成不上不下,尴尬局面的的小心眼之人 故而他面色严肃凝重,极为真诚的向丁冉以及方刚韩二娘道歉道, “刚刚是我不对,说错了话,也误解了丁玲,这里说一些抱歉了。 丁冉,你和两位前辈大人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这话一说出口,在场之人都不觉得段毅有什么丢脸的地方,反而对他如此豁达的性子十分欣赏。 别说琴心,就连本来怒气冲冲的方刚以及韩二娘两个,也是心中暗赞,不知不觉间怒意也消减了许多。 一般而言,少年气盛,尤其是处于十六七,十七八年纪,更是有着名为叛逆期的青春期心理在作祟,总结起来就是你说这样,我偏要那样,你说这个好,我非说那个好,顶着你和你对着干。 这样的年纪,别说当众认错,能事后认识到自己的不当之处,肯有个台阶下,就算不错了。 而且不能忽视的是,段毅与一般少年截然不同之处在于,他还有着常人恐怕一生一世也难以企及的武学成就。 这样的人,心高气傲,自负一些,也是应该的,合理的,正常的。 但段毅却没有,甚至于说,他比起一些活了几十年的老家伙也差不了多少,性子沉的很,这在无形当中,其实就避免了许多的麻烦。 丁冉也开始打和场,对方刚道, “段毅没有别的意思,你也不要太较真。” 方刚是个耿直的人,见到段毅已经认了错,又很欣赏对方敢作敢为,有错就认的行事风格,本也不愿计较太多。 他这人就是这样,气性来的快,去得也快,就是典型的炮仗,一点就着,一着就散,是个很简单的人。 但再简单的人也有自己的想法,漆黑的眼珠子转动,在心中暗道, “听阿玲说,这小子乃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虽然年不过十六七,但武功之强,当世同龄之辈,恐无人能出其右,甚至如今可能武功还在她之上。 派我和二娘来帮这小子的忙,一半是为了给庄家添堵,一半是笼络人才,将来好为阿玲上位做准备,毕竟再过几年,这人就堪为定鼎教统之辈,更是阿玲钦定的魔尊人选。 但我却不信,像我当初十七岁时,武功才不过小有所成,内功外功更是难登大雅之堂,这还是丁家对我大力栽培的缘故,不行,我得试试他。” 粗人想法很简单,他不相信丁玲说的,既然不信,就要验证,当然,里面也有一些武人好斗的性子作祟。 方刚未免闹出什么误会,直接说道, “好,看样子你倒是条汉子,你诽谤阿玲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 但阿玲托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我却得试一试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不然你若是本事不济,死在庄家人手上是小,但连累我二人和丁家却不行。 你接招吧。” 说着,方刚踏踏踏的三步从丁冉身后迈步跨到段毅的面前。 他身材魁梧壮实,气势凝然,有若一尊佛门金刚,宝相庄严,仿佛正要施展佛门神通,降妖除魔。 丁冉见状,无语摇头,看来是方刚又是手痒难耐了。 韩二娘却是饶有兴趣,诚如方刚所言,段毅要和庄家对着干,也得看有没有这个实力。 第五百三十三章 金刚六阳掌 庄家本身就是如丁家一般的武林世家,还代表着南方魔教七分之一的势力,要与这样得家族作对,不是单靠两个高手就能成功的。 方刚以及韩二娘尽管武功高强,但也没有挑战这偌大家族的本事,他们两个只会以自身的武功,以及丁家一些信息渠道,来协助段毅。 若是段毅本身上不得台面,甚至有可能给丁家招灾惹祸,那么方刚以及韩二娘了两个是宁肯违背丁玲的意愿,也不会陪着段毅去送死。 想想也可以理解,他们两个都是罕见的大高手,若是为了丁家人捐躯送命,倒是没什么,仆为主死,在这个时代是很值得书写的美谈,但只为了一个外人,谁也不会甘心。 试探一二,也是为了摸清楚段毅的深浅,不至于陪着愣头小子乱来。 若是真有能力,就出大力气帮他,若是没有能力,就做个样子,混过去。 这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方刚施展身法横冲直撞到段毅的面前,内力激荡,有若风雷,气沉丹田。 朝着段毅的胸膛就是连着拍击三掌,招式朴实无华,速度却有若雷电一般,瞬息而至,并带着一股破坚催山的雄厚威力。 而且这三掌交叠,产生质的升华变化,掌力催生,力道比初运功时还强猛数倍不止,单单刮出的掌风便让在场之人面皮生疼,有若刀割一般。 见到这一幕,在桌边的琴心尽管对段毅很有信心,却也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暗暗担忧,生怕段毅托大伤在这一掌之下。 论威力,这一掌虽不如当日张青山那一招魁阳六绝,但也绝非等闲可比。 这门掌法乃是方刚极擅长的一门武功,名为金刚六阳掌,传自数十年前江南一代颇为有名的金刚宗。 所谓金刚断魂,六阳照天,便是这金刚六阳掌的心法总诀,乃是如化骨绵掌一般,不以招数闻名,纯以掌力见称的高深武功,至阳至刚。 曾一度和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掌法并称,甚至有传说此功还在少林绝技之上。 不过后来随着金刚宗的消失,此功也失传,却不知何时被丁家搜罗。 金刚宗并非佛门,而是纯正的武林宗派,门内心法以金伏魔经为最,金刚六阳掌法便是其配套的武功,虽非佛门心法,但刚正凛直,浩然正宗却与佛门武功一般无二。 其施展出来,堂堂正正,劲道光大,毫无一丝一毫的阴森鬼魅之气,任凭天下武人来看,也无法猜出使出这等武学的方刚乃是魔教丁家之人。 而且别看方刚这出招杀气凛然,似乎要取段毅的性命。 但实则收敛了三成功力,而且此掌法已经被他修行到了收发随心的境界。 掌力看似刚猛,但似实却虚,一旦段毅难以抵抗这霸道绝伦的掌力,他随时撤招,劲道也会如烟云一般,消散无形。 见到这一掌,段毅也不禁生出一丝兴趣。 这些日子,经历大战,重伤,参研如意青钱,领略玄功要诀,还有应我求的字意传功等事件,他武功进步极大,却没有一个具体的参照,正要试试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因此段毅不闪不避,就那么站在哪里,脚下立地生根,有若山间青松,似乎等着方刚将自己如火山爆发一样恐怖的掌法打在他的胸膛上。 这般做法在方刚看来就是在找死,哪怕武功高他一倍的人,若是被这一掌打在实处而不加抵挡,也要骨断胸碎,死的惨不忍睹,他何以如此猖狂? 本来已经熄灭的怒火再度燃起,只是这次,却不是因为段毅口出不逊,冤枉丁玲不怀好意,而是因为方刚以为段毅在小觑于他。 脾气一起,方刚也收束不住,好在他也知道这段毅恐怕对丁玲来说十分重要,不能有事,至少不能在他的手上出事。 故而在手掌落在段毅胸膛之上的刹那,又收回三分功力,如此,这金刚六阳掌法便只剩下四成功力,威力不足一半。 方刚想的也很多,丁玲对段毅如此推崇,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只是未必那么夸张,若真是一个少年英杰,就算硬接他四成功力,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危,顶多受些内伤罢了。 而且,若是段毅真的只是一个空壳子,没真本事,他也可以在段毅毙命之前,撤回自己的掌力,只是这尺度就不好把握了。 一时间,丁冉以及琴心,韩二娘便眼睁睁的看着如此刚猛凌厉的一击,实打实的印在段毅的胸膛之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有若天边的闷雷大作。 与此同时,还激起一股猛烈的气流外散,吹拂的膳房之内呼呼作响。 方刚先前还在担忧,生怕自己这一掌打死段毅。 但在掌法打实际之后,却是猛然色变。 只因为他的四成金刚六阳掌的掌力有若泥牛入海,顷刻间便被化解的干干净净。 不错,他的掌力是打出来了,但在倾泄到段毅胸膛的瞬间,就被一股极为玄妙的卸劲之法给卸的干干净净,莫说对段毅产生什么伤害,就连他的衣衫都没打破。 一时间方刚又急又气,又觉震惊,想不到段毅神功护体,他四成的功力根本上不得人家一分一毫,但这更激发了他的好胜之心。 也不撤掌,方刚内劲一催,本来消融的掌力复又从丹田之内衍生,化作一股阳刚猛烈的力道朝着段毅的体内涌去。 哪怕是一块顽铁,被这掌力打中,恐怕也要碎成渣渣。 而且这一次,他却是没有像先前那般留手,而是直接动用了体内的七成功力。 只是结果依然是没有丝毫的改变。 段毅负手而立,嘴角挂着微笑,双目精芒闪闪,毫无气虚受伤的征兆,只是气息涨落不定,像极了滚滚流淌的江河之水。 而那足以将数百斤大石打的粉碎的掌力,依然没有掀起任何的动静。 这下子,方刚已经不仅仅是震惊了,还有一丝丝的恐惧。 因为这一次,他终于探知到了段毅体内功力的些许底蕴。 却只觉自己三十余年苦修的内功,也不过与段毅的修为相差仿佛,甚至还不及对方深厚,精纯,浩大,磅礴,这简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但假若他知道,段毅自练武至今,也不超过两年时间,也不知道该是怎么样一种复杂的心境。 第五百三十四章 恐怖之处 内功这种东西,算是组成武者实力的一项最基本的要素,内力高,基础实力必定强,内力低,就算招数再花俏,上限也不高 而修行内功的效率,也与许多因素有关,内功的品级,是高还是低,武者的根骨资质,是好,还是坏,外在的资源环境,也不可小视。 段毅的内功浑厚还在方刚之上,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些幸运儿可以在十岁的时候就承接某些绝顶高手的毕生功力,有些幸运儿,也可以服用某种丹药或者天材地宝来增加自身的功力,这种事情在这偌大江湖武林,层出不穷。 但段毅的功力,给方刚一种无比精纯,无比厚实,没有丝毫虚浮之感,而且和段毅整个人完美契合,就像是,这是他经过苦修磨砺而成。 若真是如此,那么段毅未来可以达到什么样的成就,实在无人能够预料的到。 这才是方刚真正感到惊骇的地方。 另一边,作为承接这如山洪倾泄,火山爆发般狂暴掌力的段毅,对于这金刚六阳掌的掌法也很是惊赞。 他很清楚方刚没有催动十成的功力,显得有些可惜,若是当真能发挥到极限,恐怕能有当日张青山魁阳六绝的七成威力了,胜过丁冉这样的超一流高手不难。 不过,也仅止于此,还无法对他造成什么大的伤害和影响。 说白了,方刚的内家修为还不及如今的他深厚,对于内家修为的领悟,操纵,更远不如今时今日的段毅。 纵然是十成修为爆发,段毅纯以自身护体真气以及结合大北斗七式以及武当功夫领悟的卸力之法,也能稳如泰山,立于不败之地。 还不待方刚撤掌,段毅的身躯微微一颤,体表一道斥力生成,犹如弹簧压抑到极限,蹭的一下已经将方刚弹开,蹬蹬蹬的退后数步。 段毅笑面如昔,显得清俊爽朗,不曾有任何的不满之色,对方刚道, “前辈的掌力摧金折铁,刚猛霸道,的确厉害,晚辈佩服。 若不是您留手,我恐怕已经受伤了了。” 这话当然是客套话了,方刚这么大岁数,率先出手,对付他这么一个小辈,却连连失利,面子上已经过不去。 再者,对方已经输了,他也没必要揪着不放,在伤口上撒盐。 这种得罪人又没有情商的事情,可不是他做的出来的。 然而,在这膳房当中,除了琴心之外,丁冉以及韩二娘也都是一等一的强手,当然看得出来段毅这是在给方刚留面子。 只是他们也没有料想到,段毅是以这种方式来应对方刚的试探,这不是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和把握,是决计做不出来的。 方刚眼睛瞪得滚圆,立在原地,面皮时而铁青,时而涨红,气息也是起伏不定,最终还是粗着嗓子,瓮声瓮气的摆手摇头道, “你小子本事的确不赖,远远超过我,不用给我脸上贴金。 就算是我十成的功力打向你,怕也伤害不了你分毫,你这武功,比阿玲描述的还要厉害的多了,真不知你是怎么练出来的。” 方刚也没少见到少年英豪,不乏令他眼前一亮之辈。 但有一说一,他还从未见过段毅这般妖孽之人,就算丁玲当初十七岁时,距离段毅也是差的远了,一时间,不禁有些心灰意冷,觉得自己苦修多年的武功不过是笑话罢了。 不过,转念一想,其实倒是他自己魔怔了。 丁玲是何等骄傲自负之人,她能瞧得上眼的人,必定不是凡品,凡夫俗子,也必定无法得到丁玲的认可。 而且丁玲早就跟他说过段毅的厉害之处,是他自己不信,偏要试探,以至遭到这般打击,又能怪的了谁? 这么一想,心气就顺了不少。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他这个老家伙看来不服老是不行了。 另一边,丁冉见到试探结束,从位子上站起,本来偏冷峻的表情也缓和不少,走到方刚旁边说道, “方刚,说实在的,段毅的神奇之处其实你还未曾真正领略,等和他接触长一段时间,你便会知道了。” 说这话的时候,丁冉其实很有些唏嘘感慨的想法。 毕竟,他曾经真切的和段毅打过一场,尽管不敌对方,但差距也极为有限。 直到如今,他却再难以望段毅之项背,若是就这么一路修行下去,恐怕一生也都无法超过段毅,怎么能没有感想? 在丁冉看来,段毅真正恐怖之处,永远不是什么如今有多么高深的武功,深厚的修为,而是那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有的进步速度。 你永远也无法知道,下一秒的他,和这一刻的他,究竟有多少变化,又变强了多少。 也许,有高手可以打败此刻的段毅,却未必可以击败数日后的段毅。 有些人,天生就是得武道气运垂青,注定要成为轰动武林,霸绝天下的强者的,而在丁冉的心中,段毅毫无疑问就是这种人。 不然的话,他又怎么能容忍姐姐对一个感情生活如此不检点的人心存好感呢? 顿了一下,丁冉继续道,这一次,不单是对方刚,也是对段毅,韩二娘,以及琴心说的, “姐姐叫你们帮他,也不是一味的叫你们蛮干,而是有计划,有谋略,有布局的去破坏两家的联姻行动。 段毅能不出手,就不出手,若非得出手,你们只需接应好他便可,不会让你们陷入太大的危机当中。 而且若是真的有什么绝杀的陷阱,我料想姐姐那里还会有后招,她做事,你还不放心吗?” 不错,方刚和韩二娘想起来时丁玲的叮嘱,与其说是要他们来协助段毅,不如说是让他们来看着段毅,别让他傻呵呵的去送死的。 以丁玲的才智,恐怕早已经有了对策,只是没有说给他们听罢了。 而且方刚和韩二娘从丁玲的表现可以看出,她绝不单纯只是为了帮段毅,她自己本身也很不想见到郭家以及庄家的联姻成功。 庄世礼不但不能娶郭晴,更不能娶郭家的任何一个女人,这会让庄家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变得更加强大,更见难以对付。 对于段毅也好,对于北方魔教也好,这都不是一个好事。 这么一想,之前段毅的无端揣测似乎也没有什么错。 第五百三十五章 熟悉 如此一来,方刚以及韩二娘既试探出段毅的实力深不可测,又没了之前的怨气尴尬,膳房之内的气氛便不似之前那般紧张。 大家又都是一路人,不能说立刻熟悉起来,彼此之间也顺眼许多。 正好是早饭时刻,丁冉吆喝着段毅以及方刚韩二娘一起上桌,边吃边聊。 吃饭的时候,方刚也是不改那粗鲁的性子,米粥喝的是一碗接一碗,小菜吃的是一碟接一碟,那都不是用筷子夹,而是往嘴里倒,肚皮仿佛是一个无底洞,怎么也填不满,整个人就像一个饿了三天三夜的猛兽一般。 不过这般吃相虽说粗鲁了些,倒是看得人格外有食欲,本来略显清淡的早餐也多了些滋味。 与之相比,这韩二娘就显得优雅许多,她的打扮长相烟视媚行,但举止却有一股子端正劲,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至于段毅,食量很小,只是浅浅喝过一碗米粥,吃了几口青菜,便放下筷子作罢。 这不由得让方刚颇为不解,一手抓起一个拳头大小的包子塞进血盆大口,一边诧异道, “你小子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吃的这么少,那能有力气练功吗?” 一般而言,武人都是食量很大的,因为不论是修炼内功,从五谷之内摄取能量化为真气,还是习练招式,活跃气血,都必须要有充足的营养保证。 相传少林寺甚至有一位盖世高手,日啖一牛,力大无比,这力气,可都是生生吃出来的。 似段毅这般食量,在方刚看来,只能勉强维系他的生命活动所需,一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生是这样,但段毅若是练功的话,就必定会伤及根本元气。 一次两次不要紧,但若是长年累月下来,必定会对段毅产生极大的危害。 丁冉倒是见怪不怪,早就习惯了。 段毅曾经也的确是大胃王一枚,吃的很多,而且每餐无肉不欢,体格也是极为强健,透着一股子彪悍和凌厉的劲。 但在取得九龙杯之后的第二天,他就变了,有时候吃的少,有时候吃得多,仿佛吃多吃少,全凭他的心情胃口,若是段毅愿意,甚至可以不吃任何东西。 丁冉也曾暗中揣测,这恐怕是段毅的修为又有某种提升,或者根本性的变化,所以才有这样的改变和表现,但又难以理解。 不过他并不是自寻烦恼的人,管天管地,难道还能管得了人家吃多吃少吗? 他可没有那份闲心。 段毅拿起桌边的餐布,轻轻将嘴角擦干净,听到方刚的疑惑,笑笑解释道, “前辈你所修炼的武功和我练得不同,你要以这食物当中的精气为食,故而每餐必定是鲸吞海饮,不单纯是为了口腹之欲。 而我练得武功,已经不需要从这当中摄取精气,故而只需要吃饱,吃好便可。” 说白了,方刚所修行的内家功夫,还只能通过一张嘴来摄取能量,不断的淬炼精气,转化为内力,如此多年下来,才有今日的修为。 这种练功方法不能说不好,练出的内劲厚实,精纯,但也有不足之处,就是效率低下。 当然,还有另一种更简便更有效率的练功之法,那就是嗑药,药力可远比什么五谷杂粮,肉食之类的要给力的多,只是难免会有药毒残留。 段毅所学,由玄功要诀演化而来的太素元气,乃是通过吸纳天地当中所存在的太素元气来增进修为。 通过,口鼻,周身毛孔,都可摄入这种古老,强大,神秘的元气。 这比起段毅的冰玄劲摄取天地当中的阴寒元气来提升修为,还要更强一些,修为的增进也更加迅猛。 当然,也是近来段毅参悟到太素元气,才有这般惊世骇俗的奇效。 甚至段毅已经到了接近辟谷的层次,哪怕不饮不食,十天半月,也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大的影响,因为那太素元气本就是蕴含人体生存所必须的所有能量,通过吞纳这太素元气,更胜于吃些凡俗谷物肉食。 所谓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 段毅曾经食肉,食谷,所以勇悍智慧皆不缺,如今,则是处于食气的阶段。 他的内力虽未雄厚到破入真丹之境,但独特的境界领悟,却让他提前触摸到这一将内功一道修行到登峰造极之境才能有的异象。 当然,这些方刚都是不清楚的。 他只是从段毅的口中得知,段毅所学的内功精妙非凡,这也难怪人家年纪轻轻,就能有这般惊世骇俗的修为,他输的不冤。 倒是韩二娘以及琴心两个人看着段毅眼神有异,颇为艳羡,似乎对段毅的这种能力很是渴望。 女人嘛,现代社会为了身材,瘦身,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节食这种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但诚如方刚所言,作为武人的她们,却不能这么做,只能以不停的苦练,来消耗积聚在体内的能量。 类似周秀芬这种修行嚼铁大法,将自己吃成个胖子的女人,终究还是异数。 而经过这次大家一起聚在一个桌上吃饭,段毅对于方刚以及韩二娘两个,也多了许多了解,彼此的关系也更显融洽。 方刚就是典型的武人性子,粗暴,急躁,却也是直言快语之辈,不能说没有心眼,但至少光明正大,不会阴人,也很符合段毅的脾性。 倒是韩二娘这女人,看似不显山不露水,但远比方刚要来的难缠许多。 她的武功,段毅看不出来路,但至少不比方刚差,她的性格,也是偏阴柔,沉默,却也不乏城府阴谋,这就让段毅不是很喜欢。 不过,个人的喜好难免有倾向,韩二娘既然如今是他的帮手,自然是越厉害越好,他总不希望丁玲派来的两个人会拖后腿吧! 饭后,琴心默默的回道自己的房间之内,丁冉继续抱着九龙玉杯痴迷沉醉。 段毅,则和方刚以及韩二娘了来到他自己布置的一个小书房当中,准备好好探讨一下孟州百花谷之事,到底该如何解决。 第五百三十六章 关键人物 这书房面积不大,和吃饭的膳房是对屋,只有二十多平米,里面的摆设也只有一个书桌和几把椅子,书没有几本,写着细小黑字的白纸却有不少,都是段毅在参悟武学之余,将一些感想写下,作为酝酿。 来到房间当中,段毅和方刚以及韩二娘三人纷纷坐下,又方刚开了头,道, “阿玲已经派人调查了不少具体的情况,我先跟你说一说,自己心里有个底。 这次庄家和郭家的联姻,发起者是庄世礼,他本来是想和阿玲结亲的,结果既没有成功,又因为在此期间,导致自己弟弟以及诸多手下身死,所以郁郁而归。 不过在去岁十二月,庄世礼赶赴襄阳郭家,提出了想要求取郭家女儿的事情。 你也知道,郭家就在山南东道,那里也是庄家的地盘,只是一明一暗,郭家和庄家很少来往罢了。 他陡然提出这种事情,郭家的人根本不会答应下来,马上就拒绝了。” 段毅点点头,庄家虽然是一个比较厉害的家族,实力雄厚,但归根结底,还是江湖草莽,还与名声并不打好的魔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属于上不得台面的那一种。 郭家则大不相同,家主乃是襄侯,乃是大夏勋贵当中的一员,在朝堂之上向来是保皇派的代表性人物,拥有很强的政治资本。 而在江湖武林的地位,郭家也是整个大夏的顶尖,类似庄家,以及丁家这种世家,都远不足以和郭家相提并论。 所以,郭家根本不会,也没必要冒着名声受损的风险来和庄家这种地下势力结亲。 见到段毅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方刚轻松不少,语言组织起来也更显流畅, “拒绝的原因想必你理解的比我还透彻,事情本来也该就此而止。 不过有一个人提出了一个方法,让郭家的不少长辈们觉得这个法子还算不错,心思也活泛开来,有了想法。 那就是现在咱们知道的,庄世礼要和百花谷的郭晴结亲。 你我都知道,郭晴虽然也姓郭,但并不算是纯正的郭家人,他的父亲不详,她的母亲,也就是百花谷谷主郭暖,当年离开家族,不远万里来到河北孟州定居,已经算是半脱离家族。 如此来说,庄世礼迎娶郭晴,和郭家既取得了联系,又不会影响郭家的声誉,这倒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至于郭晴和郭暖会不会同意这件事,郭家根本就不做考虑。 毕竟只是两个女人,在郭家没有多少的话语权,而郭暖的父亲近些年来身体愈发江河日下,也没有多少影响力。 面对郭家,他们根本无力反抗。 至于那个提出这个办法的人,名叫郭威,乃是郭家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年纪轻轻已经打下偌大的名声,在南方还有个外号,叫降龙手,其降龙十八掌的造诣,直追郭家老一辈人物,非常厉害。 而且根据阿玲的猜测,这人和庄世礼私下当中应该有联系,涉及到具体的利益,不然郭晴算是他未出五服的表妹,血缘关系还算亲近,他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郭威,也就是说,他一力促成此事,而且他在郭家的影响力很大,是这个意思吧?” 段毅喃喃念叨了这个人的名字,虽然有一种难言的恶感,心中却也没有多少波澜,反而显得十分平静。 “没错,就是他,而且这次庄世礼带着人从南方到百花谷商谈亲事,这郭威肯定也回来,而且至少也会带着一个可以压得住郭暖的老家伙过来。” 这次说话的不是方刚,而是韩二娘,这女人眼睛眯成一条线,狐媚的脸蛋上笑眯眯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段毅。 她很想知道,段毅会怎么对付郭威,是干净利落额的直接动手杀人,还是另寻他法,打消郭威的想法? 在韩二娘和方刚看来,郭威其实是这两大家族结亲的一个很关键的人物,只要他肯吐口,那么庄世礼想要娶郭晴,门都没有,有郭家撑腰,庄家想要用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板够不够硬。 但现实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至少韩二娘觉得,这件事很棘手。 杀郭威,这应该是最蠢的一件事了,就算破坏了郭家和庄家的结亲,但也会招惹到郭家这个比庄家还要恐怖的多的庞然大物。 再者,杀了郭威,段毅又有何面目去见郭晴?两人之间还能有好结果? 不过韩二娘隐隐有一种直觉,丁玲似乎很希望段毅做出这样的一个决定。 那意味着,段毅不但和郭晴的关系告吹,还必须要依附在北方魔教之下,才能真正获得安宁。 可惜,不论韩二娘怎么看,段毅都是一副宠辱不惊,无喜无悲的样子,甚至丁点的杀意和愤怒都看不到,这不禁让她有些失望。 “除了庄家,郭家,还有一个说亲的人,也很棘手,是洞庭湖怒江帮的副帮主,仇冬。 他不但辈分高,武功强,而且郭暖少女时曾得到过他的一番指点,这次应了庄家的邀请来帮他们说亲,算是一个中间人物,但也不不可小觑。” 听到这人,段毅本来还算稳定的心情突然变差,眉头皱起,眼神幽幽,宛如一团寒冰。 比起郭家郭威这一小辈,仇冬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怒江帮是南方数得上的大帮派,已经存在上百年,主要以漕运起家,后来生意遍布各行各业,甚至有一支自己的商船队伍游走大夏,赚取海量的财富。 其乃是既有实力,又有底蕴的帮派,类似北方青炎帮,归元帮之类的帮派,比怒江帮差了不止一筹,只能算是小弟。 并且,怒江帮高手如云,除了帮主上官复,副帮主仇冬,李战,还有五大护法,十大俊杰,老中青三代辉煌璀璨,帮众遍布南方,至少还可以昌盛五十年不衰。 仇冬,本身是怒江帮的副帮主,地位已经不比一些大门大派的掌门身份来的低下,这次应邀作为说亲人,想必也是用了心思,务必要促成这桩亲事,不然的话,仇冬的人可就丢大了。 所以说,眼下,就算郭威反口了,仇冬也是一个拦在段毅身前,必须要挪走的大山。 第五百三十七章 直指要害 其实严格来说,郭家和庄家的联姻,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利益纠葛,而不单单只是眼前所表露出来的这些,只是丁玲所得的消息有限,也只知道这些罢了。 “段毅,你打算怎么做? 要想不让两家联姻成功,我们恐怕也只能从庄世礼这一方动动脑筋了。” 方刚看起来虽然粗鲁,但事实上并不愚蠢,反而很有想法,也理顺清楚眼下的局势。 段毅的目的,就是不让郭晴和庄世礼的亲事顺利结下,所以一定要搞破坏。 那么,就有两条路子。 一,是让庄家自己反悔,绝口不提此事,二,就是让郭家拒绝这门亲事,这样的话,庄家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根本没用。 庄家那边,应该是不用想了,庄世礼恐怕就是冲着段毅来的,想让他反悔放弃这件事,除非段毅自己把人头递上,还得看看人家肯不肯。 所以,在方刚看来,段毅也只能从郭家这边着手了,试试看能不能做通郭家人的思想工作,又或者是搞一些破坏。 韩二娘倒是有了些想法,对段毅道, “其实我们也可以直接让郭晴消失,比如说假死,这么一来,庄家不就没有结亲的对象了吗?以你还和郭晴的关系,劝说她应该不难吧?”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对策,只是如此一来,恐怕庄家和郭家一日存在,郭晴就一日不能恢复本来的身份,不然一旦传到两大家族耳中,郭晴岂能轻易脱身? 所以,段毅根本就没有想过从郭晴这边着手,毕竟事情是他惹出来的,庄世礼也明摆着是冲他来的,现在反而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这样的事情他不会做,也不可能做。 不过,韩二娘的话倒是给段毅提了个醒,眼中一缕寒芒逼人,目光闪烁,隐隐间透着猩红,仿若涌动着血河, “你的思路是对的,结亲的一方若是没了,这亲事自然也就告吹,只是,为什么要晴儿假死,而不是庄世礼真死呢?” 方刚和韩二娘本来还在帮段毅思索对策,一听这话,同时吓了一跳,身躯狂震,四目相对,异口同声的劝说道, “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方刚一张大脸上满是凝重,还带着点警惕,警告段毅道, “你可别胡来,庄世礼为什么重返河北,我想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了。 他这次回来,身边肯定是高手如云,你想杀他,他更想杀你,若是一个不谨慎,或许就会落到他布置的陷阱里,别犯傻。” 一切的源头就是庄世礼,解决掉庄世礼,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这没什么不对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最简单,最方便,也是最直接的方法,远比动脑筋,想一些阴谋诡计来算计庄家或者郭家来的容易。 段毅本身就和庄家不共戴天,他想和解,庄家也不会肯,就算杀了庄世礼,也无非是再加重对方对他的仇恨,不痛不痒,远比得罪郭家来的好。 但危险性,也是不言而喻的。 庄世礼对段毅的仇恨,只怕是倾尽五湖四海也难以洗刷干净,他的弟弟死在段毅手上,两个最信赖最得力的手下直接或间接的死在段毅手上,不管这件事他知不知道,猜没猜出,至少,他都将这笔账算在段毅的头上。 当一个人,还是一个颇具才能的人,心心念念的都是要杀一个人,那么爆发出的力量将是难以想象的。 比如结亲这一招,就直接打中段毅的七寸,叫他不得不管,不得不理会,不得不想方设法的破坏,最终露出行迹,露出破绽,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再说回段毅的想法,他能想得到将庄世礼杀死,一切问题便将迎刃而解,庄世礼又岂会想不到? 或许,他的目的便正是如此,用结亲来迫使段毅不得不出面,而用自己来作为诱饵,将段毅钓出来,好一次解决。 就算庄世礼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以庄家的势力,绝对会派遣极为强横的高手在旁保护他,何况庄世礼本身就是一个练武奇才,武功高绝。 再者,除了庄家之外,与庄世礼同行的还有郭家以及怒江帮的仇冬。 单单一个仇冬,剑术高超,一柄九韶定音剑以及配套剑法,天下闻名,也是顶尖的剑客,论及武功,绝不会比当日重伤甚至险些杀死段毅的张青山要弱。 这般的情况,段毅要杀庄世礼,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更大的可能是将自己置身于陷阱绝境当中。 因此,无论是方刚,还是韩二娘,都不希望段毅做出这种不理智的选择。 本来段毅死活也不干他们的事,但他们两个深知丁玲对段毅的欣赏以及看重,若是段毅就此陨落,丁玲恐怕会很伤心,这才是两人不愿段毅涉险的原因。 段毅没有再说话,而是手指屈伸,很有节奏的敲击书桌,心中极为冷静。 他当然知道庄世礼的想法,但他也知道,庄世礼既然作为鱼饵,就有被一口咬下的风险。 而且,段毅也不是毫无优势。 他在暗,短短半年多时间,武功大有长进,远非昔日可比,但庄世礼却在明,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更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以有心算无心,未必不能成功。 段毅也不是死板,不懂变通之人,一味的非要追求完美的将这件事情解决。 若是真的没有办法,找不到庄世礼的任何破绽,那么他就会走最后一步,提前带着郭晴私奔,离开百花谷,就算名声有损,可能会招致郭家的恶感,但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天下的事情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他也不会刻意追求。 当然,这些段毅都不会和方刚以及韩二娘说,这种保留对他来说是必要的。 在段毅眼中,这两个人顶多只能给他打打下手,做一些幕后工作,就算武功再高,段毅也不会让他们掺和进具体的争斗当中。 有不信任的关系,也有两人本身就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不必要非得将他们牵涉太深。 房间内,方刚和韩二娘见段毅自有主张的样子,劝了一下也没有多言。 打算等过些时日再好好向段毅陈述利害。 第五百三十八章 回家 大年三十,整个临安县城都陷入一片红火的海洋当中,星星点点的红色灯笼在大大小小的宅院门前挂起,汇星成海,照耀的整个临安县城如同处于黄昏晚霞时一般,红彤彤半边天。 屋外,家家户户点燃炮竹,欢天喜地的去岁迎新,段毅和丁玲,丁冉,方刚,以及韩二娘几个人一起吃了一桌团圆饭,每个人的心情都不错,脸上笑容不曾褪去,哪怕琴心也是一般无二。 此时此刻,这一伙天南海北,顶多算的上是朋友的人,却亲密的宛如一家人一般。 严格说来,这是段毅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正的感受到年味的存在,一时之间,甚至有一种时空颠倒,回到前世的感觉。 饭后,曲终人散,众人都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段毅独自一人来到一座亭阁内,凭栏远望天际。 月辉被掩盖在乌云之后,心里的些许圆满的幸福与感动也渐渐平复下来,反而生出一种另类的惆怅与落寞。 段毅心中一动,想起了自己漂泊多时,却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家的存在。 不错,他在这个世上的确还有家,就在这临安县外大同镇,玉溪村之内。 普通农院,家徒四壁,食不果腹,近乎要饿死,是段毅曾经对那个家的唯一印象,没有任何想要留恋的地方,更多的还是想要淡忘。 但在如今的段毅看来,那小小的院子,未尝不是让他从惊慌到平静再到有底气生存下来的一种抚慰和底气。 想想看,突兀从一个世界来到另一个世界,由一个人突然变成另一个人,哪怕心理素质再出色,也难免会有慌乱,疑惑,恐惧等负面情绪滋生,而那个狭小的空间,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立锥之处,也相当于他真正意义上的诞生之地,对他的意义绝对不一般。 心中一时升起良多的感慨,有酸涩,有怀念,有喜悦,还有点点的惆怅。 热血上涌,忽然间,段毅很想再回那个小院子,去灶间生火,到院中劈柴,再回到那个他真正的家去看一看,坐一坐。 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幸福不只是爱人间的相依相偎,不只是学到什么高明武功或者武功大有长进的欣喜,怀念,也是一种幸福。 想到就做,虽然如今已经是傍晚,夜色深重,而玉溪村又在临安县外好远的乡下,山路崎岖难行,但对于如今的段毅来说,身法一动,都不是问题。 他修行有多门高明的轻功,根基又扎实,如今内力雄厚,身法惊人,尽情一纵,可凌空跨越五十丈之距,在一些习武的江湖人眼中也是夸张的一匹。 虽未达至风中之神那种比拟音速的恐怖轻功修为,但也是当世一绝。 一阵冷风卷过,段毅人已经消失在这木栏当中,亭阁当中也是无影无踪。 而在火光映照的夜空下,一个身穿青衣,身材修长挺拔的人宛如一只神骏无比的大鹏鸟,振翅高飞于天空之下,朝着一个方向飞纵而去…… 玉溪村,是大同镇下的一个普通贫穷山村,以耕种以及打猎为生,少数人家擅长腌制酱菜,也算是一个收益。 所有村民加起来也不过几十户,近年来随着山中环境越发恶劣,以及年轻人大批外出,只留有一些老弱留在村中勉强生活。 比起临安县城的喜庆喧嚣,整个县城都沉浸在新年的热闹当中,玉溪村就显得冷清许多。 只有零星两三户人家飘出迷人的肉香,荤油下锅的声音,其余的玉溪村人,也只能吞咽着唾沫,就着冷水眼下嘴里的粗糙又刮口的大饼,无比羡慕的朝着那散发着肉香的人家看去。 段毅就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回到自己在玉溪村的家中。 大门外的铁锁早已经在风吹雨打当中生锈,锁眼卡住,别说段毅没带钥匙,就是带了,也未必能打开锁头。 木门表皮被胡闹的孩子用黑炭描画的不成样子,却隐约可见是一个大花猫的形状。 底端更破了一大块,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打击所致。 好在并没有那种被破门而入,砖墙被拆的糟心事情发生。 想来也是,段毅这一家好歹也是在这生活了这么多年,邻里乡间的关系又很质朴,这帮人又摸不准段毅什么时候就会回来,所以才没人干那种不道德的事情。 段毅也没有在意这些,轻轻一跳,人便从门外纵跃到小院当中,回忆也来到前年的八月份,院中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长时间没有打理显得荒芜。 打开房间正门,一股浓浓的腐朽气味扑鼻而来,段毅用袖口捂住口鼻,眉头皱起,将院中的大小房门通通打开,流通空气,又用柴房当中存着的柴火烧起了大炕,祛除长时间无人居住的霉气,房顶的烟囱也开始冒烟。 回到正堂内,段毅点亮油灯,来到两个灵位前,清扫,烧香,祭拜,动作缓慢,却有一种独特的神韵,一举一动已经蕴含最为高深的武学在其中。 段毅心中默默对着两个早已经不在人世,却是对这具身体最为关切,疼爱的人说道, “我虽是异世来客,占据了你们孩子的身体,但也融入了相应的记忆,与你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我都感同身受,你们便是我此世的父母。 段毅如今已经练成绝顶武功,天下之大,都可去得,未来也是无可限量。 愿你们九泉之下可以安息。” 说完这些,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段毅只觉自己的情绪更加放松,心灵也挣脱了一道无形的枷锁,和这片天地,和这个世界,也有了更多的交融与互通之处。 段毅今晚已经打算住在家中,甚至未来一些时日也隐居在这里,只等四月东来便启程去百花谷。 只是这糟心的环境实在让段毅有些承受不了,无法,只得耐着性子,将整个院落和房间从头到尾的清理并打扫一遍。 就在段毅点着一杆火把,在过世父母的屋中擦拭衣柜上的灰尘时,却意外发现柜子的底部活动,轻轻一摇,整个柜子都隐隐有些立不稳,乃是砖墙被寒冷的气候所冻的外凸,将柜子给顶开。 段毅只得将箱子移开,只是这一移不要紧,却意外发现这大衣柜的墙后竟然有一块是镂空的,外面只是刷了一层泥盖住。 用手轻轻敲击,还发出咚咚咚的闷响,这不禁让他大为稀奇。 “莫非,当初爹和娘还藏了私房钱,却忘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 异常的发现 段毅这也不是胡乱揣测,一些百姓人家只能靠耕种为生,靠天吃饭,收获起伏不定。 有时多有时少,万一落得个荒年,就得啃草皮吃土,故而有狡兔三窟的习惯。 一些当家作主的女人在家中隐秘之地藏一些私房钱,好在将来无钱度日的困苦之境解燃眉之急,是长有的事情。 段毅也不乱想,手掌轻轻按在那被泥抹着的墙面上,一道阴柔的掌力吐露,瞬间击碎外砖,石屑乱飞,露出一块有些年头的黄纸。 段毅扇开灰尘,探手将这纸包掏出来,只是一入手,立马觉得不太对劲,这里面明显不是包着铜钱或者散碎银两,而更像是一种书册之类的物件。 段父是个秀才,有些文采,只是藏书不多,而且就算有什么书籍,也没必要废这么大功夫藏在这种地方,而且段父也不是那种藏着禁书的猥琐小人。 莫非,是段母,也就是颜芳藏得,而内中则是拜月宫的武功? 段毅如今的武功已经接近绝顶之列,更在超一流高手之上,一般的武功已经很难吸引他的兴趣,因此倒也没什么惊喜交加的表情。 十分淡定的抽手将这物件放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轻轻哈出一口气,将黄纸上吹净,随即翻开来看。 内中的确是藏着一部武学秘籍,只是出乎段毅的预料,这功夫竟然十分高明,当得上神功之称,而且并不似他所预想的那般,是拜月宫的武学,而是一门十分高深玄奥的指法。 不错,就是指法,在秘籍的前三十页中,描画的都是一些指诀以及具体的招数,三十页之后,则是具体的心法,包含练气,运气的法门,以及凝练指力,打击穴道的功夫。 所涉及的内容不但多,而且杂,不但杂,而且广,却又研究的十分透彻,十分难得,而最令段毅感到震惊,以及疑惑的是,这门武功的名字。 “居然是天南大理段氏的一阳指,包含九品到一品境界的所有关窍和心法要诀,不过为什么会是一阳指,我家里怎么会有这门武功?” 一时间,段毅对这件事的疑惑,还要压下对这门天下闻名的高深指法的渴望。 段家一家三口,当初的段毅纯属小孩子一个,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这门武功自然不会和他有关系。 剩下的,便是段越以及颜芳菲两人了。 颜芳菲是拜月宫的少宫主,又是难得的女中英杰,习武奇才,会武功不稀奇,就算偷摸留下一些招式武功更是正常。 但她所学的路数,应该都是拜月宫的嫡传武功才对,偏向阴柔一脉,不应该有一阳指,而且一阳指也不是那么轻易外传的。 在当今天下,懂得一阳指功夫的,除了天南大理的段家人,还有就是位于大理境内的天龙寺了。 而天龙寺的僧人,来源基本上也都是段氏一族出身,故而,也可说是段家的势力之一,两家都是同根同源,不分彼此。 那么剩下的一种可能就是,这武功是段毅的父亲段越留下的,而且段毅的姓氏让他不得不往这上面联想。 段毅的段,和大理段氏的段,可是一般无二的,有句老话说得好,同姓氏的人五百年前是一家,但如今看来,或许不用五百年,他们本就是大有关联。 “莫非,父亲的身份并不简单,他不单纯只是一个穷苦书生,而是段家人?” 段毅大胆猜测,其实仔细想想也有一些道理。 光是穷酸迂腐书生,没有一点点的光芒,又怎么能吸引到颜芳菲这样心高气傲的女人的关注和喜欢? 只是段毅想想过后,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只是,如果真的是父亲留下的这门武功,想必他一定是看过的,为何没有修炼当中的武学? 是刻意不练,还是不懂武学当中的关窍,又或者是,有其他的原因? 即便父亲不懂,但母亲一定懂,随时可以请教,没道理不练啊?” 当年段毅九岁丧父,中间五年和颜芳菲相依为命,生活的极为贫穷困苦,根本看不到一丝丝的希望。 原因除了颜芳菲因为旧伤的关系,身子虚弱,时常患病,更主要在于段越的早亡,可见段越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没有练过武功。 而且但凡段越有点武功的底子,当初颜素素也不会棒打鸳鸯,甚至眼睁睁的看着颜芳菲自废武功,从而留下病根,成为日后病亡的导火索。 段越当初的尸体,段毅也是亲自接触过的,如今的脑海当中还有很深刻的印象,他不觉得段越是假死。 综上种种,段毅推测,这一阳指的武功,段父所藏,却没有练过,甚至可能没有与颜芳菲说过。 若不是段毅在这个大年三十的夜晚,从里到外的将这个小农家打扫清理一遍,可能也不会发现一阳指。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段毅总觉得自己刚刚给九泉之下的两人上香,祭拜,就得到这桩好处,有种神秘力量的指引。 甚至都感觉到背后仿佛有两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油然而生。 黑夜,老宅,孤身一人,窗外偶有呜咽的冷风吹过,差点就成恐怖片了。 段毅倒不是怕,而是心中存有一定的敬畏。 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前世不信,如今经历穿越,武道等等匪夷所思之事,却也不得不多几分顾忌。 除了以上这些,段毅还联想到张青山因为看到他的长相而手下留情这件事。 他的身材体魄应该随母亲颜芳菲,但长相却是肖似乃父,十分清俊倜傥。 也许,这里面就藏着段毅,不,或者说是段越的身世之谜,只不过如今逝者已矣,段越人已经不在人世许多年,追究这些也没有意义。 段毅收好秘籍,长长吐出一口气,再次回到两个灵位之前,对着段越和颜芳菲郑重其事的磕了三个头。 而后才走到房间的另一端,就着点燃的油灯,细细揣摩这一阳指的功夫。 等到夜色深重,段毅吹灭油灯,和衣而卧。 意识遁入藏武楼当中,以更加强悍的悟性,参悟这门当世屈指可数的绝顶指法。 第五百四十章 一阳指 一阳指,大名鼎鼎,修行高手众多,诸如五绝之一的南帝便是以此功力敌东邪西毒北丐以及中神通四大绝世高手。 与弹指神通,降龙十八掌,先天功等神功大战,克制蛤蟆功,堪称惊艳。 纵览十四部金书,一阳指绝对不是最强,但绝对是第一梯队的武功、。 而且,一阳指还是绝世神功六脉神剑的奠基武功,一旦将这门指法练到四品的境界,便可以着手修行六脉神剑这一指剑气绝学了。 段毅在藏武楼中,借助在这特殊空间之内的悟性提升,以及玄功要诀和自身高深的修为推动,短短时间便将这一阳指的功夫参悟的七七八八,并有了一番自己的领悟和体会。 严格说来,这是一门下限低,上限高的武功。 九品一阳指,指力平平,招数虽然精妙,但也无非是针对人身的各大穴道而进行打击,没什么了不起,威力不高,也就是所谓的下限低。 按照段毅的估算,月娇奴所传授,他所习练的第一门武功,小擒拿手若是练到炉火纯青的层次,足以匹敌九品一阳指。 但这门武功厉害就厉害在,越练越强,随着九品入八品,八品进七品…… 指力依次递进,招数变化逐渐增多,所发挥的威力也是渐渐让人惊喜。 一阳指,之所以用一打头,而不是什么纯阳指,烈阳指,原因就在于,若是能将一阳指练到最高一品境界,其威力将呈现跨越式的爆发。 其阳刚威力,霸道刚劲,凌厉指风,绝不在六脉神剑之下,甚至还要更灵活强悍几分。 指力越练越纯,越练越强,阳气十足,或许一品境界,足以比拟九阳神功那般的爆裂刚猛。 在招数上,一阳指运功后以食指点穴,出指可缓可快,缓时潇洒飘逸,快则疾如闪电,但着指要穴,分毫不差。 当与敌挣搏凶险之际,用一阳指,既可贴近径点敌人穴道,也可从远处欺近身体,一中即离,一攻而退,有点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潇洒劲。 而且怎么说段家也是大理皇族,一阳指更是段家的嫡传武功,算是皇道一脉,可王可霸,转换自如。 不过可惜的是,此功易学难精,能练到四品境界的人,已经是十分不易,能入上三品者,非得是天资,悟性,福源,机遇俱全,都不可能。 至于一品,就算传出这门武功的段家先祖,恐怕也未曾达到,而只是有一个设想,其他人,只能呵呵了。 除了这些具体的威力,一阳指还有一个十分神奇的功效,就是治疗内伤。 在射雕当中,黄蓉被裘千仞的铁掌功打的五劳七伤,近乎香消玉殒,纵然有桃花岛九花玉露丸这样的疗伤圣药也无济于事,可见伤势之重。 不过在南帝段智兴的一阳指功力之下,黄蓉竟然起死回生,得以康复,就可见这门武功在疗伤之上的功效了。 段毅也仔细的研究了一番,之所以有这般匪夷所思的功效,主要原因有两个。 其一,便是用一阳指练出的内力,纯阳中正,醇厚坚韧,蕴含一股生机。 这股生机,是自身的生命元气所化。 若是单纯的保养自身,渐渐壮大,就能使得修炼一阳指的本人功力超卓,举手抬足便可杀人。 但若是以柔和法门将这纯阳内力灌注到旁人的体内,有病治病,没病还能延年益寿,增进元气功力,十分玄妙。 而第二个原因,就是一阳指对于人体大**道的掌控和把握,比许多大国手医师还要厉害,而穴道遍布人体经络,与人的身体健康息息相关,动重手,下狠力,就能杀人,而用针灸之法施下穴位,则能救人。 中医学当中,针灸是一个很重要的治病手段,而且也不是一回事,针是针,灸是灸。 针法是指按照相应的了解,将针具按照一定的角度刺入患者体内,运用捻转与提插等针刺手法来对人体特定部位进行刺激从而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 灸法是以预制的灸炷或灸草在体表一定的穴位上烧灼、熏熨,利用热的刺激来预防和治疗疾病。 一阳指,指力凝聚,堪比细针,而内中蕴含的灼热阳力,又恰恰可以比拟灼烧熏熨的刺激,两相叠加,再加上武人对相应穴位的掌握,一阳指指力自带的生机刺激,所以才能有治疗常人眼中回天乏术的严重内伤。 说起来很复杂,实则都是一些医师可以理解的道理,主要还是医术。 不同的是,加入了一阳指的内力这一根本要素,一些医生束手无策的重伤,用一阳指却可以治疗。 当然,凡事有得必有失,一阳指尽管可杀人,可救人,功能繁多,但最消耗真力,有暴毙的可能。 尤其是用一阳指救治伤病,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元气大损,武功大退,短则数月,长则数年才能恢复如初,在这期间整个人都会处于弱小的状态,危险重重。 并且就算没有外敌,试想想看,武功这种东西,不进则退,对于一些有志于武道的好强之人来说,根本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情。 所以一阳指大多数还是用来厮杀争斗,至于救人,除了自己的至亲之外,根本不会耗费这般大的元气去救治不相干的人。 段毅跨所在藏武楼的大门门槛上,手里捧着一阳指秘籍,也不见什么练功的姿态,体内的太素元气便按照一阳指的心法所载运转,汩汩化作一道阳劲流窜于体内。 阳劲越聚越多,愈积愈厚,片刻之间,功成四品后期。 炽热之力通转全身,暖洋洋一片,将经脉,骨络,血液,乃至肌肤煮沸,煅烧祛除杂质,灼杀百虫,有一层易筋洗髓之功效。 “原来竟还是如此,一阳指长久习练,层层递进,每晋升一品,便可以得到一次细微的身体强化。 原本我的体质早就经过多次洗练,这效果对我也没多少帮助。 但我在短短的不到一炷香时间,由九品直入四品,古今第一,这才量变引起质变,连带着易筋洗髓之效也大大提升,对我也有不小的助益,不错。” 而更令段毅欣喜的,其实是从张青山手上逃得一命之后,似乎转了运,干什么都是无往而不利,神功绝技和大白菜一样,往他怀里蹿。 这说明天命在他,至少短时间他气运大增,如有神助。 看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一点也没说错。 第五百四十一章 被骗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 阳光倾洒而下,犹如万千利剑劈开层层云团,照射下来,将整个大地染成一片灿烂金色,刺眼夺目。 孟州河阴县内,著名的游览胜地,千流泉外的八角亭当中,一男一女正隔桌对坐,桌上摆放着几碟小菜,一壶佳酿,颇有闲情雅致。 有和煦的春风吹来,带来阵阵花草幽香,景致颇为优美。 在八角亭外,则有数十个外表精悍,气势不俗的大汉重重把守,将这往日人来人往的旅游胜地弄得门可罗雀,杳无人烟。 是的,任何一个人,只要看到这满面凶神恶煞,一看就绝不好惹的大汉们,绝对是有多远走多远,这里想不安静,想不冷清都难。 所以,很多时候,叫一个生意火爆的店铺变得无人问津,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只要以此法如法炮制,就能收到奇效。 曾经段毅就见过丐帮的一些败类横行街里,用这种方式耍无赖,索取保护费。 亭中,十六根红柱将亭阁顶部撑起,阻挡火辣的日头。 段毅长发披肩,表情恬淡,穿着一身干练的紧身劲装武士服,手里握着一个铜制酒杯,摇摇又晃晃,却始终不曾入口。 对面,许久未见的丁玲风采依旧,光**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有一种颠倒众生的魅力,却又清冷孤傲,让人生不出半点亵渎的想法。 而她一身的气势比起当初段毅所见,更加晦涩玄妙,显然武功大有精进。 丁玲看着段毅滴酒不沾,筷子动也不动一下,心中有气,却不动声色问道, “怎么不开动?你昼夜兼程,连日来不辞艰辛奔来孟州,肯定是又饿又累。 莫非是桌上的酒菜不合你的胃口?若是如此,我便叫人再去准备一份。” 两人在这八角亭中待了有将近半个时辰,本来热腾腾的饭菜已经变凉,日头也愈发火辣,耳边除了不远处千流泉汩汩的声音作响,再没有别的交流。 一种十分尴尬,死寂的气氛在蔓延。 当然,丁玲知道段毅在想些什么,但自己理亏,也只得梗着脖子打破僵局。 段毅见丁玲一副十分关切自己的样子,似乎马上就要叫人将这满桌子的饭菜倒掉,重新换新的,伸手一拦,又是好气又是无奈, “免了,我可承受不住丁姑娘的这番好意。 本来我的时间还算充裕,正打算潜心修行一段时间,好进一步提升自己的武学修为。 没想到你叫人带来消息,说是庄世礼已经带着人到了孟州百花谷。 我这才火急火燎的赶来,三日三夜,跑死了两匹快马,不眠不休,连滴水都没喝,换了一般人,早就累死了。 现在你告诉我这只是跟我开个玩笑,庄世礼人还没到河北境内,有的是时间做准备。 你说说,我还敢动你准备的饭菜吗?万一里面放个什么毒虫毒药之类的,我还不被你玩死?” 也不怪段毅没什么好脸色。 数日之前,段毅仍在魏州临安县玉溪村的那个破落小宅当中隐居。 用功时,每日吐纳练气,锤炼体魄,拳脚轻功,剑术指法,都未曾落下。 无聊时,在山间打猎,奔逐猎物,或是背着一个草篓,在山间采药,辨别药性,加深对人体的洞察和研究,又或者静静的观看天上的浮云,地上的流水。 他的武功越发深不可测,境界也逐渐由练招,练气,转为练心。 这种日子,过的尽管平淡,无波澜,却分为的自在,甚至一度让段毅前世的宅男之魂觉醒,沉迷于此。 结果,就在段毅渐入佳境,一种就别于过去高强度与人争斗或者江湖闯荡的状态渐渐萌生时,方刚带来消息,庄世礼已经到了孟州百花谷。 按照韩二娘的说法,是庄世礼此人太过狡猾,采用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 先是用一个手下假扮自己,平时优哉游哉的闲逛,转移丁玲派出的探子的视线,而他本人,则十分迫切的来到河北,准备商议亲事。 段毅当时也没多想,或者说,就没预料到方刚和韩二娘会在这件事上骗自己。 只是觉得自己已经失了先机,若是再不尽早出发,加以弥补,恐怕会抱憾终生,因此在得到消息后,直接启程赶往孟州。 一路上是真正的马不停蹄,几乎没有休息,就在今日刚刚抵达。 却不料刚刚进入河阴县的东城大门内不久,就被丁玲派的高手给接来这里。 然后丁玲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给他看了一张记载有庄世礼最近半月具体行踪的纸条,段毅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丁玲骗了段毅,不,或许连方刚以及韩二娘两个人也被丁玲骗了。 然后才有了方才的景象,两人隔桌而坐,四目相对,段毅只是一味的沉默,却是滴酒不沾,粒米未进,在无声的表明自己的不满。 不过丁玲听到段毅这么诋毁自己,可就不干了。 本来还算缓和的脸色却是瞬间变了,冷冷道, “我下毒?我要是下毒,你早就死的连骨头都变成渣子了,还会等到今天? 反倒是你,在魏州乐不思蜀,恐怕早就忘了自己该干些什么正事了吧?” 段毅一听这话也不乐意了,火气上涌,本来恬淡如水的心境也被扰乱,一拍桌子,大声道, “你说什么?我哪有什么乐不思蜀? 在魏州我九死一生,伤好后每日也是练功不辍,你把话给我讲清楚。” 看到段毅急了,丁玲脸色反而好看很多,白净的脸蛋上露出一丝冷笑, “练功不辍?我看不见得吧! 你不是陪着天魔琴主又是看星星,又是看月亮吗? 好一个“重情重义”的段少侠啊! 与自己生死相许的女子危机就在眼前,不去想着解救,反而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琴瑟和鸣的。 若是郭晴知道了,恐怕得活活气死在百花谷,也不用你来搭救了。” “只是看星星,看月亮,又没有叫小甜甜,我俩的关系纯洁的很,你不要胡乱揣测,要是你愿意,今晚我也能陪你看。 算了算了,不和你说这些,你急着把我骗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用意,直说吧。” 第五百四十二章 野望 丁玲被段毅的一番骚操作弄得有些发蒙,有些搞不懂看星星看月亮和小甜甜有什么关系,毕竟没有看过大话西游。 不过她到底心中有鬼,也被段毅的一番话弄得心里慌慌的,心中不禁畅想和段毅看星星看月亮是个什么样。 其实丁玲叫段毅来,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听到方刚以及韩二娘的汇报,知道张嫣,也就是琴心和段毅过了一阵琴瑟和鸣,极为恬淡平凡又安逸的生活,感情似乎与日俱增,这才心生不忿,将他诓来。 然而丁玲到底不是一般的女人,儿女私情只是小事,很快被她放下,心中的嫉妒与不满,也随着段毅刚刚的那番话而尽数消散,道, “叫你来,当然是有事情要找你。 你觉得单纯的凭你自己,能在这次庄家和郭家的联姻当中,发挥什么大的作用吗?” 段毅不答话,丁玲则慢慢进入状态,品尝了下杯中的佳酿,啧啧一声, “我虽然叫了方刚和韩二娘帮你,做你的下手,但这只是我和你的私人交情。 不过仔细想想吧,仅靠三个人,也不可能对庄家郭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产生什么冲击,更别说破坏两家联姻了。 除非你的武功真的高的能无视一切规则的程度,于重重守卫之下,击杀庄世礼,解决这个祸根。 不过以我估计,你要达到那样的境界和层次,至少还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好在事情已经有了转机,我将你的事情告诉了华秀商会的一位长辈,他已经征得其他几位大人物的统一意见,向我授意,动用华秀商会的力量帮你一把。 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个极好的消息吧,怎么样,是不是很感激我?” 丁玲本以为会收到段毅的感激涕零,却发现这小男人什么表现也没有,反而显得十分冷淡 “虽然我目下是华秀商会的一员,但也不觉得会惊动商会的大人物,让他们出手帮我,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无缘无故的帮助吗?” 不怪段毅心存戒备,首先他就是这样一个不会轻易放松警惕,放开心房的人,其次,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华秀商会一定有更深层次的用意,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段毅在心中仔细想想,华秀商会,他,南方魔教,庄家,还有最新牵扯进来的郭家,再以背景,地域之别来分析,很快得到一个很符合猜想的结论。 华秀商会之所以要帮他,恐怕最终落脚点还是南方魔教与北方魔教之争,是大势力与大势力之间的交涉争锋。 二者虽然是同出一源,但随着应我求的与世长辞,早就是各走各路,没有往来,甚至可能是势成水火,难以相容。 而庄家和郭家若是联姻,至少有着这么一条纽带维系两者之间的关系,对华秀商会,也就是北方魔教来说,都是一种隐患与威胁。 所谓削弱敌人,就是增强自己,华秀商会与其说是为了段毅,不如说是冲着破坏郭庄两家联姻去的,虽然过程相同,结果相同,但最根本的目的却是不同。 而且,华秀商会披着段毅这层皮行事,可以避免直接与南方魔教撕破脸皮,也避免了可能招致郭家的反感与恶意,算是一石二鸟。 丁玲当然不清楚段毅心中所想,不然只怕是要在目前的基础上,还要高看段毅几分。 能仅仅通过现有的只鳞片爪的信息,就分析到这种程度,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不错,她向那位商会大佬反映这件事的时候,着眼点也根本不是小小段毅的私人情感,这种事她会在意,别人根本不会理会。 她的重点,是从北方魔教的大局考虑,那就是庄家决不能和郭家联姻。 早前已经提及过,北方魔教的势力发展迅速,如今正着手打通南方的局面。 这件事已经开始了很长时间,不过进展一直缓慢,甚至可以说阻碍重重。 强龙不压地头蛇,北方魔教尽管强大,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关系有关系。 但作为北方势力,想要到南方插旗,天然就会有劣势,本身就是一件会招致当地势力反感与排挤的一件事。 再加上南方魔教的刻意狙击与授意,北方魔教在南方可谓损失惨重,多个隐秘据点被捣毁,一些关键的信息丢失。 更多的财物上的损失就不提了,甚至死了一个教中极为强势的天才人物。 这人也是北方魔教一大家族的代表性后起之秀,天资横溢,武功超凡,在丁玲未能掌控圆月弯刀之前,也不能说稳压对方,乃是可以在未来争夺教主之位的人选。 这人也是极有谋略和心计,本来是打算亲自带队,在新的地域,开拓新的势力版图,从而攫取巨大的功勋,提高自己在大佬以及教众的心中地位,为未来上位铺路。 不过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当地的强硬反弹,最终折戟沉沙,死在他乡。 这是不久前才传来的消息,当时段毅应该是刚刚经历一心寺大战,处于昏迷阶段。 有传闻,这位天才,就是被庄世礼设计,死在庄家多个高手的围攻之下。 也正是由于这个人的死亡,引得北方魔教上下震动,教中的一众大佬也被惹怒,这不啻于被人打脸。 损失一个人才,可能就是未来的一尊绝顶高手,是教中根本实力的削弱。 也因此,他们对南方魔教恶感连连,甚至有脾气火爆的想要亲自动身,杀上山南东道,搞死南方魔教几个天才人物。 再有丁玲舌灿莲花,讲事实,摆道理,未来局势那么一说,就更是火上浇油。 如今北方魔教要打入南方,已经是千难万难,希望渺茫。 等庄家和郭家联姻,等同于南方魔教天然底蕴的增强,他们再想打进南方,就等于痴人说梦。 故而,北方魔教才罕见的上下统一意见,要利用段毅与郭晴的个人感情,来破坏郭家与庄家的联姻。 而事实上,郭晴想的还有更深一层,单单破坏并不能满足她的野望。 若是能借此机会和郭家取得联系,将来与郭家合作,得到这位地头蛇,不,地头龙的青睐,想要打进南方,想必会轻松许多。 这对她而言,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高手如云 那位半途夭折的天才高手,其实谋划的路子是很正确的。 北方魔教尽管传承悠久,但极富有开拓精神,也并不是故步自封,在用人上,既注重身份背景,也注重本身实力潜力,还注重资历功勋。 可以说,要登上最高的那个宝座,执掌无尽的权势,财富,单靠一个圆月弯刀刀主的名头虽然有一定的加分项,但远远不够。 丁玲必须要还要做的更多,立功,就是必须要做到,要做好的事情。 毕竟,丁玲始终不曾忘记,自己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要想掌权,先天就比男人要苦难许多,牝鸡司晨可不是一句好话。 不过事在人为,要是真的完全没有机会,丁玲也不会野心勃勃的要一争那个位置了,一切只看个人手腕的高低罢了。 想想看,在教中大佬一筹莫展,不敢轻易开战,有名的天才折戟沉沙的前提下,丁玲带人打进山南东道,把北方魔教的势力插入南方,这一剂强心剂该有多么鼓舞人心,而如此功劳,教中上下,谁又会不称赞,不佩服? 当然,这只是丁玲在心中规划的一个中期目标,没有把握之前,她不准备对任何人说,哪怕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至于短期目标,就是破坏庄郭两家联姻,同时看看能不能在这个过程当中,和郭家的人搭上线。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丁玲虽然有大野心,但也知道脚踏实地的道理。 “你的确是一个聪明人,居然这么快就想清楚里面的关窍,看问题很透彻。 不错,商会帮你,自然是有着自己的用意,不过你无法否认,这也是对你的一种帮助。 我只想知道,你愿不愿意配合我们?如果愿意,我想这件事将会容易许多。” 段毅虽然目下是北方魔教的一员,但丁玲很清楚,这人心中对北方魔教没有任何的归属感,更遑论忠心了。 要他做事,要么是晓之以情,要么是动之以利,不然以段毅的性格,绝不会做一个人家说什么是什么的应声虫。 何况,丁玲也不希望自己用一种强硬和冷漠的态度对待段毅,那只会让这个男人离她越来越远,这不是她所希望的。 段毅见丁玲如此坦诚,不曾有任何遮掩,反而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阳光又爽朗, “当然没问题,说说吧,你们是怎么打算的,准备怎么做?” 段毅虽然从年龄上来说,还是不折不扣的少年,但心性则早就过了这个毛躁的年纪,有时候血性足,有时候,却更沉稳。 他不在意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是不是一个工具人,只要能达成目的便好。 丁玲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并亲手拿起筷子,给段毅的碗中夹了一块香脆的炸肉,温声细语道, “咱们边吃边聊,虽然饭菜凉了,但味道应该也还可以,尝尝吧。” 这一次,段毅没有拒绝,先是将酒杯当中的美酒痛饮干净,然后将丁玲夹给自己的炸肉丢进嘴里,细细品嚼。 既然双方已经达成和解,他早前被欺骗的怒气也被打消,也无谓在这种小事上计较,倒不如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五脏庙。 “你首先要知道一点,庄世礼虽然是存了私心,要以郭晴来逼你现身,但同时,也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的眼光毒辣,思路清晰。 庄家和郭家联姻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庄家这次也是真的打算促成此事,为此动用的关系和力量不容小视。 这次随同庄世礼前来的除了以郭威为首的郭家人,仇冬为首的怒江帮高手,还有庄家派来的明暗三队死士高手。 你别小看这些不起眼的死士,这帮人都是用特殊的秘法培养,每一个人拼尽全力,以命换命,都可以对一流高手造成死伤,甚至厉害的,用自己的命换超一流高手的命也不稀奇。 这只是底层的人手,除了死士,庄家还派出了几位顶尖强者保护他,癫道人只是其中之一。 此外还有冯道中并六合童子,不碎金刚钟青流,明月飞刀丁世华等。 另外还有与庄家关系紧密的南宫家也派出了家族的四爷南宫适前来,此人是南方魔教长老会当中的一员,乃是不折不扣的大魔头,武功之高,心性之凶残,绝非你我可以对付,必须要教中的长辈出面才行。 不过,南宫适这次跟随庄家一同前来,虽然有保护庄世礼的意思,但未尝没有别的想法,七大家族,过去想来是以南宫家为首,如今若是庄家得了郭家的相助,或许反客为主也不一定,这一点咱们可以期待一二。” 丁玲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段毅一字不落的听在心中,也是心事重重。 癫道人他老早就知道,武功在影子刺客与毒手天心之上,也是庄世礼最器重和亲近的手下,曾是昆仑玉虚宫的弟子,后来被逐出师门,算是段毅比较熟悉的。 至于冯道中和六合童子,钟青流,丁世华等辈,段毅了解不多,或许他们在南方是鼎鼎有名,但南北相隔太远,大夏又太大,不为北方所知也是毫不稀奇。 就如同段毅,在河北一地也算是小有声望,尤其是他留下过事迹的一些地方,更是在当地江湖和武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若是将他放到南方去,恐怕都不如县城一个三流的武师来的出名。 不过既然丁玲说他们不容易对付,想必不是虚言。 至于南宫适,段毅虽然也觉得丁玲说的有理,但却认为这等人物大局观绝不可轻视,拖后腿的事情,也许他会做,也许这只是一个烟雾弹,具体的只能等对方人到了才能观察一番。 “这些,只是庄家从南方带过来的人,在北方,庄家也有许多布置。 你恐怕不清楚,上次在蓟县庄世礼没有抓到你,让自己身边负责保护他的康长老,留在河北继续追寻你的下落。 此人尽管是绝顶高手,但在河北的一举一动,都被我们华秀商会的人监视着。 在去年十二月左右,这位康长老便奔赴河北一些家族和帮派宗门,上蹿下跳,欢实的紧呢!” 第五百四十四章 其心可诛 说起这个康长老,丁玲如月华一样闪烁着清冷之光的眼眸暗藏杀机,显然是有心除掉此人。 “哦?庄家是南方魔教的派系一员,在咱们河北竟然有这么多的势力帮他?” 段毅有些诧异,所谓地域有别,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乡土情结严重,大部分人可能一生一世也只是在那十里之地内生存,更别说畅游天下了,因此极为排外,本地人也大多报团取暖。 按照常理来说,南方魔教的人在北方应该毫无根基,备受排挤才对,怎么在丁玲的口中,这人在河北也有很大的影响力呢? 段毅很快又联想到蓟县之内,被他算计的破家败户的徐若伯一家,他是地地道道的河北人,却甘为庄世礼做事,由此可见,这人的手段的确不一般啊。 丁玲摇摇头, “这你就错了,庄家在北地没有根基,但他懂得扯虎皮做大衣,会借势。” 段毅立马反应过来,脸色阴沉的如乌云重重,随时能滴出水一般,吐字道, “郭家?” “不错,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这位康长老借用的就是郭家的名义。 你那位晴儿所在的郭家,可算是我大夏绝顶武林世家,不似我们这样受到限制。 不但和玄真教,桃花岛,少林寺,丐帮等有牵扯,多年来,影响力更是辐射大江南北,河北之地不少人也要看郭家的脸色。 姓康的正是打着和郭家联姻的招牌,四处散播这个消息,引起关注。 根据我的统计,河北州县,至少有十五个家族,帮派以及宗门势力,在这个姓康的蛊惑下,对此事表示恭喜,并打算在庄世礼来到河北后,派出门人弟子帮其壮声势,也算是提前下注。 说实在的,南方来的高手再多,也只是外人,想在我们这里翻天,还不够资格,但要是河北本地的人搞窝里反,这就比较难办了。” 此话不是丁玲口气大,而是事实如此。 别看庄世礼这次带来的高手如云,强者如雨,一副过江猛龙的样子。 又是郭家,又是怒江帮,还有南宫家族的大佬撑腰,似乎不可一世。 但在偌大的北方,或者缩小范围,仅在河北之地,都是洒洒水。 自古以来,河北就是民风彪悍,武风盛行的地界,历代高手层出不穷,乃是天下皆知的强者的摇篮。 不要别的,一个敢胜苍天的河北第一强者,原胜天,就能将这次南方来人杀的片甲不留,岂是开玩笑? 原胜天自然不可能出头,但以北方魔教的势力,想要对付区区这些人也不在话下。 但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瓦解的,强盛一时的帝国,若不是内部腐朽,外敌想要乘势而起,也是难上加难。 别看在丁玲口中,对庄世礼抱有好感的河北势力只有十五家,但每一家,都有自己的关系网络,每一家,都有自己的势力勾连,甚至最终可能牵涉到北方魔教的内部人员,加起来,那可是一股极其庞大的实力。 外来高手,加上本地根基,两者相辅相成,庄世礼如龙生双翼,可以飞龙在天了。 北方魔教再强,也得守规矩,或者说,他已经上岸洗白,就不可能再走老路,将自己的前途堵死。 杀个把人可以压下来,不惊动六扇门,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甚至狠一点,暗中灭掉一两个家族,以北方魔教的底蕴和关系,也有很大把握成事。 但若是将这十五家连根拔起,能做到倒是能做到,但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惊动六扇门都是小事,就怕惊动大夏皇朝的权力中心,遭到打压,那就是真正的灭顶之灾了。 所以,蛮干,硬干,肯定得不偿失,也没人会愚蠢的这么做。 而这,也是北方魔教所真正顾忌和担忧的源头。 段毅了解到这一点,却更加愤怒,双目喷火,一股凝练的精芒在其中闪烁。 整个人的气息,犹如一汪暗潮涌动的大湖,随时可能爆发惊天的波澜。 在八角亭外像木桩子一样把守的精悍大汉们,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呼吸也都是一停,只觉得亭中之人实在是可怕的很,叫他们生不出丝毫的反抗念头。 丁玲对于段毅突然间的气势爆发并不意外,反而笑吟吟的拍手称赞, “你的进步真的是很快,阿冉上次来信,说了一些你的事情,并自称完全没有超越你的可能。 我还以为是他自己不争气,没有志气,现在看来,你的确是一个异类啊!” 弟弟赶不上别人,她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就算是硬拉,也要将人给拉到一个巅峰。 但若那个人是段毅,似乎就不打紧了,这也是丁玲内心深处所思所想的一个映射。 段毅发怒,生气,并不是毫无缘由。 庄世礼通过康长老,以郭家将与他结亲之名大肆渲染,拉拢北方的大小势力,这不但是给自己造势,也是在败坏郭晴的名声,造成既定的事实。 想想看,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十拿九稳,甚至一些人心中已经默认了郭晴势必会嫁给庄世礼,造成舆论的倾向。 将来郭晴想不答应,或者和段毅在一起,被人知道,名声必定会受损,被戳脊梁骨,甚至被人当成过街老鼠一样打骂。 其用心险恶,其心可诛。 女人最严重的的是什么?是名节,在这种时代,丢了名节,为此自尽的不在少数。 所以段毅才如此的怒不可遏,恨不得将庄世礼立马大卸八块。 “你说这么多,是不是要借助我和郭晴以及百花谷的关系,对此加以反驳?” 段毅气归气,理智并未丧失,猜测丁玲的用意,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康长老是用郭家的名义来拉拢人,那么段毅就用郭家的名义来瓦解这种拉拢,很犀利的手段。 换了北方魔教,郭晴以及百花谷只怕不会那么容易相信,但若是段毅,那么这件事就有很大的成功可能性,这也是北方魔教要借助段毅的原因之一。 “不止如此,拆穿姓康的,打乱庄世礼的部署是其一,只需要你给郭晴写一封信,百花谷出面澄清就可以将这个马上要形成的庄系力量摧垮。 但光有这些还不够,难免有人心存侥幸,我们还要做一件事,要让人感到畏惧,害怕。 那就是杀姓康的,他一死,我敢保证,那十五家势力,很快就会忘记郭家和庄家将要联姻这回事,除非郭威亲自出面。” 第五百四十五章 母女 自古驭下之术,在于恩威并施,同理,在丁玲的想法当中,要打消那十五家靠向庄世礼,单靠百花谷和郭晴的一面之词还不足为凭,武力恫吓,死亡,也是必不可少的。 并且,这个康长老也可算是庄世礼在河北的一个代表,他若是死在这里,必定会让一些有心人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做下决定。 说白了,就是要双管齐下,这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 段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怒意消散,杀意沸腾的目光在听到丁玲的这番话后,反而平复下来。 他展颜一笑,恰似八角亭外如利剑一般穿透层层白云照射入大地的阳光。 “那么,动手的是谁?你,我,还是另有其人?” 望着段毅这般阳光灿烂的笑容,以及明亮的眼睛,丁玲心中却是一抖,她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杀气,却情不自禁的有一种如坠冰窖的森冷之感。 有句话说的好,咬人的狗不叫,段毅的这种表现,反而叫她有些心惊。 “这件事还得好好商议,那个姓康的武功极高,不是轻易可以对付,我们必须一击即中,不给他任何生的希望。” 凉亭外,不知何时,晴朗的天空上,忽然聚起了一团团浓重的乌云,黑压压一片,更有狂风吹来,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百花谷,薄雾笼罩,姹紫嫣红,郁郁芬芳,实乃人间仙境。 在谷后的小湖边,氤氲水气之中,一个身形高挑,体态婀娜的身影正持鞭舞动,英姿飒爽。 使鞭之人身法灵动,显然是高深武学,足下一点,身子一晃,便可以分化出数道幻影,朝着四方扑去,栩栩如生,难以分辨真假,犹如分身一般,同时攻向敌人。 手上轻轻一挥,长鞭如臂指使,曲折如意,长短随心,吞吐藏露之间,犹如一条毒蟒,阴毒不失力道,磨盘大小的坚硬石头也可一抽粉碎。 且随着鞭法的铺展,四周的百花花瓣有一部分被气流牵扯,吸附在长鞭之上,远远看去,犹如一条五彩缤纷的毒蟒四处游动。 这鞭法,正是记载于无上绝学九阴真经之上的白蟒鞭法,而使鞭的人,则是神情郁郁,有些心烦意乱的郭晴。 “白蟒鞭法招式灵动,变化莫测,但绝不是以招数取胜,而是以繁乱的招式迫使对手露出破绽,继而直捣黄龙,一击必杀。 晴儿你的心乱了,所以力道虽足,招数却杂乱无章,不成体统。” 就在郭晴刚刚停下自己的鞭法,小湖岸边又缓缓走来一个绝美的妇人。 她和郭晴有七八分相似,面庞白皙娟静,杏眼如酥,黑发如墨,一袭大红的盛装显得款款端正,眉目也是大气威严,令人仰慕其绝世风姿,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敬与亵渎。 郭暖当然知道郭晴在烦恼些什么,但事情既然已经摆在面前,就必须要想办法解决,一味地逃避,抑郁,对于事态的发展不会有任何帮助。 郭晴细腻饱满的脸蛋上淌下一滴香汗,随手用衣袖擦拭干净,还是有些提不起精神,道, “娘亲你既然知道我在烦什么,为什么还不让我出谷? 要是过些日子庄家的人来了,我想走都走不了。 娘亲你顾忌外公,肯定也不会违背家族的命令,你让我怎么办?” 郭晴当然很不满,不但是对郭家,也是对郭暖,言语之间气冲冲的。 段毅和庄世礼之间的仇怨,上次段毅捎来的信上已经说的很明白,郭晴也知道了段毅如今正处于逃亡当中,不敢轻易露面。 结果庄世礼居然卑鄙的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还不是为了逼段毅现身? 且不提因为段毅的关系,郭晴对庄世礼恶意满满,恨不得杀了这个人。 就算没有这段关系,她已经和段毅有了生死之约,也不会嫁给旁人。 郭晴已经想好了,郭家作为主家,不但势力大,而且很有力度,单靠百花谷,根本推脱不得,实在不行的话,她就再离家出走一次。 人没了,她就不信郭家还能硬生生变出一个她和庄世礼结亲。 而且这一次,她是抱着舍弃郭这个姓氏的决心离开的,不会再有返回郭家的那一天。 至于郭暖,郭晴很清楚,自己虽然跑了,但娘亲也不是好惹的,这么多年和郭家得了联系也不是很紧密。 郭家就算不满,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惩罚,顶多被外公来信责骂一二,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但假若她不走,继续留在这里,庄家已经派人大肆渲染这件事,段毅得知了这个消息,一定会来找她,这就落入庄世礼的圈套,势必会处于危险当中。 所以,她不能让段毅承担这个风险,倒不如主动出击,直接走人。 她的想法很好,然而却遭到了母亲郭暖的严防死守,几次三番要出百花谷,都被谷内的其她弟子所发现,并阻止, 郭暖摇摇头,这个女儿的相貌,身材,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她还要出色,但唯独这智力有些欠缺,或者说,还是未经历练,显得天真了些,教训道, “出了事就知道一走了之,没有一点担当。 是,你的确能过的了眼下这一关,但你难道还能躲一辈子吗?总要面对的。 况且,庄家既然是为了设局引诱段毅前来,你走了,他们大可以放出假消息,反而会让段毅处于被动当中,这些你是不是都没想过?” 郭晴也的确没考虑到这一点,仔细想想倒是极有可能。 她如今不知道段毅身在何处,也没有联络段毅的方法,假若她走了,庄世礼放出假消息,说两家人联姻成功,一定会骗到段毅,她这不是害了自己的情郎吗? 想到这里,郭晴就是一脸的后怕,背后也是湿漉漉一片。 “那娘亲你说怎么办?难道你还能不顾主家的意愿,拒绝这桩亲事?” 郭晴如今虽然还是未经多少磨砺,但总归也经历一番生死,比起最初的不谙世事,一味向往话本小说当中的浪漫爱情少女,已经长进了不少。 她很清楚,郭家和百花谷,就相当于嫡脉和支脉之间的关系,这件事,没的拒绝,最后受委屈的,一定是她和百花谷。 第五百四十六章 把握 正因为清楚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郭晴才有破釜沉舟,就此一走了之的想法。 不走,就是慢性死亡,走了,还有一波挣扎的机会,郭晴进退两难,还能怎么办? 郭暖爱恋的抚了抚女儿的头顶,却发觉女儿竟然还要比她高挑几分。 郭暖心中怅然,原本咿呀学语,胖乎乎,肉嘟嘟的小丫头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她依稀记得女儿第一次喊娘亲时的喜悦,这可是她最爱最爱,愿意付出一切守护和爱护的女儿啊,她又怎么会将其推入火坑呢? “晴儿,你放心吧,娘亲心里有数,而且这件事还有周旋的余地,你看看这封信,是刚刚有人从谷外送进来的。” 说着,郭暖从自己的袖口当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郭晴。 郭晴心中疑惑,压下焦虑拆开信来看,入眼处却是极为熟悉和笔迹,是段毅? 顾不得母亲还在身旁,郭晴整个人都沉浸在段毅来信的喜悦当中。 抚摸着纸上的墨迹,似乎可以感受得到段毅的呼吸,段毅的心跳。 其音容笑貌,举止行径,也跃然于纸上,让她怦然心动,笑逐颜开。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郁闷,所有的苦痛,仿佛只是通往幸福路上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阻碍,如今,则完全烟消云散。 纸上,先是叙说了段毅对郭晴的思念,期盼,又表明段毅已经知道了庄世礼的阴险企图,要郭晴不要慌乱,一切都有他。 而中间部分,则是段毅隐晦表明自己已经得到了一个大势力的帮助,有足够的力量抗衡庄家,并将这次来信的真正目的道出。 就是让百花谷,或者说郭暖郭晴母女派人向康长老拉拢的那些势力澄清这些事。 这十五家势力,不管是家族,还是帮派,宗门,既然都是和郭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当然也免不了和百花谷打交道。 比如曾和段毅有过交集的张家堡,以及百战刀徐家,曾经在百花谷与青炎帮起冲突时站在百花谷这一边,两者之间的交情就不必说了。 只要郭暖去信一封,将事情阐述清楚,庄世礼谋划的布局就会失败大半,付出的,则是郭暖和郭晴一个坚决的态度。 信中的最后,段毅则是告诉郭晴,等待不会太久,他们也许再过一些时间就能重逢,而这一次,他们再也不会分开。 看完这封信,郭晴心花怒放,一蹦一跳,拉着郭暖的衣服连连发问, “娘,你真的打算给那帮人去信解释这件事吗?难道你不怕得罪主家?” 说起来,郭晴虽然知道郭暖很疼爱自己,把世上一切好的都给了她,但她并不觉得母亲会为了自己而和郭家闹翻。 郭暖故作愠怒,狠狠瞪了一眼郭晴,纤细修长的手指用力点了点女儿的额头,没好气道, “怎么,娘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堪?人家说什么,我做什么,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郭家,哼,郭家算什么,当初我要是真是一个乖宝宝,郭家说什么是什么,我还会跟着你爹不远万里来到河北? 你这个妮子就是喜欢乱想,我可告诉你,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谷里。 别说现在段毅在外界有帮手,是极大的助力,就算没他,也有我给你挺着,你怕甚?” 郭暖的口气极大,显得很有把握,杏眼当中闪烁自信,还有丝丝无奈与更复杂的心绪。 不过从这句话可以看出,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个忍气吞声的货,敢背着家族,和喜欢的男人远走高飞,俗称私奔。 如今远在河北,多年来养尊处优,又颐指气使,更多脾气,绝不是好说话的。 郭晴嘟着嘴,撅的能挂油瓶,显然有些不高兴。 百花谷是什么情况,她又不是不知道,当初连抵挡青炎帮都得依靠谷外的大阵和寻求外人帮助,如今面对庄家以及郭家,拿什么抵挡? 她觉得郭暖就是好面子,在逞强。 万一到时候没能保住自己,不是完了? 要知道那可是郭家,大夏的顶级武林世家,在武林当中除了不如少林武当之类的泰山北斗,还真不怕任何人。 还有庄家,她一开始还不清楚这是哪根葱,后来还是通过段毅和庄世礼的死仇,才打探到这是南方魔教的七大幕后势力之一,尽管不如郭家,但碾压小小百花谷也是不会费多少力气。 不过郭晴也知道自己有些不成熟,而母亲一切都是为了她,不该这么任性。 连忙说了几句讨好郭暖的话,这才让郭暖脸色好转。 郭暖对这个女儿其实很疼爱,毕竟不负责任的男人走了这么多年,就她们娘俩相依为命,感情怎么能不深厚? 不过知女莫若母,她生怕郭晴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最后语重心长道, “好了,既然你收到段毅的来信,知道他在外面想办法给你解决问题,那么就该放心了,别再有那么多的想法。 你就老老实实的,每天练练武,学学女红之类的。 无聊了去找侍女,在百花谷逛一逛,玩一玩,多余的事情都不要做。” 叮嘱完,郭暖又有些感叹,眼神中满是欣慰和满意,道, “其实我也知道这次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本来我还有几分担忧,如今段毅能得到旁人的帮助,与庄家对阵,就给我减轻许多压力,有些事情也可以着手去办了。 晴儿,你这个心上人还真是没挑错,有些担当!” 郭暖一开始对段毅并不是很满意,觉得女儿就该嫁个普通人,平平淡淡才是幸福,后来被段毅当头棒喝,才醒悟过来,也才同意了两人的事情。 而且她消息灵通,也早就知道这位准女婿如今武功突飞猛进,在蓟县的时候可是干下不少轰动一时的大事,就更是喜欢了。 再加上段毅在百花谷面临如此大压力时,没有选择退缩或者逃避,而是积极行动,更多认同。 如此相貌英俊,武功过人,潜力十足,又有担当的男人,世上又有几个? 郭晴见母亲夸赞自己的情郎,心里甜丝丝的,也忘了其他,只是暗暗希冀,段毅赶紧与她相见。 第五百四十七章 “千里眼” 夕阳西下,河阴县外,荒凉的土道边上,碧草如丝,残阳如血。 一家搭着外棚的凉茶摊上,大大的王氏凉茶招牌挂起,道边摆着七八张还算干净的配套桌椅,坐满了人。 客人老少皆有,男男女女,身份也是各不相同。 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都是为了图方便,省时间,没有走官道,而是行近路的过客。 一路行来,日头火辣,一些人又是脚程不短,汗水淋漓,所以才这凉茶摊上喝杯水润如喉咙,休息一番。 而且此刻临近傍晚,要是有夜间赶路的,还得再购置一些干粮打包上路。 因此虽然只是一个城外荒凉小道的路边摊,但客流众多,薄利多销,也是利润不菲。 胖乎乎的老伯,也就是茶摊的老板,正手脚麻利的给往来的客人端茶递水。 他大约六十来岁,须发皆白,体态微胖,穿着一身粗布衣衫,肩上搭着白巾,腰间缠着钱囊,里面装着散碎银两和铜板,随时随地给结账的客人找零。 这人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家,而且品相憨厚,笑起来像极了寺庙当中供奉祭拜的弥勒佛,让人心生好感。 在凉茶摊的后厨,还有一个帮工正顶着热气蒸着一屉白花花软绵绵的馒头。 这小伙计十分年轻,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长相和这王老伯十分相似,不过衣着更多了些油烟味,应该是他的孙子。 他手脚轻快,干活麻利,只靠这一老一少便支撑起这偌大的摊子,也是颇为不易。 斜阳下,土道边,凉茶摊内的众人吹着和风,喝着凉茶,格外的悠哉,闲适。 凉茶摊外,距离这条荒凉土路大约有半公里距离的一条陡峭土坡上,正有两个人暗暗的观察着摊内的情形。 因为视角的关系,土坡上的人可以十分轻松的俯视这里,观察细致,而小道边的人们,却是会习惯性的忽略自己,而且有凉茶摊外棚等遮挡,也根本看不到土坡上的情况。 丁玲白衣束身,秀发扎起,正极不淑女的蹲在土坡下,靠着一块横木,观察下面的情况。 她拿着一个圆形木筒抵在自己的右眼前边,不断的伸缩这木筒的长短,而木筒的前后两端,各有一个透明的镜片镶嵌在其中。 段毅就趴在丁玲身边不远处,闻着女人身边传来的幽幽暗香,提神醒脑,却又对其手里的物件又惊又奇,很想放到手里把玩一二。 “这东西叫千里眼,乃是大夏军方秘制研发的利器,用在斥候探路,行军作战,无往而不利,发挥极大作用,是我废了好大力气才从河北军高层那里弄来的。 你我距离那凉茶铺子至少也有半里的距离,而且居高临下,光线反照,想要仔细的观看那里面的情况,非得借助这东西不可,喏,给你看看吧,小心别弄坏了。” 段毅接过这丁玲口中的千里眼,又听着她一副优越感满满,似乎自己是土鳖的语气,心中好笑,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冲着丁玲伸了伸大拇指。 这哪里是什么千里眼,不就是最为简陋的望远镜吗?跟他在这装什么大瓣蒜? 不过还别说,见到这么现代化的东西,段毅还是挺好奇和激动的,因此也不计较旁的,学着丁玲刚刚的动作,果然见到自己目力所及的距离更远,所观的景色,人物,以及发生的变化更加清晰。 虽然段毅也好,丁玲也好,都是内功有成之辈,若是双目充盈真气,更能观察入微,夜间视物,目力也是远超寻常人,但到底还是没有脱离肉体凡胎,依然有其局限性。 而借助这简陋无比的望远镜,却能做到平常做不到的事情。 当然,这也就是如此了,以段毅看来,这两端镜片还是略显粗糙,打磨不够细致,对于距离的把控也不是很好,若是不能精准调校,眼中还会出现阴影。 “你确定康长老会路过这里,还会在这凉茶摊子休息? 而且,你找的杀手是不是太不专业了一些。 那个东张西望,就差在脸上写着我有问题的货,难道也是你的手下?” 段毅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下面的情形,以他的眼力,瞬间窥出内中有些不一般的地方。 这凉茶摊子,大部分还是很有生活气息的,光顾这里的,也多是市井小民。 但有几个人表现的与其他的过路客人大相径庭,简而言之,就是很有问题。 且不提这伙人的武功如何,连演戏都演不好,估计江湖经验丰富之辈,一眼就能提起警惕,升起防范之心,段毅可是一点都不抱期望。 丁玲心情很是不错,瞥了段毅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肉干干果之类的零食,塞了一粒进嘴里,边嚼边道, “姓康的这两个月来,有七次进河阴县都是走的这条小路,而且每次路过,都会光顾这个摊子,甚至和这摊子的老板都混了个脸熟。 这次是他第八次进城,行踪都被我们的人掌握,没有任何偏差。 我相信,人的习惯不是轻易改变的,他有八成的可能会依照习惯走这里,而且会停下来,喝一杯凉茶,并和那个摊子的老板聊上几句。” “至于那几个蠢货,并不是我的手下,却是我派人引来的。 你觉得这几个左右张望,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是干什么的?” 段毅捋一思忖便笑道, “看样子,杀气重重的,要么是找人寻仇,要么是拦路劫财,准备下狠手的那一种。 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莫非是你找的山贼匪人?假意用他们来给康长老施加心理压力?” 丁玲给了段毅一个赞许的眼神, “不错,我找人给他们放假消息,说今天会有一路所载丰厚的商队要路过这里,而且护卫没几个,将他们骗了过来。 至于目的嘛,既是提醒姓康的,也是放松他的警惕。 你想想看,若是陡然见到这帮人,他心中有鬼,会以为是你或者百花谷找来对付他的杀手,等将这帮人解决后,以他的能力,一定会知道这不过是一伙普通匪徒罢了,并不是针对他的。 他有七成的可能性会放松警惕,还有三成,会更加警醒,但我觉得以他的身份,前者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第五百四十八章 黑衣剑客 人长时间处于安逸的环境下,就会放松警惕,而当危险来临,又解除之后,同样是心中松缓,很大程度上没有警醒之心。 丁玲这一招,就是摸清了康长老那高高在上,瞧不上一群普通百姓的心思,用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的法子来对付他,这只是第一环罢了。 强者,也不是神仙,也会有弱点,会有疏于防范的时候,一旦被人抓住破绽,打在要害处,一样会死,丁玲要杀康长老这等强者,做出的准备和谋划,绝对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 “你看,又有一个人来了,这个人很奇怪,会不会打乱你的布置?” 正说着,段毅瞧见土路的尽头,缓缓步行走来一人,在这“千里眼”的透镜之下,倒也勉强观察了个仔细,觉得事有不对,连忙对丁玲说道。 丁玲本来心情不错,还有闲情逸致吃些蜜饯肉干的填补口中的乏味,一听来人了,还可能对她的布置产生影响,也顾不得素白的手上还沾着的零食碎末,一把将“千里眼”从段毅的手中夺过,放到眼皮子底下,远远一看,也是暗道不妙。 只见那来人是个三十来岁,面容冷峻,手持长剑的男子,一身黑衣在似血的残阳余晖下格外的显眼,刺目,更有一股子肃杀,强硬的气质,让人难以接近。 见到这个人,段毅和丁玲的第一印象不约而同的一致,那就是此人必定是个极为厉害的剑客,或许还不够精准,此人必定是个善于用剑杀人的剑客,这大体便准确了许多。 剑客不一定会杀人,剑法超卓,毕生未伤一人性命的剑客大有人在,只是这样的人,比斗或许十分厉害,但在生死一线的交战上,必定有许多缺失,难以发挥出自己真实的水准。 与其截然相反的,是杀人的剑客。 这种剑客,他的剑法不一定有多高明,他的功力不一定有多么高深,但一定善于捕捉破绽,善于用自己的剑,自己的优势,来杀人,并且这种人往往很危险。 段毅为什么会担心此人会对丁玲的谋划和布局产生影响,甚至破坏了这次行动,就因为这个人的气质太独特,独特到只要康长老见到他,就一定会小心谨慎,加倍防范。 “奇怪,我已经派人隐秘看守这小路的两端路口,防止有意外发生,现在却什么消息却没收到,莫非这人已经杀了我的属下?” 丁玲有些意外,还有些疑惑,当然,也避免不了生气。 她派出的把守这条长道两端的人,都是精英级别的人物,最擅长伪装潜伏,隐匿气息,这种潜藏不是生硬的,而是犹如一滴水融入一片池塘当中,不起丝毫波澜,没有任何异常的那一种。 这都是北方魔教按照秘法特殊训练的人才,按理来说就算康长老也只有三四分的可能性发现,这人不但发现了,还无声无息的解决丁玲的手下,可见其棘手之处。 “麻烦了,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单单会在这个时间点,来到这条小路,而且看样子目的也是拿王氏凉茶的铺子。” 丁玲心中满是疑惑不解,更多郁闷,当然,还有担心,仅有的一丝期待,却很不坚定。 “你在想,假如这个人是针对康长老,那么有两种可能。 其一,就是他的目的和我们一样,也是要杀康长老的,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大好事,因为他或许打乱了你的布置,但也可能给我们一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其二,就是他的目的和我们截然相反,是康长老的帮手,这会大大增加我们杀康长老的难度。 你认为他是第二种,也就是康长老的帮手?” 段毅不紧不慢道,而随着他最后一个字的落下,那气质卓然的剑客也正好来到凉茶摊子的前面,并得到了老板,那个胖乎乎的王老伯的招待。 “是,我不觉得除了咱们之外,还会有旁人会对姓康的出手,至少这里没有。 而且,如果他真的和我们一样,要杀姓康的,那么早在踏上这条小道的时候应该知道,我们将人安排在暗处的用意才对。 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丁玲的话也很有道理,知道康长老的人本就不多,而知道他身份的,也大多是讨好,更别说产生歹意,所以,论动机,应该也就是段毅和丁玲了。 除非,这人是北方魔教的其他高层派出来的,但这个可能性太低了。 在这个前提之下,再去评论这个人,就会很明显的将他归类在康长老的帮手这一身份上,或许,他是庄世礼派来协助康长老的高手也说不定。 “算了,想的再多也没用,咱们静观其表,见招拆招吧。 若是实在不行,用人海战术将他们堆死不也是你的原定计策之一吗?” 丁玲没有回应段毅,多了一个高手,那不是简单的一加一那么简单,会产生质的变化,她本身的布置也不能说天衣无缝,贸然出手的话,只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只能如段毅说的,见招拆招了,实在不行,就暂时放弃这次行动,下一次再出手,就连这个黑衣剑客一起除掉。 凉茶摊内,王老伯喘着粗气将这冷冰冰的黑衣剑客安排在靠东位置的一张空桌上,并按照这人的要求来了四个馒头,两碟咸菜,还有一大壶凉茶。 末了,才亦步亦趋,小心翼翼的离开黑衣剑客老远,还以脖颈上挂着的白巾擦拭掉脸上冒出的冷汗。 看样子,王老伯也是意识到了这人的恐怖之处,很是不想做他的生意,但又不敢拒绝,只能按照对方的要求行事后,再远离对方,也是远离危险。 而摊子内的其他客人,包括段毅点出的那几个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发一笔横财的贼匪,也是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黑衣剑客忌惮非常,不敢多看。 有些人,天生气场强大,哪怕一句话不说,也能让人如堕地狱当中,很明显,这个黑衣剑客就是这种人。 高手风范,藏也藏不住,没有不开眼的要招惹他。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又有一个人在斜阳的映照下,拉长了影子,缓缓从路的尽头走来。 持着“千里眼”的丁玲身躯一震,示意段毅不要大意,道, “姓康的来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康长老 丁玲口中的姓康的,是个表面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威武大汉。 他体态雄壮,身材高大,穿着一身锦绣长袍,踏步之间,好似一尊熊虎之兽,充斥了一股凶煞之气。 他的相貌平平,五官普通,国字脸,一字眉,右侧眼角有一道拉伸的长长的疤痕,更添凶恶,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股子气力过人,彪悍精壮之感。 说实在的,初见这康长老,大部分人会把他认作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师,或者一个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的土匪,又或者是一个走南闯北,历经风霜的镖师。 和光鲜亮丽,手握权柄,而又保养得体的魔教长老,相去甚远。 行路中,康长老眼角翘起,目含喜色,显然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大步流星的往土路边上的王氏凉茶的摊子走去。 那摊子的老板王老伯本来擦拭一个桌子,远远见到这康长老这雄武大汉,却是不惊反喜,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颠颠的从摊子里走出,迎着康长老,颇为熟络道, “小康,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外面的太阳还没落山,一路劳顿,先进来喝杯凉茶,歇歇脚再走。” 按照正常的逻辑,康长老乃是南方魔教的高层,隶属于庄家的顶尖高手,所接触和往来的要么是权势富贵之人,要么是武力潜力通天之辈,与一般人尚且聊不到一起,更遑论一只脚都踏进棺材板里的老头子呢? 但偏偏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康长老对这笑容满脸的老伯态度出奇的好,先是笑脸颔首,而后跟着王老伯进了凉茶摊子。 他的目光锐利,仿佛自由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雄鹰,只是环视这摊子中的客人片刻,便将这帮人的体态特征,有无威胁探查的一清二楚。 余者对他来说都不过是路边蚂蚁一样的存在,唯有在见到黑衣剑客的一刹那,康长老眼皮眨动一番,去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静静的走到旁边一桌坐下。 这凉茶铺子不过就是路边搭建起来的小摊,往日众人也不是没来过,但偏偏这一次却是给人十分怪异且难受的感觉,尤其在康长老坐下后。 先是黑衣剑客,再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孔武有力,一副凶神恶煞样子的大汉,空气弥漫着硝烟的味道,仿佛一言不合,就会爆发一场大战。 嗅觉敏锐的,或者比较谨慎的,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收拾干净桌上的凉茶或者小菜,结账走人,已经打包好的干粮直接带走,还在火上正蒸的也不要了,权当破财免灾。 这些人尽管没有多么出众的眼力,但有那么一两个嗅觉出众的,便会发现这凉茶铺子此时的异常气氛,而人都有从众心理,你走,剩下的也都不想留下来。 不过短短片刻时间,本来还算十分热闹,吵吵嚷嚷的凉茶铺子,只剩下六个人。 前脚来的黑衣剑客,后脚赶到的康长老自不必说,他们赶来不久,又是异常气氛的源头,自然不会动作。 至于其他四个交头接耳,私下嘀咕的倒霉鬼,则是被丁玲骗过来当探路石的炮灰,也就是附近的几个蠢材山匪。 他们自然也察觉到这凉茶铺子当中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氛,压抑,苦闷,仿佛一桶炸药,只需要一个契机,就会爆炸开来。 危险,自然是危险的,但他们此行另有目的,乃是为了一队所藏丰厚,却没有多少护卫的商队。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这些低层的小贼又都是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贪婪的很,除非真的到了生死关头,不然绝不会轻易离开。 他们想的也很好,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甭管是那个黑衣剑客,还是后来的这个一看就是功夫了得的大汉,我不惹你,难不成你还发疯要对付我不成? 只要劫了财,他们立马就离开这里,顶多分润一些收获给这两人,堵上他们的嘴。 只能说,这几个人想法很现实,却也很天真,因为他们忽视了一个最关键的地方,那就是在决定留下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生命如何,已经不归自己掌控了。 土坡上,段毅将“千里眼”递给一旁的丁玲,有些疑惑,又有些惊喜, “你看看,这两个人似乎没有别的交流,而且彼此之间颇有些警惕和防范,气机外放交感,犹如战场两军对垒,一触即发,所以引得那凉茶摊子里的客人都离开,只剩下那几个蠢货,看来咱们的想法错了。” 是的,段毅和丁玲都想错了,那个黑衣剑客根本不是康长老的同伴,因为康长老不认识他,而他对康长老的态度也很是微妙。 如果这人真的是庄世礼派来的人,就算康长老不认识他,他也一定认得康长老,二者在这荒凉小道上,根本没有必要做戏。 “不错,看来这人的确是来者不善,不过比起他的来意,我更好奇的是,究竟是谁派他来的,你莫非还有别的手段?” 丁玲很清楚,段毅虽然认识一些高手,但自从孟州而来,他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他不可能在此之外还接触别的高手。 再者,若说段毅如今最强的助力,应该是还留在魏州,正准备动身前来孟州的天魔琴主琴心了,就算段毅要指使另外的人来杀康长老,琴心绝对是不二人选,这个黑衣剑客,和段毅恐怕没有多大关系。 那么,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是庄世礼另外结下的仇怨,还是? 丁玲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冷意,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段毅,小声道, “如果不是你,你觉得是谁派他来的?” 庄世礼在河北最大的仇人,当然是段毅,没有第二个,而且这小子还很会做人,没有得罪太多人,除了这次刻意联姻,引得百花谷的不快。 段毅心思急转如电,很快领悟到丁玲看似疑问,实则质问的口气,也是一脸的不解,摇头道, “真的不知,你怀疑是百花谷? 或许百花谷有这个能力请到这样的高手来刺杀康长老,但我觉得,她们应该没有这个胆量和气魄这么做吧?” 第五百五十章 出剑 不是段毅瞧不上百花谷,而是论事实,讲道理,百花谷凭什么敢和自己的本家郭家以及南方魔教的庄家作对? 委婉的推脱联姻一事,段毅认为这一点郭暖应该做得到。 首先,她印象当中,准岳母还是一个比较强势的人,对郭晴也足够宠爱,事关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不可能一点都不努力就直接应下。 但手腕如此强硬,敢派人半路截杀庄世礼的护道人,南方魔教的长老,简直是豁出去了,这就太出人预料了些,不太可能。 说白了,百花谷的底气就是郭家,如今郭家施压,除了等待奇迹之外,还敢鱼死网破? 这实在没有必要。 丁玲对段毅持有否定意味的猜测并不认同,乌黑的眼睛转动,反驳道, “那可不一定,百花谷究竟有什么底蕴,你我并不清楚。 或许,就是因为你上次送进去的那封信,给了他们信心,所以打算拼一下。” 这也不是不可能,段毅将事情说得很明白,百花谷若是觉得有了强援,而信心大增,转而行事激烈起来,为的就是争取“一线生机”。 “罢了,不去乱猜这些,不管怎么样,这对咱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且看看这黑衣剑客能否杀了康长老,我觉得希望渺茫,但至少可以帮我们消耗一些康长老的实力。” 丁玲也暂时放下心中的那点小心思,关注其凉茶铺子里的情况。 不要求那黑衣剑客能击杀,甚至是打伤康长老,只要能消耗此人四成到五成的真气,丁玲就有足够的把握在此地将康长老干掉。 凉茶铺子里,康长老没有立刻喝桌上的凉茶,而是一手撑着褐色且纹理分明的桌面,一手摆弄着略显粗糙的茶杯。 只见他右手五指大大张开,表皮粗糙,指骨长而凸出,显得刚硬有力。 更奇妙的是,茶杯仿佛一个皮球一般,在他的五指指尖跳跃转动,宛如魔术。 这杯子就是劣质的瓷器烧出,没什么特异之处,甚至有些细小地方表面凹凸不平,常人根本难以用这种方式来玩杂耍。 只能说康长老的右手太过灵敏,对于劲道的掌控和把握也是非一般人所能及。 这一幕瞬间勾起凉茶铺子那四个蠢贼的注意,毕竟这等本事寻常是见也见不到的,看起来极为稀罕。 四个人,八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康长老的右手,而且脑袋也是十分好笑的时而向左转,时而向右转,完全被吸引进去。 就在王老伯在后厨端出一盘热腾腾,白花花,软绵绵的馒头时,一道冷冽的剑光骤然在凉茶铺子里面抖出,一闪而过,犹如大雨滂沱的天空之上,闪电划破苍穹。 嗡然的剑吟若不是仔细听,还以为只是浓重的喘息,锐利的剑气若不是仔细感受,还以为只是和风的细抚。 好快的剑,也是好有杀气的剑。 剑过,人死,剑上却没有一丝血迹残留。 只因斩断生机的,不是剑本身,而是剑客所发的剑气,无形剑气。 啪嗒一下,碎裂声响起,看起来极为有嚼劲的白面馒头在盘子碎裂的刹那,滚到满是黄土的地上,变得灰扑扑一片。 本来是人人都想的粮食,现在,除了濒临饿死的人,不会有人再想将这样脏的馒头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端着盘子的王老伯,双腿乱颤,两手发抖,颇为圆润的脸上苍白无比,眼神惊惧恐慌,啊的一声大叫过后,将盘子摔落在地,自己也直接吓的一屁股瘫倒在地上,提不起任何力气。 他的嘴里只是来来去去重复着三个字,“杀人了。” 对于一个六十来岁,大半生都放在侍弄一个小小凉茶铺的老人来说,他这样的反应很正常,更何况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四个人。 只见,原本正坐在不同的桌子上,至少分散在三个方位,相隔数米乃至十数米不等的四个人,喉前齐齐显出一道血痕,很快汩汩冒出如浓浆的血液,来不及说任何话,更在同一时间身首分离,脑袋滚落在地上,一如刚刚落地的白面大馒头。 死相极为凄惨恐怖,但死前绝没有受到半分的痛苦。 只因为他们甚至来不及品尝喉咙被切破,脑袋被斩掉的疼痛,就永远失去了感受痛楚的能力。 这四个人,其实并没有多少的武功,杀他们,其实许多普通高手也能做的十分轻松写意,不废力气。 但不同的是,要在这方位不同,彼此间距不同的情况下,在一刹那同时将四个人杀死,这就不是一般高手能做得到了。 功力高超的人,是基础条件,除此之外,还必须要得是心中无比自信,招数千锤百炼,且算计没有任何错漏的人才能做得到。 杀人的凶手,用“千里眼”的丁玲看得一清二楚,正是黑衣剑客。 他坐在那里,本来正慢慢的饮用凉茶,在那四个人注意力完全被康长老宛如戏法一样的动作吸引后,拔剑,出剑,回鞘,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的阻滞。 而就是那么短短的长剑外弧一斩,便剑气杀人,精准无比,可见这人的剑术之高超,绝对是千锤百炼,而且杀人无算。 “动手了,那个黑衣剑客的剑法很强,或许比你还要强。” 丁玲一句话将段毅的好奇心完全勾了起来,心痒难耐,如猫爪挠一般,却苦于“千里眼”在丁玲的手上,难以洞察秋毫的将整个场面看在眼里。 他只能大体看出,那黑衣剑客动手了,而且出手的速度很快。 对于丁玲的话,段毅也是半相信,半怀疑。 那黑衣剑客剑法高招,是可以预知的,从段毅借助“千里眼”见到那人的第一眼起,就看得明明白白。 那种独有的气势,以及细小的动作,习惯,骗不了人。 但要说对方的剑法比他还要强,段毅就觉得夸大其词了一些。 不是他乱吹,如今的段毅在剑法上这一条路上,已经走了足够远了,一般的剑客给他提鞋都不配,这人剑术有他八成修为已经了不得了,比他还强,可能性很低。 不过这话段毅没有说出口。 第五百五十一章 自信与自信 凉茶铺子内,四个蠢贼的被杀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康长老也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一般,依然在用粗壮的指尖摆弄茶杯,灵动梦幻。 每随着这茶杯跳动一次,似乎人的呼吸也沉重一分。 “好剑法,一字电剑施展起来势若奔雷,有若闪电腾空,剑势汹汹。 虽非剑中无双,但也是一门不可多得的上乘剑法。 而且这一剑招意兼备,显然已经得了内中的精粹,没有二十年的功夫,绝练不出你这种火候,很不错。 不过,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康长老终于将手里的动作停下,右手的食指伸出,茶杯宛如一个永不停止旋转的陀螺,在他指尖不断的旋转,发出咻咻咻的摩挲声。 不过他似乎也玩腻了,没了兴致,用力一点,将茶杯倒扣在桌面上,啪的一声后说出这句话。 口中语气平静,听不出,更分辨不出他心中所想。 黑衣剑客依旧是一副没有丝毫表情的冷峻模样,仿佛刚刚出剑杀了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只是四个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木桩一样,格外冷酷,残忍。 他已经习惯了杀戮,当再动容的事情做了百遍,千遍,万遍,也会变得平常。 “杀人,不需要理由,你,才是我的目标,准备好了吗?” 黑衣剑客说话语气很是奇怪,一字一字吐露,嘴唇抿着,似乎很长时间没有开口,显得很是迟钝和不习惯。 然而就是这种略带好笑的口吻,却裹挟着炽盛的杀意朝着康长老袭去,铺天盖地,犹如千千万万的利箭,破空而过,势不可挡。 他的意志无比的坚定,自然,他杀人的心,杀人的意图,也是无可更改。 而且,这四个人与其说是被黑衣剑客看不过眼所杀,不如说是他故意杀了这四人,别有所图。 其一,好提聚一些杀意,虽然这四个人只是普通的山贼,没有多少价值,但人就是人,杀了他们之后,黑衣剑客的一身气息都略微上扬一些,体内的真气,滚动的热血,也是激涌不歇,可谓状态火热。 一个人的战力往往不是恒定的,而是根据时间,地点,自身状态的不同而左右摇摆,上下起伏,难以准确评估。 只因战力之说,涉及的因素太多太广,武功高低只是其中一个基本要素,不能代表全部。 要知道,一个人有无杀心,杀意是否达到巅峰,对于战力的加持都是不可忽视的。 就像是一个没了爪牙的病虎,和一只牙尖爪利的凶虎之间的差距,二者岂可同日而语? 其二,正如他所言,给康长老提一个醒,让他的目标提前做好准备。 从这可以看出,黑衣剑客无比的自信,骄傲,他根本不屑于偷袭,而是打算光明正大,以正面强硬出手击败乃至击杀康长老。 从客观角度来看,黑衣剑客很不理智,很自大,没有合理的利用自己的优势,对于刺杀之道,更是门外汉一枚。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不失为一个处事堂堂,光明正大的剑客。 康长老闻言,脸上表情愕然,似乎没有想到这人如此直接,随即一拍桌子,哈哈大笑起来。 其声若洪钟,巨大的响音在这附近不断的回荡,使得沙土龟裂,荒草颤动,这搭建的凉茶铺子也是摇摇欲坠,似乎随时可能被这一声大笑给震塌,可见其内功修为之深厚精湛。 “好,你倒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报上名来,我不杀无名之辈。” 黑衣剑客很有自信,但康长老更有自信,在见识过对方的高明剑法后,他仍有绝对的把握,击杀对方于掌下。 而且,他此刻也是十分好奇,究竟是谁要害他,谁要取他的性命。 “是久寻未果的段毅,还是南方的老对头?” 康长老拿不准,但他也有办法,只要将这黑衣剑客擒下,好生拷问一番,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记住,杀你的人是燕九,死吧!” 话毕,黑衣剑客燕九再没了任何耐性,一双有神的双眼迸**芒,内力运转。 一手提剑而起,潇洒后撤,另一手五指并拢,朝前一推桌子。 劲道渗透,宛如雷霆爆发,巨大的力道直接将这能容纳四人团团围坐的木桌给击出,腾空而起,呼啸而过,朝着康长老所在的位置挪移过去。 而奇妙的是,在这高速的运动过程中,桌面上成套的茶壶,茶杯,未曾移动半分,甚至茶杯当中被喝了一半的凉茶,也是毫无波澜,没有任何动静。 仿佛,这桌子依然稳稳当当的停在燕九的身前,又或者,这茶杯,茶壶,被人牢牢的粘在桌面上,怎么用力也无法取下的那一种。 这种细腻的掌控力,延续了黑衣剑客燕九之前出剑杀人的风格。 康长老的反应也很快,面色一沉,心如止水,没有闪避的打算。 他手法迷幻,五指捏着茶杯轻轻一旋,伴随着茶杯的飞旋,一道凌锐的劲风伴随生成,继而将飞驰而来的桌子打成四分五裂,木屑纷飞。 只是本来被黏在桌上仿佛生了根一样的几件茶杯茶壶并未遭到破坏,反而以更加迅捷且爆裂的速度朝着康长老的面门袭来。 内中所藏的真气也终究是抑制不住,随着锐烈的尖啸声响起,表面露出龟裂般的纹理,隐隐有些承受不住。 “来的好。” 康长老口中赞了一声,面色不变,骤然起身,臂膀伸展,一只大手在功力运转下猛然涨大一圈不止,手印泛着黑气,腾腾若乌云笼罩,同时朝着面扑面而来的劲风狠狠一捞。 便见到那飞驰而来的连茶壶带茶杯,尽数被康长老拿在手中,再没了之前横冲直撞,仿佛要将人砸死的气势。 但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康长老虽面临的危机杀招,也才刚刚显露端倪。 木桌,只是一层障眼法,牵扯并掩盖康长老的注意力,桌上的茶壶,茶杯,是第二层障眼法,目的,则是迫使康长老出手。 只有他出手了,才会露出破绽。 而随之而来的,则是掩藏在木桌之后,早已经蓄势待发的燕九的真正杀招。 第五百五十二章 差之毫厘 剑光,乍起,黑暗,幽深,吸摄人的目光,精神,意识,宛如不见底的深渊。 莫名的让人感到恐惧。 剑路诡异,变化多端,没有定数,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吐着芯子,窥伺敌方的破绽,随时准备探首一击,阴毒而又危险。 而剑身之上,不但附着着恐怖的凌厉剑气,还有滔滔不尽,寒如冰,冷如雪的杀意。 这是此门剑法的根本,没有杀意催动,只是平平,一旦杀意灌注,便是无坚不摧,剑冲云霄。 而且,与一般剑术不同的是,燕九手中的长剑剑尖在不停的抖动,嗡嗡如蜂鸣。 细微变化不惹人注意,但频率极高,与空气摩擦,产生刺耳之声。 听起来,与蛇类在地上爬行产生的声音一般无二,让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剑招,与剑音,剑意,相互配合,互相呼应,使得剑法的威力大增…… 一时之间,纵然相隔甚远,段毅与丁玲也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机升腾,宛如一条死亡毒龙苏醒。 康长老之前已经失了先机,猝不及防之下,颇有些手忙脚乱。 不但眉心有一股凌锐的气机袭来,压得他体内的护体真气自发运转抗衡,死亡之感涌上心头。 耳边也是魔音阵阵,使得他分心他顾,得动用不少力量来镇压沸腾的气血。 可以说,情势千钧一发,胜负,生死,在这一剑之间,似乎也要见分晓。 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但康长老不愧是被段毅和丁玲都郑重相待的高手。 其本来就实力高明,又经历丰富。 数以千百次的战斗,让他在这种情况下,也保持极度的冷静,没有丝毫的慌乱。 在剑气透体的前一刻,康长老功体运转,浑身骨骼嘎嘣脆,发出噼里啪啦的炒豆一般的响声,本来魁梧高大的身躯变得瘦弱矮小许多,乃是缩骨功。 同时身体猛地一扭,错过身去,避过这毒蛇吐芯的一剑,只是耳侧的一缕长发被削断,长发被剑风一催,飘然落地。 但这,不过是个开始,燕九已经取得先机,自不会浪费这个大好机会给康长老喘息的时间。 只见黑衣剑客燕九刺空的一刹那,气机吐露,如龟吐息,绵绵余韵当中,又蕴含一缕闪烁的刚劲,如雷似电,煌煌之威,当空而下。 他身法不变,执剑之手微微一转,反手一切,手中的长剑闪耀着寒光冷刃,朝着康长老的面部平削过去,竟是复又化作一字电剑的路数。 从先前阴毒,杀意满满的剑法,到刚猛凌厉,犹如雷电闪耀的一字电剑,两者转圜自如,没有丝毫的生硬之处。 康长老还未来得及喘息,就见到这迎面一剑。 他的浑身汗毛倒竖,毛孔扩张,汗水渗出。 气血如江河奔涌,在体内激烈运转,并瞬间将润湿在皮肤表面的汗水蒸腾出袅袅白雾,催动出狂暴无比的力量。 人在绝境之下发挥出的潜能绝对是难以想象的。 在这不可能之中,康长老张口大喝一声,音波激昂,穿云裂石,雄阔四海,使得燕九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受了影响。 虽只是刹那间的停滞,但对康长老这等高手来说,已经足够了。 下一刻,化作一片乌黑,犹如阴云笼罩的手掌捏着一道手印,似缓实快的向前一拍,黑气滚滚,化作一道乌青之手印拦在长剑之前。 气浪扭曲人的视线,恐怖的力道爆发,与剑气碰撞,轰的一声巨响,凉茶铺子外面摆着的桌子,椅子,纷纷被一股恐怖的力道打的四分五裂 而康长老,也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这足以将他脑袋削下的一剑给生生击破。 康长老脚下趟步,急速退到一边,与气机愈发凌锐,恐怖的燕九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他的表情冷的如寒冰,胸膛起伏剧烈,乃是刚刚用力过猛,消耗太大所致。 他的眼中也是惊讶中带着庆幸,又有一种阴沟里翻船的羞恼的情绪在滋生。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被这剑客给杀了,好厉害的剑法,却也是好阴毒,好缜密的心思。 先前诛杀四个蠢贼的一剑,燕九用的是一门上乘剑法,一字电剑,剑招比较简单,直来直去,但剑意不俗,刚猛凌厉,掣如风雷,十分难得。 康长老眼力超卓,修为高深,已经窥见其剑法高超,却也有了防备。 而且自认为对这自称燕九的剑客有了了解,对方绝不是他的对手,甚至不会威胁到他。 但殊不知,这燕九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他,杀了那四个人,除了积攒杀意,给康长老提醒之外,也是在迷惑他。 谁又能想到,一个剑路如此凌锐,刚猛的剑客,竟然使的出如此阴毒,诡异的剑法? 就算能转换,两者之间竟然毫无晦涩僵硬之处,浑然天成,这才是令人真正费解与疑虑之处。 没人想得到,这人剑法竟然高到这般地步。 正因为不可思议,难以想象,康长老才小瞧了对方。 再加上他没有防备,失了先手,一步落后,步步落后,便造就了燕九差一点点,就能将康长老击杀的结局。 要知道康长老的武功高强,昔日蓟县段毅的修为也远不是其对手。 如今在无法探究其深浅的情况下,段毅和丁玲都不敢轻举妄动,可见其厉害。 对比之下,黑衣剑客,燕九,的确是一个十分厉害,而又恐怖的剑手。 剑在他手中变化随心,截然相反的剑意并存,实乃是剑道的上乘境界。 不过,差一点,在某些时候,就意味着不可超越,天地之别。 正如有一句老话,功夫高一寸,就高的没边了,就是这个道理。 而燕九,终究没有能完成这令人瞩目的成就,实在可惜。 相反,他的这种剑路转换的威胁,已经被康长老看在眼里,威胁性将大大降低,再次面对康长老,状况堪忧。 “好。” 远处将“千里眼”给抢到手里的段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通过望远镜,见到如此紧张,刺激,而又精彩的对战,狠狠一拍自己旁边的土坡,扬起阵阵灰尘,显得十分的兴奋。 毫无疑问,在小小凉茶铺子里决斗的两人,都是极为罕见且厉害的高手。 而当放下敌我之别,用心观战,所得自然不菲,段毅也是兴之所至,才有如此激动的表现。 第五百五十三章 弱点 先说这个黑衣剑客燕九,他接连使出两种路数剑意截然不同的剑法,而且衔接自然,毫无僵硬,可说是十分不俗,剑道修为高深。 但偏偏段毅无法看准他的层次,总觉得有些不对,这人连人剑合一都未曾修成,又如何练得这般强横剑术? 不过,存在即是真理,他也不能说自己通晓剑道所有秘密,因此按下不提。 再说两门剑法,一字电剑只能说优秀,算是上乘剑法当中比较普通的一类。 但后一门以杀意催动,伴随音鸣的剑法,却可说是强横,威力宏大,玄妙莫测,不次于段毅所学的一干顶级剑术,非常不凡。 更为段毅所欣赏的,其实是此人对于战机的把控相当到位,若不是他率先出手,利用身前的桌子给自己创造了这么大的优势,也不会差点杀了康长老。 若说此人的真实实力是七,那么通过精心的计算,合理且适当的调整,以及有心算无心,生生将实力擢升到了十这个层次,所以才能有这般惊艳的表现。 这人,必定是身经百战,心有锦绣的实战派高手。 再说回康长老,此人也不愧为南方魔教的长老级别的人物,武功的确很高。 他出手,躲避,短短片刻时间,用了数种截然不同的武学。 第一门,他于手中把玩茶杯,飞旋而出,捕摄气流,一道劲风击碎迎面飞扑而来的木桌,用的乃是一门十分精巧且细腻的暗器手法。 若当时在他手中的不是茶杯,而是一枚细针,或者说飞刀,足可在击破这暗器的同时,射向掩藏于桌后的燕九,是争取到片刻的时机,不会处于这么被动的状态。 他之后躲避黑衣剑客燕九的那一剑,半部分乃是刺激潜力的内功运转之法,还有一半,乃是缩骨功,可见其不但内功修为高深莫测,还锤炼肉身,于横练锻体一道很有造诣。 最后,他打出一掌,击退燕九的一字电剑,用的乃是黑手魔功,是段毅最为熟悉的一门,因为,他曾经和杨开大战中亲自交手体会过。 这门武功施展起来极为邪异,手掌会在刹那之间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黑,最终化作充塞天地的邪灵巨手,威力无比,当初的影子刺客杨开正是以此掌法力撼段毅七十二招履霜破冰掌。 那一战,段毅打的尤为艰辛,困难,若非自身的实力也到了一定境界,就算当时胜过杨开,也必然会留下无法忽视的隐患。 不过,今日所见,杨开的黑手魔功或许不俗,但也不过如此,比起这康长老所修行的境界,还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康长老可说已经将这门魔功练到大成境界,施展起来无需如此繁复麻烦,掌力劲道瞬发,变化随心,而且威力大小全由自己所掌控,避免无谓的真气消耗。 这可说是一场龙争虎斗了,段毅透过这“千里眼”尽揽眼底,也不由得生出些许的感悟,于心底酝酿,消化,继而眸中神光迸射,收获良多。 虽不能说实力有所进步,但这就是一点一滴的积累,未来量变引起质变的微不足道却又必不可少的底蕴。 段毅身旁,丁玲恨得贝齿紧咬,一双明眸喷射怒火,本来她正看得起劲,不料段毅直接抢过“千里眼”,叫她只是隐约窥见这紧张刺激的生死斗,没能将精彩之处看清。 怒气未消,又见到段毅如此激动,显然是这短暂交手非常精彩,叫他情不自禁,不由得探出自己洁白如玉,没有一点瑕疵的手指,狠狠一捏段毅的腰部软肉。 “嘶,好疼,这女人真是小气,罢了,忍了。” 段毅默运功法,被掐住的腰部软肉仿佛一团橡胶,变得紧凑结实,刀剑不伤,更遑论女人平常的掐扭,脸上的表情也恢复正常,继续密切关注凉茶铺子里的情况。 见到段毅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丁玲暗生闷气,却也只能作罢,总不能一刀捅死他吧? 凉茶铺中,自生死走一遭,已经有多年未曾被逼迫到这种窘迫处境的康长老所有的轻视和小觑尽数消没,神情极端的冰冷,态度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好精密的算计和手段,不过,你既然前一招杀不了我,接下来就准备受死吧。” 刚刚交手的瞬间,他已经看出了这黑衣剑客燕九最大的破绽。 他心思缜密,深沉,实战经验丰富,善于捕捉时机,剑法也是非常高超,厉害。 若是一心缠斗,一时半刻,康长老估计也拿之不下,可说是一个十分厉害的角色。 但康长老使出黑手魔功与燕九的一字电剑碰撞时,却发现了对方剑气薄弱,外强中干的本质。 凌厉为真,但后继无力,所有的优势,也通通化作平庸。 这一点,远在土坡之上的段毅也皱着眉头看到了,碎嘴和旁边的丁玲道, “不妙啊,虽然这个黑衣剑客使出种种手段,占据先机,但刚刚二人真实一击,康长老不过退了三步,而且气息看起来沉凝无碍,只是运功稍显剧烈,却也无伤大雅。 他却连退了十数步不止,还震碎了不少的桌椅,双足更是入地数寸不止,握剑的手有血迹流淌。 他的功力与康长老实在差距过大,恐怕还未臻至真元之境。” 武功高低,最重要的一个要素,便是内功,这是基本实力的必要组成部分。 没有内功,只练招式,或者空练气力,只是无源之水,无根之萍,只能逞一时之强。 而且这么多年武道传承,也是内功为本,已经是最正统,最王道的修行之法。 很多时候,强不强,看内功就知道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强若段毅,能不摇不动,不出手,硬接下吴志勇的点苍拳法,武当流云飞袖,少林一拍两散三招,内功稍弱一些,都做不到。 目下来看,这燕九虽然气势凝练,剑术以及其他素质也都非常不错,具备强者属性,唯有这内功差了许多,一旦没了奇峰突起之效,恐怕会顷刻间殒命在康长老手上。 因为,若是他躲闪不及,或者无法卸掉力道,只怕一招就会被秒杀。 段毅出言向丁玲叙述,正是征求她的意见,他们是不是立马介入两人当中,联合对付康长老。 第五百五十四章 剑劲如雷 “不,我们按兵不动,先看看再说。 我总觉得事情不简单,派出这个杀手的人,肯定还有布置。” 丁玲眼神闪烁,无比冷静切显得冷酷道。 这个黑衣剑客虽然厉害,但对比康长老还是差了许多,此刻站出来刺杀他,可说是不自量力,那么,他幕后的指使之人就没别的手段了? 她可不信要杀堂堂南方魔教的一个长老,居然只派出这么一个短板明显的货色。 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这个还算厉害的剑手,但这明显是送人头行为,对方一定还有谋划,只是她暂时还看不清,猜不透罢了。 再说了,这人不是她的属下,或许还杀害了她的属下,为什么要救他?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句话,只适用于强者与强者之间,在丁玲的心中,这个黑衣剑客还不配。 段毅只是微微一思考,就明白了这女人的想法,不由得暗暗摇头,好小心眼的女人,不过她说的未尝没有道理,这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莫非,真的是百花谷?郭暖哪里来的如此底气,敢截杀南方魔教的人?” 心中的疑惑尚未开解,凉茶铺当中,燕九又有了动作。 他的表情一如初次露面时那般冷峻,没有波动,黑发如墨。 瞳孔灰暗,一片死寂,没有波澜,只有握剑的手越发用力,肌肤颜色苍白,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手掌正流淌的血液和刺骨的疼痛。 见康长老杀意弥漫,恐怖的气势腾起,鼓动内力时,燕九缓缓将手中之长剑竖放于胸前,两指并拢,抚擦剑身,口吻说不出的惆怅与失落, “可惜,就差一点点我就杀了你。” 话还没说完,一缕闪烁的电芒骤然在其体表窜动,一身黑衣散发出焦糊的味道。 先是如同火花一般微弱,时断时续,继而见到这燕九脸色涨红,气机大盛,体表犹若被万千电流笼罩,黑发也是狂舞如蛇,脚下气圈重重外扩。 显而易见,燕九知道自己的谋算失败,结局必然无法幸免,故而动用了诸如天魔解体一类的禁忌武功,激发体内的潜能,临时提升功力,要做殊死一击。 成,他顶多失去一身武功,沦为废人,还有一条命,败,无非是死,和什么都不做也没什么分贝。 拼一把完全值得。 与之相对,康长老则是冷冷一哼,眼神凝重,口中不屑道, “哼,困兽之斗,殊为可悲。” 下一刻,燕九如爆发的雷电,瞬间消失在原地,破开重重空间阻隔,整个人突进到康长老的身前,卷起一阵狂风,将铺子的棚顶掀飞,呼呼作响。 他的眼神悲壮而又坚定,杀机沸腾,刺激的周边荒草寸寸飞扬,犹如被长剑削断。 燕九长剑剑势如狂风骤雨,纷繁交错,削,斩,刺,点,挑等等剑招汇聚,朝着康长老的身体各处要害招呼。 剑招剑势,伴随着这人眼可见的强大电流,最终化作一道深蓝色的剑网,铺天盖地朝着康长老罩去,笼罩十方,无处遁藏。 刚烈,雄劲,霸道,这一剑,乃是燕九集毕生之力,更以消耗潜能,不计后果的方式使出,堪称可怖。 剑法,还是一字电剑,只是化简为繁,将本来干净利落的剑招变得无比的复杂,多变,且剑劲如雷霆一般,威力无穷。 这一剑,甚至将段毅这一踏入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境界的大剑客都差点给看湿了。 生动,玄妙,不足以形容这一剑,用精彩形容更准确一些,不错,就是精彩。 段毅甚至在燕九使出这一剑的刹那,颇有一种感同身受。 这一剑,与他当日面对张青山撼天无极压力下所使出的至强一剑,虽然各方面都南辕北辙,联系不到一起,威力也差了许多,不可相提并论。 但有一种内核是一样的,难得的,罕见的,那就是决然的意志,一往无前的气势。 赌上性命,赌上所有所爆发的光芒,便宛如天上的流星,固然短暂,却也足够辉煌,耀眼。 面对这远超之前招数的剑法,康长老却是非常淡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只见他双足分开,两膝微曲,挺胸拔肩,手掌在胸前并拢,也不见什么多余的动作,或者玄妙的招数,就是普普通通的平推,一道高逾丈许,宽过院墙的巨大黑色手掌生成。 黑色掌印五指并拢,纹理鲜明,栩栩如生,内部组成完全是酣纯而凝然的真气,威力好似魔神之手,朝着蕴含雷霆阳劲的剑网一拍。 二者碰撞。 轰隆一声巨响,脚下的大地直接掀起半米多高的土浪,朝着四面八方涌去,本就摇摇欲坠的凉茶摊子,更是瞬间被打的四分五裂,除了后厨,已经化作一片狼藉的废墟…… 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烟云迷雾当中,谁也看不清当中的具体是什么情况。 直到烟消云散,一切恢复平静,通过千里眼观看的段毅才见到这一对拼的结局。 康长老双手背负,魁梧雄壮的身躯仿佛一个永远无法摧毁,击败的战神,屹立在原地,脚下尺许范围与周围的塌陷地形形成强烈的反差。 他的浑身没有丝毫尘土浸染,衣衫整洁,气息也是一如既往的强大,霸道。 唯一不同的是,康长老嘴角缓缓扯开一丝笑容,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情,显得格外的得意。 与之相对,黑衣剑客燕九,却再没了动静,整个人如同一滩肉泥,倒在原地,气息全无,体表有鲜血溢出,体内的经脉完全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所震碎,死的格外凄惨。 他手中的精亮长剑,本也是一柄良器,此际被打的四分五裂,一如它的主人。 很明显,康长老赢了,而且赢得干净利落。 趴在土坡上的段毅暗暗可惜,十分遗憾的摇头道, “这剑手的实力当真不俗,不过终究敌不过康长老。 一力降十会啊。” 不错,燕九这一剑,可谓精彩,当得起一声赞叹,远比康长老那看似寻常无奇的推掌要强的多,也炫目的多。 但终究还是技不如人。 不是燕九不强,而是康长老太强。 第五百五十五章 不敢置信 人死,除了死前一场颇有些宏大的劲力余波逸散,再没有别的不同,仿佛,死一个人,和死一个蚂蚁没有任何区别。 事实上,从一个世界的角度来看,不,哪怕从一个国家来看,死一个人根本是微不足道的,且这个黑衣剑客,也并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大人物。 康长老先是在原地平复体内动荡的气息,一身如同荒古巨兽一般恐怖的气势也缓缓消散,继而狂笑起来,笑声当中藏着数不尽的得意还有欢喜,远远传播开来,远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就算再精于算计又如何?就算差点杀了他又如何? 说开了,还不是一个弱者? 弱者,在面对强者的必杀之意时,只有死亡一条路。 另一边,整个人都陷落在松软的土坑当中,灰扑扑,脏兮兮的王老伯伸出肥嘟嘟的手,抠住土坑的边缘,废了好大的劲才从里面爬出来,呸呸呸了几下,将嘴里干涩的尘土吐出。 随即王老伯心惊胆战的看着狂笑不止的康长老,眼神里满是畏惧与恐慌,不见了之前的熟悉和亲近。 或许,曾经王老伯眼中的小康只是一个满面风霜的跑江湖小人物,赚些辛苦钱养家,和他没什么本质的区别,他很愿意和对方说话,聊天,消磨时间。 但经历如今这一遭,他眼中的小康,已经是武功深不可测,且喜怒无常的大人物了,杀人,对这种人来说,是家常便饭。 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王老伯是绝不愿意接近这种人的,太缺乏安全感,太没有自主性,他会变成一个随时被人按在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但,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又不得不和对方接触,因为,他必须要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无害,没有威胁。 酝酿了片刻,王老伯整理了下浑身上下,好歹将灰尘大部分拍掉,小心翼翼的走到康长老的身旁,吞咽了下唾沫,强挤出一丝微笑道, “小,不,康大侠,你放心,这里的事情我不会和旁人说的,就算官府来了,我也可以帮你指认是他先出手杀的人,绝不会让你有麻烦。” 说完这些,王老伯就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眼巴巴的看着康长老,满是哀求。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不确准,这个往日和他谈天说地,颇有些忘年之交的小康,今日会不会杀人灭口,将所有他杀人的证据给毁掉。 他只能赌,赌注就是自己的性命,成了活,不成只能死,他没的选择,至少表面看来,外人观察,他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 康长老停下张狂的大笑,眼神瞄向王老伯,神情有些寡淡和遗憾,叹气道, “罢了,老王你放心,我不是嗜杀之人,你也不用害怕我会对你不利,毕竟咱们两个也有点交情。 这里的损失我也会赔给你,你不要拒绝,这对我来说只是小钱,对你却可能是倾家之财。” 康长老为什么对这么一个其貌不扬,没有任何背景身份的老人这般友善? 原因有很多,比如这老人人生阅历十分丰富,也很有智慧,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和他聊天,不用担心话题聊尽而尴尬,帮他开解了不少心中郁结。 再比如,康长老一个南方人,在这北方孤身一人,飘零流落,孤单寂寞,这老王虽只是一个乡间普通老人,但初见时对他还算关切,让他感受到些许温暖。 魔头虽不畏杀,甚至嗜杀,但终究还是人,有七情六欲,也有自己的想法。 故而,这王老伯也算是康长老在北方还算看的过眼的人,并不打算对他不利。 况且,就算这件事被官府知道又能如何?除非是六扇门以及大夏其他诸如护龙山庄,东厂之类的势力插手,才能给他带来些许麻烦。 说着,康长老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嗖的一声甩到王老伯的手里。 王老伯惊魂未定,面露疑惑,当真不杀他还给他赔偿? 将这银票摊开来,定睛一看,面值五十两,在河阴县就有这家票号,随时可以取钱,而更关键的是,五十两的价值可是远远超过他的破摊子了。 “这,就算是赔,也没必要这么多银两啊,这我如何能收?” 王老伯显得手足无措,虽然眼神当中有一丝贪婪一闪而逝,但显然还有几分操守和坚持。 康长老洒然一笑,摆手道, “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若是老王你真的过意不去,便再请我喝一杯你亲手煮的凉茶吧,或许今日一别,就再没有相见之日了。” 这前边的摊子全毁了,好在后厨还保存的比较完整,王老伯的孙子也被吓傻了,整个人脑袋塞在后厨的一个柴火堆里,只露出半个屁股,显得滑稽又好笑。 王老伯走到后厨,见孙子如此不成气候,一脚踹在屁股上,没好气道, “还趴着作甚?快去给我拿个干净的杯子。” 这年轻憨厚的小伙子就屁颠屁颠的跳起,从灶台边的木柜里拿出一套茶具。 高坡上,段毅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同时向着身旁的丁玲转述自己看到的场景。 他心中有些疑惑,黑衣剑客死了,死在康长老那雄厚无比的内家修为之下,这毋庸置疑,但后手呢?埋伏呢?说好的还有布置和谋划呢? 难道派出这杀手的人真就这么自信,以为一个人就能将这南方魔教的长老给解决掉? 虽然看起来,这黑衣剑客的确差点成功了,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丁玲心中也是疑虑重重,回想了一下自己搜集到的资料信息,隔着重重距离,看了眼在后厨忙活的祖孙两个,的的确确是普通人,没有任何的异常之处,而且煮茶也有些年头,难道,真的是她猜错了? 回到凉茶摊子内,康长老接过王老伯递来的凉茶,喝个干净,只觉整个身体都被一道清亮的气流所浸润,无比的舒坦。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老王,今日一别,再无相逢之时,告辞了。” 说罢,康长老冲着这入庙里弥勒佛一样富态和善的老者抱拳拱手,就要离开,突觉体内的气息一顿,内功运转不畅。 一时间,康长老头皮发麻,不敢置信的看着笑眯眯的王老伯,怎么回事? 第五百五十六章 下毒 康长老眼中的王老伯,就是个年纪很大,腿脚不便,有些肥胖,还有点和蔼可亲的老人家,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练武的迹象。 但他作为一个超级高手,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虽然那真气的不畅只是瞬间,但内功运转艰难却做不得假,他被人下了药,也可说是下了毒。 因为除了内功上的限制,他的身体也渐渐起了异常的反应,脑袋晕眩,摇摇欲坠,四肢麻木酸疼,有点像是血脉不畅,明显是中了毒。 而这些异状,在杀燕九过程当中,都没有发生过,直到他喝下王老伯自己亲手煮的凉茶,谁下的毒,已经显而易见。 但就因为这个人太不可思议,太令人意外,康长老才如此的不敢置信。 要知道,两人相识可不是今天,而是数月前,他七次途经这凉茶铺子,这是第八次,两人也建立起虽然浅薄,但异常珍惜的友情。 以他狠辣的性格,在杀死那个名叫燕九的黑衣剑客后,甚至放过了这王老伯和他的孙子,还给了对方不菲的银两作为毁坏摊子的补偿,换做旁人是想都不要想。 康长老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他要下毒? “你到底是什么人?和刚刚的燕九有什么关系?” 康长老脸色无比的难看,嘴唇微张,冷冷吐出两句话,每一个字都如同刀子一般生冷,强硬,锋锐,要将人的喉咙割掉一样,更别说字字都透着一股如冬雪晨霜一般的冰冷杀意。 他数刻前有多么仁慈,如今就有多么暴躁,凶狠。 若不是他一直拿不准这王老伯的底牌,根本话都不想说,直接虐杀对方。 而且,通过拖延时间,他也在想办法催动体内的真气,排出毒素,只不过效果寥寥。 这毒十分奇特,不但无色无味,融入凉茶当中没有半分异常,而且如跗骨之蛆,极难清除,就算以内力消磨掉一丝,又会很快生出两丝,犹如野草不尽,春风又生。 王老伯笑眯眯的打量了下康长老,缓缓迈步后撤,手里拿出那五十两的银票,在手里搓了搓,又在空中甩了甩,发出莎啦啦的声音,缓缓道, “我只是一个路边摆摊的老人家,没什么身份背景,也没有任何武功,和死在你手上的那个高手也没有人任何关系。 只不过,在两天之前,我收了人家五百两的银子,在你的茶里加了一点料罢了,这药也是那个人给我的。 话说小康你也太小气了,如果刚刚你能给我五百两,说不得我就不会帮别人,而是转而提醒你了。” 五百两,对于摆地摊,挣点辛苦钱的王老伯来说,可谓一笔无法想象的巨款,他一辈子赚的钱也不到五百两的一半。 但,这五百两用来算计一个康长老这样的高手,又是格外的廉价,因为就算五十万两,也不一定能栽培出一个如康长老这般的强者。 听到这原本和蔼可亲,十分慈祥正直的老人家说出这么一种话,康长老怒急攻心,气息阻塞,直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的双眼当中,有两团火焰在熊熊燃烧,他的气息也是越发爆裂,凶横,但又透着一股子虚浮。 “老贼,我真心相待,将你视作忘年之交,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恶毒,该死啊!” 康长老此刻对这老东西的恨意,还要超过对险些杀了他的燕九。 毕竟,燕九光明正大,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的目的,好歹也算是条汉子。 但这老家伙不一样,他极擅长演戏,演技之高,连他这经历丰富,身经百战之辈都给欺骗了。 他恨得不是对方要害他,而是恨自己有眼无珠,错将一条毒蛇当成家猫。 不然,对方怎么可能加害的了他?还是大意了啊。 而且,康长老虽然恨得牙根直痒痒,目前却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中毒导致状态大跌,武功大退是一方面,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有什么杀招,他一概不知,是另一方面。 他急不得,只能见招拆招,看能不能将所有的威胁全部消除,再找个僻静的地方运功去毒。 当然,目前他还压得住体内的毒素,所以等得起,但真到了要害之时,也顾不得其他,将所见之人统统宰了,逃走再说。 “丁玲,有情况啊,看长老的状态好像不太对,是喝了那个茶铺老板的凉茶后才发现的,你看看,两人还对峙上了,这是你的手笔还是和那个黑衣剑客一伙的?” 段毅目前为止,虽然没有参与亲身对付康长老,但作为一个旁观者,也是看的津津有味,比电影院看什么好莱坞特效大片给力多了。 而且虽然相距甚远,他听不清对话,却也能通过嘴型分析出大概的意思,心中既觉惊诧,也有好笑。 堂堂南方魔教的长老,武功在江湖武林算的上出类拔萃的强者,没栽在剑法高超的黑衣剑客手上,却被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子给算计了,这上哪说理去? 不过,这也给段毅提了个醒,绝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啊,古系高手折在不懂武功的小人物的手里的多了去了,甚至不乏顶尖强者,主要就是被下了毒。 康长老虽然厉害,但如今先是被黑衣剑客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后又被下药,就算能躲得过这一关,也躲不过段毅和丁玲这一关。 可以说,如果没有意外,康长老今天是死定了。 “哦?果真是他?看来这就是那个派出黑衣剑客之人的后招了,只是,单凭下药,就想杀康长老这样的强者,似乎还不够。” 丁玲若有所思,按照她的推断,黑衣剑客来的有些突然。 若是有她来布局,肯定是先由这老头子下毒,再让黑衣剑客出手,如此的话,康长老绝对躲不过那精密的算计,必会死于一字电剑之下。 目下,虽然也成功下毒,但除非有另一个武功不次于,甚至还必须要高出黑衣剑客不少的强者,才能对康长老产生致命威胁。 现在,她更不急于露面了,反而迫切想看一看接下来的发展,只是,苦于没有一双千里眼啊。 见段毅看得入神,丁玲嘴角露出笑容,一个饿虎扑食,按住段毅的胳膊,将“千里眼”抢在手里,开始细细观察远处的情况,同时对段毅严防死守。 第五百五十七章 怪物 丁玲的表现可谓幼稚,和堂堂北方魔教刀主,有志于争夺教主之位的野心家有很大区别,不过平添几分亲近。 至少,这样的丁玲,让段毅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不会有防备,不会有算计,轻松而又快乐。 左右刚刚那番精彩之极的厮杀已经让段毅收获匪浅,外加有丁玲掌控局面,索性也不去关注下方凉茶铺子的事态发展,更犯不上冒着暴露的风险,和丁玲抢这“千里眼”。 他一个翻身,仰面朝天,躺在坡上,双手撑着脑袋,悠闲惬意,闭目养神。 他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管,而是在脑海当中模拟黑衣剑客的两种剑法,一字电剑被他忽略,更吸引的他,是燕九差点杀死康长老的那以杀意催动,诡异无比的一剑。 丁玲也不去理会段毅,注意力全都放在已经被毁的不成样子的凉茶摊内…… 康长老面色已经从开始的铁青变得沉凝许多,他深知自己眼下处境并不太好,暴怒,恐惧,慌乱,都不足取,只有冷静,分析局势,才能摆脱危险。 四周旷野,荒草丛生,十分善于隐匿,也许暗中藏了不少人,但康长老有自信,他们至少离这里很远,一时半刻赶不过来,不然的话绝逃不过他的眼睛和耳朵。 那么,在下毒之后,对付他的后手,会是谁? 按照这老不死的言论,他只是一个收取钱财,出卖自己的小人,而且康长老始终没有发现他懂武的迹象,所以动手的绝不会是他,而除了他之外,便只有一个人了。 康长老瞳孔转动,将视线投注到一个看起来十分平凡,普通的身影上,他终于注意到了一个一直忽略了的人,那个刚刚被他与黑衣剑客燕九大战造成的动荡吓的如硕鼠一般藏头露尾的人,王老伯的孙子。 “你才是真正要杀我的人?” 康长老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一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样子,但人不可貌相,他南方魔教的长老身份也不是单凭武功就能得到的,智慧必不可少。 他很快就将一切串联了起来。 有人要杀他,这个人的势力应该不小,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大。 对方有足够的人手和渠道来监视他,掌握他的行踪,所以,才能通过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路边凉茶摊子,算计他。 其中,死在他手里的那个人固然厉害,固然可怕,但只是一个前台人物,只是第一关,试探他的武功,消耗他的内力和体能,甚至伤害他,让他难以面对接下来的行动。 最可怕的是,幕后的这个人对于人心以及康长老个人性格的把控十分严密,算计到了康长老被下毒的可能性,并最终成功。 黑衣剑客,下毒的王老伯,可说都是在为最终的必杀一击做准备,而那个人,此刻出手,必定是有了七成,不至少八成的把握。 这不能说是一个环环相扣的计划,但的确是将他的一些个人习惯,情感倾向,武学修为都算计在了里面,并且,对方有没有更多的布置和后手,他一无所知。 就是基于这种前提,康长老此刻再没有了任何的轻松心情,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逃离这里,他只能尽自己的全力来搏一把。 王老伯的孙子,不,应该说是真正的刺客十分怪异且僵硬的扭了扭脖子,发出清脆响亮的咔咔声,人从后厨的柴火堆里翻了翻,很快抽出一柄乌漆嘛黑,和烧火棍有些雷同的短剑。 剑柄顶部是半个拳头大小的黑色骷髅,剑身略宽,不过两侧剑刃薄薄,显得锋利无比,而且乌黑的剑身之上,有着一抹取之不散的浓郁暗红,透着浓浓的血腥味道。 随着这柄短剑入手,之前还一脸憨厚胆小的人,气质恍然间大变。 他的相貌没有变化,体型一如既往,只是嘴角噙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冷笑。 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十分寻常,普通的冷笑,将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得邪异,凶戾,恐怖。 就像是本应该被打入地狱的恶鬼,经过重重磨难,终于重新逃回人间,并要向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幸福,所有的圆满,复仇,他要毁灭人间的一切。 这种恶,和康长老的恶有着本质的不同,至少康长老是人,有七情六欲,不然的话,不会被凉茶铺的老板王老伯算计。 而他,是怪物,不折不扣,没有感情的冷血怪物。 怪物这个词向来用于夸张的形容,有的是褒义,有的是贬义,但这个人,给人的感觉,绝不是单纯的形容这么简单。 他冷冷一笑,恰如厉鬼降世,邪魔复苏,带给康长老的感觉,竟然和先前黑衣剑客燕九使出的那迥异于一字电剑的剑法十分相似,契合,就像是一种剑法的延伸。 或者更直观点来说,他就像是一个从剑法中诞生出来的人,完全承袭了剑法的某种特质,所以,欠缺了人性。 武功可以改变人的性格,类似的例子其实并不罕见。 如本来性情懦弱,优柔寡断的人,练了某一套刚猛凌厉,凶悍霸道的武学,浸淫日深,便会沾染些许武功的特性,变得坚定,强硬,果决。 但,一般的武功,绝无可能做到眼下这种彻底的状态。 “怎么可能?世间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剑法?将人的天性生生抹杀,这是剑法造出来的杀人机器,不折不扣的怪物,比之我魔教最邪恶,最恐怖的剑法,还要来的诡异,他到底是什么人?” 康长老乃是南方魔教的长老,为庄家供奉,所学渊博,见识不浅,就算是魔教顶级武功不死印法也有幸参研十之一二,所以才能练出如今这般高深的武学。 但,穷究他一生所见,也不敢想象,那能将人改造成怪物的剑法该有多么可怕。 燕九的那一剑,或许连全套剑法的皮毛都算不上。 那么,这个人的剑法会是怎么样的? 康长老心中一片冰凉,甚至连带本已经被压制下的毒素也再度蔓延开来,内功不畅,气血阻塞。 眼下虽然是早春时分,但于他而言,与万物萧瑟,冷酷肃杀的严冬无异。 第五百五十八章 真正的燕九 “不错,我才是要杀你的人,再告诉你一件事,死在你手里的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失败者,他只是一百三十二号,我,才是真正的燕九。” 真正的刺客,或者说真正的燕九虽然是以一种很不屑的语气在说话,但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眼神也没有任何波动。 他并非真的鄙视一百三十二号,只是在强调自己更强,但也绝非不忿或者炫耀。 他整个人,浑身上下唯一具备的,便只有那深沉的恐怖,以及如大海一般汹涌澎湃的杀意,铺天盖地,凝若实质,甚至刺激的附近十丈之内的空气都变得血腥味浓浓。 康长老本能的后撤数步,乃是两者无形的气机交锋,他因为中毒的关系,状态和实力大减,不敌对方,采取的退避手段。 但与此同时,康长老也从这个真正的燕九话中提炼出一些十分有用的信息。 死在他手里的,只是一百三十二号,听起来像是某种组织的排名。 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在他前面,还有一百三十一个人? 假如真的是排名,俺么排名的依据是什么?实力,身份,年纪? 康长老无法想象,这等经过精细计算,剑法高超,差点杀了他的高手都只能排名一百三十二位,在他前面的那些人该有多强。 这可不是二流三流的高手,而是至少一流高手起步,论起杀伤力,还要远超一流高手 再说燕九,也许,他就是这个组织排名第九的强者,之所以多了一个燕姓,是因为他已经得到某种认同,被赐予了姓氏。 综上所述,是一个无比庞大且可怕的势力要杀他,而且他只是一种附带,对方真正要针对的,或许是庄家。 那么原因呢?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答案几乎想都不用想就从脑海中跳出。 “有人不满意这场联姻,要破坏,我则是一个必须要铲除,用来警示那些将会对庄家释放善意的势力。 这是百花谷?是段毅?还是其他不想看到郭家和庄家联系起来的巨头?” 高坡上,丁玲此时脸色也是无比的凝重,她没有顺风耳,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但她精通唇语,再借助“千里眼”的功能,将两人的话看得明明白白。 她虽然错过了之前康长老和黑衣剑客之间的死斗,但只是眼下所见,以及了解的,已经足够推测出一些东西了。 “段毅,如果真的是百花谷找的这一波杀手,那么我们要重新估计一下你这小情人背后的势力了。” 敢对南方魔教的长老动手是勇气,实力足够就是底气,河北地界,有这种勇气和底气的势力并不多。 一旁的段毅本来正闭目沉思黑衣剑客那诡异莫名的一剑,忽然听到丁玲这么说,有些意外,睁开眼望向身旁的女人, “怎么说?下面又发生什么了?” 丁玲也不说话,直接将“千里眼”递给段毅,示意他自己去看。 段毅也不矫情,接过“千里眼”,就见到原本凉茶摊子的位置上,场面已经一触即发,而且那个在他眼中十分平凡的后厨年轻人,竟然变得不再普通。 段毅的剑道造诣远在康长老之上,对于真正的燕九身上那种怪异的气息很是熟悉,一眼认定,他不但修炼了黑衣剑客那诡异一剑,而且修为远在其之上。 “不对,那个人之所以能用出那一剑,根本不是自己的修为,而是这个人将一缕剑意灌注在他的身上,所以才能使出这等与本身剑法截然不同的路数。” 段毅忽然间就想通了一件事。 那黑衣剑客刺杀康长老时,用了一字电剑剑法,还有一门以杀意催动的诡异剑法,两者路子截然不同,但被其完美的交错施展,没有任何的不和谐之处。 但段毅也看得很清楚,那人的剑道造诣甚至未曾达到人剑合一之境,如何能有这般惊艳的表现? 现在看来,对方只是一个木偶,傀儡,剑招还在其次,剑意才是根本,而且他使出的剑法,是旁人用特殊的法门灌顶传输进他的体内。 这也解释了,当使出禁忌招数,爆发潜能拼命的时候,为什么那人用的是一字电剑的路数,而不是威力更强,更加可怕的诡异剑法。 因为在释放剑意之后,他已经是一个空壳子,用不出那一门剑法了。 “只不过,这么算来,那人应该一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还甘愿赴死,这是死士啊,丁玲说的果然不假,能动用这般实力的死士,背后岂会简单?” 段毅忽然发觉,自己对百花谷和郭暖还是了解的少了一些。 回到下方,康长老已经没有时间继续思索究竟是谁要他的命,是谁要破坏郭庄两家的联姻,因为真正的燕九已经持着那柄颇为怪异的短剑朝他缓步而行。 两人之间相距不过七丈左右,并不算远,对于轻功不错的人来说,一跃即至,但偏偏真正的燕九采取了步行,还是缓步而行。 他的步伐如尺裁,间距不大。 每一次迈步,燕九整个人的表情就冷一分,杀气就增一分,气势也强一分,看起来就像是逐渐沸腾起来的火山,蕴含着惊人的能量。 十步过后,燕九长发爆散,眸**光,呼吸之间,屡屡黑气自口鼻循环往复,一缕冲霄的气机化作剑影横亘在天地之间,声势滔天。 二十步过后,弥散于空气当中的杀意和气机收敛,渐渐如同细雨一般,浸润在手中长剑当中,润物细无声。 三十步时,燕九整个人裹挟着一股惊人的死气,朝着康长老跨步而来,疾如利箭,速度骤然提升,残影重重,恍若鬼魅。 待到人来到康长老近前时,燕九所有身为人的特性,情绪,通通消失无踪,与手中的剑彻底融为一体,以一种诡异的弧度,朝着康长老刺来。 段毅惊诧,这绝非人剑合一,因为他已经超越了人剑合一的境界,自然看得清楚。 如果非要用一种境界来形容这一剑的话,应该是人为剑御,化作剑奴。 但正因为没有了身为人的自主性,所施展的剑法也变得无比的恐怖,纯粹,与人剑合一是另一种不同的剑道之路。 那一刻,段毅眼中的世界,流水干枯,大地开裂,风云消散,生命终结。 一剑出,而万物灭。 死意盎然的剑法。 第五百五十九章 魔刀化血,魔血大法 段毅也算是剑道大家,所学渊博,见识超凡。 嵩山剑法,嵩阳铁剑,两仪剑法,天外流星,一气化三清剑法……乃至于断脉剑气这等绝学,他都练得无比纯熟,直至大成。 但从无一门剑法,会带给段毅这般大的触动。 尽管相距足有半里之遥,尽管那出剑之人并未针对于他,但一股子充满着死亡破灭的剑意,仍然跨越重重时空,直击段毅的心灵,叫他面色大变,冷汗直流。 这剑法,余韵未绝,这出剑之人,根本就是所学不全,只得到残篇断章罢了。 段毅尚且觉得如此可怕,恐怖,甚至有一种无法抵挡的错觉,更遑论完全面对这一剑压力下的康长老了。 只见他脸色涨红,胡须颤动,嘴巴紧闭,浑身如同发了羊癫疯一般,不停的抽搐,体表一股湿热的汗水渗出,乃是运功到达极限。 同时,一股无比狂暴,霸道的劲道在他的体内滋生,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化作一股恐怖的力量凝聚在他的右手之上。 五指并拢,形容刀状,在气机的牵引之下,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康长老迎着真正燕九刺来的诡异一剑,挥手刀砍出。 他没有再用黑手魔功,因为他很清楚,或许他全盛之时,以此魔功可以抵挡这一剑,但现在绝无可能做到,唯有动用自己压箱底的功夫才行。 只是,这手刀功夫使出来平平无奇,没有任何波澜生出,出手的招法也绝不精妙,显得十分粗糙。 唯一不同的是,一滴半红半紫的鲜血顺势从他的右手中指指尖射出,撞向刺来的短剑剑尖。 这一滴鲜血,质若铅汞,色艳而如水晶,通透明亮,散发着红紫之光,若是单独拿出来,绝不会有人以为是血,而回认为是某种珍贵的矿石,可见其非凡之处。 不止如此,在透射而出的刹那,这一滴血分化万千,散作雨幕,化作一道数尺长短的血刀斩向燕九。 燕九的剑法,来历神秘,不但段毅,丁玲认不出,康长老也认不出。 但康长老的这一手,丁玲纵然没有借助“千里眼”,也是认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感到意外。 “神刀化血,魔血大法,想不到这康长老竟然练成这一门魔功,难怪会被庄世礼这般倚重,错非被下了毒,实力还会再强几个台阶。” 三十多年前,魔教的体量堪称江湖第一,不论是少林武当丐帮等传统宗门,还是独孤,慕容等世家,又或者是跨越数州乃至数道的大帮派,都无可与其争锋。 魔教之所以有这般煊赫无敌的声势,雄霸天下的底气,人才,人手,固然是一个因素,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便是极为厉害的魔功。 康长老所使出的这门武学,便是魔教十神功之一,脱胎于如意天魔,连环八式以及无上天魔策当中的紫血大法两门盖世魔功。 神刀化血,魔血大法,八个字,可谓明明白白的将其来历讲述出来。 神刀斩强横自不必多说,最高境界堪为刀中之神,乃是至高刀道,也是丁玲家传武功,难学也难精。 要通晓如意天魔,万千变化,已经难如登天,更别说将三万多种变化归纳于一刀之中,根本是超乎凡人想象的困难。 哪怕丁玲才情出众,还得到圆月弯刀认可,也没有把握和自信能在有生之年练成神刀斩。 紫血大法则是在天魔策当中仅次于道心种魔大法之下的魔功,可以与十八层天魔大法相提并论,可惜修行艰难,几无人所成。 神刀斩难练,紫血大法难练,脱胎于两门盖世魔功的神刀化血,魔血大法威力固然不及前两者,但也不是容易修成的。 这门武功本是北方魔教嫡传,丁玲也有几分了解。 据她了解,要练成这门魔功,需要先通魔刀刀意,以刀意催生出刀劲,于血脉当中淬炼,过程如千刀万剐,痛不欲生,若能借此洗精伐髓,达到血如碧青,其香如草的层次,便算入了门。 单这入门一项,便卡死了许多有志于此门魔功的高手,且不论能不能忍受痛楚,并成功淬体,单单要练出魔刀刀意,就是万中无一。 故而,一旦将这门武功练成,威力也是极大,这魔血但凡沾染一些,便可叫人骨酥如炸,血崩如泉,痛不欲生。 黑色的剑,代表着死亡,破坏,毁灭,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刺来。 血色的刀,形如刀,但内核其实是血,蕴含着匪夷所思的力量,劈去。 二者毫无预兆的碰撞在一起,有那么一刹那,整个空间都凝滞了一般。 风也歇,云也散,春意溃败,芳草枯萎,大地更是开裂出数十道丈长的裂纹。 本以为使出魔道化血,魔血大法,足以抵挡甚至反杀对手。 然而出乎康长老的预料,那剑,仿佛蕴藏着世上一切恶的力量,聚集了恶魔的神通,轻而易举的撕碎血刀,将蕴含他无穷真气的血液蒸发,最后毫无阻拦的,在他不可置信,恐惧与绝望的目光中,刺在他的心口上。 扑哧一声剑刃入肉的声音响起,撕心裂肺的痛先是在胸口蔓延,继而散布全身,最后在心底化作万丈惊涛,汹涌落下。 康长老嘴唇干裂,面上汗水岑岑,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他感觉自己整个身体就仿佛破了一个洞,所有的生机,所有的生气,通通从这个破开的大洞溜走,什么都不剩,不,剩下了死亡。 没有任何的意外,短剑缓缓从身体当中抽走,康长老威武高大的身躯也缓缓朝着一旁摔倒,生机全无,步了假燕九的后尘。 江湖便是这样,死亡随时会降临,也许是你带给别人,也或许,是别人带给你,没有人会例外。 燕九目无神采,面无表情,冷冷的望着死不瞑目的康长老的尸身,冷血的跨步上前,一剑斩落,将其枭首,并将斩下的脑袋提在手里。 斜阳,鲜血,破败的大地,无头的尸体,以及一个手持剑与人头的怪物。 将一切收于眼底的段毅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第五百六十章 夺命十三剑 “没想到神刀化血,魔血大法面对那一剑,竟然如此不堪一击,那到底是什么剑法?” 丁玲虽然没有用“千里眼”,但也将结局看在眼里。 康长老,死在了那人剑下,还是近乎于没有反抗能力的那一种。 这也侧面反映了魔教十神功败给了一门无名剑法,叫她大加震动,不由得喃喃念叨。 段毅听在耳中,咀嚼一二,觉得这名字和武功分外的契合,有些意外。 转头看向一旁的丁玲,见她有些失魂落魄,罕有的迷茫,问道, “你知道康长老刚刚用出的武功?” 段毅虽然有前世记忆加成,到底不是百晓生,对江湖上一切了如指掌,万家武学如数家珍。 丁玲叹了口气,只得草草将神刀化血,魔血大法的来历说了一遍,这才让段毅晓得康长老的厉害之处。 “也不能说是不堪一击,假如康长老是圆满的状态用出这门武功,那个刺客未必可以赢过康长老,只能说算计太深。” 段毅这话也不能说错,假如这个真燕九有十足的把握击杀康长老,又何必先是派出一个假燕九消耗对方,又用出下毒的伎俩削弱对方呢? 当然,这也是因为康长老修为太深,那刺客差了不少。 若真是同等修为下,这魔教神功与那恐怖绝伦的一剑碰撞,怕也凶多吉少。 “我知道,只是这门剑法着实可怖,你也是练剑的,你可认得这剑法?” 段毅思忖再三,脑海当中海一样的信息转瞬即过,让他有了些许猜测。 强悍的剑法多了去了,而且特性迥异,金古黄梁温乃至风云港漫,不一而足,实在很难分辨。 不过若是仔细推敲,仍能看出其剑法脉络以及特性,应该是出自古系一脉。 段毅这点眼力和自信还是有的,如此一来,范围就大大缩小。 而古系当中,剑客众多,绝代剑客也不少。 叶孤城有天外飞仙,西门吹雪也有盖世神剑,燕南天霸剑无双,还有方宝玉自然之剑契合天道,当然少不了三少爷谢晓峰的谢家神剑。 但这些剑法,都与段毅所见的这一门路子迥然,反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个胜过神剑谢晓峰,却甘愿自尽的可悲也是可叹的剑客,燕十三,以及一门堪称魔剑大成的剑法,夺命十三剑。 燕十三,一个为剑道而疯魔的男人,练剑成痴,为剑成狂,修行家传夺命十三剑,为当世第一流剑客,生平之愿,就是与剑中帝王,也即是当时的天下第一神剑,三少爷谢晓峰一较高下。 后来,燕十三不但从家传剑法当中更进一步,悟出第十四剑,更在与谢晓峰的决战中,领悟出最终的死亡与毁灭之剑,夺命十五剑。 甚至使得一代神剑,剑中帝王,都只能闭目等死,无回手之力。 然而,燕十三悲就悲在,他悟出的夺命十五剑,太过强大,太过不详,犹如灭世修罗,让他心中都惊颤不已。 更令人意外的是,为了不让这一剑将来在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枉造杀孽,他竟然在战中刺出那一剑后,回剑自刎。 于是,就有了这生者并非胜者的这一战,谢晓峰输了,却活着,燕十三赢了,却死了,着实可悲又可叹。 对于燕十三的选择,段毅不去评论,但对于夺命十三剑,段毅却有太多的想法。 这是一门初看已然不凡,但一再衍生,更是剑中绝巅的奇葩剑法。 夺命十三剑,剑意未尽,其后还有第十四剑,谢晓峰当初就认为这第十四剑才是绿叶后的红花,拥有莫大的威力。 但连这神剑都未曾料到,十四剑的剑意仍未到达尽头,第十五剑,才是人间巅峰,已经拥有仙佛不测之伟力。 如此剑法,实在很难不令人联想到独孤剑圣的圣灵剑法,其剑二十三鬼哭神嚎,天惊地动,也是剑中无敌。 而事实上,段毅前世就猜测,剑二十三的创作灵感,可能就来源于这古系的夺命十五剑。 不错,只有这般剑法,才会如今的段毅都感到惊惧,让魔教十神功之一,也要折戟沉沙,因为其代表的就是无敌,巅峰。 但段毅万般不解的就是,区区一个刺客,怎么会用出这等剑法,哪怕不是夺命十五剑,哪怕只是残篇,那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丁玲,你可听过夺命十三剑?” 段毅思及这里,忽然对凉茶铺子的刺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能不能从对方的手里敲到这门剑法? 丁玲低下头,思考片刻,皱着眉头点头道, “我倒是听过,好像是金银窟之主的武功,其剑下从无活口,连我华秀商会上头的一位副会长都对这位退避三舍,对夺命十三剑更是避如蛇蝎。 你是说,这人用的是夺命十三剑?这就怪不得了。” 金银窟,河北第一杀手组织,或许也是北地第一刺客组织,若是这个杀了康长老的刺客,以及死在康长老手下的那个人,都是金银窟出身,那么他们是受雇于人,还是奉命行事? 受雇于人,就是拿钱办事,奉命行事,就是上头有令,必须完成。 丁玲之所以眉头紧皱,显得心事重重,就是为难在她猜不透。 金银窟,也是要用金银堵的窟窿,任何人只要银子给的到位,就没有他们不敢杀的人,康长老尽管是南方魔教的长老,但也不例外。 那么,是百花谷花费了巨额银两,叫人刺杀他,还是百花谷和金银窟有关系,所以让康长老引来杀身之祸? “原来是这样,金银窟之主恐怕武功绝强,所以才能训练出如此恐怖的杀手。 也不知道他将夺命十三剑练到哪一层次。 若能练到第十四剑,纯以剑法而论,天下便少有人可及,第十五剑,近乎无敌。 不过按照我的推测,顶多也只是十四剑。 不然就算他和我是一样的内家修为,河北之地也是罕逢敌手,不必隐遁藏匿了。” 河北多强人,在古系一脉,夺命十五剑尚且有对手,在如今大夏,自然也谈不上一枝独秀了。 不过,这不能说起其不强,而是强者太多。+ 第五百六十一章 事毕 就当段毅和丁玲猜测刺客剑法来历,并联想到金银窟这一杀手组织的同时,底下的情形又有变化。 按照王老伯对康长老所说,他是收钱办事,本身是个不通武学,也不涉及江湖纷争的普通老人,顶多贪心了些,没底线了些。 但燕九在斩下康长老的脑袋后,没有直接离去,而是十分恭敬的朝着这胖乎乎的老者行了一礼,面色十分郑重,甚至有着那么一丝丝的卑微,这才转身离开。 这一幕,恰巧落在段毅和丁玲的眼中,尤其是段毅,用“千里眼”将这个过程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的误会。 “看来,你我都走了眼,若是刚刚的刺客也没有成功,只怕那个凉茶铺子的老板就该动手了,如此说来,你北方魔教的人消息也不是很灵通啊。” 段毅龇了龇牙,有点蛋疼,怎么也没憋住,来了这么一句。 那派出两个杀手的幕后黑手,果然还藏了一手,还是先前暴露出来,却又不引人注目的一手,将虚虚实实这一招用到了极致。 本来他心存不轨,有着跟上去将那刺客拿下,好逼问出夺命十三剑剑谱的想法,结果临时来了这么一出,让他如浇冷水,一腔打算都胎死腹中。 只要动手干脆利落,不留下把柄,就算怼上金银窟他也不惧。 但若是有意外之人搅局,他就不能不思量再三,毕竟他也不是不计较后果之人。 就通过今天这件事,他就知道,金银窟对于他来说,绝对是比南方魔教还要恐怖的角色,不但实力雄厚,还是本地地头蛇,绝非易与。 而刚刚收入眼底的场景,说明那个被丁玲说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头子,绝对是一个意外之人,这才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段毅才用这话来揶揄丁玲,北方魔教的信息工作做得不是很到位啊。 丁玲脸色有些难看,眼皮子眨了又眨,几次三番张嘴,想反驳一二,最终也没有说出口,谁让事实胜于雄辩呢? 她也只能在心底暗骂手底下的人都是废物,连人的根底都查不出来,让她都被蒙蔽了过去。 不过丁玲也清楚,也不能全怪自己的手下,且不说金银窟偌大一个杀手组织,本就是善于隐藏身份,让人难以察觉,单单那老者返璞归真的层次,能骗过康长老,骗过她们又有什么稀奇? 而就在段毅和丁玲抬杠中,那立于一片疮痍之上的王老伯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转过头,朝着高坡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 眼神还是比较柔和,没有什么凶神恶煞或者杀气满满,可见此人对段毅和丁玲,或者说对藏于这坡上的人没有什么恶感。 但是,有没有恶感并不重要,让段毅和丁玲感到惊讶的是,此人竟然能透过如此遥远的阻隔和距离,察觉到他们的存在,这是什么本领? 未必是武功有多么强悍,但灵觉一定无比的敏锐,至少段毅自己设身处地的话,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这是在警告咱们,该走了。 等回去后,你最好仔细查查这帮人,是不是真的出自金银窟,也好做到知己知彼,若是能趁机搭上他们,对咱们后续的计划会有很大的帮助。” 段毅武功够高,潜力也足够强,其实能力也很不俗,但并不是一个喜欢忙于俗事的人,有那个时间,他宁愿练功。 也好在丁玲本身是一个掌控欲极强,也有野心和能力的女人,他只需要当一个合格的工具人,或许就能达成自己最初也是最终的目的,破坏这次联姻。 丁玲点点头,今次的事情已经完美解决,甚至她的人都没有出动,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但突如其来的变化也让她感到一丝厌烦,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很不好受,不需要段毅提醒,她也会查清楚这伙人的来历。 “好,那就撤吧。” 随着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落下,荒凉旷野中,早已不见了隐藏的人…… 是日不久,河北之地大大小小逾十五家的势力在接到百花谷驳斥与庄家联姻关系的信件后,紧接着又收到一个更令人震怖的消息: 南方庄家的康长老,不久前与他们畅谈的高手,被人刺杀于河阴县外的荒凉土道之上,尸首分离,人头被人斩掉拿走,只空留一具尸体于野外渐渐腐烂。 一时间,江湖没有动荡,武林依旧如常,但有些人的心思却开始慢慢变化。 但凡接触过康长老,与其深切谈过的人,都很清楚他的出身来历。 庄家,南方魔教,的确是好大的势力,也是足够粗的大腿。 百花谷郭家的出身,也是河北之地武林中人尽皆知的事情。 若郭家与庄家当真能顺利的结亲,联姻,那么,这条大腿还会从血肉之躯变成纯金质地,值得一抱。 但变故接二连三而来。 先是百花谷传信,诉说了整件事不切实际,驳斥上蹿下跳的康长老用心险恶,让这些势力不要上当受骗,被人当猴子耍。 各家收到的信件描述手法不同,口吻不同,但内容大抵一样,就是百花谷不承认与庄家有关系,但凡打着百花谷,或者郭家名义行事的人,都是图谋不轨。 这几乎是撕破脸皮,没有留下任何退路。 大家都是成年人,各自也都是一方大势力,有自己的考量。 康长老以郭家的虎皮来拉拢他们,现在百花谷出面,百花夫人郭暖亲自下场否认,这个虎皮已经罩不住了。 只是顾忌庄家以及南方魔教,纵然不打算助威起哄,但也有一定的偏向。 但紧接着,连上门联络,作为传声筒的康长老都被人给刺杀在野外,还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这就不得不令人感到震惊,同时,更加仔细的考量与庄家的关系。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庄家承诺的好事连影子都没有,而与庄家联合所带来的压力和隐患却是实打实的。 既然有人敢刺杀庄家在河北的代言人,对他们下手,也并不难。 所以,这帮势力的选择也就如同段毅和丁玲所预料的那样,搁浅下来。 不论庄家,南方魔教如何引诱,至少短期之内,这帮河北的地头蛇不会靠向对方,这也就变相的削弱了庄世礼的潜在实力。 第五百六十二章 查证 “段毅,看看吧,这就是我派人搜集到的消息,当日刺杀康长老的人,果然就是金银窟的人。” 白云漂浮,清风习习。 一片波光粼粼,水质清澈的小湖边,绿柳倒影在水中,使得澄澈的水质翠绿一片。 段毅头戴斗笠,手持钓竿,腰板挺直,一动不动的坐在四角凳上,犹如一块顽石。 他没有生命,没有思维,没有气息,仿佛再过个十年八年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在他身边的一个盛满了水的木桶里,已经扑腾的放了五只大青鱼,活蹦乱跳,显然收获不菲。 只是一声颇为响亮清脆的女声,突然破坏了这里的平静。 就像是一副山水画当中多了一道显眼的墨渍,也让本来快要上钩的鱼儿,受到惊吓,一个猛子直接扎进小湖的深处,不见了踪影。 “唉,你就不能小声一点,我才刚刚摸到一点垂钓的窍门。” 段毅摇摇头,一手摘下斗笠,另一手顺势一甩,将鱼线从水中抽出,在平静的水面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白线波浪,语气说不出的郁闷。 他玩垂钓也是近几天的事情,却碍于水准,始终没有进展,好不容易在今天摸索到一些静心,净念的法门,有了些许收获,就被打断,心情自然不爽。 所谓一道通百道,一法通万法,其实万事万物,都有相似相同之处,某些道理,规则,也是共用的。 所以,才会出现一些以书画,围棋,弹琴入武道的大家。 他们境界高深,哪怕本是普通人,一旦修行,便会突飞猛进,更会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段毅则是反过来,在每日必要的苦练保证前提下,他开始接触旁的事物,垂钓,便是其中一门,重在养气,养神,对于心灵修为,内功增益,很有帮助。 “不论多小声,总会将鱼惊扰到,反正你也钓了不少,有什么打紧? 还是正事重要,我刚刚拿到手的消息,你看看吧。” 丁玲对于段毅的满腹怨气视而不见,最近她和段毅天天见面,心情不错,不会计较太多,当然,这也是因为这片湖泊旁,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段毅也只是发了句牢骚,将丁玲递来的宗卷接到手里,微微一瞄,就看出是有关金银窟信息的搜集。 金银窟,是河北的传统杀手组织,比起如韭菜一样收割一茬又长出一茬,生存周期极短的其他杀手组织,可谓是祖宗级别的存在。 金银窟实行的是分级的制度,铜牌杀手,银牌杀手,金牌杀手,层次分明,依次递进,什么样的杀手,对应什么样的任务,而且罕有失手。 当然,金银窟还是一个吞金巨兽,本质上,杀手组织就是一个服务业,业主有需要,有诉求,便可以借助特殊的渠道,联系金银窟,付出相应的报酬,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大部分人,找上金银窟的诉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人。 如草芥一样的普通人,人命自然不值钱,但一些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性命价值无可估量,故而,金银窟的收入,远超常人的想象。 当然,这些根本不需要丁玲去特意搜集,一些普通的势力也能搜集到。 段毅也仅仅是瞄了一眼,就关注到后面的信息。 上面是一个神情冷漠的人的画像,年纪大约二十多岁,样子平平无奇,这个和段毅的“平平无奇”是两回事,若是扔到人堆里,只怕转眼就会忘掉。 在画像之下,则是关于这个人的介绍。 燕九,金银窟金牌杀手之一,也是金银窟当中十大金牌杀手之九,所学夺命十三剑,出道以后,有过数十次任务经历,从无失手,最近的一次,就是刺杀南方魔教的康长老,并且顺利完成。 后面也有一幅图,是一个段毅颇为熟悉的中年人模样,没有名字,只有排名,并且显示的是铜牌杀手。 其所学一字电剑,乃是金银窟秘传剑法,有过三次失手经历,最后一次,同样是刺杀南方魔教的康长老,结局则是死亡。 “这两张图,是我按照记忆口述特征,让专业的画师画下,经过寻找,查到了他们的信息。 也幸好我华秀商会和这金银窟还有一些来往,不然的话,就算画的再逼真,也查不出蛛丝马迹。” 丁玲说起金银窟,眼中也有些许异色,这个势力,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综合实力绝对赶不上他们,但杀伤力不是一般二般的大,危险程度更是逼近顶级,纵然北方魔教,有时也要对其退让一二。 按照段毅的理解,华秀商会就像是一个有黑有白的大财阀,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都与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实力底蕴无比雄厚。 而金银窟,就和国际上的一些恐怖组织类似,破坏力惊人,杀人更是专业。 这个类比不是很精确,但也能反映出为什么北方魔教会对一个杀手组织如此忌惮。 “那个铜牌杀手,没有名字,只有代号,而那个燕九,则是金银窟十个最出色的杀手之一。 我费劲心机才收到风,那金银窟十个最强的杀手,均得到金银窟之主的武学指点,并且赐予姓名,燕就是姓氏,名,就是从一到十十个字。 所以,你的猜测是对的,燕九那天使出的,就是金银窟之主的武学,夺命十三剑。 这位金银窟之主,武功强绝,将此剑法推演至第十四剑的境界,并以此剑剑意灌顶这十大杀手体内,所以,他们才能有如此凌厉且恐怖的剑法。” 段毅听到这里,心中一颤,恍然大悟,为何他总觉得那燕九的剑法余韵不绝,似乎是残篇,原来竟然是这样。 那金银窟之主剑意灌顶,以他看来,若是修为不足,绝非一人能够承受,所以,那完整的第十四剑的剑意,被一分为十,分别藏于十个人的体内,成为他们的力量之一,即是人为剑御。 当日真正引得段毅惊讶的,并不是那燕九的剑法有多高强,而是他境界无匹,高深莫测,竟然能管中窥豹,推测出完整的第十四剑的剑意,这才感到畏惧。 第五百六十三章 厌恶 “倒是神奇,剑意灌顶,不比功力灌顶,对于心灵境界的修为要求十分高,便是以我现在的修为也做不到这一点,厉害。” “那么那个凉茶铺子的老人呢?你可查到他的资料?” 段毅将手里的宗卷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没有发现那胖乎乎犹如庙中弥勒佛一样的老者信息,有些疑惑,转头对丁玲问道。 当日那老人可给他留下深刻印象,至今未曾忘怀。 “不知,这个人来历很是神秘,纵然和我接头的那金银窟高手也不清楚。 不过大抵是前代金银窟的杀手或者教头之类的角色,不必在意。” 丁玲关注的并不是个人,而是整个金银窟,而且更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这次刺杀康长老的人物,并不是外人雇佣,而是上头指派。 由此可见,百花谷和这河北第一杀手组织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段毅也想到了这一点,眉头挤成一个川字形,面色有些凝重,满腹疑惑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心中暗暗思索,莫非是郭晴有意隐瞒他? 不会,当初郭晴惹了天大的麻烦,将青炎帮少帮主给打成太监,惹得两大势力撕破脸皮火并,郭晴忧心忡忡,惴惴不安,这做不得假。 若真有金银窟作她的后盾,底气十足,郭晴又是少女性子,没有那么深的城府,一定会表露出来,段毅肯定能看的明白。 倒是郭暖,他想起来了,这个女人从头至尾都没有太大的担心,显然成竹在胸,或许,金银窟就是她的底气? “那你打算怎么做?联络金银窟,双方结盟,一起针对庄家,破坏联姻?” “还是打算按兵不动,各自行动,免得互相牵扯,有所滞碍?” 段毅有些搞不清楚丁玲的想法,莫非,这女人又想借着这个机会,达成自己的某种目的? 不得不说,人一旦形成某种习惯,就算下意识的想要改变,也是千难万难,在对待丁玲这件事上,段毅态度格外的谨慎。 “当然要联合,我已经派人去送信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答案。 我是想,如果金银窟不想和我们联手,你能不能通过百花谷给对方施加一点压力,这对我们行事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说起这个,丁玲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目中满是期待,看起来还是很希望段毅能在这件事情上出力。 有时候,能力是一回事,态度又是一回事,丁玲就是希望段毅能多站在她的立场上行事,哪怕涉及到他的女人。 不得不说,丁玲的想法还是有些天真,或许与她从未和人谈过感情有关,本能的就带着一种占有欲和霸道性子在里面。 好在,她虽然看不清自己,但很了解段毅,知道这人是个顺毛驴,得顺着他的意,不能强迫。 不然事情办不成,两人还会产生芥蒂,所以态度很是松软,不那么强硬,口吻也是商量的语气。 段毅有些犹豫,他当然知道合则两利,但他未必有这个能耐能影响到百花谷,更遑论是金银窟了。 再者说,他向百花谷施压,凭什么?有什么资格那么做?好说好商量还差不多。 就在段毅想将自己的想法跟丁玲说个明白的时候,一道人影从远处飞纵而来,一跃十数丈,冯虚御风,身形矫健,显得轻功不凡。 待到落于两人身前,段毅才看清楚,这是一个和丁玲差不多年纪大小的年轻人。 他大约二十左右,长相偏阴柔秀气,脸型狭长,一对桃花眼显得轻浮浪荡,瞄来瞄去给人一种在打坏主意的感觉。 单单凭借第一眼的印象,段毅就对此人十分不喜。 不过他的衣着佩饰倒是很有男儿之风,尽显磊落,纯黑劲装,玉带束腰,手中一杆玉箫碧绿通透,质地不凡。 这年轻人到来后,没有理会段毅,十分恭敬且狂热的对着丁玲行了一个半跪的大礼,一手成拳拄地,低着头,语气起伏,显得很是激动道, “启禀刀主,金银窟那人来了消息,若谈合作,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们要将段毅送到他们那里去,而且如果方便的话,他们想要立刻见见段毅。” 说完,这人还偏过头,貌似得意且意味深长的瞥了段毅一眼,神色说不出的欢喜,仿佛段毅是一个瘟神,将他送走,是天大的喜事一般。 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丁玲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没有高兴,没有喜悦,反而面色绷紧,神情冷肃,心情显然不是很好。 这青年是丁玲手下的一个高手,名叫陈永,北方魔教年轻一代的杰出人才,武功高强,精通采补之道,而且能力不俗。 自从投入丁玲麾下,为丁玲办了不少脏活累活,也是丁玲很倚重的一个亲信。 就拿雪扬来说,他的武功在陈永之上,但有时候,往往还要受到陈永的管束,可见丁玲对他的信任。 当然,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 很多人都清楚,这陈永虽然阴狠毒辣,采补之术祸害了不少女子,唯独对丁玲,将其视若女神,对其俯首帖耳,惟命是从。 说白了,对旁的女人,陈永是予取予求的渣男,但面对丁玲,他就成了爱而不得的舔狗。 丁玲也正是仗此缘由,将陈永收服,于麾下听用,而且使得极其顺手,不用担心反噬,可见这女人也是个黑心的货。 至于陈永对段毅的敌意如此明显,也很正常。 丁玲在北方魔教教内属于一等一的大人物,手底下除了丁家一脉的势力,还有搜罗不少高手为其所用,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为人所瞩目。 她对段毅的欣赏,对段毅的看重,远远超过她如今手下的任何一个人,故而,难免有些闲言闲语流传出来。 比如丁玲霸道作风,将一个外人硬生生拉入商会,不顾全大局 比如丁玲看起来如月中神女,实则性子好淫,看上小白脸,要养为男宠…… 很明显,这是北方魔教教内有人看丁玲不顺眼,故意散播的诋毁之词,却也引起了一些有心之人的关注,陈永便是其中一个。 他爱慕丁玲,将其视若自己生命的全部,不求对方能对他产生情意,但求长伴女神身边已经今生无悔。 但出现这么一个男人,夺取女神关注,就不得不令他警惕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去?留? 男人,其实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普遍来说,占有欲很强,为什么被人绿了会被视为奇耻大辱,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种心理以及男性的自尊。 陈永自然和丁玲扯不上男女关系,要真要说起来,上下级更贴近一些,但他既然喜欢丁玲,自然不希望自己心中的女神与别的男人传出什么绯闻。 故而,打从陈永知道段毅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对段毅的排斥和反感,若有机会能让这人离自己的女神远一些,他不吝做一些事情。 段毅也听出了这人话中的幸灾乐祸,虽然一时之间猜不出原因,对其却更加厌恶。 不过他养气功夫很足,不管心中如何想,表面都没有显露半分,反而在陈永打量他的时候,微微一笑,显得很是亲善。 而他除了升起对陈永的厌恶,也在仔细思索,金银窟如此要求的用意。 对方要他过去,是好意还是恶意,对方对段毅来说,是朋友还是敌人? 若是好意,是朋友,段毅自然是不必担心,去就是了,反正他漂泊江湖,四海为家,已经习惯了颠沛的生活,反而能帮丁玲一把,更能加大破坏庄郭两家结亲的筹码。 若是恶意,是敌人,对他心怀不轨,段毅就得思量一二。 是整个金银窟对他有想法,还是某个个人,这将决定他接下来应对危机的方式方法。 另一侧,丁玲双手负在身后,修长的雪颈高高扬起,如同天鹅一般,眺望小湖的尽头。 她的眉眼当中说不出的烦闷,还有疑惑,似是也拿捏不准金银窟的用意。 丁玲没有反应,那陈永便只能一直半跪在地上,神情渐渐阴沉下来,持玉箫的手被也因为愈发用力而青筋暴起。 显然,陈永也意识到了自己欢欣雀跃的事,对女神来说却并非如此,这更加大他对段毅的痛恨,至于女神,身为极品舔狗,自然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敬。 “段毅,你觉得如何?金银窟直接点名要你,虽然我认为他们没有恶意,但这毕竟是流血漂橹的河北第一杀手组织,难以确定没有一丁点的危险性。 不过如果如你我猜想那般,金银窟真的和百花谷有某种联系,那么或许你可以去试一试。” 丁玲不是普通小女人,她胸怀宽广,志怀远大,纵然对段毅存有些许情意,但也不是她人生的主旋律,因此她更倾向于让段毅去金银窟。 这算是冒险,也算不上冒险,就看段毅如何选择。 而且,她也不是盲目的下决定,综合百花谷与段毅的关系,百花谷可能与金银窟的关系,不难猜测甚至判定,金银窟不会加害段毅。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金银窟是从何处得知段毅在北方魔教的? 除了百花谷,应该不会有第二个地方了,这更验证了她的猜测。 “也好,说来我倒是对夺命十三剑很感兴趣,若是能见到金银窟之主,领略此剑法之神韵一二,也是一件幸事。” 段毅胆子不小,如意楼楼主他都敢硬刚,河北第一杀手组织,他也不怵。 主要还是艺高人胆大,他武功极高,战力极强,且进步极快,一日千里,日日翻新,自然有底气。 换做是蓟县时候的他,怕就要思量再三,也不敢做出决定。 听到段毅同意去金银窟,暂时和女神分开,陈永心中松了一口气,垂下的脸上满是笑容,暗暗祈祷,金银窟的高手能一刀宰了这个小白脸。 没办法,他虽然阴柔秀气,但顶多算是清秀一级。 论相貌,论身材,差了段毅几条街,论武功,也不能比,论在丁玲心中的地位,更不能比…… 样样比不过,陈永唯一能做的,就是寄希望于旁人能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说起来可悲,但现实就是如此。 只是陈永没有注意到,丁玲眼角余光瞥到陈永幸灾乐祸的笑容时,脸色一冷,眼神当中更是分外不满。 对于丁玲而言,陈永是个很矛盾的人。 以女性角度来说,这男人好色嗜杀,祸害不少良家女子,而且时常用一种恶心的眼神看着自己,着实可恨,一掌毙了他都不算屈。 但从上位者角度而言,陈永是个很好用的工具,为她解决了不少的难题。 尤其是因为迷恋丁玲的关系,陈永不但有着不俗的能力,而且忠心满值,这最难得。 所以这几年来,她对陈永信任,重用,更多的没有私人感情因素掺杂在里面,而是利用。 现在,陈永对段毅显示出了极强的排斥和恶意,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什么,丁玲都不能允许。 且不说她对段毅暗藏一些情意在里面,单单段毅本身的潜力,武功,能力,就远不是陈永能比的,两者若是发生矛盾,选谁还用犹豫吗? 只是,眼下还不是收拾陈永的时候,这人还能帮自己解决不少麻烦事,且留他一留,将他剩余的价值榨干,再去清算。 就那么短短瞬间,丁玲心中就有了对陈永的处理决定,尽管看起来无情,冷血,但她本就不是一个傻白甜,更不是圣母,难道叫她放过可能将段毅推到自己对立面的隐患? “陈永,金银窟的人现在在哪里,他们有多少人,你都查清楚了吗?” “回刀主,那人和我说过,他们目下就在河阴县内西区的鱼市之内落脚,具体是哪一家铺子不清楚,我们的人也查不出。 只是他说,段毅一旦进入鱼市当中,他们就会发现,后续的事情自然有他们安排,不要我们插手过多。” 尽管对段毅有诸多不满,陈永面对丁玲问话,却是不敢有丝毫隐瞒,将自己所知所得尽数说出。 他总觉得,金银窟要段毅过去是不安好心,所以一心想要促成此事,又道, “我看那人提起段毅时,面露恭敬之色,显得很是看重,所以应该不会有危险。” 这种事情算不上撒谎,语气难以分辨,表情转瞬即逝,就算将来段毅被干掉,莫非还能赖在他的这句建言上? 好歹他也是丁玲手下一员干将,女神不会这么对他的,陈永如是想到。 舔狗,往往拎不清自己的定位,不自量力还没有自知之明,这就是可恨之处。 若叫陈永知道丁玲此刻对他已经失去耐性,随时有丢弃他的可能,也不知该有怎么样的反应。 第五百六十五章 鱼市 段毅最终还是决定去见一见金银窟的人,危不危险且不去说,他倒想从中探究一番,金银窟和百花谷究竟有什么关系。 河阴县,西城区,鱼市中,纵然日头火辣,热气升腾,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街头巷尾,还弥漫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腥臭味道,真正应了臭鱼烂虾四个字。 这里是河阴县微不足道的一条小街,但林林总总的鱼摊鱼铺不下二十家,摊子上,铺子里,陈列着各种水产食材,也是整个河阴县最大的海鲜供应商。 往来采购的,要么是平凡的家庭主妇,要么是有钱人家的灶房厨子,和商铺的老板探讨价格,唾沫横飞,你来我往,毫不相让,使得整个鱼市都如同闷着的铁锅,火热一片。 段毅头戴斗笠,身着素服,脚下裤子挽起露出脚踝,手里拎着一桶承载着鲜活大青鱼的清水,缓步走进鱼市,像极了一个进程来卖鱼的渔夫。 不过与普通渔夫不同的是,水桶加清水加数条大鱼的数十斤重量可能让人疲惫不堪,于他而言,却轻若无物,好似鸿毛。 其实还没走进鱼市,段毅隔着老远已经闻到那股子令人极度不适的腥臭味道,猛地一冲,整个人脑袋都有点晕眩。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月没有整理卫生,臭袜子,垃圾桶,各种酸臭味道结合在一起,又放大一百倍,着实恶心。 不过没办法,金银窟的人藏在这里,要见对方,就非得来这,段毅只能忍受这股子恶臭,无奈而来。 好在段毅如今功力超卓,玄功要诀中有十分玄妙的闭气功夫,一旦运起,内部真气循环大周天,与外界隔离开来,一时半刻无有大碍。 故而,在旁的人面红耳赤,脸色通红,且用手绢或者丝巾捂住口鼻的时候,唯有段毅面色如常,施施然而行,恰似一个青葱少年在野外踏青游玩,与整个鱼市既格格不入,又融入其中,诡异而又矛盾。 段毅也没有太多的动作,进入鱼市之后,避开最热闹,人群最多之处,找了一家鱼铺,以低廉的价格将手里的几条大青鱼卖出,手里多了几个铜板,而后寻了一处阴凉的地方避暑。 还没等段毅休息多长时间,一个赤膊黄衫,国字脸,刀锋眉,颇有几分粗豪之气的汉子便带着满身的鱼腥味来到段毅的身前,黑压压的遮住烈阳日光。 他的身躯极为雄壮,比之康长老还要强壮些许,站在那里,犹如一座城墙,哪怕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依然给人强大的压迫力。 只见这汉子习惯性的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随即见到抬起头的段毅,眼睛张大,似是惊讶于眼前之人超高的颜值,说道, “段公子,我家大人有请,您跟我走一趟吧。” 他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但很显然,他要么是金银窟的杀手,要么是金银窟外围之人,而且未必见过段毅的画像,却一定知道段毅一些比较明显的特征。 段毅状若无意的瞥了一眼这人。 他的双手,布满老茧,像是干多了粗活,但事实上,普通的农活绝对磨不出这样的茧子,普通的剑手,也不可能将两只手都练出这样的茧子。 因而,他是一个高手,还是一个双手都能用剑,且剑术极高的高手。 当然,在金银窟的前提之下,他又是一个可能十分可怕的杀手。 不止如此,此人气息内敛,圆坨坨如金丹藏入体内,气机也是分毫不露,和那日在凉茶铺子里给段毅留下极深刻印象的老者类似,两人很可能练得是一个路子的武功。 一种能充分收敛气息,返璞归真,让人难以窥出破绽的奇妙武功。 “好,我跟你走,前面带路吧。” 段毅没有废话,起身拍拍衣角,对着这强壮无比的大汉说道。 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见见金银窟的人,因为对这个势力感兴趣,对这个势力下的杀手感兴趣,当然,最感兴趣的还是夺命十三剑。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离开鱼市,步法极快,惹得不少行人注目。 街边,有个牵狗遛鸟,背后站着七八个小厮的少爷满身珠光宝气,富贵逼人。 见到两人走路跟幽灵一样,分外不爽,明明和自己没关系,却破口大骂道, “他娘的,走这么快,赶着去死啊,来啊,给小爷我打。” 这就是河阴县一土鳖大少,本身文不成,武不就,就是个二世祖,而且言谈行事身为粗鄙。 但架不住老子给力,一般人还真不敢跟他对着干,渐渐养成他骄纵放肆的性子,但凡看不顺眼,就要打人。 然而,这一次,他直接连段毅和大汉的边都摸不到,等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两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大少旁边一个比较有眼力见的小厮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虚汗,嘴巴发干,凑到大少身边,费尽唇舌才将这惹是生非的大少哄走。 这小厮和其他有点脑子的人心中都是无比庆幸,还好人家走的快,不然这次挨打的就是自己了。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待来到行人稀少,环境清幽的小巷中,壮汉也不回头和段毅说话,直接施展轻功,脚下一纵,便是数十丈之远,离地如飞。 这般轻功造诣,放眼江湖已经是一等一的厉害,速度强绝,搏个风之子的名号当当完全小意思。 这也是这壮汉的拿手好戏,不论是追杀,还是逃亡,都得心应手。 他本以为就算段毅跟得上自己,也应该十分勉强。 却不料,段毅的表现比他还要好。 其形如鹤,其神如鹏,其势如电,追云逐日,游刃有余。 壮汉完全可以想象,若非自己速度不济,这段毅还会更快 “奶奶的,难怪燕老大对他这么重视,还要我亲自接他,看来有两把刷子啊。” 轻功不是武功,但往往是武功当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打不过,至少能逃。 在这壮汉心中,单凭这身法轻功,段毅至少已经超越金银窟九成以上的杀手了。 第五百六十六章 神秘人 很快,段毅随着这壮汉来到一个看似普通的农家小院当中。 只是但从外表来看,的确普通,没什么稀奇,但进入内里,却尽显不凡。 院子很宽敞,正中央位置,一棵桂树高达十四米左右矗立在那里,枝杈万千,绿荫重重,桂香满院,空气当中一片清新自然。 比起鱼市的恶臭,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另有两尊巨大的青铜巨人持剑矗立在这桂树之下。 一人手中长剑未曾出鞘,引而不发,但面露狰狞,五官熔铸骇人,仿佛夜叉修罗,让人不寒而栗。 另一人面容平静,表情祥和,但双手持青铜巨剑作劈砍状,固然是死物,但若是有武者与这青铜巨人面对面,恐怕也要为其虚幻却又真切存在的气势所折服。 而围绕着这桂树,两尊青铜巨人的,则是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剑,倒插在地上,组成剑阵。 剑阵当中,有细剑,有长剑,有铁剑,有铜剑,有阔剑,有重剑,宛如剑的国度,纵然这些都不是什么千里挑一的剑器,但仍有一股肃杀之意在院中弥漫,甚至冲散了桂树所带来的的祥和清新之气。 剑阵之外,一个头戴铁面,身着黑袍,坐在房檐下的神秘人吸引了段毅的目光和所有的注意。 因为戴着铁面,看不清相貌,因为坐着,身材也无法准确估计。 但这人气质十分独特,就像是一块被鲜血浇灌的冰块,冷漠,肃杀,还有显而易见的危险。 纵然眼下烈日当空,金芒照耀大地,人间如同蒸炉,但此人身处院中,竟然生生将这种天气炎热带来的烦躁感驱逐的一干二净,显而易见的强大。 意志干涉现实,灵魂辐射,影响周围的环境,心灵境界绝对在段毅之上。 段毅还十分敏锐的觉察到,在来到这个奇特的院子,在见到这个奇怪的人的那一刻,带路的强壮大汉挺拔的腰板一弯,双腿一抖,突然萎了。 不错,虽然这个词不是很好听,但用来形容这种变化,还是很贴切的。 就是一个本来强硬,强势,强悍的家伙,忽然变得弱小,无助,还带着点忐忑,由强到弱,不是萎了是什么? “此人必定是金银窟极其厉害的人物,而且身份地位都不低。” 段毅很快在心里做出这个判断,其实不用看壮汉的反应,他的直觉已经这么告诉他了。 不过令段毅有些苦笑不得的是,这戴着面具,穿着黑袍,一副我是大反派,我是大恶人样子的家伙,怀里正躺着一个毛茸茸的小狗子,并用一双看起来就很漂亮的双手,不停撸狗。 狗子大约没出生几个月,奶白奶白,胖乎乎,肉嘟嘟,四只小短腿不停的踢动,仿佛在抗议某人对自己身体的摆布。 这就像是,西门吹雪在晚饭后牵着一条哈士奇遛弯,违和感满满。 不过莫名的,段毅却忽然松了一口气,既然喜欢这么可爱的小动物,就算再坏,再恶,也有限吧! “燕老大,人我已经带来了,这就是您要找的段毅。” 强壮的汉子小心翼翼的来到这撸狗神秘人的面前,身上的黄衫已经被汗水打湿,十分小声的报告道。 他的表情很明显,完全没有伪装,似乎很害怕自己搅扰了这人的兴致,遭到某种打击。 “嗯,你去吧,不要让人接近这里。” 撸狗神秘人带着点鼻音,不过出乎段毅预料,声音却是带着满满的少年感,饱满而清亮,有一股子播音腔的味道。 倒不是说声音有少年感,这个人就很年轻,是少年,有时候,声音最能欺骗一个人。 君不见台湾名侦探柯南的配音演员就是少年感配音,但真实年龄却是个中年大叔。 “是,那老大,我走了。” 强壮大汉冲着撸狗神秘人拱了拱手,转头又冲着段毅使了个颜色,似是在说, “好好表现,最好别惹老大生气,不然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他如此作为也是有着几方面考量的。 其一,刚刚他测试了下段毅的轻功,或者说武功,深不见底,以他的眼力境界也难以看出段毅到底处在什么层次,无形中就多了许多重视。 其二,则是他隐隐清楚段毅和燕老大之间的关系,毕竟段毅本人在河北还算是一个风云人物,有着不小的知名度,故而存了结交的想法。 不怕得罪人,不意味着要得罪人,今天是他将段毅领过来的,谁知道这小白脸是不是对自己有些别样的想法? 段毅点头微笑,笑颜清爽干净,给予回应。 然而,他的心中则是没有丝毫波动,不会因为这人给自己示好就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干杀手这一行的,有几个简单角色? 待到黄杉壮汉离开院子,便只剩下段毅和撸狗神秘人两个留在这里,都没有说话,一个专心撸狗,一个静静的站在那里看人撸狗,显得有些怪异。 神秘人怎么想的,段毅不清楚,他倒是一直在观察这神秘人,越看心中越吃惊,一股子忧虑在心底油然而生,若是对方真对他出手,能逃过一劫吗? 段毅见过王雄,见过绝命,甚至直接和张青山交过手。 以他的感觉来看,王雄和绝命两个武功应该还在张青山之上,但比起面前这人,似乎又都差了一点。 这种感觉准不准确,因人而异,有的人灵觉偏弱,直觉大多不准,但段毅精神修为,心灵境界,如此之高,自然很准确。 哪怕有些许的差异,也不影响段毅判定,面前这人是个绝顶高手。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撸狗的神秘人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将段毅当成空气,也不知是有意刁难,还是想要看一看段毅的性子。 不过好在这个时间没有多久,这人就说话了,对段毅说的第一句是, “去挑一柄好剑,我要看看你的剑法。” 段毅一时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方语气有些霸道,意图也过于直白和生硬,不过,段毅倒是不讨厌。 至少,他没从对方的口气里听出什么敌意和杀气。 这就是好事一桩。 第五百六十七章 剑芒 段毅练武生涯短暂,统共也没几年,但手中剑器却是更迭频繁。 也不是故意如此,而是消耗严重。 从最开始的金鼎派制式十炼剑,到郭暖赠与的嵩阳铁剑,再到丁玲送他的青霜剑,尽皆损毁,保存最好的一柄,也不过是外存内缺的嵩阳铁剑。 这固然有段毅进步飞速,所配之间须得契合他的身手的原因,也有自出道以来,大战,小战,激战不休,过于频繁之故。 时至今日,他剑道已经臻至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之境。 其心念一动,摄取精元,剑气自发,切金断玉如等闲。 有无剑器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多少挂碍,但既然此人要看他剑法,也便应下。 段毅摘下头顶的斗笠,丢到一旁,朝着院子正中的巨大桂树走去。 步法缓慢,分外沉凝,迎面所见两尊巨大的青铜像如同两尊巨神,一左一右,横亘在他面前,高大如山,虽是死物,但别有奥妙。 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得到,两者内中藏着一股如同凶兽一般强横的力量,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爆发出来,摧毁一切,但若是契机不到,便只是纯粹的死物。 “这是什么手段?机关术?莫还是内中藏着什么惊世的武学?” 段毅突然对这两尊青铜巨像提起不少兴趣,故而选剑之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随手拔出一柄黝黑的铁质长剑,握在手里。 不怪他浮想联翩,而是他灵觉敏锐,对于天地之间,异常的气机交感洞察秋毫,普通人是万没有他这种见识和感知的。 机关术可以理解,武学藏于其中,类似的事情也不算罕见。 昆仑中,梁萧从天机宫学到的石阵武学,便是天机宫五百年第一高手将自己毕生绝学刻入石像当中。 官方小说风云中,少林达摩领悟出绝世神功元极摩诃也是藏在木人当中,后来被步惊云领悟,才可主动催动体内的摩柯无量的力量。 撸狗的神秘人虽然半张面孔掩藏在铁面之下,但一双眼睛却是格外明亮,他目睹着段毅漫不经心的挑剑,也看到了段毅对那两尊青铜巨像十分在意的样子,暗暗称奇, 原先只以为这小子武功还算不错,没想到洞察力也这般惊人,有点意思。 见段毅挑好铁剑,神秘铁面人将手里的小奶狗放到地上,狠狠搓了一下狗头,而后空出的手指微微一勾。 劲风凭生,一柄青铜长剑便从插着的土中攒射而出,嗖的一下落入他的手里。 “你段毅在河北境内也算是小有名声。 相传你出身卑微,由金鼎派白希文引你入武道,后来奇遇连连,在短短不到两年时间里,大杀四方,纵横无敌,难逢对手,堪称少年英豪,天纵奇才。 不过,我却是不信你有这种实力,且出剑让我瞧瞧,你有什么资本和郭家的女儿谈情说爱。” 段毅脸色古怪,听着这人四五不着六的说话,有点摸不清对方的意图。 听对方的口气,显然对自己不是很友好,甚至是要教训自己一顿,像是和自己有仇,或者是树大招风,惹人嫉妒,故而找自己的麻烦。 但内容中又提到郭家女儿和自己谈情说爱,意有所指,而且颇有几分不满和酸溜溜之感,显然不是前一种情况。 一时间,段毅有点蒙,嘴唇紧紧抿着,双目游移,暗自嘀咕道, “这人是郭晴的长辈,还是爱慕者?怎么这么古怪呢?” 不怪段毅疑惑,百花谷就是个女儿国,里面尽是女子,陡然冒出个男人来,有些突兀。 若是爱慕者,此人便有老牛啃嫩草的嫌疑,猥琐大叔一枚,若是长辈,除了郭家,便只剩下生父那一边了。 不过话题讲到这里,其实段毅心中的紧张已经松缓大半。 毕竟对方既然知道他和郭晴的关系,百花谷和金银窟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想来是不会对他不利。 而且,段毅也不是全无脉络,他可是很清楚,郭晴心心念念的父亲早年间离家出走,多年不知行踪,让郭晴又是想念,有失埋怨,或许…… “好,那就请阁下小心了。” 若这人真是自己想的那样,那么段毅心里还真有点打怵。 倒不是怕,而是和未来老丈人动手总感觉有点怪,但眼下对方没有标明身份,他也不能确定猜测,只能恭敬一些。 “啰里啰嗦,你不出手,那就我来,接招。” 神秘人原本整个人是坐在门檐下,手中铜剑握在手中,拄在地上,颇有狂士之风。 见段毅拖沓不曾出剑,也不等后手,铜剑骤而划出,在门檐下的石板地面上划出哗啦啦的石粉,一道锐烈的剑风朝着段毅扫来,随之而至的,还有隐藏于剑风四面的无形剑气。 不错,此人的确是绝顶高手,出手随心所欲,没有章法,但一招一式,一剑一划,剑劲缤纷如雨,剑气撕扯纠缠间,形成剑风。 看似是一条细线的剑风,只需要往旁边一跳就能躲过,实则段毅四面八方尽皆被剑气所包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手笔已经不小了。 假若是个武功一般的人,力有不逮,无法抵御这扑面而来的剑气,只怕身上的肉要被生生削掉千百块,有若凌迟酷刑。 如此看来,此人撸狗的时候固然温和,可亲,似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但一旦动手,狠辣非常,旦夕间便有性命之忧。 段毅身手绝非一般,见这铁面神秘人出手果断又威力十足,不敢小瞧。 他递出手中的铁剑,手臂向前突刺,由上自下挥斩,招数平凡。 只是掌中所握的铁剑之上,一缕锋芒汇聚,延伸吞吐,足有一尺多长。 这尺长的锋芒刺目耀眼,切割空气嗡嗡如蜂鸣,外人看来,犹如在铁剑之上,又生出一段。 锋芒与剑风碰撞,如汤袄雪,剑风顷刻间消散无踪,那密集的无形剑气无所依托,也化作一阵清风散于天地之间。 神秘人本来松垮的身体猛地一震,露出的明亮双目精芒暴涨,失声道, “嵩阳铁剑,你竟然能练出剑芒?” 第五百六十八章 剑中生,剑外死 剑芒,是剑道当中一种格外玄奇的力量,有多种不同的解释。 有人将浑厚内力催生剑体本身,从而绽放的光芒,叫做剑芒,甚至有人将分类划等。 第一等,长约半尺,色泽金黄,望之如同朝阳初曙,也被叫做曙芒。 第二等,长过一尺,光色青蓝,望之如火炬,被叫做慧芒。 第三等,光色为皎洁无暇的纯白,催发至巅峰可过三尺,才被叫做剑芒。 体现的,大体还是内力的深厚雄浑,以及相应剑器的材质,匠气更重,也没有横压一切的力量。 另有一种说法,乃是剑气高度凝聚,威力胜过实体剑身多者的剑道力量。 此种剑芒,分外难得,甚至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 首先,非得要内功浑厚无比,且可以化为凌厉非常的剑气才行。 毕竟这剑气凝聚化作剑芒,等若量变引起质变,但凡修为不高,或者无法催生剑气,都无法做到催生剑芒这一步。 其次,便需习剑之人境界高深,此境界,不是单纯的武学修为,而是纯指剑道修为,最次也要人剑合一,如此才能调和剑气之间的冲突,做到化气为芒这一境界。 举个简单的例子,这无穷剑气便如骄兵悍将,难以指使,非得由千古雄杰才能指挥若定,拿捏在手,而雄杰能力的高低,就是剑道修为的高低。 最后,便是机遇。 剑芒不是大白菜,说有就能有,也不是普通的武学,按本宣科,按部就班可以练成,除了上述两点,必要的机遇也是十分重要的。 若是悟不透那个关节,纵然是盖世无敌的强者,也未必能用的出剑芒来。 因而,第一种纯以内力剑器催生的剑芒,比较普通,许多人都能练就,而第二种剑芒,则是格外难得,不是武功高,剑术强就能练就的,非的是悟性,根基,气运俱全不可。 而且一旦练成剑芒,手中再有一柄趁手的剑器,杀伤力直线提升,足可纵横睥睨,越级而战不成问题。 更可怕的是,这种剑芒针对横练武者简直就是大杀器,相同层次下,普通的剑气攻不破的护体真气或者肉身,面对剑芒,不过是土鸡瓦狗,随时可灭。 段毅练就的,便是这种可怕的剑道力量,一剑在手,可破灭万法。 “不错,正是嵩阳铁剑所生剑芒,看来阁下很了解这门剑法。” 嵩阳铁剑乃是郭家秘传剑术与剑器,更是郭暖的的父亲直系先辈传下,易学难精,后来被郭暖带到河北百花谷,因为无人有资质修炼,故而束之高阁。 段毅因为郭晴的关系,恰恰练过这门武功,而且在藏武楼的加持下,练到极高的境界。 后来,在修成玄功要诀的这一契机下,段毅领悟出剑芒,也是实属运气。 不过,这铁面人这脱口而出的话,却让段毅更确认了心底的猜测,此人要么是郭家的人,是郭暖的兄弟之类的,要么是郭暖的丈夫,郭晴的父亲。 铁面人忽的一下站起来,身量很高,按照换算法,大约有一米八五左右,挺拔如松。 不过身材略显瘦削,不算强壮。 他朝前迈了几步,看不出表情如何,但露出的双眼满是意外,还有丝丝的欣赏,显然段毅的剑芒一出手,就惊艳了他。 “嵩阳铁剑罢了,没什么了不起,但剑芒不同,连我也没练出来。 她没说错,你果然是剑道一脉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纵然断剑庐或者神剑宗之内,也很少有与你比肩者,好。 不过,你再出色,我看你也不顺眼,就想教训你小子一下。 接我这一剑,好叫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就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段毅眼中的这个人变了,突兀的变化,就像是一柄尘封在鞘中的宝剑,骤然拔出,光芒四射,耀眼夺目。 他的气质也不再是那种狭隘的阴暗冷漠,凶横饕虐,而是变得无比的虔诚,对着剑。 于是,手中的剑本来只是一柄死物,但在这种虔诚的作用下,竟然慢慢焕发出了生气,有了生命,有了光彩。 蛇虫鸟兽有生气,风雷雨露,草木百花有生气,唯独在段毅眼中,这普通的青铜剑,不该有生气,却偏偏有了。 如果要让段毅来形容刺客的面具人,便是可畏,可怖,难以争锋。 段毅固然是强绝的天才,奇遇连连,又有金手指傍身,可以迅速消化掉这些收获,转化为自己的实力。 但,短短两年的习武时间,还是太短了,他可以超越几十年的庸才,追过十数年的人杰天才,但未必可以追逐老一辈的奇才。 因为,天才和老一辈的天才之间,也差了许多年的时间,不是轻易可以抹平的。 在这一刻,段毅甚至生出了对方会杀掉自己的感觉,之所以是感觉,不是错觉,因为段毅不敢保证,对方只是想教训自己,而不是杀了自己。 似乎死到临头,段毅周身森寒如冰雪覆盖,纵然日头火辣,也是毫无感觉。 与生理上的不适不同,段毅心理倒是分外的轻松,还有心思想到, “莫非老丈人看我不上,要趁机杀掉我,好让晴儿死心?” 青铜剑应该至少也有十几斤的重量,但在这铁面神秘人并不算强壮的手里,分外的轻巧,恍若没有重量。 一剑缓缓朝着段毅刺来,飘忽如云,流动如水,给人一种诗情画意之感,剑势未尽,又是一剑刺来,歪歪斜斜,却飒如流星…… 顷刻之间,这人朝着段毅刺出了十二剑,原本的行云流水,流星变化,乌云遮盖…… 种种杂乱的剑意,忽而化作铺天盖地的杀气,死气,凶气,煞气,弥散在这偌大的农院当中,编织成了一个网,网罗众生,网罗天下,网罗因果,网罗命运的网。 充满生气大的剑,却带来了死亡,正是剑中生,剑外死。 满地的剑器泠泠作响,狂风呜咽,好似剑死,剑丧,剑在哭泣。 巨大的桂树哗啦啦摇曳不停,抖落无数如剑尖一样的叶子,洋洋洒洒,缤纷如雨。 虽然对方只是刺出十二剑,但处于这剑势剑意当中的段毅在心底狂喊道, “这就是夺命十三剑,绝不会有错。” 第五百六十九章 以指化剑 段毅目光惊骇,通体冰寒。 这种冰寒不单单指的是外在的环境变化,同样也是内在的生理发生了迥异于常规的改变。 奔涌于血管当中的滚滚热血在变凉,跳动强劲有力的心脏在渐渐静止,一切属于人的生命活动,不断消失,整个人趋于死亡。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应激反应,而是体内体外真切的受到一股煞气与死气的冲击,不由自主所产生的变化,剑意也可杀人。 所谓的杀人于无形,不外如是。 不错,对方刺出夺命十二剑,剑势汇聚,剑意横空,死气杀气铺天盖地,奔涌如大海。 纵然剑气未至,但剑意已经侵入段毅的体内,发挥作用,叫人束手待毙。 当此时,段毅心中一片平静,没有丝毫的惊慌,好似一块晶莹剔透的镜子一样,不但没有波澜,还能准确的映照体内体外的变化。 他念头一动,气与意合,体内顿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丝丝屡屡的太素元气自丹田流淌而出,散于体内四肢百骸当中,驱散这股子死亡剑意带来的恐怖压力,舒缓骨络,筋肉蓬松,气血充盈。 段毅鼻息前所未有的沉重,灵台清幽,观想一尊金光大佛悬于体内,喷薄佛光,梵音阵阵。 连带着百佛图修行的人体百处大穴也是熠熠生辉,金光四射,佛力汹涌,破魔驱邪。 几乎就在铁面神秘人十二剑叠加成形的那一刻,段毅于同一时间舌抵下颚,饱含一腔强绝的武道意志,吐出一声,“破”。 破开心中的软弱,恐惧,破开外界的一切阻隔,磨难。 虚空中如炸雷一般响动,空气涟漪阵阵,波纹丛生,扭曲人的视线,大有天翻地覆之感。 这一声,也恰如雷霆天降,佛光普照,涤荡魔域,扫清妖氛。 冰冷死亡的世界重新变回生气勃勃,覆盖了整个天上地下的各种杀气,死气煞气,也被这一吼生生震散。 而也就在段毅雷霆一吼的同时,他持剑的手动了。 铁剑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剑光,赤红如火,如霞光万道,照彻天穹。 刺出了剑影纷纷,与天上的烈阳大日交相辉映,迎向了如彗星坠地一般恐怖的夺命十二剑。 这一剑,并非段毅过去所学的高明剑法,而是一门化指为剑的武学。 其源头,便是段毅从自家老宅摸出的天南大理段氏绝学,一阳指。 一阳指这门武功早前提过,下限低,上限高,功力越强,威力越大,加上指法玄妙,由堂皇气度,为当世顶尖。 曾有人化一阳指的武学奥义于书法当中,以笔代指,交融无错,十分难得。 段毅武功练到如今的境界,早已经是一理通百理,他人能以笔代指,他却能更进一步,做到以指化剑。 指法变为剑法,指力变为剑气,飘逸有余,而凌厉更甚。 经由一阳指演化的剑法,除了本身的精髓之外,还被段毅融合了其他一些剑法精要,如玄真教的一炁化三清剑法,变化更多,杀伤力也更强。 一时间,只听到铁铜交击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剑气也是纷纷对撞,湮灭在虚空当中。 恐怖的力量波及四周,使得密密麻麻的插在地上的一众剑器纷纷折断,爆碎成数十碎片四***光闪闪。 巨大的桂树与青铜巨像也是左摇右晃,表面生出点点细孔,由小及大,乃是剑气逸散所致…… 待到风波过后,场上两人的表现分明。 铁面神秘人优哉游哉的站在原地,手中铜剑分毫无损,气息也十分沉凝,没有虚浮之状,可见本人没有受到任何冲击和伤害。 这既表明他剑术的高明,也说明他的内家修为深不可测。 与之相对,段毅手中的铁剑寸寸龟裂,碎成百十片摔落到地上。 他的脸色涨红,双手双脚颤抖,胸膛起伏剧烈,整个人忽的倒退了数步。 每后撤一步,脚印都十分鲜明的印在地上,只是粗粗看来,显得十分复杂。 每一道脚印上,都是纹理重重,线条繁多,好似山水画,如同是有人拿着利器在描划一般。 这其实是段毅以精妙无比的法门,通过足下,将体内多余的夺命剑气排出体外。 这脚印上的每一个线条,都代表着一缕剑气,而线条密密麻麻,勾勒出如山水一样的画作,剑气也是纠缠交错,不可计数。 由此可知,段毅究竟受到了多么大的剑气冲击。 不止如此,这脚印上的剑气密集,依然是引而不发,等若是一个地雷。 古代神话传说之一,有女华胥,于雷泽履大人迹有娠而生伏羲。 意思是有个叫华胥的女子,踩到了雷泽大神的脚印而受孕,生下伏羲。 现在段毅的脚印和雷泽大神的脚印就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雷泽大神的脚印能让少女怀孕,而他的脚印,却能让人尸骨无存。 风儿再度吹去,温热的阳光也再度照射到这个小院当中,所有的凝重气氛消失不见。 良久,段毅方才压下体内动荡的气息,脸色恢复如常,只是颇有些失落和遗憾道, “好厉害的夺命十三剑,据我猜测,阁下应该已经超出十三剑的藩篱,练出了第十四剑才对,为什么刚刚只出十二剑?” 不错,段毅的确是心情复杂,有庆幸,有渴望,更多的还是失落和遗憾。、 毕竟夺命十三剑,十四剑,乃至十五剑,每一剑,都应该是人间精粹,剑道瑰宝,若是不能一睹其中妙处,该是何等的可惜? 他宁愿自己受伤,也想一窥这剑法的奥秘。 当然,他这纯粹是武人的性子作祟,有点不知好歹了。 倘若真的如此,这就不是一场试探,而是生死之战了。 果然,铁面神秘人本来对段毅的剑道修为颇为称赞,一听这话,当即不乐意了,很有些不顾体面的破口大骂道, “好你个不知好歹的小崽子,虽然我没有动真格的,但夺命十四剑一出,你焉有命在? 别说十四剑,十三剑一处,你不躺个三两月,别想下床,真以为自己武功高的没边了? 还有,你死了不要紧,莫非要我女儿给你守寡不成?” 第五百七十章 燕云霄 得,前面还是指责段毅不知好歹,最后一句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除了郭晴那脑子抽风离家出走的爹之外,他还能是贺兰月儿的爹不成? 如今能被段毅当做准老婆的只有两个,郭晴,贺兰月儿,他和这两个女人属于两情相悦,至于他另一个十分喜欢的女人,杨无暇,人家未必喜欢他,暂且不计入当中。 段毅随手扔掉手里的残存的剑柄,脚下一跺,气劲轰鸣,如走龙蛇,将前面四个满布剑气的脚印抹个干净。 而后故作不解,颇有些意外的说道, “女儿?守寡?阁下何意,莫非段毅和阁下有什么牵连不成?还请明言。” 他也是没办法,虽然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而且对方此刻也确认了。 但总不能人家一表明身份,他就屁颠屁颠的上前喊岳父,一阵狂舔吧? 这也太卑微了些,让一直有些外谦内傲的他有点不能接受。 铁面神秘人眼睛一瞪,本来看起来还算亲善的气质顿时变作洪荒猛兽,危险而又可怕,但配上一副掩藏在铁面下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是故作声势。 “你真猜不出我是谁?再给你个机会,好好说话,说好了,我有奖。” 段毅一听这话,知道不能糊弄了事,缓缓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自觉没什么好隐瞒的,点头道, “猜出一些,若晚辈没估算错误的话,前辈应该是晴儿的父亲,不知可对?” 前面身份不明,他以阁下相称,这算是江湖上约定俗成的规矩,不管是长辈晚辈,敌友莫辨的情况下,这么称呼准没错。 不过现在对方都摊牌了,称呼也要变一变。 直接叫岳父,怕是会被打死,恐怕没几个爹会喜欢自己的女儿被别的男人拐走。 叫伯父,又有刻意套近乎的嫌疑,两人第一次见面,得悠着点。 所以他以前辈相称,虽然疏远了些,但也显得正式,并尊重对方。 神秘人,也就是郭晴的爹轻轻哼了一声,点点头,算是认同了段毅,而后伸手揭下自己脸上的铁面。 段毅眼睛一眨不眨,有些紧张,很快见到了自己准岳父的真正相貌。 面如月盘,白皙干净,没有中年人历经沧桑的岁月感,反而胶原蛋白满满,少年感十足,一如他的声线。 这非但要保养有道,还必须精擅养生内功,双管齐下才行,不然绝不可能这么年轻。 短眉长眼,目光锐利,有若鹰隼,显得很有鸿鹄高志。 鼻梁高挺,嘴唇厚实,又显得朴实沉稳,叫人安心。 种种组合在一起,不是那种十分俊朗,潇洒的类型,但看起来很端正,很踏实,值得细细品味,余韵无穷的那一种。 说白了,准岳父长相肯定不是他这种惊艳的类型,但也算是帅哥一枚,而且是越看越有味道的那一种,不然怎么可能在年轻时俘获郭暖的芳心? 而且从准岳父的脸上,依稀能看到几分郭晴的轮廓,七分类母的郭晴,有两分继承了自己父亲的基因,而综合起来,便是容貌颜值还要更在其母之上的绝色。 准岳父反手将铜剑插在地上,也不理会段毅,缓缓走到似已千疮百孔,但生机内存的桂树下,思忖良久,才回身说道, “我的名字叫燕云霄,你可以叫我燕叔,也可以叫我燕伯。 等到哪天你和晴儿成了亲,拜了堂,可以改口叫我岳父,岳丈,都行。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见你一面,而见到你之后,又非得试一试你的武功吗?” 段毅循着燕云霄的足迹,同样来到桂树下,听到对方这么问,几乎是不假思索道, “我知道,燕叔是要试试我的斤两,看我能不能配得上晴儿。 若是能,自然一切好说,若是不能,恐怕今天我走不出这里” 这种事其实不论是前世今生,都很普遍。 就拿此世来说,若是谈及婚嫁,纵然父母包办婚姻,儿女不曾见过面,但至少双方父母要对将来的女婿或是儿媳了解,才能满意。 若是分外较真,那么父母见一见未来女婿或是儿媳,是很常见的。 前世,那就更普遍了,有个词叫见家长,就是指的男女朋友确定关系且比较稳固后,可以尝试性的参与对方的家族活动,以获得认同,好为将来更进一步打下基础。 若是得不到彼此家人的认同和祝福,这份感情便会愈发崎岖难行,障碍重重,而且绝大多数都会走向分道扬镳的道路。 段毅和郭晴之间,其实已经减少了许多障碍。 首先是段毅,父母双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己喜欢就行,没那么多的规矩,当然,这也无形中显得单薄几分。 郭晴则不同,她有母亲,有长辈,当然现在又多了个父亲,郭暖尽管在段毅的努力下接受了他,也对他比较满意,但燕云霄不同。 他作为一个父亲,单凭郭暖的三言两语,不可能贸贸然绝顶自己宝贝女儿的终身大事,他必须要见一见自己女儿的心上人,看看对方是不是值得托付,才能安下心。 而且相比起母亲看儿媳,岳父看女婿也是个顶个的挑剔,一般人想把自己的女儿领走,想都别想,故而段毅才有后面一番话,这是针对燕云霄杀手的身份来说的。 目前看来,段毅的表现还是得到了严苛岳父的认同,而且是相当认同的那一种。 别看刚刚燕云霄使出夺命十二剑,段毅处于下风,但事实上,段毅不但挡了下来,而且分毫未伤,顶多气息紊乱,真气动荡,调息片刻就能恢复如初。 燕云霄是什么人?将要凝就真丹,练成夺命十四剑,在河北道手握第一杀手组织金银窟的大佬,就算如意楼主之一张青山在燕云霄面前,也弱了一个档次。 凡事就怕比较,所以,燕云霄才对段毅感到满意。 这等本事,在段毅这个年纪,燕云霄不觉得有几个人能做到。 哪怕是他那个如今名传大江南北,武震大夏十五道,天骄之名举世认同的那个侄儿,也不行。 不过,武功只是燕云霄考察的第一方面,而不是唯一指标。 第五百七十一章 用意 要知道,有些狂悖凶徒,嗜杀残暴之辈,也是武功高绝,甚至比他还要高。 但燕云霄绝无可能将女儿托付在这种人手中,没别的,不放心。 好在虽然短短时间的接触,无法让燕云霄真切了解到段毅除武功之外的其他优点,但到底也曾做过具体的信息搜集,对于段毅的生平也算是了解一些,从中不难看出,段毅还是一个比较重情重义之人。 在武力值得到认同的基础上,重情重义这个性格,便成了格外打动人心的一个砝码,不然一个薄情寡义,不忠不孝之人,谁愿意接触? 更别说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对方,那完全是将女儿推入火坑当中。 燕云霄看了看段毅,气息收敛,神色变得惨淡,眉眼当中,也满是惆怅,轻声道, “晴儿可能和你说过我的事情,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在她小时候,我便因为一些原因离开百花谷,远走他州,漂泊江湖。 多年来未曾回过家门一步,十多年来,也未曾见过女儿一面。 因此,晴儿成长的历程当中,我这个父亲的角色近乎是空白、 我之所以离开,具体是什么原因你不必要知道,你只要清楚,我疼爱晴儿,胜过世上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她的母亲,对于晴儿的感情也不会超过我,因为我亏欠她太多。 所以,我要晴儿开开心心,我要晴儿快快乐乐,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天王老子也不能逼她。 你能得到晴儿的喜欢,是你的本事,我不反对,因为你的确是一个优秀杰出的少年。 看你的性格,也是沉稳有余,定力十足,并非毛头小子,我很欣赏。 但有一点我想问清楚,段毅,你老实告诉我,除了晴儿,和别的女人有没有暧昧?” 燕云霄说了不少,其实中心意思提炼出来无非两点。 第一,他很宝贝自己的女儿,不容许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谁都不行。 第二,他在问段毅,有没有和别的女人暧昧,言外之意,是不是对郭晴,这直接关系到他对段毅的最终观感。 段毅理解,燕云霄疼爱自己的宝贝女儿,不允许自己的女婿有别的女人。 什么叫,喜欢的人超过一个就不叫独钟,故而燕云霄这一句,还真的将段毅问的哑口无言,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毕竟,他不但不是,还是三心二意,贺兰月儿和杨无暇两个就不去说了,丁玲和他算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琴心的心意也是不言自明。 这些可都是万里挑一的大美女,要身段有身段,要气质有气质,而且都和段毅有过密切接触,彼此了解,心心相印,而不只是单纯的贪图美色。 他喜欢郭晴不假,但同样喜欢贺兰月儿与杨无暇,丁玲和琴心至不济也是他的红颜知己,够不上恋人,但也绝不可能终生不见。 所以,段毅犯难了。 欺骗燕云霄,以他的定力和静气,或许可以瞒天过海,度过这一关。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的事情,早晚会被燕云霄知道,到时,恐怕会惹出更大的风暴,因为他不但三心二意,而且有心蒙骗自己的岳丈,传出去他成上什么人了? 此等行径可谓卑劣。 就算不讲名声,单纯从燕云霄和郭晴的角度来看,段毅的这种行为都是十分跌份,不是单纯用善意的谎言就可以开解的。 故而,撒谎这条路段毅不是不想选,而是不能选。 那么,直接对燕云霄,也就是将来的老丈人说出贺兰月儿和杨无暇? 段毅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对方爱女心切,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这种抛下亲闺女十几年不见,还振振有词,对女儿千百个疼爱的货,不可以常理度之。 再者说,金银窟是干什么的,段毅很清楚,甚至河北江湖武林,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在金银窟应该地位不低,甚至是首领的燕云霄,若是做出什么过激的行动,当真会给自己的心爱之人带来极大的麻烦。 所以,段毅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站在原地,沉默无语。 其实这种反应,已经侧面回答了燕云霄的疑问,不然段毅就该是斩钉截铁的否认了。 燕云霄见到段毅的反应,瞬间明白了,长长叹了一口气,也没有见到多么的不满和愤怒,反而有些欣赏,道, “还算你是个汉子,敢作敢当,没有花言巧语欺瞒于我。 你惹上庄家,起因就是贺兰家族的那个小姑娘吧!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少,有心搜集,瞒不过旁人,自然也瞒不过我。 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段毅本以为燕云霄会勃然大怒,未曾想到对方这么平静,再听到对方这么说,推敲一番,心里就琢磨出点东西来。 首先,自己在见到燕云霄之前,对方已经花了大力气来搜集他的资料,贺兰月儿的存在是瞒不过对方的,故而他早就清楚自己还有别的女人。 其次,燕云霄为什么在什么都清楚的前提下,还来发问呢? 试探,依旧是试探,为的就是看自己会不会以言辞诓骗对方,若是真的如此,就落入下乘,人品不再受到认同,只怕今后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得到对方的谅解。 花心虽然是大毛病,但伪君子更是不得不防。 那么,现在自己算是通过了考验,在有别的感情的基础上,得到了燕云霄的认同? 段毅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若真是如此,对方之前那番话又是何意? “不对,是我想差了,目前来说,我和郭晴虽然两情相悦,但并未成亲,故而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他在等我表态?” 段毅很快就明白了燕云霄的意思。 自己不曾欺骗对方,人品算是得到信任,也给自己争取到了一个机会。 对方的发问,看似是没有头绪,不知该如何对自己,实则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段毅相信,只要自己在这里给燕云霄一个郑重的承诺和保障,将来一心一意对郭晴,应该就能过关了。 但他真的能做到这一步吗? 第五百七十二章 想法 段毅性格当中有着执拗的一面,决定了的事情,很少会发生改变。 尤其是他并非单纯的此世中人,乃是自异世而来,看待世界和周围人的角度便有所不同,率性随心。 爱我所爱,恨我所恨,凡事但求一个心无所碍, 也许,他顺着燕云霄的意思去说,去做,会取悦对方,减少自己和郭晴之间的阻碍,但事实上,他根本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他喜欢郭晴,同样喜欢贺兰月儿,喜欢杨无暇,三人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一般无二的,他不会主动放弃三人中的任何一个。 过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段毅依然保持着之前的沉默,没有回应,没有表态。 燕云霄本来还算缓和的脸色渐渐绷紧,眼神锐利,如藏着黑色的剑,充满了压迫力。 不过念及郭暖心中提及女儿对段毅的喜欢,心肠一软,终归没有意气用事。 “不说话?好,那我再问你,就算我不插手你和晴儿之间的事。 你觉得晴儿会允许自己和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嘛? 我再退一步,就算晴儿被你说服了,那么将来哪个女人做大,哪个女人做小? 做大的那个是否会苛待做小的,做小的又是否会嫉恨做大的?会不会起冲突,你会偏向哪一个?将来又会不会因为此事而由爱生恨,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小子,我提醒你一句,齐人之福虽美,但不是每个男人都能享受的到的。” 段毅本想开口反驳,自己对三人都是一视同仁,没什么大小之分,但燕云霄一席话撕开了段毅心中一直存在的侥幸心理,将现实摆在他面前,让他终究无言以对。 不错,一些有权有势的男人三妻四妾,不在话下,但前提是,那些女子,要么是依附于男人的柔弱性子,没有主见的,要么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从。 世界上,除了心理有问题的,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尤其是心爱的男人,这是善妒的心理在作祟,也是占有欲的体现。 郭晴,贺兰月儿,要是再加上一个杨无暇,三个女人,性格各异,但都是国色天香,武林难得一见的美人,要家室也都不差,凭什么会吊死在他一棵树上? 段毅自认为有些魅力,但魅力绝没有大到让女人离不开的地步,他想尽揽入手,却也得看看人家答不答应。 后宫虽好,但要一个不慎,或许就是修罗场的结局。 段毅一时间呆住,脸色发木,眼神空洞,警惕性也是大大降低,颇有些愁眉苦脸,思虑重重,难以想到解决的办法。 见到段毅这般模样,燕云霄一张泛着玉质光泽的脸上浅浅一笑,似是为自己的辩才所喝彩,眼神一挑,继续道, “而且说句难听的,就算你能过得了我这关,你能说服那贺兰家的老古董吗? 贺兰家的小姑娘可是被视为家族明珠,备受宠爱,而贺兰家族也是一地豪强,规矩森严,绝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这话中虽有挑拨,但事实也是如此。 家族中的儿女,婚姻大多不由自主,用来结交势力以增强家族底蕴是最普遍的做法,比如就近的这庄郭两家联姻。 段毅一个没有任何基业的人想娶贺兰月儿,已经非常艰难,若是提及还有别的情人,便是难上加难,怕不是要被贺兰家族直接打出府去。 不过,段毅终究是历练出来了,心底固然忧虑繁多,难以寻摸出适合的解决方法,但表面已经平静下来,恢复自信,眼神当中也没有了犹豫不定。 老话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去做准备,去想办法破局,没必要为此而失魂落魄,丢了心气。 “燕叔所言极是,不过我年纪还小,谈婚论嫁之事还早,还请燕叔给我一些时间,将感情之事梳理清楚,您放心,我绝不会伤害到晴儿。” 段毅自我调节,将所有的难题和烦闷压在心底,恢复自信。 他知道自己从进了院子,就一直处于下风,节奏被燕云霄牢牢把控,步步落后,从而落入被动局面,他必须要破局,掌握一定的主动性。 故而,他想了片刻后,便以自己年纪尚浅为理由,希望对方不要过于逼迫,来了个拖字诀,这法子虽只是治标不治本,但也能解燃眉之急。 他怕自己等不到解决问题的那一天到来,就被燕云霄棒打鸳鸯,来了个现实版的梁祝,他可不想化为蝴蝶翩翩飞。 燕云霄脸色大好,知道自己刚刚的一番话已经被段毅听进心里了,也不愿过分压迫,惹得少年厌烦,点头道, “好,就如你所说,暂且不理会别的感情。 那我再问你,针对目下郭家庄家联合逼迫百花谷,要晴儿和庄世礼成亲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做?” 终于进入正题了。 段毅心中激动,双手狠狠握拳,很快又冷静下来,按照自己的想法说道,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想直接干掉庄世礼,结亲的人没了,百花谷的危机自然解除,不知燕叔以为如何?” 虽然丁玲早就和他说过另有打算,但段毅始终认为这是最简便,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反正庄家和他已经势如水火,不可能和解,真的弄死庄世礼,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一件。 “办法不错,直指根本,而且效果拔群,但风险太大,我觉得不合适。 要知道,庄世礼不是他那个死鬼弟弟,已经是庄家公认的下一代领头人。 你要是真的在河北把他弄死,庄家绝对会倾尽全力对付你,让你不得安宁。” 燕云霄对段毅杀气满满的点子很是欣赏,他干杀手这一行,最见不得优柔寡断,磨磨唧唧之辈,快意恩仇,不服就干才是汉子的做派。 但涉及到现实,考虑到种种关节影响,又不能太过冲动。 庄世礼的弟弟是个坑货,没什么本事,惹祸的本领倒是不小,属于死了更好的那一份,就算段毅弄死他,事情还在可控范围。 但庄世礼不同,这人是南方魔教已经公认的天才,将来有望成为长老会一员的人杰,不知受到庄家多少资源的培养才能走到这一步。 杀了他,后果太严重,万一招惹到朝廷,谁都没好果子吃。 燕云霄可不想自己的女婿将来被人追的和丧家之犬一样。 第五百七十三章 招亲 见段毅若有所思,燕云霄扯着嘴角,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 “我倒是想了一个不错的法子,可以将这次的事情彻底解决,你要听听嘛?” 段毅本来还有几分欢喜,但看燕云霄的表情总感觉哪里不对,谨慎道, “燕叔的意思是,您已经有了回绝庄家与郭家的办法?” “不错,郭庄两家势大,虽然远隔万里,在北地,对方的主要势力鞭长莫及,但也不是好对付的。 若是一味的以杀伐手段反抗,极可能会招惹对方的强力反弹,风险太大,不足取。 相反,我们不如顺势而行,既然对方是来结亲的,我们不如再找一些青年才俊前去提亲,众多俊杰求娶一女,公平竞争,如此就可将两家联袂而来的霸道气焰压下去,你觉得如何?” 段毅一听这话,心中当时就急了,本来就是前有猛虎,现在又想招惹群狼,这不是扬汤止沸吗?早晚还会留下隐患。 不过他仔细一品味,双目越发明亮,倒是觉得这不失为一招妙棋。 郭,庄两家,裹挟大势而来,乃是猛龙过江,单凭百花谷,绝无法抵挡反抗,若是一味以金银窟来行刺杀之事,也非正途,惹恼了对方,踏平百花谷也是极有可能,故而此事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燕云霄从单纯的郭庄两家联姻出发,想到招亲一事,便是大大的拓展思维。 只要广洒信息,将招选对象遍布河北俊杰,以百花谷在河北经营的名声,以及郭晴本身的花容月貌,过人家世,足可聚集河北大势对抗郭庄两家。 此可谓以势破势,哪怕郭家也不敢冒着众怒之危,强行要郭晴嫁给庄世礼,妙。 “燕叔,你的想法的确是好,不过,具体该如何操作?” 燕云霄智珠在握,眼神玩味,见段毅的表现依旧沉稳,没有被这个消息所惊扰,再次感慨这小子的定力,道, “很简单,以武争雄,比武招亲。 凡与晴儿年龄匹配者,武功最高之人,便是百花谷的乘龙快婿。 想那庄家小子也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奇遇连连,功力高深,自有气度。 应该不会畏惧与旁人相斗,应下这个提议有八九成的可能。 只要他不反对这个提议,此事便成了。 到时你若是能在比武擂台上,光明正大的击败此人以及其他俊杰,有河北群雄见证,就是无人质疑的百花谷姑爷。 郭家,庄家,也绝不可能冒着名声大损的危险反悔。” 这就是燕云霄的想法,段毅如能胜过众多年轻高手,就能堂堂正正的破局,而无需动用歪门邪道,行刺杀之事。 他还有一层想法,就是趁此机会,将段毅和郭晴的关系定下。 时间长了,有他看管,再有郭晴的温柔乡,断绝段毅和其他女人的暧昧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很相信自己女儿的魅力,这来源于自己对妻子的了解。 当年他也是浪子一枚,还不是被郭暖给栓死了,套牢了,成了之人? 段毅当然想不到燕云霄还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眉宇渐渐舒展,神色放松,显然是对这个提议很是动心。 不错,阴谋诡计终究是小道,他若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庄世礼以及其他一干年轻俊杰击败,技压群雄。 不但能解决这场危机,还能趁势与郭晴结为连理,的确是不错。 但有一点,使得段毅有些拿不定主意,沉思良久,才抬头看着燕云霄道, “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但我和庄世礼之间势如水火,仇怨太深。 他若是见到我,恐怕顾不得结亲之事,第一时间就会让身边的高手围攻我。” 这也是实在话,庄世礼之所以要和郭晴成亲,固然有攀结郭家的用意,但根本目的,还是想要逼段毅现身,以除掉这个他恨之入骨的仇人。 若是段毅真的就这么露出行迹,庄世礼必然不会放过他,而北方魔教根本靠不住,段毅再自负,再自信,也没有把握能在重重高手围攻下全身而退。 燕云霄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对段毅的忧虑完全不放在心上。 他看着段毅的两眼当中,蕴藏着十分复杂的情绪,似乎是在叹息,是在庆幸,也有满意,最终归于平淡,道, “这些你不用管,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全新的身份,叫你能光明正大的前往百花谷参与此事,庄世礼绝对不敢当着旁人的面对你无礼。 当然,你们积怨已深,他不会轻易放手,暗中肯定会派人刺杀于你。 这你也不必担心,论刺杀之术,金银窟是当世绝顶,保你一个绰绰有余。 而且有我在你身后隐藏,纵庄家之主亲临,也不能伤你半分,你大可安心。 你现在真正该担心的是,自己有没有足够的武力,可以镇压那些年轻的俊彦。” 见段毅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燕云霄泼了一盆冷水,激道, “你虽然厉害,但年岁尚浅,根基比起一些强人还略显不足。 我可告诉你,在见你之前,我已经将相应的信息散播出去,这次前来求亲的,绝不止河北的家族势力,比拟郭家的也大有人在。 比如无双城独孤家族,燕子坞慕容家族,万梅山庄西门家,白云城叶家,神剑山庄谢家,割鹿刀萧家等等,我也数不过来。 他们家族势力强大,子弟优秀,人才辈出,还有一些或许闻讯而来的年轻高手,你未必能赢过所有人。” 听着燕云霄嘴里冒出的一个又一个家族,一个又一个势力,段毅倒吸一口凉气,心肝发颤,好家伙,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坑啊。 庄世礼也就罢了,段毅自问不惧其人,但若是来两个,三个同等层次的对手,他也会分外头痛,并不具备压倒性的实力。 燕云霄却不理会段毅,越说越有兴致,提及那些势力的时候,眼神发亮,狠狠握拳,意气风发,仿佛面前已经是百花谷当中,无数豪杰当面,挥斥方遒道, “我的宝贝女儿,一定是要天下最顶尖的人才才能匹配。 相应的,来争亲的人,也一定要是千里挑一,人中奇才,家世,人品,武功,差一样都不行。 而这次招亲,也必然是自燕冲天与奥尔格勒大战之后河北一地的盛事。” 得,段毅懂了,这燕云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宠女狂魔,或许因为愧疚,便要将最好的都给自己的女儿,所以想将本来借势河北之事,规模再闹大数倍。 其心可悯,其情可鉴,但却给段毅带来大麻烦。 第五百七十四章 奖励 段毅打断了燕云霄的勃勃兴致,十分冷静的问道, “时间呢?燕叔说的那些家族势力离此遥远,送信需要时间,他们准备需要时间,出发来更需要时间,我要知道确切在什么时候进行招亲一事。” 燕云霄注意到了段毅态度的些许变化,知道他已经决定参与此事,心中高兴, “最早六月,最迟八月,庄家和郭家那里我也去信了,就算现在他们赶到孟州也没用。 他们不敢冒着得罪这些势力的可能,强硬压迫百花谷,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段毅松了口气,他就怕时间太短,没有给他准备时间。 若是一个阴差阳错,在比武中输给了别人,和郭晴两人怕就是情深缘浅了。 那可是江湖各大顶尖家族年轻子弟齐聚的一个盛会,百花谷要是敢毁亲,就得罪了这大半江湖武林,比得罪庄家和郭家还要凄惨千百倍。 段毅仔细想了想,目前他的实力已经很强,普通的武学无法让他在短时间内提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办法。 以他目前手里掌握的资源和线索,仍有两个法子能大大增强自己的实力。 其一,就是服用阳极丹,并辅以三大恨化解由此产生的热毒。 若是顺利的话,足可为他增加一甲子内力,以他的天资和根骨,这简直是一步登天,直入真丹之境不在话下。 到时以玄功要诀所学的太素元气,演化不同属性真气,内功修为足可臻至当世顶尖,真正的登峰造极,罕世难寻。 等彻底消化了这股子暴增的内力,他一举一动,一拳一脚,都将有伟力加身,真正一力降十会,所谓年轻俊杰,无人可与他抗衡。 第二,就是前往赵州沧州沿河交界,十里之外的落凤坡上,取走魔教盖世神功,天残神功。 这部魔教宝典,乃是真正的无敌魔功,不求境界,只求纯粹的杀伤力,可以御天地之气增强自己,一旦修成,战力十倍乃至数十倍狂涨,有无敌之姿。 那张青山乾坤三绝,固然厉害,但比起天蚕神功,差了就不止一两个层次那么简单。 说的再直白点,这是破开凡人与仙魔界限,超越人间,甚至不该在人间出现的武功。 除了命中克星,最古老的,最原始,相传由佛祖传下的如来神掌,无可匹敌。 段毅相信,以他的天资,悟性,藏武楼的助力,只要自己练了天残神功,镇压一群年轻天骄轻轻松松,除非这帮人当中有如来神掌的传人,假以时日,天下无敌也绝非妄想。 但有一个极大的缺点和隐患,那就是这门武功充斥着天地之间的至阴至邪至凶至煞之气,会使人心性大变,最终走向绝路,哪怕应我求也无法解决这个难题。 “当初我就想取走这门武功,但碍于定力不足,修为浅薄,就算有藏武楼在手,也不敢妄动。 但如今形势不同,修为定力也是今非昔比,却是可以借用藏武楼参研这天残神功了。” 燕云霄不知段毅心中所想,见他面色凝重,低头沉思,心不在焉,轻轻咳嗽一声,将段毅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道, “你不要以为我是故意给你制造难度,晴儿是我的女儿,没人比我更想让她获得幸福,而我,也必须要挑选一个最优秀的人来照顾她。 不过你放心,所以我会履行自己的承诺,给你再增添几分胜算。 以你如今的功夫,年轻一代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 我相信,若是你再增加一招杀手锏,纵然燕冲天也未必及得上你,胜算很大。 还记得我们最开始说的那句话吗? 你猜对了我的身份,所以我有一桩好处要送给你。” 段毅点点头,他记得很清楚,在燕云霄试探完自己剑法之后,很笃定自己认出了他,而段毅也的确猜出了他的身份,并且没有否认。 至于随口一说的奖励,段毅没有当真,只以为这是对方的玩笑之言,却不料燕云霄真要兑现。 一时间,段毅心中火热,如今在两条变强道路之外,又多了一个选择吗? 燕云霄快走几步,再次回到巨大的桂树之下,轻轻一纵,身轻如燕,落到树冠上的一条枝杈上,犹如长在上面的一片叶子,随风而舞,指了指拱卫桂树的两尊巨大青铜像,对段毅道, “我生平绝学有二。 其一,为一以贯之神功,内家绝学,以一息生万法,入门难,想要练有所成,更难。 非得是持之以恒,有大毅力,大悟性,大决心之人才能修炼。 此功藏于这尊藏剑于鞘中的青铜像中,多年来,我传授了不下二十人,但一个都没有成就,你固然天资不凡,但时间紧迫,纵然有资质有毅力,也来不及了。” 一以贯之神功,乃是温瑞安武侠当中四大名捕铁手的武学,诸葛神侯也未能练成,却被他练得炉火纯青,极为厉害。 这和全真内功有些相似,一旦入门,且有悟性,就能越练越强,永无止境,上限很高。 不过在段毅看来,这门内功层次顶多与冰玄劲差不多,对他而言也不算什么,纵然修行,也不会带给他质的突破。 似也看到段毅平淡的反应,燕云霄心中暗赞,手指指向另一个青铜巨像, “而我另一门绝学,名为夺命十三剑,则尽数录于此持剑青铜巨像当中。 这门剑法乃是我家传所得,威力至凶至邪,威力无比,被誉为剑道杀剑,向来与独孤家族的圣灵剑法并列。 而我循其剑势,又悟出第十四剑,自问已经登峰造极,天下无双。 除了那些剑道巅峰,剑中神圣,足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你若是学得夺命十三剑,再领悟第十四剑剑意,想来在这场盛会当中,没人压得住你,反而会被你所压制。 只是,我很担心,你能不能如我所愿,领会其中奥妙。” 见燕云霄一副狂的没边的嚣张样子,段毅尽管高兴,但也不由得暗暗摇头。 这准丈人有点跳啊,殊不知十四剑只是绿叶之后的红花,第十五剑,那才是真正的成熟果实,人间魔剑,论境界,论威力,堪与独孤剑圣的毁天灭地剑二十三较量。 若是段毅能练成夺命十五剑,才真的高枕无忧。 第五百七十五章 传剑 “我该如何做,才能从中学得夺命十三剑?” 段毅很冷静,纵然知道自己即将学得一门惊天动地的剑道绝巅,也只是在微微波动之后就恢复常态。 于他而言,有天残神功以及阳极丹两大底牌在手,自信满满,天下间已经没什么能让他兴奋的难以自制了,何况这青铜巨像当中有的仅仅只有十四剑。 燕云霄虽然不满意段毅的平静态度,但看在宝贝女儿的面子上,也无谓与其计较。 他足尖点在一条枝杈上,飞身一掠,身影已经落到那青铜巨像的头顶,整个人居高临下,俯视段毅,黑袍无风自动,鼓荡开来。 在运气过后,燕云霄脚下一踏,踩在青铜巨像的头顶,似乎启动了什么机关,有咔裂咔裂的齿轮转动之声响起。 一时之间,原本死气沉沉,没有外力干涉,即便十年过后也不会有任何变化的巨大青铜像,仿佛得到了某种生命力的灌注,竟然缓缓的抬起了头,收回了作劈斩之状的剑。 尽管动作缓慢,但的的确确有了肉眼可见的动作,仿若一个全新的生命。 这简直就是刷新了段毅的认知,所谓的科技世界的机器人,也不过如此了。 这是何等的巧夺天工,何等的惊世才华,才能铸造出如此违背常理的东西? 现实的高达啊。 段毅不是搞科研的,也对所谓的机关之术知之甚少,他也不想去研究当中的原理,他只是在感叹,这比即将学到夺命十三剑还要来的兴奋。 情绪化过后,段毅便见到这青铜巨像抬起匠人精心雕琢的大腿,朝前狠狠一踏,掀起一阵狂澜劲风,四射而去。 同时拔剑出鞘,挥剑作横斩,铜剑蕴藏锋芒,匹练而过,招式如奔雷一般,激起一道巨大的剑风,扫荡本就破破烂烂的农院,掀起无数风沙灰尘。 只是,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下,段毅却是看得目不转睛,于雾蒙蒙一片中,看到了这一剑的轨迹,以及所藏的精髓。 他的双目精光闪烁,宛如藏着一汪汹涌的潮水,浪涛渐起,狂澜拍案。 脑海当中,无数的剑招,身法,步法组合排列,每一次组合,每一次排列,最终都会化为这青铜巨像所施展的第一式。 这简简单单的一式,一剑,蕴藏的变化,武学智慧,比起一部完整的剑法还要来的复杂十倍,数十倍。 错非段毅拥有高深莫测的剑道修为,超人一等的悟性资质,怕也只能知其表,而不解其里。 所谓千锤百炼,化繁为简,不外如是,单此一剑,便是段毅所学剑中第一。 纵然断脉剑气,也只是长与内功,纯以剑道而论,远无法与夺命十三剑相比。 “这一剑,是为一剑封喉,夺命十三剑第一式,招数你见到了,再说心法,须得将内心所积蓄杀气结合内力集于督脉,由丹田而始,通长强,走腰俞,入悬脊……终走手太阴肺经至云府中门,剑出,则封喉,剑气如线。” 双足踏在青铜巨像上的燕云霄身躯笔挺,稳如泰山,为段毅剖析这第一剑,洋洋洒洒数百字,可见其复杂。 对于一些悟性低下之人,估计听的头晕目眩,但对段毅而言,却如一扇通往成功的大门,瞬间将外在剑招和内在心法联系在一起,互相填补,加深理解。 夺命十三剑,第一剑便是内外合修。 所谓外,便是剑招,身法,步法,三位一体,缺一不可,不然剑架不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威力也便大打折扣。 所谓内,便是刚刚燕云霄所口述的剑中心法,包含内力运行经脉路线,真气所通窍穴位置,以及剑劲之法,博大精深,乃是不知多少代人辛苦钻研,琢磨,才得出的最终见解。 而除了内外合修,还有一个必不可少的要素也被段毅学到,那就是此剑剑意。 剑招,就相当于一个人的肉身,剑意,则宛如一个人的灵魂,没有剑意的剑法,只是行尸走肉,不成气候。 这青铜巨像秒就妙在,在施展第一式一剑封喉的同时,剑意也是没有任何遮掩的表露出来,能否领悟,全凭个人的悟性福运。 段毅的悟性自不必说,对于剑道更有一番独到见解,故而这夺命十三剑的第一剑,便完完整整,原原本本,彻彻底底的被他印在脑子里,各种关窍,无一缺漏。 不等段毅松懈片刻,这青铜巨剑连带着使出第二剑,承接一剑封喉,名为回风夺月,依旧是由青铜巨像演招,燕云霄讲法,其内容依然是妙不可言,让段毅如痴如醉,心神彻底沉浸在这难得的欢畅与喜悦当中。 一剑封喉,回风夺月,青峰割面,挫腕弹剑,弓身望月,低首落靴,风伴流云,流光转逝,退步返燕,幻眼云湮,烟雨渺渺,白虹贯日,弑神灭佛。 一十三招剑法,每一招,剑意都截然不同,每一招,却又分外的衔接契合,最终,滔滔十二剑,化为第十三剑的弑神灭佛。 就像是一条又一条的溪水河流汇聚于江河,尽管水道不同,但流向与终点是一致的,而最终形成的大海,广阔无垠,深不见底,波涛汹涌,神秘莫测。 然而,在这青铜巨像使出十三招剑法之后,并未停歇,又使出了第十四剑,剑招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刺,却拥有者无比可怕的魔力。 前十三剑汇聚而成的杀气,便如乌云遮日,层层叠叠,望之不尽。 第十四剑一出,却是剑破长空,划开乌云,一切的一切有有了新的变化。 但这种变化并非是往好的那一处发展,而是更加倾向于死亡,毁灭。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一剑,就是我见地狱。 那一刻,见到这一剑的段毅冷汗直流,挺拔健康的身躯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便连体内如江河一般汹涌澎湃的真气也变得死寂。 他并非恐惧,也不是害怕,而是从未有过的激动。 那是一种朝闻道,夕可死的情绪。 “第十四剑已经是绿叶后的红花,红花之后,又会孕育出何等样的果实呢?”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段毅一时间痴了。 也是在这一刻,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推演出第十五剑,这是他身为剑道之人一种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使命。 第五百七十六章 再起风云 “如何,以你武功,所学见识必定非凡,这夺命十四剑可还入得你眼?” 许是之前段毅的平淡反应激起了燕云霄的好胜性子,因此在段毅为这十四剑所震撼心神时,亮目如星,炯炯然看着段毅,不乏自得问道。 段毅笑笑,弹弹衣角,双手于合拢,真心诚意的对着燕云霄躬身行了一礼, “此剑可谓修罗杀道之大成,余韵无穷,天下可堪比拟着寥寥无几。 段毅蒙燕叔所授此剑,乃是天大的机缘,心中感激不尽,在此拜谢了。” 莫看段毅一路奇遇连连,所得神功宝典不下十数门,但其中自有缘由,乃是特例,不是旁人能够比拟的。 实际说来,任何一门武功,在江湖上都尤其独特的价值,而类似夺命十四剑这等剑法,更是旷古烁今,天下罕有,得之,足以与天下群雄争锋。 非是父传子,师传徒,万无可能传授给旁人。 就算那金银窟十大金牌杀手,也不过是得夺命十四剑之残缺剑意,才能催动一二,远远比不得段毅这种得到完整传承的待遇。 而段毅,大抵也是沾了郭晴的光,错非如此,燕云霄又岂会将此等神功绝技,传授给他? 闻听段毅此话有吹捧的意思,再见他躬身行礼,态度诚恳,燕云霄心情大好,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微微一跃,从青铜巨像头顶飘然而下,落地,不起蚊蝇声,说道, “好,既然你知道这剑法的珍贵,就该珍惜这个机会。 这些日子你哪都不要去,就待在这里,借助这青铜像好生参悟剑法,不要分心懈怠。 晴儿很喜欢你,非你不嫁,我和她母亲也都同意你们的婚事,但能否技压群雄,真正成为我的乘龙快婿,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不要辜负了我们的一番心意。” 顿了一下,燕云霄有些犹豫,看了看段毅,还是继续道, “还有,关于你参与招亲的身份,你暂时不要担心,也不要过问,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在这期间,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阿蛮,也就是带你来的那个人。” 最后,燕云霄长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段毅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也是很洒脱的一个人。 段毅站在原地,眼神有些波动,很是排斥燕云霄的安排,这会让他有一种被别人操纵的感觉,但很快就释怀了。 从今日他所见所闻来看,别看燕云霄离开百花谷这么多年,但真正做主的还是他,郭暖郭晴母女真正的依靠,也是他。 燕云霄做出的决定,母女两个除了遵从,也没有别的办法。 再说招亲一事,定了就定了,无可更改,再往前想一步,这次招来的年轻高手,都是青年一代的绝顶之人,绝不可大意。 燕云霄也是在试探他的武功之后,才提出了这个建议,或者是他之前就有的想法,直到段毅的武功得到他的认可,才真正决定付诸实践。 燕云霄让段毅沉下心来参悟夺命十四剑,也是一片苦心,不然能光明正大娶走郭晴的机会就在眼前,因为自己的实力不济而白白溜走,岂不是后悔终身? 段毅并非不知好歹之人,况且得了这般大的好处,多待几日就多待几日…… 当日,段毅就入住了这间宅子,内里其实置办的物件都很齐全。 里屋被褥,枕头,日常用餐的厨间,碗筷,食材,一样不缺。 虽然环境略显朴素,但段毅也不是个挑剔的人,人之所在,心之所安。 而且那个名叫阿蛮的金银窟高手也的确很听燕云霄的吩咐,每日都要来见段毅一面,询问他是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而后又一脸轻松的离开。 如此日子匆匆过去,段毅就在这狭小却又宁静的小院当中,潜修剑法,更在藏武楼的帮助下,大有所成。 与此同时,江湖上却是风起云涌。 除了每日都有不等数量的武士骑乘宝驹赶赴强大家族,帮派所在之地,散播百花谷招亲消息,另有本就暗流汹涌的江湖,被接连而至的大事件搅乱。 三月十四,终南山玄真教重阳宫大殿之上,掌教通玄真人正与十三家道脉掌门人商讨要事,全真教余孽苏幕遮持祖师重阳宝剑,指名道姓与通玄真人决斗。 此事涉及当年全真教分裂,玄真教借此而生之事,十三家道脉之主在旁调度,以作见证,大战历四百零八招,通玄真人不敌苏幕遮的先天神功,真气耗尽而亡。 苏幕遮遭到玄真教教徒的围攻,大杀四方,最终重伤而去,遁走江湖,不知所踪,此为新年以来,第一件轰动整个大夏十五道江湖的大事。 紧接着三月十七,丐帮帮主被人刺杀于总舵当中,死时双脚被人斩断,双眼被人挖走,舌头被人切掉。 事后,其大弟子林枫不知所踪,被丐帮悬赏行踪,由二弟子汪其临危受命,得到八大九袋长老的推举,继任丐帮帮主之位。 有小道消息流传,此事涉及丐帮内部纷争,名为林峰刺杀丐帮帮主,实则汪其下的毒手,嫁祸林枫。 只是虽然外界议论纷纷,但丐帮上下统一口径,无人敢有异议,同时汪其得到襄阳郭家有女招亲的消息,欣然接受,准备动身前往河北百花谷。 三月二十三,黔中道有大小二十城同时爆发大战,死伤过千,造成的财务损失无可估计,最后引动官府调动大军围剿镇压,方才消停。 此事乃是近年来江湖上最大的一次风暴斗争,最终惊动大夏皇朝,派下护龙山庄密探调查。 事后得知,乃是白莲教与十方殿之一的阎罗殿掀起的大战,其中白莲教一位副教主被杀,阎罗殿主,阎罗王重伤垂死,起因则是因为一卷十分古老的密卷武学。 此事惹得当朝天子震怒,命令东厂,西长,以及六扇门配合护龙山庄摧毁两大江湖势力巨头,由此,白莲教与阎罗殿损失惨重。 有消息传,这引动两大势力争夺的古卷,最后被阎罗殿主之子带走,隐遁世间,短时间怕是不会再出来了。 三月二十七,河北道,怀州拜月宫,被人血洗,人比花娇的数百女儿家尸陈大殿,血流成河,无一人活命。 莺莺燕燕,花红柳绿,终归一场空。 事后,六扇门调查得知,动手之人,可能是数十年前,曾称霸江湖的魔教四大魔尊之一,黄天魔尊。 拜月宫被灭事小,黄天魔尊重武林势大,为此,不但五方魔教各自盘算,追查魔尊行迹,就连各大正道宗主,掌门,也都将目光投向河北之地一个小小的怀州拜月宫,不知因何会惹得久未出世的魔尊大开杀戒。 第五百七十七章 黄天魔尊 段毅坐在院中桂树树荫下,吹着暖风,看着丁玲带来的资料,眼神闪烁,心中涌起汹涌波涛,不可思议道, “短短这不到二十日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今天三月难道犯了太岁不成?” 不怪段毅不吃惊,实在是太过赶巧,太过稀奇。 短短一月之间,玄真教掌教死了,涉及到他的一个熟人,苏幕遮。 丐帮帮主死了,涉及到丐帮内部争权一事,阴谋重重,分外诡异。 白莲教一位副教主,十方殿一位阎罗王,也死了,两方争斗,甚至引得大夏天子怪罪,简直是遗祸无穷。 还有四大魔尊之一的黄天魔尊疑似重出江湖,这是最叫段毅吃惊和疑惑的一件事,毕竟涉及到拜月宫。 种种件件,单独拎出来在现代都是足以登上微博热搜的大事,却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接连发生,叫人目不暇接。 “你觉得奇怪,我也觉得奇怪,不过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顶多是凑巧了一点。 我疑惑的是,黄天魔尊为什么要血洗拜月宫?他和拜月宫之间有什么关系?这件事你是不是知道一些内幕?” 丁玲一袭白衣胜雪,面目精致如画,因为靠着段毅很近,身上散发着一缕淡淡的幽香,钻入鼻中,令段毅如闻幽兰,本来有些昏沉的脑袋都变得清醒许多。 不过,丁玲的表情却显得很是凝重,打量着段毅的目光尽管还是十分亲近,却总是透着一丝丝的探寻,似乎在怀疑段毅隐瞒些什么。 也不怪她会产生这种想法,实在是黄天魔尊与拜月宫不搭边,如何会做出这等灭人满门,轰动一时的大事件? 魔教历史悠久,源远流长,但真正雄霸江湖,大有一统武林的时代,只在应我求当教主的时代出现过,那一段,也是丁玲至今孜孜以求的魔教巅峰。 正所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应我求本人固然有经天纬地之才,鬼哭神嚎之力,但也需要一批得力帮手相助才能成其大事。 而这些帮手,前文已经数次提及,就是四大魔尊,十大天君,三十六路魔使。 四大魔尊,在魔教之中的地位崇高,仅在应我求之下,等同于天子之下的诸侯,不但各个武功盖世,还掌握大权,如今疑似重出江湖的黄天魔尊,便是其中之一。 根据丁玲从长辈了解得知,此人原本乃是道家隐脉的一位高手,生的高大魁梧,气概不凡,乃是练武奇才,根骨绝世。 就因为这个原因,旁人修行道家武功都是进度缓慢,以稳为主,求厚积薄发,但黄天魔尊却是勇猛精进,达成旁人数十年乃至终生都未能企及的成就。 当时,应我求正值武功大成,野心勃勃之际,不但在教中培养擢升人才,同样在江湖上求才若渴,招揽帮手,黄天魔尊为人如此出众,自然入了应我求的眼。 后来的具体经过没人知道,但结果是,黄天魔尊被应我求折服,甘愿为其爪牙,叛道入魔,成为四大魔尊之一,东征西讨,开拓魔教大业。。 他,也是四大魔尊当中,唯一一个非魔教嫡系出身之人,曾是当初所有后加入魔教的高手的首领以及精神领袖,自成一脉。 而拜月宫,固然也是河北一地一流势力,代代相传的明玉功也是盖世神功,但因为此功过于难练,外加历代拜月宫主没有野心,只在小部分地域有影响力。 在丁玲看来,黄天魔尊,拜月宫,二者之间的距离犹如云与泥,不可计数。 当然,丁玲也清楚,万事万物皆有可能,黄天魔尊和拜月宫之间不可能有关系,那么,也许他是和拜月宫的某个人有关系。 这种推敲是完全成立的,再加上丁玲所掌握的一些有关段毅和拜月宫之间的消息,她不得不怀疑,段毅是不是和黄天魔尊有某种密切的关联。 面对丁玲的疑惑和质问,段毅沉默不语,实在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拜月宫,他没多少感情,但事实上,他和这个势力还真有些割舍不断的关系。 说远了,他的外婆就是上上代拜月宫之主,尽管对方可能只在他刚出生没多久时见过他,但血脉之间的牵连是割舍不掉的。 说近了,在去河北幽州蓟县之前,他曾到过怀州拜月宫,与拜月宫内的众女有过交集,那是去年的事情。 他对拜月宫的了解,其实还在丁玲之上。 而且正如丁玲猜测的那样,段毅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有点摸不定主意,既感到惊讶,又觉得麻烦。 如果这黄天魔尊重出江湖的事情是假的,没什么好说的,但假如这件事是真的。 那么,他盘算来,盘算去,往好处想,会令此人大开杀戒,血洗拜月宫的,也只有他外婆被门下背叛,最终伤重而死之事。 算算时间,这颜素素年轻的时候,恰好是魔教如日中天之时,和黄天魔尊有点交集倒也说的过去。 而后,段毅又想到了自己来到此世多见的第一个女人,月娇奴。 此女和他有三年之约,对拜月宫仇恨之深,是他的十倍,百倍,当初她自知实力不济,报仇无望,要去寻南海血头僧以及神照经,而他,则到了沙麓山金鼎派学武。 若是此女遇到了黄天魔尊,将事情道出,黄天魔尊又与颜素素有交情,由此大怒,杀上拜月宫为老友出气,这是说的通的。 魔教的人,本就不是甘守本分的性子,霸道,强硬,行事刀来剑往,干脆利落,黄天魔尊又是一等一的大佬级人物,灭个拜月宫绰绰有余。 可是,这一切都是段毅的假想,猜测,事实如何,还未可知。 若是真的如他所想,自己说不定还能捞个大靠山傍傍,若是并非如此,内中另有隐情,他往拜月宫上凑可不是一个小事。 万一是黄天魔尊对拜月宫有仇恨,一心灭掉所有拜月宫之人,他这个前前宫主的外孙,也是株连之列,处境危险啊。 燕云霄固然厉害,北方魔教也不是吃素的,但面对黄天魔尊,段毅不认为他们能保得住自己。 所以,未能将事实敲定,段毅可不愿和这件事扯上什么关系。 第五百七十八章 谨慎 “我也不清楚,你觉得黄天魔尊为什么要灭掉拜月宫?要知道他可是魔教的老前辈了,你们难道就没有联系?” 段毅拿捏不定,眼珠子一转,反客为主,将问题甩回给丁玲,试探一二。 丁玲见段毅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有些气闷,白了段毅一眼,很有种妩媚多情的劲,在清冷如月的气质反衬下,格外撩动人心,道, “四大魔尊久不出世,十大天君也是各奔东西,若不然,我教有这么多高手坐镇,纵然应教主不在人世,也足以奠定大局,守成绰绰有余。 我倒是曾派人寻过他,可惜全无收获,只听说他在应教主重伤后,和其他三位魔尊起了争执,大打出手,之后不知所踪,想来一直隐居至今。” 段毅耳边听着女人清脆如黄鹂一般的声音,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落到丁玲的脸上,被刚刚那多情妩媚的白眼给撩的心脏砰砰直跳,有些口干舌燥。 说句老实话,丁玲国色天香,气质超凡,身段也是玲珑有致,苗条纤细,有若月中仙娥降临尘世,令人自惭形秽。 他是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男人,当人会心动,但往往会因为对丁玲的各种防备以及谨慎心理所压制。 但刚刚丁玲那轻轻一个白眼,瞬间将月中的仙娥拉入人间,多了许多的人味,更让段毅卸下心房,心想入非非。 丁玲本来正想着怎么撬开段毅的嘴巴,冷不防瞥见段毅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心中暗喜,面上一副厌恶表情,伸出修长白净的手掌,在段毅的眼前晃了晃。 等到段毅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默默的念叨了几句经文,压下心中绮丽多姿的心绪,正色道, “好了,丁大姐,我是真的不知道那黄天魔尊的事情,相反,我倒是想让你帮我查一查,这人和拜月宫究竟有何冤仇,他做下这等灭人满门的事情,是为了报仇,还是泄愤?” 若是报仇,段毅估计自己很快就将多出一尊大靠山,这对他来说很重要。 现在的他别看左右逢源,有北方魔教和金银窟两个势力可以摇摆,但事实上,都属于裙带关系。 北方魔教是有丁玲欣赏他,要把他收服,金银窟是因为郭晴的关系,为了将来不被老婆家压制,也不能过多倚仗。 故而,段毅才在得知黄天魔尊的信息后,显得十分主动。 而若是泄愤,段毅就得思量再三,才会去选择性的接触此人。 丁玲心计智谋还在段毅之上,听他这么说,嘴里细细咀嚼“报仇”“泄愤”四个字的关系,双眼越发明亮。 丁玲抽丝剥茧,很快想到什么,嘴角挂起一抹微笑,白嫩的脸蛋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段毅你还真是鸡贼啊,若是查到你想要的消息,是不是就要借助我的势力来帮你接触他。 若是查到你不想要的消息,是不是就要拜托我隐藏你和拜月宫之间的关系?” 段毅一拍额头,懊悔不已,所以说,他最讨厌和聪明人相处,那会让他处于被动局面,如今被丁玲戳破,他还拿什么和对方讨价还价。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我的来历,出身,你应该查的一清二楚了,拜月宫的事情,你也该了解不少。 你说说,万一那黄天魔尊恨得是整个拜月宫,我不是也得跟着遭殃? 所以我才想将事情查的清楚一点,再告诉你,不是有意瞒你。” 面对段毅的狡辩,丁玲贝齿紧咬,哼哼一声,美目当中尽是怀疑,不过她并没有纠缠下去,而是叹了口气,点头道, “你若是真的这么想,倒也算是考虑周全,我回头就派人查查这件事。 不过我觉得,黄天魔尊为拜月宫的前宫主颜素素报仇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当年黄天魔尊地位非凡,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若是真和拜月宫有什么无法化解的仇怨,不可能不留下消息,而我之前没有收到任何风声。 况且,真要是这种情况的话,他又何必等这么长时间才动手呢?” 段毅一听,琢磨了一下,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如此说来,黄天魔尊为颜素素之死报仇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也说明,他招惹上一个大敌的可能性又少了一些。 这让他心情好上不少,连日来紧绷的情绪也得到释放,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人一放松,本有些阴郁的气息也消散无踪,整个人沐浴在柔和的光线下,段毅仿佛在发着光一样,看得丁玲雾眼朦胧,满是欣赏,就像是在看人间的一副绝景一般。 不得不说,这女人与贺兰月儿其实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颜控。 错非段毅颜值,才华,性格都特别对她的脾性,以这女人的骄傲,又岂能轻易对一个男人如此之好? 不过丁玲这个女人自控力很好,察觉到自己心情的变化,很快调整成正常窗状态,略带醋意道, “对了,你的那个贤妻日前刚刚来到河阴县寻你,被我安排在就近的一家客栈暂且落脚,你是怎么打算的,继续呆在这里练剑,还是去看看她?” 说到贤妻二字,丁玲的语气还特意加重许多,显然是在调侃他。 段毅无语,他知道丁玲口中的贤妻指的是琴心。 当初在他老家的山中小院中,两人平静的生活了一段时间,的确是琴瑟和鸣,很有种老夫老妻的幸福安康之感。 然而这件事被韩二娘汇报给了丁玲,这才惹得丁玲大怒,醋海翻波之下,编了个谎话将他从魏州骗来这里。 这女人的想法就是,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占有欲很强。 从女人的角度,丁玲肯定是恨不待见琴心的,这一点段毅也看得很清楚。 不过若从上位者角度,又是另一种想法,至少丁玲不会慢待琴心这个天魔琴之主,故而在琴心到达河阴县后,一切都被她安排的妥妥当当。 段毅沉默,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宜喜宜嗔,却又分外孤苦无依的面容来。 琴心啊,身世可怜,如今在世上无依无靠,是该去看看她。 不需段毅回答,丁玲已经从他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有些吃味,又有些欣慰。 这个男人固然滥情,但总好过无情啊。 第五百七十九章 脑袋被驴踢 段毅也不需要做什么准备,站起身子,整理了下衣服上的褶皱,就要和丁玲走出这院子,去看望琴心。 刚刚推开大门,就见到阿蛮如同一尊铁塔一样横在大门之外,浑身气息浑圆如丹,不露分毫。 双手抱臂,裸露的肌肉鼓鼓,充满了力量,面上则带着惊讶, “段公子,你这是要出门?不再回来了吗? 燕老大交代过,让你在这里好好练剑,莫非你的剑法已经练成了?” 这雄壮如山的汉子对于燕云霄的每一句话都有着超强的服从性,严格遵守着燕云霄的指令办事。 燕云霄叫他每日前来看望段毅,为其解决日常所需,他做到了,燕云霄没有命令他阻止旁人来见段毅,所以他就算知道丁玲找来这里,也视若无睹。 但现在,段毅显然是要离开这里,他去哪里,会不会回来,阿蛮的心里可没有准,故而发出这两个疑问,前者是探寻段毅的想法,后者是给与他的警告。 段毅面色不虞,诚然,他答应燕云霄留在这里参研夺命十四剑,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被他圈禁在小小的方院当中,他并不是囚犯。 当然,面对这个准岳父信任的手下,他并没有别的想法,更没想过恶言恶语,都是身不由己,何必为难他人? 因此表情复又变得缓和许多,眼中坚定,温言道, “我要出去看一个朋友,很快就会回来,你不要担心。” 他是一定要去见见去琴心的,不可能因为对方的三言两语就放弃这个打算,他相信对方能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 阿蛮点点头,表示明白,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干脆的侧开雄壮的身体,将挡着的空间让出,显得十分识相。 他虽然名字叫阿蛮,听起来傻里傻气,不是个聪明人,而且看起来五大三粗,也很有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样子。 但事实上,阿蛮还真的是一个极为精明的人,平时的办事人情,也自有一套。 他很清楚,段毅的定位就是燕老大将来的女婿,未来的家人。 他因为职责关系,可以过问一些,但不可逾越规矩,更不能招惹对方厌烦。 刚刚那两个询问,已经是他的极限,也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如此,段毅和丁玲两个人并肩而行,间距极近,顺利的走出院子大门。 大门外,正对着的一条浅窄的由不规则石板砌成的蜿蜒小道,两边种满了绿植,弥散着一股鸟语花香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不得不说,段毅肯留在这里,环境的清幽与秀美占了一小半的因素。 路上,丁玲扭了扭段毅的胳膊,迈着修长浑圆的大腿,眼神眯起,问道, “之前我没问你金银窟的事,现在就咱们两个人了,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百花谷会忽然搞出什么招亲的事情,你在金银窟到底经历了什么?” 两人见面,段毅只是简短的介绍了下自己正在潜修一门剑法,没说太多。 丁玲又急于询问黄天魔尊之事,就将这个问题遗忘,如今重新捡起,显然段毅若是不给个回应,她不会善罢甘休。 百花谷要给郭晴招亲一事,近来可谓仅次于那些大人物被杀的热点新闻了,丁玲也是在第一时间就收到风声。 但段毅被金银窟的人带走,她也不敢贸然行事,所以一直等到今天。 对丁玲,段毅还是十分信任的,因为这女人有时候看他的眼神和郭晴,贺兰月儿以及琴心差不太多,有时候又很冷静,和杨无暇的表现很像。 但不管怎么说,两人共同经历过的许多事情,也让他愿意相信她。 所以组织了下语言,段毅就将燕云霄与百花谷的关系,燕云霄打算借招亲一事,化解郭家以及庄家对百花谷的压迫的计划,一一述说出来。 丁玲听过后,猛然停住脚步,一双秀美的眼睛睁大,似乎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红润的樱唇微张,显示出震惊的状态,失声道, “这样的事情你都敢答应?脑袋被驴踢了吧! 莫非不怕一个不小心,到手的美娇娘成了别人的妻子?你也太大胆了。” 不怪丁玲心浮气躁,表现浮夸,实在是答应这件事的段毅太蠢了,蠢到连她都觉得段毅可怜,眼神也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些许的怜惜。 招亲一事,的确是化解庄郭两家的一招妙棋,但把握的尺度是很关键的。 在丁玲心中,若是将这个招亲范围局限在河北一地,足以达到震慑郭庄两家的目的,同时,也可以保证段毅有八成的把握击败群英,成为百花谷名副其实的女婿。 毕竟段毅的实力,潜力放在这里,同辈之人,哪怕大段毅十岁的天才,也多半不是他的对手。 但现在,事情被燕云霄闹大,诸如各大顶级世家都受到消息,有所行动,变数就太大了些。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者就在于一个争字,争天下第一,争功成名就。 但天下武人何其多,精彩的武学,绝顶的天才,也是层出不穷。 何人敢说自己无敌天下?哪怕无敌同辈也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段毅固然厉害,但她认为,总会有人比段毅还强。 丁玲觉得,段毅完全是被燕云霄给忽悠了,或许,是他没有得到燕云霄的欢喜和认同,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局。 反正不管怎么说,受益的都是百花谷和郭晴,有一个能压服各大顶尖势力天才的女婿,这个人,必定是人中之龙,有无敌之姿,至于是谁,是不是郭晴现在喜欢的,都不重要了。 丁玲虽然也是女儿家,但看待事情分外现实,相爱之人不能走到一起的多了去了,不爱之人成亲之后多年相濡以沫,也可以产生深厚的感情。 她可不相信,郭晴有勇气为段毅守着不嫁,除非她死了。 段毅被丁玲怜悯的眼神和表情看得有些头皮发麻,自然也清楚了对方的想法。 的确,丁玲欣赏他,但对他并没有十足的信心。 这其一,是因为两人自从在蓟县之后,就再没有动手过,对方尽管知道段毅进步神速,甚至可以和如意楼的楼主抗衡一二,但并不清楚他的真正极限在何处。 其二,是她不了解,这泱泱大夏,究竟藏了多少蛟龙,多少猛虎,这是主要原因。 正因为未知,所以,她才会对段毅的决定抱怀疑的态度。 第五百八十章 身份的疑惑 段毅也停下脚步,没有再看丁玲,而是失神的眺望小道的尽头,声音低沉道, “你觉得不会赢?所以认为,我答应燕云霄的决定很蠢。 那你觉得,我有资格和能力改变他的想法和决定吗?” 丁玲一时默然,她明白了,段毅怎么想的,根本无关紧要,真正的主动权掌握在燕云霄的手中,他的目的就是甄选出一个最优秀的人成为自己的女婿。 至于段毅,刚开始他没想明白,等过了些时候,他自己就想的清清楚楚了。 或许燕云霄也很欣赏段毅,但欣赏不意味着非他不可,郭晴的存在,顶多是让他多了些倾向,多了些顾忌,比如夺命十四剑,就是燕云霄的态度。 事情已经决定,不可更改,燕云霄给了好处,还是自己的看家本领。 如此一来,段毅若是成功打败所有竞争对手,成为最强,和郭晴成为一对是顺理成章之事,但若是他不幸落败,那么也只是自己实力不济,怨不得燕云霄。 如今回想起来,段毅也不禁觉得很后怕,郭晴的这个离家多年的父亲,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他的武功盖世,他的城府很深,他还很会伪装自己,更可怕的是,他多年来离家,未能陪伴亲生女儿成长所堆积起来的疼爱和愧疚,实在太沉重了。 当然,这样的认知也有些晚了。 想想看,能将如同饿狼毒蛇一样恐怖的金银窟掌握在手里的人,怎么可能那么简单的就被人看透?一切只是浅层的表象罢了。 现在,木已成舟,段毅不管怎么愤怒,都改变不了即将带来的高强度的大战。 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不断的变强,以争取最后的胜利。 “你真的打算掺和到这样的大事件当中去?庄世礼他们若是见到你,你要脱身就难了,到时你可别指望我们为你和南方魔教死磕。” 丁玲还是打算努力一下,劝说段毅放弃这个疯狂的想法。 有时候,想法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在她看来,段毅只怕一出现在庄世礼的面前,就将受到毁天灭地的打击,这太冒险了。 当然,就算北方魔教不愿出手,她也会尽她所能的解救段毅,只是,那也许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她宁愿将这个麻烦掐灭在源头。 段毅听得出丁玲语气的担忧,心中微暖,像是饮下了一口清香热茶,通体舒坦。 转头看了看她光洁平静的面庞,段毅微微一笑,温柔道, “放心吧,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这一点我当时也提出过异议,他说这件事不用我操心,他会让我以另一个身份参与招亲之事,不会有破绽。 等到了那天,纵然我大摇大摆的走在庄世礼的面前,对方也不敢当众发难,顶多是玩些刺杀的阴谋诡计,我相信,他不会在这种大事上骗我。” 燕云霄当然不会骗他,不然也没必要将夺命十四剑都交出来,若真是欺骗,这个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 丁玲心中一动,觉得事情有点蹊跷,身份的确可以捏造,但有时候却无法捏造。 若是以真实知的面貌去面对相识的人,这个捏造的身份,完全经不起推敲。 更何况,他们要面对的是郭家以及庄家这两大家族,前者是大夏顶尖,江湖地位举足轻重,后者是黑道大豪,魔教传承支脉之一,其实寻常人可比? 假若把金银窟换做北方魔教,纵然商会会长出手,也绝无可能在庄世礼面前将段毅打造成另外一个全新的身份,那么,金银窟凭什么能做到? 或者是,段毅本来就有着另一重身份,只是他自己不清楚,燕云霄却偏偏清楚,所以才夸下海口。 这个身份天衣无缝,绝无破绽,因为假的终究是假的,怎么可能没有破绽? 丁玲心中这个疑问以及猜测的支撑点主要有两个。 其一,是她得知张青山在看到段毅的真实面目后,没有下杀手,反而放过了魔教众人,这就表明,段毅身上有着秘密可以挖掘。 其二,则是她刚刚得知的,段毅或许和黄天魔尊有些瓜葛,至于瓜葛有多深,暂时还看不出来,但也许,是燕云霄知道当中关窍呢? 一时间,丁玲心神摇曳,又是兴奋,又是疑惑,觉得自己与段毅前所未有的接近,这种接近,甚至比段毅其他的红颜知己还要更近,因为她比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更了解段毅。 不过她意识到自己不该表现出太多,便将所有的心思都压下,眨巴着迷人的眼睛,红唇轻启,又问道, “那你有把握吗?你所说的夺命十四剑,真的能助你击败那些蛟龙猛虎吗?” 这个疑问,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了,她很清楚,不管段毅有没有把握,有没有信心,这一次,他都非去不可,不然,就将辜负一个有情人,一颗有情心。 段毅未曾如丁玲预料的那般失落与沉闷,反而自信满满,一双乌黑如深渊一般的眼睛格外的璀璨,明亮,绽放着光彩,道, “丁玲,我有把握,一定可以战胜所有人。 这个自信,并非单纯因为燕云霄传我的夺命十四剑有多么的可怕,强悍。 而是我生来就该在武道上有大成就,旁的人,哪怕是你,也不如我。 这或许是狂言,我的自信,或许也是自负,太过浓烈了些。 但武道于我而言,是一种信仰,面对信仰,我从不疑惑,从不迷惘,更不会退缩。 若没有横推世间,无敌天下的雄心和野望,我就不配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一时间,段毅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的话音回荡在丁玲的耳中,心间,就像是一条悠悠的情丝,缠绕在她的身上,叫她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的迷上段毅。 天下少有的清俊相貌,修长挺拔,威武强壮的身躯,聪颖过人的悟性,深不可测的资质,强悍霸道的武功,偶尔玩世不恭又温润可亲的性子…… 段毅有着许多许多的优点,每一个优点,都是如此的吸引人,哪怕如丁玲这般不可一世,高不可攀的女子也被吸引,但仅仅有这些,还不够。 直到这日,这时,段毅一番舍我其谁,霸道无双的气魄,彻底打动了丁玲。 一句“哪怕是你,也不如我”,叫她又是憋屈,又是欢喜,还有欣慰。 普通人敢和她这么说话,坟头草有三尺高。 但对段毅知之甚详的她清楚,这不是自大,而是一种极为可能的趋势和现实。 这个男人,有横推世间,无敌天下的潜力。 第五百八十一章 心愁 失神片刻,丁玲方才回过神来,白皙娇嫩的脸蛋上泛着红晕,妙目如被一汪秋水浸染,体态如酥,勾魂摄魄, “纵然如此,你也要小心,所谓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山高,万不能小瞧天下英杰。” 她固然相信段毅未来会强大的无敌,但着眼当下,段毅还并不具备这个实力,故而糯糯规劝,与过往的清冷形象迥然不同。 段毅点头称是,战术上藐视对手,战略上重视对手,这句话乃是金玉良言,他一直引以为准则,当然不会因为自大,骄傲等情绪,而让自己阴沟翻船。 再说说此时他的心境,在说出这种壮志豪言后,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仿佛卸下了整个心防,头一次无所顾忌,用充满野心,强力的眼神,窥伺整个世界。 他的野心和丁玲的野心决然不同,只为武中称雄,古今第一,纯粹而有坚定,要做超越达摩与张三丰的人间至强者。 当然,野心是野心,目标是目标,他会走的脚踏实地,一步步迈进,前行。 至于结果,在沿路精彩纷呈的过程中,已经不重要了。 并且,在丁玲面前吐露字字句句,都是段毅发自肺腑所言。 他的确认为自己未来无可限量,拥有者旁人不可及的优势。 这一身百年罕见的练武资质,手握藏武楼这可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金手指,又有种种奇遇加深,不懈的态度,如铁的意志…… 种种如此,若还不能在武道上大放异彩,有所成就,真不如直接回家卖红薯讨生活算了。 耳边响起丁玲的叮嘱,将绝美少女那迷恋的眼神看在眼里。 段毅一颗刚强的心瞬间被融化的干干净净,他此刻才知道百炼精钢化为绕指柔是什么感觉。 他觉得心中有一股暖流在萌发,壮大,涌动,迫切的想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但他很清楚,眼下的自己不能。 至少在招亲大会上挫败群英之前,他不会与丁玲有额外的牵扯。 压下心底升起的冲动,不敢再看她,将头转过另一边,淡淡的提了句, “咱们该走了。” 丁玲见段毅避过自己的眼神,水汪汪的眼睛登时变得如冰山一般,冷飕飕,如小刀一般剜了段毅一眼,脚下一踢地上散落的石子,恨恨骂了句“胆小鬼,伪君子。” 说完,也不等段毅,直接迈开修长的大腿气冲冲沿着小道前行,速度很快。 段毅跟在后面,一边欣赏着美女动人窈窕的背影,一边在苦涩的情绪中压抑自己。 没办法啊,现在招惹丁玲,如何向郭晴交代? 很快,段毅和丁玲就来到主街边一家还算得体的客栈当中,进入门内,一楼大厅空空荡荡,只有一个肩披汗巾,身材佝偻,脚上踩着双布鞋的小厮在勤快的擦拭桌椅。 不过段毅眼光毒辣,一眼看出此人双腿有力,轻盈如风,显然轻功高明。 其手臂有力,十指修长手上功夫,或者说指上功夫不俗。 至于具体修为如何,光看肉眼是分辨不出的。 见到来人,这小厮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用一种极为暧昧的眼神在段毅和丁玲的身上瞄来瞄去,和一般逆来顺受,谨小慎微的店小二截然不同。 很明显,他的身份并不简单,而且,他认得出丁玲。 “白老二,你要是再用那种猥琐的眼神看着我,我就插瞎你的眼睛。” 丁玲见到这小厮一副八卦的表情,本来就闷在心里的怒火蹭的一下点燃,迈着大长腿就朝着这白老二走去,在木质地板上发出蹬蹬蹬的响声,眼神凶狠,咬牙切齿道。 这表现直接吓得白老二一哆嗦,双手撑在胸前,耸了耸肩膀,闭上嘴,不敢招惹处于暴怒当中的母老虎。 丁玲见白老二消停下来,不敢撩拨自己的虎须,这才志得意满的挑了挑眉。 没有理会他,见段毅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冷哼一声,道, “我知道琴心喜欢安静,所以这里已经被我包下,她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还安排了一个手下的高手保护她,我也算对的起你了。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决定参与招亲,该怎么面对她,毕竟,她和我不同。” 段毅心中一时郁郁,有些提不起精神,琢磨下怎么和琴心说,最后却觉得无论怎么说,无论说什么,对琴心而言,都是一种打击。 他听得明白丁玲话中的意思。 琴心或许因为天魔琴而拥有举世无匹的杀伤力,但这种力量太过极端,本身又太过脆弱,所以丁玲不但包下了整个客栈,还安排了一个名叫白二的高手来保护她。 其二,丁玲和琴心不同,她有自己的野心,抱负,有自己的亲人,家族,她是一个拥抱了全世界,且极为幸福的女人,因此,对于段毅和郭晴可能会成亲的事实,完全可以接受。 以魔教教主为目标的她,也根本不会在乎所谓的婚姻形式,她要的,只是段毅的人和心,那么这份人和心并不完整。 但琴心不同,她身世凄苦,孤身一人飘荡在这世间,纵然有绝命为她的师尊,长辈,对她关怀备至,但到底差了一层,整个人也如孤魂野鬼,飘零落魄。 直到,在那段一同行动的过程当中,她对段毅产生了那种半是迷恋,半是依恋,半是爱情,半是亲情的情感,方才有了归宿和目标。 她并不希求段毅会对她如何,她只是希望段毅不要抛下她,让她一个人。 这其实有点类似于电视剧当中以家人为名的贺子秋,敏感而又脆弱。 假若她得知段毅要为了郭晴而冒这么大的风险,甚至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成亲,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接受。 万一处理不当,女人受到太大的刺激,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一时间,段毅大感头痛,觉得还是练武来的痛快,感情之事,又牵扯精神,又浪费时间,实在麻烦。 可是念及这些女人的各种好,对他的温绵情意,又无法狠心决绝,完全割舍不掉,只能乐在其中了。 第五百八十二章 拥抱 “我觉得说什么不重要,做什么才重要,只怕短时间是不能回那个院子里去了。” 段毅苦笑一声,伸手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感到头痛,不知阿蛮在见到自己久久未曾回归后,会不会出来找他。 丁玲哼了一声,没有回话,转头看向变得老实许多的白老二, “琴心在客栈里吗?这两天她都做了些什么?” 得,果然还是她,就和当初派去给段毅当手下的方刚和韩二娘有一样。 白老二的作用,既是保护琴心,同样也是监视她。 在段毅的眼里,这女人当真是死性不改,非得将人算计到骨子里才肯罢休。 “没干什么,就是弹弹琴,看看书,偶尔觉得闷了,也只是在后院看看蓝天白云,缓缓心情,始终没有出去过。” 白老二说起琴心,倒是显出几分凝重之色,与先前的轻浮玩笑大不一样,很显然,他也清楚自己的主要职责是监视,次要职责才是保护。 丁玲点点头,冲着白老二挥挥手,示意他先出去,而后将目光放到段毅身上, “怎么样?要不要我陪你上去啊?这女人要是发了疯,你未必治得了她。” 段毅无语,这纯粹是往里面拱火,琴心的性子他了解,会伤心,会难过,或许还会自怨自艾,但绝不会仗着天魔琴而采取什么激烈的措施。 从她全家的大仇得报的那天起,冰冷,无情,残忍,的琴心已经死去,剩下的,是一个体贴,温柔,敏感,而又脆弱的张嫣。 她的心是空了一半,又怎么强硬的起来呢? 没有让丁玲跟着,段毅自己穿过客栈一楼的大厅,通过侧门,来到客栈自建的后院当中,这里,即是琴心的居住之地。 院子和客栈是依附关系,一面是红砖绿瓦砌成的五个自建房间,两面是高高厚厚的院墙,唯一的出口,就是段毅来着的位置,故而,为了方便,丁玲才会包下整个客栈,不让来来往往的客人搅扰到琴心,的确是用了心思。 后院的环境还算干净,铺着整洁的青砖,缝隙中是挤的平整的黄褐色泥土,靠墙的两侧留出少许土地,栽种些花花草草,让景致不是那么单薄,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也更加舒心。 吱呀,段毅正站在院子中央,打量其布局景观时,五个房间的其中一间房门被人推开,走出来一个背着琴匣,身姿婀娜的丽人。 淡黄色罗裙飞摆,水蓝色纱带束腰,烟笼梅花鞋托底,额头中央的银饰跳动中闪闪发光,映衬着一张素洁,干净,秀美的脸庞,不是琴心又是何人? 琴心虽然风采如昔,但神情略显憔悴和忧郁,见到院中的段毅,先是一愣,随即十分惊喜的露出笑容,仿佛一缕阳光照射进心内,所有的苦闷尽皆消散无踪。 连忙快步走向段毅,又是高兴,又是担心道, “我都来了几天了,你怎么才来看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 当日段毅在山中本家当中接到方刚的传信,心中焦急,也来不及交代什么,便匆匆离去,让琴心好一阵担忧,是韩二娘将她安抚下来,才知道段毅来了孟州。 如此她又在山中生活了些时日,虽然和平常时生活的一样,但就是因为少了段毅,所以整个心里空落落的,害怕段毅出事,害怕段毅撇下她,甚至晚上做梦有时都在哭泣。 她所有的坚强,都随着大仇得报而烟消云散,长时间的心里压抑,长时间的心无所依,让她彻底且疯狂,她知道,自己离不开段毅了。 这未必是爱情,她也不奢望,甚至痛恨爱情。 但就像是身陷河水当中的一棵救命稻草,她必须要紧紧抓住,不然,她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自我,也没有存活在世上的价值。 不得不说,绝命当初拜托段毅去跟随且保护琴心,既是一招妙棋,也是一招臭棋。 若没有那一段时间的相处,层层铺垫,日积月累,纵然段毅最后为了琴心和张青山生死一战,也未必能扣动她封闭的心扉。 就像现在,琴心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两人的表面关系,尽管她极度的想要扑入段毅的怀抱,去体会如山一般的安全感,满足自己的依恋,却终究不敢。 她怕,怕自己的贸然举动,将段毅吓走,她怕,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连朋友都没得做。 她不是不想要更多,而是害怕失去。 至少,现在她和他的关系,已经很亲近了,让她很满足。 段毅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表现出一种谨慎与小心,不是不愿和他亲近,而是担心给他带来困扰。 她就像是一只孤苦无依的小兽,有着雪白柔顺的皮毛,可爱迷人的外表,眨着黑溜溜,亮晶晶的眼睛,对他又是渴望靠近,又是恐惧伤害。 段毅不由得心中一痛。 一时也忘却了其他,一再压抑的情感似乎有了宣泄的渠道。 他跨步上前,张开双臂,满是疼惜的拥了下琴心,就那么轻轻的,柔柔的,像是在捧着一个无比珍贵的玉器一般。 只是,琴心背着天魔琴,当段毅的双手环在天魔琴上,一种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表现有多么的失态。 江湖大防,礼教宗法,两个未婚男女,纵然再要好,若不是情人,这般拥抱,便是逾越规矩,他这不是占人便宜吗? 段毅就要撤回双手,向琴心道歉,只感觉怀中的人儿娇躯一颤,柔软温热的身子主动贴近他,淡淡的清香袭来。 一双纤细白净的手掌十指交叉,环在他的腰间,无比的用力,似乎要将他融入自己的身体,再也不分开。 段毅不敢再动,嗅着琴心发间的香味,心中一片宁静,只是没多久就突感胸前衣襟一片湿润,伴随而来的,还有琴心无声的抽泣。 段毅沉默,双方身体的靠近,似乎也将最为玄妙神奇的灵魂连接在一起。 他能够准确无误的体会到,琴心积压在心底的孤苦无依,茫然无措,以及他抱向她瞬间的喜悦,幸福。 是的,一个拥抱,对琴心来说,就是幸福。 第五百八十三章 尽在不言中 琴心的泪,不是伤心,而是开心,不是失落,而是满足,不是厌恶,而是幸福。 这个拥抱,对她来说,就是一种家人的认同,彼此关系的承认,就如同小时候在父亲,母亲,爷爷,奶奶的怀抱当中一样,自然的亲近。 良久,琴心才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有些过激,脸上红扑扑的,没有了一丝曾经杀人不眨眼的魔女的影子,反而娇羞无限,小女儿态十足。 似乎察觉到了段毅目光的注视,将小脑袋靠在段毅的胸膛,怎么也不肯起身。 段毅无法,他知道琴心内心敏感脆弱,若是突然推开对方,说不定会激起什么误会,也就这么搂着浑身香喷喷,软绵绵的女人,不一会儿就体温狂热,有点心猿意马。 也不怪他定力不深,实在是少年人血气太旺,本身也是男人中的男人,荷尔蒙旺盛,属于正常的生理反应。 琴心紧靠在段毅的身上,也察觉到了段毅身上的变化,虽然同样很害羞,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反而更用力的抱紧段毅,明亮的眼神当中,也闪烁着渴望与期盼。 她甚至下定了决心,若是段毅现在想要了她的身子,她也愿意给她。 不是不知廉耻,而是她不能放弃段毅,不能放弃新的家人,不愿再回到孤孤单单一个人的世界里去。 显而易见,琴心内心十分缺少安全感,原因之一就在于,段毅有着自己喜欢的人,还不止一个。 所以,她时常彷徨不安,惶恐忧郁,甚至产生某种莫名其妙的自卑感,生怕段毅将来成了亲,就离开她。 现在两人亲近,是红颜知己,是朋友,反正怎么说都行,但将来段毅有了妻子,再想象如今这样,就不光光是段毅一个人肯不肯的事情了。 为此,她想了许多留住段毅的方法,而其中最可能将段毅留在她身边的,莫过于两个人有更亲密的关系,让他永远也无法抛下她。 如夫妻之实,甚至她给段毅生下一儿半女,以琴心的了解,纵然旁人想要逼迫段毅,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抛弃她的。 这种想法和心理近乎病态和偏激,也是琴心长期起来处于内疚,自责,苦闷,绝望等等情绪造成的,她的某些想法,在旁人看来,已经不是正常人。 段毅当然是不知道这些,所以在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后,生怕某些事情控制不住,终于扶住琴心的肩膀,将她微微推离自己的身体,有些失神道, “琴心,对不起,刚刚我有些冲动了。” 说完这句,段毅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个耳光,抱都抱了,还在这惺惺作态,真是虚伪的可以。 不过琴心却是没有想太多,被推开后脸上有些许的失落,不过听到段毅的道歉后,这种失落马上转换为喜悦,低着脑袋,红着脸,小声道, “我又没有怪你。” 好吧,段毅眼中的惺惺作态,虚伪行径,在琴心眼中,却成了对方珍视自己,尊重自己的体现。 她虽然有将身子交给段毅的想法,却不是真正的开放之人,更不希望段毅将她看做是一个可有可无发泄欲望的工具,故而,段毅的这一做法反而加了分。 干涩的两句话过后,琴心终于抬起后,痴痴的看了眼段毅清俊的面庞。 两人相视一笑,从屋中搬来两把椅子,开始聊起当日分别之后的各自生活。 段毅从琴心的口中了解到,在他离开不久,琴心本想立即追着他赶到孟州,不过绝命派人将琴心找回去,她就没有赶来。 后来绝命将两人到魏州之后发生的事情完完全全的了解了一遍,觉得琴心修为太低,纵然有天魔琴在手,一旦遇到顶尖高手,依然是凶多吉少。 为此耗费不少珍贵丹药,帮她打通十二正经,正式成就通脉圆满的内家修为。 段毅不禁感慨,这绝命看起来为人冰冷不近人情,但对琴心是真的没说的。 而琴心没告诉段毅的是,在他走后的第一天起,她就没有踏实的睡过一次觉,每次不是中途噩梦醒来,就是久久无法入眠,泪水打湿枕头。 这种情形一直到两人再次见面的这一天,还一直伴随着她,若非内功修为有所精进,气色绝不会这般好。 段毅也是着重将自己来到孟州后发生的一些事情说给琴心听,同时也将自己将要参加招亲的打算告诉了她。 琴心一时间有些沉默,弯弯的细眉挤在一起,白皙秀丽的脸蛋上没有表情。 不可否认,她吃醋了,她嫉妒了,甚至生出一种劝说段毅不要再管郭晴的想法,她愿意一生一世陪着他,顺着段毅做任何事,不会让他孤单寂寞。 但她很清楚,段毅对郭晴,是喜欢,是爱,纯粹而又美好。 对她,则是同情,怜悯,关怀,感情的倾向不同,地位上也自然有所差异。 若她真的将那番话诉之于口,只怕两人本来还算亲近的关系,必将产生无可弥补的裂痕。 因此,过了许久,琴心才绽放笑颜,温柔的,深情的,鼓励的看着段毅,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好似夜空当中的星星,说道, “那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永远站在你的身边,和你同进退,共生死。”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比世上最浪漫,最甜蜜的情话还要动人。 因为琴心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会这么做,段毅了解她。 一时间,他的心中生出无限感慨,他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幸运的,不是得到藏武楼,也不是学到什么高深的武功,而是遇到了一个个深情而又执着的人。 郭晴,贺兰月儿,琴心,乃至丁玲皆是如此。 至于杨无暇,段毅知道她可能是众女当中最执着的一个,但是否会深情的对他,却未可知。 段毅没有再逃避琴心,也不曾再说其他的长篇大论,只是坚定的拉起琴心素白滑嫩的右手,十指相扣,不再放开。 这一次,他虽然没有给琴心任何承诺,但行为上,已经表达出他的想法。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五百八十四章 邀请 当晚,段毅没有回矗立着两尊青铜巨像的小院当中,而是留宿客栈之内。 同样是这一夜,尽管身处两个房间,隔着一段距离,但过去一直失眠并噩梦的琴心却是睡得香甜。 她沾着枕头,便沉沉的入睡,双手放松的并拢于胸前,表情祥和,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 哪怕在睡梦当中,琴心也知道,她再也不会经历那种暗无天日,没有未来,充满忐忑和绝望的生活了,因为她未来的人生中会有一个名叫段毅的男人相伴一世。 时间一晃,三天过去,段毅没有离开这里,一直陪着琴心。 两人像最普通的情人一样,逛街,说笑,有时兴致来了,一个抚琴,一个高歌。 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段毅老家的时候,彼此默契十足,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明白对方的所思所想。 其间,段毅也结识了被丁玲派来监视和保护琴心的白二,两人详谈甚欢,也了解到他的来历。 白二来自于江湖上一个飞贼家族,祖上曾出过一个盗圣,家传武功还算不错,年纪轻轻就练出一身卓绝的轻功和点穴手,年少轻狂在所难免。 故而他初出茅庐时,为了劫富济贫,曾犯下轰动一时的大案,劫了龙门镖局一趟价值二十万两的死镖,惹下价值十万两的悬赏追杀令,黑白两道都要取他的人头。 为此他东躲西藏,风餐露宿,可谓苦不堪言。 后来因为机缘巧合,被丁玲救下,结果应了那句话,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玩,彻底成了工具人,工作的兢兢业业。 段毅了解丁玲,她可不会大发善心,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故而这些年,白二也帮了丁玲不少。 由此段毅更对丁玲的手下势力感到好奇,她的手底下到底还有多少高手? 生活中,白二其实是个很有趣的人,喜欢说笑话,也喜欢赌钱,喝酒,蹴鞠。 他的性格既不古板,也不刻薄,带着一种浪子的洒脱和随性。 他的见识也很是渊博,两人谈天的话题也是天南海北,从武学说到宗派,从远古说到当今,从男人说到女人。 不错,男人的话题永远离不开女人,而在白二那羡慕与崇拜的态度中,段毅有一种和前世大学舍友打屁聊天的感觉,还不坏。 第四日清晨,段毅正和琴心在客栈当中享用早餐。 早餐很普通,就是家常用菜,琴心和段毅相对而坐,刚刚用清水洗过的脸上满是幸福,就在这时,体态雄武如山的阿蛮便找来了。 他来的有些晚,出乎段毅的预料,毕竟他当初答应的很好,最终食言了,段毅留宿在客栈的当晚,他就应该找来才对。 这次的阿蛮换了一身很正式的武士服,纯黑底色,以金银丝线绣着一种雀鸟。 武士服材料特殊,裁剪得体,将强壮的身体线条勾勒的清清楚楚,爆满的肌肉足以引得一些特殊癖好的妇人流口水。 此外,他还在腰上悬了一柄长有四尺多的宝刀,刀未出鞘,一种冷血的气息已经扩散开来,可见并非平凡刀具。 见到段毅,阿蛮对段毅身旁的琴心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正色恭敬道, “燕老大回来了,还带来了几个人,要传授段公子一些东西,段公子什么时候回去?” 段毅用手边的餐巾擦了擦嘴角,眼神诧异,有些意外。 首先是时间,段毅本以为燕云霄会如他自己所说,离开个把月时间,却不料只是这么几天而已,他究竟去做什么了? 其次是阿蛮对琴心的态度,别看只是那轻轻一个点头,却意味着,燕云霄对琴心的态度并不排斥,这可和之前段毅了解的燕云霄有点不太一样。 还有,以段毅如今的修为,武学,普通人已经无法教导他武学上的问题,为什么还要带着几个人来? 不知道燕云霄给他找来什么师傅,莫非又有什么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功力的武学?为的就是增强他的武功,好击败那些一同来求亲的天才。 段毅忽然生出了一些兴致,他如今修成玄功要诀里的太素元气,体内真力如汪洋大河,变化无穷,天下内功武学,俯拾即是。 纵然是必须要散功修行的北冥神功,对他而言也没有太大的难度,或许,他想要寻访天残神功秘籍的想法要暂时停一停了。 一旁,琴心本来幸福,开心的脸上却是显得很是落寞,尽管她依旧在笑,却笑得很勉强。 “额,还有,燕老大说,如果琴心姑娘愿意的话,可以跟随段公子一起来。” 这话一说出口,琴心由阴转晴,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笑容爽朗,欢快。 在她想来,自己也不求大妇的名分,如今得到郭晴父亲的认可,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 倒是段毅嘴唇抿起,眼神波动,显得心事重重,手上夹菜的动作,也渐渐变慢。 他要去跟燕云霄带来的人学武,或者别的东西,这很好理解。 燕云霄固然想让自己的女儿嫁得好,但在此基础上,两情相悦不是更幸福吗,故而,他想更多的为段毅考虑,说得通。 但叫琴心一起过去是什么鬼? 至今,段毅也不曾忘记,当日燕云霄每谈及郭晴的时候,都会露出一种愧疚,疼爱,还有宠溺的表情,他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受到任何委屈。 那么,他能容忍段毅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段毅很清楚,燕云霄城府很深,又是金银窟的大佬,心狠手辣,绝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他担心,若丁玲真的和自己过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心狠手辣的父亲为自己女儿的幸福着想,杀女婿的情人,没什么说不通的。 正当段毅想要拒绝的时候,阿蛮似乎察觉到了段毅的担忧,又道, “段公子可以放心,燕老大说过,他对琴心姑娘没有恶意,以燕老大的身份,说到做到,不会哄骗于你。” 得,果然是心思深沉,连段毅的担心都想到了,看来还真有必要见他一面。 段毅看了琴心一眼,见她温柔的点点头,答应了阿蛮。 第五百八十五章 见面 和白二打了声招呼,段毅便带着琴心跟随阿蛮前往不久前潜修的小院。 推开院门,段毅见到了小院当中除了刚刚回来不久的燕云霄。 燕云霄的气色不错,一身黑袍褪下,换了宽松的素白长衫,显得儒雅亲和。 除他之外,院子里还多了两个十分奇怪的人,正分落在燕云霄的身旁,不知在说些什么。 不错,就是奇怪,因为在段毅的眼中,这只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没有历经江湖风险的沧桑,没有身负绝顶武力的自信,反而看起来很优雅,很淡然,有一种和江湖草莽格格不入的气质。 用很精准的词语来形容,大概就是大气。 此大气非彼大气,不是豪爽,不是豪迈,而是一种格局。 长得很高的那个男人,看起来大约四十来岁,黑发浓密,向后梳拢,脸型方正,双眼明亮,长着鹰钩鼻,下巴上留了一撮山羊胡,看起来很精神,不是帅气的那种,而是相貌平平,但气质出众。 更让人吃惊的是他那远超常人的身高,根据段毅目测,足有两米有余,比阿蛮还要高上半个头,只是显得很瘦弱,并不强壮。 在他旁边的一个女人,是三十出头的少妇,留着一头与这个时代迥然不同的齐耳短发,乌黑发亮,两侧耳垂扎了两个拇指大小的金环,随着身体的动作乱颤。 严格说来,这女人的长相并不算漂亮,只能说清秀,但她的身材前凸后翘,十分夸张。 她还穿了一身红底花纹状的紧身旗袍,将火辣至极的身材更加清晰明显的勾勒出来,段毅都能听到身旁阿蛮在见到这女人时的吞咽声。 段毅主要的目光也是集中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但与阿蛮的好色不同,他没有半点的蠢蠢欲动,反而升起一种亲切,熟悉的感觉。 短发的女人,带着耳环的女人,穿着旗袍的女人,这是段毅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见到的第一个,和他记忆当中的那个时代的女性,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 不单单是外表,还有气质,就是很自信,很独立,很知性。 见到段毅三人进入院子,正说着话的燕云霄对这一男一女指了指,笑道, “两位,你们看看,谁来了?” 他的这句话很有意思,按照常理来说,段毅和这两人素昧蒙面,就算他们听过段毅的名字,或者了解段毅,但绝不会用这种语气来介绍。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他们本就该认识段毅。 而出乎段毅的预料,洞察敏锐的他,还真的察觉出丝丝异样。 根本不需要燕云霄说话,两人在见到段毅的第一眼时,几乎是同时失神,露出了惊讶,喜悦,疑惑等等复杂的表情,尤其是眼神,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生疏。 不对,不应该说是生疏,而是阶层的隔膜,是一种仰视,尊崇,服从等等的集合体,就好像,段毅是他们的主子,他们是段毅的仆人。 很奇怪,荒诞的感觉,因为在很短的时间里,两人就恢复了正常,望着段毅的目光平静,表情淡然,仿佛之前的所有变化只是段毅的幻觉。 “有意思,燕云霄找来教我武功的就是他们两个?莫非他们也是将武功练到返璞归真境界的绝世高手?” 段毅心中思索,他很确信,刚刚两人见到他的那种表情变化绝对不是幻觉,只是他们太善于伪装,心志也极为成熟,故而情绪不会流于表面。 至于说两人的武功练到登峰造极,返璞归真的层次,他觉得也不太可能。 这些念头只是在心中一闪而逝,段毅引着琴心往前走了几步,先是向着燕云霄以及这陌生男女抱拳行礼,而是介绍了琴心。 琴心此刻的心理变化也很复杂,她既觉得忐忑不安,因为是见郭晴的父亲,这个段毅未来的岳丈,会不会阻止她和段毅之间的关系? 她不奢求名分,只希望能跟着段毅便好,她也不会与郭晴甚至别的女人争宠,她只希求段毅不要忘了她,有空的时候,陪陪她便好。 这样的愿望,这样的期许,实则已经是将自己本来该有的幸福放弃,卑微如尘埃。 除了忐忑不安,琴心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和期待。 她知道,在段毅握住她手掌的那一刻,两人之间的关系便坚不可摧,哪怕是郭晴,也不可能让段毅放弃她,因为男人除了要有感情,还要有责任。 而段毅,恰恰是一个责任感十足的男人,他有自己的主意,不会轻易被他人主导自己的思想,意志。 若是段毅为了她而和燕云霄起了冲突,和郭晴之间的婚事是不是就会有波折?生出波澜? 那么,她是不是就能分到更多份的段毅的感情? 一个人的感情终归是有限的,若能独享,便是最大的幸福,若是分享,这种幸福和甜蜜,便会支离破碎,琴心很清楚这个道理。 她知道自己卑鄙,自己无耻,用弱者的姿态,用无辜可怜的身世,来寻求段毅的怜悯,同情,继而将他抓在手里,但她不在乎。 一个除了段毅一无所有的女人,只要能抓住这个人不放手,还有什么不能舍弃的? 当然,这两种复杂而又矛盾的心理,外人无从得知,她的表现也很镇定,没有表露出异样,在段毅介绍她后,琴心也赶忙向燕云霄三人款步行福礼。 她的家庭圆满的时候,也是大户人家,礼仪教养自是没的说,这么认真起来,很有一种大家闺秀的范,或者说,她本就是大家闺秀,只是时移世易,家道败落了。 燕云霄见琴心向自己行礼,没有虚假推辞,而是坦然受之。 他既然邀请了琴心过来,也不打算对她如何,自然是承认了段毅和她的身份,将来若是段毅真能打败大夏英杰,成为他的女婿,也不会食言,受这一礼,心安理得。 不过他的目光时不时投注向琴心背着的琴匣,若有所思。 那陌生的男女,也和燕云霄一样,对琴心本人没有多少想法,主要的关注点便是琴匣。 很明显,他们知道,琴心背后的琴匣装着的究竟是什么。 第五百八十六章 贵不可言 “免礼,你便是张嫣吧,天魔琴主,未来无可限量啊。” 燕云霄眼睛眯着,说起天魔琴主四个字,本来还算柔和的目光登时凌厉非常,有若两柄利剑飞出,勃然的剑意充塞在整个庭院当中。 虽是入春时分,万物生机勃勃,偏偏在这个院子里,秋风萧瑟,万籁俱寂,枯荣已经颠倒。 段毅脸色一变,这虽非夺命十四剑的剑意极招,但威力已经可以催人心神,灌入人脑,将人打成白痴,只是刚要行动拦在琴心身前,想到了什么,没有动作。 就在琴心脸色煞白的刹那,一声靡靡琴音响起,宛如情人的低吟,风花雪月的浪漫,冲散这股子恐怖无比的剑意。 虚空当中,无形的剑意与琴意碰撞,虽无明显的气浪震动,但凶险更在其上,乃是琴匣之内的天魔琴受到这剑意的冲击,而自发行音御敌。 这和当初段毅初见琴心,丁冉手中血刀和天魔琴争锋其实一般无二,只是天魔琴的对手,一个是神兵魔刀,一个是绝代剑手。 段毅知道,这并非是燕云霄要对琴心不利,而是要试一试传说当中的天魔琴的利害之处,武者的通病,他大概能理解。 果然,在试探过后,燕云霄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之色,这女孩儿的功力平平,而且根基不算扎实,能抵挡他的剑意,全靠天魔琴,果然和他了解的一般无二。 随即脸上的表情再度缓和,一对如书法家描画的浓眉渐渐转淡,恰似乌云被温暖的阳光驱散,笑道, “我女儿比你要小几岁,天真活泼,大方得体,将来你俩若是见面,一定能成为好朋友。” 好吗,天真活泼和大方得体两种不圆融的性格被燕云霄硬生生揉捏到郭晴的身上,这宠女狂魔果然不负其名。 段毅心中腹诽,不过也对燕云霄的态度感到欣慰,看来,他并不讨厌琴心。 是的,燕云霄不讨厌琴心,当然,也不喜欢,他看重的,也并不是琴心,而是天魔琴。 这个世界上,神兵魔器或许不少,但能有几个能如天魔琴一般,拥有如此可怕且纯粹的杀伤力的? 故而,与其说燕云霄是认可了琴心,不如说他是认可天魔琴,认可未来有望攀登巅峰的一尊强者。 当然,他在心里也暗暗感叹,段毅这臭小子果然是好运道啊。 不但有自己的宝贝女儿喜欢,和北方魔教丁家的丫头不清不楚,和贺兰家族的掌上明珠藕断丝连,现在还多了个天魔琴主一往情深。 不过,燕云霄也不得不服气,段毅就是有这个本事,单靠一张脸都能纵横花丛,却还是难得的习武奇才,又足够温柔深情,女人不喜欢他才不正常。 压下心底升起的久未有过的嫉妒,燕云霄对着段毅说道, “我这次回来带来的这两位,会教给你一些知识,你要用心学,用心记。 这位姓王,你可以叫他王师,这位姓孟,你可以叫她孟师。” 段毅冲着两人点点头,不过心底的疑惑越来越浓,也不藏着,问道, “燕叔,不知这两位是何门何派的高手,所传又是何等精妙的武学?” 段毅虽然觉得燕云霄不会做多余的事情,但若是两人所传武功一般,对他不会有很大帮助,还不如抽出时间,修炼夺命十四剑,以求杀招,或者取出天残神功秘籍,以藏武楼推演个中奥妙。 时间紧迫,虽然还有几个月时间,但他为了能万无一失的娶到郭晴,必须争分夺秒,况且他若是在招亲大会上露面,还会招惹庄世礼以及南方魔教的疯狂刺杀,若不尽快提升实力,恐怕不会有好结果。 燕云霄和这一男一女纷纷呆住,似乎没想到段毅会这么想,齐齐一笑。 燕云霄怪异的打量了段毅一眼,垂着的手掌抚了抚挂在腰间的铁面,有些莫名其妙道, “谁告诉你他们两个是教你武功的?他们根本不是江湖中人,又何谈门派之说?” “还有,你小子现在是不是走火入魔了,什么事情都能联想到武功。 你放轻松些,不要太紧张,只要将我教你的夺命十四剑好好领会,再加上你如今的修为,天资,不必畏惧任何对手。” 好吧,段毅还真的有点魔怔了,他回想起客栈当中阿蛮的说辞,的确没有说这两人要教他武功,而是说教他一些东西,看来是他想错了。 不过,段毅更不能理解和感到疑惑的是,都火烧眉毛了,还有什么比练武,增强实力更重要的呢? 见段誉还有疑问,燕云霄感到很不耐烦,瞪了他一眼,斩钉截铁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很多不解,但这些都不重要,你只需要跟着这两位学习就可以了,还有,武功不要落下,该告诉你的时候,我不会瞒着你的。” 说完,燕云霄不再理会段毅,又看了看天魔琴匣,似是惋惜,似是渴望,最后归于平淡,带着阿蛮转身离开院子,只留下段毅,琴心以及这两个陌生男女。 这个瘦高的男人清了清嗓子,对段毅道, “我叫王平安,你可以叫我老王,也可以如燕老大那样,叫我王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会教你如何改变自己的陋习,成为一个真正的,合格的上流贵族。 其实你的气质很好,皮囊更是绝了,稍稍改变一番,就是贵不可言的出身。” “你说什么?改掉自己的陋习我可以理解,上流贵族是什么鬼?” 段毅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自己的预料,略过隔壁老王这个名梗,他依然摸不清头脑。 贵族,其实就是大夏勋贵一脉,公侯伯子男,还有最高爵位,王爵,其所在家族,应该都算的上贵族,与普通的平民分割开来。 像是宇文家族,郭家,独孤家族等等,也都是有侯爵在身的贵族一脉,但因为久处江湖,与武林牵扯太深,已经难脱草莽气。 真正的贵族,大抵就是那些身处朝堂中央,权力中心的公侯之家,钟鸣鼎食,那是一种浸入骨子里的高贵。 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段毅很快想到,自己会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参与招亲一事,莫非,这两人为的就是为了将这个身份做实,无可挑剔,所以才会教他这些东西? 他该扮演的,究竟是什么角色? 段毅觉得,燕云霄还有一些很关键,很重要的东西瞒着他。 第五百八十七章 礼仪 王平安没有直接回答段毅的疑惑,而是冲着身旁的女人努努嘴,递了个眼色。 孟姓女子便扭着火辣无比的身材走到段毅的身前,滚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弯眉如月,细眼妖媚,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段毅,就像是在看一个艺术品一样。 段毅心里一突,有点摸不清这女人要干什么,在他旁边的琴心也察觉到一股隐秘的危险,很自然的拉起段毅的手掌,十指相扣,无声的宣布自己的主权。 没办法,琴心固然美貌远胜这姓孟的女人,但其余的,真的差了不少。 孟姓女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似乎对于段毅的窘迫和琴心的醋意感到开心, “我叫孟婉晴,你们可以叫我晴姐,接下来的几天,我会教段毅一些礼仪方面的知识,你放心,不会很难的。 还有,我会找裁缝给你测量一下身体的数据,人待会儿就来,你去屋内脱掉衣服,准备一下,至于这位小妹妹,也是一样,就交给我吧。” 段毅和琴心两个人相视一眼,目光充满了疑惑,脑袋越来越蒙,实在是今天所经历的事情太过稀奇,晕晕乎乎的被裁缝量了身体,然后段毅就跟着孟婉晴学习第一课。 至于王平安,一直跟在段毅的身边,跟个痴汉一样盯着段毅,说是要看一看段毅真实生活状态,如此才可察觉陋习,加以改进。 孟婉晴的第一课讲的是日常生活礼仪,主要包含行走坐卧,表情,眼神,进食等等。 段毅刚开始还觉得讲这些纯属于多此一举,没什么卵用,行走坐卧,只是不是残废,不是瘫自,谁不会? 结果了解之后,还真的产生一些兴趣,觉得当中内容也的确丰富,蕴含许多道理,让他受益匪浅。 比如说,单独拿出来两个人进行对比,除了相貌上的不同,还有许多细微之处的差异,这就是每个人独一无二之处。 不是说,单纯有一身好皮囊,长得白,脸蛋俊,就能让人喜欢上的,有的人纵然相貌寻常,身材一般,但从内而外散发的气质,也很吸引人,简而言之,就是有无内涵。 有的男人,是属于一眼看去极为惊艳的那一种,许多小姑娘可能都是怦然心动,开启狂热追求,但时间一长,再好看的脸蛋,也会渐渐麻木,行为上,内在的一些缺陷便会慢慢暴露,感情也会产生危机。 而有的男人,便如陈年老酿,初品时不觉如何,但回味无穷,让人越品越想品,越饮越上头,也就是所谓的有内涵。 内涵并不是一个特指,而是泛指,包括许多,性格,心理,行为举止等等糅合在一起,所造就的独特人格魅力,便是内涵。 孟婉晴先说了坐姿,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时间,面对不同的人,甚至不同的座椅,都有截然不同的坐姿,花样繁多。 比如一双手,在坐着的时候,可以放在椅子的扶手两侧,可以放在旁边的桌上,可以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不过孟婉晴有一句话概括的彻底到位,就是自然舒展,大方稳重。 入座时,要轻而稳,让人如沐春风,坐好后要沉而定,让人安定平和。 只要掌握这个要领,学习一些礼仪坐姿简单的很。 再说行,也即是走路,也是内含乾坤。 日常时候,段毅走路其实很随意,步法没有固定的模式,手臂摆动也是顺心而为。 但实际上,走路姿势往往可以体现出一个人的性格,也可以表露出一个人的情绪。 比如前世古惑仔电影里面,一些小混混在大街上走路,左摇右晃,扭胳膊甩脖子,也即是俗称的六亲不认的步伐,一看就是在道上混的,这就显得很低层次。 孟婉晴要求段毅走路时,要目不斜视,步伐稳健,含胸拔背,如松如柏。 双臂摆动幅度不要过大,重心要稳,这样就给人突出一种稳健感。 至于步伐,其实并没有过多的要求,人走路就没有一成不变的时候,心急如焚,自然大步流星,心中淡定,无欲无求,自然优哉游哉,小步挪移。 其中,孟婉晴也教授了琴心一些相应的行走姿态,这就和段毅是另一种路子。 男人走路,看的是内涵,女人走路,其实看得就是身材。 如何凸显自己的优雅,如何凹出自己的造型,如何将本来是短处的身材遮掩,如何将本来优势的身材放大,这里面处处是学问,听得段毅都一愣一愣。 他完全无法想象,有人会去专门研究这方面的知识,而且研究的这么透彻,这么富有学术性,简直可以作为一门谋生手段了。 至于有用没用,其实也是显而易见的了。 孟婉晴长相不算漂亮,但很懂得利用自己的身体优势吸引男人的目光。 就如同当她和琴心同时出现在阿蛮或者别的男人面前,吸引阿蛮的,一定是孟婉晴,而不是琴心,琴心固然美丽动人,但孟婉晴更能撩拨男人的心弦。 再有就是饮食礼仪。 段毅对这方面需求不是很大,他自修行玄功要诀的太素元气,内功渐渐臻至玄妙之境,甚至有时直接餐霞饮露,以天地元气为食,近乎辟谷。 但馋嘴的毛病还是有的,味蕾的需求有时候也要满足。 他的吃相就不是很好,这来源于上一世十数年的吃食堂经历,喜欢狼吞虎咽,将嘴巴塞满,但事实上,这种吃相是很没有礼貌和风度的。 细嚼慢咽不仅仅是养生,也是行为礼仪。 还有各种联动,比如行为表情,眼神目光,在与坐姿,行走时的表现,餐桌上的变化进行联动时,也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化学变化。 总而言之,短短的几天功夫,段毅和琴心两个人真的改变了不少。 那种江湖气少了很多,看起来像是某个大家族,或者说大贵族出身的少爷,小姐,而不是两个整日打打杀杀,漂泊江湖的武林中人。 这种学习持续整整七天时间,之前孟婉晴叫人准备的衣服终于送来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皇族 段毅看着屋子内床上铺满的衣饰,包括内衣,外衣,鞋子,装饰,足足有五套,每一套单独拿出来,都是极为名贵的材质和设计。 不过总体来说,风格就是突出一个贵气满满,显得逼格十足。 孟婉晴在旁边打量了段毅一眼,红唇烈焰,目光勾魂夺魄,从这铺满整个大床的衣物里挑挑拣拣,终于选出一套来,递给段毅,叫他换上。 半刻钟后,当段毅换上孟婉晴挑选配套的衣物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后,直接将院子内的孟婉晴,王平安,以及琴心三个看呆了。 温柔和煦的阳光下,仿佛一个书画里描绘的完美无缺,举世无双的贵公子从虚幻当中踏足现实。 段毅乌黑浓密的长发被一条额带缚住,柔顺光滑,泛着玉泽。 额头中央,一块通体五色,闪闪发亮的宝石镶嵌在额带当中,显得天庭饱满,头角峥嵘。 俊美白皙的五官无可挑剔,抿着的嘴唇和锐利的眸光,看起来高高在上。 高领的劲身上装显出凌厉风格,纯紫底色浸染下,又平添几分贵气。 细瘦的腰部上,缠着一条手掌宽的玉带,纹着黄龙样式,上面还挂着一块深翠色的玉佩。 脚下的云纹军靴,刚劲有力,左右两端开了细细的口子,缝制米粒大小的珍珠。 右手的大拇指上,也戴上了一枚鲜红的扳指,由名家雕琢,材质来源于大夏国外渤海小国的国宝血色珊瑚,也是历年朝贡之物。 再配合上段毅近来通过学习而锻炼出来的气质。 绝不会有人相信,他是一个出身寒微,甚至曾经快要饿死的农家小民。 他一定是从小接受最良好的教育,有着最优渥上等的家境,才能走出这样一个人来。 他天生就是高人一等的存在,所谓天潢贵胄,不外如是。 琴心睫毛长长,忽闪着眨了几下眼睛,娇俏的脸蛋上红扑扑一片,心脏狂跳,眼神柔情似水,这一刹那的撞击,不亚于一见钟情。 不得不承认,她能对段毅产生那种类似于家人般的依恋之情,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段毅这俊美的脸蛋,当然,她对段毅更看重的还是人品。 啪啪啪,王平安也好,孟婉晴也好,两人眼中显出一抹异色,随即鼓掌叫好。 以他们两个的见识,阅历,也不得不承认,段毅的确是他们所见的人当中,最出色,最有潜力的一个。 不单是外貌,武学,还有那种得天独厚的天分与坚持不懈的努力。 段毅在出来之前,也曾照过铜镜,心里美滋滋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个美,不单指他人之美,也指自身之美。 “王师,晴姐,这套衣饰价值不菲啊,你们是从何处得来的?” 段毅来到三人面前,遵循着之前所学的站姿,挺拔,修长,一只手被长袖笼住,负在身后,带着鲜红扳指的手掌放在小腹前,温文尔雅。 他的表面温淡,而心中则是多出一些猜想,因为他身上的这些装饰。 据他估算,单单脚下一双靴子,没个千八百两下不来,那上面缝着的珍珠可都是货真价实,还有腰上的玉带,悬挂的玉佩,额上的宝石,手上的扳指。 粗粗算来,怎么也得上万乃至更多,因为光鲜红扳指就是皇家之物,有钱都未必买得到,不可纯以银两衡量。 而这,还只是其中一套罢了。 单纯的伪造身份,却花费如此大的代价,段毅并不觉得这符合常理,他甚至怀疑,自己被卷入某个危险的阴谋当中,纵然燕云霄说过,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会将一切都告诉他。 但段毅现在对燕云霄并不是很信任,哪怕这是郭晴的父亲,哪怕对方传了他夺命十四剑的剑诀。 “你身上的衣服材料,乃是蜀州真丝锦,为皇室宗族御用之物,燕老大这里恰恰有几匹,我们就给你做了这几身衣服。 至于那些佩饰,则来源于我们的主子,你不要问他是谁,只需要知道,他不会害你就行了,估计再过几天,他就会亲自赶来见你。” 段毅放在小腹前的手掌摸了摸腰间玉带,上面描摹龙纹,腰间的玉佩,其实也是纹着龙形,这些都不是普通百姓可以冒用的。 须知,龙乃是天生神兽,当朝皇帝,也被称为真龙天子,龙,代表的就是皇家,皇族,皇室,为何他们敢用这种极具象征意义的龙纹? 段毅心中忽然发冷,假若燕云霄要他假冒的那个身份是皇族中人呢? 庄世礼代表的郭家以及南方魔教,可谓江湖一等一的绝顶大势力,能稳压它一头的没有多少,那么,自己要假冒什么人,才能让对方投鼠忌器,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他,反而要行刺杀之事呢? 想起当日燕云霄对他说的,段毅就明白了,皇族,只有大夏皇族,还是手握实权的皇族,才能让这代表江湖武林的顶级势力俯首称臣。 也只有皇族,才能让他在面对那些家世非凡的天骄时,拥有更大的优越性,更强的压迫感。 甚至于,当他以皇族的身份前往百花谷参加招亲一事后,真正敢出头与他相争的人都不会有多少,包括庄世礼。 哪怕他恨不得将段毅杀死千百遍,但表面上,依然要维持对皇族的敬畏。 不要觉得段毅想的太过理所当然,实在是大夏皇朝就是这浩瀚神州大地的唯一主宰,至高无上的第一大势力,镇压六合八荒,横扫三山四海。 而大夏皇族,就是这亿万里山河的主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就算强如独孤家族,郭家,家主也不过是侯爵之位,与皇族碰撞,无异于以卵击石。 段毅当然代表不了皇族,但他只要是嫡系皇族,就没人敢轻慢他。 但是,假的终究是假的。 冒充别的身份不要紧,但冒充皇族,则是天大的罪责,一旦事发,只怕真的要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假如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燕云霄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这王平安和孟婉晴代表的又是谁? 第五百八十九章 凶戾的少年 段毅甚至也生出一种,莫非自己是某个皇族嫡系流落在外的想法。 这个皇族,也未必是大夏皇族,天南大理虽是大夏藩国,地小而民弱,但好歹也是一国之地,可以用龙纹装饰,未尝没有可能! 之所以会生出这种想法,是来源于段毅在老宅当中找到的一阳指秘籍。 这或许是他父亲留下的一点线索,也就是说,他父亲,可能身世并不简单,是天南大理段家流落在外的子弟。 段毅越想心越乱,疑惑也越多,偏偏如今燕云霄以及这王、孟二人还什么都瞒着他,叫他无可奈何。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就不信燕云霄真敢拿大夏皇族开玩笑,若是事败,我没有好下场,他也没好果子吃,再等等吧。” 至于琴心,却没有段毅那么多的心思,在孟婉晴的示意下,走到房间之内也开始换衣服。 只是令段毅意外的是,再出来时,却见到琴心将自己打扮成男人模样。 在宽大的长袍的笼罩下,将玲珑有致的身段遮掩住,唇红齿白,眉目流转似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阴柔秀美的少年。 本来段毅还有些不解,不过很快想到,若是琴心以女儿家的打扮留在自己身边,将来若是到了百花谷招亲,怎么看都有些违和,故而女扮男装,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按照孟婉晴所言,琴心如今就是他的捧剑小厮,至于宝剑,到时会随着他们的主子一同送来,不需要段毅操心。 这使得段毅更加期待和那背后之人的见面。 同一时间,在河阴县城某处,一间昏暗,干燥,充斥着温热的房间内,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正一脸阴沉的看着面前跪着的三个男人。 他的相貌和段毅有六七成相似,只是整个面庞更趋于圆润,青涩稚嫩更重。 只不过他的眼神过于阴戾,显得狠毒而富有心计,不为人所喜。 少年的衣着华贵,身体略显瘦削,跨坐在床榻之上,把玩着一柄寒光闪闪,隐有血腥之气弥散的宝剑。 啪的一声响,这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恼人的事情,一把将手里把玩的长剑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鸣音,咔裂几下,竟然被一股雄厚无比的内力折断。 少年的眼神疯狂而又恶毒,充满嫉妒与不甘道, “你们真的查清楚了?王平安和孟婉晴那个贱人真的被派到那个小野种身边去了?” 他英俊的脸庞因为嫉妒和愤怒而变得扭曲,五官狰狞,在昏暗的房间内,阴影中,更平添几缕恐怖之意。 跪在地上三个人瑟瑟发抖,久久不敢回答。 中间的男人心乱如麻,满头大汗。 他的屁股高高撅起,仿佛遇到世界末日,要从地上的缝隙钻进去一样。 他将脑袋死死的磕在地上,双掌平按,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看这少年,仿佛那是世上最凶恶,最恐怖的魔怪。 “回二公子,是这样,而且听说,大人还派人从老大人那里取走了龙渊剑,似乎,似乎” 男人似乎了四五遍,也不敢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与段毅长相相似的少年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目眦欲裂,恐怖的气息如大海浪潮一般汹涌扩散,从嗓子眼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冒,道, “似乎什么?说!” 中间的男人打了个寒颤,双腿之间一股腥臊之气直接忍不住流出,心中无比惊恐道, “似乎要将这龙渊剑暂借给那野种,二公子,我们是不是?” 还未等他说完,一道强横,霸道的掌力轰然落到他的头上,恍若一座大山压下。 吧唧一声,红白之物喷涌,浓郁的血腥臭气在房间当中扩散,这个人的脑袋活活的被打的四分五裂,犹如被敲烂的西瓜一样,还有不少血液以及脑浆溅落到旁边跪着的两个人身体上。 这两人心内更是恐惧,将头埋的更低,压着的双腿也是抖个不停,却完全没有反抗的想法。 不反抗,或许还能活,纵然死,也是死得痛快。 若是反抗,只怕是生不如死。 少年杀了一个人,似乎终于将郁闷,嫉妒,愤怒等负面的情绪宣泄出去,表情平和不少,冷冷道, “暂借?龙渊剑乃是上古十大名剑之一,珍贵无比,更是我家代代相承之物,代表着权柄和地位,乃是家主的信物,若没有交给他的心思,岂会暂借给他? 果然,父亲这个不知在哪里种下的孽种,更得他的欢心,真是该死、” 少年口中愤愤不平,谈及自己的父亲,也是没有多少尊敬,反而多有埋怨,憎恨。 “你们说,从我大哥过世之后,我们家里谁是第一继承人?” 跪在右侧的那个体格略显健壮的人连忙抬起头,以一种毋庸置疑,天日可鉴的忠心表情,高声道, “当然是二公子,老爷生平只有两子,大公子过世,二公子是理所当然的继承人,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岂配和二公子相争?再说” 然而,这个自以为表忠心,拍马屁,可以得到一句称赞的人,却连话还没说完,就步了刚刚那人的后尘,直接被一掌毙掉,尸体也是残缺不全,汩汩的血水很快流满了整个房间的木头地板上,鲜红一片。 “我要听的是真话,不是废话,他虽来历不明,但就凭老爷子和父亲两个的支持,就远远胜过我了,你真以为我是白痴吗? 你说,我和他相争,究竟谁的把握更大一些?” 少年将目光放到跪地三人组唯一存活的那人身上。 两个朝夕相处,感情深厚的兄弟被杀,剩下的汉子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满,只是脸色苍白,目光虚浮,小心翼翼道, “当然是二公子能赢,因为您根本不必和他争,只要他死了,您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这话一说出口,床榻上的少年目光一亮,看着仅剩下的这人很是赞赏, “说的不错,老爷子和父亲帮他,我必输无疑,但我根本没必要和他博弈,也没必要开这盘棋,我只要将他杀了,执棋之人变成自己,不论黑子,白子,赢的都是我,好。 你将这里收拾干净,再将铁奴叫到我这里来。” “属下遵命。” 活下来的汉子起身行礼,小心翼翼的将房门推开,顶着背后那冰冷森寒的目光,大步跨出,直到再也感受不到那股浓浓的死亡阴影,方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第五百九十章 人心不定 “呼,呼,真是死里逃生,死里逃生啊! 妈了个巴子的,这小畜生是越来越息怒无常了,我三兄弟好歹在他身边三年,居然一点旧情不念,视我等如猪如狗,今日侥幸能活,来日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汉子名叫韦棠,来到外面,之前的所有镇定消失无踪,变得惊惶未定,只有还算机灵的眼神未曾改变多少。 他和刚刚死去的两个汉子都是那少年的贴身护卫,武功一流,心思缜密,算是有勇有谋的类型。 过去,他们三人在少年身边,虽算不上多么亲密,受重用,但好歹做事用心,未曾敷衍,哪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却怎么也没想到,这畜生的性格竟然如此恶劣,完全不把他们当人看,说杀就杀,不曾犹豫。 或许也是他被今日得到的消息刺激到,失了方寸。 但不管对方是怎么想的,事情已经发生,结果已经这样,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事实。 纵然再麻木不仁,眼睁睁的看着活生生的人被打成肉泥,朝夕相处的兄弟就此永诀,这种心灵的冲击,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到的。 汉子涕泪横流,瘫软倒在地上,呼吸急促好像拉风箱,纵然被尘土沾满一副,也是毫无所觉。 他的心中又是恐惧,又是后怕,还有丝丝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活过了这次,下次的生路又在哪里。 因为,替他挡灾的两个人都不在了,下一次,他必将直面死亡。 “对了,正如小畜生所言,那位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很得大人和老爷子的看重,如今小畜生对他有了杀心,我若是就此透风报信,转投他那里,未尝不是一个出路啊!” 汉子的眼睛越来越亮,心中的犹豫彷徨也渐渐被驱除干净,只剩下坚定。 虽然在他眼中,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私生子暂时无权无势,根基浅薄,但既然连小畜生都对他如此忌惮,要用刺杀的方法来将威胁消灭在萌芽当中,可见对方潜力巨大。 而他虽是一介侍卫,但并不愚蠢。 在这等高门大阀当中,上位者的宠爱,看重,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们拥有的力量,是下位者不能比拟的。 上位者喜欢的,未来可期,上位者厌恶的,纵然再出色,若没有意外,恐怕未来也不会有太大发展,甚至历朝历代的夺嫡也多是因为上意不明导致。 “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那位公子目前无权无势,我若是提前下注,必定能博个元老之位,若是等到对方发迹再去攀附,恐怕未必瞧得上我这个小人物。 还有,既然小畜生叫我将铁奴叫去,恐怕动手也就在这一两日之内,我要提早做准备。” 这么一想,韦棠的心里就一片火辣,恨不得立即走出这里,向自己的新主子献忠。 从地上拍拍屁股站起,韦棠恨恨的朝着少年所在的方向吐了口口水,暗骂此子无才无德,一味凶戾暴虐,岂是名主之相? 错非有着通天的背景,无上的势力撑腰,岂能在他身上作威作福? 而就算他出身高贵,依照这种粗暴的性子,短视的目光,早晚要垮台。 不过纵然心里再不情愿,他也不敢怠慢那位的吩咐,连忙差遣下人前去打扫屋子,同时寻找少年口中的铁奴…… 还是那间昏暗却宽阔的房间内,地上的尸体,血迹,已经被清扫干净,下人们还用了一种特殊的香料喷洒在屋子的每个角落,使得浓郁的血腥之气被压下,一片馥郁芬芳,犹如置身于花海当中。 与段毅极为相似的少年此时的表情对比刚才的凶恶,却是亲善不少,因为他对面站着的不是普通的侍卫,而是他母族那里派来供他差遣调配的强者。 铁奴是个头发花白,满面皱纹,看起来极为苍老的男人。 他的身材不是很高大,气势也不是很凌厉,甚至于显得疲惫,虚弱。 但少年很清楚,铁奴至今为止也不过才三十出头的年纪,他看起来干瘦,虚弱的外表下,蕴藏了一座随时可以爆发的火山,拥有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三十岁的年纪,六十岁的外表,这,就是那恐怖的力量源泉,是用生命力,生生堆砌的恐怖武器。 在少年六岁的时候,就见过铁奴将身材数倍于他的,仿佛巨灵神一样的外族之人撕成碎片,在他九岁时,遇到人行刺,铁奴护着他,在数位强者的围攻下,反将他们击毙,其表现之强悍,强硬,霸道,在他幼小的心灵当中,留下太多太多的印象。 尽管是奴,但少年从未将其当做奴仆,而是一个守护自己的盾,为自己披荆斩棘的剑。 他的目光狂热,嘴唇颤动,按着床榻的白皙手掌因为过于用力而布满青筋。 “铁奴,我要你给我杀一个人,这个人非死不可,你能做到吗?” 他没有说杀谁,也没有说要杀的人身边的力量如何,本人实力如何,这些他觉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铁奴肯不肯。 只要铁奴肯,少年不觉得杀区区一个野种会废多少功夫,哪怕有金银窟作为屏障,也不行。 铁奴花白的头发干枯破败,一双本来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失去本该有的神采,只有点点的火苗存留,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一样。 听到少年的文化,铁奴面无表情,生硬如磨石一样道, “公子,我无法保证一定能杀掉那人,但可以保证,会尽自己的全力,纵然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听到铁奴这么说,少年本就松缓的表情更是舒展开来,到后来更是狂笑不止。 他不清楚铁奴的来历,也不知道铁奴为什么对他的母族忠诚到可以付出生命,但他清楚,只要铁奴答应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 “孽种,我看你命都没了,还拿什么和我争位。” 一时间,少年心中欢喜无限,将心中必杀之人目前所在的位置,身边的力量,掌握的所有信息,一点一滴的吐露给铁奴。 尽管他看到铁奴在这个过程中呆板的表情有过犹豫和变化,但依然不以为意。 凡是和他争位的人,都要死,他大哥是这样,那个流落在外,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孽种也是这样。 正所谓无毒不丈夫,他向来将这句话引为经典。 第五百九十一章 通风报信 段毅并不知除了庄世礼之外,暗中还有一个人对他起了必杀之心。 每日仍是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与孟婉晴学习贵族礼仪以及旁的知识,涉及天文地理,军政文史等。 由于他天资极佳,悟性绝顶,故而学习速度很快,孟婉晴对此也是赞叹不已。 至于王平安,观察这些日子,自觉段毅行事举止,颇有章法,而且为人勤勉,很少有陋习,没什么可教导的,便跟在一旁辅助孟婉晴。 此人虽非军人,也没有什么过人武艺,但对于军中战阵,奇谋诡计,颇为精通,应该是类似于谋士一样的人物,段毅对其也是忌惮多余敬重。 耍心眼的人,实在很难令人亲近,就算关系不错,也会时常提防对方算计自己,毕竟武功是力量,智慧同样是不可小视的力量。 除此之外,段毅便是勤修武功。 夺命十四剑如今是他主攻方向,尤其是第十四剑。 段毅日日琢磨,夜夜演练,虽不能说如燕云霄那般强横,但也已经掌握七八成剑意威力。 期间,他让张嫣以天魔琴音对他施加精神冲击,魔音入脑,强行将自身精神意志,如钢铁一般千锤百炼,及至渐生毫辉,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刚强沉实的气息。 这日,段毅身穿华贵锦袍,在巨大的树荫下,倚着树干,抱书而读。 他的口中清音如飞瀑激荡,隐含一股正宗而刚烈的气质,吐字乃是佛家经文。 若有高手听到,必会惊诧不已,内息不平,因为这轻轻言语之间,却是蕴含佛门音波狮子吼法门,最善击破人的精神。 段毅的眉宇飞扬,目中神采摄人,显然再次经历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脱胎换骨,段毅有过许多次,肉身上的洗精伐髓,精神上的挣脱束缚,都是一种跃迁性的提升,此次,则是一种底蕴和品性的变化,正如一条小小的蟒蛇,化为蛟龙,沾染了贵气。 最明显的一个变化就是,段毅认识到了自己当初对庄世义的处理方法太过冲动,手段太过粗暴,也不高明,所以才让他很长一段时间处于奔逃隐藏的境地。 不止如此,若非将庄世义杀了,彻底激怒庄世礼,今日恐怕也不会有郭家和庄家联姻之事,只能说年轻气盛,考虑事情还不全面。 当然,后悔是不曾有的,因为一味的懊恼,悔恨,对问题的解决没有任何的帮助,他始终认为,人应该向前看,而不是向后看。 院中除他之外,再没有别的人。 孟婉晴以及王平安两个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行为神秘,不知忙些什么。 阿蛮被燕云霄叫走,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他去做。 琴心则装作男人的打扮,背着琴匣外出游玩。 自从确定段毅不会抛下她置之不理后,琴心整个人从内而外焕发光彩,性情也变得开朗活泼起来,不再拘泥于和段毅时时刻刻在一起,更愿意给自己和对方独处的空间。 正诵念手中经文,段毅的双耳微微颤动,听声辨位,原本负在身后的右手陡然探出,形如毒龙出洞,唰的一下抓住朝他胸口位置疾驰而至的石子。 “嗯?速度不赖,但力道一般,看来这人没打算对我动手,什么意思?” 段毅心湖映照,虽两眼未曾见到那暗中掷出石子的人,但心中已经自有感应,对方此时已经远离这里。 将手掌摊开来看,之间那石子的外面被人用浆糊沾上一个雪白的字条,上面写着“近日有人要杀你,是高手,勿要外出。”的字样。 字体歪歪扭扭,显然是执笔之人不太善于写字,最后在石子的另一边,段毅看到一个刻着“韦”字的痕迹。 很明显,这是有人在通风报信,告诉段毅,这段时间不安全,最好不要外出。 那个韦字,则是这个人在刻意表露自己的身份,他姓韦,他告诉段毅这个消息,并非无所求,反而是为了获取某些东西。 这也很正常,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世上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对方这么做,更打消了段毅的疑虑,这不是一个局,而是真的有人想要他的命。 段毅放下手里的经书,随手一抛,便以精准无误的手法将其甩到一尊青铜巨像的平举剑刃之上,自己则负手在身后,开始在院中踱步思索。 他在想,假若真的有人在近日来刺杀他,这个人会是谁派来的? 从动机上来看,庄世礼最有可能,两人之间是生死大仇,不共戴天,但对方如今远在千里之外,纵然遥控杀人,也是力有不逮,何况对方并未查到他的所在,这应该是最不可能的了。 那么,从实力上来看,什么人可能刺杀他? 一定是在北方根深蒂固,拥有庞大势力的人,这个人,若是和他无仇,便是有利益争斗,他的存在,对某个人来说,是个威胁。 就冲这个通风报信的人能查到他的住所,那么金银窟的存在一定掩饰不住,对方竟然敢在这河北第一杀手组织的保护下进行刺杀,其嚣张,霸道,以及自信,可想而知。 段毅又梳理了一遍,其实许多事情的发生,并非单独存在,而是很久之前就有征兆的。 比如最开始的那次,他和张青山一场大战,对方明明能杀他而未杀他,原因就是见到了人皮面具下的他,因为相貌,所以不敢动手,这是第一个征兆。 这表明,段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至少在那之前,他从未和如意楼产生瓜葛。 接着,是在老宅当中寻到一阳指的秘籍,段毅猜测,是他父亲段越所藏,母亲颜芳菲都未曾知晓,故而这就印证了上一个猜测。 还有一个意外,就是黄天魔尊冲出江湖,将拜月宫杀的干干净净,这应该和颜素素有莫大关联,但时至今日,丁玲也未曾查出当中的真相,故而也只是一个谜团。 他现在觉得,只要自己解决一个疑问,或许,其他的疑惑都能豁然开解,甚至连是谁要杀他,也能猜出一二来。 这个疑问就是,他的身世究竟如何? 段越是他的父亲,颜芳菲是他母亲,这毋庸置疑。 段毅的相貌肖似其父,身材根骨乃是传承其母,不会有假,更不会是抱养之类的。 那么,是这其中一人,或者两人的身世都有秘密? 段毅陷入沉思。 第五百九十二章 激烈的反应 待到午后,琴心终于从街上回来,一袭淡蓝色男装显得阴柔俊美,手里提着一个纸包,上面系着红绳,大约有一个砖头大小。 逛得尽兴,一张白皙的脸蛋泛着红晕,目中欢快灵动,叽叽喳喳的对段毅诉说街上的趣事,同时讨好的将手中的纸包递给段毅,羞涩道, “我知道你爱吃桂花糕,在街上见到一家店很红火,就去买了几块给你尝尝,你试一试,看看味道如何。” 段毅笑着接过纸包,和琴心对坐,迎着柔和的春风,淡淡的草木之香,打开纸包,见到了方方正正,酥软淡黄的桂花糕。 奶腻中带着芬芳,滑嫩中又不乏质感,单看品相,就是十足的好糕点。 段毅很是优雅的捏起一枚桂花糕,只是都挨到嘴边了,却迟迟没有放进嘴里。 他的眼神闪烁,回想起那石子上贴着的纸条,再联想到那要杀他之人,背后的势力或许通天,忽然对琴心道, “你说,如果这桂花糕里有毒,我若是吃下它,会不会死啊?” 段毅话一说出口,就大感后悔,这话说的不明不白,没头没尾,对象又是敏感而脆弱的琴心,岂不是自找麻烦? 果不其然,他对面的琴心本来极为期许,羞涩的看着段毅,娇俏的脸蛋上还充斥着幸福与快乐,想着段毅吃下自己为他买的桂花糕,觉得好吃的话,一定会夸赞她几句,却没想到,称赞没等到,却等到了质疑和背叛。 不错,就是背叛,虽然段毅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但在琴心心中,莫如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她泪眼婆娑,伤心欲绝,本来红润的脸蛋再无血色,柔弱的身躯颤抖不停。 她又是愤恨,又是不解,狠狠一拍身前的桌子,瞪着一双朦胧的泪眼,怒道, “段毅,你什么意思?莫非是以为我会专门下毒害你吗? 若我真要害你,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今后绝嗣……” 一通赌咒发誓,足足有十几条恶毒之言对准自己,本来柔美的眼神满是疯狂。 这一条条听得段毅是心惊肉跳,觉得这女人最近越来越向病娇方向发展了。 何谓病娇? 狭义上来说,是指些面对持有好感的人而处于娇羞的状态下产生精神疾病的患者所表现出来的性格特征。 广义上来说,则是指处于精神疾病的状态下与被某事物强烈吸引无法自拔的人所表现出来的性格特征,有点偏向占有欲又有极端的思想或行为。 前世他看动漫,对于病娇人设的女孩儿十分喜欢,什么桂言叶,我妻由乃,龙宫礼奈,带感的不要不要的。 那时候,他就常常幻想,希望有一个能将自己视作全部的女孩儿陪伴在身边,那一定是一件极为幸福的事情。 但段毅如今却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不亲身经历,是不会知道这种病娇性格在相处过程中带来的麻烦。 换做是郭晴,贺兰月儿,就算听到段毅这么说,固然会发怒,但绝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只能说自己的这个玩笑开大了。 段毅看着琴心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眼神越来越疯狂,仿佛快要崩溃了一样。 她本来明媚的双眸充满了血丝,气息起伏不定,内息鼓荡,体表数尺空间,气流涌动,隐隐有走火入魔之状。 与琴心人琴合一的天魔琴也是无人操纵而自行鸣音,嗡嗡之间,院子当中便爆发出强烈的劲风,炸出十多个圆形的大坑。 这将段毅吓了一大跳,万万没料到自己一句无心之言,直接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他看琴心如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自己接连解释了几句都听不进去,心里一急,一个起身将琴心搂在怀里,当时就是一通狂风骤雨般的痛吻。 好吧,这一招他是和武林外传里的老白学得,只不过老白在将其用在佟掌柜之前,随地吐痰,被罚了银子,没有施展成功。 段毅却是干脆利落,直接上嘴。 柔软,湿润,香甜,段毅两世为人,上一辈子虽然没有结婚,但也交过女朋友,吻技高超,很快怀里的美人就软成一条美女蛇,死死缠绕在段毅的身上。 琴心所有的疯狂,痛苦,郁闷,不解,在这一通狂吻当中,消散无形,本来在体内经脉当中疾走狂奔,渐渐散乱的内息也归于平静。 良久,唇齿分离,女人两眼汪汪,吐气如兰,只觉得再被段毅骂上千句,万句,只要亲上一口,自己就什么都能原谅他。 等到琴心恢复平静,连忙挣脱段毅的双臂,整理了一下衣服,撩了下发丝,白了段毅一眼,娇嗔道, “你刚刚什么意思?又说我要下毒害你,又对我这样?莫非是在戏弄我?” 这是段毅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和她亲近,那种奇妙的感觉让女人回味无穷。 过去那段导致家族被灭的恋情,带给琴心许多体验,但更多的是少女对于浪漫爱情的憧憬和期待,并没有越矩之处,这还是她第一次和男人这么亲近。 “唉,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嘛? 我之前在院中读经书,有人给我通风报信,说最近外面不安全,有人要杀我。 我也是随便一想,觉得咱们自己在外面采买的食物不太安全,对方很可能从中布下某种手段,谁料到你这么大反应?” 琴心本来还笑吟吟的,听段毅说有人要杀他,顿时紧张起来,眉头皱着,想了想,示意段毅不要动这桌上的桂花糕,而是走回一间屋子,抱出一只小奶狗,将桂花糕扔到地上。 段毅和琴心望去,只见那憨态可掬的小奶狗摇头晃脑,哼哼唧唧的将黑亮黑亮的小鼻子凑到桂花糕上,闻了闻,又舔了舔。 犹豫了片刻,还没等到开吃,就噗通一声倒在地上,稚嫩的小身子一阵一阵的抽搐,从口鼻眼当中溢出黑紫色的鲜血,已经死的彻彻底底了。 见到这一幕,段毅和琴心脸色狂变,尤其是琴心,更是后怕不已。 此毒如此凶猛霸道,若刚刚段毅真的是将其中一整块吃到嘴里,纵然神功护体,怕也凶多吉少。 这毒,必定是武林奇绝且罕见之毒。 真的有人要杀段毅! 第五百九十三章 天街小雨润如酥 琴心连忙拥住段毅,本已干涸的眼泪又渐渐润湿眼眶,脸色苍白,梨花带雨道, “段毅,怎么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这桂花糕当中有毒,明明是随意在街上的一家店里买的。” 琴心又是后怕,又是自责,怕段毅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自责自己非要出去招惹是非。 若不是段毅刚刚收到风声,又机敏过人,警惕之下没有直接享用这桂花糕,恐怕她就会铸成大错,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段毅避过一难,庆幸之余,更多的是震怒和杀意,不过见到琴心的样子,一时没有表现出来。 他温柔的安抚了下琴心柔软而颤抖的娇躯,眼中一抹凌厉之色闪过,道, “这不关你的事,而是有人无所不用其极,非要置我于死地,我们是防不胜防。 你说是随意在街上的一家店里买的,这一点我信,但能精准把握这个空隙下毒害我的,必定是心思缜密,而又十分厉害的人物, 可以想象,那人能随时随地掌控你的行踪,了解你我之间的关系,必定有着极强的实力。” 段毅甚至怀疑,自己身边出了叛徒,将他的一些比较隐秘的关系泄露给旁人,不然,隐于暗处,蠢蠢欲动的杀手,不会将目光对准琴心,这让他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这个叛徒,可能是金银窟的人,也可能是北方魔教的人,段毅心中更倾向于北方魔教。 还好,对方想要玩阴的,要对付的也只是他,不然将目标对准琴心,拿她作为威胁自己的筹码,只怕还真会处于被动的局面。 他没有弱点,但他身边的人有,这便成了他不是弱点的弱点。 别看琴心拥有天魔琴这一大杀器,破坏力无与伦比,但正常状态下,实在太容易对付了。 只要出手够快,琴心或许连天魔琴都摸不到就会被人制服,段毅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琴心的阅历,警惕性也不够,很容易被人算计,下毒,从今日之事就能看出。 这也是为何她的师尊绝命长老要不惜耗费珍贵的丹药为她提升功力的原因。 她太嫩了,太容易被利用了,也太不会保护自己了。 琴心心中的自责稍稍退去,仰着小脸,看着段毅,十分担忧道, “那么你现在岂不是很危险?要不要和燕叔叔说这件事?” 燕云霄后来也来见过段毅几次,虽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对琴心的态度很友好,也让琴心投桃报李,对其很是信任。 所以在听到有人要杀段毅,又亲眼见到自己随便在街上购买的桂花糕当中被人下了剧毒,她很是担心,想要尽快解决这件事,便不期然想到了燕云霄。 段毅点点头,他虽然武功超绝,但不会小觑旁人,对方既然敢对他出手,就一定是有了很大的把握,必须要用尽自己身边的力量才行,不止燕云霄,丁玲那边也要探探口风。 还有,虽然那通风报信之人要他最近不要外出,就待在这院中,但对段毅来说,这般处事太过被动,被动就要挨打,他可不是喜欢挨打的人。 他希望能主动出击,解决背后要杀他的人,纵然不能一次成功,也要狠狠打痛那人,叫他暂时不敢再轻举妄动,以免影响到招亲之事。 想了想,段毅低下头,在琴心滑嫩饱满微微泛着粉红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第二日,天气阴沉,凉风习习。 乌云笼罩下,见不到太阳,大早上便下起了蒙蒙小雨,细密如丝。 段毅放下修行,一改往常的悠闲性子,换下了那华贵的衣服与装饰,穿上一套普通的长领青衣,劲装罩身。 腰间挂着香囊,披散着乌黑如墨的长发,修长白皙的手掌持一柄油纸伞,迈出院门。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出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早春的雨天像是情人温柔的吻,湿润而又温热,迷蒙如雾,似梦似幻,再配上抽出枝芽的绿植,鲜花初绽的芬芳,时美,景美。 这种景致,即便段毅怀揣心事,但依然不免为其陶醉。 放眼远望高空,阴沉的云彩后,虽无闪电,也无雷鸣,但仿佛藏着翻云覆雨的巨龙,叫人在心志开阔同时,也不免生出点点的敬畏之心。 近看长街风采,虽然烟云朦胧,但生活的热闹气息,依然充斥在县城内的大街小巷。 早点摊子上,盖着雨棚,新出炉的白面馒头热气腾腾,叫人心生食欲。 街边的捏糖人的汉子缩着衣服靠在屋檐之下,静等或有或无的生意上门。 垂髫稚子被大人抱在怀里,在微凉的细雨浸润下,发出咯咯的清脆笑声,天真烂漫。 然而,这些看起来生动,真实,平凡,幸福的人,究竟有多少,是戴着面具在生活,又有多少,存着可怕而又骇人的杀意呢? 段毅不知,所以他在看,在观察,在窥伺每个人表面背后的真实,但往往难以奏效,他毕竟不是火眼金睛,而能被派来杀他,或者保护他的,也必然有其独到之处。 他根本分不出何人是要杀自己的敌人,何人,是要保护自己的朋友。 “从我出门的那一刻,要杀我的黑手,应该已经收到确切消息,这个机会难得,也许他们知道我是在以身为饵,但假如他们真的是非杀我不可,那么这个坑,他们不跳也得跳,接下来要做的,只有小心,等待了。” 段毅心情不错,独自悠然漫步在市井之中,只觉心境恰如一块琉璃玉瓶,通体无暇,伴随着周边环境的变化,他的本心却是从未变化,一如始终。 他在享受,不再去想随时会到来的明枪暗箭,不再去想尘世间的蝇营狗苟。 他开始领略,这片天,这块地,以及天地当中所处的人的关系。 渐渐的,他的身影开始虚幻起来,既像是完美融合在这片天地当中,成为一滴雨水,又像是被天地排斥,格外的醒目,诡异而又矛盾。 武功到了段毅这等层次,单纯的习练拳脚剑术,磨砺战法,已经很难提升修为了。 他更倾向于悟道。 第五百九十四章 巨剑青年 悟道,悟的是天道,地道,红尘道,自然道…… 一个悟字,道尽了这种武学境界与修为的奥秘。 不再是硬桥硬马,勤学苦练便能有所成就,资质根骨固然不可缺少,但悟性占了很大的比重。 悟性过人之辈,往往能从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大大小小的事物当中,领略某种道理,悟通某种武学关隘,如此,突飞猛进不在话下。 若是悟性鲁钝之辈,往往勤学苦练数年,在已有的武学修为上,却进步寥寥,停滞不前。 段毅,恰恰就是悟性超凡的天才之辈,他不但已经有一身高绝的武功,而且所得珍贵宝典层出不穷,武学底蕴也是愈发生不可测。 便如现在,他的境界,在某个人眼中,便高明到了极点,也神秘到了极点。 这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男子,膀大腰圆,身材矮壮,因为没有打伞的缘故,头上湿漉漉一片。 他的处境看起来并不是很好,一袭麻衣,脚下草鞋,脸上还挂着风霜之色,疲惫倦怠。 但粗浓的黑眉,紧抿的嘴唇,高高的颧骨,还有坚韧的眼神,让他看来很有一种踏实,沉稳的魅力。 背后负着一柄玄铁巨剑,黝黑发亮,看起来就分量不浅。 然而在旁人手中未必能擎起的重剑,在此人身后,却是轻若鸿毛,仿佛只是空心架子一般,因为他的步法实在太灵动了,太轻松了,看起来就像是在踩着风,踏着浪,飘然前行。 背着重剑的男子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北方,这个陌生的小县城。 他本也以为这里只是一个无趣而又狭隘的地方,只有等到数月之后,才是群英荟萃,良才齐聚之地,也是他大展身手,一举扬名之际。 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因为那个持伞在雨中漫步的少年,实在太吸引他,那种有时浑然天成,与天地齐一,有时破绽重重,被天地排斥的境界,乃是他生平所见,最独特的一个。 段毅本来正沉浸在对天道,红尘道的感悟当中,陡然后脊一凉,仿佛针刺一样的感觉在跳动,有人在注视着他,还是一个高手,并且是不加掩饰,十分火热的那种。 段毅心中一动,这个人很奇怪,若是杀手,就很不合格,没有一个杀手会在动手之前这般愚蠢的暴露自己。 若不是杀手,那么,为何对他如此的重视? 段毅缓缓回头,便见到了细雨当中,如同磐石一般坚定,稳重的男人。 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一个很久很久不见的人,苏幕遮。 两人相貌迥异,气势截然不同,但有一样是出奇的一致,就是真实,真诚。 他有一种感觉,这个人,若是和苏幕遮相识,一定会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 “他不是要杀我的刺客,而是一个路过的人,或许还是一个很喜欢比武的人。” 段毅很快就猜到,是自己尝试参悟天道时的异象,被此人发现,进而引起他的兴趣,可见此人的武功至少也是超一流修为。 若不然,他绝不会窥测出段毅当时所处的奇妙境界。 迈开步子,缓缓朝着这人走去,段毅也不在意周围有没有刺客,有没有杀手,很是大方的朝着这素昧相识,但颇为投机的男人道, “朋友,要不要找个地方喝酒?我请你。” 尽管段毅现在是作为一个鱼饵,引诱暗中的一个大鱼,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毫无自主能力。 他见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心中也生出了结交的想法,甚至想要和对方饮酒,那么,便顺从本心,去喝酒。去交朋友,他向来不会委屈自己。 如同高山上经历风吹雨打,磨砺千百年之久的青年微微一笑,憨厚质朴道, “好,这次你请我,下次我请你。” 没有矫情,青年很自然的应下,他的确是囊中羞涩,但并不觉得有多么羞耻。 钱财于他而言如粪土,若是想要,顷刻之间,他可以扫平周边最凶恶最残暴的土匪,将其多年所掠占为己有,只是他不屑去做罢了。 但他既然说了,下次会回请段毅,那么就一定会做到,哪怕今天做不成朋友。 两人没有多说别的,就近找了一家酒馆,里面很冷清,一个客人也没有。 这种情况很正常,大早上,天刚刚亮,却又下起了蒙蒙细雨,这等天气,谁会来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酒馆? 要了一壶上好的女儿红,段毅自顾自的将倒扣的酒杯摆在自己和青年的身前。 这一次,他没有怀疑内中有无下毒,因为他知道,同样的手段,金银窟不会会比旁人做的更优秀,自然,也就更容易提防。 他的目光偶尔撇过那沉重而巨大的黝黑玄铁剑,目露神采,道, “在下段毅,魏州清河县人,未知兄台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青年骤闻段毅之名,愣了一愣,随即看了看对方年轻到稚嫩,英俊到虚幻的面容,有些意外道, “你就是那个传闻当中练武不过两年时间,却足以媲美旁人二十年功夫的段毅? 我来河北不久,听到的名字,除了燕冲天,便是你了。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看你的武学境界,已经臻入参悟天道的层次。 错非我所学一门心法独特,还未能瞧出端倪,真是天纵英才。” 他的眼神与段毅对视,意外当中满是真诚,说话的同时,举杯朝着段毅敬酒, “我叫杨阳,山南西道梁州人,初到北地游历,今日刚到河阴。 刚刚在外面瞧见段兄感悟天道,境界独特,故而目光汇聚,扰了你的修行,这里赔罪了。” 说罢,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诚意十足。 段毅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声,姓杨? 其气息磅礴,汹涌如海潮,内功修为纵然不如我,怕也是青年一代凤毛麟角。 还有这玄铁剑,莫非和独孤家族有什么关联? 还有,何时我的名头变得如此诡异?什么叫练武不过两年,足以媲美旁人二十年? 都还不如最初的斩邪剑来的干脆。 心中的念头转瞬即逝,面上,段毅却是笑意吟吟,未曾将对方打搅自己感悟境界的事情放在心里,大度的表示无妨。 接连几杯下肚,两人开始熟络起来。 段毅也知道了这个名叫杨阳的青年,正是为了百花谷招亲一事而匆匆赶来。 第五百九十五章 朋友 根据杨阳所说,他对百花谷招亲一事并无多少兴趣,只是一位长辈要他前来,还带了名帖。 这位长辈乃是一位他的亲人,也是他武学上的一位恩师,对他恩重如山,长辈有要求,他不敢不从。 段毅估计,这位长辈,应该和燕云霄是旧相识,所以能得到这专门的邀请。 杨阳本人,对女人没多少心思,但对于那些可能到来的江湖俊杰,武林高手很感兴趣。 他还有着趁此机会向不同门派与风格的高手挑战,磨砺所学的想法,若是能一举成名,就更好了。 故而在接到消息后,便急急忙忙赶来这里,同时也当做是领略北地风情了。 段毅对此倒是不觉意外,事实上,就算这次招亲之事不涉及到郭晴,他也很想参与一二。 目的和杨阳差不了多少,算是习武之人的通病。 实力要变强,方法固然多种多样,但与高手切磋,讨教,开拓眼见,加深见识,是比较有效且高效的一种法子。 有些天资绝顶,气运过人之辈,甚至能以战养战,在短短时间取得远超旁人想象的成就。 代表性人物就是大唐双龙传的寇仲与徐子陵,两人从一介混混,到后来感悟天道的武学大宗师,举世难逢敌手,除了天资,气运,这以战养战之法也是不可小视的因素。 再者,和这般多的高手同台较技,或许还可以一战成名。 燕冲天便是在与草原天骄奥尔格勒一战当中,扬名天下,如今武林皆知,堪称名动江湖。 这次河北孟州百花谷聚集这么多年轻高手,来自不同的大势力,有名门正派,有顶级世家,有散修强者…… 若是能技压群雄,将这些年轻强者一一挫败,名头恐怕直追燕冲天这位炙手可热的当红炸子鸡,对于任何一个习武之人,都是难言的诱惑。 习武之人,除了纯粹的武痴,大都有所好。 个别好财,喜好金银黄白之物,个别好权,喜欢颐指气使,手掌大权,个别好色,喜欢绝色佳丽,倾城美人。 但无论是哪一种,就没有不好名的。 所谓一朝成名天下知,乃是习武之人都有的美好愿景。 天下第一太遥远,哪怕是一州无敌,一道第一,也是种无上荣耀。 两人详谈正欢,酒楼的大门之外,又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浑身被雨水淋透,淅淅沥沥的往下滴着水,右手戴着一支鬼异阴森,湛青如草的铁手套,哒哒哒的一步步朝着段毅和杨阳所在的这一桌走来。 此人的身材瘦削,显得单薄虚弱,面上长发披散,条条缕缕,遮挡面庞,看不清具体的相貌。 唯有发丝间隙透漏出的点点如寒星一般的眸光,可以看出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段毅虽然和杨阳一直畅谈不休,却未曾放松警惕,早在那人靠近酒楼的瞬间,就察觉到对方有意无意散发出的凶猛杀气。 这种杀气很强烈,就像是山上的猛虎,水里的蛟龙,在饥肠辘辘时,要获取猎物以获得食物的那种原始本能,刺激的段毅体内的真气自发运转。 段毅曾从燕云霄的口中,套知不少有关杀手与刺客的信息,对当中的门道自有一番了解。 毕竟金银窟是河北第一杀手组织,可说是专业中的专业。 而眼下这人,绝对说不上是专业的杀手,因为他的杀气还未能收放自如,他太引人注目了,这样的人,或许杀人也很厉害,但绝对不是合格的杀手,合格的刺客。 他更像是一个凶恶的土匪,霸道的武夫,凶蛮的野兽。 段毅眼波流转,精光闪烁间,一缕锋芒透射而出,引得虚空铮然一声剑吟。 他叹了口气,缓缓放下手里的酒杯,内中的澄澈酒水还未饮尽,再无兴致,对着面前的杨阳无奈说道, “本来今日能遇见杨兄,又把酒言欢,是一件幸事。 可惜有人要杀我,这顿酒只怕要留到下顿再喝了,杨兄还请离开这里,免得牵累到你。” 段毅这话也不是客套,那背后之人既然要下手,就不会轻松,所以他面对的危险肯定是远超杨阳想象的,他不愿凭白将人拉入这个泥潭当中。 他欣赏杨阳,觉得这个男人很特别,但不会因为知道对方武功高强,就刻意的将对方逼迫到和自己同一阵线上,这不符合段毅的行事作风。 或者说,他不屑去做,人家也未必会上套,能行走江湖还好好活着的,没几个蠢人。 杨阳精神修为不如段毅,但也差不了多少,早在那带着诡异阴森铁青手套的男人走进酒楼大门就察觉到不妥之处,只是他不清楚,对方的目的是他还是段毅。 现在段毅这么说,他就清楚了,是有人要杀段毅,他算是被卷入到这起事件当中,但,这就会让他退缩吗? 假如段毅是个虚伪,龌龊,有心利用他的人,杨阳转身就走,绝不会停留破片刻。 但,他看得出,段毅字字真心,句句真言,是真的不想拖累他。 这更让他心生好感,这样的朋友不值得交,什么朋友值得交? 杨阳憨厚一笑,多了几许豪迈,将杯中的美酒喝个痛快,完了一抹嘴,道, “相见相识,又能把酒言欢,这便是缘分。 我很喜欢你,若真的当我是朋友,便不要说让我离开的话。 我的朋友不多,你既是我的朋友。 有多少人要杀你,我便帮你杀多少人。” 他的语态平静,目光平和,说话内容虽然透着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但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冲动,嗜杀之人。 段毅和杨阳两个,其实相见,相识,加在一起的时间连半个时辰都不到。 此前二人毫无关联,更没没有什么深层次的纠葛,说是陌生人也毫不为过。 杨阳能说出这番话,段毅其实是很吃惊的。 这便是热血汉子,赤子之心了。 不过,他是喜悦大于吃惊,也不矫情,哈哈一笑,将本来放下的酒杯重新拾起,仰头干了,道, “好,杨兄这句话说得好,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不过些许跳梁小丑,不劳烦杨兄动手。 待到我无以为继,内力不支时,杨兄再助我不迟。” 第五百九十六章 青魔手 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口,酒楼的跑堂小二见到有客上门,已经屁颠屁颠的迎了上去,张口就是爷,也不厌恶对方身上的湿漉水气,很是热心的将对方引入酒楼之内。 这人没有言语,只是用一种阴冷的目光盯着段毅,缓缓踏步而来,走姿刻板,步履如山间老熊,带着一股地动山摇的气势。 等到来到段毅这桌不远处时,那支戴着青特色手套的手掌朝前一抓,一提一甩,便将身前的店小二抛飞到半空中。 店小二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算反应过来也无法反抗。 砰地一声落到不远处的酒桌上,一身肉骨和木头撞击在一起,啪嗒一下,直接将桌子砸碎,四个桌腿断了三个。 酒杯,酒壶衰落到地上,本就易碎的瓷器更是化作白花花的一片,没了形状。 这店小二痛的直抽冷气,脸上冷汗淋漓,五官狰狞,不时的在地上左右滚动,嚎啕大哭起来。 他真是从没经受过这般大的痛楚和这般大的刺激,那被人甩飞的一刻,头脑当中空空,仿佛腾云驾雾一般,脱离了一切的烦恼和苦闷,好似进入梦中。 但等落下后,便从梦中醒来,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 皮肉之伤也就罢了,关键是如此重力摔下,内腑受创,却是令他惊惧难定,生怕将来留下病根。 纵如此,他心中只有怨恨,而没有报复的想法。 因为,他太弱了。 见到此人对着一个无辜小儿下如此狠手,段毅未曾有什么表现,杨阳已经眯着眼睛生出杀机了。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要杀段毅,便直接来动手,何必要为难一个普通小厮? 他不是那种正义感爆棚的大侠,不会见到什么冤屈之事都和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不计代价的去伸张正义。 但练武日久,漂泊江湖,多少也有些锄强扶弱的心理。 不是说你强就一定有罪,也不是说你弱就一定正义,而是具体落实到某件事上,强者,弱者,各自在这件事所扮演的角色,所拥有的经历,会将这种善与恶表现出来。 就拿这件事来说,这人武功高强,就算想杀段毅,完全可以将这小厮赶走,但他偏偏用了这种酷烈暴虐的方式,可见其生性凶残,绝非善类。 杨阳心中动怒,目光当中蕴含一汪碧海惊涛,积蓄汹涌暗流。 他坐在那长凳上,挺胸直背,负着的玄铁巨剑,好似一根黝黑的铁柱,撑在那里,却仿佛比寻常站着的人还要高大许多。 然后,他整个人就那么轻轻的一转头,一瞪眼,就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大气势以其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开来,哗啦啦的气劲吹得小半个酒楼摇曳不停,犹若经历了一场台风的肆虐。 “这位杨兄倒是好内功,这般法门,隐隐与我所学冰玄劲的叠浪劲有异曲同工之妙,果然是武道高深处,殊途同归。” 段毅眼见这新结交的朋友发怒之后,竟然有这等威势,很是欢喜。 不过,他既然说了不要杨阳动手,自然不会任由杨阳和这带着青铁手套的人交手。 他眼皮眨了眨,本来端正的坐姿陡然变化,一只脚踏在长凳上,一只脚落实地面,大马金刀的跨坐在那里,对来人问道, “你是来杀我的?见你是个高手,报上名号,免得死后我都不知杀了谁。” 他这态度也是嚣张的没边了,但偏偏是以一种极为正经,郑重的表情和语气说出,就给人一种很荒诞,怪异的感觉。 想要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但偏偏为那种正经郑重的语气所慑,不敢。 那一刻,杨阳有一种想法,自己新结交的这位朋友,的确是个很有趣的人。 他的性格,他的行为,他的思想,他的整个人,都仿佛被掩藏在迷雾当中,随时随地都在变化。 那个在街头感悟天道,冷漠的仿佛天上的谪仙的人,是他; 那个在酒桌上大方热情,温言款款的斯文少年,是他; 那个在敌人面前嚣张霸道,凌厉强横的赳赳武夫,也是他。 杨阳从未见过个性变化如此之快,且变化又是如此之多的男人,那种魅力,假若他是一个女人,一定会深深的爱上他。 不是吗? 他的相貌英俊,能给与天下女子最完美的想象,他的武功高强,可以给与心爱之人最有力的保护,他的性格多变,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永远也不会感到烦闷,厌倦。 当然,即便不是女人,即便不会爱上这样的男人,但杨阳觉得,能和段毅成为朋友,也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对面,那瘦削的汉子听到段毅的话,低下头,缓缓的用另外一只空着的手,虚抚自己戴着的铁青色手套,阴阴一笑,慢条斯理道, “好个狂妄的人,难怪有人要杀你,你实在很讨厌。 我的名字已经记不起了,但你可以叫我青魔手。 记住,死后到了阎王爷那里,别忘记报我的名字。” 男人很自信,这种自信来源于他一次次将对手撕碎斩杀的经历。 但凡一个人,若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战无不胜,都会积累这种自信。 当然,这种自信,也来源于手上的这个宝贝。 北地大匠师采金铁之英,淬以百毒,锻冶七年,方才制成的青魔手。 不是神兵利器,却胜似神兵利器。 它的材质特殊,故而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纵然与武林当中知名的神兵利器碰撞,也不会有丝毫损伤,此为其一。 它的毒性已经与铁手套深深的联系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以此施展武学,便天生演化为毒功,威力十分霸道,若是触碰到鲜血,就连真丹强者也难逃死劫。 它的功效特殊,常人若有五分内力灌注到这青魔手当中,便可以提升到七分,而且回气速度极快。 仅凭这三点,青魔手就是当之无愧的武林一宝,在紧贴手指的武器当中,仅次于传说当中的无敌霸手。 拥有这样的宝物,这样的力量,青魔手没办法不自信,若连信心都没有,他拿着这宝物,和废物又有什么分别? 第五百九十七章 高下立判 段毅颇有些诧异的看了眼青魔手,以及他手上的青色,诡异又阴森的铁手套。 青魔手他知道,在小李飞刀年代,百晓生排兵器谱,排名第九。 虽然名次不高,出场的表现也一般,但绝对是一等一的霸道兵器,威力无比。 不过,莫说他早将排名第四的嵩阳铁剑练的出神入化,对付区区青魔手手到擒来。 以他如今的武学修为与境界,就算单凭一套基础剑法,也足以发挥出惊世骇俗的威力。 面对这青魔手不知何处来的自信,段毅只觉莫名好笑,却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段毅或许不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但面对青魔手,他根本不屑于遮掩自己的所思所想,因此,那来源于骨子里的轻视瞬间被对方看在眼里。 一时间,青魔手只觉无比的愤怒,羞辱,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情绪充斥在自己的脑海里,让他整个人砰的一下子爆炸。 他的身躯一震,一双掩藏在散乱湿发下的眼睛布满猩红,更加狂暴的杀气沸腾起来。 酒楼当中,存放在坛子里的酒咕噜咕噜的开始冒起水泡,乃是被强大的杀气刺激所致。 他已经不再想和这个过分傲慢的小子说一个字,他只想狠狠的用自己的青魔手将对方掏心挖肺,让他死的惨不忍睹,如此,才可泄其心头之恨。 “杀。” 杨阳处于第三者的视角,见到青魔手在喊出一声杀字后,便如一头凶猛的恶虎,瞬间扑向座椅上的段毅,带起一阵恶风,刮的人面生疼,可见其势雄烈。 在纵跃同时,这人右手上的青魔手由上自下,朝着段毅的天灵处狠狠一拍,罡气成漩,跌宕如潮,并窜涌出一股墨绿色的浓烈毒气。 以杨阳的眼力,完全可以看出,青魔手这一招毫无保留,用了十成功力,务求将段毅一招击杀,可见其杀气之盛。 同时这套武学,应该是由虎形演化而成,出手如爪,抓摄之间,自有一股凶横狂暴的武意,招式剑谱,但大巧若拙,很是厉害。 配合青魔手那刚强霸道的力量,恐怖绝伦的毒性,寻常武者只怕连抵挡的心思都没有就直接被吓傻了。 然而段毅却是胸有成竹,杨阳甚至能看到段毅嘴角噙着的一抹不屑的笑意。 只听到一声铿锵的的声音传出,段毅并指为剑,虚点在即将压在自己天灵之上的青魔手上。 一缕无比犀利,锋芒毕露的剑气外放尺长有余,薄光生辉,狠狠斩在由金铁之英铸成的青魔手掌心中央,迸出点点的火星。 一剑过后,青魔手闷哼一声,如同被一辆巨型货车撞击一般,轰的一下在空中抛飞丈许,随即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蹬蹬蹬落地后撤。 段毅人坐在长木凳上,纹丝未动,眼神当中略带惊异的看了眼对方的青魔手,啧啧称奇。 他这一剑,乃是最纯粹的断脉剑气所成,斩金截铁,无所不能,威力比之寻常的宝剑还要锋利霸道,就算是精钢长剑,受他断脉剑气一击,也要摧折断裂。 但他没有想到,这青魔手如此坚韧,非但能与他的断脉剑气硬碰硬不落下风,而且别有奥秘,内中藏有古怪劲道,将他的凌锐剑气层层削弱,反震之力大减。 不然的话,纵然这青魔手乃是材质特殊,无法损毁,但对方遭受到段毅强有力的剑气冲击,也绝不会好受,手臂炸成血泥都不是不可能。 事实上,青魔手的体内还真的处于翻江倒海当中,只能提起真气,狠狠镇压动荡的气血。 他的青魔手虽然厉害,但不是全能,更不是无敌。 段毅的一缕剑气拥有者可怕的洞穿力,纵然有青魔手这一神兵相隔,依然刺激的他掌心如针扎一般,火辣辣的疼。 尤其是手上的经脉受到极大的冲击,错非有青魔手提振功力之效,恐怕单此一剑,他的手臂便保不住了。 他此刻的心情可谓从天堂跌落至地狱当中,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竟然在施展全力的情况下,落于下风,这是他从未遇到的事情。 对方的真气之雄浑,剑气之霸道,实在是他见过的武人当中的佼佼者。 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也是高下立判。 他不知道段毅的身份,也不清楚段毅的来历,武功。 他只知道他要做的就是杀了这人,因为上头的命令如此。 但现在看来,他不但杀不了段毅,自己的性命恐怕还要不保。 他尽管自信,但并不愚蠢,且不论一旁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背剑男子,单单段毅的剑气离体的一击,就打碎了他所有的自信和骄傲。 “这是一个圈套,叫我来杀他,莫不如说,是叫我来送死。” 青魔手,自从投奔入二公子麾下之后,斩杀不下数十人头的高手,心中头一次产生了恐惧,害怕,绝望的情绪,当然,这仅仅是刹那之间的感受。 他在心中升起这种种复杂且负面的情绪同时,立即以强大的意志将其通通斩杀干净,只留下理性的思维,推断最佳的逃跑路线。 他本就是江湖上一个无法无天,逞凶作恶之辈,后来为了躲避六扇门的追捕,这才被二公子麾下的铁奴招揽,为二公子做事。 有两个好处,其一,可以得到强大势力的庇护,纵然六扇门,也不敢对他如何,其二,可以满足他变态的嗜杀欲望。 故而,他本就是凶猛枭桀,难以驯服之辈,在见到任务有如此大的危险之后,第一反应不是竭力的为二公子办事,或者是不能完成任务,会面临怎么样的处罚。 他想的是,如何保全自己,从而安安稳稳的活着离开。 他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深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为了躲避六扇门,他可以投奔二公子,那么为了活命,叫他调转枪头对付二公子也没问题。 这就是一个无情无义,无忠无信的典型。 而他之所以有如此大的求生欲望,其实也和手里的青魔手脱不开关系。 他太渴望成功了,而且有着攀登成功这条路径的阶梯,就是青魔手,一个绝大部分江湖人都会羡慕,渴望的神兵利器。 他绝不容许自己在成功之前倒下,他刚才的自信,统统化作如今的谨慎,小心。 “我绝对要离开这里,若能离开,不能回去,直接离开河北转投他处,自有我的容身之地。” 青魔手眸光越发犀利,冷静的观察着段毅和四周的环境,脚步缓慢后撤。 第五百九十八章 突如其来 “你要逃了吗?莫非你以为,在刺杀我失败后,没有付出任何代价,还能逃走?” 段毅看着青魔手细微而隐晦的动作,微微一笑。 他也不想着直接杀死对方,只为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并指为剑,外扫而出,直接将身旁桌子上的一个酒杯弹起,呼的一声风响,砸向青魔手。 这一击,他用的是巧劲,没有多少力道在里面。 青魔手此时已经从刚刚动荡的气血中,恢复不少。 眼见一物袭来,信手一击,青色的铁手套在空中划过一道惨烈的痕迹,直接将疾驰而来的酒杯打的粉碎,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但可以听到他沉重的喘息。 即便段毅没有动用真正的实力,但强弱之间差别太大,他依然无法毫无挂碍的接下这一击。 这更加坚定了青魔手先前的想法,杀段毅,不可能,逃走,还有几分希望。 “你的武功很强,或许比我现在想象的还要强大。 有人给了我错误的信息,所以我才会来杀你。 你不该赶尽杀绝,若是你放我一马,我可以将我知道的所有事情告诉你。 比如说,是谁要杀你,若是你知道了,就一定能提前做好防范和准备,不然的话,杀了我,还会有更多,更隐秘的刺客对你下手。” 青魔手很清楚该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建立一个生的通。 他必须竭力打消对方杀害自己的想法,为此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出卖的筹码。 再者说,他不能完成任务,回去也必定受到惩罚,那是生不如死的惩罚,肯定是要逃的。 如此逃离之前,再摆二公子一道,让两人狗咬狗,互相牵扯精力,免得派人去抓捕他。 此人也算是玲珑心思,心计深沉了。 杨阳闻言,看着青魔手的表情很是不屑,一双纯净的眸子里也满是鄙夷的目光。 此等卖主求荣之辈,的确是不被他喜欢,甚至是厌恶。 他喜欢的人,不能说一定要光岸伟正,拥有圣母之心,但至少爱憎分明,重情重义。 他从不屑于和那种不忠不孝,无情无义之人结交,哪怕对方身份高,武功强。 段毅手指缓慢敲击桌子,发出咚咚的声响,给与青魔手强大的压迫感。 他的表面看不出具体的想法,因为他始终在笑。 笑容不是很明显,只是浅浅的,淡淡的,好像春日里的温煦的阳光,不会灼伤他人。 “好啊,你若是真能将这些说出来,我也没必要杀你,放你一马又能如何? 说白了,你不过只是一把刀罢了,我要找的,是用刀的人。” 段毅是这么说的,其实也是这么想的,青魔手武功固然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根本伤不了他分毫。 如此的话,用他的性命来交换一个重要的,且有价值的信息,并不亏本。 下次对方不知情知趣,还来找麻烦,随时可以碾死他。 至于出尔反尔之事,段毅过去或许会做,但在新结交的朋友面前,他还是想要顾及一些颜面,不打算去做。 青魔手走南闯北,厮混了这么多年,自有一套认知,他认定段毅不会诓他,心中一喜,就要开口将自己所知之事道出。 熟料惊变就在此时。 轰隆一声响,一道带外面湿润雨水的人影直接将酒楼的房梁破开一个大洞,掀飞了瓦片木块,带着一阵凉风,从天而降。 在青魔手眼中惊骇,还来不及反应之际,一只粗壮有力的手掌直接按在青魔手的脑袋上,五指如同弯钩,狠狠的扣在上面。 继而,在段毅和杨阳眼中,本该还有一拼之力的青魔手,目光惊惧,浑身开始不自然的抽搐起来,仿佛发了羊癫疯一般。 他脸上的肌肤开始出现明显的萎缩,身材也渐渐缩水,更有一股庞大的吸摄之力从两人的身上扩散出来。 杨阳见此一幕,瞳孔缩小,眼神无比凝重,而段毅虽然目中平静,但心中也是掀起惊涛骇浪,这还是他迄今为止,第一次见到吸摄他人功力为己所用的邪功。 吸星大法,还是北冥神功,还是吸功大法,还是波斯邪术……? 可以吸摄旁人功力的武学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其中,较为著名的便是吸星大法与北冥神功,前者出自后者。 不过片刻时间,青魔手已经气如游丝,没了生气,一身苦修之功力,尽数为旁人做嫁衣,可怜又可叹。 那粗壮手掌的主人仿佛饱饮了一顿大餐,十分舒服的长长舒了一口气,而后轻轻一扔,就将这刚刚还生龙活虎的高手尸体撇到一旁。 青魔手的尸体因为被吸干,十分枯瘦,滚落到地上,发出硬邦邦的声音,并恰好压在那还在与痛苦作斗争,迟迟未能起身离开的店小二身上。 店小二本来是疼痛难忍,嘴里哼哼唧唧,待见到刚刚出手伤了自己的人竟然转瞬之间就成了一句尸体,还趴在自己的身上,不由得又是害怕又是欣喜,啐了一口,“活该。” 他心中对青魔手是恨得不行,虽然不敢报复,但也幻想这人将会遭受无数的苦痛折磨,但万万料想不到,竟然这么快就遭了报应,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等回过乏来,却又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这般厉害的人物都是转瞬即死,店小二可不觉得自己有多特殊。 为了不引得这酒楼之内这些武林中人的注意,他强忍着恐惧和恶心,没有将这尸体从自己身上移走,而且为了压下自己的声音,直接将自己肩膀上披着的抹布塞进口中。 甭管多脏多臭,为的就是一个安静,别让人家一不高兴就宰了自己。 不过短短片刻时间,这店小二就痛的生生晕过去,脸上憋得通红,也算是幸运。 段毅和杨阳都没空理会一个店小二的心路历程,而是齐齐将目光放到新出现的这人身上。 很明显,他原本应该是和青魔手是一路的,但他发现了青魔手要出卖自己的主子。 所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吸干了青魔手的功力,并杀了对方。 眼下,这人恐怕将会接替青魔手的任务,对段毅出手。 第五百九十九章 金人宗 段毅和杨阳望去,只见这突如其来之人年约三十上下,一张圆脸略显苍白之色,厚唇短眉,眼睛一大一小,鼻孔朝天,看起来并不是很出众,反而有些丑陋。 他的浑身上下被雨水打湿,雨水沿着衣衫滴落,锦缎衫子与躯体牢牢的贴在一起。 虽显狼狈,但面无表情,眸光如雪,就那么平静的立在原地,就有一股子沉凝,恐怖的气势徘徊不定,让人一眼望去,顿生畏惧之心。 表面看来,他甚至像是一个很有威望名声的正道大侠,而不是一个凶狠残暴,好夺人功力的恶人。 这人吸干了青魔手的功力,心情略显畅快,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温和从容起来,见段毅和杨阳两个人正观察自己,笑笑道, “两位公子看我作甚?此人穷凶极恶,杀人无算,我杀他,乃是替天行道,两位该谢我才是,莫非还要责怪于我?” 此言当然是戏语,他杀对方,乃是灭口,免得将幕后之人说出。 杨阳面色如常,但心中已经升起万般警惕之心,实在是面对这等恐怖可怕的对手,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不然一不留神,怕就要被暗算致死了。 能吸取旁人功力为自己所用的高手,可说是整个江湖武者最不愿意-碰到的。 他们因为功法的特殊性,若是能有充足的“食物”,往往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练就一身浑厚无比,远超旁人的内功修为。 在与对手较技的时候,纵然敌强我弱,修炼这等邪门武学之人,若是能抓住时机,以弱胜强,蟒蛇吞象,也并非难事。 而且就如同刚刚的青魔手一般,一个不留神被人按住天灵,浑身不由自主,功力为旁人所取,死前经历散功之痛,简直是生不如死,乃是对武者最大的折磨。 综上种种,杨阳虽然对自己的武功有十足的自信,更对段毅的武功敬佩至极,却不会小视这个新出现的高手,并且,暗中是否还有人在窥伺,也未可知。 现在他倒是很好奇,段毅究竟是惹上了什么样的人物,居然能驱使这般强者来行刺杀之事,真是匪夷所思。 段毅和杨阳倒是一样的心思,但不同的是,在忌惮之余,他更多的是一种贪婪,一种对于神功绝技的贪婪。 这也很正常,段毅所学渊博,内功外功均有强绝的造诣,如今正处于博采众长之阶段,对于那种能够损人利己,劫掠他人功力为自己所用的武学,很是好奇。 希望能领略当中的武学奥妙,从而加深自己的底蕴见识,因此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不过他的表现很是平淡,没有那种如饥似渴之感,说道, “阁下修为精湛,武学过人,杀区区一个青魔手,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我好奇的是,阁下练就的是哪一门奇功绝技?” 那人冷冷一笑,本来伪装的笑容瞬间变得阴森,冰冷,犹如死人僵硬的脸庞一样,没有再说话。 杨阳倒是若有所思,望着这人一双大小眼以及一双粗糙强壮的大手,对着身旁的段毅道, “若我所料不错,此人应是昆仑恶人谷出身,名叫金人宗,当初被江湖通缉时,曾将其面貌特征,广为流传,这大小眼便是其特征之一。 当年崆峒派也是大夏名门支柱,实力雄厚,可惜出了一个孽徒金人宗,他毒杀自己的师尊,也即是前崆峒派掌门人,奸杀自己的小师妹,还一把火将崆峒暖水阁给一把火烧干净,自此杳无踪迹,却累的崆峒派一蹶不振。 待到他再在江湖上出现时,已经是恶人谷的大恶人,行恶江湖,血案累累。 他更不知从何处学得吸取旁人功力的法门,弄得江湖一道惶惶不安,错非有武当高手出面,将其重伤,也不知会有多少武人遭他毒手,要小心。” 段毅经由杨阳提点,也想起了金人宗这个名字,是在他于蓟县和宇文穆交往时,听对方提及过此人。 崆峒派乃是陇右道的一大名门正派,起源甚久,虽非顶尖大势力,却也是正道武林之中坚,素来和武当,玉虚宫等镇世大宗交好。 崆峒派前任掌门灵虚子武功高强,收有九大嫡传弟子,其中,金人宗便是排名第六,也曾在陇右一地,行侠仗义,名如美玉之辈,为当地百姓所敬仰。 后来不知因为何故,此人竟丧心病狂的毒杀自己授业恩师,奸杀自己的同门师妹,更将崆峒派用来收藏武学,代表着一宗之根基,根本的暖水阁付之一炬,就此让崆峒派长时间陷入内乱和纷争当中。 段毅犹记得,当时宇文穆和他谈及金人宗时,一种杀气和愤恨不加鄙视。 对于任何一个家族,一个宗门,一个帮派来说,金人宗这等数典忘宗,背弃师门之人,都是无法原谅,永久被打打入耻辱柱子上的人。 也就因为金人宗之事,当年大夏十五道,也不知有多少宗门大派,兴起严格管教本门弟子的心思,招收弟子,也是慎之又慎,宁缺毋滥。 故而,金人宗也算是曾经搅动一时的风云人物,恶名流传至大江南北,更是武林正道明令通缉追杀之人。 至于后来的事情,段毅倒是不清楚,听杨阳说明,才知道,这人在江湖武林已经没了立足之地,故而加入臭名昭彰的恶人谷,还不知从何处学会了能吸取旁人功力的法门。 一时间,段毅心内疑虑更重。 金人宗和青魔手一般,应该都是为人所驱使的工具,而能将这般厉害人物当成工具来用的,自然厉害的紧。 段毅不能理解的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势力,才能让金人宗这等无法无天之辈甘为鹰犬,而且庇护他不被江湖黑白两道追杀。 “莫非,是我之前猜想的那般,和大夏皇族有关?” 段毅心头一动,若真是如此,那想要杀害他的人,恐怕并非和他有仇,而是别有用心。 或许,他要伪装的身份,对暗中那人来说,是不得不除去的存在。 这非私仇,而是利益之争。 第六百章 信任与否 金人宗听到杨阳的话,脸色不变,反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道, “阁下倒是目光如炬,心思过人,竟然能一眼瞧出我的根底,佩服,佩服。 念在你能认出我的身份,我给与你一个忠告。 今日之事,和你无关,速速离去,可保周全。 我可以明着告诉你,你身旁的小子,得罪了一个你我都惹不起的大人物。 你要帮他,就意味着得罪那个大人物。 我劝你还是尽快离开,不然等到吃了亏,想要退出,怕都不能了。” 杨阳心中愤怒,目光一动,就要喝骂,却被段毅伸手阻止,也由得他出面。 段毅慢条斯理的从长凳上站起,负手而立,一股高高在上,仿佛人中之龙的气质散发出来,以一种蔑视,俯瞰的姿态,对着金人宗一字一句道, “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金人宗,你既然曾在江湖上搅动风云,做下一番大事,那你应该不是一个蠢人才对。 我来问你,你口中所说的大人物,为何要杀我? 就算杀我,为何不光明正大的来,而是鬼鬼祟祟,用阴损伎俩?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只有实力不足的情况下,才会行这种凶险的手段。” 段毅所言,其实也是正理,若对方真的能对段毅生杀予夺,直接以泰山压顶之势将段毅解决便可,根本不必又是下毒,又是刺杀,凭白污了自己的身份。 阴谋诡计,往往是因为实力不对等,所以才会收到奇效。 果然,金人宗脸色微微变化,他也觉得奇怪,过往他与青魔手等人出去干脏活,大多是摆明车马,叫人死的心服口服,这还是头一次隐藏背后主子的身份。 “事实很明显,你的主子怕我,知道为什么怕我吗? 因为我将会夺取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比如说,身份,地位,权势,富贵。 他就算杀我,也只是暗杀,不敢将真实的身份透露出来,因为他怕此事不成,我事后报复。” 段毅并不知道自己将要扮演的角色是什么身份,但缜密的心思让他联想出一些东西,就算只知晓只鳞片爪,也足以诈一诈对面的大恶人了。 “金人宗,你只是一个旁人手里的工具,其实被谁使用都是一样的,你也绝不是一个忠诚的人,不必说什么为主子尽忠。 想一想,我比你身后之人更加强大,更有势力,他能给你什么,我就能给你什么,他不能给你的,我也一样能给你,何不转投我的麾下,为我做事? 而且,你现在的身份已经被我识破,若是你身后之人知晓,恐怕不会再重用你,你仔细的想一想吧。” 段毅一番嘴炮不但说的金人宗面色扭曲,心神不定,就连一边的杨阳也是疑惑不解,暗暗思量: 段毅的来头竟然如此之大?不是江湖传闻,他连金鼎派的门墙都未曾列入,哪里来的这种气度和自信? 不错,单凭嘴炮,金人宗也好,杨阳也好,也不会当真,关键是段毅这些日子一直在王平安和孟婉晴手下学习,养出一股贵气,绝对不是假的。 金人宗此时脑海当中也是各种念头交错,争吵,看着段毅那张英俊到不像话的面庞,脸色阴晴不定. 似他和青魔手这等人,只是二公子手下最不起眼的一类人,他们因为犯案累累,名声狼藉,不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二公子的府上,他们甚至很少有人真正见过二公子。 但金人宗不同,他曾经见过二公子的相貌,和眼前的少年简直有六七分相似,他自然一早就察觉出两人之间可能潜藏的联系。 故而,他一开始也没有对段毅恶言恶语,甚至如同青魔手那般直接下手。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想法实在太危险,背主求荣,对他来说绝不是一件难事,但难得是,眼下时机不对。 他绝不是唯二那个来刺杀段毅之人,若是被铁奴知道他可能背叛二公子,下场绝对凄惨无比。 段毅眼见着金人宗的表情变化,由犹豫,纠结,到决然,知道自己的嘴炮失败,也没有多么不甘,叹了一口气,眉锋挑动,道, “看来你是下定决心要与我为敌了,真是可惜,你本有机会弃暗投明的。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我为你的事情操劳,不过你打算怎么做呢?” 金人宗的确处于两难,他之前现身击杀青魔手,是因为铁奴先前叮嘱过他们,决不能将有关二公子的消息外泄。 为此不但是谁,一旦发现别人有这个苗头,都可以先斩后奏。 但他现身之后,面对的却不是段毅一人,而是要再加上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杨阳,两人中的一个他自觉有把握,若是两人联手,他也只能铩羽而归了。 还不等金人宗回答,段毅向前迈了一步,用一种极为蛊惑的语气道, “你要杀我,绝非易事,更何况有杨兄在旁。 不若这样,我和你打一个赌,若是我赢了,你留下你所学吸摄功力的法门,同时,我放你走,绝不追杀你。 若是我输了,这条命自然是你的,你可以拿回去领赏,你看如何?” 金人宗眼前一亮,迫不及待道, “此话当真?” 一旁的杨阳语气急切,脸色担忧,连忙对段毅道, “不可,此人乃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所说之言,十有八九都是谎话,你岂可以身犯险?” 他这一番话说得金人宗脸色难看无比,虽然事实如此,但当着他的面这么直白,心情无论如何也好不起来。 段毅摇摇头,以一种极为认真的口吻道, “杨兄,你觉得他十恶不赦,难以信任,但可曾想过,在行差踏错之前,他也是人人敬仰钦慕的崆峒少侠,一言九鼎,诚信君子。 如今他固然不可信,我却希望赌一赌,赌他这个旁人眼中的大恶人,对我守信一次。” 说罢,段毅转头对着金人宗道, “你听到了?我给你这个机会原因有两个。 其一,我的确是很好奇你所学的这门武功,若是将你擒下,以你凶戾的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并非不可能,我不愿如此。 其二,我始终觉得,一个人纵然再坏,也不会坏的彻彻底底,总会有一两次例外。 而我,就是你少有的例外。” 一时间,金人宗静默在那里,哑然无声 他不知该说什么,对方天真?还是对方傻帽?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只是,他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心脏一跳。 抬头望着对面似笑未笑,一脸深意的段毅,不禁恍然,原来是这样。 第六百零一章 赌局 段毅相信的其实并不是金人宗有多么的守信,这比猛虎吃素还不现实,他相信的,其实只是这个人趋利避害,自私自利的性格罢了。 他看得出,其实刚刚自己那一番蛊惑之言,是真真切切打动了此人,但他有所顾忌,因而不敢下定决心转投自己。 金人宗顾忌的是什么? 段毅其实很容易就猜的出来,无非就是暗中还窥伺这里,将一切尽揽入眼底的人,也是驱使青魔手,金人宗的高手。 段毅今次外出,行的是诱饵之事,他为鱼饵,勾引鱼儿上钩,但对方明显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真要杀他,也必然是做了许多准备,不会轻易露面。 他看得出,青魔手只是一个用来试探他的棋子,也是弃子,不论最后段毅如何,青魔手都死定了,这是他的可悲,也是他注定的结局。 但金人宗不同,错非青魔手将要说出背后之人,他绝不会露面,这其实是打乱了幕后之人的布局,一步错,步步错,产生的连锁效应是很可怕的。 金人宗本人想来也是对这个局面有所揣摩,故而段毅才提出这么一个旁人看来简直不可理喻的赌局来,他赌的不是金人宗如何,而是赌自己将要扮演的身份,地位,是金人宗万万无法拒绝的。 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那个暗中给他通风报信的韦姓之人显然是把宝压在他的身上,那么金人宗为何不能? 就算不能,也只是表面不能,暗地之事,谁又能算计的清楚明白? 综合以上种种,段毅才在杨阳不解,金人宗诧异当中,提出这个赌局,赌本说是金人宗的武功和他的人头,实际上,只有一个,就是他的未来。 金人宗显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就算一开始他没想明白段毅的打算,现在见到了段毅那高深莫测的眼神,怎么也想清楚了。 那么,他的选择呢? “你要赌什么?” 段毅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所想的,金人宗已经了解了,而对方的回应,也一如他所预料的那般。 “很简单,咱们都是习武之人,赌局自然离不开比武。 这样好了,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三招,三招之内,你若能伤的了我,就算你赢,若你伤不了我,就算你输,如何?” “什么?你竟然如此自大?你可知道,我已经吸纳不下数十人的功力,你竟敢让我三招?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金人宗面色一变,语气不善道,他是怎么也没料想到,段毅的赌局竟然如此奇葩,对他来说,是有很大的偏向,但这种偏向,何尝不是一种轻视? 段毅看不起青魔手,金人宗可以理解,他同样看不起对方。 说白了,那人就是个蠢材,仗着有一只无坚不摧的青魔手,整日只知逞凶斗狠,却忘记提升功力武学,终其一生,也只能成就一流水准罢了。 但他可不同,一身功力雄厚无比,丹田之内,气息鼓荡,充塞如江海奔涌,浪涛汹汹,根本不可以常理度之。 段毅尽管看起来很厉害,但年纪摆在这,就算再天纵奇才,又能厉害到什么地方? 所以,金人宗才会感觉段毅实在可恨,不但是自傲自大,而且看轻他。 一旁的杨阳欲言又止,他想要劝说段毅不要冒这种险,但他也通过自己的一番观察了解,知道段毅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未必会听从他的劝告,只能暗暗打定主意,一旦金人宗有异动,他绝不会留手。 冰凉的细雨从酒楼顶上被破开的窟窿流淌而下,淅淅沥沥的滴在金人宗的身前不远处,有冷风吹过,大堂之内阴冷森寒。 陡然,金人宗动了,化作一团清影,朝着段毅扑去,步法玄妙,带起一阵凌厉的冷风。 疾行的同时,双手成掌,停留在自己腰部左右两侧,离体三寸,盘旋凝劲,掌影翻飞,一团黑,一团白,两道真气透体而出,在掌心中间盘踞。 一时间,从其体内传来宛如海浪拍击礁石一般的巨响,猛烈的劲风爆发,直接将左右四周的桌椅吹的四分五裂,可见其掌中劲道之猛烈。 杨阳眼神一凝,脑海当中回想起崆峒派的各种知名绝技,很快忆起一门厉害的武功,担忧的看向段毅,不知他能否安然接下这一掌。 段毅依然负手而立,不摇不动,身体挺拔如枪,直入穹天,给人一种不折不弯,顶天立地的豪气。 啪的一声脆响传出,金人宗的双掌虚按在段毅的左右胸口前五寸远之地,眼睛瞪大,嘴巴裂开,很是狰狞扭曲。 他死命的想要将掌力打入段毅的体内,掌心中间的两团黑白之气,也仿佛受到什么刺激,疯狂的蠕动,想要跨越这短短的距离,钻进段毅的胸膛。 然而,段毅仿佛披了一层看不见的防护衣,不论金人宗如何用尽强力,不论他如何催动自己掌间玄妙无比的阴阳二气,却始终未能再靠近段毅一毫一厘。 这看起来很好笑,实则,杨阳也好,金人宗也好,都很清楚,是段毅的护体真气太过厉害,堪比一些横练高手大成之辈,这才让金人宗的掌劲难以伤到段毅。 换做是一块精钢,一团顽铁,也早就被打圆了,捏扁了。 段毅脸上表情毫无动容,这一击,比起那吴志勇的一拍两散之掌还要略逊几筹。 曾经的段毅硬接吴志勇三招都毫无所伤,而今武功再度精进许多的他,又岂会被金人宗区区一掌伤到? 段毅鼻翼间轻轻一哼,内息运转,透过口鼻之间的许多窍穴,化作滚滚音波外放。 一时间,犹若雷霆响彻天地,巨大的冲击久久回荡在杨阳和金人宗的耳边,叫他们体内的气血动荡不安,真气也是一滞,脑海当中空白一片。 尤其是金人宗,正面迎接段毅的狮子吼一击,脸色煞白,随即倒飞出去,落地后足下滑行了足足三米远,方才落定。 “怎么可能?” 金人宗大叫道,他根本想象不到,自己这一击,不但伤不到对方分毫,甚至还被一吼震退,这简直让他有一种生活在梦中的感觉。 第六百零二章 崆峒绝学 金人宗不敢相信的地方很多,比如,段毅如何会有这般强横至不可思议的功力,纵然是从娘胎里练功,也不该有如此修为才是。 他迄今为止,吸干了不下三十个一流高手的功力,一身内力渊深莫测,纵然淬炼之后,每一人只剩下不到七成,也足以叫他练出一身傲视群雄的内功。 而且,他刚刚所用的武学也非泛泛,乃是崆峒派的一门顶尖掌法,阴阳磨。 双手掌力分为阴阳两种,倒转运使起来,可以消磨对手功力,威力奇大。 当初他还在崆峒派时,对此门武功讳莫如深,只因这是一门纯内家掌法,对于内功修为要求极高,若修为不足强自修行,会伤及体内的脏腑。 直到他得到吸人功力的法门,内功渐渐深厚,方才精研至今,可算是他拿手的武学。 “那护体真气,坚若金刚,又流动似水,薄弱之处,时时刻刻的移动,叫我的阴阳磨也无法奏效,实在是厉害。” 而第二个诧异之处,则是段毅的那一声简简单单的狮子吼,刚烈宏大,有若神佛天降,叫人内心深处生出敬畏之心。 金人宗倒飞出去,与其说是被音波击退,不如说是自己心神受挫,自动退开。 杨阳目中异彩连连,他虽早知道段毅的大名,在进入河北之地,与河北江湖武林人士交谈当中,知晓段毅的非凡之处,仍不得不为他的武学修为感到钦佩。 “第一招已过,金人宗,你来第二招吧。” 段毅轻轻掸了掸自己胸前的衣襟,面色如常,气息平和,完全看不到那种功力耗损过猛的情形,可见刚刚那一番对抗,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好,太好了,难怪你敢设这个赌局,果然实力非凡,再接我一招七伤拳。” 金人宗眸中精光暴涨,大喝的同时,双手捏拳,步履趟过,好似大象履河,每前行一步,脚下便在坚硬无比的石板地面上踩出一个深深的印记。 他距离段毅足有两丈多远,但脚下却只踏出七步,在地板上留下七个间隔相同,入地数寸不止的脚印。 金人宗的两肘后挤,摆臂如同吊钟,深呼吸的同时,胸腹部位肉眼可见的涨大,还发出咕噜噜如同开水滚烫的声音,尖锐的气啸充斥在整个酒楼当中。 本来还在地上躺着昏倒的店小二,直接被震的双耳淌血,抽搐不止。 这一次,段毅的脸上再没了方才的轻松写意,目光沉凝,白皙的面庞上又惊又喜,想来是想不到这金人宗除了阴阳磨之外,竟然还精通崆峒派至高拳法,七伤拳。 所谓一练七伤,七者皆伤,崆峒七伤拳享誉大夏武林,在拳法一道上,另辟蹊径,曾有高手仗之成就拳圣之名,可见其厉害。 段毅知晓,这门拳法内劲变化多端,若是练到大成境界,一拳当中,可蕴藏七道不同的劲力,或刚猛,或阴柔,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或横出,或直送,或内缩,变化不定,吞吐藏露,均由出拳之人心意而定,可谓精妙绝伦。 严格说来,阴阳磨所锤炼的阴阳二气,正是七伤拳的入门之法,两者算是递进的关系,阴阳磨他可以不放在眼里,但七伤拳不行。 以段毅估测,这金人宗当初只不过是崆峒派一个掌门弟子,还不是大弟子,绝不可能得传七伤拳,他一定是在欺师灭祖,烧毁暖水阁的时候,偷偷盗出来的。 不过甭管这人的七伤拳从何而来,这威力却做不得假,他也不得不凝神以待。 这一次,他没有用玄功要诀的护体真气,而是运起所学百佛图之精妙绝学,体内经脉金芒外溢,佛元滚滚。 分散周身的百道大穴当中,百尊佛陀暗诵经文,一股祥和,静谧的禅意在心间流淌,无数的卍字佛印融入血肉当中,将其体表化作一片灿烂金色,正是当日他硬撼张青山的防守极招,菩提佛光。 而与那时浩荡冲霄的巨大佛陀像相比,此时的菩提佛光仅在段毅的体表凝聚半寸光芒,显得内敛而又深邃,显然是段毅在这门武功的造诣上又有精进。 不单单是护体气芒,便连此时的肉身筋骨,也得到了极大的防御提升,若有人以刀剑劈砍,恐怕也伤不到段毅分毫。 金人宗却不知道段毅所使出的佛家护体绝学如何厉害,在短短的刹那瞬间,双臂残影重重,硕大的拳头如密集的雨点落到段毅的胸前背后,噼里啪啦的如同鞭炮一样。 每接一拳,段毅便觉一道拳劲激荡在他的菩提佛光之上,渗入他的体内。 这拳劲共有四重,一拳刚猛,一拳阴柔,一拳内缩,一拳直送,并且在不断的轮换当中,在段毅的体表编织出一张厚厚的大网,足以将一个铁人从内而外打成铁泥。 可见金人宗虽然未将七伤拳练到七重劲力的大成之境,但也行过大半,威力不俗。 但段毅绝不是毫无生气的铁人,任人捶打而不动变通。 他的菩提佛光玄奥无比,或许比不得少林寺至高绝技金钟罩,也不如金刚不坏神功,但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防御法门。 每当七伤拳击打在菩提佛光之上,一圈荡漾的光芒便幻灭破碎,削减敌方的功力,而后重历新生,化作更加坚韧,强大的护体佛光,护持着段毅的体表不受侵害。 其实这种防御之法,偏向于技巧,而不是如金钟罩以及金刚不坏神功那般的硬功。 金刚,代表坚固无能截断者,菩提,代表智慧,觉悟。 若无超凡的悟性,过人的智慧,纵然功力再高,也无法从百佛图当中领会菩提佛光的法门。 至于催入脏腑之内的内家劲道,也被段毅雄厚的内力搅磨干净,化作精纯的元气,补益血气,使得段毅的筋骨愈发强健,如龙如虎,增生气力。 这却不是菩提佛光之法,而是密宗护法神功,龙象般若功之力。 段毅懂得的绝学实在是太多了,这也使得他的武功几乎没有短板之处。 待到轰然的气爆之声落下,澎湃的气浪消散,段毅浑身依然纤尘不染,气息平常。 反而使出强力攻杀之拳的金人宗喘息连连,面上渗出汗渍。 七伤拳的霸道威力,竟然也在段毅惊世骇俗的武道之前,折戟沉沙。 第六百零三章 小吸星决 金人宗心头蒙上一层说不出的阴影,他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何铁奴要杀这人,却是百般算计,多番布局,甚至连弃子都不知准备了多少。 且不提对方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单单这人自己,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不多做准备,就是在送死。 他也是再一次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武功是有有多么的强横,霸道。 错非他拥有吸摄功力的邪门武学,只怕现在连站在对方面前出手的资格都没有。 “此人当真是古往今来少有的盖世奇才,我在他这般年纪时,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金人宗的心底不禁生出这般自惭形秽的想法,但仔细想想,却又是现实。 哪怕他当初是崆峒派的掌门弟子,哪怕他曾经也是意气风发,有为少年,但在段毅面前,宛如萤火与皓月之辉,差距乃是天和地一般。 他实在想象不到,这个少年,这般惊世骇俗的武道,究竟是如何炼成的。 然而,这般强烈的刺激却是激发除了金人宗强烈的争强好胜之心,他毕竟也是一个对于武道有着追求之人。 现在抛却了对方可能存在的背景,自己未来将会面临的处境,非得将对方从云端打落尘埃,不然,这颗动荡的心是怎么也无法消停下来的。 阴阳磨,七伤拳,一掌一拳两大绝学尽皆伤不得段毅分毫,金人宗也不觉得自己施展旁的武功能将龟壳一般的菩提佛光破掉,他决定用出自己的压箱底的武功。 他不是对自己能吸人功力的武学很是垂涎吗?那好,就让你亲自尝尝它的厉害。 金人宗深吸一口气,这次却是没有闹出多么大的气势,反而招法略显平庸的作掌朝着段毅胸腹膻中穴以及期门穴按去,速度,力道都不算强,唯独给段毅的危险性,却是远超前两次。 同时,金人宗自身的内家真力从丹田散入周身经脉当中,尤以双掌所藏真气最为雄厚,并产生了一股强横无比的撕扯吸摄之力。 段毅早在金人宗踏步行掌时就意识到对方的想法,不惊反喜,撤去体表的菩提佛光,迎面而上。 他双腿使了个千斤坠的功夫,狠狠扎在地上,纵然十匹烈马拉动,怕也难撼动其半分。 他伸出细腻修长而又白嫩的双掌,看起来就是未经风霜,养尊处优,却在轰鸣巨响过后,和金人宗四掌相抵,掌心相对,不可分离。 在四掌相交的刹那,金人宗与段毅却是有着截然不同的奇妙体验。 先说金人宗,他所学的这门武功,是吸星大法的残篇,也被称为小吸星决,乃是当初他在恶人谷当中,给一个大恶人当牛做马,甚至甘为义子,才学到的神功。 按照那个大恶人所说,吸星大法乃是前辈高人根据道家逍遥派的北冥神功残篇所创,威力奇大,却又隐患重重。 说它威力奇大,是那位创功的前辈将此门武功的吸功之法发扬光大,比之北冥神功有过之而无不及,足以叫人谈之色变。 但隐患之处就在于,缺了北冥神功化解异种真气的法门,若是吸纳太多不同源的功力在体内,会使得异种真气冲突,内力反噬,修行者往往不得善终。 后来经过不少惊才绝艳之辈的修行和改良,吸星大法渐渐脱离北冥神功的藩篱,自成一派,而且后续的不足与隐患也渐渐被补全。 到了他们这一代,吸星大法有数家流传,最正宗,威力最大的一门,就是那个大恶人所传的一脉,共分三诀。 一为吸字诀,可以运起体内的真气,吸摄旁人功力,犹如抽水泵一样,很难抵挡。 二为导字诀,将外来吸入的功力,导入体内十二正经,奇经八脉,数次周天往复的淬炼之后,已经精纯无比。。 三为化字诀,将淬炼之后的内力化入丹田,按照吸星大法的心法再进行分解,转化,最后返溯经脉当中,内功再无隐患,如此,才是完美的吸星大法。 金人宗所学的小吸星诀,乃是源自吸星大法的邪功,只有吸字诀和导字诀,缺了最关键的化字诀,论威力,其实和吸星大法别无二致,只是隐患更大。 多年来,他尽管有许多提升内力的机会,却都不敢肆意妄为,真正吸纳的武人,并不多,只有区区三十来个,但每个人都是精挑细选。 就比如青魔手,他的功力纯正平和,而且功力并不深,纵然吸入之后,也不会对金人宗本来的内家修为起到什么冲击,故而他才放心大胆的吸。 只是,曾经无往而不利的小吸星决,此刻却是遇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问题,他强大的吸力,竟然无法从段毅的体内摄到一丝一毫的真气,就仿佛,他对面的少年,毫无任何内家修为,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人。 屠龙之术在面对空无神龙的大泽,根本就是毫无用处,这其实也是吸功一类武学的弊端,远不似至阳或者至阴一类内家武学来的破坏力强横。 他却是不知,段毅曾精修过的寒冰真气正是吸星大法的克星,而且段毅推陈出新,早就将寒冰真气的一切内在武学原理剖析的干干净净。 如今被他以更强的寒冰系神功,冰玄劲催动,别说是小吸星决,纵然是完整的吸星大法,也难以撼动段毅体内的真气。 这里要说明一个误区,吸星大法其实并不是畏惧寒冰真气,不论是阴寒真气,或者是阳刚真气,一旦被吸星大法摄入体内,都会被淬炼一番,无法对人造成伤害。 寒冰真气真正克制吸星大法的地方,在于左冷禅所独创的的一个冰封诀,将体内的真气冰封,隐藏的无影无踪,空若无物,如此,才使得吸星大法无法奏效。 这就像是一个瞎了眼的强盗,要破门而入劫掠房间当中的钱财宝物,却只摸到一层又一层的冰层,真正的宝物,都隐藏在冰层之下,瞎子却看不到,只能徒叹奈何,败兴而归。 不得不说,左冷禅当真是一个武林奇才,不愧为笑傲当中的正道三大宗师之一,岳不群固然心计在其之上,但纯以资质,悟性,甚至是武学修为来说,都远不如左冷禅。 段毅,也是在金人宗使出小吸星决之后,立刻动用冰封诀,将体内的经脉,丹田,尽数冰封,真气无形,登时破了对方的吸字诀。 第六百零四章 恒似空谷 再说段毅这边,在金人宗催动小吸星决之后,也是感到一股庞大的吸摄之力从对方的掌心之中传入他的体内,引得他真气动荡,血气沸腾。 错非他早有预料,以冰玄劲模拟冰封诀之法,掩藏真气,恐怕一瞬之间,自己体内庞大的真气都将被对方摄出体外,可见这种邪门武功的确霸道。 他并不清楚金人宗所用的是哪一门吸功之法,因为每一门吸功之法都是独一无二的,针对的特性也绝不一样,只能尝试着进行抵挡。 而且,段毅的准备也绝不只一个冰封诀,他另一个压箱底的功夫就是断脉剑气,此门功夫最是凌厉锋锐,不但在手臂双铸就剑脉,而且剑气也是锋芒无双。 若是他发觉冰封诀无法克制对方的吸功之法,他便会立即以断脉剑气截断对方的吸摄之力,甚至反客为主,将对方的手掌经脉废掉。 这也就是段毅,所学神功绝技数不胜数,才有多个法门作为底牌。 换做旁人,若是如此托大,只怕坟头草都有两尺高了。 段毅也并非刻意显示自己的武学高深,而是借此亲身尝试并体验这种吸功法门的精妙与可怕之处,并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便有了一些体会。 内力,说白了,就是一种存在于人体的能量,能量可以生成,消耗,转化,自然也可以转移,这吸功一类的法门,便是利用的能量可以转移的特性为原理开创。 但不同的法门,具体的吸摄功力的窍门也不同,根据他的了解,北冥神功就是以以负极引正极的方式吸人内力,这是因为北冥神功行功路线与诸派内功路数相反。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也有那么些道理,与其说是吸力,不如说是磁力,就像吸铁石,正正相斥,正反相吸。 而吸星大法,则以空洞的方式吸取功力,故而需令习练者的丹田常如空箱,恒似深谷。 这也很好理解,就相当于两个互相连通,而又在同一水平线的箱子,一个装满了水,一个是空若无物,那么很自然的,装满水的那个箱子,便会通过两者连通之处,将水流灌入另一个箱子当中。 而且不同于水流,内力的倒灌是不可停止的。 段毅的冰封诀,恰巧克制了金人宗小吸星决的空洞原理,金人宗丹田真气空空,段毅体内同样伪装的空无一物,自然不会被吸出内功。 当然,除了上述两门武功,还有段毅最忌惮,也是最可怕的一门吸功大法。 这门武学,不单单可以吸摄人的内力,还有精气,元神,堪称是夺天地之造化的绝顶神功,堪比北冥神功,更在吸星大法之上,若是段毅遇到,也必将受到钳制,头痛不已。 片刻过后,段毅已经了解到金人宗这门武学的些许精要,担心对方还有阴招,不想再冒险。 他心念一动,体内的冰封诀解除,如大海一般滔滔无尽的真气汹涌而出,就要被小吸星决摄出体外,却在段毅的意念之下,转化作至阴至寒,森冷如冰的冰玄劲真气,并借由手臂经脉与掌心,主动打入金人宗的掌心之内。 一时间,金人宗还来不及高兴,脸上的笑容便僵住,只觉一股比寒冰还要冷上十倍不止的气流自对方的掌心送入自己的体内。 不过一息时间,他的脸上已经笼上薄薄一层白霜,因为淋雨,本就未曾干却的衣服,也很快化作冰片附着在他的身上。 冷,冷,浸入骨髓的冷,叫金人宗牙齿打颤,似乎连思维的转动都慢了许多。 这一道冰玄劲真气并非他的小吸星决吸摄入体内,而是段毅主动渡过来的,因此,他的导字诀,也未能发挥威力。 金人宗整个身体寒如冰,冷如雪,连流淌的血液,也冰冷起来。 在一旁观看的杨阳,心情也是起起伏伏,一双大眼睛几次都流露出要出手的决然,最后都出于对段毅的信心而放弃,如今,则尽数化作惊叹。 “好厉害,阴阳磨,七伤拳,皆伤不得他也就罢了,如今看来,竟好似连金人宗赖以为恶的邪恶魔功也无法对其奏效。 师傅曾说,我的资质奇高,精神境界天赋异禀,但绝非独一无二,还会有比我更强的天才,如今看来,这段毅便是其中一个。” 杨阳的师傅乃是一代武林奇人,还和独孤家族有些许牵扯,他说的话,杨阳素来引为金科玉律,如今段毅的出现,正证明了他师傅所言不虚。 啪的一声脆响,段毅微一用巧劲,轻轻将金人宗的手掌弹开。 金人宗倒退数步,宛如僵硬的冰棒一样杵在那里,好久方才以内功化解体内体外的玄冰之力,长长吐了一口浊气,眼神复杂道, “我输了。” 他当然输了,还输的心服口服,甚至不敢再对段毅动什么坏心思,他实在被段毅这深不可测的武道给吓到了。 他使尽浑身解数,却被段毅轻而易举的给反伤,这种差距简直令人绝望。 不是说他的内功差对方许多,甚至相反,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力还在对方之上,但内功修为高,不代表武功就一定强,对方的武学修养,便远在他之上。 “不错,你的确输了,希望金人宗你说话算话,愿赌服输,将这门吸功之法道与我听。” 段毅收回双掌,长身玉立,眯着眼睛缓缓说道。 他的目光却是没有放到金人宗身上,对方的武功根底以及深浅,他已经了若指掌,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关键是外面的那位,才是麻烦。 酒楼之外一个目光不可及之处,那里,一缕极致锋芒的杀意,正遥遥锁定他。 这个杀意的主人,精神修为已经到了千里锁魂的境界,而段毅精神修为也算不俗,故而才能一举将对方识破。 金人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将脸上化掉的霜水抹去,嘴唇翕动,却是用了内家上乘法门,传音入密,将自己所学小吸星决道与段毅听。 当然,他也不是个大方的货,只将这门武功的总纲以及吸字诀道出,剩下的导字诀他权当没学过,脸皮也是够厚了。 此外,金人宗还有一个阴狠的想法,就是段毅抵挡不住快速提升功力的诱惑,四处吸取功力,没有导字诀,没有化字诀,肯定会走火入魔。 到时候,他就占据主动优势,对方是生是死,全在他一念之间。 能控制那般皇室宗亲,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诱惑。 第六百零五章 领会 段毅大半心神放在酒楼之外的那个绝顶高手身上,小半心神在参研小吸星决的法门。 从总纲,到吸字诀,足有两千多字,金人宗倒是不曾从当中动过手脚。 他固然有这个心思,但段毅武功之强,已经给他留下极大的心理阴影,隐藏了导字诀,以经让他心惊肉跳,却是不敢再搬弄手段。 这小吸星决心法内容玄奥,蕴含的内容纵不完整,也是无数先贤大德毕生智慧结晶。 以他的修为和悟性,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也只能堪堪领会皮毛罢了。 然而,纵然只是些许的精要,也令得段毅大有所得,一双乌黑眸子当中的精光愈发明亮,仿佛藏着两轮烈阳,灼热的似乎能刺痛人的身体。 体内玄功要诀所化的太素元气,疯狂的运转,一股子霸道无匹的吸摄之力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杨阳,金人宗两个因为这股强横吸力的关系,一个不留神,不由自主的朝着段毅飞去,不过两人很快稳固下盘,踩入地上足有半尺有余。 稳固身形的同时,惊骇无比的看向此刻黑发狂舞,宛如魔神降世的段毅。 尤其是金人宗,嘴巴张的有鸡蛋大小,一双眼睛快要凸出来,嘴里喃喃念叨, “怪不得,怪不得,竟然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有如此领悟,而且看起来他并非是遵循我所吐露的心法运功,而是融合自身所学,推陈出新,另有所悟。 此子资质悟性,果然是惊世骇俗,古今少有。” 金人宗出身江湖正道支柱崆峒派,见多了资质过人的同门师兄弟,后来因为欺师灭祖的行径,被武林同道通缉追杀,加入恶人谷,内中更是卧虎藏龙,不乏今时今日也视若神明的强人。 再后来进入河北,加入顶级大势力麾下寻求保护,所见出色的武者也是不下千百个。 然而,从无一人能有段毅这般匪夷所思的表现,领悟,突破,犹如吃饭饮水一般简单,人家强,不是没有道理的。 杨阳和金人宗脸色凝重,察觉到从段毅身体散发的吸摄之力愈发庞大,接下来恐怕他们也会遭殃。 两人不敢大意,齐齐施展轻功,跳出酒楼大门。 杨阳心思还算纯正,离开时,特意将地上昏迷不醒的店小二带出门外。 不过二人并未离去,而是不约而同的留在距离酒楼最近,同时也是吸力不及之处,目光炯炯的望向段毅,似乎也很想看一看这股庞大吸力的极限在何处。 段毅劲衫鼓动,满头如墨黑发随强烈的劲风飞舞,面上莹莹如玉,缓缓闭合双目。 他此刻陷入一种奇妙的境地,各种武学精要从他心间缓缓流淌而过,又被他付诸于实践,配合体内的真气运行。 他初时只想要将小吸星决的精华吸纳,化作自己的武道资粮,提升自己夺取天地精华的能力,加速内家修为进境。 却不料自己将个中心法要诀领会施展,与所学各种神功要诀的心法交流,最后和冰玄劲最高境界,漩涡劲相互印证,有了另一层突破。 他的体表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产生无穷无尽的吸摄之力,不论是天地元气,还是四周八方的人,物,甚至于虚幻的光线,都逃不开这股吸力。 渐渐的,段毅所立足之地,漆黑一片,如同一个巨大的黑铜,吞纳天地万物。 段毅有心验证这法门的极限,也不加压制,由此内劲愈发强劲,吸力也是很快辐射到周边十丈范围。 偌大的酒楼开始轰隆隆作响,地上的桌椅颤动,墙边的壁画撕裂,头顶的房梁塌陷,更有地上坚硬的石板不断的开裂为碎屑,被段毅吸入周身三丈之地,进而被强劲无比的漩涡之劲搅碎,化作尘埃。 终于,在一声余音不绝的轰鸣声当中,两层多高,犹如一尊巨兽匍匐在街上的酒楼整个掀飞出去,变作四分五裂,最后露出段毅纤尘不染,愈发强横霸道的身姿。 长街上,细雨不绝,行人稀薄,在见到如此异状之后,更是纷纷加快脚程,逃得无影无踪,只有一些别有用心之辈渐渐靠拢。 杨阳眼中一疾,冷厉的目光扫过这些江湖人,衣饰不同,所用兵刃各异,修为也是参差不齐,看来只是被这巨大的动静吸引过来的路人。 但他很快就察觉出一些不妥之处,大部分围拢过来的武林人士,都谨慎的打量着废墟中心的段毅,目中或是惊叹,或是恐惧,或是火热,谈论热烈,却都不敢轻易上前。 却也有小部分人,眼神如同一汪死水,充斥着灰暗与死寂,小脚错步渐渐上前。 “不好,段兄小心,有人要杀你。” 杨阳敏锐察觉到异常之处,突然高声喊道,因为他已经来不及出手。 他很清楚,段毅的武功高到何等地步,等闲之人对他来说与蝼蚁无异。 而要杀段毅的,也绝非泛泛之辈,青魔手,金人宗,都只是一个棋子罢了,可见背后之人的强悍。 如今这些人要围拢上去,要出手,必定是有了一定的把握,不得不防。 就在杨阳高声呼喊的同时,从围拢的多达上百,吵吵嚷嚷的武林人士中,陡然窜飞出三十来人,朝着段毅纵去。 这三十来人,有不少都是平民打扮,身上也没有兵刃武器,却各个身姿矫健,犹如虎豹一般。 他们腾空而起,拔地两丈有余,居高临下同时,纷纷扬着带着铁质色手臂,冲着段毅指去。 嗡嗡嗡声响起。 刹那间,如飞蝗一般,铺天盖地的银针朝着段毅飞去,密密麻麻比之如今正淅淅沥沥下着的细雨还要密集。 疾如风,劲如雷,更可怕的是,银针在沾上雨水的同时,还发出阵阵白雾以及酸臭的味道,令人闻之作呕,昏昏沉沉,提不起力气。 很显然,银针之上啐了毒。 以段毅为中心,身周两丈之内,被毒针挤满,而且杨阳可以看得出,这些毒针乃是以独特的机关发出,爆射间对于真气有着极强的穿透力。 这是彻彻底底的一个杀局。 第六百零六章 强横 杨阳自问易地而处,恐怕能以重剑剑法弹射大半,却也必有漏网之鱼刺入自己的体内,纵然不是要害,配合银针上面的毒性,怕也是凶多吉少。 这是彻彻底底的围杀,动用的这三十人,每一个虽然不是一流,但也是准一流的境界,不论是眼力,还是准头,都是少有。 再加上这机关的珍贵,银针的霸道,恐怕每一个造价都是不菲。 还算好的是,这发射银针的机关虽然也算厉害,但不算绝顶。 若今日射出的是三十多个暴雨梨花针暗器,纵然是天王老子也要殒命在此。 外人的所思所想,所叹所怜,段毅全然不知,他也无谓去想这些。 面对这突然杀出的三十多人,以及恐怖的如同飞蝗密雨一般的银针刺击,他心中古井无波,没有慌乱,没有急躁,没有绝望,没有不甘,只有存想一汪清潭倒映周身空间。 只见他在这三十多人腾空的同时,足间黑靴猛的一踏地面,白色气旋外扩,大地开裂,丈余的裂缝如同蛛网一般密布。 在霸道绝伦的力量催动下,一条由地而起的长龙状石板层层块块的掀起,并宛如一条柔韧的丝带,反朝着银针发射的方向压去。 一时间,叮叮当当火花四溅,数不清的银针飞刺到这掀飞的坚硬石板之上,并以极强的穿透力刺穿石板,余势不减的朝着段毅刺去。 然而,经由石板的一挡,银针的劲道已经被大大削弱。 段毅猛的一催护体真气,周身的细雨被冰寒的真气化作一圈圈冰片环绕体表,晶亮中泛着寒烟,外人看去,犹如多了一层厚厚的冰墙,将余下的所有银针尽数挡下。 纵有银针遇水化开的毒气侵向段毅,却也因为段毅施展闭气功夫,内天地循环,而不起丝毫作用。 挡下这必杀一击的段毅毫无自得之色,一双眸子寒的比腊月的雪天还要冷上几分,右足踏前,杀机凛冽,充斥着整个天地。 他的内功运发,双掌外撑,一股强横无比的吸力从他的掌间扩散出去,在无数双惊诧与恐惧的目光中,让腾空而起的三十多个杀手悬浮在半空当中,挥舞手足挣扎,却毫无作用,并很快的朝着他所在的方向飞去。 武林当中,有擒龙手与控鹤功,可以隔空运力,魔教的磁石功,吸功大法,也有诸如此类的特性。 而段毅借由吸星大法和冰玄劲最高层次,漩涡劲所参悟的法门,也是强横无比,未必比这些成名神功逊色。 在众目睽睽之下,段毅以恐怖绝伦的吸摄之力,将这三十多人摄到身前半空。 他眼中的杀意爆发,凌空虚并的双掌猛的一握,眼神一如之前的冷漠。 恐怖的挤压力瞬间将三十多人压成肉饼,强大的劲风将血水掺杂着雨水瓢泼而下,血肉化作一滩滩的泥块滴落到地上,中间还有被血雨洗刷干净的碎骨。 嘶,一时间,围观的武林中人,杨阳,金人宗,心尖同时一颤,只感觉一个无法无天,没有任何顾忌的杀星降临。 三十多个人,三十多个准一流高手,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就那么仿佛榨汁机一样,被碾死,榨出的,却不是果汁,而是血汁。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退后一步,一个手拿大砍刀,额头左端有一道伤疤的魁梧汉子吓得脸色煞白,双腿发软,咕噜一声咽下唾沫,颤着声音道, “他是魔鬼。” 凶残的人,这些武林中人并不畏惧,说实话,但凡在江湖中混的,就没几个手里干净的,杀人数少的几个,多的几十上百的都有。 但如同段毅这般武功强横,犹如神魔一般,隔空摄物,还能一握就捏死三十多个的,却是他们生平仅见。 甚至有的人根本无法理解段毅的武功,而以为是妖术,魔法,故而说出这种看似可笑的话。 魔鬼,但凡异于常人,而又令人感到恐惧的,都可以用魔鬼来论断,段毅纵然只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凡人,但在他们心中,又与魔鬼何异? 杀了这许多人,血流如河,段毅眉头不皱一下,冷静的扫视了眼围聚在长街之上的那些看热闹的人,眸光比冰雪还要再冷三分,让被扫过的人如坠寒窖。 他们中,或许还有刺客,但伪装的很好,没有丝毫的破绽露出。 段毅也并非杀人狂魔,不会狂性大发,一举将所有人都杀个精光,故而也没有贸然行事。 他还在等,等那个精神修为达至千里锁魂境界的绝顶高手出手,那条大鱼绝对比金人宗还要厉害的多。 至于他能否对付的了,段毅从未怀疑过,且不说暗中还有燕云霄在兜底。 就说他如今的实力,也足以立于不败之地。 这种由吸星大法以及冰玄劲之漩涡劲所创的神功,对段毅战力的加持,绝对是超乎常人想象的。 他甚至生出一种,敢和天下强者争锋的雄心壮志。 这不是自大,也不是自负,而是自信,一种由本身实力增进而衍生的自信。 他觉得,若是今天的自己和张青山,和燕云霄,和绝命等高手相斗,纵然想赢很难,但要输,也不容易。 然而,一小段时间过去了,所有人静静的待在原地,不敢说话,生怕惹到段毅这个杀星,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却依然没有意外发生。 段毅叹了口气,双手负在伸手,遥遥望了眼仍被乌云笼罩的天空,心灵照映周围百米,却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而每当雨水淋到段毅的身上时,却被一道有一道如同漩涡一般的劲风所吞噬消磨,让他衣服干燥,不染一滴雨水,犹若带着神话传说当中的避水珠一般。 “看来是我的表现太过惊人,把鱼儿给吓走了。 不知他还有没有胆子再来下一次。” 段毅收回目光,冲着杨阳微微点头,拔地而起,宛如大鹏鸟一般掠空而行。 杨阳微微一笑,想来也是认识到段毅的危机解除,紧随其后,就此离去。 剩下金人宗心中百感交集,盘算着回去该如何向铁奴交代。 就要离去,却发现不知何时,一个穿着黑袍,带着斗笠,手上三尺长锋的铁面人已经将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强大的力道锁住他的琵琶骨,叫他不敢有分毫反抗的心思。 第六百零七章 威胁 金人宗面如土色,嘴唇颤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感觉自己的一身骨肉酥软,提不起力气,完全落入旁人的手上,生死不由自主。 他的小吸星决虽未练到大成境界,但通过切身接触,也可以自主运行,然而,在这铁面人强横霸道的剑气之下,却没有丝毫的作用,反而在丹田之内缩得如同鹌鹑一样,那种感觉,比面对段毅还要来的可怕。 对段毅,他是猜不透,看不懂,不论如何也摸索不到他的极限。 而面前的这个铁面人,给金人宗的感觉就是强,碾压他的强大,虐杀他的强大,他不论如何反抗,最终的结局仍逃不过一个字,死。 “这个人是谁?莫非就是刺杀目标的暗中护卫? 果然,他说的不错,二公子看来是真的感受到了威胁,所以才采取这般暗杀手段。” 金人宗想的更深的一层便是,铁奴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还有一些他相熟的高手也是未曾露面,是真的畏惧段毅那强大的武功?还是忌惮暗中诸如面前这铁面人一般的高手? 金人宗更倾向于后者,因为铁奴的武功他很清楚,错非有叫铁奴拿不下的高手牵制,他绝不会做出这般虎头蛇尾的事情。 当然,这些就算他全都猜对了,也对他眼下的处境没有任何帮助,金人宗想要的是,从这铁面人的手上保住自己的性命。 燕云霄自是不知金人宗被他制住之后心内的弯弯道道,他对于刺杀段毅之人的身份有所猜测,却想不到对方竟然如此冲动且不计后果。 当然,拿住金人宗,也不代表他能借此对那人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威胁,说句难听的,这算是段毅和那家人的家事,私生子和家生子的斗争,他一个外人,还掺和不进那么深的层次。 然而,他也不能放任不管,必须要好好敲打那人一番,不然段毅今后恐怕再无宁日,再怎么说,段毅都是他的准女婿。 然而还不待燕云霄将金人宗掳走,一道强横无比,而又目标明确的杀气从东方一角冲击而来,遥遥将燕云霄锁定,这股杀气甚至凝聚如实质,一道殷红的气柱贯通两人之间数十丈距离。 燕云霄猛然回首一望,面上表情隐藏在铁质面具之下,看不分明,但双眸当中蕴藏的阴冷死意,却是不加掩饰。 一时间,两大绝世高手隔街相望,虚无的目光交击处,虚空扭曲,电光闪烁。 本就阴雨绵绵的天空,更显的沉闷,凝滞,长街自街头到巷尾,都仿佛被抽干了空气一样,压抑的让人绝望。 燕云霄缓缓收回目光,扣在金人宗肩膀琵琶骨上的手指发力,发出嘎嘣的脆骨声,直接将骨头捏断。 金人宗痛苦的叫出声,随即强忍住这股痛楚,死死咬着牙,硬撑下来。 他的武功也算强横,故而感知得到是铁奴在暗中对这擒住他的铁面人施加压力,铁面人则还以颜色,甚至牵累到他。 然而,这并不代表他有多么的重要。 金人宗很清楚,铁奴担忧的,只是他的嘴巴不牢,将二公子的身份抖落出去,就如同是死在他手上的青魔手一样。 然而,比起青魔手,他还算幸运,那就是这个铁面人的武功恐怕不在铁奴之下,两人形成一个制衡关系,他反倒是没有被人灭口。 但是,这种制衡关系,不会存在太久,他必须要想办法自救。 被血水冲刷的地面之上,仍显得污秽而又血腥,因为两大绝世高手气势冲击的关系,本来围拢逗留的武林人士,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出于本能,还是通通离开这里。 一时间,长街静谧,空气当中,只有细雨绵绵,冷风吹拂之声。 咚,咚,咚,缓慢,而又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长街尽头的拐角处,缓缓走来一个头发花白,身材单薄的老人。 他的外貌看起来真的很苍老,皮肤褶皱,背部佝偻,但明亮的眸子,清爽而又干净,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和朝气,让他看起来又年轻许多。 金人宗见到来人,身躯微颤,似乎连碎骨之痛也变得不那么难以承受,反而闭上双眼,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罢了,从输给那小子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个任务不简单,生也好,死也好,根本轮不到我来做主,一切顺其自然吧。” 金人宗不是不想奋斗,不是不想挣扎,但现实是,他不论怎么挣扎,怎么奋斗,结果或许都敌不过旁人的一个念头。 就像是段毅,还算守信,不然若是段毅一心要对他出手,杀他泄愤,金人宗不觉得自己有活命的机会。 “金银窟,燕老大,你不该露面的,更不该和我身后的人作对。” 铁奴一步一步缓慢走来,然而虽然步履缓慢,但却有若缩地成寸一般,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已经来到燕云霄和金人宗两个人不足三丈远处,目中冷然道。 燕云霄哈哈一笑,混不在意对方的威胁,反而饶有兴趣的打量了铁奴一眼,不屑道, “原以为是个可堪一战的好手,原来不过是激发生命潜力,随时可能丧命的可怜虫,你也配威胁我? 你身后的人我已经猜到是谁,他太嫩了,也太心急了,就没想过,万一事发,他的父亲,他的爷爷,会怎么对付他? 还有你,既然生命已经所剩无几,就不要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还掺和进这般大的事情里来,享受生命的最后一点余晖吧。 你该回去好好劝劝他,该是他的,谁也夺不走,不是他的,就算抢,也未必能抢得到。 言尽于此,这个人,我还给你。 记住,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若是再有下一次,我不敢保证你和你身后的人,还有没有命或者离开这里。 滚吧。” 说罢,燕云霄手臂轻轻一抖,直接将百来斤重的金人宗抛到铁奴的身后,这份强大的劲道以及对力量的把握,足以叫人瞠目结舌。 这可不是一个如同石头一般的死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铁奴目中诧异,没料想到这位金银窟的燕老大所知如此之多,这就有些难办了。 他深深看了眼燕云霄,几次犹豫,最终还是没有强硬的出手,反而沉默的转身离去。 若是真正的武道强人,面对燕云霄的这种羞辱,必定奋起而攻之,如此才可捍卫自己的强者尊严。 然而,铁奴或许武功够高,但不是强者,他只是一个奴,一个被人操纵在手里,没了尊严,没了人格的奴。 第六百零八章 切磋 金人宗知道自己生命暂时无碍,连忙跟上铁奴的脚步,同时忍痛在自己碎骨之处连点数门大穴,减缓疼痛。 “你太心急了,错非你妄动,我们今天未必会输的这般惨。” 铁奴脚步坚定,没有回头,只是声音低沉的说道,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金人宗苦笑一声,眼神幽幽,脸上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冷静道, “不是我心急,而是青魔手心志不坚,已经有了出卖二公子的想法。 我不得不出手将之处决,而且,我不觉得咱们有成功的可能性。 目标的武功你也看到了,深不可测,而且天赋极强。 我用小吸星决买命,他转瞬间便练成我都未有的成就,如今的武道修为,怕是你也轻易拿之不下。 更遑论还有如刚刚那铁面人一般强大的高手在保护他,我们没机会的。” 铁面叹息一声,事实或许正如金人宗所说那般,但少爷又岂会听从他的解释? 罢了,大不了将命赔上,再刺杀一次,到时就算不能成功,一切也与他无关了。 燕云霄留在原地,良久,阿蛮才不知从何处跳出来,躬身一礼,闷声道 “燕老大,刚刚咱们的人已经将对方的杀手解决了一大半,不过刚刚接到你的暗示,收手了,现在怎么办?” “将尸体处理干净,青魔手收好,带回咱们大本营,还有,让这次无辜受到损失的人闭嘴,双倍赔偿他们,我不想和官府扯上关系。” 阿蛮点点头,这算是他们的习惯了,对于普通百姓,他们还是比较宽仁的。 他们虽然习惯了用暴力解决问题,但那是隐藏在黑暗之中,地面之下的时候。 杀手在不杀人时,也只是芸芸众生当中的普通一员,仍需要生活在这个被无数张神秘大网网着的世道,也就该按照俗世的规矩办事,不然,他们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另一边,段毅和杨阳两个施展轻功离开后,一路西行,身法快捷无比,很快到了另一家小了许多的酒馆。 这个酒馆比起先前的那个酒楼,不论是规模,还是装潢,都差距甚远。 然而因为价格便宜,反而在这个阴雨连绵的清晨,有着不少的生意。 十几张桌子上,已经做了七八桌的客人,大部分都是举止粗鲁,衣着简陋的底层劳力。 他们习惯用自己的一身力气谋生,清晨喝几口小酒,可以提升他们的兴奋度,纵然操劳一天,也能坚持下来,甚至已经成了一个习惯。 既然都是底层人,环境自然也说不上多好,各个大嗓门,说话在门外都能听得清楚。 说是热闹,更像是喧闹,不时从这些人醉醺醺的嘴巴里吐出污言秽语,非但无人指责,反而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杨阳对这种环境似乎并不觉得厌烦,相反,还有一种熟悉与亲近。 他尽管有一身强横的武学,但不屑于以此夺利,因此囊中羞涩,在江湖漂泊流浪时,所去酒馆,也大多是这一类。 在他的心里,也不觉得自己比这些粗陋的汉子高贵到哪里去,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两个肩膀,没什么不同。 段毅和杨阳的想法又有不同。 在他的眼中,这些行为粗鄙,言语不堪的汉子,和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是一群蚂蚁在巨人的脚下叽叽喳喳,巨人根本都不会在意,又怎么会排斥呢? 因此,两人尽管想法不同,但表现却是一般无二,尤其是杨阳,越发觉得段毅是一个可以结交的至诚之人。 酒过三巡,两人尽管内功深厚,却未曾动用,因此脸上酡红,又讨论起武道来,并非是争强好胜之心,而是武者相互切磋钻研,以取长补短。 根据杨阳自述,他所学半是家传,半是江湖师傅所授,故而算是集齐两家所长,一身武学以剑掌为最,又因为曾经在浩瀚东海练功,内力如海渊一般雄厚。 他所学的剑法,名字很朴实,就是玄铁剑法,讲究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只有做到举重若轻,才算是练到登堂入室。 这很明显是另一种练力,练剑的路子,和段毅所学的古派法门大有不同。 段毅对此很感兴趣,他虽然对杨阳所学有所猜测,但到底未曾亲眼所见,故而提出比试一番。 就像是吸星大法,若是他没有切身领会金人宗的小吸星决,也不会那么快就从心法当中领会出如此强横的法门。 真刀真枪的干,倒是可以,两人都是一等一的强手,手上都有轻重,不会最后打的弄假成真。 然而念在段毅眼下处境并不算好,唯恐还有刺客,若是动静太大,可能会招惹麻烦,故而两人便以酒桌上的竹筷为剑,相互比试试探。 杨阳持剑的手法很是正宗,只是十分轻快的竹筷,在他手中,却是沉重无比,好似托着一座大山一般,乃是举轻若重之法。 他的剑招则如滚滚海浪,一波接一波,招式简朴却又不失精巧。 段毅以嵩山剑法见招拆招,他的剑道修为比起杨阳只强不弱,因此剑招上毫无破绽,见招拆招,没有给对方任何机会。 但杨阳竹筷当中的劲道却是一层重过一层,层层累积,叠加,很快就超出原本段毅所施加的力道。 “有意思,他的运劲之法,和我所学冰玄劲的叠浪劲竟然有八九分相似,不,是比叠浪劲还要更强,更精妙。 叠浪劲只得九层,便进无可进,但杨阳的劲道却是一层累积一层,前期还是剑由人控,后期劲道太强,反客为主,成了人为剑控,威力不容小觑。” 段毅惊讶也只是刹那,面对杨阳的这种如海潮一般汹涌连绵的劲道叠加之法,他的应对也很巧妙,就是结合吸星大法以及冰玄劲所成的漩涡劲搅磨,消蚀,撕扯这种劲道,将之化为无形。 如此,颇有一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之感。 不论杨阳剑法再精妙,剑劲再雄烈,始终难以压制段毅一丝一毫。 这还是段毅始终以守为主的情况。 这也侧面印证了,学会小半部分吸星大法,练成漩涡劲的段毅,战力比起之前高出不少。 面对不久之后将展开的百花谷招亲一事,段毅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第六百零九章 再见张青山 刺杀一事过后,段毅又安稳的过了几天的舒心日子。 和杨阳也建立了比较稳固的朋友关系,每日或是潜心修炼,或是比武切磋,十分惬意。 从这个新结交的朋友身上,他着实领悟出不少有用的东西,武功不能说变强多少,但底蕴的增强却是无疑的。 然而,舒心的日子注定不会过得太久。 这天,段毅接到了传信,离开自己所在的小农院,见到了离开数日之久的王平安以及孟婉晴,于此同时,还有一个熟人。 这个熟人,说熟悉,是因为两人有过一场生死大战,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堪称绝世。 同时,那也是段毅自习武并踏入江湖以来,最危险的一次决斗。 但严格说来,两人之间的接触也仅仅只有一次罢了,之前没有交往,之后再无交际。 “如意楼主张青山?你怎么会和他们两个在一起?” 茶楼的雅间当中,微风习习,有清淡的芳香流淌徘徊。 段毅见到的人正是在一心寺当中和他大战的张青山,两人当时一战可谓龙争虎斗,不过最终段毅还是不敌老牌强者,一品失败的滋味。 张青山和孟婉晴王平安三人围坐在冒着蒸汽白烟的茶具边,一袭素衫洁白,略显阴狠的气质似乎因为茶道而变得温和许多。 见到段毅,张青山没有起身,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多么惊讶,反而十分开心道, “我为什么不能和他们两个在一起?或者换句话说,错非有我,你又怎么可能和他们两个扯上关系? 好了,我知道你又很多疑问,再多等些时间,等我们的主子到来,一切都会由他向你解释,现在你先坐下来,好好的品一品这新摘的鲜茶。” 张青山的话显得他很了解段毅,也很熟悉段毅,当然,或许是他知道许多有关段毅的事情。 段毅本来很疑惑,此刻听到对方的回答,目光恍然,短短时间之内,最近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都串联了起来。 从遇到张青山开始,被他击败,却手下留情没有杀害自己,可见对方已经察觉到什么。 或许后来经过调查,又查到一些真相,才有了燕云霄所谓的伪装身份的提议,以及两个颇有气质身份的人来传授他作为一个贵族的生活礼仪。 一切的源头,不是燕云霄为他做了什么,其实正是当初他的人皮面具被毁,真实相貌被张青山瞧见。 “看来,你的主子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连堂堂如意楼楼主之一,都是他的手下,我倒是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段毅没有拒绝,目光一动,径直扯开步子走到孟婉晴对面空着的雕花的木椅上,一屁股坐下,显得很是随意。 孟婉晴眉头一皱,她教过段毅在旁人面前的坐姿该如何,段毅学得也很出色,很显然,他现在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这也不奇怪,任谁被人当成傻瓜一样,做什么都一知半解,心情都不会很好。 张青山也看出了段毅心中的不满,微微一笑,提起自己身前的壶嘴还冒着白烟的茶壶,轻轻一抖,就有一道澄碧色的水流自壶嘴飞射而出,落到他手上的茶杯里。 先是将泛着茶香的杯子在自己的鼻下微嗅,而后薄唇抿了抿,嘴唇湿润道, “你的心态很不好,你不该有怨气,就算有,我劝你也要压着一点。 毕竟我们只是下人,可以忍受,但我们的主子,脾气并不是很好,你最好不要在他面前露出这番姿态。 其实我不觉得你受了什么委屈,尽管你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但你应该明白一点,你的人生已经迎来最为重大的转变。 或许曾经的你,只是一个武功高强,潜力非凡的普通江湖人。 但不久之后,你将拥有人人艳羡的身份和地位,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巨大财富,拥有一声令下,万人慑服的强大权势。 拥有了这些,你还有什么不满的?你的所有怨气,在外人看来,只是无能的矫情。” 张青山的这番话,可谓现实。 假如说有这样的一个机会,纵然被当成傻子,纵然被愚弄,摆布,整个江湖当中,不知有多少人愿意取代段毅,哪怕付出他们的人格,尊严。 但段毅不是普通的江湖人,所谓权势,对他而言不过浮云,所谓财富,对他来说,也是唾手可得,他本就拥有数十万两的巨资。 至于身份,地位,段毅更是不在乎,来自于前世那个倡导人人平等的世界,他的思想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十分朝前的。 再准确点来说,段毅是一个纯纯粹粹的武人,武人的思维,其实和普通人大为不同。 普通人向往金钱,畏惧权势,而武人崇尚的,只有力量。 身份,地位,权势,财富,皆可由力量来争取,有了力量,没什么不能得到的。 甚至于,武人心中的身份,地位,也往往是由力量划定,而不是什么狗屁血脉。 而段毅,恰恰已经修成了一身盖世武道,他想要的一切,都可以自己去争取。 他曾经的力量不如张青山,但过了这许多日子,他的力量比这位如意楼主预估的还要强的多的多,未来,也必将远超张青山之流,他又有什么可以畏惧的? 甚至于,错非郭家插手,单单庄家一家,段毅也未必便怕了。 当然,段毅也绝非一个冲动鲁莽之人,他可以不稀罕这些未来唾手可得的利益,也可以对讨好他的人不假辞色,却很想解开自己身世的秘密。 他的父亲,一个名叫段越的书生,究竟是什么人,他的父亲,,究竟是谁,他又有着怎么样的背景。 这些都是段毅心里所深深疑惑的,正因为不解,所以才希望得到解答。 至于解答之后,主动权就都在段毅的手上。 或许可以陪着他们演一场戏,或许拍拍屁股走人,爷不伺候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是他在参加完百花谷招亲一事之后,至少,他得将郭晴的麻烦解决。 段毅很清醒,故而没有反驳张青山的犀利言辞,他在等,等那个可以解答他疑惑的人出现。 第六百一十章 了不起的人物 等待是一种煎熬,至少对绝大部分人来说,是这样的。 他们会在这种等待当中,消磨意志,消磨耐性,渐渐变得烦躁,变得郁闷。 段毅的等待,却是一种享受。 他没有焦虑,没有不安,先前的类似不满的发泄,也已经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祥和,悠然的比之张青山三人还要来的惬意。 段毅随着张青山三人的动作,静静的品味这浓茶的芳香,入口苦涩,继而苦尽甘来,浓郁的香甜充斥口舌之间,最后化作热流,在体内滚滚而动。 四个人,就那么静静的品茶,再没有多少一句话。 哪怕张青山,王平安,或者孟婉晴三人,想要对段毅说些什么,也在他平静的目光下败退。 段毅绝不是一个单纯的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小青年,他的武道堪称宗师,武道通人道,养气功夫,镇定心神的能力,也绝对是常人所不及的。 就这么从一动到一静的转变,他便将这四人间的主动权捞到自己的手里。 时间如指间流沙,缓缓消逝,很快,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段毅本以为是店小二之类的,毕竟这人竟然在敲门,显然身份不高。 却不料本来很是淡定的张青山,王平安,孟婉晴三人脸色齐齐一变,变得凝重起来。 这里是他们专门定好的雅间,早就吩咐好了,不要来打扰他们,故而,除了段毅,就只有他们幕后的主子会来这里 因此,在敲门声响起的刹那,三个人相视一眼,同时从座位上站起,整理衣饰容妆,不让自己失礼。 段毅也被三人的表现所惊动,他知道,那个可以解开他疑惑的人就在门外。 只是,他不清楚,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人。 是如张青山三人一样小心翼翼,恭敬有礼,还是我自行我道,不卑不亢? 正常来说,段毅绝不是一个失礼的人,他会选择前者,但如今,他选择后者。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一个带着帽兜,披着长袍,显得很是神秘的人。 他进入茶楼的这个雅间之后,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抬起自己的右手手掌,微微一摆,张青山三人便如同没有灵魂的傀儡,躬身一礼,无声无息的离开雅间。 他们本来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在这个神秘人的一个微小的举动下,便放弃了。 但他们绝没有走远,段毅听得清楚,他们就在雅间的外面,在充当一个守门人,守卫,看大门的角色。 好家伙,能让武功绝顶的如意楼主看大门,能让王平安,孟婉晴这样内心高傲,气质脱俗的能人看大门,这个披着长袍,戴着帽兜的神秘人,绝对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了不起的人,其实有很多种,也有很多方面。 有的人了不起,在于自身,比如段毅其实就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不论是在他自己眼里,还是在外人眼里。 而另外有些人了不起,其实未必本身有多强。 因为他或许继承的,是了不起的前人基业,本身纵是中人之姿,也足以被推上神坛。 段毅不知道这个神秘人是本身了不起,还是继承了前人了不起的事业,又或者是两者兼具,所以,他在观察。 通过观察,他可以捕捉到一些信息,可以用来推测对方的能耐,从而决定他接下来的选择和态度。 这个人身量并不高,比段毅来说,应该矮了五六公分,身材平平,没什么可说的。 只是他的身板挺拔,犹如山间青松,多了几分坚韧的气质。 他裸露出的手掌肌肤莹润,显然养尊处优,保养的很好。 掩藏在帽兜之下的面容看不清楚,但段毅的耳朵可以听得出,这个人的呼吸近乎于无,内功修为深不可测。 单单这最后一条,便让段毅不敢大意。 他不看重对方可能的身份,但不能不看重对方那恐怖的武道修为。 张青山不如燕云霄,而燕云霄,或许也不如面前的这个人。 当然,这仅仅是段毅一种简单的认知和推测,或许这种认知和推测是错误的。 毕竟,他从未见过燕云霄的真正手段,也只是对此人有个初步的了解,又岂会猜测的那么准确? “看来小孟并没有将你教的有多好,不然你现在应该起身迎接我,而不是这样不礼貌的坐在那里,打量我。” 神秘人出声了,声线清亮,又带着中年人特有的低沉,内容似在不满,但语气却又听不出这种倾向。 随即,他摘下自己的帽兜,露出了一张让段毅瞠目结舌,却又恍然大悟的脸。 这张脸,很英俊,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比段毅还要来的富有魅力。 所谓剑眉星目,所谓面如冠玉,所谓风流倜傥,都可以形容他。 但这并不是让段毅感到吃惊的地方,他真正震惊之处在于,他们两人的五官,两人的脸型,有着七八分相似,这是一种一眼可以认出的相同。 而且,这个人给段毅的感觉很熟悉,这种熟悉在于,血脉上的亲近,以及记忆的缅怀。 段毅长得很像自己的父亲段越,而段越,才是真正和面前神秘人长相相似。 前世段毅很喜欢小品演员陈佩斯,这个演员的家族有一种惊人的基因力量,祖孙三代长相都很相似,不需要dna亲子鉴定,就可以看得出,他们是血缘相同的直系亲人。 现在,段毅也可以认定,自己和对面这个中年人,一定有着某种秘密的血缘关系。 “很好,见到我,你只惊讶了不到一息的功夫便恢复平静,难怪能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练成这样的武学修为,心境不错。” 神秘人边说着,边将自己披着的外袍解下,放到手里,缓缓走到段毅的对面坐下。 一时间,房间里面便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场景。 两个长相十分相似人,相对而坐,只不过,一个比较年长,一个比较年轻,而彼此的态度很是对立。 年长的,脸上笑容满满,给人一种亲和慈善和蔼之感。 而年轻的,面上冷若冰上,目无表情,像是被人欠了几百万的债一样。 第六百一十一章 镇北王 段毅的脸色不好,并不代表心情不好,相反,他此刻的心理是很欢呼雀跃的,因为仅仅从来人的相貌便可得知,他所猜测的一些事情,很可能就是事实。 只是,他不能将心中所想表露出来,以免被对方抓住马脚。 神秘中年人入座后,随手将外袍扔到旁边的空椅上,先是松了松筋骨,而后伸出如金玉一般刚劲有力的手掌,拿出一个未曾用过的茶杯,趁着热茶未凉的当口,静品清香。 他的举动其实和孟婉晴所传授的贵族礼仪大相径庭,对待旁人显得很不礼貌。 但出乎段毅的预料,同样的动作,由对方做起来,竟然一点都不惹人讨厌,反而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想法。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夏,单名一个宏字,宏图大志的宏,论血脉关系,应该算是你的亲叔叔,或者是伯伯,我也记不太清。 你要知道,一对双胞被人分别抱走,谁是哥哥,谁是弟弟,总是很难辨认的。” 听着对方略带玩笑之言,段毅端茶的手微微一抖,好在手腕够稳,澄碧的茶水未曾滴出半分。 从面容上看,也瞧不出他心里的具体波动,只是没有再冷着一张脸,反而做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 夏宏满意的点点头,一双剑眉和段毅一般无二,乌黑斜长,显得英气勃勃。 因为香茶润喉,嗓音更添洪亮,继续说道, “我和你父亲是一奶同胞的孪生兄弟,论身份,都是大夏皇族出身,嗯,更准确的说,是镇北王一脉的嫡子,所以说,你也算是我镇北王一脉的后裔。 你叫段毅,你父亲叫段越?其实这都是从母性。 你父亲真正的名字叫夏越,而你,应该叫做夏毅。” 段毅心中掀起一片惊涛骇浪,怪不得,燕云霄敢说,他如今的身份高贵,纵然在庄世礼面前大摇大摆,对方也不敢对他如何,原来他真正的身份乃是镇北王后裔。 追溯大夏历史,其实和许多封建王朝一样,没什么不同。 太祖皇帝自草莽崛起,一路历经风波,最终提三尺剑,建立不世功勋,一统天下,乃是古往今来都少有的雄才伟略之辈。 太祖定鼎天下之后,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建强军,打出固有领土,开拓版图,又一手建立东西二厂,锦衣卫,六扇门,以及最神秘的护龙山庄,以五大强权机构拱卫皇族,镇压天下武林豪强,可谓文韬武略。 唯一令许多后世大家所诟病的,就是太祖皇帝为了使皇族权柄遍布神州大地,大肆分封子嗣同族,或为王,或为侯,世袭罔替,在未来给大夏带来沉重的负担。 雄才伟略如大夏太祖,绝不该如此短视,只能说,人有弱点,人有私心,太祖也不例外。 不只如此,若说供养皇族是沉重负担,那么同为大夏皇族,体内流淌着太祖皇帝的血液,各地的王侯难免对皇位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尤其是在大夏太祖早期制度漏洞颇大,他们自身实力急剧膨胀的基础上,并最终导致了九王之乱的发生。 九王之乱,乃是迄今为止,大夏史册之上记载的规模最大,也是影响力最为深远的一次叛乱。 乱党之首,均为当时在大夏地方呼风唤雨,强横一时的大夏皇族,涉及边境势力,各大豪门世家,武林门派。 九王联兵伐皇,意欲取而代之,本来只是皇族内战,但战争就是战争,一旦开启,便犹如星星之火,燎原无尽,战火一度绵延至大夏十三道,死伤过百万,百姓流离失所,良田荒废,天下动荡不安。 虽然最后还是正统皇族取胜,但所付出的代价也是极为惨烈的,一度使得大夏政权飘摇,社稷有不稳之兆,并催生了一大批权欲熏心的贪官污吏。 而九位大夏王爷,以及背后所代表的宗族,势力,则为当时的大夏皇帝所嫉恨。 当时的大夏皇帝不顾手下大臣以及其余皇族的劝说,在大破叛军后,将九大王脉,数以千计的皇族尽数押解至神州帝都处决。 相传天邢台之上的血液洗了三天三夜也洗不干净,且在帝都之外,时常有隐晦异常之声响起,有迷信之人便以为是那些被处决的皇族鬼魂不甘心,故而在嚎哭作乱。 此役过后,大夏皇室便生出削藩的想法,并在之后的百多年来,或是明令,或是暗指,或是阴谋挑拨,将早年前由大夏太祖分封的王侯脉系打击的七七八八,不剩多少。 取而代之的,则是大夏皇族本支不能继承皇位的皇子们,纷纷被册封为王,坐镇四方,其中,镇北王便是其中一支。 固而,虽然是王,但镇北王一脉与当今大夏皇室一族,乃是极为亲近的血脉,而且备受皇室信任与重用。 镇北王一脉尽管只兴起不到七十年,但因为有着大夏皇帝的扶持,已经牢牢将北方四道的军政大权掌握在手里,北逐草原,御敌于国门之外,备受朝堂与民间的称赞。 从草原鲜卑而来的宇文家族,贺兰家族,本土的独孤家族,襄阳郭家,对比镇北王一脉,都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这是真正的天潢贵胄,与皇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或者说,本就是皇室的一支。 段毅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是镇北王一脉,而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成了镇北王的后裔,简直是菜鸡变凤凰,一步登天。 当然,尽管段毅心中无比的震动,但也并未因此而产生什么别的想法。 且不说他父亲早亡,就算他父亲尚在人世,怕也争不过眼前这个早已经将镇北王一脉势力握在手中的强人。 空有皇族称号,没有实力,没有根基,还不如一个普通人来的逍遥自在。 而且,他更好奇的是,既然是孪生兄弟,何以两人的际遇天差地别? 这夏宏武功盖世,权柄无量,可谓一跺脚,整个北方大地都要震动的存在。 而他的父亲段越呢? 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家境贫寒,甚至早亡。 这当中又发生了什么? 第六百一十二章 往事 “看你的样子,似乎对于自己皇族的身份不以为然,倒是好定力。 难道你就不好奇当年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你的父亲流落在外,连带着你这个本该享尽荣华富贵的人,也成为一个寒微贫民?” 夏宏诧异的盯着段毅,若说他们两个之间的相貌相似,对方没有表现,是心性过人。 那么在得知自己的身世背景之后,还如此的沉稳,就不是单单一个定力所能说尽的了。 这个人要么,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大野心,要么,就是一个淡泊名利之辈。 夏宏当然更希望段毅是后者,但他看人,向来都是在交往多时之后,不会轻易的下论断。 有的人,很擅长演戏,但总会露出破绽与马脚,有的人,或许表里如一,但如果不真的了解,仅凭一眼,很容易看错。 故而,尽管夏宏已经从多方面了解到段毅的生平,也在这个小小的茶楼包厢里,切实与他进行接触,仍不能完全看懂这个人。 段毅终于第一次在夏宏面前露出笑容,很是淡然道, “人各有命,我的命,注定我要受尽一番苦难才能成才,也就无谓去怨天尤人。 何况真的生长在镇北王府那样的高门大户之内,我的性子未必能适应得了。 我唯一好奇的就是,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段毅此话非虚,高门大户的确是人人艳羡,但内中的阴谋算计,尔虞我诈,远不是普通小民所能想象和承受的。 荣华富贵固然好,但有没有命享受才是关键,他就不相信若是自己父亲当真和夏宏一同在王府之内长大,彼此之间会和睦一团,毕竟兄弟是两个人,而镇北王的位置,只有一个。 就算两人真的是一团和气,到了他们这一代,恐怕也会明争暗斗,你死我活。 甚至于,他已经猜测出,前些日子要刺杀他的究竟是什么人了,大抵逃不开这夏宏的子嗣亲人。 而且,段毅很信奉一句话,不经一番彻骨寒,哪得梅花扑鼻香,一帆风顺固然幸运,但温室里的花朵是经不起风雨的摧残的。 相反,他这种从江湖上摸爬滚打,从一无所有,甚至险些饿死,到如今练成这般惊天动地的武学的经历,才是最值得称道的。 “好一个人各有命,不过显得太悲观了些,我不信命,反而相信人定胜天。 你想要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很简单,给我倒一杯茶,叫我一声二叔,我就讲给你听。” 夏宏心中有些确认了段毅的想法,放下些许顾虑,微微一笑,指了指桌上已经空空的茶杯。 段毅一怔,随即压下心底的异样,恭恭敬敬的提起茶壶,为夏宏续杯,而后将茶杯推到夏宏的身前,沉声道, “二叔,请喝茶。” 这一声二叔,不在于夏宏,也不在于镇北王府,而在于段毅心底深处,回忆过往,一个身材并不高大,却给与他大山一般宽阔胸膛的男人。 那是他的父亲,一个出身寒微,读过些书,不会武功,却有松竹一般风骨的男人。 是的,段毅仍不认为段越是夏越,是镇北王的嫡子,他认可的,只是那个生长在偏远的小山村,成家在一个破落的小农家,一个儒雅,慈祥,坚韧的父亲。 他相信,自己的母亲颜芳菲,来自于拜月宫的武学奇才,所喜欢的,也不是什么镇北王儿子,而是一个有些小幽默,有些小呆板,有些小男人的俊雅书生。 这一声二叔,段毅为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父亲,他相信,若是段越仍在世的话,看到这一幕,会很欣慰。 夏宏是何等样人物,尽管段毅的表现沉闷,但他依然听出了当中的真诚,心中也不免生出些许的柔情,温声道, “好,你叫我一声二叔,咱们的名分就定下了,你且听我说。 当年我和你爹的父亲,也就是前一代镇北王,武功煊赫,屡次在对外族的战争中收获功勋,却受到当朝皇帝的忌惮。 为了嘉奖你爷爷,皇帝亲自为他指婚,结亲之人乃是顶级世家的贵女,那就是天南大理段氏一族的掌上明珠,也就是我和你爹的亲娘。 你要知道,当时想要和你爷爷结亲的人数不胜数,但为何皇帝会指亲给大理段世?因为忌惮,所以要牵制你爷爷,甚至削弱你爷爷的实力,我想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段毅虽非政客,但人并不笨,很快想明白,前代镇北王结亲的对象看似尊贵,但一个在天南,一个在地北,两者之间相隔太远,彼此的势力也是难有接壤,故而就算有段家为姻亲,也不会给老镇北王带来什么实际意义上的实力增强。 想想看,庄世礼都想要借着郭晴来和郭家搭上关系,从而增强自己的实力,何况前一代镇北王这样的强人? 若不增强,就是在变弱,这就是所谓的不进则退,也是大夏皇帝的高明之处。 “你若是想明白,就能知道,这样的姻亲对于你爷爷来说,实在是一个大大的失败,自然,他也就不会对你奶奶有什么好的感情。 而你奶奶,自小出身段家,备受宠爱,性格刚强,也不是柔弱的人,两人的矛盾便愈发尖锐。 等到有了我和你父亲,两人的矛盾依然没有缓和,反而因为一件事而彻底撕破脸皮,这件事我不清楚,你也不要问我。 结果就是,两位老人家大打一场,你奶奶受伤不浅,抱走了你父亲,而我则被你爷爷抢到手里,此战就算落幕了。 再之后,你爹和你奶奶两个杳无音信,父亲再三追查也没有消息,反而被政事牵扯精力,也渐渐死了心。 直到不久之前,张青山带来了有关你的消息,我和父亲才知道,原来母亲和你爹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只是没有发现罢了。” 说到这些往事,夏宏不胜唏嘘,可见他对于那个从未见过的母亲,没有见过的兄弟,也有着一分特殊的执念和感情。 段毅则是心中冷静,这听起来应该就是事实的真相了。 一个没有爱情的政治联姻,最终导致了这样的悲剧发生。 段越没了父亲,没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前代镇北王没了发妻,少了个儿子,夏宏呢? 看似获得滋润,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但同样,没有母亲的他,人生也说不上多么完整。 而他,也终于明白了,段越藏在家中衣柜后的一阳指心法究竟是从何而来了。 想必,那就是这具身体的奶奶流传下来的。 这就是所有的真相了。 听起来有些普通,就是一对夫妻感情破裂,一人带着一个儿子,放到前世简直一抓一大把。 但不普通的却是两个人的身份。 而且,段毅很清楚,世上又哪有那么多的曲折离奇? 第六百一十三章 世子之位 “原来只是这样,唉,若是当年两人有一个能稍稍退让一步,想来事情的走向都会完全不同。” 段毅慨然叹道,一双明亮的眼睛当中满是遗憾,修长斜飞的眉毛挑动下,显得很是失落。 他的遗憾不是对自己没能在幼时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而是对一个本该圆满却最终破裂的家庭。 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夏宏倒是真的开始喜欢上面前的这个小子了,听着段毅的叹息,并不以为然, “性格决定命运,两个强势的人聚在一起,早晚会出问题,更何况他们之间有的只是埋怨和抵触,没有丝毫的爱情在里面。 与他们相比,你小子算的上的幸运了,郭家的小姑娘对你痴心一片,贺兰家族的女儿为你肝肠寸断,身边还有一个天魔琴主不计名分。 哦,对了,杨烈那个老家伙的女儿,前些日子推了和端王长子结识的机会,不知道和你有没有关系。” 段毅对前几个关系并不否认,感情属于很明朗的那一种,没有丝毫的不确定。 但杨无暇的行为却是让他心中一喜,暗想是不是自己当初在蓟县的一番猛烈攻势起了作用。 当然,也有可能是杨无暇无心男女之事,故而是他自作多情。 心中虽然高兴,段毅面上表情却显得很是平淡,让夏宏有些失望。 夏宏在说起这几个女人的时候,语气不知不觉的也流露出些许的期待。 作为他父亲的老镇北王,而今作为镇北王的他,都算的上薄情寡性之人。 他们的心中藏着的,更多的是权位,是政事,是武林,鲜少有儿女情长的时候。 更何况他们也没必要为此而费力气,天下美人或为权势,或为荣华,只要他们勾勾手,便会乖乖的躺在床上任由他们采摘,何必为此而伤情头痛? 而且他们的感情也很是缺失,就像是他的镇北王妃,不过是因为彼此联姻,增强双方家族的实力而走到一起,根本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 这么多年来,尽管和对方生下了两个儿子,但对方的狭隘,自私,刻薄,让他很是厌恶,又何谈经营感情呢? 段毅这一点倒是和他与老镇北王相反,正因为缺失什么,才向往什么,故而夏宏对于段毅和这几个女子的关系并不反感。 重要的是,这些不但是好女人,而且身份背景各不相同,纵然琴心,背后也站着北方魔教的一尊大佬,自身更是天魔琴主,未来可期。 若段毅真的能将他们都娶到手里,纵然没有镇北王府,他依然会经营出无比强大的势力。 因为关系网就那在里,段毅就算再不堪,成就也不会低,何况段毅还是一个如此强悍之人。 “罢了,说完这些,再来谈谈咱们之间的正事。 云霄应该和你说过百花谷招亲一事,你知道自己将会以什么身份前去吗?” 段毅先是摇摇头,又若有所思道, “先前有所猜测,如今算是确认了,镇北王府上的一个后裔吧。” “你想的太保守了,尽管我镇北王府人丁不盛,但后裔也绝非一两人,且绝大多数都是混吃等死之辈,碌碌无为,外人不会高看一眼。 单凭一个后裔的身份,岂能让你先声夺人,压制旁的豪门大族?” 夏宏双目当中闪烁精光,时而迫人心神,时而给人一种深沉如海之感, “我给你准备的身份,是镇北王世子,也就是说,等我从镇北王上退下后,就由你来接替这个位置,你觉得如何?” 所谓一言惊起千层浪,夏宏的这短短几句话,带给段毅的冲击绝不亚于他得知自己和镇北王府之间的关系。 王爷之位,和王府之内一个有名无实的少爷,这差距就相当于名门大派的宗主和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云泥之别。 前者,掌握生杀大权,尊享无限荣耀,乃是大夏绝顶的大人物,后者,也只是泯然众矣,没什么出众的。 段毅根本想不到,夏宏竟然打的是这样的主意,这实在让他感到震惊。 “二叔莫非没有子嗣吗?” 段毅很快想到这个可能,那么前段时间被人刺杀,会不会是有他们两脉之外的人,知道夏宏的打算,所以狠辣出手? “当然有,我的长子若是没死的话,今年应该有二十岁了,他和你我长得很相似,性情温顺,谦和孝顺,若不是出了意外而过世,是最理想的继承人。 我的次子今年也有十三岁,不过性情顽劣,好大喜功,而且为人凶残,你上次被人刺杀,便是他派人下的手。” 夏宏的这一番话不但没将段毅的疑虑打消,反而更加困惑。 若是夏宏没有子嗣,那么纯以血脉而论,段毅这个孪生兄弟的儿子,和他算是最亲近的血脉了,人有私心,将镇北王之位传给段毅,倒也说的通。 但夏宏不但有儿子,还有两个,就算大的因为意外死了,还剩下一个小的,再怎么说也轮不到段毅来接这个位子。 这算是一种血脉天性,儿子再不好,也是自己的,旁的人再优秀,和自己的关系总归差了一层。 就像是许多雄才伟略之辈,打下偌大的家业,尽管子孙后代不成器,依然想着将自己的家业留给他们,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血脉的关系? 因而,在夏宏有儿子,还打算将镇北王之位传给自己,段毅是持保留和怀疑态度的,甚至暗暗猜测,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他不清楚的阴谋。 此外,夏宏竟然没有丝毫掩饰,将他次子派人刺杀段毅的事情如此大大方方的道出,也让段毅十分不解且诧异。 若是换了心胸狭窄之人,只怕不但对那个不过十三岁的小鬼恨要死,就连夏宏也要被记恨上。 段毅纵然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但恩怨分明,对于夏宏的那个次子,也是没什么好印象。 这种情况下,他想不通,夏宏为何对他如此开诚布公。 事出反常必有妖,段毅可不相信,这个如意楼幕后的主人,北方大地生杀予夺的王者,是一个没有城府,胸无点墨的愚仁之辈。 一定有哪里不对头。 只是,段毅所掌握和了解的信息脑海太少了,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他的所有猜测可能都是错的。 第六百一十四章 拒绝 “怎么,你不相信?觉得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嘛?” 段毅的反应一如夏宏所料,这让他久违的升起一种愉悦之感,脸上扯出一丝笑容说道。 “自然,且不说二叔春秋鼎盛,再过三十年怕也是精力充沛,轮不到后人觊觎王位,单单您有子嗣这一项,怕就没人敢打镇北王这个位置的主意。” 弄不清楚对方的真实意图,段毅也不在意,反正他心中自有定论。 所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他对镇北王的位置无所求,任凭对方有千般陷阱,若是他不接招,对方也奈何他不得,故而直接回道。 “你说的不错,正常的情况下,是这样的,不过,你忽略了一点,我虽然是镇北王,但我的父亲,你的爷爷还健在,他手中的权势,掌握的力量,比我只强不弱。 他对你的父亲,还有你,有着很深的愧疚,他要立你为世子,我也无法拒绝。” 夏宏说这些的时候,眼神眯起,脸上挂着的笑容未曾褪去,似乎也认可了老镇北王的想法。 段毅一时默然,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对方。 祖业传给喜爱的孙子,这样的做法其实并不罕见,尤其是一些老爷子,手中的权力捏的死死的,纵然明面上从主位上退下,但暗中仍然操控一切。 假若事实真的如夏宏所说的那样,是这具身体的爷爷,心怀愧疚,要将镇北王府世子之位,那么夏宏的心里是如何想的?他会甘心吗? 假若夏宏明面上答应下来,暗中搞鬼,段毅不觉得自己能玩的过这个老谋深算,而又手掌大权的人。 再说这件事本身,王位传给他,从情理上来说是大有可能,毕竟他的血脉很纯正,但从事实上来说,这种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王位在王府当中,就相当于皇位在大夏皇朝之内,社稷重器,不可轻予。 所谓的继承人,绝对不是单靠宠爱,愧疚,就能任性的传位的。 继位之人的才能如何,品性如何,身后的势力如何等等,都是考量的标准。 才能不足,可能将大好的家业败落,品性不端,同样会让王府处于危险当中,若是势力微小,根基浅薄,很可能沦为台前的傀儡,被人摆布。 换个比较现实的说法,段毅现在就算登上了镇北王的位子,他手底下有哪些可用之人?他懂不懂军政之事?他能否承担这个重任? 段毅不觉得自己可以承担这个重责,更何况他孤家寡人一个,身边一个帮手都没有,真要是进了镇北王府,怕是直接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武力有时候很有用,有时候却又显得单薄。 权力尽管美好,但往往也附带着责任,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段毅尽管也曾有过一瞬间的心动,想象着成为镇北王,挥斥方遒,意气风发,但好在他很理智,并且懂得克制自己的欲望。 “二叔说的或许是真的,但您有没有想过,我这么一个流落在外,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人,将王府之内人人盯着的王位给抢到手里,旁人会怎么想? 再有,我出身寒微,见识浅薄,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就算真的成了世子,只怕未来也会成为某人的傀儡,将如日中天的镇北王府带入深渊。 所以,我觉得还是由二叔的子嗣继承王位最好,不然,我怕再经历几次刺杀,连性命都丢掉了。” 段毅说的很干脆,很直白,甚至将夏宏的次子刺杀自己的事情都再次拿出来摆在台上。 他的拒绝大大出乎夏宏的预料,他根本未曾想到,这么一个天大的馅饼落到一个人的头顶,竟然还会有人拒绝。 易地而处,换位思考,夏宏不觉得自己有这个定力和魄力拒绝如此大的诱惑。 这可不是什么江湖草莽建立的帮派,宗门,而是代笔着大夏正统的王位啊! “你的想法还是过于肤浅,假若你成了世子,有足够的时间去学习,更有足够的资本去建立自己的班底和势力,我想很难有人拒绝你。 因此,你的考量应该就在于有些人对你的不满和可能到来的刺杀。 这一点你也大可放心,除了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王府之内,还没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公开和你作对,更别说了刺杀你了。 至于那个臭小子,我会好好管教他,你大可以将安心享受这一切。” 有问题,大大的有问题。 段毅先前还不觉得,此刻听着夏宏劝诫自己的话,越听越真诚,但越听越心寒。 先前,夏宏说王府世子是老镇北王出于愧疚和补偿的心理,故而要传给他。 那么在段毅看来,夏宏本人应该是抵触,不满的。 现在呢? 夏宏不但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满,反而讲事实,摆道理,将段毅的后顾之忧打消,这不是反常是什么? 尽管两人血脉亲近,但只是第一次见面,段毅的魅力也没大到花见花开,人见人爱的地步,那么,对方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就像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猎物就在眼前,段毅和夏宏之间应该是竞争关系,对方偏偏就主动退让一步,那么,这个猎物本身,是否有问题呢? 段毅的性子最是谨慎不过,他的思维分析能力,也很出众,尽管他无法得知这当中具体有什么隐情,但他推断出,内中一定不简单。 倒不是对方设下陷阱等着他来钻,事情没有发展到最后,对他来是好是坏也未可知。 但段毅不想掺和进这摆明了有问题的事件里去。 “算了,二叔说的这些或许有理,但我出身寒微,骨子里对于权势富贵没多少想法,生平之愿,也不过是看一看武道尽头的风景。 我看,二叔还是要多多培养自己的子嗣,到时由他来继承家业,岂不是更好?” 段毅再一次拒绝了夏宏,而且还是旗帜鲜明,立场坚定的情况下。 一时间,夏宏颇感头痛,这个小子还真的是一个难缠的货色,不愧是镇北王的种,够聪明,也够理智。 不过,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推脱就能推脱的。 第六百一十五章 危险与机遇 “你不愿意接受世子之位,或许有许多的顾虑,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不过我只问你一句,没有世子之位,你凭什么去和那些大势力的年轻俊彦争夺郭家的女儿? 还有你身上的麻烦,若是以世子之位出现在庄世礼面前,我敢担保,他不但不敢对你不敬,还会舔颜向你示好,这种滋味,你就不想体会一下?” 夏宏对于段毅的了解,远不止身世那么简单,他的人身关系,他的江湖经历,他的恩怨情仇,绝大部分都在夏宏的掌控当中。 这位当代镇北王,很清楚段毅的性格,也很善于利用人性性格当中的弱点。 段毅本身无懈可击,但他重情,对于自己心爱之人,会不计后果的付出。 夏宏利用的,也正是段毅的这个弱点。 再者,他说的也不错 尽管他镇北王府明面上的势力与南方的庄家没有接壤,无法对其造成有效且致命的打击,但光是如此,也足以叫区区一个庄家子不敢轻举妄动了。 换成段毅本身,哪怕披着金银窟或者北方魔教的外皮,庄世礼恐怕理都不会理会,直接让人下杀手。 段毅细细想了一下,发现的确如同夏宏所言,他与那些天才相争,这个前提就是有一个能光明正大的身份,且不会被人针对,压制。 至于说对付庄世礼,只是细枝末节,靠外人的权势,终究只是镜花水月,他更想用自己的拳头,自己手中的剑,让对方低头。 而且,段毅又深入想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上了一个套,这个套,是由夏宏和燕云霄两个人编织的。 庄郭两家向百花谷逼亲一事,现在看来,不过是给了这两个老家伙一个设套的因由。 若他们真的有心,以镇北王府和金银窟的手段,有几十种法子拒绝,或者破坏掉这个想法。 而设套的人,想必就是他了,为的,就是让他心甘情愿的坐上世子这个位置。 想想很可笑,天大的好处白送过来,段毅居然还会拒绝,但现在想想,不得不佩服两人的先见之明,段毅的确是被捆住了。 夏宏的具体目的,段毅不清楚,但燕云霄的想法,段毅却是有了七八成猜测,若他真的成了镇北王世子,那么郭晴,很有可能成为镇北王妃,这是普通女子,哪怕一些世家大族贵女都很难做到的事情。 地位,身份,富贵,权势,太多的人追逐,也有太多的人为此绞尽脑汁,费尽心机。 若是自己的女儿有机会能将这一切握在手里,燕云霄借着机会推动一番,也就不难理解了。 当然,这些只是段毅自己的想法,是否属实,还不能确定,尤其是他还不能揣摩出夏宏的真实目的。 “二叔,既然我叫你一声二叔,咱们应该算是血脉相关的亲人了。 我只想问你一句,你这么尽心尽力的想叫我接受镇北王世子的位置,究竟为了什么? 若是不方便回答,那么再给我一个定心丸吃,叫我知道,若是我答应下来,将来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希望你不要骗我。” 段毅不想再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拖延下去,他选了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对着夏宏极为真诚且凝重的询问道。 他的双目有神,散发精光,炯炯的盯着夏宏,一股子沉重,雄厚的意志藏在其中。 他的双手紧紧握拳,体态板正的坐在那里,无形中,化作一柄神剑,锋芒毕露,压迫向夏宏。 一时间,小小的雅间之内,仿佛掀起了十二级的飓风,无形的搅动内中的一切,还有人心。 夏宏不怒反笑,哈哈一声过后,段毅所带来的强大压迫和气势尽数消弭,说道, “不得不说,你小子的确是一个奇才,武功方面也就罢了,连心智也是这般的成熟。 好,既然你都开诚布公的问了,那么我就老老实实的告诉你。 假若你真的成了镇北王的世子,那么危险和机遇是并存的。 危险的话,整个镇北王府都有覆灭的危机,你是镇北王世子,自然当仁不让,躲不掉的死亡,不过你放心,到时候我会陪你一起死。 至于机遇,其实也无非是维持现状,成为真正的镇北王,手握大权,执掌北地万里山河,对天下人来说,是可梦而不可求的。” 夏宏没有在这一点上欺骗段毅,因为他看得出,段毅很精明,也很理智,更能克制自己的欲望。 既然对方不是个好糊弄的人,要想让对方配合,最好也老老实实的交代些事实出来。 至于更深层次的秘密,谋划,他不会和段毅说,哪怕燕云霄这个杀手头子也不清楚。 他相信,段毅一旦知道了,将会有多远,走多远,甚至会和镇北王府的关系划分的清清楚楚,一刀两断。 “果然是这样,能让镇北王府产生危机的,莫过于大夏皇朝本身了。 之前夏宏就说过,老镇北王尽管和皇室血缘亲近,但因为权柄过重,势力太大,仍然被当时的皇帝猜忌,压制,才有了和天南大理段氏联姻一事。 那么时至今日,皇权更替,双方的血脉关系更进一步的疏远,镇北王府在北方大地举足轻重,造成割据地方的趋势,皇帝肯定不会放任不管。 因此,夏宏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或许,他和老镇北王之所以想要将我推上王位,就是自退一步,向朝廷示弱,以免遭到打击。” 段毅以自己的思维方式,推导夏宏的心中想法,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契合事实,但仍有一些想不通的地方。 比如,若是真的有心示弱,那么镇北王府就该收缩势力,不论是军政方面,还是武林当中。 但段毅记得很清楚,如意楼主张青山对夏宏马首是瞻,惟命是从。 显然,这个在十余年间崛起武林,乃是江湖一霸的神秘势力,如意楼的真正主人,就是当朝的镇北王。 那么,他建立这个势力的目的何在? 自保的话,未免高看了区区一个江湖势力在大夏皇朝面前的能量了,为了增强实力,又与示弱的想法相悖。 “罢了,不管怎么说,这摊浑水我是不趟也得趟了,且看看对方的想法再说。” 第六百一十六章 所求 段毅漆黑的眼珠转动,缓缓摩挲着右手的拇指,转动着并不存在的玉扳指,接着道, “那我该做些什么呢?若是避过你所说的危险,又不想在王府之内生活,该如何做?” 这也算是一种试探,试探自己这个“镇北王世子”的具体作用是什么,同时,再次向夏宏表示对于王位的淡漠,也算是打预防针。 免得这个家伙将来的谋划大功告成,又对他占着世子的位子不满,卸磨杀驴。 “你要做什么,我会一件一件和你说,不过你放心,暂时来说,不会有什么危险性,至于你将来不想在王府生活,倒也简单,因病而逝是个不错的借口,到时你以段毅的身份回归江湖,纵情逍遥,想必不是问题。” 段毅的瞳孔一缩,心中对于夏宏再次升起警惕,果然,对方不是真的要将世子之位传给他,而是因为某种特别的缘由。 恐怕这位真正属意的世子人选,还是他的次子,也是那个对段毅起杀心的人。 “先说说你当上世子,会得到些什么吧。 我知道你是个很喜欢武学的人,所学的神功绝技也有不少,正好,我镇北王府收录了不少奇功绝技,大多都是孤本,秘传。 你大可以从中阅览这些武学,提升自己的底蕴修为。 并且这些武功囊括的范围很广,道家,佛家,魔门,杂家都有,任意一部放到江湖之上,都会引起一阵腥风血雨。 我还知道你是一个很厉害的剑客,所谓千金易得,一剑难求。 我镇北王府传承的龙渊剑乃是上古十大名剑之一,更在神兵利器之上,可以赠给你。 还有,王府府库之内的奇珍异宝,你大可以从中挑选自己喜欢的。 对了,你若是对某些人和势力不满,也可以利用自己的世子身份,对其打压,甚至击杀。 总而言之,你这个世子身份,含金量还是很足的,想要什么,尽可以道来。” 段毅听到这些,心头不禁是一片火热,目中也是火辣辣一片。 不错,镇北王府的权势财富,对他来说,吸引力并不是很大,他既不好权,也不缺钱。 但其中所藏的武学,珍宝,却是让他心动了。 天下最大的武学宗门是哪一家? 少林?武当?还是魔教?玉虚宫? 通通不是,而是在乱世中崛起,不知剿灭多少宗门,不知破灭多少教派,不知收藏了多少神功绝技的大夏皇族。 在这样一个武力高超,依然镇压天下的世界里,不拥有最强的力量,如何号令天下? 故而,皇家的库藏武学,游记秘闻,乃是天下第一,穷究皇朝之力的收藏,纵然传承千年的世家,宗门,也难以相比。 镇北王府纵然是不如大大夏皇家库藏,但对于段毅来说,依然是一种极大的诱惑,真不知当中藏着多少精妙而又强大的武功。 再说龙渊剑,段毅尽管目下修成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超卓剑道之境,但对于这上古十大名剑之一,依然十分向往。 按照段毅的猜测,此等神剑,恐怕比之天魔琴这等古之魔宝也不逞多让,乃是正道神兵,剑灵通玄,对于战力的提升极大。 他过往所用之剑,只怕连龙渊剑之十一都未能企及。 假若真的有此剑傍身,再辅以他的剑术修为,纵然面对天下英杰,他也无惧一战,对于招亲一事,更是十拿九稳。 脑海中无数念头转动,想来想去,段毅很快又想到了一件事,对他而言有些困难,对镇北王府来说,却是易如反掌。 “好,镇北王世子对吗?我干了,我现在就想要一件东西,不知二叔可能为我寻到?” 夏宏的心情舒坦,能顺利的将段毅推到台前,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成就。 段毅的诉求,对夏宏而言,也不是麻烦,而是一种入瓮的表现。 不怕你有所求,就怕你无欲无求。 “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的出,我做得到,都不是问题。” 段毅强压着心中的激动,眼神闪烁,目光波动道, “亢龙之齿,我要亢龙之齿。 我打探出,这件宝物就在河东临汾的吴开明家族当中,不知对二叔来说,这是否是一件难事?” 段毅很清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镇北王世子,很可能是夏宏立的一个靶子,危险的很。 他既然涉足其中,要想安然退出,最可靠的就是自己的力量无惧一切,那么,不妨趁着这个机会捞取足够多的好处,提升自己的实力。 龙渊剑,王府库藏,乃至王府所收录的神功绝技,暂且不提。 段毅目前最想利用的就是王府的势力为自己取得亢龙之齿。 有了亢龙之齿,加上他手中的绝域之耳,也就是玉灵芝,还有宇文穆曾应承过他的雪山之火。 集齐三大恨,他就能化解阳极丹的热毒,吞服绝世神药无极仙丹,旦夕增强甲子内力,一跃而成为盖世强者。 这不是空想,段毅绝不是那种深山的傻小子,被别人传功灌顶而不会运用。 相反,他的外功绝技极其强横,束缚他的,只是因为修行的年月太浅薄,而内功不够强横罢了。 只要阳极丹入腹,他就能做到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或者说是一粒仙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曾想以九龙玉杯和吴开明家族交换亢龙之齿,但能否成功,还未可知,也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远赴河东。 但如今不一样了,有镇北王府在背后,他或许可以轻松的做到这个他十分头痛的想法。 夏宏显然对亢龙之齿有所了解,对于吴开明也并不陌生,想了想,毫不谦逊的说道, “这简直太容易了,吴开明我知道,钦天监中很有名望的一个人。 他当年曾受过你爷爷的恩惠,索要区区亢龙之齿,并不困难。 这样吧,我算一算,大约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我就能将亢龙之齿放在你面前。 不过你要它干什么?莫非你也想集齐七大恨,追寻长生不老?” 显然,夏宏也知道神医赖家的早衰症被七大恨治好的事迹,以为段毅存有妄想。 段毅摇摇头,神秘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只是他的眼神当中满是兴奋。 只要他服下阳极丹,实力大增,不论夏宏想要做什么,他都有足够的把握自保,并保护自己喜欢和在意的人,这已经足够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 端王一脉 见段毅没有回应,夏宏心中微有不悦,眉头竖起。 这也是因为他身份高贵,手握大权,性格过于自我,容不得旁人在他面前隐藏。 不过转念一想,段毅只需要扮演好世子之位,看在血脉一场的关系上,给他些好处又算的了什么? 亢龙之齿固然不凡,罕世难寻,但顶多是对身体的本质有些助益,增进些根骨功力罢了。 类似洗精伐髓,脱胎换骨的灵药丹丸,他镇北王府并不缺少。 至于所谓的集齐七大恨可以长生不老的说法,夏宏根本不屑一顾。 若真想长生不老,还不如按照古籍所载,召集天下强者,持至刚神兵,远赴东海岛深处屠龙取龙血龙元服用来的现实。 在基本的意向达成一致后,两人的关系更显和睦一些,毕竟没了尖锐的矛盾点,两人怎么说也是血脉相通的亲人,有心修复关系,并不算难。 而夏宏也适时地提出了自己的一个要求,道, “你如今答应成为我镇北王府世子,那么今后段毅这个名字就不要用了,至少暂时不要用,你就以夏毅的名字行走。 还有,这几天你好好的准备一下,端王一脉不久之后会前来与我镇北王府会面,你作为镇北王世子,是一定要出面的。 再给你提一个醒,端王乃是当朝天子的亲兄弟,可惜王位有名无实,只是在大夏皇朝之内空领一个大学士的位置,另外多掌管一个锦衣卫势力而已。 在地方上的军政上,并无影响力,更无作为。 因此,他对我镇北王一脉可谓虎视眈眈,若有机会将我们拉下取而代之,他们可绝不会手软,你要小心。” 段毅脸色不是很好看,眼皮直跳,暗骂道, 果然是一个大坑,这还没见到好处就遇到难处了,难怪夏宏将自己的儿子藏的死死的,将我推出来,这摆明了是将我当成工具人啊。 腹诽归腹诽,发牢骚归发牢骚,段毅本人对此倒是并不畏惧,反而大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最怕的就是夏宏以感情,恩惠收买他,那会让他很难狠得下心来,相反,纯粹的利益交换,更容易被他接受。 就像现在,他接了镇北王府的好处,也接了镇北王府的难处,一涨一消,打平,谁也不欠谁。 至于端王一脉,段毅并不算十分了解,只是听过一些传言。 当朝天子和端王乃是同父异母所生,但天子幼年丧母,是被抱养到端王的母妃处抚养长大。 端王母妃性情娴熟,温柔慈祥,对天子极好,连带着兄弟两个的关系也变得亲近和睦,感情深厚。 在天子继位后,分封天下,对于皇室宗亲显得刻薄寡恩,唯独对端王亲善有加,不但将其封为亲王,而且将锦衣卫的权柄移交到端王一脉手上,可见对其的宠信。 锦衣卫,乃是大夏太祖皇帝一手建立,初时名为亲军都尉府,掌军八万,为帝京第一强军,内中高手如云,不乏名门大派子弟投效其中。 后来锦衣卫的势力太过庞大,后代皇帝为了削减其权势,将其改名拱卫司,裁剪人员,满员编制不得超过三万,因此实力大大缩减。 最后,又易名为锦衣卫,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设立十二亲军卫,每卫下辖三千人,势力有有所恢复。 锦衣卫当中,除了正副都指挥使,还有四大统领,分别是青龙,白虎,玄武,朱雀。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绝顶高手,来历神秘,而又能力出众。 不但在江湖上十分出名,对于大夏皇朝内部的官僚体系,更是恶名昭著,谈之色变。 这般势力,纵然远不如镇北王府雄霸一方来的强横,但也非泛泛,尤其是作为皇帝最为亲近信任的近卫,所代表的意义远不是表面势力能够衡量的。 端王掌控锦衣卫,手下有兵,有权,至少不是所谓的空心王爷。 而夏宏内中之言,也引起段毅的一些猜测。 大夏皇族,以中央皇室,也就是天子一脉至尊至贵,掌控亿万里河山,而其下的支系皇脉,当以镇压东西南北的四方王府为最,各个都是执掌一地的土皇帝,难免会引得中央皇室猜忌。 就拿镇北王府一脉来说,虽无法直接把持北方各州,各县的官员官位,但也有很大的影响力,间接做到升迁,平调,或者是贬压。 对于王府来说都不算难,掌控一个官员的仕途前程,大抵也就能将这个人掌握在手里了。 在军事上,镇北王府更是四镇王府当中军事力量最强的一支,各部军马名义上受大夏皇朝直辖,实际上都是以王府马首是瞻,多年来由王府擢升,提拔的军中将领,更是不计其数。 历年来草原诸部,更是沦为王府练兵之所。 其下军马,追逐草原,控弦百万,乃是不折不扣的铁血敢战之师,其余三镇之军力,莫敢与其相争。 这当中与许多因素有关,比如北方大地边邻草原,战争频繁,民风彪悍,再比如北地地大物博,资源丰富,民生富庶,再比如骑兵之利,乃是当之无愧的军中霸主…… 在江湖武林当中,镇北王府表面上倒是显得不是很出众,但段毅却知道,近十年来崛起江湖的如意楼就是镇北王府在背后操纵支持的,背后是否还有更多隐藏势力,都是一个未知之数。 如此种种,镇北王府早已经成为中央皇室的心腹大患,大夏皇帝焉能不忌惮?不担心九王之乱的再次发生? 强硬的打压,会引起反弹,无声无息的侵蚀,或许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而最妙的,莫过于鸠占鹊巢,若是由自己信任的端王掌控如此强劲的镇北王府一脉,岂不是天大的幸事? 段毅觉得,通过刚刚夏宏所说,以及自己掌握的信息来看,这个推测是很可能发生的。 至于他的存在对于端王府来说意味着什么,暂时还不清楚,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一点在不久的将来会得到证实。 说来,段毅此际更想要接触的却是端王世子,杨无暇可算是他必欲征服的女人。 却差点成了端王妃,作为一个男人,他的心中难免有些不舒服。 或许,也正是如此,夏宏之前才会将杨无暇与端王府之间的事情,装作无意的道出。 第六百一十八章 郁闷 离开茶楼,段毅心中忧虑重重,脸上表情凝若冰霜,纵然看来更显冷峻,却让人难以接近。 没有直接返回金银窟为他准备的小院,而是一路转奔向北,来到杨阳所临时租住的农户当中。 这是一家典型的城中村,门前是纵横阡陌的田垄,一束束笔直的绿苗栽种的整齐,紧凑,有远处的河水被引灌到农田当中,倒映出蓝天,白云,而在这水田当中,数不清的农户正大汗淋漓的耕作劳动,朴实无华。 杨阳之所以租住在这样的环境下,图的就是一个便宜,月租不过五十个铜板,却能租到一个虽然破败但独立的小院。 当段毅来到这田间小道上时,吸引了不少农户的目光,因为很少有衣着这般名贵华丽的少年公子来这里。 一些年轻的村女眼神火辣的望着段毅那华贵的气质,英俊的面容,挺拔的身材,却又不免多出几分畏畏缩缩,感到自惭形秽。 她们自知身份低贱,不会和这样出众的男人产生交集,却不曾知道,往前倒数三年时间,段毅和她们的身份一般无二,不过是山间贫民罢了。 来到一块水田外,段毅见到杨阳正挽着麻裤,戴着斗笠,躬着身子插田。 他的动作流畅而又快捷,往往善于劳作的农家只能插上一垄,而他已经插了三垄,给人的感觉并不糊弄,反而很是扎实。 这不但得益于充沛的体力,强健的身躯,更与杨阳对于力量以及细微肌肉的把控不无关系。 但,一个堂堂的武林高手,竟然在干农活,这已经足够让人惹眼了,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还是杨阳赚取财物的一种方式。 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脱离不了柴米油盐,自然也就避免不了赚取钱财。 段毅心中无所顾忌,连强盗的事情都做了不止一次,自然生活的滋润无比。 但杨阳不同,他的心中自有一杆尺子,武功于他而言,是一种追求,一种信仰,却绝非是暴力敛财的工具,他也不屑于如此去做。 故而,他生活的一向清贫简朴,但正是这种近乎于执拗的性子,让段毅很是欣赏,每个人的道路不通,但凡能坚持的,都值得尊敬。 段毅也不会觉得杨阳这么做很傻,相反,这种不以本身力量为恶,反而将之视作平常的思想,十分难得。 杨阳的感知很是敏锐,察觉到有一道精芒投注在自己身上,连忙起身,就见到了正面带郁郁之色的段毅。 和身旁雇佣他的农家打了声招呼,杨阳踩着泥水,一步一步的走向段毅,脸上笑容满满,说道, “怎么,看你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莫非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他的声音很大,声调很高,但奇怪的是,除了段毅没有人听得清他在说些什么。 这比起传音入密的功夫还要更加精深一层,属于一种音波功的开拓利用。 段毅苦笑一声,尽管面前这蓝天,白云,水田,绿苗的景色祥和而又难得,却不能排解他心中的郁闷。 他在夏宏面前表现的智珠在握,甚至是你来我往,有舍有得,但事实上,段毅很清楚,他从一开始就无法拒绝夏宏。 所谓的据理力争,不过是夏宏给他营造的一种假象,一个乐子。 夏宏以为他不清楚,但段毅恰恰很明白,故而,这种不由自主的烦闷之感,驱使着段毅找到杨阳,想要与这个尽管相识不久,但分外投机的朋友聊一聊。 跟着杨阳来到他所租住的农院当中,等待杨阳换好衣服,洗净身上的污泥,方才将自己刚刚得知的一切讲述给杨阳听。 这并非是什么隐秘,他的镇北王世子,他的身世,想必不久之后将会被夏宏等人传至整个北地,甚至于整个天下,杨阳只不过早知道一会儿罢了。 满饮一杯自家酿造的米酒,杨阳脸色红润,目中精气满满,打趣道, “就因为这,你就郁闷的要来找我喝酒? 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自我,容不得旁人干涉你的人生,这倒是与我很相像。 不过想一想,这也未必是坏事。 正如你所说,你不能反抗,也反抗不了,不如既从镇北王府抠出更多的好处,何必想的那么多? 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管镇北王有什么想法,早晚有揭露的那一天,你要做的,无非是积蓄,变强,等待,直至打破他对你的操纵。” 段毅摇摇头,仰头将酒坛高高举起,仰头灌下大口米酒,似乎如此才能将那种郁闷的情绪尽数爆发出来。 知易行难,道理他很清楚,但本身的思绪,情绪,并不能完全受到他左右。 而且,他也不想用什么武学心法来克制,压抑这种情绪。 “不过,我倒是觉得,你的猜测没有错误,镇北王将你捧上世子之位,绝对没安好心,恐怕是让你当一个靶子,替他自己的儿子承接那数之不尽的明刀暗箭。” 杨阳见无法开解段毅,换了话题,瞬间将段毅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上面。 “怎么说?莫非你知道什么隐秘的消息?” 杨阳的出身来历,段毅并不是很了解,他也不在意,只是隐隐得知,对方的家族尽管没落,但后来拜的师傅是一个很强悍,也很有能量的人。 杨阳点点头,本来还算舒缓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缓缓道, “不错,你不是说镇北王的长子过世,此子对你窃居世子之位很是不满,甚至派遣刺客刺杀你吗? 据我了解,镇北王的大公子,是一个十分出色的人才,为人恭谨孝顺,博闻广记,能力出众,备受期待。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自己的十八岁生日那年被人毒死在王府之内。 当时,我师父也在镇北王府做客,亲身经历了这一场本该是喜剧,却最终变成惨剧的大事。 你可知道,那位大公子,中的是什么毒?” 不等段毅回答,杨阳自顾自道, “那是一种天下无解的奇毒,由七星海棠和金波旬花两大毒物合练的一种奇毒。 七星海棠天下踪迹可寻,唯金波旬花,只有大内当中存有一朵,还是当初西域小国献上,你想到了什么?” 第六百一十九章 另一张面孔 明面上记载,只有大内当中存有一株由西域小国献上的金波旬花,那么如此珍贵而又罕见之物,天下怕是很难寻到第二朵,进而言之,段毅那位倒霉的大堂哥,前一代镇北王世子,是被当朝皇室给毒死的? 容不得段毅不这么想,而是杨阳话中就是在朝着这个方向引导,只是,段毅还是不太相信,大夏皇室做的这么明目张胆。 “杨兄是说,那位镇北王世子,是被大夏皇室动手毒杀的? 不过,这是不是显得太明显了些?或者说,太刻意了些? 纵然镇北王府摄于皇帝天威,为了大局着想,咽下这口气。 但若是此事传扬出去,恐怕有损皇室威仪,怕是天下都将离心离德,纵然大夏国运稳固,但皇位上的那位怕是不会太稳当。 我倒是觉得,动手之人绝不是中央皇室一脉,相反,镇北王府或者其余三镇王府都有可能,为的,就是迫使中央皇室暂时不敢再打他们的主意。” 杨阳颇为惊异的看了段毅一眼,尽管知道这个新结交的段兄弟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为人早慧,多智,却想不到他的见地如此透彻,叹道, “段兄所言极是,当时我的师傅对此也感到十分疑惑不解,他自持武功超绝,藏气遁迹功夫精深,故而夜探镇北王府,并发现这的确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金波旬花,其实此代镇北王当初在帝京游学时有幸接触并摘取一片所得,就藏在王府内库的三扇墙后,为秘不外示之物。 故而,这金波旬花之毒,除了中央皇室,其实镇北王府本身也有。 而七星海棠,则是另一股不知名势力所施下,最终两者相互融合,才演变成另外一份奇毒,让人血脉停滞,生机全无,却可以保存容颜不腐,体温不降,犹如天下神石冰魄一般。 我师当时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尽管震动无比,却不敢表露出半分异色,在王府之内带了七天,直到世子的尸体被火化,方才离去。 本来这件事我承诺过师傅,绝不外传,但你现在与镇北王府牵扯太深,我不得不告诉你,以免你遭人暗算,步了前代世子的后尘。” 杨阳这番话若是传将出去,必将引起轩然大波,甚至大夏动荡,死伤无数。 段毅的心中也是冰寒一片,以他的修为,竟然感觉手脚发麻,百脉不畅,可见这个消息带给他的冲击。 他不怀疑杨阳会骗他,这没有必要,何况杨阳和这件事本就是毫无关系。 如此看来,他的那个大堂哥,很可能不是死于中央皇室,而是死于镇北王府内部之人的手上,而这个凶手,很可能就是老镇北王和夏宏两个。 为了王府,为了保住权势,为了打消天子对他们的针对,保存元气和实力,他们宁肯牺牲自己的孙子,儿子,这手段,不但是酷烈狠辣,而且是冷血无情。 基于这种可能性,段毅不觉得自己这个从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小子,会得到两人的青睐,相反,成为下一个牺牲品的可能性倒大一些。 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嘛?夏宏这个尽管心思深沉,但给段毅感觉还不坏的人,真的是比虎狼还要恶毒百倍,能毙杀亲子的穷凶极恶之辈吗? 段毅总觉得各种线索太杂,太少,难以分辨。 而且当中也有一些说不清的东西,比如说,七星海棠究竟是何人所下? “不过段兄也不必过于担心,据我师傅说,这种法子用一次可以起效果,用两次,怕是会真正惹怒中央皇室,遭到雷霆打击,镇北王府不会如此不智。” 杨阳这话权,段毅权当是安慰了,毕竟现在他已经入瓮,想要脱离,哪有那么简单? 话已至此,段毅也没了喝酒的兴致,脸色郁郁不振,正要离去,却见到农院墙外,一个黑影翻进院墙之内,落地无声。 这人穿着一身玄色劲衫,留着两撇小胡子,一双眼睛精光闪亮。 尽管身材不高,甚至显得矮小,但身手灵巧敏捷,在看到院中正执酒而饮的段毅和杨阳后,楞了一下。 “这是贼?” 段毅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贼人所来,必定是有所图,但这粗陋的农家院子,破败不堪,四壁空空,错非有杨阳租住,连点人气都没有,什么贼会光顾这里? 若说是那些上不得台面,几天没有吃过饭的小贼也就罢了,但这男人神元气足,气血强健,明显是身怀武学之人,根本说不通。 “你是刘师兄?你何时找到我的?” 杨阳见到这男人,也是惊了一惊,随即想到了什么,一脸的喜色上前说道。 这杨阳的刘师兄对于杨阳很是熟悉,面上喜色浓重,但对段毅却颇为警惕,而且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到段毅的身上,不睡很友好,说道, “我在城中见到你留下的记号,知道是来了河阴,这才一路追踪而至。 这位小兄弟是?” 杨阳浑然不觉自己师兄的怪异之处,拉着他走进院中,兴高采烈,介绍段毅给自己的师兄。 想来是希望让两人也成为朋友。 然而这刘师兄心防过重,段毅对此也是兴致寥寥,无意结交一个武功平平,甚至有些鬼祟的中年,草草打了个招呼,便败兴离去。 和夏宏的见面,从杨阳处得到的消息,让他心中很乱,要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镇北王府的威胁,十倍于庄家,段毅只希望自己能安然退下。 至于什么寻仇,报复,或者逆转反杀,那种想法太不现实。 除非有朝一日武功练得天下无敌,而且不惧群攻,不然的话,还是老老实实的更稳当一点。 只是段毅却没见到,本来一脸喜色的杨阳在他远离之后,目光陡然一变,同时狠狠甩了自己这个所谓的刘师兄一个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口鼻淌血,可见力道之重。 杨阳仿佛换了一张面孔,本来的真诚,憨厚,朴实尽皆无踪,反而目光凶煞,恶狠狠道, “我早就说过,白天不要来找我,以免被人发现,段毅又是一个谨慎之辈,你想让他起疑吗?” 男子连忙跪地请罪,将脑门磕的青红一片,不敢有任何的不敬,直到杨阳首肯,方才上前密语一番。 第六百二十章 另有其人 本来怒气难消的杨阳在听到这小胡子中年的耳语后,目中精光暴涨,道, “端王一脉的人既然到了,就叫咱们的人不要有多余的动作,免得被夏宏那个老家伙发觉,造成什么意外。 而且现在我倒是又有一个想法,段毅这人看来没什么野心,比起端王,我倒是更希望他坐稳镇北王世子这个位置。” 中年闻言,脑袋更低,不敢插话,对于杨阳看似狂放之言,也没有丝毫的质疑,只因为,这个男人,的确有着这个资格…… 另一边,段毅离开破败的农家小院后,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脑筋飞转,从自己的身世开始,到遇到张青山,再到遇到燕云霄,遇到夏宏,每一幕都从脑海当中过一遍,越发觉得,自己恐怕掺和进了不得的大事当中去。 “还有一点,杨阳的师傅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能从戒备森严,蚊蝇不进的镇北王府当中探听到这般隐秘之事,当真是不容小觑。” 等段毅回到家中时,心情平复许多,面上神色淡然,叫等着他的燕云霄以及琴心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琴心嘴巴微张,妙眸当中满是担忧,正想说些贴心之语,不过见到燕云霄还在场,没有说出口。 段毅神色冷淡的冲着燕云霄点点头后,对着琴心使了个安心的眼色,道, “琴心,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和燕叔有话要说。” 琴心也知道段毅向来有主见,既然不想自己掺和进里面,必有道理,点点头后转身走出屋子。 屋外天色暗沉,有冷风呜呜吹过,仿佛有什么妖魔鬼怪在张牙舞爪。 热气腾腾的房间之内,与屋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灰木桌上,摆了不少酒菜,香气扑鼻,勾人馋虫。 燕云霄坐在桌边,自斟自饮,姿态倒是潇洒惬意,仿佛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段毅叹息一声,缓步走到桌边,入座,夹了一口菜进嘴里,固然美味,但在他心中沉闷时品嚼,却是索然无味,放下筷子,道, “燕叔,你真是瞒的我好苦啊,既然你早知道我的身世,为何不直接对我言明? 现在倒好,我成了镇北王府的一个傀儡世子,生死难料,若是我没了,你叫晴儿如何自处?” 他是当真对燕云霄不满到了极点,冒然设了一个招亲的局,坑害郭晴和他也就罢了,还让他像傻子一样待在这里这么多天,着实是可恨。 燕云霄不以为意,丝毫不将段毅满腹的怨气放在心上,反而美美的煎了一口红烧肘子,香甜滑腻,满足的闭上双眼,微笑道, “你怨我,很正常,毕竟我瞒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给你道歉。 不过,你就这么点出息?觉得自己肯定是一个弃子,肯定是被人算计到死? 想想看,镇北王世子都在你的手上了,怎么不能努点力,将这世子之位坐实,将来登上王位,你想要的一切,不是唾手可得?” “你想一想,若是一介白身,你凭什么想让我的宝贝女儿,贺兰家族的明珠,北方魔教的姑娘一同嫁给你?你觉得我能答应,旁人能够答应吗? 只有成了镇北王世子,只有掌控旁人无法拒绝的权势,你才能随心所欲。” “危险不可怕,因为危险往往伴随着机遇,可怕的是,你的不思进取,你的优柔寡断。” 段毅身躯稳如磐石,未曾因为燕云霄的质问而有动摇,反而苦涩道, “我的燕叔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镇北王府就是一个大坑。 别看现在王府一呼百应,呼风唤雨,在北方大地说一不二,但正是这份霸道,根本难以容于朝廷,被猜忌,被打压,根本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你我虽然有些武功,金银窟也算是有人手,但充其量只是江湖草莽,对比大夏,不,对比镇北王府,根本不够看。如何在此等皇室纷争当中保全自己? 说句难听的话,不是我优柔寡断,不思进取,而是燕叔你野心太大,可惜没有与野心匹配的实力。” 燕云霄的想法很好,机会难得,抓住它,将一个临时被推上去的世子之位坐实,将来甚至操纵整个王府。 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真当老镇北王和夏宏是棒槌,想怎么糊弄就怎么糊弄? 燕云霄明显听出段毅话中的嘲讽,是在说他不自量力,然而他并不动怒,反而哈哈笑道, “你说的很好,看来对于目前的处境,王府的局势看得也很准,不错。 然而,我再给你提一个醒,我金银窟并非是隶属于镇北王府,背后另有其人。 单凭我个人之力,肯定是难以将你推上王爷的位置,但若是有我背后之人出手,未必不行。 而且你的优势其实也很大,你毕竟是王府的嫡系血脉。 假若镇北王府的后人只剩下你一支血脉,傀儡扶正不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吗?” 段毅被这话激的心中一乱,燕云霄和夏宏关系如此紧密,然而竟然不是一路人? 那么,燕云霄背后的会是谁?他凭什么这么有自信? 忽然间,段毅想到一个可能,一个令他倍感头痛的可能。 多年前,燕云霄为何抛下妻女,在金银窟这个杀手组织厮混?他的目的何在? 他背后的人,能插手皇族事物,是不是说明,本身就是皇族之人? 再深入猜想,什么人最希望打垮野心勃勃的老镇北王和夏宏,转而扶持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傀儡上位?为此还做了足够多的的准备? 答案应该已经很明显了,必然是位于帝京中心的那位天子所代表的中央皇室。 就像是镇北王府能建立如意楼,中央皇室在河北弄出一个金银窟,也不是什么难事。 燕云霄的存在,或者就是中央皇室对镇北王府的一种遏制。 不过段毅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位准岳父将无间道玩的还挺溜,不能说打入夏宏的核心层,至少不会多么防备。 而且他话中血淋淋的杀意也是显示出一个很关键的信息。 他,或者他背后的那个人,要出手了,第一步,或许就是剪除镇北王府的后裔子弟。 包括那个刺杀段毅未果的夏宏次子。 第六百二十一章 路在何方 接下来的时间,段毅和燕云霄之间只是沉闷的对峙。 烛火摇曳,暖意融融。 两人谁也没有率先开口,尤其是段毅,没有再去问多余的问题。 燕云霄该说的,一定会对他说,若是他不想说的,就算段毅再怎么问,得到的也只是敷衍。 “罢了,看在晴儿的面子上,我再与你说一件事吧,镇北王府乃是四镇王实力之最,同时也是野心最大的一家,中央皇室不会容许他继续发展下去。 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人在着手削减镇北王府的实力,我只是一枚钉子,比我还要潜藏的更深的,还有许多人。 今日这些话,我不该对你说,那不但会害了我,也会害了你,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想一想,未来的自己,路在何方。” 一个武者的出路在什么地方,其实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但总归也逃不脱权势,财富,地位,寿元之类的。 燕云霄之所以推动镇北王府与段毅之间的关系,就是希望他能反客为主,从而掌控旁人费劲心力,努力,也无法成就的势力,一步登天。 段毅笑笑,头一次,他想要在一个既不喜欢,也不讨厌的人面前坦露自己的想法,气坚而志强,目中神芒洞穿虚空,使得昏暗的房间内被一缕白光闪耀,铿锵道, “旁人的路或许会迷茫,但我不会,我自始至终都在朝着我希望的路的尽头迈进,燕叔,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段毅从魏州一个小小的山村之内走出,由一套最为基础的小擒拿手为起始,一路行来,经历了许多事,结识了许多人,得到了很多,同时,也变了很多,而他一直且不曾改变的一件事,就是变强。 在这样一个武道显圣,灵机充沛的世界,握有藏武楼这样一个金手指,脑海当中还有前世残留的有关千百种武学的记忆,若不追寻武道至强,天下第一,他就不配在这世上走一遭了。 燕云霄开始未曾明白段毅的语中真意,但一回过味来,顷刻间笑了,是嘲弄,是不屑,或许还有一些感叹, “不可否认,你的确是天纵奇才,但你知不知道,武道的尽头,天下的至强,不是光有天赋,光有资质就能成的。 十八岁那年,我曾遇到一个年纪比你还小一岁,但武功比如今的我还高的一人,你猜测他如今成为什么样子?” “被困在天牢底层,十年,二十年下来,整个人行销骨瘦,气血枯竭,虽然有一身强健雄浑的内力护住心脉不损,但也只是苟延残喘,没几年可活了。 他的资质,悟性,比你分毫不差,际遇同样是天下罕有,福源深厚,但事实上,他败倒在了通往武道之巅的路上。 他败在何处?我后来才想明白,他败在太独,太傲,不然的话,绝不止于此。” 燕云霄此言,或许为真,或许为假,但目的是不变的,还是在规劝段毅,把握好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旁人没有段毅的血脉,有血脉的,没有段毅的武学资质,就算两者皆有,也不会有燕云霄以及更强横的皇族势力支持。 什么是千载难逢? 在燕云霄看来,段毅现在就有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不赌上一次,博上一把,实在是暴殄天物。 得,段毅也是熄了和燕云霄辩论的想法,两人都是心志坚定之辈,不会轻易被说服,故而再多的口舌之争,也是白费力气。 “好吧,你要我怎么做?虽然镇北王府对我没安什么好心,但我终究和他们有一份血脉牵连,不会帮你对付他们的。” 燕云霄终于满意的笑了笑,提着酒壶将面前的玉杯倒满,朝着段毅的方向举起, “你什么也不要做,就做你自己好了,至于夏宏叫你做什么,你自己斟酌。” 段毅顿时懂了,他虽然武功很好,力量不弱,但在这种充斥权欲争斗的交锋中,实在起不到什么作用,更何况是夹杂在皇室内斗当中。 他的存在意义,是为两方承认的。 夏宏代表的镇北王一脉,希望以他作为靶子,承接一些未知的风险,同时向中央皇室示弱。 而燕云霄背后的人,则希望他这个没有任何根基的人坐上王位,如此,或许可以兵不血刃的将偌大的北地隐患解除。 至于如何坐稳那个位置,他没有法子,但燕云霄背后的人一定有想法。 大抵,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工具人,两方都不需要他有自己的想法,只需要他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好。 也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段毅眼下所经历的一切,如梦似幻,但一切的起源,只在于他这身血脉,而不在于其他。 利欲熏心之辈,或许会为此带来的巨大潜藏利益而蒙蔽,错误的认知,错误的选择。 但段毅不同,他不但克欲,守心,而且十分理智的看清楚。 纵然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最理想的情况,不过是成为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王爷,受人摆布,遭人监视,没有自由,因为中央皇室不会容许另一个野心勃勃,不可控制的镇北王的诞生。 相比之下,成为一个武道至强者,傲啸神州,纵横天下,才是他最想要的。 “当不能改变这一切的时候,只能忍,忍的同时,积蓄足够的力量,来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暂时来看,我还可以利用双方,来切实的增强实力,这个机会要把握好。” 段毅面色平静,目光如清水一般澄澈,只是脑海当中的念头却是分外复杂。 一力降十会,莽夫性格足矣。 但当无法一力打破所有的时候,必要的智慧和谋略便不可缺少。 “还有,庄世礼,这次你来河北,就不要再想回去了,正好利用这个机会,一次解决你。” 段毅虽非睚眦必报之人,但面对给自己带来这么大麻烦的庄世礼,还是意难平,非得将其彻底解决才算罢休。 至于庄家,南方魔教,就算镇北王府也难以轻易将之连根拔起,暂时略过不提。 第六百二十二章 混洞融元经 两日后,夏宏传来消息,端王一脉已经赶至河阴,目下居于河阴县府当中。 只是出乎段毅预料的是,这执掌大夏五大势力之一,也就是锦衣卫的端王府,竟然中途遭到不明人物的袭杀。 王府血裔虽然没有多少损伤,但大批护卫被杀,数大高手武功被废,两位公子被重伤,一位王府的嫡女被掳走,完全算是损失惨重。 动手的这贼人不但是有天大的胆子,还有天大的能耐,让听到这个消息的段毅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 不是没有人暗杀皇族,但那对象多是不受重视,在偏远之地,或者是暗中行下毒之事。 类似这种光明正大的冲击护卫,以绝顶武功强硬袭杀的作风,实在罕见。 眼下之所以没有什么反应,是因为端王等人被袭击的消息暂时被封锁住,还没有外泄。 但段毅知道,一场空前剧烈的风暴正在集结,如同压抑到极限,即将喷发的火山,要不了多久,整个孟州,甚至整个河北,都将受到波及。 若不将这胆大包天之辈挫骨扬灰,何以体现皇族威严? 段毅和燕云霄也透露了这个信息,得到的回复是静观其变。 他其实很怀疑幕后凶手是镇北王府,毕竟双方的关系不是很融洽,而且在河北之地,敢于这么做的,似乎也只有夏宏这一方的人。 只是仔细想想,这就显得太刻意,也太急躁了些,不是夏宏的行事作风,一个闹不好,反而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再者,根据夏宏的表现,似乎对此也颇为震怒,显然是后知后觉,连带着之前预备带段毅在端王一脉面前露面的打算也暂且搁置。 他现在正头痛安置端王府众人,哪里还顾得上作为工具人的段毅? 因此,段毅反倒是空闲下来,一心一意的在自己那片小小的天地当中钻研武学。 从内功,到横练,从剑法,到拳法,从轻功,到掌法…… 而且极为沉浸,一个又一个奇思妙想不时迸发,显然也是被两大皇族势力夹在中间给硬生生逼出来的潜力。 在这期间,段毅也将自己归纳整理的一套内家法门传授给琴心,让琴心修炼后赞不绝口,看着段毅简直如同神人一般。 很难想象,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武学修为如此精深,竟然做出如大宗师一般的创功举动,而且还不是下三流的货色。 这套法门乃是以玄功要诀为根基,融合阴阳特性,吸星大法部分精华,化为混元的内家武学。 其练出的真气讲究混混沌沌,融融泄泄,内息由浅而深,愈发深厚,精纯难得。 而因为混元的特性,包容性极大,可以任意转化为其他属性的真气,并逐步起到改换根骨资质的特性。 说起来和九阴真经的易筋锻骨功相似,实则还是以快速积蓄内力为主,在提升资质上,效果一般,算是聊胜于无。 这算是段毅第二次真正意义上的以开拓性的思维,扎实的理论基础,进行创功,前一次便是草创出奠基剑道武学,小周天剑法。 而二者的难度,是天差地别的。 剑道无非外在动作,姿势,纵然出错,也没有多么大的影响。 内家武学则不然,其在武学体系当中,乃是最为精深玄奥的功夫,稍有差池便会功毁人亡。 错非段毅有藏武楼凝聚虚幻肉身,任意推演,怕是走火入魔十次八次也不止了。 而且,这个创功的时间,也并非短短几天就能一蹴而就,而是从他学得玄功要诀的那一天起,便开始了。 夜夜以精神遁入藏武楼空间当中,凝聚肉身,借助超凡的悟性,推导行脉运气之路。 半是参照已有武学,半是推演所得,却始终不能大成。 直到不久前,段毅从金人宗的口中撬到吸星大法的部分心法,领会精要奥义,这才完善了最重要的一步,创造出一门完整的武学。 从品阶上来说,这门被段毅命名为混洞融元经的武功并不算强横,用于和人厮杀争斗,略显孱弱,差了少林七十二绝技两个档次,顶多算是一门上乘武学。 然而,这门武功,本就不是为厮杀争斗而来,而是为了练功。 段毅限于修行年限,内功尽管突飞猛进,又有奇遇嗑药,吸纳天地精华灵气等等,却始终达不到理想层次,故而,就想创出一门能快速累积内功的法门。 混洞融元功便是在这个背景上产生的,其中蕴藏了打坐,搬运气血,淬炼精气,从天地掠取精华,壮大本源等等特性,根本直指积蓄内力。 严格说来,算是一门辅助性的内家武学,和武林当中流传的童子气功有些相似,只是不需要保持童子之身。 这对于绝大多数武者而言,恐怕比之一些神功绝技还要来的珍贵,可作为千年家族世代相传之物。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仔细想想,又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要想创功,其实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段毅本身武学修为已经算是当代顶尖,目光深远,有宗师之风。 本身智慧过人,悟性通达,身负绝顶武学多门,上乘武学法门更是不可计数,可谓博采众长,根基雄厚。 再有就是藏武楼这个堪称bug的金手指,他可以无限制的去实践自己的想法。 虚幻世界的身体纵然受损,对现实的他而言,也没有任何损失。 旁人失败一次,或许就没了命,但段毅失败十次,二十次,依然可以从头再来,而且吸取失败的教训,逐渐迈向成功。 综上种种,可以说,段毅完全是古往今来,最适合创功的神人,没有之一,哪怕达摩张三丰武功超凡入圣,乃人间仙佛,纯以学术创功环境而论,也不如段毅。 甚至于许多空有理论,不敢实践的武学,都大可被段毅证实对或错,传扬出去,兴起一阵学术变革也说不定。 只是,段毅是绝不会将这个秘密外传的。 而在创功的过程当中,段毅虽然看似浪费时间,没有进步。 实则也是在对本身武学体系的一种归纳整理,一些隐患也渐渐被抚平解决。 武功境界本身没有提升,但细微的变化,升华,是实实在在的。 第六百二十三章 命令 在接到端王一脉被袭击这个消息的五天后,夏宏终于匆匆赶来与段毅相见。 “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这次袭击端王府的人,是白莲教教主座下的四大护法之二,无生老母与真空道人,同时,有三大圣使齐齐助阵,所以才闹得这般大动静。 为的就是报复不久之前,朝廷对白莲教的势力进行大范围的摧毁。 这次护卫端王府的高手死伤极为惨重,其中还包括锦衣卫的多个高手。” 说起这个,夏宏的脸色很是奇怪,又是幸灾乐祸,又带着点气愤难忍,一张不再青春,却依然俊朗的脸上满是复杂纠结。 段毅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做剩余的功课。 只见他双掌回旋,推云手,在周身环形划圆,大圈叠小圈,乃是以武当绵掌的心法,催动前世记忆的太极拳架子。 以心行气,以气运身,天地当中的元气环绕,争先恐后的钻入段毅的肌肤之内,深入血肉当中,滋养壮大精血气脉,起到强壮体质,延年益寿之效。 最终,缓缓收敛充塞于周身各处的柔劲,长吐一口带着淡白色的气箭,此气凝若实质,离体半尺有余方才消散。 “二叔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就直说吧,不要绕弯子。” 段毅收回拳架,舒缓悠长气脉的同时,吐息说道,表情不咸不淡,心中不悲不喜,一派云淡风轻,无欲无求的做派。 端王府被袭击,损失惨重,甚至有王爷子嗣被打成重伤,同时贵女被掳走的事实,绝对会惊动远在帝京的大夏权力中心。 作为那些当权之人,所思所想,第一步绝不是安抚端王,而是查清楚动手的是谁,如此,才可施展霹雳手段加以打击报复,维护大夏威严。 镇北王府多年来都受到皇帝的猜忌,朝廷的压制,且端王替代镇北王一脉的消息甚嚣尘上,屡禁不止,因而,镇北王一脉,怕也是被怀疑的对象之一。 作为镇北王府的两大支柱之一,夏宏的心情绝不会轻松,一日查不到凶手,便一日不得安宁,生怕朝廷会借此发难,对他们下手。 甚至于,夏宏本身就在怀疑,这件事是端王一脉自导自演的苦肉计,为的就是师出有名,栽赃镇北王府。 现在查出是白莲教动的手,心中的一块大石便落到地上,同时排除了端王府在这里面布置阴谋的可能,更松了一口气。 段毅尽管对事情了解不多,但对夏宏等人的心情却是掌握的七七八八。 在他看来,夏宏既然已经查到了凶手是谁,当务之急,应该是立即派人打击白莲教,解救那个被掳走的贵女,向朝廷以及端王府表明自己的立场,减轻在此事当中的责任。 这种前提下,段毅很怀疑夏宏的来意,故而也没有虚与委蛇的耐性。 夏宏对于段毅的态度并不在意,先是拍了拍手,啪啪啪三声过后,段毅熟悉的张青山便捧着一个狭长的木匣走进院中。 堂堂一个如意楼主,在江湖上也算是雄霸一方的大佬级人物,竟然像个仆人一样被驱使成这个样子,同为武人的段毅都不得不多出一份兔死狐悲之意,反而对那木匣没有多少关注。 从张青山的手中取过木匣,夏宏将其挥退,也不绕圈子,直接说道, “我要你以镇北王世子的身份,带人将河阴县内外的白莲教妖人一并铲除。 同时,我们镇北王府也会发布追杀令,号召河北境内各大小武林势力,一起对白莲教进行扫荡,而这个追杀令的发起人,也会是你。 机会难得,此役你若是做的漂亮,镇北王世子之位便会得到各方承认。” 段毅面无表情,令得一向城府深沉的夏宏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这小子比起上次相见,似乎变了一些,举止从容,但对我的态度却是疏远冷漠许多,中间似乎发生了什么。 罢了,不管怎么说,现在他都在我的掌控当中,有些事情,不做也得做。” 夏宏心中暗暗猜测,态度却是十分强硬,没有用商量与建议的语气,而是命令,段毅必须要按照他说的来,没的商量。 “你不要有抵触的心思,眼下那些白莲教的顶级高手刚刚做下这件大案子,不会逗留,剩下的都是些小鱼小虾,对你没什么危险。 至于白莲教整个势力,记住的也只是我镇北王府,不会记恨你一个小小世子,不会对你有很大影响的。 这件事结束,我会让人将王府的几卷珍贵武藏带来给你,想必你会很喜欢的。” 这话说真,也有几分真,但若说对段毅一点影响都没有,明显是在说谎了。 镇北王世子已经不是小角色,某种程度上,有被那些顶级强者记恨并报复的资格,可想而知,一旦段毅真的如夏宏所说那么做,肯定会成为白莲教的眼中钉,肉中刺。 只是,正如夏宏的态度,不是商量,而是命令,没有选择,只能执行。 段毅没有拒绝,皱眉沉思片刻,嘴唇紧抿,想了想,问道, “朝廷不久前对白莲教进行围剿,起因是白莲教的一位副教主和十方殿的阎罗王两方大打出手,造成极大的死伤。 我收到的消息是,当时进行围剿的势力,包括东厂,西厂,六扇门,以及护龙山庄,唯独没有锦衣卫,为什么这次白莲教报复的会是端王府?” 段毅对这件事记得很清楚,这就是他疑惑不解之处。 白莲教被大夏整得很惨,死伤无数,要报复,要宣泄,要发出自己的声音,这很正常,并不难理解。 但他想不通的是,白莲教可以报复的对象有那么多个,为什么偏偏挑了这么一个,有些不符合常理。 “想不到你竟然能看透这一点,的确是很有灵性。 这么和你说吧,十方殿的阎罗王,实则就是端王手下的一个强者,亲信。 而当初一力向皇帝建言打压白莲教的,也是端王,只不过他很聪明,将自己从这件事当中摘了出去。 却想不到白莲教当中有能人,或者和帝京朝廷的某个人勾结,知道了这件事,自然要展开报复。” 第六百二十四章 龙渊 “原来是这样,十方殿的殿主之一竟然是端王手下的人,二叔若是不说,我做梦也想不到。 不过有传说,白莲教和端王双方争夺的那卷古武密册落在阎罗王的儿子手上,那么这次袭击,会不会也和那卷密武有关?” 段毅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分析。 这位已故的十方殿殿主,和张青山的处境有些类似,尽管在江湖上呼风唤雨,神通广大,不可一世,然而,依然要依附于大夏皇族,而且地位不高。 阎罗王和白莲教争夺的物件,未必是为他自己,很可能是为了端王争夺,更是受端王指使。 故而,在阎罗王死后,端王才会如此热切的打压围剿白莲教。 那么,阎罗王死后,带着密武离开的那个小子,会不会将这个风暴的源头,交还给端王呢?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作风和作为。 再发散下思维,白莲教并不知道阎罗王的儿子会怎么做,他们只能自己推断,假设。 故而,如此大张旗鼓,出动五大顶尖高手,为的或许不单单是报复,还有夺取那件导致双方巨大纷争的古武密册。 段毅的这个想法一说出,顿时引得夏宏眼神发亮,结合自己所知的信息,归纳整理分析,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之前就不理解,白莲教就算再疯,也不会疯到这种程度,冒着被全力打压的风险对付端王,这就不是白莲教的作风。 现在看来,报复怕是次要的,那件争夺之物,才是关键。” 甚至于,夏宏的心中也生出一丝好奇和贪念,究竟是何物,竟然如此珍贵,简直是倾白莲教的底蕴和未来在争夺,实在是令人不解。 假若那卷古武密册落到他镇北王府手中,是不是能更增添几分底蕴? 不过很快他就压下这个很有诱惑力的想法,眼下还是正事要紧。 夏宏将手中的金丝檀木制成的木匣打开,露出一柄藏于鞘中的宝剑,道, “这便是我镇北王府的七星龙渊剑,乃是王族正统,血嫡相传,非王爷,世子,不可佩戴,如今,就交予你手,希望你能好好利用,不要堕了它的威名。” 这算是履行之前两者的约定,也算是段毅被他利用的隐形福利之一。 说着,夏宏连剑匣,带剑体,一同递到段毅的面前,神色极为端庄郑重。 七星龙渊,上古十大名剑之一,天下绝顶神剑,削铁如泥,灵性逼人。 什么倚天剑,英雄剑,乌金血剑,飞仙剑,纵然剑中有灵,也不会比龙渊剑更强。 但龙渊剑,不单单是杀人利器,更代表着镇北王府的正统,权柄,威仪,纵然夏宏也不得不严谨以待。 段毅却没空听夏宏那些套话,因为他整个人都被这上古神剑所吸引。 他可谓当今的剑道大家,所通上乘剑术众多,剑术绝顶,剑意通玄,心念一动,而剑气自发,乃是剑道之林中一等一的奇才。 早前木匣合拢,严丝合缝,不露痕迹,再加上他未曾用心感应,没有察觉到异样。 等到夏宏将剑匣大开,露出神剑,他的双目再也离不开这柄龙渊剑了。 所谓剑器,形体的顺畅,优美,自然,是其一,也是基础,。 材质的坚固,锋利,特性,是其二,也是延展。 然而,两者纵然俱全,也不过是难得的宝剑,宝贵,却并不神异。 唯有剑中藏灵,剑中有魂,方才是剑中神品,万万中无一,罕世难寻。 而安静的躺在剑匣红布之上的龙渊剑,毫无疑问,便是神剑中的神剑。 段毅心中自有剑意凝聚,至坚至诚,惟精惟纯。 然而面对龙渊剑那含而不露的剑中之灵,也不由得甘拜下风,受到压制。 由此而心灵沉重,有若负了万钧大山。 他本来干净,白皙,整洁的面上,渐渐涨红,体内的太素元气,顷刻间化作霸道无匹的断脉剑气,使得人剑一体,交相感应,自成天地,继而抵御龙渊剑所发的强大压迫。 夏宏嘴唇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目中悠扬。 这一幕,让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也曾为龙渊剑的剑灵所压,也曾希冀执掌此剑,从而剑斩鬼神,纵横睥睨。 然而,世事往往不能尽如人意。 早年他修为不济,剑术不精,难以与龙渊剑剑灵相合,后来纵然武道精深,可以强压神剑剑灵,将之掌控在手中,却始终难以人剑相交,做到如臂指使,到底差了一层。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那么大方,将龙渊剑暂借给段毅使用。 那么,段毅可以真正的收剑灵为己所用,继而得到这柄龙渊剑的认同吗? 只怕不容易。 数十平方的庭院当中,平实的黄色干土上,不知何时多了纵横交错的线形痕迹。 晴空之下,暖风当中,不知何时,已经充塞着无形的剑意,摄人心魄。 夏宏将手中的剑匣竖立在地上,后撤数步,不被牵扯到其中。 这是龙渊剑与段毅之间的交锋。 段毅此刻面色潮红,双目兴奋,血脉当中滚滚热血激荡不休,甚至于浑身发颤。 于此刻,在龙渊剑剑灵的强大压力下,他久未精进的剑道修为,竟然隐隐有被撬动之状,这实在是一个意外之喜。 眸光当中,缕缕精芒犹如剑光闪烁,犀利无匹,横断虚空。 此时,龙渊剑似乎也被段毅的强大所激发了灵性。 清脆而又悠扬的剑鸣响起,化作道道直指心灵的剑意冲向段毅。 细小的蜂鸣嗡嗡不绝,更带动咻咻咻的破空剑气产生。 体表外,不论如何凌锐,强横的剑气,一但触及到段毅的体表,顷刻间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撕扯,搅磨成空空的元气,继而化作精纯的断脉剑气融入他的体内。 这是物质界的交锋,一如同当初的天魔琴与血刀之间的交锋一般。 心灵深处,也在进行着一场激烈而又精彩的争斗。 人的心海是什么样子的,段毅不知。 但此刻,他的心海却化作万万丈散发着白光的空间,充塞无穷无尽的剑气。 自身,则化作一柄暗黑而又纯粹的宝剑,屹立当中,无数玄妙而又深奥的剑道气息在剑身上面流转。 陡然间,一道天外剑光飞至,斩断无穷无尽的白光,降临在他的心海当中,引得剑气海洋波动,浪潮翻涌,无休无止。 神剑浩荡,威严正直,有涤荡妖邪,扫净魔氛的强大灵性,正是龙渊剑灵。 第六百二十五章 降伏失败 心灵深处,段毅心念剑意所化的剑体在龙渊剑灵降临的刹那,便爆发出超音速的风暴呼啸,直刺过去,剑影如龙,强大的战意沸腾。 龙渊剑乃是上古神剑,诞生久远,历经的岁月不可计数,曾亲历过的主人,见识过的剑法,累积的底蕴,也不是普通的神兵所能相比。 段毅纵然无法真正降伏剑灵,将这柄上古神剑纳为己用,但若是能从剑灵处撬得一二分的古老底蕴,便足以叫他受用无穷。 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龙渊剑便是名副其实的老古董。 而段毅心念剑意所化的这一剑,也是很早之前所学的一门剑道,天外流星,剑光飒然,瑟瑟劲风在心灵海洋当中掀起巨大的风暴,流星坠落,爆发出的刹那光辉和力量,让人侧目。 龙渊剑灵化身的剑体轻微颤动,白亮如晶雪一般的剑身上浮现出道道纹理,迎着段毅心念剑意,施展出一门古老的剑法,上古伏魔剑法,虽无道人踏罡步斗,依然有无穷的伏魔伟力从剑中生发。 刹那间,两柄既虚幻,又现实的神剑在这片心灵海洋当中恶斗不休,铿锵的剑击之声好似飞流直下的瀑布直击山石。 每分每秒,都有百十数种剑法变化,而每招每式,又都是千锤百炼,近乎无解。 两者之战,力量源头,一者,为段毅的剑意与心力,剑意为骨,心力为血肉,故而能在心海当中显化出如此磅礴强大的力量。 一者,为龙渊剑亘古相传由剑体本身锤锻的剑魂,以及剑体自发吸纳的天地元气。 虽是在段毅的心灵深处激斗不休,然而,在现实当中,也爆发出强大的冲击力,千万犹若实质长剑的剑气冲霄,搅乱本地的元气,引得狂风不止。 错非有夏宏借助自己霸道强横的功力,将整个庭院当中的剑气锁住,只怕方圆百丈,都将化作一片废墟,其诚可怖。 在这激斗过程当中,段毅本身宛如一块海绵,极尽其能的吸纳龙渊剑灵所展露的修为剑术,造诣法道,孜孜以求,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 那历经悠久岁月磨砺,百代千世称雄一时的时代烙印,剑法精髓,哪怕是断剑庐,神剑宗此等剑道圣宗,也未必能有的。 他们存在的时间才有多久,而龙渊剑,却已经历经上古,中古,以及今古三个时代,哪怕它只是一柄剑。 更何况,正因为它是一柄剑,才保持一种难得的纯净。 只是,两者之争,段毅终归只是凡人,纵然天赋异禀,剑道绝伦,其剑意和心力终究有穷尽,而龙渊剑灵本已超凡入圣,盖世无双,力量无穷无尽。 此消彼长之下,心灵深处的交锋,段毅便渐渐落入下风,不但是招法变慢,变化有数,就连碰撞的力道也渐渐弱小,由剑意和心力所化的剑体本身,也有崩散之征兆。 现实当中,他本来神秀非凡,资若美玉,不过因为精神受创的缘故,内腑没有影响,唯脑海深处有若针扎一般刺痛,口鼻渐渐流淌出殷红的血液。 好在这个过程并不算久,龙渊剑剑鸣三声,段毅脑海当中的剑灵便转瞬飞逝,回归剑体本身,只留下一道精粹的剑形被段毅的剑意捕捉炼化,将之前受创的精神弥补完全。 “倒不愧是诚信高洁之剑,因为我精神受创,离开前还特意留下一道剑形滋补我的精神元灵,弥补损耗,让我此刻状态不减反增,可惜了。” 段毅抬手擦拭掉口鼻上残留的湿润红液,一双愈发灿烂的眼眸望向金丝楠木匣子当中安静躺着的龙渊剑,心中叹息。 正所谓人择器,器也择人,丁冉与血刀之间,琴心与天魔琴之间,莫不如此。 他此番与龙渊剑之间一场位于心灵海洋深处的争斗,实则也是一种双向的选择,他有心降伏这柄上古神剑,惟本身力量与才器不足,难以成功。 或许也不能这么说,他的力量已经足够了,只是他的剑道路子所包含的剑意,剑心,与龙渊剑本身所承载的剑灵并不匹配,道不同不相为谋,故而失败。 这就像是一对相亲的男女,段毅有才有貌,家财万贯,同时也看上了龙渊剑,只是龙渊剑比较挑剔,对段毅不感兴趣,尽管被种种优渥条件吸引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拒绝了。 不过正因为刚刚那段纠缠和缘分,段毅尽管不能真正将龙渊剑掌控,也可作为执剑之人,施展龙渊剑的力量,属于暂时借用,而不是持有人,或者说剑主。 想想也不奇怪,丁玲那么多年也没将圆月弯刀收入囊中,这反而是一种常态。 虽然如此,段毅的收获仍然不小,只觉体内的断脉剑气经过刚刚那短暂的刺激,威力又有所增长,甚至体内骨骼都隐有一股洞穿虚空的精锐锋芒。 所通晓的剑法,也凭空多了不下二十种,每一门至少都是上乘,均为龙渊剑灵所烙印刻下,也是它历代剑主毕生所学。 这些资粮,旁人就算花上一辈子也未必能够得到,却在不到一刻钟时间烙印在段毅脑海深处,这就是镇北王府的强悍之处,也是旁人万不能及之处。 “看来你也失败了,不过不要灰心,龙渊剑所求之人,算是君子,却不是强者。 纵然力量再强悍,路子不同,与你而言,也没有帮助,不要也罢。” 夏宏脸上笑眯眯,说是安慰,更像是一种幸灾乐祸,或者说满足了他内心深处的一种阴暗想法。 段毅其实带给他不小的压力,作为一个从小生长在王府,事事力求第一的人,夏宏内心深处不乏一种高傲与好胜心。 段毅的资质,武学,潜力,为他所惊叹,但也为他所忌惮。 这种情况下,段毅未能降伏龙渊剑,反而如年轻时的他一样,铩羽而归,降伏失败,不免让他露出几分喜悦的形色。 没把夏宏的反应放在心上,段毅探手一抓,龙渊剑嗖的一声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摄到段毅的手中,拔剑出鞘,一道雪亮的剑光刺入人眼。 待到这灼目的剑光渐渐消散,再俯视剑身,便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盘卧。 果然是神剑,龙渊之名名不虚传。 第六百二十六章 世子 命令传达,也将龙渊剑送到,夏宏也不是个有闲工夫的人,很快离去,只是离开前,将一份载有白莲教势力分布的宗卷交到段毅的手上。 根据宗卷记载,河阴县属孟州大县,白莲教有两处据点,一处位于城西泰兴街,表面上经营一家书斋,书斋的老板,雇佣的工人,都是白莲教的正式教徒,有武功在身。 另一处位于县北外郊区,是一家刀厂,也是从老板到工人都是正式教徒。 至于散播在整个河阴县内外的零星教徒,则不下千人,其中,不少教徒都是以家族的形式存在,一家一人成为信徒,要不了多久,整个家庭成员都会被蛊惑。 按照夏宏所言,接下来的几天,段毅便要穿戴华贵,带着镇北王府上的高手,以及县内的兵卒,将这两处据点捣毁。 至于上千的教徒,分布零散,难以一网打尽,便交给河阴县府处理。 这要求段毅行动迅速,干净利落,一处打击完,立即转道覆灭另一处,不然只要当中没有协调好,泄露风声,怕就会纵虎归山,让这伙凶恶之徒跑掉。 至于被掳走的端王府的那位贵女,夏宏有过暗示,不必刻意寻回,就算找到,最好也让其自尽以守贞洁。 好吧,这其实不是夏宏的意思,而是目前正在河阴县县府之内修养的端王的意思。 女儿被掳走,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而白莲教教徒也不是什么良人,就算成功将这贵女救回,恐怕如今鲜花已经凋零,白玉已经有瑕,如此处境,最好还是不要回来了。 至少,若是此女自缢而死,还会落得个贞烈的评价,否则,就算救回端王府,将来怕也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最终境遇凄凉,不得善终。 段毅对此倒是很反感,他的秉性不算纯良,为人也不算正直,好歹还有几分天良。 此女在他看来也只是一个受害者,真正该杀的是白莲教诸人,若是真能将之救回,大不了给她些写银两,叫她远走他乡,也好过回府受难。 次日,天正蒙蒙亮时分,段毅所在的小院之内,已经有大批精锐人马集结。 这些人马一共分为三个阵营。 一些是身着华服,气息强悍,目光高傲之辈,各自为营,分散站列,手中兵刃也是不一而足,刀剑枪鞭皆有,乃是镇北王府供养的客卿高手。 数目不多,只有二十来人,但武功却都在一流之上,有五人更是超一流之境,比拟丁冉之辈,绝非泛泛,可见王府底蕴。 另一个阵营统一着玄色云纹劲装,腰跨长刀,纪律严明,乃是镇北王府训练的护卫,也是家仆,武功不见得多强,但善于结阵征战,视死如归,战力也非泛泛,足有五十人。 至于剩下最多的,则是穿着红色布甲,提着长枪盾牌,大刀弓箭的县兵,精气神也算饱满,只是高矮不一,胖瘦各异,显得有些凌乱。 这些人人数最多,足有两百人,调集这些兵马,还是由夏宏亲自签发调令,经由端王作保,不然河阴县县令也不敢让这许多兵卒招摇过市。 阵营不同,彼此之间的间距也很分明,不过此时这些人都静静的立在小院当中,等待里面的主人出现。 段毅自是知道外面的情形,早前已经洗漱完毕,吃过早餐,唯一耗费时间的则是将之前孟婉晴给他准备的那些行头穿上。 没办法,段毅倒是只想套着一件长衫出去,干干净净,朴实无华,只是夏宏不允许。 按照他的说法,镇北王府乃是四镇大王之一,地位举足轻重,在北地乃是说一不二的霸主,世子代表着王府的颜面,岂能草率出场? 不说衣衫褴褛,就是普普通通,都代表着折损王府颜面。 故而,段毅算是被武装到牙齿,从头发丝,到脚底,全部成了金贵的代名词。 琴心则按照早前说好的,打扮成一个背琴的小厮,跟随在他的左右。 “段毅,这次你以夏毅的身份出去,当真是一步两重天,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屋内,化作一个俊秀少年的琴心给段毅整理着衣饰,两眼水汪汪,又是骄傲,又是担心说道。 段毅此际身着一袭高领紫衫外衣,从背部到胸前,以金丝银线绣着四爪蛟龙,显得威风凛凛,英气勃勃。 除了这造价不菲的外衣,更腰束玉绅,头戴镶嵌鹅卵大小宝石的额带,右手大拇指戴着血红的扳指,脚上的靴子上缝着密密麻麻的珍珠。 从头到尾就透出四个字,珠光宝气,足可显示出其高贵的身份和血脉。 再加上段毅的姿容清俊,肌肤白皙,可谓贵气十足,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抵便是如此了。 琴心本就倾慕段毅,再见到今日的段毅格外神采飞扬,不由得怦然心动。 只是她固然希望自己爱慕的男子出众,却也怕他陷落旁人编织的陷阱当中。 于琴心而言,她更希望段毅平平安安,如此,她也能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段毅笑了笑,从琴心的手中接过龙渊剑,又披上一条真丝织就的纱袍,安抚道, “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会为你们打算,不会有问题的。 真要是哪天混不下去了,咱们索性抛下一切,找个山明水秀的世外桃源,隐居起来。 以你我的武学,到哪里都会生存的很好的,不要担心。” 琴心抿唇颔首,一张秀美的脸蛋布满了信心,段毅说的,也正是她希望的。 她经历种种是非,甚至家族破灭,早已经对尘世没什么留恋,错非因为段毅,早已经找个不起眼的小地方隐居避世了,又岂会在这芸芸红尘当中打滚? 整理完毕,段毅在前,琴心在后,两人走出房门,大步流星来到院中内门前。 段毅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中平静,暗道, “白莲教,也是和我有不少过节,这次正好借着机会,杀一杀它的锐气。” 回神后,段毅解开木栓,推开大门。 门外,不论是王府的客卿,护卫,还是临时调来的军卒,同时单膝下跪,握拳拄地,向其行礼,并异口同声道, “属下(标下)拜见世子。” 声如轰雷,远远传播出去,似乎连晨雾也被震散许多。 群人俯首,甘为走卒,一时间,段毅似乎有些明了有些权欲熏心之辈的想法了。 这,就是权力的魅力啊。 第六百二十七章 出发 权力的魅力,绝不单纯只是一点,其包含众多,比如可以享受高高在上的虚荣心,可以施展自己平生抱负的力量,肆意操纵摆弄他人人生的乐趣…… 段毅此刻便是体会到了凌驾于众生之上,用一种高调,另类的视角,俯视他人的快感,这是一种沉浸于人类血脉当中古老的征服欲望与支配欲望的复苏。 “平身吧,今日召集你们前来所为何事,想必你们都已经知晓了。 白莲教胆大包天,竟敢袭击我大夏皇族,其罪不赦,当诛。 故而,今日本公子与诸位便要将这河阴县内的两处白莲教据点扫平。 我的要求不多,只有一个,便是除恶务尽,务求不走脱一个贼子。 若是有人私通贼人,手下留情,甚至吃里扒外,休要怪我辣手。 至于此行所获,我镇北王府分毫不取,看各位的本事了。” 清了嗓子说出这么一番话,段毅尽管未曾用重口吻,但在场黑压压一片,将近三百人,仍感到心头一片冷意,不禁打了个激灵,将这番警醒之言放在心里。 本来王府诸多客卿高手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世子并不以为然,却也因为段毅强大的武道实力带来的压迫感给镇住,不敢造次。 尤其是河阴县本地县兵,有个别人和白莲教教徒有所瓜葛,此刻也熄了通风报信的想法,以免被查出,这就是祸端,不但害了自己,还殃及家人。 “朱猛,谢峰何在?” 听到王爷世子召唤,自王府客卿和护卫阵营当中,各有一人抬首躬身应和。 其中一个浓眉大眼,满面虬髯的大汉便是朱猛,身材高大威猛,虽赤手空拳,身无长物,但比起其他收我兵刃的供奉,非但不显弱势,反而有猛虎巡山,百兽蛰伏的霸道。 其人原为莆田南少林俗家弟子,后来打出木人巷,得传少林绝技,已经是一流的高手。 待到混迹江湖后,另有奇遇,练就一身强绝的横练武道,乃是夏宏倍加称赞的高手,也是在场诸多武人当中的最强者。 另一个名为谢峰的护卫乃是王府的统领之一,不过双十之龄,相貌忠厚老实,是王府内的三代家生子,忠心耿耿。 这人从内到位都被打下镇北王的烙印,武功也有一流之境,也是夏宏点明让段毅重点关注的对象。 说白了,段毅尽管是世子,夏宏仍然不想他更多的涉入王府大权,这两人,便是他选出来替代段毅发号施令,管束众人的代表。 “你二人便负责这次围剿之事的具体事宜,如果出了什么岔子,定加严惩。” 朱猛和谢峰两人异口同声应道, “属下遵命。” 朱猛这大汉心思纯净,对镇北王夏宏极为尊崇敬佩,并不虞其他,也没有借机与世子攀附的想法,对于段毅的姿容气度十分惊讶,并生出好感。 心道,王爷的次子为人顽劣暴虐,骄纵不驯,与世子完全不可相提并论,王爷选世子而不选亲子,果然是英明之主。 与之相对,谢峰相貌憨厚,出身清白,但也多了许多想法,暗暗思量, “看来王爷对这位世子并不怎么放心,也不是很认可。 不然也不会叫我和朱猛两个分别统帅王府势力,将之架空。 父亲常教我行事要谨慎,不能急躁,现下还不是投效的时候,且看看再说。” 再忠心的人也有私心,王府势力更迭,新老交替,乃是死生大事,好似皇权夺嫡,纵然凶险处差了许多,但也不是一帆风顺。 跟对了主子,后续荣华富贵不用愁,甚至一步登天者也比比皆是。 若是跟错了主子,纵是王府老人,家生子,怕也逃不掉被清算的命运。 这些都是小人物的想法,他们见不到王府的潜在威胁,只以为王府权势愈发强盛,乃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状,自然在为自己心中的小九九打算。 “出发。” 朱猛大喝一声,好似晴空霹雳,隆隆巨响回荡在绵延至街尾的县兵耳中,炽烈的血气勃发,引得本来还有几分懒散之意的兵卒提起不少精神。 在他的指挥下,齐刷刷的脚步之声响起,所有人都有条不紊的朝着白莲教的据点处进发,队列整齐,可见类似的活也不是干了一次两次了。 谢峰则率领王府护卫,将段毅和琴心两人簇拥在中心,犹如众星捧月一般。 待来了更加开阔的街角,已经有人备好数十匹良驹可供骑乘。 段毅等人翻身上马,信手扬鞭,便听到马蹄与青石铺就的街道撞击,发出哒哒哒哒的急促之声,迎面劲风扑来,迷乱人眼,却愈发畅爽。 县兵要用跑的,他们自然不会傻不愣登的跟着跑。 此时,天上日头尚未显露,空气凉爽,因为时令的关系,雾气也未曾完全散去,因此大街上行人寥寥。 有个别开铺子的商贩,见到全副武装的府兵,杀气腾腾的气势,也是惊得面如土色,有多远跑多远,生怕沾染上祸事。 在马上,段毅身体随着战马的颠簸而起伏,双腿紧紧夹着马腹,一手持剑握缰,一手执马鞭,不时拍击马臀,一马当先,并以微弱的声音说道: “谢峰,这次扫荡白莲教的据点,万一找到被掳走的端王贵女,不要擅自行事,将她交给我,事后自有我给王爷交代,明白吗?” 在他身后侧方,谢峰驾马紧紧跟随,听到段毅的叮嘱,脸色一变,暗道, 王爷有令,若是寻到端王的长女,必要立即绞死,对外宣称是自缢而死,以保清白和皇家声誉,现在世子有令,还一力承担责任,让我为难,该如何做? 其实王爷,和世子,两者本无可比性,自然是以王爷的命令为准。 然而谢峰虽和段毅接触不足一炷香的时间,却可以看出段毅心思深沉,气息如渊,难以揣度,让他心生畏惧,也不敢过分违逆他的意见。 不多短短片刻时间,他脑海当中就闪过四五个念头,最后还是看在世子的面子,以及段毅一力承担责任的保证下,同意了。 当然,主要还是谢峰觉得已经过了好几天的时间,只怕那位端王的长女,曾经的天之娇女,此刻已经零落成泥,香消玉殒。 过往有落入白莲教手中的侠女,可是无一例外的被凌虐致死,这位身份更加高贵,还是白莲教恨之入骨的仇人之女,怎么可能有例外? 第六百二十八章 白云书斋 位于河阴县城西泰兴街的白云书斋在县内也有不小的声望,其日常主要经营文房四宝以及书画贩卖,代写书信等等。 同时,内中还藏有书卷千百,包含四书五经,游记历史,风俗人情等,为县内少有。 许多好书画,爱经文之人,时常前来白云书斋做客,一来就是半日时间,与好友与投契之人谈天论地,吟诗作画,不亦乐乎。 书斋之主乃是一个年约三十的文士,名李子明,为人风流倜傥,儒雅脱俗,号为白云居士,乃是县内风云人物。 其不但能吟诗作对,还擅丹青妙笔,与县内的诗书官宦之家,豪强勇武之士,都有交际。 然而,今日清晨,这个在河阴县内代表着文气所钟,名士聚集的白云书斋,却被大批县兵团团围住,密密麻麻的县兵神态凶狠,动辄打骂,更握有兵戈锐器,将左右邻舍之人,通通驱散,将整个街道封锁。 更有强弓张开,利箭上弦,刀枪相对,布甲如云,团团簇簇,让人心惊。 段毅瞧着眼前的书斋,四层的木楼格局在这闹市街中算是鹤立鸡群,红纹木下,圆柱撑天,气派非凡。 门前匾额上的白云书斋四个字,尽管风骨卓然,字体虬劲,然而,在白莲邪教这一背景下,却分外的讽刺。 “李子明,白莲教白莲使之一,本为大夏一穷秀才,有神童之名,九岁入学,十三中童生,次年中秀才,可惜自此之后,虽有才学,却屡试不第,难以中举。 故而生出怨愤之心,自认才学非凡,遭人嫉妒,为白莲教引渡接纳。 后来凭借其不凡的天资悟性,以及白莲教的帮助,练成一身强大的武学。 这白云书斋,便是他的藏身之处,另有五个随同的仆人,也住在这白云书斋当中。” “然而,若单单只是如此,此人也罪不该死,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借这书斋为耳目,搜罗资质过人,聪慧不凡之人入教。 若不从,便施展阴损手段叫其家破人亡,更***女,作恶累累,死有余辜。” 段毅的脑海当中流转过夏宏提供的李子明的资料,对其更增恶感。 哪怕不是因为夏宏所令,自己遇到这种事,又有能力除恶惩奸,也不会袖手旁观。 “世子,一切已经准备就绪,我意先领王府十位客卿进这白云书斋拿贼,由剩下的客卿分散领府兵在外架弓箭围堵,最后,由王府侍卫持刀列阵做最后一层保险。 若是顺利,我等十人便可顺利将贼人斩杀,就算个别突出书斋,也会陷入这重重围困当中,不知世子是否应允?” 自数百人连带数十马匹喧嚣而至,说不上沸反盈天,但只要不聋不瞎,白云书斋里面的人肯定已经有所防备。 只是内中人员不多,加上李子明统共才有九人,不敢轻举妄动。 朱猛此举,就是利用白莲教妖人的这种顾虑,实行斩首战术,能减少县兵的死伤,也好给镇北王府减少些麻烦。 段毅对此并无不可,挺直腰背跨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一双清亮而又深邃的眸子望向白云书斋的一个方位,似是感应到什么,面色略带犹疑,最终还是点头道, “好,就按你说的做,不过万事小心,咱们的力量虽然足以碾压内中的白莲妖人,但这些妖人诡计多端,手段阴毒难测,若是事有不对,便立即退出。” 接到段毅的允可,朱猛松了一口气,自信一笑,区区白莲妖人,不过手到擒来罢了。 他魁梧威猛的身子翻山下马,大手一挥,先前处于同一阵营的十个高手便齐齐跟着他朝着白云书斋当中走去。 从这也能看出,只怕事前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各种预备,段毅当真只是一个工具人,用来撑场子,担名声的傀儡罢了。 “段毅,要不要我用琴音先袭杀一下里面的人?” 身旁处,琴心面色略带紧张,修长圆润的大腿绷紧,跨在马背上略有不适,在听到朱猛的话后,嘴唇翕动,以内家上乘的传音入密之法对段毅说道。 她有天魔琴,琴音一动,乃有万魔滋长,威力强绝,最善群攻征伐。 当初她在一心寺当中,便是用天魔琴音大开杀戒,将如意楼的高手杀的落花流水,惨不忍睹。 更何况如今的她经过绝命的资源支持,段毅的混洞融元经提升,内力大有进境,武学进步不少,再发天魔琴,必将更加恐怖,对付区区不到十个贼人,手到擒来,哪怕是李子明武功晋升超一流,怕也暴毙在天龙八音之下。 说白了,她希望段毅这件事能办的漂漂亮亮,自己动手也无不可。 然而,此事归根结底和段毅和琴心并无瓜葛,他正是知道琴心对自己一片深情,才不会为了镇北王府而让她手中凭白沾染血腥。 “不必,今日既然大张旗鼓,带了这么多人来,便有他们的用处,你我静观其变即可。” 对琴心传音的同时,段毅一眨不眨,一直看着朱猛等众高手的表现。 只见重重兵戈以待的军卒如潮水般分开,让出一条空道,朱猛和自己挑选的十个高手施展轻功飞速接近白云书斋,灵活非常。 临近前,其中一用刀高手听得朱猛命令后,手段粗暴,一招力劈华山,直接运刀迫出一道霸道刀劲,将书斋的大门撕扯的四分五裂,打出一条通道,十一人继而钻入书斋当中。 不过片刻时间,便从内中传来厮杀以及刀兵相交之声,激烈非常。 一时间,外面数百人雅雀无声,静静的看着四层楼高的书斋,目不转睛的等待着可能从内中冲出的贼人。 有不少县兵久未经历过这等阵仗,头冒冷汗,握着兵戈的双手攥的紧紧的,喘息也渐渐粗重起来,眼睛也渐渐泛着猩红。 段毅尽管人在楼外,更相隔一段不近的距离,但耳聪目明,已经从那书斋当中的厮杀声中,听出些蹊跷来。 “看来出了意外,那里面除了李子明和自己所收的八仆之外,还有高手在。” 不过,这也无损大局,毕竟还有重重人马守在外面,里面人无论如何也翻不起风浪。 第六百二十九章 放箭 朱猛乃是超一流的修为,又精修横练神功,浑身刀枪不入,真气不伤,乃是一等一的难缠人物。 而他所选取的十个王府客卿,也多是武艺精湛之辈,纵有意外,段毅认为他们也能应承下来。 然而,世事往往出人预料,不过短短盏茶的功夫,便见到之前气势汹汹冲进白云书斋的一众王府高手被人从里面一个个扔出,宛如破败的布革一样在地上滚落。 段毅瞳孔一缩,见这些高手身上并未有多少伤痕,只是昏迷不醒,任凭旁边之人叫喊也无用,或是中了什么毒药,或是被人直接击晕。 有相熟的王府客卿面色大变,纵飞上前将这些高手扶到后方,为其运功疗伤。 至于朱猛,不见行迹,但可听出仍在内中与人呼喝厮杀,战况焦灼。 且白云书斋此刻也显示出破败之状,时不时的有木质楼体坍塌飞出,宛如擂鼓一般的气劲迸发之音爆发不绝,整座楼房摇摇欲坠。 谢峰见状,连忙驱马上前,挥舞马鞭指挥府兵以及王府客卿退后,同时目光当中带着一丝焦虑和不安,重又回到段毅身旁,低声道, “世子,事情恐怕有变,之前王爷搜集消息,白云书斋当中并无太强高手,朱猛带着十个客卿足以将李子明以及其下八仆斩杀,但现在却出了意外,我们是不是派人通知王爷?” 段毅直接伸手打断谢峰的话,眼神锋芒如刀,狠狠刺向谢峰,沉声道, “不必,就算有高手在内,也只能逞一时之凶,不影响大局,若是现在就向王叔求援,岂不是显得本世子太过无能?” 所谓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段毅尽管心中逍遥,不愿担着这泥沼一般的王爷世子之位,但既然目下还用的上这层皮,便务求将其保养好,不给人口实。 现在,县中上下,内外,江湖,庙堂,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尽管只是一个傀儡,工具人,此刻,也得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不然镇北王府的面子被削,他也讨不了好处。 何况他本人乃是绝顶高手,更手持七星龙渊剑,携上古神剑之威,外加绝顶武道,除非是原胜天那一级数的存在,不然纵燕云霄在前,他也敢拔剑杀之。 段毅正要派人将朱猛喊出,白云书斋当中,忽的腾起熊熊气浪,直接将木质结构的楼房拆开,无数的字画,用作支撑结构的横梁,圆柱,装饰的各种砖瓦,被催的狂舞乱飞 终于,在一声轰隆的巨响之下,朱猛高大威猛的身体宛如炮弹一般倒飞出来,待到落地,好似一块巨石从天而降,震得地上石子乱颤。 只见这大汉面色凝重,此刻上身赤裸,泛着淡淡的赤辉,犹如铜铁一般 其筋肉虬结如大蟒,条条青筋暴起,缓缓蠕动,体表还有白雾蒸腾,乃是清晨浓郁的水气被灼热的血气蒸腾所致。 好在他的气息尽管激烈不休,但身上毫无伤痕,的确不愧为横练大成的强者。 朱猛还要上前,却被段毅叫到近前,只能按下性子,静静等待。 不过从朱猛的眼神当中可以看出,他的战意很浓,杀性也很重,且自信满满,显然之前大战,至少没有落入下风。 而此刻已经成为废墟的白云书斋旧址之上,则零散站着十个人。 其中一人风采最为卓然,目似点漆,鼻如悬胆,一头乌发柔顺飘逸,浑身充斥着淡淡的仙气,仿佛随时可能乘风而去,羽化登仙,比之段毅风采也不差多少。 纵使被团团大军围困,数百双眼眸盯着,依然沉稳如山,不见慌乱,胆色过人。 另一人气度也非常人,相貌俊朗儒雅,淡淡书卷气极易给人好感,可惜的是身上多了几处伤痕,血迹斑斑,兼且衣衫破败,气机急促,可见刚刚经历一场大战。 且他的神情比起前一人就差了些许,目中难掩惊怒。 剩余八个都是白衣书童打扮,岁数却都不小,气息也都不算厉害。 他们的面上难掩惊色与恐慌,望着层层叠叠,兵戈弓箭在手的府兵,不知所措,战战兢兢。 “你们究竟是何人?竟敢私调朝廷大军,前来我白云书斋作乱,袭杀在册士子,当真是丧心病狂,莫非不怕来日天威清算,叫尔等不得好死吗?” 李子明微微平复了下动荡的气息,随即目中冷厉,挥袍怒目圆睁道。 他精通内功,刻意鼓动,声音远远传出,倒的确是惹得部分县兵震动,目露疑惑和退缩。 无法,他们都是河阴县县衙就地征兵而得,属于本地人,消息灵通,对于这白云书斋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知道这白云居士长袖善舞,和本地豪强家族关系不浅,颇得赞誉。 这种情况下,李子明又点出自己是朝廷在册士子的身份,的确给这些大头兵一些不小的冲击,生怕担了责任,将来被打做乱兵之列,最后被清剿。 只是他们却忘了,大夏朝廷对白莲妖人的打击向来不遗余力,别说只是区区一个秀才,就是举人,进士,一旦牵涉当中,也是抄家灭族,从不姑息。 谢峰乃是王府近卫统领,此刻听到李子明大放厥词,惑乱人心,怒斥道, “妖人休得胡言,尔等的身份已经被查明,乃是白莲教之属,前些日子更丧心病狂袭击皇族,胆大包天,罪不容诛。 今日我镇北王府世子亲临,正要将你们一举铲除,以安民心。” 说这话的同时,谢峰转头看向段毅,待得了段毅允诺的点头后,心中大定,拔出雪亮的腰刀,一张原本憨直,朴实的面庞显出几分狰狞杀气,下令道, “众人听令,给我放箭射死这些白莲妖人。” 说罢,原本就张弓以待,利箭上弦的众府兵没有任何犹豫,手上纷纷一松。 便见密密麻麻的箭矢快捷有力的射向白云书斋废墟上的十来人。 这些弓箭都是大夏军械库所造,两年一换,弓力强劲,且箭尖附着有细小菱形缺口,增加破气放血之效,在战场两军对阵,乃是利器,于街头巷尾,江湖争斗,也是一大杀器。 第六百三十章 来路不明 只是说到底,这仍只是军中手段,对付武功稍低一些的江湖人也就罢了,李子明这等强手,是万不会被这些箭矢所伤。 哪怕箭头阴毒,但不需护体真气,正常的闪转腾挪,亦可躲避。 那仪表非凡,气度过人的年轻人武功更在李子明之上,自然也不会受到侵扰。 唯独那八个白衫书童,虽有些武功,但内力平平,手段单一,根本挡不住几波攻势,纷纷被射成筛子,血流如注,死状异常凄惨。 甚至有几人眼见李子明面对箭矢冲击,游刃有余,却未曾施以援手,死不瞑目,眼神满是怨毒,令人不寒而栗,若有厉鬼,怕是不消数日便要找上李子明报复。 “果然是心性恶毒凉薄的妖人,这些仆人伺候他也有些年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感情也有恩情。 他明明有手段有能力救他一救,却坐视不管,硬是要得。” 段毅尽管不齿李子明的品性为人,却也觉得这人处事果决,心狠手辣,对于局势的把控也算不错。 从实际出发,李子明的确是有能力救那八个仆人免死于箭下,但为此,却必会耗损自己的真气。 在被重重包围之下,一丝一毫的真气都可能成为突围脱困的筹码,岂可轻易浪费? 至于这八个人,死了便死了,纵然李子明能救他们一次,却终究无法带着他们破开这数百军卒的围困。 既然早死晚死都得死,他的选择固然薄情,冷血,却也是正确的。 “朱猛,是什么情况?以王府客卿的武功,竟然这么短时间就被人解决?” 段毅趁着这功夫,对着身旁气血冲顶,浑身好似火炉一般的朱猛询问道。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不在资料记载当中的年轻人,猜测是他所为,却暂时弄不清楚对方是如何做到的,用毒,还是单纯的武功高到这等地步? 王府刚刚的那些客卿,虽无一人有超一流修为,但也都是一流高手,败的未免快了些。 并且,既然能如此快的击败他们,为何伤而不杀,有何用意? 朱猛本来胸中战意汹涌澎湃,闻言,却是一滞,面带愧色,抱拳闷声道, “回世子,是那年轻人下的手。 属下与李子明交战时,他趁着间隙出手,腿劲凌厉,快如疾风,顷刻间踢中府内客卿十人,封了他们的气脉,将他们打晕。 其人武功甚高,不露痕迹,而且轻身功夫极好,属下虽有自信拿下李子明,却未必能留得下这人。” 朱猛乃是王府客卿中的一个强人,纵然功力高过他许多的,也破不开他的横练法门,故而为人桀骜,向来自视甚高,这种自认不及的情况,还是很少见的。 因此,听到朱猛的话,对他有些了解的谢峰面上满是惊讶,同时添了许多担忧。 此事若成,则王府与世子圆满的给了端王府一个交代,也给大夏朝廷一个交代,若走脱一人,怕是就有了后患,外人对王府和世子的评价,怕也要大打折扣。 “谢峰,你可认得出那年轻人的身份?王叔之前应该给过你相关的资料才对。” 说白了,段毅和夏宏接触时间太短,所得的信息有限,目光见识也停留在过去的草根阶段,哪怕是这王府侍卫,也比他强一些。 这个见识,只限于对江湖武人的来路认知。 镇北王府毕竟是北地霸主,风云中心,信息汇聚,段毅统共也没见过多少武人,当然比不得。 只是让段毅失望的是,谢峰也认不出这年轻人的来路,真空道人,无生老母,肯定不是。 而之前夏宏所提及的参与袭杀端王府的三大圣使,最年轻的一个也有三十多,和这人明显不符。 “罢了,不论他是谁,虽然来路不明,但既然在白云书斋,还动了手,总归是脱不了白莲妖人的身份。 朱猛,既然你说自己能拿下那李子明,我就信你一次,你且去将他人头摘下。 至于他身后的那年轻人,自有我和王府客卿看顾,你不必理会。” 段毅沉声道,杀机内敛,然而气机交感之下,胯下的高头大马聿聿几声,打了个响鼻,马蹄踢动,略带浮躁,有些不安。 其实段毅武功强绝,自己出手的话,也就没朱猛他们什么事了。 只是他现在是镇北王世子的身份,要矜持得体,知人善用,不然事事都要自己撸袖子上,王府养这许多人何用? 而后,段毅又让谢峰撤下普通的府兵,只留弓兵列阵以待,并将剩下的王府客卿尽皆派出,聚集一处,死死盯着那年轻人,牵制其人。 来时,这王府客卿人数虽不多,只二十来个,却个个是精锐强手。 此刻被人打晕了十个,剩下的十来个身手也都不弱,尤其还有四个超一流之境压阵,纵然不如朱猛,也勉强算是一个层次的存在。 他们合力于一处,只要秉持着小心,谨慎的做派,给那个年轻人牵制和压力绰绰有余,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到,反而显得太过废物了些。 果然,本来一派万军从中如清风拂面的年轻强者,在见到剩余王府客卿死死盯着他,其中还有四个气息明显强上不止一筹的人,脸色顷刻间变了。 朱猛得了段毅的指令,心中欣喜万分,重重的对着段毅行了一礼,而后转身回头,大步朝着白云书斋废墟上的李子明迈去,一边走着,一边冷厉笑声道, “白莲教的妖人,你我之战继续,看我杀你。” 他已经摸清了李子明的手段。 内功练得是道家一脉的法门,气脉悠长,阴阳交泰,颇为玄妙。 可惜内力虽入了真元境界,却似乎进境不正,用了外力,诸如劣等丹药,或者采补之法,故而虚浮不凝,威力一般。 至于对方的外部手段,一门掌法,一门点穴手,刚刚在白云书斋之内已经见识了,纵然精妙,也伤不得他分毫。 因而,朱猛存了一鼓作气,直接强力镇杀李子明的心思,也好弥补之前的过失。 不错,就是过失。 本来胸有成竹的安排,却累的王府十个客卿受伤,幸好没有生命危险,不然纵然今后有何面目再为王府之客卿? 第六百三十一章 斩杀 “匹夫猖狂,若无这大军围困,你会是我的对手?” 李子明心中暗暗叫苦,这匹夫一身横练虽未入金身不败之境,但也非他可破,故而的确是打不过,但逃是可以的。 然而现在他面临的处境却是敌众我寡,被困在一隅之地,没有生路,想逃都难,只怕是凶多吉少。 不过他入白莲教多年,初时因为仕途不顺而对大夏朝廷产生的怨怼之气,早已经化作滔滔不臣之心,更对大夏皇族深以为恨,故而嘴上强硬,不露软弱。 同时,李子明也在谨慎的观察着四周的人们,希望找到一条生路。 他几乎一眼就注意到了正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贵气十足,周围拱卫王府侍卫的段毅,暗想,此人必是镇北王世子。 看起来的确是天日之表,龙虎之资,金玉之器,若是能将之擒杀,或有一线生机,这便是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有了敌王在手,纵然十万之众,也要投鼠忌器。 只是该如何做,还要好好思量一番。 朱猛此时杀意混杂战意,却是完全想不到李子明竟然存了这种妄想,呼和一声,好似猛虎下山,一拳朝着李子明捣去,雄烈狂暴的拳劲透体而出。 李子明虽在观察四周的情景,但也未曾疏忽半分,在朱猛强劲拳力袭来前,纵身一跃,不退反进,避开这一击,同时手上化作条条残影,指若繁花盛开,点向朱猛身上的大穴。 这一门指法,或者也可说是手法,名为飞花手,功夫讲究清,繁,妙,准,指力阴柔,可透铁甲金鳞之类的防具,纵然面对横练之身,若打中破绽罩门,也可破血截脉,十分厉害。 可惜,朱猛恰恰将自己所修的横练铜像功练到大成之境,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更将下阴练到缩阳入腹的层次,除非功力远超其数个层次,或者破其隐秘罩门,不然近乎无解。 段毅只见到李子明化作一道绚丽的白影,围绕着朱猛的身侧,上下翻腾飞舞,在短短顷刻之间,不知打了朱猛多少下,发出咚咚咚的沉闷之音,手法既快且狠,若换了同级的其他武者,只怕已经血脉爆裂而死。 同时,李子明也在刻意的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迁移,若不注意,怕还难以发现。 “莫非此人以为生路在于将我擒拿下来?真是死期到了,脑筋都不清楚。” 段毅察觉到李子明的心思,暗暗发笑,想法是好的,却过于异想天开了。 不过朱猛不愧是连镇北王夏宏都十分欣赏称赞的强人,一口真气含而不发,硬功卓绝,任凭如狂风骤雨一般的指力透入体表,却稳如泰山,不损分毫,且牢牢将李子明限制在自己身周,也算是另类的化解了对方的打算。 当然,在其他人的眼中,就是白莲教妖人武功高强,打的朱猛没有还手之力。 甚至有一些人目露忧色,心中发虚,生怕这王府高手遭了难,便轮到他们来直面如此恐怖的白莲教妖人。 唯有段毅以及王府一众客卿知道,稳如泰山,占据上风的乃是朱猛。 李子明打他千百下,难损他一分半毫,但只要朱猛打中李子明一下,怕就是见胜负,分生死的时候。 果然,不消片刻,本来一直处于挨打境地的朱猛咆哮一声,如同虎啸山林,气机轰然爆发,撕扯李子明的身法有片刻的僵硬。 而也就是这片刻的迟疑与破绽,被朱猛看在眼里,抓住机会。 只见他跨步追上,蹬的大地颤动,碎石飞溅,转瞬追至李子明的右侧身前。 运转功力,呼吸如龙,探拳锤下,其速若奔雷疾电,其势若大山压下,浑厚无比。 李子明的脸上满是惊慌与绝望,但求生欲望之下,双掌上撑,劲道吞吐,企图争取一线生机,然而终究是一场空。 在数百人的瞩目下,朱猛的铁拳直接砸断李子明的双手手掌,余势不减的将他的脑袋锤爆,红的白色黑的混成一团,血浆迸溅,吓了所有人一跳。 李子明此刻死状比之前受百箭穿心的八个仆人还要惨上十倍不止。 而杀了这白莲教妖人的朱猛,满脸,胸膛,都沾染了血液,浑身湿漉漉一片,愈发显得凶恶狰狞,杀气腾腾。 左右近前的县兵,侍卫,凡见到这等样子的朱猛,没有不心惊害怕的,更被突入其来的变故震的发晕。 明明之前还是落后挨打,怎么转瞬间就将妖人杀了? “好一个横练大成的强者,不但内力雄厚,刀枪不入,防御惊人,恐怕还练成一身无坚不摧,扛鼎撼山的神力,若是从军,必是十荡十决,千军辟易的猛将。” 段毅将此战从头看到尾,旁人限于眼力见识,难免云里雾里。 他却是高屋建瓴,战中两人所用武学以及相关妙处,逃不出他的法眼。 朱猛就是以力称强,这个力,包括他的内力,肉身神力,无可破开的防御力,三者合一,李子明花样再多,心思再巧,也就是一个死字。 就像表现出的那样,朱猛先天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只要他打中李子明一次,便可分出胜负。 真切且直白的契合了一句真言,一力降十会。 其实这等人物更适于军中,若能披硬甲,执大戟,有宝马相助,于军中纵横往来,取上将首级,真的不是难事,生存能力也远不是普通的强人能比的。 朱猛杀了李子明,哈哈大笑一声,内力一催,体表的筋肉宛如活物一般抖动,便将满身血污弹开,复又变得干净,三两步便飞回到段毅的坐骑前,单膝跪地,洪声道, “属下不负世子令,已经斩了这白莲妖人。” 口气颇有几分炫耀以及自得,眉宇当中也是神采飞扬,傲气十足。 段毅面露微笑,对着朱猛微微颔首,道, “做的好,既然朱猛你这么强,你就再辛苦一些,配合其余王府客卿,将剩下的这妖人一起拿下吧。” 朱猛脸色一垮,之前的高兴和自得荡然无存。 第六百三十二章 腿功 朱猛出身南少林,后在江湖厮混浪荡数年,尽管不是什么智慧过人之辈,但基本的武者素养还是有的,更对自身有着清晰的认知。 那腿功凌厉的青年非同一般,绝不似李子明那般外强内弱,而且优势很明显,那就是轻功造诣卓绝,是战是走,均在其一念之间。 别看眼下他们镇北王府客卿,侍卫,以及二百河阴县兵列阵以待,但朱猛估测,对方真若是一心想走,恐怕他们拦不住。 然而,世子有命,不得不从,不然,就是违逆王府,成了不忠不义之辈。 朱猛可不清楚什么中央皇室和镇北王府之间的龌龊内斗,也不清楚段毅只是一个被当做工具人和傀儡的临时世子,因此心中尽管无太大把握,却依然领命上前。 王府诸侍卫也纷纷在谢峰的示意下抽刀戒备,各结战阵,所学军中武学气机交感,形成一股强大的势,令的段毅都不由得侧目以待。 这就是大夏横行天下,扫荡神州的凭借之一,可以集众而盛,抵御强者。 段毅对此兴趣不大,无非是将阵法与人道相结合,类似于少林罗汉大阵,武当真武七截阵之类的手段,不算稀奇,若说强,也只是强在大夏皇朝富有神州,无人可比罢了。 他此刻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那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惊人武学造诣,必是如同杨阳一般的年轻俊杰,只是当真是白莲妖人吗? 青年目睹县兵持弓箭射杀八个仆从,朱猛以强力毙杀李子明,目中隐露不忍,又见到朱猛以及王府客卿面色不善的朝着他围去,叹道, “诸位已经杀尽白莲教徒,扫除这个据点,我非是白莲教徒,不能放我吗?” 朱猛心中警惕,沉重不敢松懈,面上一派肃穆威严之状,怒道, “若真非白莲教徒,刚刚我们进入杀贼时,你为何要出手帮助他们?” 一旁的王府客卿们也是目露怀疑,他们之前救治被打晕的十个客卿,见伤势的确不重,显然是手下留情,因此不敢确定。 段毅听了这人的话,眼珠一动,嘴唇微动,对谢峰传音入密一番。 谢峰点头领命,拍马上前,扬鞭指着那青年问道, “你既然对我王府客卿手下留情,可见的确与白莲妖人分属不同,说出你的来历,自有我王府世子评判。” 这态度就颇有些高高在上了,不过也不怪谢峰,而是江湖草莽,面对天家贵胄,大都处于被压制层次,谢峰身为王府嫡系,自然而然沾染些习性。 青年心头一紧,他现在也有些后悔之前的轻浮举动了,眼下骑虎难下,几经考虑都不敢把身份在这堂众之前道出,免得闹出什么笑话。 就那么愣在那里,本有的飘渺仙气,也淡了几分。 段毅没了耐性,直接示意朱猛动手擒下这人,等回头灭了县内另一处白莲据点,便将此人仔细审问。 朱猛得令,对着其余的王府客卿下令,众人一起朝着青年扑去。 青年眼中闪过一道厉色,也没了好脾气,就打算一举挫败这些人,而后遁出军阵,此事想必就了解了。 只见他不闪不避,轻叱一声,猛地狠狠跺脚,内力轰然,地面上残存的书斋废墟,哗啦啦的被恐怖的劲道驱动。 大大小小的破碎木材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破空声咻咻传出。 王府客卿最次也是一流高手的修为,见状,并不害怕,当下各逞其能,或使剑招,或用身法,或使用掌力,击飞或者避过这些破空而至,携带万钧之力的木材。 然而,就在他们出手的同时,一道狂风卷过,便有七道人影倒飞出去,落地后一动不动,若非胸膛起伏,还有呼吸,几乎以为是死了。 剩余五人也是纷纷从空中坠落,气息不定,而他们,也是王府客卿当中武功达至超一流之境的高手。 在场的县兵,王府侍卫见到这一幕,眼睛瞪得老大,几乎要凸出来,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 此青年竟然有如此之强,几乎是瞬间就解决了如此多的王府高手,难怪之前朱猛带着十个高手进入白云书斋之内,那么快便被人解决。 落地的五人尽管没有被打晕,但表现也是各有不同。 朱猛的气息沉凝,身上依然没有伤痕,只是面色不太好看,显然是精神压力大过身体压力,武功可说诸人第一,纵那青年腿功凌厉骇人,也不能伤他。 有一男一女两个中年腹部带着白印,显是被人踢中所致,而面色红润,眼角带怒,可见尽管吃了些暗亏,但也无损多少。 剩下三人就惨多了,面色煞白,头冒冷汗,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是被腿劲击中,而内功还不足以运化这伤势,受了影响。 琴心见状,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反手按住身后横背着的天魔琴匣,真气灌输,得到天魔琴回馈,心情才稍安,由此可见她心中的警惕。 她其实一直对自己颇有自信,尽管本身武道不高,但借天魔琴之威,可杀的人多了去,大有小瞧天下武者的意思。 绝命也好,段毅也好,都曾劝说过她,不可过度依赖天魔琴,却也是听过就忘,却不料今日当真见了一个可以对她产生极大威胁的武人。 不说别的,若是两人相距不过十丈之距,她怕是来不及动用天魔琴,便被此人杀了,由此可见,天魔琴始终是外物,不及自身实力可靠。 而段毅,也为此人的身手所惊叹。 旁人看不出,他却见的分明,在他震出脚下飞木扰乱王府客卿的当口,施展出一门极快的轻功,瞬息及至对手的面前,踢出一脚,沾着即走,不多牵扯。 换而言之,他以极短的时间,遍游这十二高手身周,同时踢中他们,无一人躲得过,包括朱猛。 只是由于功力的差距,有七个抵挡不住腿劲封锁心脉,昏了过去,剩下五个,都是功力不俗的。 这武功,让他瞬间想起了葵花宝典与辟邪剑谱。 不同的是,宝典与剑谱上的武功,是快中带着诡异,而这人的腿法,是快中带着潇洒,飘逸。当真是厉害。 第六百三十三章 龙卷 段毅目光无差的话,已经看得出,朱猛五人纵是超一流高手修为,但难以遏制住这青年的腿功身法,便很难困缚住他。 “论功力,怕也就是超一流中的上层罢了,还没有碾压性的实力,之所以有如此惊人的表现,全因他的这腿法轻功太过厉害,绝非凡品。” “谢峰,你率王府侍卫协助朱猛拿下此人,务必用心尽力,不可懈怠。” 段毅看透此人的根基,交手的兴趣虽有,但也不大,故而对着谢峰命令道。 他此刻就好似一个身处局中,心在局外的看客,无可行,无不可行。 既想再压一压这青年的成色,也想看看王府侍卫集众之力的奥妙,故而有了这个想法。 谢峰闻言,略有迟疑,就想分出一些侍卫留在段毅身侧保护。 他们这些王府侍卫,第一要务是保护世子安全,其次才是协助捉拿白莲妖人,若是主次颠倒,使得世子有碍,他们百死莫赎。 不过眼见这青年武功如此恐怖,压得王府客卿喘不过气,而段毅的气机渊深似海,难以揣度,显然是一等一的恐怖高手,怕是用不着他们保护,便点头应命。 他一声令下,五十个王府侍卫身手敏捷的翻身下马,立刻有县兵上前牵着马匹,以免扰乱战阵。 只见到这五十个人十人一队,间隙如尺裁,化作一个个方阵朝着青年压去。 段毅瞧得分明,每十个人站位颇有奥秘,其中一人乃是活阵眼位置,位于中心,其余人按照九宫方位排列,彼此气息交融,气机纠缠,虽眼看是十个人,但各自所发挥的实力和能力,远超不成体系的十人之阵,这便是战阵之功。 而更加令段毅刮目相看的,就是这各自阵的十人队,又以小单位相合牵扯,首尾照看,有着成阵之状。 也就是人结小阵,小阵结大阵,门户森严,威力宏大,血战刚直之气冲霄。 由此可见,若是千军万马成此阵势,就算盖世高手,若是一个不慎,怕也要死于军中,除非能达成人间仙佛的境界,才可无惧世俗集阵之能,甚至一掌灭之。 “妙不可言,不过虽是王府珍藏训练而成,但恐怕还比不得少林罗汉大阵,武当真武七截阵,玉虚太乙微尘阵等。” 段毅心中分析着,不由得感慨人之智慧当真是若渊海一般广大不可测,可以想得出这种方法提升力量,真是不可思议。 那边,青年也见到了王府侍卫的动作,眸光一动,心中也沉了下去,又道, “诸位,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手下留情,不要逼我。” 他此行自有使命,阴差阳错之下插手了王府和白莲教之事也就罢了,却还被当做白莲同党,又无法自辨,只能强硬打出去了。 朱猛显然知道王府侍卫战阵之能,见到谢峰带人前来相助,心中大定,哈哈一笑,气血激荡,朝前重重一跨,身躯犹如巍峨山峦一般沉重,轰然踩出一道恐怖的碎裂痕迹,道, “我知道你手下留情,但你言辞闪烁,对自己的来历难以辩驳,那便等我们将你擒拿审问,若你真的未曾涉入白莲之事,我为你担保,放你出来。” 朱猛这人说是王府客卿,有几分体制中人的性子,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遇到青年这般武功卓绝之辈,心中欢喜。 再加上对方的确下手有分寸,更添几分好感,才有这番言辞态度,换了旁人,他一句话都不会多说,只管打杀便是。 “谢峰,你等为我牵扯他的精力,看我拿他。” 谢峰和朱猛之间也有几分交情,闻言,手中雪亮腰刀一指,身侧的王府侍卫便结阵朝着青年压去。 虽只有五十人,但脚步起落统一,恍惚间,犹如一个巨人缓缓从大地之上站起,手持巨刀,气息雄厚,恐怖的压力波波传开。 “风。” 一声风既是出自谢峰之口,也是其余五十个王府侍卫之口,同时举刀竖劈,霸烈充斥兵戈战法的刀气便呼啸而出,呈月牙状,血红色,将大地切割,石粉蹭蹭外冒,惨烈,恐怖的气势充斥这片空间。 一刀之威,竟至于此,段毅也不禁豁然变色,暗暗嘀咕。 此刀气之强横,猛烈,他纵要接下,也不简单,但从本心来说,这五十个王府侍卫,他屠之如蝼蚁,这就是所谓的蝼蚁有撼天之力了。 大部分府兵将这一刀看在眼里,也是羡慕,嫉妒,同时也有黯然,他们就万万做不到这一点,不只因为本身修为不济,甚至没有修为,更因为这战阵珍贵,绝非军中所有。 这就是王府侍卫的力量,其实也代表着王府侍卫的格局。 说穿了,大头兵和王府侍卫,看起来都是兵,但差距真可谓是天地之别,能当王府侍卫的,谁愿意在军营厮混,还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县兵营? 与众人持相同观念的还有那青年,这集众之力爆发的刀气着实厉害,看似只是区区一道,随意就可避过。 但事实上,此刀气发出之前,空气当中便有数不清道不明的暗潮气劲将其身躯锁住,叫他避无可避,只有一战。 此之谓刀势,或也可说军势,说来虚无缥缈,实则乃是众人众志成城,精神引发的强击。 避无可避,无需再避,青年漆黑的眸子再无温色,脚下一动,真气滔滔,身形瞬间消散,化作一道青色的龙卷渐渐成形,将四周之物一并吞噬,撕碎。 纵那强猛霸道的刀气袭来,也被这连接天地的青色龙卷给吞噬其中,发出仿佛真实铁器崩断的声响。 而也就在这当口,朱猛似抓到了一直等待的时机,和另外四个高手一齐朝着这青色龙卷扑去。 一时间,剑气,掌力,拳劲,一股脑的朝着其中招呼着,发出噗嗤噗嗤的碎灭之音,甚至段毅还听出一声闷哼,显然是这青年吃了亏。 这时正巧有大风刮过,也不知是偶然出来,还是被那青年所化身的龙卷带动产生,吹的人眼眯起,视线模糊,这些高手也受到影响,出手一顿。 再下一刻,龙卷似乎得到了什么力量源源不断的支持,瞬间暴涨,将王府的客卿,侍卫,通通裹挟在其中,什么青砖,碎瓦,红木,砚台,黑土……被卷去绞杀。 这一惊变引得所有县兵纷纷退后,生怕也被卷入其中。 许多人心中生畏,差点就要抛下兵刃转头就跑。 这已经不是人力,而是天威,可有人力而胜天威的吗? 第六百三十四章 一剑破功 段毅看得也暗暗咂舌,本以为这人的武功也就是那样,腿法虽强,然力道不足,终有缺憾。 却不料对方竟然可以引动天地之力加持,风气源源不断,且愈发高涨,这就不是普通的武力可以衡量的,甚至其极限连段毅也未必可以窥探。 要知,当日张青山便是以天地乾坤功所成的乾坤三绝,差点击杀段毅,让这两世为人,且身负藏武楼的绝代人杰差点夭折。 此情此景,历历在目,感叹也是绵长不绝,正是人之力有穷尽,而天地之力,无穷无尽。 不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段毅自那时起,屡屡有奇遇,领会,武功已经不知精进多少,纵再直面张青山,也不惧。 对于这青年所驾驭的天地之风力,自也不会惧怕,反而真正激的他生出动手的欲望。 虽因为眼下的身份关系,无法向张青山出手,一雪当日战败耻辱,但今天却可借这青年来验证自己修为进境。 段毅人不曾从马背上离开,腰背挺直,犹如长剑刺空。 他的双耳微颤,似在倾听些什么,或许是那龙卷嘶鸣的尖锐之声。 他的目中闪烁着华色,犹若晶石一般璀璨光明,隐约间,看到了旁人窥不到的隐秘。 他的心神更沉浸入此片冥冥天地当中,犹如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灵,以心眼观那龙卷,观那五颜六色,缤纷绚烂的元气,并瞬间窥到薄弱处, “原来在这。” 段毅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握剑的手不动,另一手四指曲握,白皙若玉,独留有大拇指朝着虚空中的某处轻轻一点。 体内如大海一般浩瀚无穷的力量分润出些许,化作一道犀利,霸道,铮然,刚强的断脉剑气刺出。 剑气长啸,如虹如芒,在数百人的眼前,斩开了被风卷来的落叶,刺破了被风迷蒙的天地,更截断了连接天地,狂啸如龙,撕扯不休的龙卷。 势若破竹,长锋过后,一声痛呼响起,随之,宛若天地之威的青色龙卷消失,显露出内中的景象。 只见本已经残败的废墟更是被摧毁的不成样子,那以一敌众还占据上风的青年脸色煞白,口吐鲜血,沾染了衣衫,变得污秽。 他的右肩处鲜红汩汩外涌,衣服被碎,有肉翻开,仿佛被利器所切,乃是被断脉剑气击伤。 原来段毅那一剑不但破了他的武功,更直接伤了他。 青年强忍住钻心之痛,运气并指,在自己右肩周围连点数个穴道,暂时封住内中的剑气和外流的血液,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随即遥望段毅,这个镇北王世子当值了不得,其眼神惊骇无比,仿佛见到了什么凶恶之物。 而其余人,除了朱猛以及谢峰两个,剩余的王府客卿,侍卫,通通被此人惊天动地的一击龙卷给打晕,有个别的重伤垂死,显然也是有心留手,却留不住了。 也不能怪这青年,他之武功可放不可收,使出这驾驭天地之力的一招,对于本身的负荷极重,哪还可能拿捏力量与分寸,伤而不杀呢? 而且这一战若是传将出去,虽说镇北王府丢了大面子,而此人,却必将名动天下,成为年轻一代武人的佼佼者,还是踩着王府上位的那一种。 当然,此人固然厉害,年纪轻轻便有绝顶战力,但在段毅的对比之下,又显得黯然失色。 哪怕不懂武功,不通武道的那些大头兵,也能看出二人的差距。 先说段毅,一剑出,而瞬发二十五丈合计八十米有余,隔空遥击,霸烈非常。 其剑气威力本也不过和那王府侍卫集众而发的刀气相差仿佛,或还弱了点滴,但偏偏就破了那青年驾驭天地之力的武学,简直是叫人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同样的威力,刀气被吞,而剑气破敌,如何不显得段毅高明? “所谓天地之秘,难以彻悟,天地之力,浩瀚无尽。 纵你资质非凡,所学过人,对这些领悟不过万分之一,尚处于萌发阶段。 而我,领悟在你十倍,乃至数十倍之上,境界高,力量强,自然可以轻易破之。” 见到青年那仿佛见了鬼一样的表情,段毅表面无所动,心中大爽,很有一种成就感。 他之武道,早已经晋入感悟天地的层次,对于天地之力,天道,远比对方更加熟悉,更加了解。 当初杨阳虽说怀有异心接触,但也未尝没有被段毅那感悟天道的独特境界所镇住。 从理论上来说,对方能撬动天地之力,引以为己用,大部分是因为武学神妙,小部分是天赋异禀,还有一部分是运气很不错。 但段毅的武功可是实打实的,一分半分都不取巧。 他以心眼遍观那青色龙卷周边的元气排列,有强有弱,浩瀚无穷,却窥出破绽。 他那一剑,恰恰就斩在龙卷薄弱处,且将对方后续的所有力量通通消弭。 就像是画龙点睛,只是点的这一笔,却不是让死物化生,而是让活物消亡。 这其实也运用了些许的夺命十三剑的剑法奥妙,被他融合在断脉剑气当中,可见他如今剑道修为,当真勇猛精进,有绝代之姿。 段毅一剑建功,还未得意多久,顿觉在场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敬畏。 二百县兵之前敬畏段毅,是因为其镇北王世子的身份,地位。 这东西既是实的,也是虚的,由此而产生的敬畏,自然也是可虚可实。 指不定有的人表面恭敬,谦顺,内在就对段毅破口大骂,乃至阴毒诅咒。 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有时诚实,有时虚伪,而且往往虚伪占了大多数。 然而段毅这一出手,立即将不可一世的青年打落尘埃,便显示出自己超凡入圣的手段,以及无可抵挡的力量。 这力量带来的强大压迫,以及旁人的畏惧,便是实实在在的,毫无虚浮,毫无折扣,远不是所谓的王府世子所能相比。 说白了,这还是一个威力归于自身的超凡世界,身份再贵,地位再高,若有强人硬顶着千军万马来杀你,你能避的过? 以力量而论,王府侍卫强于县兵,王府客卿强于王府侍卫,而这青年,强于三者总和,但段毅,却又远强于这青年,这差别,不就出来了? 人虽有蠢货,但大部分还有有常识,有脑子,自然分辨的出。 第六百三十五章 神侯弟子 况且现在不但是这乌压压一片的县兵对段毅既敬且畏,就连可驾驭天地之力,武功高强的青年也是如此。 他尽管能从段毅周身晦涩的气机中猜出他通晓不俗的武艺,却料不到对方竟能成就这般高深,玄妙的境界。 大局已定,对方被一剑刺伤,剑气锁住他的半片经脉血络,纵有反抗之力也是微博。 段毅驾马上前,居高临下的问道, “你所用武功为何?看路数,走的是迅疾如风雷的手段,还可驾驭天地之能,绝非泛泛。” 他这又是老毛病犯了,尽管时至今日,他所见,所闻的熟悉武功已经太多太多,依然难以掩饰这来源于上一世的好奇心,哪怕学不会,加以搜集信息,揣摩,也是极好的。 青年此刻也是犯了难,有心想要仗着武力突围,却不料直接被人打落尘埃,现在身负重伤,想要在此等高手面前逃走,若无高手接应,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他的身份特殊,若是在一密室单独审问还罢了,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绝不敢将来历道出,索性任凭宰割,有些心灰道, “世子谬赞,这是在下师门传授的武学,名为风神腿。” 段毅点点头,目中幽幽,心中了然,原来是这门武功,那就难怪了。 风神腿,被誉为雄霸的拳掌腿三绝之一,与天霜拳,排云掌,相生相克,最终可化为更高层次的绝学,三分归元气,实乃是内家无上盖世神功,即便以他如今所学以及修为,也不免有几分心动。 风神腿虽只是三绝之一,但蕴含风无相之意,速度快而凌厉,有驾驭天地之风的威能,且立意高远,若仔细钻研,悟通天地,必可将其升华,威力大增。 而尽管三分归元气和风神腿如此了得,但江湖上所知之人并不多,但段毅,却恰恰知道一些,只因为他熟识六扇门的总捕杨无暇,对方曾对他提起过一些六扇门的隐秘。 六扇门乃是太祖武皇帝所创立的一个专制部门,用以稽查天下涉武案件,追缉盗匪,同时遏制江湖武林势力。 其中,官阶独立,以四大神捕最为显赫,历代神捕,无一不是名动天下,超凡入圣的盖世强者,此代也不例外。 杨无暇的父亲杨烈,家传燎原百击,乃是盖世枪道,被誉为烈枪,雄烈不凡,能和他齐名的,自然也非凡俗。 另外三人,分别是伤心箭元不屈,无相居士沈善章,破空手焦亭河,都是六扇门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然而,许多江湖人只知四大神捕之威名,却不晓得,在四大神捕之上,还有一人,乃是被朝廷封为神侯的盖世强者,也是名义上和事实上四大神捕的顶头上司,韦神侯。 韦神侯,非草莽布衣,家传书香,祖上出过七个举人,三代进士,可谓书香门第,诗书传家,甚至一个先辈还曾经做到当朝二品的官位。 不过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传到韦神侯父亲那一代,还是家道中落,不负祖上的威名。 韦神侯父亲苦读诗书十八年,未曾博得一个举人的名分,本希冀儿子可以继承祖志,却不料他喜武厌文,打算通过自己一身武学搏个前程。 而此人也当真有些运道,先是通过祖上残留的余荫,进了帝都皇城司,累功又入天子近卫,多位勋贵后裔的羽林卫,结交不少人脉。 而此人不但在仕途上节节高升,武功也是愈发强横,以一双拳掌功夫闻名京师,人道拳掌双绝韦家子,指的便是现今的韦神侯了。 至于这位侯爷,是怎么从羽林卫当中脱颖而出,进入皇帝视线,又是如何成为简在帝心的心腹近臣,最后又靠着何等破天大功得授侯爵,参掌六扇门,杨无暇所知也是一片空白,故而段毅不清楚。 但有一件事杨无暇很确定,那就是这位韦神侯的所学来历。 当初他初入六扇门时,知道自己根基浅薄,虽圣眷正浓,但若是过度倚仗,却也显得太过无能,故而必须施展霹雳手段降伏这群骄兵悍将。 他想了一个办法,借故邀战四大神捕,并邀请当时其余皇城四司的首脑观战。 此一战,他使出将天霜拳,排云掌,风神腿三绝,天霜拳阴寒酷烈,排云掌刚猛霸道,风神腿绵长凌厉,都是一等一的不世绝学。 最后还以一招三分归元气一举挫败四大神捕,这武功当真是高到没边了。 据说,当时观战的东西二厂的督公,锦衣卫的指挥使,又或者是护龙山庄的那一位,脸色都有异常,并在此战过后,约束门下不得挑衅六扇门下属捕快。 当真是以纯粹的霸道力量,给自己生生打出一分尊重和事业。 而事后,这位侯爷又深谙无为之道,抓大放小,不图虚名,将六扇门经营的愈发强盛。 这件事之所以杨无暇知之甚详,起因便是杨烈对于这位韦神侯赞不绝口,更叮嘱杨无暇今后若是遇到三绝传人,必要恭谨以待。 只因韦神侯最珍最重的便是这拳掌腿三绝,能得其传授,必是亲厚弟子,有神侯扶持,未来不可限量。 眼下,这个年轻人既然道出了风神腿,看其方才表现,也的确是出类拔萃。 若无意外,想必便是六扇门那位隐于幕后,少有人知的韦神侯的弟子了。 “怪了,这人怎么会来这,还和白莲教的人勾搭在一起,难怪宁可暴力抵挡,也不敢说出自己的来历,这是怕给自己的师傅和六扇门招灾惹祸啊。” 段毅心中疑惑,不过没有诉诸于口,眼下他只需扮演好这个镇北王世子的角色便好,就算韦神侯事后不悦嫉恨,也是镇北王府,和他段毅牵扯不大。 心中有了定计,段毅双眸便温和起来,对着青年道, “好,我知道了。 你现在不要抵抗,我会派人单独关押你,事后审问,你自己解释清楚。 来人,将他拿下,不可怠慢。” 他算是给足对方面子了,要是还要抵抗,段毅恐要施展霹雳辣手了。 这青年听到段毅这么说,终于松了口气,他就怕遇到不晓事的蛮子,硬要将他按成白莲教一伙,那就麻烦了。 眼下如此,事情没有声张闹大,给了他回旋的可能,尚可接受,便没有反抗。 左右是镇北王世子,堂堂未来王爷,总不会说话出尔反尔。 第六百三十六章 善后 朱猛和谢峰两人此刻灰头土脸,心情都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恶劣。 自己本事不济,拿不下贼人也就罢了,反叫少君涉险亲自下场动手,简直是耻辱。 今日之事传回镇北王府,恐成为一众同僚好友的笑料,更大损在主家心中的印象,于前途不利。 听到段毅的命令后,朱猛黑着脸自上前,也不顾段毅说的不可怠慢之言,将这青年用绳子捆住拿下,当中少不得一阵推搡,用来发泄怒气,而后送交给一旁列阵以待的县兵看管。 青年也是无可奈何,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没有反抗。 做完这些,朱猛才和谢峰两个来到乘着骏马的段毅面前跪下请罪,满面羞愧。 今日镇北王府要扫平县内的两个白莲教据点,二百县兵其实只是用来摇旗呐喊以及搜捕漏网之鱼之用,真正的主力,是王府调派来的二十客卿并五十内府侍卫,他们才是真正剿贼的主力。 然而,面对第一个白莲据点,他们就大败亏输,现在他们这二十客卿,五十侍卫,只剩下朱猛以及谢峰两个挑头的还算神志清醒,战力犹在。 剩余之人,大部分被打的昏迷不醒,还有几人有性命之忧,肯定是无法参加接下来对那县城另一处白莲据点的围剿了。 从本心上来说,他们败的情有可原,毕竟谁也不清楚对方阵营里多了一个如此厉害的年轻高手,换了旁的王府客卿或者侍卫,大抵也是一个结局。 甚至于段毅还猜出了对方的身份,这可是韦神侯的弟子,乃是帝京出来的年轻天才高手,不是好惹得,他们败了,在情理当中。 但从现实来说,由于地位的不对等,上位者看得不是过程,也不是你的苦衷,而是结果。 输了就是输了,败了就是败了,故而,他们两个才行大礼请罪,换言之,要对这战败之况负责。 段毅摇摇头,没有看这两人,而是仰头看了看雾气大消的晴空,白云几朵,碧蓝若海,更有一轮火红的日头悬挂天际,回想了了下出发的时间,此刻应该是辰时初到三刻左右。 时间过去不少,封锁消息也有着时限性,再加上这一战动静不小,若是再不赶紧前往下一个白莲据点,怕是对方就会得到消息,逃走了。 永远不要心存侥幸,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对手。 “你们有罪无罪,我说的不算,先派人将受伤的客卿和侍卫们安顿好,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为王府办事而受的伤,不能寒了人心,能救的,务必医好。 还有,你们两个也要想一想,待会儿该怎么剿灭刀厂中的白莲教贼人了。 他们的数量更多,高手也不少,我已经出了一次手,希望不会有第二次。” 若是一般有志于王爷之位的人,恐怕此刻就会大方的赦免两人,笼络人心,收服两个手下,进而将手探进王府之内。 然而段毅并不以于此,故而也是无欲则刚,一切都等事成之后,夏宏来处置。 朱猛和谢峰两个脸上羞愧之色不减,彼此对视一眼,齐齐称是,然后分工。 谢峰主要派人照看这满地昏厥的客卿和侍卫,统计战损,派人将这让他们王府丢尽颜面的青年送到王爷身边审问。 另外负责疏散这街道所居住和行商的百姓,将这无人骑乘的多达七十余匹的战马安顿好,种种都是琐事,虽然不麻烦,但也不好做,尤其是在时间有限的情况下。 朱猛要做的就简单了,统帅剩下的县兵,鼓舞士气,准备接下来的战斗。 “没料到县城之内,还有这样的高手,当真是不可小觑,若非你出手,怕是王府这个跟头栽定了。” 琴心双腿轻轻夹击马腹,调整方向,跟着段毅离开这已经渐渐开始熙攘喧闹的街上,口中颇为感慨说道。 她自负有天魔琴在手,等闲的高手在她面前如蝼蚁无异,随手杀之。 但若是猝不及防,没有任何警惕的情况下应对此人,怕是必败无疑。 而纵然她有了防备,若是和此人靠的太近,也是败多胜少,这是自醒。 段毅对此倒是没什么可说的,他猜测这青年的身份是韦神侯的徒弟,旁人可不清楚,因此看起来,自然就是镇北王府无能了,还好有他将这个脸面给兜了回来。 其实客观点来说,夏宏派给段毅的这些人真不能说差,五十个王府侍卫都是精锐,内府中人,不但习得武艺,还精通战阵,非比等闲。 那王府客卿当中,没有一个弱者,还有五个超一流的高手。 这些强手可不是大白菜,说有就有,每一个放到宗派当中,都是可为长老乃至掌门的存在,非常难得。 两人正说着,街道临拐角处,就见有十来个快马从远处飞驰而来,马鞭挥舞抽击,啪啪作响,马蹄声如雷,哗啦啦的震的四周的百姓战战兢兢,往街上两边散去。 最后,这些骑士来到段毅面前,纷纷勒紧缰绳,停了下来,并翻身下马,对着段毅行礼。 看穿着,打扮,应该也是镇北王府的客卿,侍卫之类的。 为首的骑士作风硬派,面相棱角分明,下马后向段毅半跪铿锵道, “卑职王府内卫统领韦棠,奉王爷命令,率领手下十三人,前来世子麾下听用。” 很明显,这是夏宏收到消息,知道朱猛和谢峰办事不利受挫,手下损失殆尽。 眼下段毅身边力量薄弱,想要剿灭刀厂的白莲教徒,单靠这两人和一群疏于训练的县兵,必定很难,故而连忙派人过来力挺。 段毅也不知道夏宏怎么这么快就收到风,甚至怀疑他一直就在不远处观望。 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有了这些人手,想必刀厂之行能顺利一些。 而且,他总觉得这个名叫韦棠的侍卫统领有些熟悉,虽未蒙面,但独特的气息被他捕捉到,骗不了人。 “他姓韦,莫非是当日给我通风报信的那个?” 眼下韦棠看不出任何的异色,面容冷肃,只是对着段毅的时候,略显谦卑。 “好,那韦统领便与朱猛一起商量如何剿灭白莲妖人吧,事成之后,王府必有赏赐。” 反正出血的是夏宏,段毅没有任何压力的许诺道。 韦棠表面镇定,心中大喜,这次从二公子处出身而来,算是赌对了。 第六百三十七章 刀厂 不错,此人正是镇北王夏宏次子身边的内府侍卫统领,和谢峰出身相同,都是王府嫡系,只是资格更老,武功更高,且早早的投效在夏宏次子身边行事。 只是当初他兄弟三人为了荣华富贵,锦绣前程,替二公子做事,个个尽心尽力,任劳任怨,不说功劳,也有苦劳。 却不料摊上一个暴虐无道的主,最终两个死于非命,被二公子亲手毙掉,只剩下韦棠一个,也是战战兢兢,心灰意冷,热血不再。 这次他就是趁着镇北王前来斥责二公子,命其闭门思过的机会,脱离二公子的麾下,重新做回一个王府侍卫统领,并寻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相助世子。 其实韦棠也是心中戚戚然,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 二公子再不是,那也是现今镇北王的亲生儿子,再加上镇北王现今春秋鼎盛,对这个次子也是非常宠爱,未来如何,实不可知。 而这个世子纵然暂时定下了名分,但根基浅薄,且流落民间太久,与王府诸大人毫无感情,能走多远,未来能否真正登上王爷的位子,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但,他这也是没得选择,眼下跟了世子,或许还有活命并荣华的一天,但继续跟在二公子身边,怕是活不过几天就要去见自己两个惨死的弟兄了。 有了韦棠以及麾下这批高手的加入,朱猛以及谢峰两个心里面也松了口气,虽然知道这次的事情办得不太好,事后少不得被王爷责罚,但眼下也顾不得这些了。 这白莲教的第二处据点,位于县城北外郊区,乃是一家刀厂。 何谓刀厂?便是行铸造冶炼之事的工厂,主要生产刀剑斧枪之类的兵刃,以供江湖人以及县内大族采购,乃是一门暴利行当。 当然,也兼着打造菜刀,锅盆,镰刀之类的日常农具或者家用铁质品,走亲民路线,薄利多销,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占据了全县十分之一的市场份额。 只是不能涉及弓弩制造,这是原则性规定。 这种刀厂的开办,生产,也是颇为不易。 首先要有官方的背书,开具公文,并通报州治允可,下发印信,这是最基本的资格。 其次,要有本地豪强大族的支持,维系一个基本的利润额,不然生产出来的刀剑等利器无人购买,空置库房当中,岂不是赔死? 这刀剑之物终究是凶器,可伤人,杀人,就类似于现代的枪械,等闲之人不可配,否则有伤人伤己之患,因此大多是豪族家中的护院以及一些江湖人采买所用。 全县江湖人才多少,大部分的市井闲汉,也多是以拳脚棍棒厮打,因而主要的受众,还是县内的大户人家。 而这位于城北外郊区的刀厂,便是河阴县内仅有的三家之一,算是三足鼎立,瓜分并垄断当中的利润。 但谁也想不到,里面的人从上到下竟然都是白莲教徒。 此事已经确准,乃是镇北王夏宏金口玉言所说,不会有错。 故而,这次剿灭其中的白莲教徒只是第一步,之后还要继续抓着这条线索寻根究底,狠狠惩治一批与此相干的官吏。 比如这河阴县的县令,肯定是要一撸到底,甚至被下大狱,相关的官员,恐怕也要换一批,此外,州治的相关部分负责人,也要落得个审查不严的评判,前途堪忧。 扯远了,再说说这刀厂的具体实力。 有老板沈默之一家三口,无丫鬟家奴服侍,账房一家五口,下属的工人,仆从,仔细数来,一个不落,有七十八人,都是青壮之辈,也都信奉白莲教。 其余人等都算不上厉害,顶多粗通拳脚,不必担忧。 唯有这沈默之一家三口,乃是武林高手,不可小觑。 沈默之早三代都是这河阴县人,家资丰厚,虽无功名武勋,但行商得法,和县内大族皆有交往情分。 他少年时好武,拜师学艺,有僧人被聘请教授他武学,有了一身本领。 根据王府中人查证,这人便是白莲教的一个妖僧,早在十几年前,因为在乡间传教,蛊惑当地百姓,被东厂办事的一位大档头顺手给宰了。 而就是因为他习武师傅出身白莲教的关系,沈默之从少时起也便成了白莲教的教徒,后来外出闯荡,被白莲教吸纳,正式加入其中,这么多年来,已经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中层人员。 具体的,其实可以参考蓟县大发珠宝行的那个红叔,只不过与红叔不同的是,沈默之的夫人也是白莲教出身,听说还曾经是圣女的备选,很是不凡,夫以妻贵,地位很高。 两人育有的子嗣,从小到大养在家中,蒙学,练武,都是沈默之一手操办,入手资料不多,不过可以推断,也是白莲教的一员。 可以想象,生活在这样一个家庭环境当中,从童年开始,就被父母灌输这样一个观念,思想,就算再怎么出类拔萃,想要出淤泥而不染,也是近乎不可能。 毕竟,这颗小树苗从一开始就长歪了,还能祈求它自己掰回来不成? 谢峰处理完善后的琐碎事情,便跟着朱猛,韦棠一起来向段毅汇报,同时参与讨论如何攻略灭掉这刀厂的事情。 先前以为这书斋不过十人,以王府客卿之力,随手可灭,却没料到直接在这上面栽了一个大跟头,除了朱猛的表现还算亮眼,名副其实,其他的人都有点上不得台面。 用段毅的话来说,是武功修为倒是够了,但实战经验不行,一身实力,能发挥个八九成就算顶天了,或许,这就是成为王府客卿的一个弊端。 有镇北王府这棵大树,等闲武林人士根本不敢招惹王府客卿,而且就算拼杀,大多也是以多打少,强力镇压,个人发挥终究有限。 段毅沉浸于自己的思绪当中,没工夫听这些,心思也不放在这上面,草草的问了些大概,便同意了。 这一次,因为刀厂人员众多,大多还都是一些普通汉子,故而要将本来当成摆设的县兵给利用起来,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朱猛和谢峰还打算再向夏宏要些人手。 不是胆怯,实在是今天初战不利给他们的打击不小,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第六百三十八章 恻隐之心 日头愈高,本来凉爽的天气也渐渐燥热起来,有飞鸟如黑云一般在天空盘旋。 县城郊外,一条直通刀厂的黄土路上,两侧绿草成荫,鲜花盛开,虫鸣不止,一派生机勃勃。 却有大批人马行阵规整,队列森严,步履快捷,行军进发,搅扰了这乡间春色。 远远望去,军队人手虽不算太多,但犹如一条长蛇游去,伴着一阵恶风,带着狰狞杀气。 脚下灰土弥漫,县兵的红色裤脚上染上层灰黄色,每个人都步伐沉重,脸上也大多有汗渍露出,显然是长时间赶路,负担过重,体力消耗不小,有些疲惫。 但到底是正规军出身,没有懈怠以及抱怨之词,反而多有肃杀之气。 来前,朱猛以及谢峰已经和他们说过了,这次出县剿贼,却不像方才那般浅尝辄止,只有弓兵杀了几个贼人,反而要肉搏上阵,非死即伤。 刀厂有八九十人,多是些正当盛时的青壮之辈,而且本身就多藏武器兵刃,一旦反抗,势必下狠手,故而需要他们这群久未见血的县兵拿出平时训练的成绩,将这群贼人拿下,或者换个说话,格杀勿论。 因此,所有人都心神紧张,等待着接下来的厮杀大战,精神高度集中下,些许疲惫也算不得什么。 队伍的后方是一群骑马的骑士,以段毅为首,身旁身后跟随近二十骑,跨马而行。 段毅路上一言不发,目光如渊,漆黑当中宛如藏着一汪无穷无尽的海洋,不时有智慧的光芒闪烁。 他一直寻思刚刚那青年驾驭天地之力的手段,借他山之石以攻玉,反思自己所学。 风神腿他也有所了解,所猜测不错的话,对方一开始快速击败那些客卿的,应该是风中劲草,或许还要加上捕风捉影,两相结合,才有那般惊艳的手段。 至于后来破解王府侍卫集众战阵的一刀,当是风卷残楼一式,身形急速旋转,带动周遭一切物体,化为龙卷,实行的是无差别攻击。 既然是风神腿,自然其中的真意便是风,驾驭天地之间无形的风之力,也是寻常之事。 考验的,不过是个人的修为,悟性,境界罢了。 与之相对,段毅其实所学远在那人之上,但真正能驾驭天地之力的武学,却很少。 武功层次是其一,武学立意是其二,而本身的钻研,是其三,涉及到多方面原因,不可一概而论。 他现在思索的,便是如何将自己感悟的天道与自身的武学相结合,做到吸纳天地之力为己用,不拘泥于人本身的极限。 如此今后一招一式,定当发挥无限威力,威不可当,武功到了那一步,也是天下少有,可与盖世争锋。 不过想要做到这种程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段毅心思剔透,没有执念,故而很快放下这些,欣赏起路边的景色,同时向着左右问起自己的疑惑。 “这刀厂当中有那么多的工人,近乎上百,只是铸造刀具,为些酬劳罢了。 你们真的每个都查清楚了,他们全都是白莲教的教徒?” 段毅其实早就觉得这当中有些蹊跷,哪怕夏宏信誓旦旦,也不可信。 刀厂是正规的产业,雇佣工人工作,支付酬劳,每一处都是如此,唯一不同的是,这沈默之一家是白莲教徒罢了,怎么就将那些工人们牵涉进这等大事当中? 这些人可能家中有老小尚等着他们劳作供养,一旦出了事,死的可不是几十个人这么简单,影响的家庭,多达数十户,怎么能不慎重? 故而,段毅尽管不愿多掺和这等事情当中,仍然发问。 在段毅两侧,琴心目光闪烁,微微点头,显然也是和段毅有一样的想法。 尤其是她由人推己,想到自己的家族,心内便多了恻隐之心。 至于朱猛,谢峰,以及韦棠等人,多显得冷漠,眼底甚至有些轻蔑,只是因为段毅身份的关系,没有显露出来。 谢峰想了想,一边勒紧缰绳落在段毅的身后,紧紧跟随,一边婉转的说道, “世子容禀,我等也只是接到王爷的消息与命令,不敢质疑,凭指令办事。 其实这刀厂对于白莲教来说,更重于之前剿灭的书斋,不单单是因为人数众多,还因为所发挥的效用不同。 只因其中内藏刀兵,铸造源源不断,每年不知为那些贼人们提供多少兵刃武器,多有作恶杀孽,用在我们朝廷自己人的身上。 甚至若是有些不自量力的蠢货揭竿而起,行造反之事,这刀厂便是重中之重,关系甚大。 若说那些工人不清楚也有可能,不过不管他们知情与否,错事已经做了,也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段毅沉默,其实谢峰这话已经说的清楚,他也理解的很透彻。 涉及是否信教的事,想要一个一个查的清清楚楚,短时间内肯定是不可能。 不过这些工人不管有意无意,肯定是为白莲教的恶行做了贡献,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因此不必耿耿于怀,连宁杀错不放过的话都说出来了。 其实这还算好的了,若是放在混乱年代,烽烟四起,兵将杀良冒功的事情都是层出不穷,屡见不鲜。 眼下镇北王府好歹还有些节操,将这两个白莲教据点查的严严实实,不曾随意以良家顶罪。 至于具体的细枝末节,已经无关大雅,大人物们也不会关心一些小人物的死活,谁让他们的命卑贱如草芥呢? 段毅心中微有不平,叹了口气,已经有了计较,对着身旁之人道, “既然是这样,待会儿县兵就不要轻举妄动,若是错杀无辜,或者反被白莲教徒所伤,都不美。 我会让琴心以天龙八音击溃这些工人,使之尽数昏迷不算难事,也避免麻烦。 你们事后不要喊打喊杀,要查有实证,才能对其定罪,若是清白,便放了他们吧。” 左右等人听得出段毅这话出自肺腑,显然是心存良善,这倒是与他们了解的段毅性子不太相符。 江湖出身,底层厮杀上来才有所成就,怎的如此心慈手软? 不过他们纵是不解,也不敢违背,都连连答应,不敢含糊。 琴心看着段毅的目光则更显温柔,或许触动了自己的心绪,想到了段毅或许也是曾经发了善念,才力助她复仇,当真是一个好人。 第六百三十九章 魔琴入心 刀厂所在为一片空旷的沃野当中,层层的绿草被连根拔起,规制成整齐的平地,厂房建的高高大大,灰黑色的岩石切割整齐,作为框架。 整个厂房占地极广,宛如一头凶猛的铁兽,拔地而起,高大宏伟。 厂房周围,还零散的建起几个砖瓦房,作为日常工仆的休憩之所。 最外界,四面铸起高阔的土墙,仅容一条铁门出入,上面满是烟熏火燎的痕迹。 大门前不过三十丈远处,便是孟州有数大河夜河的一条支流,水流滚滚,浪花翻溅,刀厂日常铸造以及生活用水皆取于此。 虽是清早,但已经有一缕缕炭火熏烤的浓烟直冲天际,远远望去便可见。 刀厂之内,风箱拉起,熔炉热浪滚滚,随处可见赤**膛,头戴汗巾的大汉。 他们有的浑身肌肉奋起,汗珠如雨滚落,挥舞大锤当当当的捶打铁器;有的口嚼馒头,持着已经塑好形的刀剑磨光,滋滋的火星四溅,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在刀厂里间的内存库房当中,四处可见寒光闪烁的利器,长刀,短刀,横刀,苗刀,占据一大半,还有长剑,宣花板斧,大枪等利刃,虽未染血腥,但更显精锐。 段毅一众人在接近刀厂外一里左右时,已经有意识的放缓脚步,避免被刀厂的人提前察觉,县兵人人屏住呼吸,握紧刀弓,应对可能随时到来的战斗。 段毅等人也是纷纷下马步行,留下几个人手看马,并由韦棠派遣自己手下的三个高手充当斥候查探那刀厂的情况。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之前镇北王府失利,未尝没有浮躁轻进,没有将内中人手查清楚的原因。 这次谢峰朱猛等人倒是学乖了,由斥候先探查有无异样,若是这刀厂当中也多了个像刚刚那个青年那般的高手,怕是要从长计议了。 不久后,这几个充当斥候的王府高手回转,带来消息,刀厂四周守卫虽不森严,但也有日常轮值岗哨,想要悄无声息的带动大队人马过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故而,谢峰,朱猛,韦棠三人围聚在一起商议过后,决定按照段毅所说,以琴心的天龙八音群攻之术,对付刀厂之内的所有人,剩余的漏网之鱼,则由他们各带人马围剿,应该无差了。 武者与这些普通的县兵最大不同,便在于身手矫健,动作快捷。 纵然不善轻功者,也可一纵数丈,腾挪之间,极容易隐蔽,故而不需多久,琴心等人便潜伏进刀厂附近,各找好掩藏地点。 众人虽未见到厂中的具体情况,却可听出叮叮当当的锤击交打,呼喝之声。 谢峰等人化整为零,一个个散落在刀厂的阔墙周边,以免打草惊蛇,不过不论人在何处,都注目琴心所在之处。 他们连自己家世子都是第一次见,对于段毅身旁做男装打扮的琴心,自然是更加陌生,完全不清楚他有何厉害之处。 尽管如此,他们也都相信段毅并非信口雌黄之辈,只因段毅武功远在他们之上,岂会看错人? 琴心靠在一株绿柳之下盘坐,耳边可闻潺潺流水之声,反手取下背负的天魔琴匣,只见上面描摹仙女金莲等等图案,更涂抹金粉,雕琢精细。 打开琴盖,将天魔琴取出,横在双膝之上。 乌黑的琴身散发着浓浓的不详,琴乃高雅之物,但天魔琴,却是集天地至阴至邪至魔所成,谢峰等人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便有一种胸闷作呕的感觉产生,纷纷大骇,不敢再看。 他们在王府当中也算是见识不少,还从未见过如此灵性且恐怖的兵器,纵然七星龙渊可比天魔琴,但剑灵内敛,力量不显,旁人也只以为是寻常之物,象征意义更大一些。 琴心十指修长白嫩,如葱剥一般,轻轻抚在琴弦之上,指尖一拨,便有一道靡靡琴音发出,声音不大,但却出人预料的有着强烈的传播性,恍若水纹一般,荡漾在空中,很快传遍四周。 散播在刀厂外的谢峰,朱猛等人正紧张的等待,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琴声,不,准确来说,是从心里发出的这琴声,而不是从耳朵听来的。 魔琴入心,众人只觉眼前一黑,四肢瘫软,脑袋晕乎乎一片。 好在琴心有意收敛,主要的针对对象并非他们,故而朱猛等人很快醒转,脸色狂变的望向琴心,眼神多恐惧,疑惑,探究。 “这是什么武功?竟然如此可怕?” 这是存于所有人心中的想法,不是每个人都清楚天魔琴的厉害,比起段毅的手段,琴心更令他们赶到惴惴不安,这是人遇到神秘莫测的力量时,所升起的本能反应。 段毅的剑气再厉害,也是有迹可循,但琴心的天龙八音结合天魔琴,了无痕迹,叫人不知不觉便中招,就显得太可怕了些。 琴心粉唇含笑,手弹魔琴,勾、托、抹、打,揉弦等等普通的指法却被她演绎的天花乱坠,好似粉蝶浮花般,并未见丝毫杀气,也无任何强横霸道之处,却偏偏有着无可抵挡的力量。 紧紧弹了不到片刻功夫,本来刀厂当中一派热闹喧嚣的景象,转瞬间变成空洞死寂一片,仿佛再无一个活物。 琴心长长舒出一口气,心内一片平静,知道自己功力增进,连带天龙八音也有进益。 远远的给谢峰朱猛等人打了个手势,示意可以行动了。 便见到刀厂附近不同方位蹿出十来个大汉,气势汹汹的朝着刀厂内扑去,遇到高阔的土墙,轻轻一跃便凌空飞至,简直不要太轻松。 段毅远远见到这一幕,既感到欣慰,又有些遗憾, “琴心的天魔琴配合天龙八音果然厉害,尤其是最近她功力大增,已经可以精细的操纵琴音威力,可放可收,如此才能伤而不杀。 只是可惜,天龙八音虽与天魔琴虽是绝配,但没有第六根手指,终究难以完美发挥,恐怕毕其一生也难以圆满。” 天龙八音的指法玄奇,非凡人可能成就,就和白发三千丈一样,非得是雪扬那般天赋异禀且契合武功之人才可发挥,这关键之处,便在于第六根手指。 不过,段毅也不在意这些,单凭眼下这些,琴心未来足有护持自己的能力,又何必继续苛求完美呢? 第六百四十章 郁气 不过片刻时间,刀厂之内的厮杀之声便戛然而止。 段毅叹了口气,知道大局已定,只怕住在刀厂后庭的的沈默之一家已经成了亡魂。 事后,谢峰调遣县兵进入刀厂当中押解上百名青壮,麻绳捆住成串,一个接一个垂头丧气的走出来。 还有个别的晕晕乎乎,也不知是未曾挣脱天魔琴的影响,还是来不及反应这猛然的变化。 段毅还见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岁大的少年,面如冠玉,长相十分俊秀,眉宇之间还留着几分天真稚气。 然而,此刻也成了阶下囚,一身华贵衣衫被撕扯的不成样子,眼角还有乌青,气息虚浮微弱,显然受伤。 他望着段毅等人的眼神满是仇恨,显然若有机会,他一定会展开最狠辣酷烈的报复,他的身份,也是不言自明,沈默之的那个养在家中,没被放出过的儿子。 段毅知道,这少年可能一件恶事都没做过,甚至可能没杀过人,但牵涉入白莲教当中,父母还是铁杆死忠,他的未来要么在牢狱中度过,要么连蹲大牢的机会都没有。 段毅心中一口郁气闷着,心情低落,也不想接管剩下的琐事,和谢峰等人打了声招呼,便和琴心两个策马而去,只留下道上一片灰蒙蒙的尘土。 朱猛依然赤着身子,胸口出有一片淤红,显是在刚刚的战中受了轻伤。 不过他浑然未觉,只是看着段毅琴心策马而出的背影,有些感叹道, “世子不但武功高绝,剑道超凡,还有一颗菩萨心肠,这是王府之福,未来我北地百姓也将受益啊。” 他不懂什么内部争斗,夺位阴谋,只清楚这位王爷世子为人还算温和,而且心存善念,这是一件大好事。 上位者一念动,便可能影响州县的运程,一念之间,影响百万生灵。 行善念,推善行,必上行下效,境内大体环境一派融融,若是存恶念,行恶事,恐怕北地今后的风气也将不正,百姓多难。 倒是谢峰不置可否,一边盘点清算这刀厂当中的兵刃,一边观察韦棠的表情,心中有些明白了这位本来投效二公子的人,为何又突然跑到刚刚立下的世子跟前,不觉间目中多了几分鄙夷。 韦棠不清楚自己在谢峰心中成了首鼠两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心内颇为失落,本来这个机会难得,在世子面前露了脸,可惜没有说几句话,接触也不多。 不过他转而振奋起来,他先前已经埋下伏笔,给世子通风报信,眼下又有了直接接触,想必世子心中已经记得他这个人,今后多得是机会。 真不知韦棠知道段毅无心王位,夏宏也仅仅将他当成一个暂时的挡箭牌,傀儡人时,又该作何感想。 话分两头,工具人的使命已经完成,想必今日之后,夏毅这个镇北王世子带人扫灭两个白莲教据点的消息就将传遍河阴县,继而辐射北地,达成夏宏索所要的效果。 段毅已经不关心这些,和琴心两个一前一后驰骋在这一片一望无际的旷野上。 隆隆马蹄声密集如雨点,扬鞭策马,体味着狂风铺面,青草芬芳,卷动长发飞扬的畅快感,心中的郁闷很快便抛下。 来到一条小溪旁,溪水清澈可见底部的鹅卵石和细沙,两侧鲜草香土肥沃,竟然还有一只蠢笨的野兔呆愣在那里。 段毅正好也累,招呼琴心一声,持剑下马,走到小溪旁鞠了一抔水敷面,冰凉从脸部扩散到全身,通体舒坦。 琴心温柔而又专注的看着少年的动作,犹豫片刻,还是说道, “段毅,你真的决定继续和他们周旋下去吗? 你我势单力孤,和镇北王府也好,和金银窟背后的那个势力也好,终究没法对抗,我觉得,咱们现在抽身而走还来得及。” 琴心已经是段毅内定的夫人之一,白首之约,段毅知道的,她差不多也都知道了,当然,也很清楚段毅眼下的处境并不好。 镇北王世子,听起来多威风,堂堂天潢贵胄,帝王血脉,龙子龙孙,天生就高人一等,然而,事实上呢? 段毅和镇北王府之间,更多的是交易,他有付出,对方也有酬劳,那所谓的血缘牵绊,在现实利益下,实在不值一提。 若单单只是如此也就罢了,琴心还不会太担心,偏偏镇北王府局势并不算好,中间还插着中央皇室,夹在这两者中间,绝不是简单的事,甚至可以说,前景不妙。 若段毅是个志存高远,有大野心,大魄力的人也就罢了,以他的武功,智谋,将来未尝不可反客为主,鸠占鹊巢,成为赢家。 但偏偏他没这个想法,注定要出局的人,岂能有什么好结果? 段毅亲昵的捏了捏琴心的脸颊,还带着冰凉,调笑道, “怎么,我的小夫人还没过门就准备抓起咱们府中的大权了?” 见琴心还是一副忧心忡忡,没有被逗乐的样子,段毅笑笑道, “罢了,见你这么认真,我就和你透个底吧。 这个什么王爷世子,我肯定是做不长,顶多是今年八月,百花谷的招亲一事完了,我就抽身而退,不管夏宏再怎么诡词蛊惑,咱也不干。 这期间,我也尽量少参与其中,夏宏交代的事,能拖则拖,能避则避,同时,尽可能的捞好处,强大咱们自己。 至于事后能不能全身而退,就看我的武功能到什么程度了。 这也不是我在说梦话呓语。 就像今天这件事一样,他镇北王府一众客卿,侍卫,被区区一个小子弄的是灰头土脸,几乎全军覆没,错非我,还不知该如何收场。 由此可见,个人武力还是很有威慑力的,真要是到了一定层次,就算大夏皇朝也不可能等闲视之。 所以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底。” 段毅还有一句话没说,他现在的武功,其实已经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夏宏和张青山所了解的他,已经是老黄历了。 只不过,他将这次危机,视作机遇,若无镇北王府这层皮,他的亢龙之齿何时能弄来?那无极仙丹,何时才能发挥作用? 事情都有两面性,就看你怎么取舍了。 第六百四十一章 陈先生 琴心见段毅信心满满,显然自有打算,也不再多说,反正她是一定会与段毅同进退的。 若是顺利,他们在此事过后便远离这个是非窝,不论是继续闯荡江湖,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平稳度日,都可以,若是不顺,大不了将性命丢在这里,能死生相随,也遂了她的心意。 若说与诸女的感情,郭晴与贺兰月儿对段毅是纯,琴心对段毅,则是深,这一点,或许连前两人也比不得,与自身的境遇经历都有关联。 段毅自是不知道琴心心中的打算,稍微歇息一番,就要启程回转县城内。 忽而,段毅眉头一动,挤成一条浅线,放眼四顾,除了眼前的小溪,另有荆棘草木茂盛,被暖风吹过,沙沙作响。 “不知是何方高人藏身此处?若是朋友,不妨现身一见。” 琴心的功力不足,精神修为也属浅薄,还未发现端倪,听到段毅的提示后,方才将手扣在天魔琴匣之上,内息鼓动,蓄势待发,同时满腹警惕的望向四方。 然而却只见到一派自然田园风光,却不见什么心怀叵测的隐藏之人。 段毅冷冷一笑,眸光当中闪过一抹冰寒,这人的藏气功夫的确高明,不但精气神内敛,龟息之术大成,还完美融合在这片环境当中,人与自然相合,几乎没有破绽露出。 不过段毅的心灵修为近乎第七感圆满,隐隐可窥见更上一层的天道修为,心眼观望,百米之内,这人却是瞒不过他。 缝满了拇指大小珍珠的长靴狠狠向前一踏,脚下平平,劲风外旋,在溪边略显湿润的松软土壤上,连个鞋印都没踩出来,然而,却有一股独特的韵律波动通过大地传递出去,犹如一条地龙翻滚,隆隆之声如远方天际的闷雷。 在段毅和琴心侧向南方的小树丛中,有十来棵碗口粗细的,枝繁叶茂的树木陡然被锋锐的气劲给从根至冠给切分成两半,哗啦啦的摇动下,朝着两侧倾倒,扬起数不清的绿叶以及寄居在树上的昆虫。 与此同时,还有一道高瘦的身影从其中一棵大树后陡然窜起,双臂展开,腿步上扬,好似一只大鹏鸟展翅而飞,足足离地有十丈之高。 而当这人俯冲而下的时候,却是径直朝着段毅和琴心所在的方位而来,身形舒缓,飘然而落,身上的长袖大衫被鼓动而起,发出呼呼的响声,有若乘风御气的仙人下凡一般。 段毅目力极佳,虽相隔甚远,却在这人腾空而起的当口,便瞧的七七八八。 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脸庞瘦削,颧骨突出,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眉心深处有一点朱砂点的红痣,使得本来寻常的面容和气质,多了几分庄严和肃穆之气。 瞧这人的第一眼,段毅想到的便是学堂里颇为严厉的先生,教导孩童背诵书籍,一个有错,便深处戒尺打手心,当然,普通的先生,肯定是没有这人如此高明的身手。 “好一招隔山打牛,年纪轻轻功力卓绝的人,我见了不少,真元成丹的也有。 但如你这般将自身功力操纵的如此精妙入微的,却是罕见。 难怪你在这河北有这般大的名头,近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这中年落地后,儒袍平整,双手负立,挺拔如松,风采卓然。 他先是打量了眼琴心,见这少年眉眼如画,气质阴柔,又喉部平平,知道是女扮男装,功力一般,不算高,但也不低,转而对着段毅称赞道。 这话中的语气,很有一种老前辈指点后辈的感觉,对于自己鬼鬼祟祟藏在一旁的举动却是分毫不觉惭愧。 段毅不是神人,能窥出这人的行迹已经算是了不得了,对于他的实力,却是难以揣测,所以也不敢冒然结怨,抱拳道, “前辈过誉了,段毅不过微末手段,不敢在大家面前班门弄斧,未请教您是?” 他眼下是拿不太准这人的来路,来意,故而先伏低做小,也算是麻痹对方。 一旦摸清楚对方的实力,以及心存不轨,他未必如现在这般好说话了。 中年见段毅很是知进退,伸手捏了捏自己下巴上的胡须,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说道, “你可叫我陈先生,受人之托,来看看你的成色,看你有无资质能担当重任。 现在看来,很是不错。 须知年轻人实力非凡,大多心高气傲,目中无人。 若是见我在侧窥探,喊打喊杀也属平常。 你却知进退,懂礼仪,又隐藏戒备,降低我的防范,真是胸有沟壑,好。” 段毅腼腆一笑,侧着半个身位将琴心护在身后,对于对方后面的称赞全当马屁,听过就算,不要当真,至于前面的内容,倒是惹得他多了些猜测。 受人之托,说明他只是受雇于人,并非真正的主事者。 来看看他的能力,水准,是否能担当重任,这就表明对方纵然不是朋友,但也不是敌人,似乎有什么事情要他去做。 段毅思绪如怒海翻波,几番起伏,也不能猜测,确定对方的来路。 中年,也就是陈先生见段毅默然不语,而且把琴心护在身后,知道他心中存疑,也不过分逼迫,反而退后两步,以显示自己没有恶意,道, “你不要将我当成坏人,相反,你该把我当做朋友。 坏人,会损害你的利益,让你变得弱小,而我,则会帮你成长,获取重利。” 段毅依然没有放轻松,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坏人不会把坏字刻在脸上,也不会时时刻刻把自己要做的坏事放在嘴边。 光靠说的,还足以取信。 而且正相反,这自称陈先生的人,之前隐藏在旁边的灌木树林当中,始终没有露面,若非他机敏,将对方迫出,这人要藏多久,还不知道呢。 这样的人,怎么能单凭只言片语就相信? 中年似也知道段毅的隔阂之处在哪里,倍感头痛。 这少年当真厉害过头了,眼下自己隐藏在侧,没被发现也就算了,现在被逮个正着,人家戒备他乃是常态。 第六百四十二章 太子 陈先生想了想,知道自己若是一味的隐藏身份,故作高深,恐怕对两人的关系无益,探手从腰间摘下一个腰牌,扔给段毅。 段毅虽然小心,但还不至于连个牌子都不敢接,拿在手里后,前后扫了一眼,见是个方形的橙牌,材质温润湿滑,应该是稀有的珊瑚牌子。 正面雕花,中心有一个白心,颜色均匀,背部则刻着“锦衣卫,镇抚使,陈行”几个字,正是表明他的个人身份。 “先生是锦衣卫?看起来倒是不太像。” 段毅没见过锦衣卫,但也听说过这些人的行事作风,素来狠辣无忌,多骁勇斗狠之辈,而这个陈行似文人多过武人,气质也欠缺了些狠劲,因此怀疑道。 陈先生,也就是陈行,听段毅这么说,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一些,莞尔道, “世子还真的难伺候啊,我隐藏行迹,被你防范,敌视,我表露身份,被你猜忌,怀疑。 不过你说的也对,说是锦衣卫,但其实这只是我在外面行走的一个身份罢了,本身和锦衣卫并无瓜葛,不过也有相同之处,那便是一同效力朝廷。” 段毅心中一紧,右侧臂上也感觉到琴心手掌的用力,安抚了小女人一下,道, “先生究竟所来何事,还请直说,不要兜圈子,我更喜欢开门见山的谈。” 事实上,段毅已经猜出这人的来路,朝廷是谁的朝廷? 当然是大夏皇室,更准确来说,是如今端坐在皇位上发号施令的那一位。 那么,是自己这个被临时推上来的工具人,傀儡,吸引了某些大人物的注意? 这早有显露,燕云霄之前对段毅透露出的态度和信息便是一个警示,如今,这人似乎要从幕后走向台前了。 陈行掸了掸一对袍袖,笑容隐没,面色郑重,对着段毅点头道,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兜圈子,直接问了,世子可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 不消段毅回答,他已经自顾自的说道, “世子的身世虽然还未传开,但我等已经查明,的确是皇家血脉无疑,老镇北王的嫡孙,若说血脉,身份,这世子之位,你也坐的。 但世子并非蠢人,想必也清楚,有没有资格,和能不能做,是两码事。 镇北王一系在北地权柄甚重,朝廷对其早有忌惮与不满,屡次想行削藩之事,只是顾忌四镇王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干系太大,所以暂时压下。 而不能削藩,要想拔掉这个心腹大患,便想出一个方法,就是换一个镇北王。” 段毅脱口而出道, “所以说选了端王?” 陈行的话被打断,本来有些生气,听到段毅这么想,却是摇摇头,回道, “错,不是朝廷选了端王,而是端王自荐,要行李代桃僵,入主镇北王府,成为北方大地新一代王者,二者的区别,世子可明白?” 段毅明白,甚至于对于这些权谋算计之事并不在行的琴心也懂了,若是朝廷选的,便代表了皇帝的意志,是信任。 但若是端王自荐,那么皇帝的想法如何,就很难揣测了。 很好理解,虽然说皇帝和端王关系好,甚至让他掌管锦衣卫,然而,你自荐想当镇北王,是不是对眼前的生活不满,是不是有大野心,想吞并镇北王的势力? 有的时候,一个怀疑的种子种下,那么甭管多好的感情,都显得孱弱,甚至于,皇家本就缺少那种真正的亲眷之情,算计,利益,更多一些。 “所以说,其实你能登上这世子位,其实大半要归功于端王。 镇北王是想要借你向朝廷示弱,让你一个全无根基,来自江湖的血脉当家作主,这其实比端王还要更适合,更容易被朝廷掌控,当然,是名义上的。 而另一面,你得罪了端王,也卷入了朝廷和镇北王一系的争斗,前途莫测。 这就是世子你现在面临的处境,我说的可对?” 段毅点点头,这人分析的还是比较到位的,他就是一个朝廷和镇北王势力平衡的产物。 他坐上世子之位,和夏宏的次子坐上世子之位,是两回事。 夏宏次子是正统的镇北王府出身,与老镇北王,夏宏,是一脉相承,等于是一个势力的顺遂交替,核心不变。 而他,尽管也是镇北王府血脉,但流落民间,自小经受的教育,经历,以及闯荡江湖的草莽之气,和镇北王府格格不入,双方的感情也很淡漠。 他若是继承王位,其实代表着一个王位的断层,也是由盛而衰的开始。 这才是他真正被夏宏看在眼里,并非要推上这世子之位的原因。 陈行见段毅的表情很平淡,知道他的内心清醒,也很高兴,又说道, “在你之前,其实朝廷的确是想要以端王入主镇北王府,而将原镇北王一脉调入帝京,转为宗人府宗令,算是一个权力的交换。 端王或许有野心,但能力远不如如今的镇北王,再对比经营了两代的镇北王府,根基浅薄,要想真正扎实下来,非得十年往上不可,因此还是被容许的。” “然而,在发现你之后,情势便大不相同。 在一位贵人看来,你来承继镇北王府,其实远比端王来的更加合适。 我说的能不能担当重任,便是指的你能不能担当的王府重责,你懂了吗?” 段毅懂了,他有名分,却没有实力,根基,等到他当上镇北王爷,朝廷找个由头将两任镇北王调入帝京,原镇北王府便如雨打风吹去,成为昨日黄花。 他得到某些人的欣赏,原因就在于他弱,这个弱不是指本身的武力,而是指外在的人脉,手下的势力,以及对外的威望等等 说来可笑,但就是现实。 只是,他还有一个疑惑,问道, “你所说的贵人,究竟贵到了什么程度?” 陈行自信一笑,竖指,比划了下, “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未来的神州大地之主。 有这位贵人相助,你纵然毫无根基,想要坐上王爷的位子,也是大有可为。 我今天来此,就是知道你无心王位,特来坚定你的信念,好叫你增生自信。” 段毅悟了,这说的应该是太子,东宫之主。 这人恐怕还是听了燕云霄对他的无心王位的评价,来做说客的。 第六百四十三章 不安 段毅在心里捋顺了一下,大夏皇室有三方和他利益攸关。 第一方,就是镇北王府,他们之间应该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各取所需,尽管的确有血缘上的亲近,但多年的疏离早就埋下根子。 他不论怎么做,做什么,都不可能真正得到镇北王府的认同。 换言之,他要是老老实实的听从夏宏的安排,双方相安无事,要是他心里另有想法,对这世子之位,甚至是王位起了贪心,那么这个平衡和默契必将被打破,他们之间或许也会由血缘亲人变成生死相向的仇人。 第二方,就是端王一脉,段毅对端王可能没恶意,也没什么别的想法,然而他的存在,以及夏宏等人的有意行事,使得他和端王在一开始就处于敌对关系。 有他在,端王得到朝廷的支持可能大打折扣,甚至没有。 没有他,端王或许就能如愿以偿,借助朝廷的力量,入主北方大地,成为新一代的镇北王。 可想而知,在这种情况下,端王本人对于段毅的存在,该是多么的深恶痛绝,甚至杀之而后快。 第三方,也就是这陈行,以及燕云霄所代表的大夏中央皇室,代表人物之一,太子,对段毅持友好态度,当然,也是因为段毅有被利用的资格。 说白了,太子这等人物,和夏宏一样,把段毅当成一个工具人,就算真的扶持他当上镇北王,也不过是太子以及太子背后的大夏皇帝用来收束北方大权的工具。 得,说来说去,始终还是逃不过工具人的宿命,不过段毅反而放心了。 “那么,这位贵人能给我多少帮助?” 段毅虽然自有想法,不过眼下没必要向这外人透露,反而好奇问道。 陈行见段毅这么问,以为他有了自信和底气,捏着胡须,神采飞扬道, “其一,是出身问题。 别看世子现在春风得意,但事实上,镇北王居心叵测。 按照正常的流程,镇北王应该在得到你的消息后,上禀帝京的宗人府,请宗人府派人核实你的身份,并录名在册,成为宗室一员,享有相应的福利。 然而,他没有,这就是一个漏洞,眼下他用的上你,你是世子,但若是你没了价值,他一脚将你踢开,你又能如何? 那位贵人,首先要做的就是帮你把身份坐实,到时候镇北王想反悔,也得看宗室们答不答应。 这件事我们已经在办,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还请世子放心。 其二,则是人手问题,偌大一个王府,涉及军政要事,不是光凭匹夫之勇就能成事的,故而,那位贵人派了许多人手来帮助世子。 在下就是其中之一,另外,世子最近结交的那位杨阳,杨少侠,也是一个。 而最关键的人物,其实是奋威将军杨振文,他手掌三万大军,其中还有一支多达万人的精锐骑兵,也是北地除了王府亲军外的第一强军,足够安定人心了。” “其实有这两点,在大义名分上,以及实力上,已经足够让世子站稳脚跟了。” 段毅赞叹的点点头,看起来帮助不多,但实际上已经足够了,而且切中要害。 大义名分,这是重中之重,就像是一对同居的男女,扯了证,代表着是夫妻,受到法律保护,要想分手,也得走程序,不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 但若是没扯证,那就是要留要走看心情,变数太多。 人手上,段毅是真没想到,杨阳以及杨无暇的大哥杨振文居然也都是太子手下的人,尤其是杨振文,实权将军,手握大军,算是北地数得上的大人物,现在不声不响的被太子拿下,实在是厉害。 不过或许也不能这么说,杨振文乃是神捕之子,天然就是亲近中央皇室,说不定当初他来北地从军,就是皇帝走的一步棋,如今是发挥作用罢了。 镇北王府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但也捏着鼻子认了下来,等于让皇帝在自己的地盘上插一根旗,算是表明自己的立场。 而且杨振文若真的是新投靠太子,改换门庭,绝对是一招定生死的底牌。 段毅就不信这陈行敢这么大大方方的将这个信息透露出来,不怕他转头卖给镇北王府吗?到时候死的就不是一两个人那么简单了。 总而言之,有太子这两个承诺,段毅是真的有资格介入这盘棋了。 当然,他的身份还是棋子,但棋子也有分别。 以象棋来举例,他过去是属于车马炮之类的,如今则升级成了将,举足轻重,事关成败。 段毅也同时从陈行透露出的消息,把握到现在朝廷对于镇北王府的一个态度和政策,怀柔为主,但如果真的捏到七寸,绝对是一下捏死,不留后患。 想想也对,朝廷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就把镇北王府拿下,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动静,因此,这事情不能急,不能用强力弹压,要用柔和一点的方式解决。 段毅,眼下就是镇北王府的七寸,是朝廷眼中用来撬开一丝缝隙的机会。 但令他感到不安的是,这个缝隙,是镇北王府主动给出的。 而且他虽然弄清楚了朝廷的想法,却搞不懂镇北王府是怎么想的。 首先,王府绝对不是逆来顺受的软弱势力,不然朝廷也不用这么忌惮和顾忌了。 其次,若是说起兵造反,也不现实,虽然会闹出一些动静,甚至给北方甚至神州大地带来一些沉重的伤害,但王府绝不会是大夏朝廷的对手。 那么,慢性死亡? 段毅也不觉得夏宏是这样的人,尤其在知道他暗中建立如意楼的情况下。 因此,在没弄清楚夏宏的具体想法前,就算太子对他的支持力度再大一倍,他也不会轻易涉险,谁知道是不是夏宏设的一个圈套,等着他往里钻? 工具人若是武力高,有心隐退,王府不会过分追究,这也是他眼下敢踩钢丝的倚仗。 但一个心怀叵测之人要退走,夏宏绝不会轻拿轻放,当王府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想通了这些关节,段毅长长吐出一口气,卸下了什么心事,对于殷切期盼的陈行,段毅笑笑,最终还是摇摇头。 陈行失望,本还想再劝一下,但想到那位贵人在来前的嘱咐,将嘴边的话给重新咽回去,拱手一礼后,大步离去,颇有几分洒脱磊落之气。 第六百四十四章 差距 “他就说了这么几句话就走了?好奇怪的人。” 琴心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她觉得这是男人的事,就该由男人出面,决定,她能做的就是附随在段毅左右,不离不弃。 但等陈行一走,琴心的疑惑就憋不住了,清亮的眸子望着陈行远去的方向,疑惑不解问道。 在她看来,如果对方真的有心要段毅帮他们做事,应该更坚决一些,更诚恳一些,就算达不到刘备三顾茅庐的层次,但多多少少也要苦口婆心劝说多遍才是。 像现在,对方几句话说完,段毅斟酌过后拒绝,对方就走了,干脆的反常。 段毅将龙渊剑放回到马鞍一侧的挂扣上,缓缓转动手上的血红扳指,冷笑道, “没什么奇怪的,他不过是一个传声筒,将某个人的想法告诉我罢了。 至于我怎么想的,在那等人物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段毅心中清醒,自我认知很到位,因此对于镇北王府也好,对于太子也好,都没什么好印象。 王府眼下是给了他不少好处,但某种程度上,也断绝了他的一些念想,甚至连血脉亲缘都被当成交易,是为绝情,他心中难免有怨。 而太子则是着眼于将来,属于空头支票,许诺他的两个条件无法对他的实力起到明显的增进。 话说的好听,当上王爷什么都有,但要是当不上呢?凡事哪有绝对的? 故而,他谨守自己的本分,任凭你鼓吹的天花乱坠,我自巍然不动。 当然,一味的含糊行事,肯定也是不成的,至少他得让这两方认识到他不是一个任人揉捏的小角色,今后再做什么,或者算计什么,就得做掂量一些了。 两人重新上马,看了下方向,扬鞭而去,重新往县城方向赶路…… 河阴县城县衙,坐落于县城中心,占地十二亩,坐北朝南,乃是一县政治中心,内中除了县衙大堂之外,还有房屋百间,以供县衙下属文武吏员办事。 大堂之后以石门相隔的内宅,一间宽敞明亮,泛着淡淡书香的房间内,有两人正在密谈。 一个是四十岁许,身着红色团龙圆领锦衣的中年,相貌倜傥,气质儒雅,颔下蓄着浓须,与段毅以及夏宏长相倒是有四五分相似。 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阴郁之气,叫人看了心生提防,难以亲近。 只见他立在一方长桌前,身体前倾,目光专注。 桌上面摊展开一张雪一样白的宣纸,旁边有砚台,毛笔,挥毫弄墨间,在纸上书写下“镇北王”三个字,笔力深刻,手法虽不入大家,但如走龙蛇,自有一番贵胄气度。 在中年的对面,一个身着白衣,和他面庞有几分相似的青年静静看着父亲的手书,心中叹息,镇北王,这三个字近些年几乎成了他们端王府的梦魇。 若无所执,自无挂碍,但父亲偏偏执着于此,连带着他们整个端王府,也将镇北王三个字镌刻在心里,难以忘怀。 但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执着便能有所成的,想起某个幸运的小子,青年的眼中也不免多了些嫉妒。 他所孜孜以求的,却是某个幸运之人从天而降的,岂不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舒儿,你说说,我端王和镇北王,同样都是皇室血裔,差距在哪里?” 端王写完镇北王三个字,目中光华波动,眉宇间的阴郁化去几分,但仍显不甘,向着自己的儿子询问道,希冀能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 他对自己这个儿子十分喜欢,将来退位,便是由此子来接替他的位子,故而时常耳提命面,加以教导。 夏舒眼皮翻了一下,双手垂在两腿边侧,嘴角强扯出一丝笑容,恭敬道, “回父王,应该是实力吧。 虽然我端王府执掌锦衣卫,备受圣上宠信,在天下已经是数得上的荣华了。 但相比镇北王富有北方大地,自开一府,手上强军数十万,差距甚大。” 端王闻言,略显失望,叹息道, “你只瞧见了这些吗?那我问问你,实力强弱,对我们有什么影响?” 夏舒一时语塞,实力强自然是好事,实力弱,当然是坏事,自古追强而弃弱乃是天性,但对他们这种皇室子弟来说,又有什么分别? 端王见自己一向看重并栽培的儿子不解,语重心长的说道, “其实问题的关键你抓住了,是实力,这一点没错。 但本质你却没想到,是自主权。 我名为端王,实则为皇上附庸,而镇北王虽然也是王爷,但已经自成一系。 你说圣上宠信我,还让我执掌锦衣卫,这一点不假。 但你说,有一天我圣眷不再,他要将我的王位,权力,一切都剥夺,我可有什么办法?” 夏舒摇摇头,当然没办法,虽然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但帝王一言,可以生杀予夺,小小端王,岂能抗衡天威? 若真有一天,他们大概也只能坐在家中等死了,不过,应该不会有那么一天吧! 此时,他也有些明白父亲的用意了,眼下他们端王府的一切,都是皇上赠与的,看起来很风光,旁人无比艳羡,但有朝一日皇上要收回,他们岂不是被打入地狱却又无可奈何? 端王见夏舒若有所思,很是欣慰,继续道, “看来你想通了。 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说的直白些,都不是我们自己的,太虚浮,不扎实,就像是空中楼阁,一碰就倒。 而镇北王与我们的差距,不单在他们的实力更强,还在于他们所拥有的一切,有一部分已经是他们自有的,连皇上也无法轻易剥夺,这才是我真正执着于镇北王位的原因。” 说起这个,端王心中便隐隐作痛。 人有三六九等,王爷也有如此,这镇北王,可谓是天下第一号强王,四镇之一,岂是开玩笑? 而他呢,在这些宗室眼中,只怕和皇帝的宠物没多少分别。 夏舒隐隐明悟,皇帝有心削藩,但不敢,这就是忌惮。 次一步,即便只想削弱王府的实力,也只是暗中使用些怀柔政策与手段,不敢明目张胆的这么干。 这岂不是已经证实了自己父王之言? 换了他们端王,根基都在帝京,所有都是皇帝所赐,真正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比起镇北王府,的确是本质上的差别。 第六百四十五章 父子密谈 夏舒比起自己野心勃勃的父亲,性子更显柔和一些,不过在想通这方面的关节后,也不免的有些意动,往昔对于父亲执着于入主镇北王府而无奈的想法,也开始改变。 端王很喜欢夏舒的这种变化,尤其从自己年轻的儿子的眼中,隐约可以看见一点火光由小及大,最终化为滔滔火海,那是对权力的欲望所化的火焰,心中不免得意。 他的舒儿知错能改,这是极好的一个品质,未来王府兴盛有望啊。 在他看来,一个仰人鼻息的端王世子,自然是性子柔和一些的好,过去的夏舒已经合格。 但一个执掌北方大地,为一方王者霸者的枭雄,则要行王霸之道,性子柔和,或许对于上下而言是好事,但对本人以及王府的兴衰,恐怕有挂碍。 “再说说咱们现在面临的困境。 本来,当我知道朝廷有意对付镇北王府的时候,我是向圣上自荐,行李代桃僵之计,将镇北王府的势力囊括入圣上的手中。 但你要知道,我主动提这件事,和圣上要我去做,完全是不同的。 正因为如此,我的这番做法就埋下了隐患,你该知道这隐患是什么。” 夏舒看自己父王面色忧愁,本来锐利的目光当中掺杂几分悔意,试探道, “莫非是信任?父王主动提出,圣上心中便怀疑父王是否有取代镇北王而自立的想法,故而,没有明确的支持父王行事?” 夏舒也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人人都道自己父王圣眷正浓,和圣上兄弟情深,乃是少有的大红人。 但当今那位天子,刻薄寡恩,又生性多疑,端王的这份荣宠,不知掺杂了多少胆战心惊。 若不是如此,想必自父王也不会如此执着于镇北王府,他就是担心有一天成了皇帝的刀下鬼啊。 端王点点头,想到本来还算顺利的事情,如今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小杂种给搅乱,恨得牙根直痒痒,眼神凶悍道, “不错,但事实上,就算圣上怀疑,他也一定会支持我,只不过是早晚罢了。 你要知道,眼下夏宏和老王爷两个,已经是树大招风,根深蒂固,为四镇王爷之首,所以朝廷才不敢妄动。 而我呢? 就算有野心,想要做到今时今日镇北王府的声势,以及铁桶一样的势力,非得十年甚至更久才有可能,对圣上来说又算的了什么? 这是一个取舍的问题,是容忍眼下的心腹大患继续成长,还是换一个有些潜力,难远不足以威胁自己的人,圣上当然会选择后者。 不过意外就在于,我们端王一脉,本身并不是不可替代的。 眼下,镇北王府不是就推上一个假世子吗?他们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就是给圣上另外一个选择,同时朝廷方面对我们的支持。” 夏舒知道自己父王后悔在什么地方了,当初自荐而产生的信任危机,本来也不算什么,但因为多出来另外一个选择,导致他们现在十分被动,这危机,已经成了危险。 “我和夏宏谈过一次,也从锦衣卫那里搜集到了这小子的资料,你可以看看。 这人就是草莽出身,纯粹的江湖中人,纵然是老王爷的嫡孙血裔,又岂可担当王府重任?” 端王说着,从书桌上的一角抽出一摞宗卷,递给夏舒,话中满是对段毅的鄙夷,其中既有几分嫉妒,更多的则是恼怒,愤恨。 这其实也很好理解,端王就像是一头饥饿了许久的猛虎,正对一大块肥猪肉虎视眈眈,陡然却不知从何处跑来一只流浪狗,将这肥猪肉给叼走,你说他能不气? 夏舒倒是不在意自己父亲言语上的攻击,转而仔细的看起了六扇门所搜集到的资料,上面已经将段毅的生平以及经历七七八八的给查出并记录下来。 一边看着,夏舒也在暗叹,果然是搅动风云的人物,给了一个机会便能翻云覆雨。 当然,也有一部分没有查到,如段毅戴着人皮面具在绝命处学得断脉剑气的事,就很隐秘。 在看到一条用红色笔迹标注的信息时,夏舒脸色微变,眼神当中多了一丝狠劲。 这上面记得却是段毅在蓟县时和杨无暇之间的过往,上面还有猜测,杨无暇与段毅之间恐有私情。 而夏舒之前曾经有心向杨无暇求爱,却不料被拒绝,想来就是因为段毅了。 不过夏舒心思深沉,眼神当中的异样也是一闪而逝,随后故作心丧道, “倒是一个有些气运的人,从一个山村少年,到如今名镇河北的少侠,他只用了短短不到两年时间,这份武道资质,潜力,实在是可怕,说实话,孩儿远不及他。” 夏舒虽出身皇家,但同样修炼武学,而且十分刻苦,还是一个绝不逊色于江湖武林年轻俊彦的大高手,修为已经臻至超一流境界。 然而,他的这份修为,是建立在王府庞大的资源以及良好的教育之上的。 从三岁起,端王已经对他进行药浴,拔伸筋骨,锤炼经络,五岁习练拳法,扎实根基,使得气血强劲,骨骼坚韧。 八岁开始练气,真正迈入武道大门,甫一开始,便有名师教导,所学为皇家秘藏的神功。 中间的各种天材地宝,良丹妙药,不知吃了多少,还有王府的侍卫高手陪练,才有今日的境界修为。 但段毅呢? 从这份资料上看,两年前,他甚至不知武道为何物,纯粹的山村土鳖一个。 后来上了沙麓山,在白希文门下学艺,这才渐渐开始发迹,后来因缘际会离开金鼎派,反而一路高歌猛进,修为增长堪称一日千里,并最终接触到镇北王府,才有今日之事。 可以说,夏舒的武功,大半是归功于王府练成,而段毅的武功,则全是自己成就,两者孰高孰低,已经一目了然。 端王对此却不以为然,冷笑一声道, “哈,武功的确很不错,资质或许也是少有的天才,但舒儿你要记住,我们不是武夫,武功可以用来防身,却绝不是逞凶斗狠的工具,只有权力才是我们应该牢牢抓住的。” 第六百四十六章 公私之敌 端王也懂武功,不过他的修为虽深,却全是丹药堆砌而成,不善战法,恐怕还不如自己的儿子武功高。 想想也可以理解,武道一事,其实不乏艰辛,乏味,枯涩,大部分人练武,都是希望借此能有个好的前程,也是所谓的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端王本身就是皇室出身,在出生的一刻,.asxs.已经比旁人不知高处多少倍,荣华富贵自不必说,延年益寿有灵药,要打打杀杀,麾下自不缺少鹰犬。 因此,他对于武者,以及武道的认知,还是偏个人一些,也更狭隘一些。 与端王不同,夏舒却知道,一些武者练到惊天动地的修为,不能说一人敌国,但至少皇朝对于这般强者也是不敢欺压,甚至若是练到达摩张三丰那般仙佛之境,皇朝便也不算什么了。 当然,这些只是在他心里闪动了几下,没有说出口。 “那么,父王,孩儿其实还有一个不解之处,镇北王将这段毅推上世子之位,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莫非他真的甘心王位旁落他人之手,而不是自己的子嗣承继?” 夏舒的这番话算是问到端王的心里了,他沉默良久,方才感慨道, “不知,为父虽然对镇北王府多有觊觎,但也不得不承认,两代镇北王,都堪称英雄人杰,心思深沉,手段高明,又步步为营。 倘若没有圣上在背后支持,我是万不敢和他们相争的。 我对夏宏也算有几分了解,他的性格刚强,宁折不弯,而且很独,不会委屈自己的儿子。 因此,这野小子只是他暂时用来分化我与圣上,同时想朝廷示弱的权宜之计,换言之,他是在用这枚棋子来拖延时间。 至于他之后有什么动作,目的在何处,我完全看不懂,也猜不透,只是,其中一定涉及极大的阴谋。” 说到阴谋,端王的满是凝重,眉头紧蹙,显然也是心思沉重,难以揣度到夏宏的真实意图。 被动挨打不是夏宏的性格,那么愤而反击?也不可能,就算夏宏肯,老镇北王也不会同意。 这当中,一定有什么关窍,只是他们所知有限,难以猜测。 “还有,本来我怀疑这次咱们遇袭是夏宏派人做的,为得就是给咱们一个教训,甚至是下马威,叫我们不敢在背后和他耍手段。 甚至就算不是他做的,我也想栽在他的身上,至少让他手忙脚乱一段时间。 却想不到他在北地的势力如此之大,这么快就查出是白莲教动的手,倒是叫我陷入被动。” 说起遇袭这件事,端王和夏舒两父子的脸色都很是难看,眉头紧皱,额上沟壑深深,心事重重,这可谓是奇耻大辱了,更让王府上下蒙上一层阴影。 夏舒更是心中一痛,俊脸茫然,有些失神道, “不知道妹妹现在怎么样了,这该死的白莲教,竟然如此大胆。” 那位被掳走的王府贵女,虽然和他同父异母,但夏舒很喜欢这个妹妹天真纯洁的性格,两人也是从小到大生活在一起,故而感情深厚。 在妹妹被掳走后,夏舒更是彻夜未眠,陷入自责当中,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更强一点,如此,或许能让妹妹逃脱这一难。 同时,夏舒也在心里思量,不知道镇北王府撺掇的这次围剿白莲教据点的行动,能不能将妹妹解救出来。 倒是端王显得很冷漠,对他来说,一个女儿没了就没了,但带来的耻辱,却是非得用鲜血才能洗刷。 “这些不该是你关心的,白莲教不过是小角色,再怎么蹦跶也成不了气候。 你该关心的,应该是镇北王府,以及新上来的这个世子。” 端王的冷漠让夏舒手脚发凉,不禁扪心自问,若是自己被人掳走,父王会不会也是这幅不痛不痒的样子。 但他不敢表露出来,只能点头称是,强迫自己忘记妹妹的音容笑貌。 “舒儿,之前你在观看这段毅资料时,曾有刹那的气息外泄,显然是受到震动,不知道是读到哪一处?” 端王的这问题有些诛心了,夏舒脸色涨红,最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有气无力道, “回父王,是读到无暇可能和段毅有私情这一段,孩儿心中难以冷静。” 端王本来冷厉的脸色重新多出暖色,笑意吟吟道, “当初你对我的想法嗤之以鼻,但见过杨家丫头后,是不是被女色所迷?喜欢上了人家?” 这撮合杨无暇和夏舒的事情,是端王一手操办的,虽然目下来看,这丫头身份低了些,只是一个六扇门的捕头,还抛头露面的。 但架不住出身好,家里的父兄,全都是人中之龙,娘家实力强啊。 只是当初夏舒不情不愿,年轻人的逆反心理作祟,直到见到杨无暇,才改变了心意,却也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夏舒被自己父亲说的满面羞红,却又落落寡欢,眼前更是浮现出杨无暇那充满强悍霸道的影子,一时间痴了。 端王不以为意,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人之常情,舒儿你也不用难为情。 至于说这小子和杨家丫头有私情的事情,不管是真是假,对你而言,都有妨碍,至少从某方面,断绝了你和杨家丫头的事。 所以,作为一个男人,你要维护自己的尊严,就要对付他,以泄心头之恨。” “说完私情,再说公事,我们目下的第一号对手,已经不是镇北王府,而是他们推上来的这个傀儡,所以,我们仍要对他下手。” “无论于公于私,你要做的都是打倒他,可明白了?” 夏舒有些恍然,自己父亲说了这么多,其实除了指点他眼下王府的处境外,最重要的就是坚定他对付段毅的想法。 仔细想想,也只能如此了。 只有将这段毅打掉,朝廷才会重新将所有的支持都投注到他端王府上,不然的话,他们在这场算计中,要直接出局,更别提后续了。 “孩儿明白了,请父王放心。” 端王欣慰的点点头,野小子就当是他留给舒儿的一个磨刀石吧。 第六百四十七章 流传 回到家中的段毅再次进入宅男模式,一连三天足不出户,闷在小小的院落里养气修身。 虽修为不见得进步多少,但扎实根基,增深底蕴,本就是日积月累的水磨功夫。 段毅习武至今,其实不缺少奇遇,也不缺少神功绝技,唯独缺的就是一份时间的积累,这却是无法短时间可以弥补的。 琴心这女人现在是夫唱妇随,也如段毅一般,除了每日习练天龙八音的指法,以及心神沉浸入天魔琴,勾连琴中之灵,便是一心一意的修行混洞融元经。 这门由段毅所创出的武学已经渐渐显露出不凡的特性,使得琴心内功积累远比过去快的多,纵然她习武时间已经过了最佳的筑基年龄,但如今也隐隐有凝元的迹象,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琴心也很满意这样的生活,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在段毅家乡小山村的那段琴瑟和鸣的时光。 至于小院之外,河阴县城,则气氛诡异,陷入一片喧闹当中。 街头巷尾,到处都有人在谈论前几天闹出的大事,贩夫走卒,市井之徒,成了传播的主要媒介。 而造成如此大波动的起因,便是段毅以镇北王世子的身份,带领王府高手以及县兵将两处白莲教据点给剿灭的事情。 白云书斋,以及刀厂,在这河阴县毕竟都有不小的名声,和县城内的上层势力都有纠葛,如今牵涉白莲教,当然更加引人注目。 再者,那白云书斋坐落在县城内的大街上,本来的四层楼高,一派古典书香的建筑,因为狂暴的打斗而成为一片废墟,除非是瞎子,聋子,不然岂能不知? 甚至已经有人将整件事加以推敲,修改,编话本,在茶馆酒楼处说书赚钱,听说客似云来,追听者众多,让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赚得盆满钵满。 至于段毅这个镇北王世子,关注他的人并不多,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这也不是说不通,虽然整件事在外人看来是他主导,对于白莲教的打击更是不遗余力,显示出皇朝正统与邪恶教派的势不两立。 但王府世子这种人物,对于河阴县的百姓,实在是太遥远了,就像是一个国际巨星和街头的一个普通老百姓一样,不搭边。 老百姓不是不喜欢阳春白雪,而是下里巴人更贴近他们的生活,习性,能引起他们的共鸣。 不过,这也顺了段毅的心思,若要扬名,他只希望自己以段毅,武人的名声流传大江南北,而不是靠的什么血脉,王府之类的虚假累赘,这也算是他矫情的一点。 再然后,就是燕云霄给段毅带来一个哭笑不得的消息。 他作为剿灭白莲教据点的主导人物,虽然底层老百姓对他不怎么感兴趣,但不代表一些家族也是一样的漠不关心。 正好相反,他的存在,已经使得河阴县城的上层势力蠢蠢欲动,甚至已经有三家放出风声,将以最高的规格,准备酒宴,随时款待世子赏光。 若是世子不来,他们也希望能携带重礼来拜见世子。 这些家族打得主意,无非是结交王爷世子,甚至是投效在段毅的麾下,如此攀附上镇北王府,今后家族的发展必将大大受益。 世间之事都是如此,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在北方大地,还有比镇北王府更加粗的大树吗? 或许有,但对于他们这些一县之地的豪强家族来说,能接触到王爷世子,已经是了不得的机缘了。 至于在河阴县衙的那位端王爷,说实话,吸引力远不如段毅这个镇北王世子。 原因也很简单,对方是帝京人,早晚要离开这河北,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借力也难。 因此对于这孟州河阴县的大小家族来说,端王一脉还赶不上本地的一家一流宗门来的给力,自然不会脑袋进水选择端王来投效了。 甚至燕云霄还打趣段毅,这三家不约而同的都打算用美人计来向他示好,而且各自的准备都有不同。 一个是自家养在深闺的女儿,年方二八,听说姿容清丽,知书达理,若是段毅肯,收入房中,自是一桩美事,这算是正常一些的。 另外两家就离谱多了,一个准备的是寡居在家的少妇,传闻妖冶动人,勾魂摄魄,一个眼神就能让血气方刚的壮汉大流鼻血。 还有一个更离谱,居然是一家之主养在外宅的小老婆,弄献妻这一套,搞得段毅好像是有独特癖好的色鬼一样。 其实这倒是段毅想差了。 在这些家族的掌舵者看来,王府世子乃是人中之龙,富有北方大地,未来的王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金银珠宝,珍贵古董没有? 他们家族纵然再强盛十倍,又岂能和王府相比? 故而,拿不出珍贵的,就要投其所好,而段毅的信息是在太少,外人不知他喜好些什么,便按照男人的喜好来办,献上美人也就是顺理成章之事了。 只不过这三个各自家族最为出色的美人,际遇不同罢了。 段毅自然是在琴心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下严辞拒绝了。 男人嘛,当然还是有些念想的,倒不是龌龊下流的想法,而是好奇,不过在琴心和燕云霄面前,却是不敢显露出来。 开玩笑,一个是自己的女人,一个是自己的准岳父,他敢搞七搞八,莫非是嫌自己的生活太滋润,想自找麻烦? 而除了这三个本地家族,还有一些在江湖上不得志的人,顺着河阴县衙想要投奔在段毅的手下当个门客,混口饭吃。 这些人武功大多低微,能力平平,而且贪生怕死,别说段毅没有收手下的想法,就是有,也不会收这些人。 至于夏宏,三天多时间,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搞的段毅心里毛毛的,不知道自己这个便宜二叔心里在想些什么,又在忙些什么。 好在三天过后,夏宏终于还是来见段毅了。 一见面,段毅就敏锐察觉到,夏宏的态度有些异样,原本还算是亲近,如今却带着淡淡的疏离和警惕。 “二叔,几日不见,怎么生疏了许多?莫非是上次二叔交代的事情我没办好?” 第六百四十八章 变脸 段毅很是奇怪,这围剿白莲教的行动,他只是一个名义上的领导者,事实上全程本该由王府之人来处理。 结果中途出了岔子,跑出来一个韦神侯的弟子,将王府的人修理的没脾气,若非是他出手将其拿下,恐怕夏宏的脸都要丢尽了。 这还不止,后来攻灭刀厂过程中,主要也是琴心以天魔琴配合天龙八音的摄字诀将多达近百的青壮给放倒,甚至让沈默之一家产生不小的伤害,这才使得王府的高手将其轻松拿下。 不管怎么来看,他在整个过程中表现的都是可圈可点,甚至是超出预期,夏宏不酬谢他也就罢了,竟然还一副疏离,警惕的样子,段毅当然不爽了。 他自问和夏宏之间不是从属关系,对方叫他不爽,他也不是好惹的,当即反击,用围剿白莲教一事来提醒夏宏,要不是他,镇北王府现在说不定已经威严大损了。 这也算是揭人伤疤了,谁让夏宏思虑不周,栽了跟头呢? 夏宏身为一地王者,手下何止百万,少有人敢当面对他不敬,因此就是本能的一怒,同时,一股恐怖的气势瞬间喷薄而出,排山倒海朝着段毅涌去。 这气势凝若实质,乃是由自身武道契合心灵以及特殊的心法成就,使得段毅的精神世界,陡然出现一条一条苍茫,古朴的巨龙。 这巨龙腾飞在浩瀚星空当中,其目如星辰,长及万万里,其爪间可抓日月,吞吐间宇宙生灭,鳞甲峥嵘泛着神光,栩栩如生,一生龙吟,更是震得虚空塌陷。 这是将武道一途的势发挥到了极限,甚至于房间的四壁,地面,都因为这恐怖的气势而崩裂开来,摇摇晃晃。 就单单这么一怒,纯以段毅的感觉而论,夏宏比张青山应该还要再强上两三个档次,燕云霄的夺命十四剑,剑意或许可以比拟夏宏的这如龙武道气势,但功力恐怕就不及这镇北王来的精深了。 面对这精神层面几乎干涉现实的压迫感,段毅也有着刹那的恐慌,随即身经百战的心性便体现了出来。 咬紧牙关,谨守精神,心中古井无波,以冰玄劲的凝神之法,将心灵照映宛如一滩清水,任而狂风巨浪,终于消弭平复之时。 抗住了心灵的冲击的同时,他垂在两腿边上的双手小拇指微微勾动,仿佛一条游弋在水中的鱼儿,充满了玄妙深奥的轨迹和弧度,身体的四周,泛起一个又一个虚幻不定的漩涡,吞噬着一切气流。 而后,脸上凝重且忌惮的表情一闪而逝,反而重新展露笑容。 “倒是吓唬人,不过也仅仅只是如此罢了,心气不小,可惜你的武道根本达不到这种旷古烁今的成就。” 不错,段毅心灵感悟天道,境界高远,目光如炬。 他刚开始的确是被夏宏吓了一跳,以为这人当真将武道修炼到这登峰造极的境界,天下莫有敌手,对方要杀他,他恐怕凶多吉少。 不过在以自身功力抗衡夏宏的气势冲击时,很快意识到,这不过是样子货,纸老虎,吓唬人尚可,但真的动手,未必及得上张青山熔炼天地之力的乾坤三绝,真要是动手,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夏宏见自己一心精修的心灵武道竟然没有压下段毅,心中一惊。 按照张青山的说法,段毅武功虽已临近绝顶,但还未曾破入那个关卡,怎么表现如此反常,抗住了他的精神冲击,莫非他还藏着什么底蕴? 随即不动声色的收敛气势,刚刚的剑拔弩张也散于无形,转而笑道, “你小子倒是取笑起我来了,好吧,我承认,要不是你,我镇北王府这次恐怕是真的要栽了,不过你维护镇北王府,也是维护你自己。 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我们王府的世子啊。” 他的态度转变之突兀,脸色变化之自然,简直叫段毅不敢相信,暗忖道, “果然,这出身皇家的人才是真正的演技派,什么影帝之流,和他们这些从小就戴着面具,尔虞我诈生活的子弟来说,还是太小儿科了一些。” 夏宏方才先是对段毅态度复杂,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坏,随即更是以自身修持的武道气势压迫段毅,心思险恶,不过在察觉到段毅并非纸老虎,也不是任他揉捏的小角色后,立马转换表情,脸色,态度,这体现出了什么? 善变只是表象,真正的内在,还是对段毅的一种本能防范。 段毅领悟到,或许从这个镇北王以叔叔的身份接触他的那一刻开始,他所见到的那个人,一直在戴着一个亲善他的面具,而隐藏在面具底下的,则是一颗不可揣度的心。 而这么来看的话,对于夏宏,段毅心中就不再是单纯的利益交换关系,而是同样带着审视,防范的心理。 或许眼下正笑眯眯的对方,说不定心里正在想着怎么算计他呢。 “二叔说的是,不知您这次来又有什么要我办的?” 夏宏面色复杂说道, “我这才来,是通知你几个消息的。 想必你对在白云书斋当中出现的那个年轻人应该很感兴趣,你可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段毅已经从对方的武学推测出其可能是六扇门最大boss韦神侯的弟子,但表面还是一副茫然之色,摇头道, “不知,只是见此人腿法如神,甚至可以驾驭天地之力为己所用,可能来历不凡,不过应该和白莲教没什么关系。” “你说的不错,他乃是六扇门风游密探,师从一位盖世高手,本来是在白云书斋打探白莲教的消息,想要探查那袭击端王一脉的白莲教高层的下落,却无意中被你们当成白莲教中人,闹了乌龙。” 段毅点点头,没有说话,这他早有猜测,没什么稀奇。 “再说第二个消息,就在昨日,帝京派人日夜兼程来见我,说已经在宗人府为你录名在册,编纂玉牒,从今以后,你就是我镇北王府一脉的长子嫡孙,世子之位也已经记录在宗室谱系当中,恭喜你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 好消息与坏消息 说到第二个消息,纵然城府深沉如夏宏,变脸之快如夏宏,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外。 段毅心中一动,却是瞬间明白了之前夏宏对他态度转换的原因。 关键就在于这宗人府承认了他的皇家血脉以及王府世子的身份。 对于他来说,是大大好事,对于夏宏而言,却是不得不小心提防的坏事了。 这,应该就是陈行背后的那位当朝太子殿下的手笔了,动作倒是好快。 从时间来推算,恐怕在陈行来见段毅之前,这位太子已经在行动了,且根本不需要段毅的点头同意。 从这也能看出,不管段毅是不是接受这位太子的好意,对方都要把他给抬到这个位置上,给他增加筹码,真真正正的对镇北王夏宏起到一个威胁。 说句难听的,现在夏宏要是哪天一不小心被人刺杀了,他段毅大可顺势而为,直接登上王位,合情合理合法,任谁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哪怕是那位老镇北王,也得捏着鼻子认了,因为段毅不是别人,同样是他的嫡亲孙子,血脉关系做不得假,继承权没的黑。 以夏宏的聪慧,何尝想不到段毅现在大有反客为主的嫌疑,故而这态度的转变,完全是正常的,若是一如既往的亲近,才是怪事。 若是之前,段毅或许还有几分顾忌,但在察觉到夏宏对他的心思之后,他却是毫不介意,甚至颇为欢喜,自矜道, “这多亏了叔父在其中打点,不然大夏宗室哪里知道我的存在,更别说让小侄认祖归宗了。” 他的脸色也的确是惊喜当中带着感激,表情做的很到位,夏宏也不禁泛起了嘀咕, “莫非这小子真的没和他人勾结?而是那位在刻意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夏宏很清楚自己的敌人是谁,又有多强大,自然是要多谨慎有多谨慎,要多小心有多小心,不敢露出分毫破绽。 此刻尽管看不出段毅的真实想法? 但该有的警惕和防范是一点不少。 这就是那位太子爷的高明之处了? 他抓准了段毅和夏宏两人貌合神离的本质,给与段毅帮助,做出一副他是我的人的姿态。 不管段毅接不接受? 愿不愿意? 都会在夏宏的心里扎上一根刺,叫他不得不怀疑? 进而引发两人之间的矛盾。 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我的算计你看得清楚明白,但你还是不得不按照我的设想去做。 因为? 夏宏一步走错,就是万丈深渊。 而反过来,夏宏一旦和段毅起了冲突,段毅肯定不是这个镇北王的对手? 到时候他身陷绝境? 心中正处于脆弱阶段。 太子再顺势而来,将段毅纳入掌中,扶持他对抗夏宏? 岂不是比现在费尽心思拉拢他强上十倍? 主动招揽,而被动的接受,两者之间的地位? 也是相差极大的。 从这可出? 太子也是一个将人心? 计谋,算计到骨子里的人物。 认识到这点,段毅心中倒是生出一股傲气,自忖道, “你太子的确是国之储君,富有天下,但也未必能事事顺心,你想借着夏宏的手叫我向你低头,我却未必如你所愿。” 而对夏宏的态度,也更显亲近,似乎完全忘记之前夏宏对他的压迫。 论演技,段毅自是远不如夏宏,但他要做的也只是一个态度,避免两人之间的裂痕加深,至少要维持一个表面的和气。 夏宏见段毅这副做派,表情更显复杂,眼神闪烁道, “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本来我正想派人上京将你的事情禀承给宗人府,却不料事先已经有人做了,看来你小子气运正盛,得贵人相助啊。” 话说到这里,试探已经是多余的了,段毅沉默了片刻,方才吐息道, “二叔,我的想法,早在咱们第一次见面时,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 我出身江湖,行走武林,最终还是习惯平淡自在的生活,所执着与渴望的,也只有更强的武学,最强的境界,绝没有什么妄念,这你大可以放心。 至于旁人,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算计和想法,但还影响不到我,你大可以放心。”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再多提。 再给你说第三个消息,你要找的亢龙之齿我已经派人去寻了,如今已经收到风,对方已经答应下来,你再等个半个月,应该就能心想事成。” 夏宏很满意段毅的态度,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这么想,但能做出这个姿态,就表明了他对自己还是蛮服从的,这是一件好事,因此投桃报李说道。 相比起前两者,第三个消息显然更让段毅心动,喜悦。 一张白皙清俊的脸上,笑容不加掩饰,灿烂若六月的暖色阳光。 亢龙之齿有了眉目,玉灵芝在他手上,他若是再派人去幽州宇文家族一趟,借取天山雪莲,三大恨齐聚,他的大道可期。 服用阳极丹之后,他的修为势必迎来一波暴涨,最起码可以凝聚真丹境界,如此修为短板被补足,未来不论应对什么样的危机,对手,都可以游刃有余。 夏宏自然也看得出段毅这喜悦并非虚假家,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猛然间加速得有力心跳,以及骤然间因为情绪激动而外放的气势。 雄浑若山,奔腾若川,浩浩荡荡,纯正而明堂。 夏宏暗暗点头,眸间光芒闪烁,暗道, “这小子倒是一副好修为,难怪可以抵挡我的心灵冲击。 看来他在和青山一战后,所获不小,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可见资质悟性之高。 或许的确可以在他身上下下功夫,未来纵然他做不成王位,也可以通过王府的力量,给他谋取个公侯,为王府附骥。” 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若是段毅可堪造就,夏宏很希望能给镇北王府再扶持一个能用的帮手,这对王府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不过夏宏显然不想让段毅高兴太久,就带来一个绝对算的上坏的消息, “还有,端王派人送来请柬,邀请你和我前去赴宴,来感谢你剿灭白莲教据点,为他们出一口恶气。” 第六百五十章 药材铺 段毅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顿时凝固,僵硬而又难看,哭丧着脸道, “二叔,这帮助端王泄愤的其实是您,动手的也是王府的高手,和我真没太大的关系,端王邀请我去赴宴,可不可以拒绝啊?” 所谓宴无好宴,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之前已经提过,段毅本身对端王并无恶意,但他如今的身份,以及处境,严重阻挠了端王入主镇北王府的计划。 故而,他现在和端王府算是天生的敌对关系,相安无事都算是好的了,现在对方邀请他过去,真的只是感谢? 段毅不但不傻,还很聪明,恐怕在这宴席当中,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目的不外乎是打击他的名声,好将他从世子位子上踹起来,然后端王就能重新获得太子甚至那位坐镇帝京,富有神州的帝王的支持了。 夏宏也很清楚段毅现在的处境,甚至这根本就是他刻意引导的结果,故而微微一笑,摇头道, “怎么可能拒绝,虽然我镇北王和端王一脉乃是水火之敌,我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但好歹同为皇族,自然是要维持表面上的和气。 你现在是世子,一言一行代表的可都是王府,若是拒绝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出你不识大体,甚至刻意折辱端王的流言。” 流言蜚语最是伤人,尤其是对于王府世子这等人物来说,一旦名声被败坏了,在民间不得人心,恐怕更会惹得帝京的某些大人物的恶感,哪怕段毅无意王位,也不愿意被人诽谤。 “罢了,那就去吧,只是二叔还得提前将端王府上的重要人物给小侄介绍一遍,以免到时出丑。” 夏宏点点头,心中则另有一番想法,那就是趁此机会摸一摸段毅的底细。 相比较王府搜集到的信息? 以及张青山的印象? 夏宏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段毅如此轻松的抵挡住他的腾龙幻象,让他本能的察觉到这小子的实力恐怕不太对劲…… 夏宏离开后,段毅在房中静坐片刻? 换了一身素色常服? 提起龙渊剑,和琴心打了声招呼后? 直接走出家门,沿着小径朝着河阴县中心走去。 他的步伐并不算快,但一步迈出,便是数丈挪移? 偏偏街上的路人都未察觉? 反而看起来极为正常。 因此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段毅已经来到自己的目的地,一家坐落在街角的药材铺。 铺面不算小,不过地点比较偏僻,做的是街坊生意? 看起来很普通。 当然,段毅既然能来这里,又没有生病,当然代表着它的不普通。 在外面还不觉得如何,但一进到铺子里,段毅口鼻之中顿时被干涩的浓浓药材味道裹住,让他有片刻的不适。 药材铺中,大堂分为三个空间,一个是巨大的药柜,以及各种收拾整理药材的工具,一个是以布帘遮挡的简陋诊室,还有一小块地方摆放着几个木椅,以供人等待休息之用。 此时,药铺的客人不多,抓药的没有,倒是有两个看病的。 其中一个脸泛菜色,浑身枯瘦的男人,正被药材铺的掌柜的,也是兼职坐堂的大夫把脉诊治,还有一个脸上蒙着面纱,身上擦着劣质脂粉味道的女人坐在一张椅子上颇为不安的等待。 除了这三人,就是正在药柜前面分拣药材的两个少年了,年纪和段毅相仿,浑身透着股机灵劲,更关键的是,手脚有力,神凝气足,乃是身怀武艺的表象。 见到段毅进门,其中一个嘴角长着一颗黑痣的少年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迎了上来,极为熟稔的问道, “客人是来抓药的还是来看病的? 若是抓药,将药方给我就好,若是看病,还得先等我家老爷将这两个病人看完再说。” 一边说着,这少年还一边以隐晦且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段毅,心道,长得倒是俊俏,手里还拿着把剑,也不知道是不是样子货。 少年虽有些武学修为,但对于段毅这等已经进窥天道的大拿来说,和幼儿无异,自然看不出段毅身怀惊世武学。 段毅冲着少年淡淡一笑,回道, “我不是来抓药的,而是来找人的,不知道丁玲现在在何处?” 北方魔教,或者说华秀商会遍布北方数州,势力范围极广,各大小县城,州治,都有人手驻扎,河阴县内,也有几处据点,而这处药材铺,便是隶属于丁玲手下。 别看那正在坐诊的掌柜的其貌不扬,放到人堆里连个影子都找不到,但其武功修为极高,还擅长炼丹制药,在北方魔教之内很是出名,还有个诨号,叫药郎君。 段毅听丁玲说过,这位药郎君虽身在魔门,但倒是一副菩萨心肠,经常向贫苦百姓赠医施药,积善修福。 本来他是属于无派系的自由人,不过丁玲垂涎此人的炼丹制药之能,同时看重他本性善良,故而花了一番手脚将其收入麾下。 这两个少年名为药童,实则是药郎君所收下的弟子,也是根正苗红的魔教弟子,未来修为有成,就是中坚力量。 少年听到段毅来找丁玲,也就是师傅也要俯首称臣的魔教刀主,顿时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莫非这客人当真是个厉害的武林少侠? 随即少年本来还带着点散漫的态度变得恭敬起来,瞥了眼正在把脉的师傅以及两个病人,引着段毅来到大堂之后的偏屋,小声问道, “不知客人的身份是?丁姑娘有言,不见外人。” 这少年倒得确没有辜负眼睛里的那股机灵劲,知道避人耳目,同时问清关系,显然心思细腻。 段毅心情还不错,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丁玲之前给他的一个代表魔教中人的信物,给少年看了一眼,说道, “自己人,你不用担心我的来路,而且,我和丁玲是好朋友,你带我去见她,她只会高兴,不会生气、” 少年顿时放下心,不过也没有贸然行事,而是先回到大堂内请教师傅的意见,而后带着段毅穿过两个暗室,来到一个圆形石拱门隔着的庭院当中。 “丁姑娘就在里面休息,小的身份低微,不便入内,还请客人自行进去。” 第六百五十一章 刀剑 段毅面带笑容,持剑缓步踏入石拱门内。 只见干净小院,地方不大,却点缀着红红绿绿的盆栽花草,使得空气当中都弥漫着一股自然的清香之气,生机勃勃。 在院子的东墙外,矗立着一块足有数千斤重的巨大方形青石,与墙壁同高,足有两尺多厚,上面印着五道由深而浅的痕迹,却瞬间将段毅的目光吸引住。 他的修为高深莫测,心灵境界更是进窥无上天道,几乎是一眼看穿这痕迹乃是人为用刀而成,每一道,都代表着一道迥然而异的刀法,蕴含着截然不同的刀意。 这些刀意引而不发,直到段毅入内,方才化作五道刀光冲向段毅的眼中。 第一道痕迹,入石最深,在段毅心眼看来,乃是一道霸道刀法,走一力降十会的路子,刀法大开大合,刚猛无匹,虽不如他曾见过的雄霸天下刀法,但也差之不远,绝对是武林最上乘的刀法。 第二道痕迹,入石比起第一道要浅一些,刀意轻灵,宛如不沾红尘的谪仙,浑然无暇,通透无比,从内而外散发着一股淡漠而有高高在上的气势。 第三道痕迹,比起前两道的霸道,轻灵,更重杀气,不错,纵然只是一道浅浅的刀痕,依然让段毅感受到一股侵入骨髓,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这是犹如夺命十三剑一般,走死亡,毁灭的刀法。 第四道痕迹,则是又突兀一变,刀法绵绵勃勃? 生机盎然,意境如松鹤延年? 但比起前三道,却更加见火候。 至于最后一道刀痕,段毅却是无法看透,不过当中的刀意却很是熟悉? 正是如意天魔,连环八式的刀意? 魔气森然? 凛冽酷绝。 之所以说他无法看透? 是这如意魔刀比他当初所见? 更显深奥? 当中好似孕育着什么一样。 “好刀法? 看来你是在如意天魔刀之上遇到瓶颈? 不得不另辟蹊径,从旁的刀法当中汲取资粮? 来推进魔刀更上一层楼,现在看来? 你成功了。” 段毅整个人呆呆的立在这刻着五道刀痕的青石璧前,慨然赞道? 他在进步,旁人也不曾偷懒? 果然不愧是有望降伏圆月弯刀,并练成神刀斩的奇女子。 在他的身后,丁玲一袭白衣胜雪,清冷如仙,美丽的容颜露出一抹笑容,却是将院中盛开的繁花也比了下去。 而与过去不同的是,此时的她腰间却多了一柄弯弯如月的刀,被乌黑的刀鞘裹住,掩藏起盖世的锋芒。 丁玲笑而不语,洁白如玉的右手轻轻按在自己腰间的弯刀刀柄之上,明眸灿然间,挥刀出鞘,斩向段毅。 刹那间,刀气冲霄而起,匹练般的光华带着渗人的杀机,刀意清冷如夜间高悬天上的皎皎明月,刀气却仿若丝丝线线,如缕不绝的春雨。 这一出刀,快如闪电,狠厉凶悍,精准的瞄向段毅的脖颈,一旦砍实,纵然十个段毅也是死了。 然而,就在丁玲出手的同时,段毅心有灵犀一般,同时拔剑出鞘,人未曾回头,但七星龙渊却反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点在丁玲刀气的一点薄弱之处,宛如手指戳破水中的气泡,登时破了丁玲这一刀。 “可惜,你手中的刀比起真正的圆月弯刀,还是差了一些。” 刀气溃散,两人刀剑归鞘,仿佛之前如生死大敌一般凶险的拼杀只是一个幻觉,然而事实上,在两人中间的青砖地面,已经被恐怖而又霸道的气劲给撕的粉碎。 其实不单单是刀的原因,还有段毅从对面的青石所刻的刀痕上,窥见了丁玲一些刀道上的隐秘与奥妙,所以才能轻而易举的找到丁玲刀法上的破绽。 当然,说是破绽,也不准确,因为以丁玲现在的修为,随时可以把这个破绽变作陷阱,等着人来钻。 只不过段毅和丁玲是友非敌,自然是以试探为主,纵然刀法上没有破绽,却可以以此为突破口,压下丁玲一头而已。 与之相对,丁玲也在脑海当中仔细品嚼回味段毅那一剑的风采与神韵。 剑如流星,瞬息而至,纵明月高悬天上,也无法掩盖其一瞬间绽放的光辉。 迅烈当中,夹杂着一股决然,这是剑者宁折不弯的气节。 剑劲更是巧妙绝伦,仅仅是普通的一个刺,却浑然天成,比之武林中许多一流剑法还要精妙,精彩的多。 其上还凝聚了一股沛然大势,配合剑尖之上仿佛漩涡一样的气劲,不断的撕扯磨灭她的刀气,好厉害。 这一剑,简简单单,却蕴含着多门上乘剑法的要诀,显然一身剑法精髓被段毅融汇一炉。 丁玲沉默的解下了腰间的弯刀,手中轻轻一抖,弯刀连鞘,咚的一声闷响,劲射向青石璧,刀柄齐根没入,可见劲道之猛。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遥想你我当初初见,也是在这孟州之境,你功力低微,剑法虽纯,却也当不得高妙,我一刀可杀。 但如今,纵然我有圆月弯刀在手,想要胜你,怕也是不可能了。” 丁玲的声音缥缈空灵,语气当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有淡淡的喜悦,有微微的失落,也不乏一股浓烈的争胜之心。 眼睁睁的看着不如自己的人,以一种一骑绝尘的速度进步,并最终超越自己,哪怕这人是自己喜欢的,这种滋味也绝对算不上好。 段毅翩然回身,面含微笑,道, “胜负之说,对现在的你我而言,只是妄论,一时之长短争之无用。 若是你真得参悟出刀中之神,神刀斩,就算你想,恐怕我也不会与你相斗了。 而且我相信,这一天对你来说,绝不会远。” 段毅这话也不算是安慰,而是诉说实情。 琴心的确是一个刀道奇才,以一介女儿之身,将如意天魔刀法推演至如斯恐怖的境界,只要她继续以这个路子走下去,如意天魔刀大成可期,纵然最后万刀归流的神刀斩,也有几分希望。 届时,神刀斩之威配合圆月弯刀,非生死之敌,谁愿意面对? 故而,段毅才会这么说。 丁玲听出段毅弦外之音,只是不会,不是不敢,显然对方有绝对的自信,不禁有些气馁,这男人就不能哄哄自己吗? 第六百五十二章 退路 压下心中的一点小性子,丁玲将段毅引到屋内,一边给段毅倒茶,一边眯着眼睛打趣问道, “世子大人,你现在身份不同了,人可金贵的很,怎么有空来我这个寒酸的地方。 莫非是享受够了荣华富贵,准备来和这个老朋友共富贵了吗?” 丁玲虽然近来很少外出,对消息的掌握却是一点没落下,段毅成了夏毅,并带领王府高手剿灭白莲教的两个据点的事情,绝瞒不过她。 段毅闻言,知道丁玲是埋怨自己一直没有联系她,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她说,自知理亏,只能闷着不吭声,等到丁玲将泛着白气的香茶放到他面前,方才说道, “你可别嘲笑我了,现在我的处境比当初被庄世礼追杀还要危险数分,正想找你帮帮忙呢。” 说着,段毅便将自己这一连串的离奇经历讲述给丁玲听,尤其是陷入镇北王府和太子之间的争斗,以及端王一脉对他的敌视,更是分析的明明白白。 这些事情算不得什么大秘密,他虽然防范丁玲利用他,但同时也信任这个女人,因为他们两个算是接触最多也是最频繁的人了。 丁玲侧耳倾听,目不转睛,直到段毅讲到口渴,停下来喝茶,方才点头道, “原来你还真是皇室血脉,这就难怪你有这么厉害的习武资质了。 大夏皇室,大理段家,拜月宫血脉,或许你身上还流着黄天魔尊的血。 别人都说你是草根,是江湖底层,寒门出身,但现在看来,全都是鼠目寸光之辈,你才是真正的集血脉之大成之人啊。” 练武有资质以及根骨一说,而资质和根骨从何而来?当然是个体,而个体,又是由血脉繁衍而来,所以丁玲这么来看待段毅的习武天资,倒也不算是错。 甚至也有人粗略的计算过,习武之人的后代,大多习武资质也比寻常人要好一些,若是天才之辈,后代出现习武良才的概率也更大一些? 说白了,和遗传有关系。 当然,事事无绝对? 老子英雄儿狗熊的比比皆是? 而寒酸之间出贵人的也是屡见不鲜,全看个人和气运了。 不过段毅倒是认同了丁玲的这个说辞? 他自己也认真琢磨过这个问题。 首先是大夏皇族的血脉,肯定是比较优秀的? 君不见凡是夏家的人? 男的长相大多有几分相似? 比如段毅和夏宏? 更是达到惊人的七八分,这岂不是说明了这种基因和血脉的强大? 再说母系? 段毅估算? 他的习武根骨,恐怕是继承了母亲颜芳菲,这可是号称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 正因为有着优秀的血脉和习武资质,段毅才能在同时得到藏武楼这一金手指后,一飞冲天? 不可遏制,并成就如今的修为境界。 不然,换做一个资质平平的人,纵然有藏武楼为辅助,想要像段毅一样,在不到两年时间成就绝顶,除非奇遇连连,又是嗑药又是灌顶,不然根本是天方夜谭,想都不要想。 见段毅若有所思,认同自己的说法,丁玲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被这人超越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又道, “那你既然现在处境都那么难了,还来找我作甚?” 段毅羞涩一笑,给丁玲递了个你懂的眼神,却是让这气质清冷的女子一阵恶寒。 “咳咳,我这不是饮水思源吗?再怎么说我也是商会的人,现在我有困难了,有麻烦了,莫非商会还能坐视不理不成?” 段毅舔着脸说这些话,也有些心虚,生怕丁玲又是冷不防一个手刀劈过来。 丁玲闻言,气的浑身发颤,差点没直接指着段毅的鼻子一顿臭骂,你也当自己是商会的人?那你可曾为商会做过什么贡献? 没有,一件都没有,反而是华秀商会帮了段毅不少的忙。 而丁玲也很清楚段毅的想法,完全是将魔教当成一个尿壶,有需要就拿来用用,没需要就丢到一旁,简直是欺人太甚。 也怪她当初太过草率,其一对段毅暗生情愫,担心他被庄世礼追杀,恐有闪失,其二是不忍段毅人才埋没,这才让他入会,岂料现在成了大麻烦。 这厮成了镇北王世子也就罢了,还牵扯到当朝两大皇族的纷争当中,这当中凶险,不亚于皇子夺嫡,堪称步步惊心。 这件事若是北方魔教当真去管,若是成了还好说,说不定能挣的一分泼天之功,今后彻底在北方扎实下根基,甚至更进一步。 若是败了,全身而退那是做梦,一个闹不好,本来才恢复些元气的教派,怕是又要濒临灭亡。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北方魔教的确是强,但也没强到那种抗衡一国的程度。 天下始终是大夏的天下,皇族,朝廷的威严,不可侵犯。 就如当初的魔教教主应我求,雄霸天地,举世无双,也只是想要让魔教成为天下第一,称霸武林而已,至于大夏朝廷,那是万万不敢捋虎须的。 不是说应我求没有那个心,而是这个皇朝的实力,底蕴太强,天下大定。 以他的修为,眼界,能力,在时机未至时,也是徒叹奈何,若是一味强求,非得搞一出由武林霸主到皇朝之主的戏码,当初魔教就不是四分五裂,而是直接从根子被灭掉了。 所以,北方魔教岂能轻易的掺和进这等大事当中? 别说丁玲只是一个刀主,还不是教主,就算做了教主,也会直接将段毅扫地出门,谈都不用谈。 段毅也看到了丁玲激动的样子,连忙补充道, “不用明着支持,暗中给点支援也行啊,至不济给我留条退路,等哪天我被斗争失败,怎么也得有个落脚之地吧。” 这还差不多,丁玲吐了吐气,清丽的眸子瞪得老大,气道, “这件事我说了不算,必须得通知教中高层商议决定。” 话是这么说,不过她很清楚,教中那帮老家伙各个比猴还精,不会不明白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留一条后路就能交好段毅这个正牌的镇北王世子,肯定是没问题的。 “额,那还有一件私事想请你帮忙,不知道你能不能派一个心腹之人,帮我去幽州蓟县的宇文家族取一样东西呢?” 第六百五十三章 最后的准备 段毅这次来见丁玲,主要的目的其实就两个。 其一,希望得到北方魔教的支持,至少能让他掌握有一定的资源和实力,能在皇族内斗中全很而退。 这个想法其实老早已经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只是一直没有付诸实现,现在已经深入得知其中利害关系,也是时候开始开始了。 就算达不到他预料的支持,至不济也能留一条后路,算是未雨绸缪。 未算胜,先虑败,这是谨慎之人的做法,也必将得到满意的回馈。 其二,则是希望丁玲派人去幽州蓟县,向宇文穆求取天山雪莲。 段毅手中的阳极仙丹便是自宇文穆手中所得,天下罕有,堪比至宝。 而这位宇文家的二爷,也曾经向他许诺过,如果他能集齐绝域之耳以及亢龙之齿,便将最后一大恨赠给他,算是圆满他的修持。 因此,段毅在得知亢龙之齿有望的情况下,便希望提前将那天山雪莲拿到手。 为此,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同时也有足够实力保证雪莲不失的人,是很重要的。 本来最好的人选便是琴心,她和段毅异体同心,世上任何人都会背叛段毅,唯独她不会,故而也是最让段毅放心的。 只可惜,琴心手掌天魔琴,本身便引人注目,像是夏宏,燕云霄,乃至端王等人都会关注她的存在,很难掩藏行迹。 再加上她虽然破坏力极强,但江湖经验浅薄,极容易遭人算计,所以段毅才选择丁玲。 这女人和琴心便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类型,手段高明,心狠手辣,又城府深沉,安全性大有保障,再加上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异样关系,段毅愿意相信她。 对此,丁玲倒是没向前一个请求一样一口回绝,反而十分干脆的应下。 对于掌握着北方魔教一定势力的她来说,这并不是一件麻烦的事。 段毅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心中一松,又从自己怀中抽出一封写好的信件递给丁玲? 上面以火漆封住? 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嘱咐道, “这是我的手书? 只需要你派人送到宇文穆的手中即可,他应该会履行承诺。 而取回的东西? 对我来说无比珍贵,你可千万要派一个靠谱可信的人。” 这信封并不算薄,里面除了段毅向宇文穆诉说的话之外? 还附带一篇对于冰玄劲的参研领会? 以及对于最后漩涡劲的一点猜想验证。 这些武学道理乃是段毅参照各项神功? 并在藏武楼当中数次体会得来? 无比珍贵,代表着他自身的武学智慧结晶。 旁人若是仔细钻研? 未必不能从中有所裨益,甚至领会些许段毅的武道精髓。 若非是为了天山雪莲,万不会以此来作为感谢。 丁玲倒是有些好奇,段毅究竟要从宇文家族拿回什么东西,竟然如此郑重其事,倒是少见。 不过她也清楚有些秘密哪怕是恋人之间也不会轻易吐露,何况两人之间还不够上那一层关系,只是默默的接过信函,又问道,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以世子的身份参与百花谷的招亲之事,然后呢?” 丁玲并不清楚段毅的打算,但她也算了解段毅的性格,知道他对于权势富贵其实并不执着,这对于如今的他来说,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弱点。 无心权位之人,偏偏占据权位,还身处虎狼之间,岂是一个危险能形容的? 段毅苦笑一声,这个问题,已经不止有一个人问过他了,而他的回答,也是含糊其辞,其实,他的心里模模糊糊的也没有一个定论。 按照他的想法,自然是借着镇北王府的势,先将郭晴娶到手再说,中间把庄世礼这个大麻烦给解决掉。 说实话,两人之间的仇怨到了现在这一步,根本不可能化解,哪怕他成了所谓的镇北王世子,对方也不会放弃弄死他的想法,他也一样,故而,这个机会也算是难得。 再然后,就是从镇北王府和太子的争斗中安然退下,寻个僻静安全的地方,和自己的女人们开心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再生下几个娃娃,老婆孩子热炕头,齐活。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不会放弃武学,同样会利用自己的天资和藏武楼这个金手指,追求武道巅峰,不断迈进,或许有朝一日可以成就达摩张三丰的境界。 这就是他最理想的一个生活,同时,也是最遥不可及的,因为,计划不如变化,若真的能事事顺心,遂了他的心意,又岂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所以他很难回答丁玲这个问题,最终也只是回道, “走一步,看一步,在事情没有发展到一个阶段的情况下,任何的设想,最终或许都会成为泡影。” 丁玲听见段毅的语气当中存了几分消沉和逃避,正色道, “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勇猛无畏,在这个人人都在争,人人都在斗的时候,击败所有的敌人,至少表现出自己的强悍,让人不敢轻易的对你不利。” 段毅的性格其实很是矛盾,既执着,又随性。 执着在于对武道,他在武道上的野心更是常人所远不能及,而随性在于对其他的事物,比如权钱之类的,根本不感兴趣,也往往会因此而吃亏。 人不求上进,和咸鱼有什么分别,当然,不是说段毅不求上进,只是他的上进,有些过于个人,自私了一些。 段毅对丁玲的诚恳建议虚心接纳,旁的不说,这女人对他可算是情深义重,尽管他多有防备,但不得不说,更多时候,他还是依赖丁玲比防范丁玲更多一些。 说完这些杂事,段毅和丁玲又交流起了武学上得事情,时至今日,段毅的修为比起丁玲只强不弱,足有这个资格。 直到小半个时辰之后,段毅才告辞离去。 他现在能做的都做了,来见丁玲,就是做最后的准备。 接下来要做的除了应付端王府宴席之上的刁难,便是耐性的等待了。 就像是幼虫要化蝶,必须要等一个契机,只要破茧而出,势必惊艳世人。 而他相信,这个等待的时机已经不远。 第六百五十四章 别院 端王宴请镇北王以及镇北王世子,地点选在河阴县城最好的私房菜酒楼,一品居。 这一品居的老板师从帝京返乡的御厨,手艺极好,在打响一品居的名头后,便退居幕后,很少亲自下厨,全由自己传授的弟子代劳。 这次应了端王之请,却是推拖不得。 而开宴的时间则定在五月初七,午时开席。 此次邀请的,还有河阴县本地的七大家族族长,他们世代居住在河阴县城,家族枝繁叶茂,势力根深蒂固,不但拥有武学传承,同时拥有雄厚的财力和广泛的人脉关系。 毫不夸张的说,七大家族完全可以代表控制这河阴县城七成的资源,造成垄断般的效果。 另有三十二来家来自武林帮派宗门在河阴县的负责人,势力也是盘根错节,比如背景最为雄厚的丐帮分舵,还有两个一流宗门的下院,剩下的虽然都是二三流的小势力,但结合起来也是不容小觑。 至于本来最该列为宴席宾客的河阴县的县衙众官员,却因为白莲教一事而受到牵连,几乎都在大狱里待着,尤其是河阴县县令,直接被一撸到底,甚至有抄家的风险。 五月初七,岁煞东。 宜入宅,安床,藏宝,祭祀,纳财,忌纳畜,安葬,破土。 清晨,便有小雨淅沥而下,滴滴水珠串联成线,晶莹剔透。 高远而又苍茫的天穹之上,乌蒙蒙一片,细密的云卷伴随着风雨,让人心情不由主的低落。 段毅和琴心两人,一大早便被夏宏派来的人接到他临时入住的别院当中。 这别院乃是本地七大家族王家的一处房产,为了讨好镇北王? 特意献上? 以供夏宏临时居住,甚至若是夏宏愿意,就算住一辈子,也没什么。 内中有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水曲花幽? 长廊回环? 处处透着豪奢与富贵之气? 直叫段毅和琴心两个看花了眼。 据说? 当初为了建造这区区一个别院? 花费王家七万三千两白银? 放眼整个孟州,也是一个极大的手笔了。 别院当中? 更是守卫森严? 飞鸟不入。 走在其间? 随处可见英武不凡,腰悬长刀的王府侍卫成队巡逻,他们个个身材高大,目光明锐锋利,一股股的肃杀凝重之气在空气当中徘徊不散。 恐怕就算有什么不开眼的小毛贼想打这别院的主意,在看到这副场景后,直接就吓傻了,再也不敢动歪心思。 引领段毅和琴心是老熟人谢峰,不过与上次的亲近与谦卑不同,这次的谢峰态度就变得冷淡许多,想来和夏宏的特意提点有关。 段毅对此并在意,随着谢峰缓步迈入这别院的后宅,接连穿过七道拱门,迈过五个巨大的庭子,才终于见到了今日做王爷装扮的夏宏,以及一个比段毅小上三两岁,看起来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少年。 夏宏自不必多说,一身王服华贵威仪,头戴紫金冠,脚穿履云靴,身板挺直,双手平摊在扶椅两侧,就那么静静端坐,便有一股霸道,强势的气质展露出来,叫所见之人受到极大的压迫感。 他身上的那股威严,配合所修持的独特心灵武学,相得益彰,恐怕用在一个一流高手身上,对方连一个眼神都挡不住,就要伏低做小,俯首称臣了。 至于另外那个少年,衣着红装,绣有蟒龙,头上发丝柔顺,和段毅一样,额带嵌着鹅卵大小的宝石,显得贵气逼人。 不过,不论是段毅,还是琴心都能看出,这小子在望向段毅的眼神深处,藏着一抹深深的仇恨和杀意,这种直接的敌视,完全不加掩盖。 而且,虽然他和段毅相貌相似,但气质暴虐无忌,宛如一条恶龙凶兽,让人看了就不舒服。 甚至段毅都怀疑,若非夏宏此刻如一尊神王一般坐镇堂中,镇压乾坤,谁也不敢造次,这小子恐怕已经对他出手,甚至摔杯为号,叫人一起围攻他了。 不要认为段毅是被迫害妄想症,而是他根本没从这少年的眼中看到任何的和解意图。 可怕的小子,也是可恨的小子,段毅表面不动声色,对于这少年的敌意视而不见,和琴心一起对着夏宏行礼问安,心中则暗暗思量, “这应该就是派人刺杀我的那个夏宏次子,也是原本有望继承镇北王位的夏宁了,在他大哥死后,独得王府内的万千荣宠,养成现在的一副臭德行。 他名为宁,不过看他的样子,哪里有一丝一毫的安宁之态?取名叫夏桀还差不多。” 虽说这夏宁和段毅算是血缘关系极为亲近的堂兄弟,以常理来说,怎么也该是守望相助的好帮手才对,但实际点说,两人关系恐怕怎么也好不了。 不提夏宁直至现在都有心杀段毅,而且老早就付诸行动,就说段毅,若非顾忌夏宏以及皇族的势力,他现在就想将这个欲置他于死地的小子就地摁死,消除一个心腹大患。 不错,就是心腹大患,这个祸患,甚至比庄世礼还要来的可怕。 庄世礼固然厉害,但也就是一个江湖人,南方魔教固然财雄势大,但比起镇北王府,差一个层级不止? 再者来说,这少年行事素来难以揣摩,乱拳打死老师傅的不在少数,他本身又不是一个善茬,刺杀手段用了一次,未必不能用第二次,容他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对段毅来说,始终是一种妨碍。 “且等一等,以我来看,镇北王府如今看似强势,但内中衰弱,迟早要为皇帝和太子所破,胳膊始终扭不过大腿,这小子怕也是没多少好日子可享了。” 段毅绝不是挨打不还手的人,纵是血亲,该下杀手,也绝不会手软。 不止是这小子的态度,就连夏宏的态度也令段毅感到心寒,甚至警惕。 他就不信,夏宏看不出这小子对他的敌意,但现在却一副饶有兴趣看热闹的样子,岂不是另类的表明他的态度? 宠爱自己的儿子是肯定得,但同时,未尝没有趁此机会让段毅认清楚现实的意思。 这是在借机敲打段毅啊。 第六百五十五章 针锋相对 “免礼吧,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宁儿,也是你的弟弟。 之前他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不过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你心胸放宽,不要在那件事上记恨于他。 同为一系血脉,今后你俩要守望相助,共同强盛我镇北王一脉。” 夏宏平淡的对着段毅和琴心招呼道,而后挑了挑眼神,压向一旁的夏宁道, “宁儿,还不赶快见过你的大哥,向他行礼?” 夏宁本能的就是一怒,不过眼神瞥见自己父王的表情,心中就是一突突。 他出身王府,尊荣无限,备受宠爱,已经养出一副无法无天的性子,但就如天下的儿子都怕老子,夏宁也不例外,根本不敢违逆夏宏的意思,敷衍似的朝着段毅拱拱手,但表情却是欠揍的很。 而且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特意用一种很小的声音嘀咕道, “我大哥只有一个,早就没了,现在从哪又跳出来一个大哥?” 这大厅当中虽人数不多,但也有一些随侍在侧的下人,而且大多修有武艺,耳聪目明,哪能听不到夏宁的小声嘀咕,心中都有想法,却是不敢表露出来。 夏宁这话说的也不错,他的确有一个英年早逝的大哥,而段毅只能算是他的堂兄,还是从小没有交集,新认回来的那一种,想叫他尊敬,尊重,甚至讨好,根本不可能。 不过那些下人们也没想到,自家的小王爷连表面功夫都不做,就给这位新入府的世子上眼药,也不知道会不会起什么冲突。 不错,他们这些王府近人跟随主子多年,很清楚夏宏的性格? 因此根本不认为段毅这个世子之位能坐的稳当。 王爷之位? 终究逃不出夏宁之手,认其为小王爷,也是诸人在暗处的一个众所皆知的默契。 段毅身旁的琴心更是眉头一皱,目露森寒,手掌缓缓摩挲,似乎就想掏出背后的天魔琴? 给这招人恨的小子来一下? 叫他敢不敢再乱说话。 夏宏脸色一变? 也没想到自家臭小子这么不给面子? 就要呵斥? 却见到段毅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仿佛根本没听到夏宁的抱怨和嘀咕,回了个礼道? “好说好说? 你就是宁弟吧? 果然是聪慧可爱? 未来我若是登上王爷之位,定会向朝廷奏请,给你请个实权爵位,也好为我王府保驾护航,王叔,你说是不是啊?” 段毅早期性格隐忍,因为弱小,没有自保之力,为了生存,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后来随着实力逐渐增强,这种隐忍便渐渐成了一种唯我独尊的霸道,或者说是强横,算是压抑过后的宣泄吧。 譬如庄世礼的弟弟庄世义,就是死在段毅这种因为弱小时过于隐忍而强大后过于霸道的性格上。 挨了打不还手,挨了骂,不还口,根本不是段毅的作风。 相反,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人若犯我,十倍还之,才是他的性格。 何况现在他把握到大势脉络,将镇北王府,朝廷,还有隐于这二者之下的端王一脉关系了然于胸,清楚知道纵然夏宏对他不满,也不会轻易与他翻脸,故而直接回怼。 而且这怼的内容和口吻还挑不出毛病,至少夏宏就不能以此借口发难。 我是世子,将来继承王位天经地义,这你夏宏也是认可的,甚至还是你一手主导的。 然后给夏宁在宗室谋个实权爵位也是好意,甚至是相当大的好处,你能说个不字? 他这就是充分利用了对方眼红自己,而又无可奈何的弱点来打击夏宁。 至于这番话会不会让夏宏产生什么芥蒂,甚至是怀疑,段毅根本就不在乎。 他要说的,早就和夏宏说了,要表明的态度,也是清清楚楚,夏宏若是不信,他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何况,从太子帮段毅在宗人府敲定身份的那一刻起,注定了夏宏不会信任他,两者之间的矛盾也是无可调和。 哪怕他退一步,十步,百步,只要他还背着这个世子的名头,夏宏就不会掉以轻心。 既然如此,他也不会委屈了自己,有能耐你咬我啊! 且不说夏宏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恐怖的气势恍惚闪现,令得厅内的侍候的下人瑟瑟发抖,头冒冷汗。 就说夏宁吧,听到段毅一副大哥教训小弟的姿态,差点没把自己的肺给气炸了。 轰的一下站起来,差点把身下的椅子都给震翻了。 手指指着段毅,一身还算浑厚的内息在经脉当中汹涌滚动,你你你了半天,一张因为气血冲顶的人导致涨红的脸格外别扭狰狞,却始终不敢再说出什么出格的话。 最终只能闷闷的坐下,扭头不再看段毅,不过呼哧呼哧的沉重呼吸表明他心中的不甘。 夏宁暴虐不假,他无法无天也不假,甚至杀人也和饮水吃饭一般寻常,叫人视为阎罗一般可怕,但有一个前提,没他老子在场的情况。 但凡在夏宏的跟前,他就是弱小又无助的小孩子,不敢造次,不敢放肆,相反,还得装作懂事,孝顺的样子。 能借着不满发泄出刚刚那番话已经是他大着胆子的结果了,再出格,他怕自己的老爹直接把他扒皮抽筋。 不过他暂时退让不代表不怨恨段毅,反而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怨毒无比的想道, 好你个来历不明的小杂种,我非得你把你狠狠的踩在地上,折磨够了才杀你。 还有,听说你有多个红颜知己,好,那我就在你的面前狠狠凌辱你的女人,叫你痛不欲生。 这小子性格阴毒,此刻一个又一个坏得流脓的狠辣念头在脑海中生成。 段毅虽然一一所知,但也暗暗加深警惕,若有机会,他不介意提前解决这个麻烦。 夏宏则是哈哈一笑,仿佛之间风云突变一般的气势涨落只是幻觉,赞道, “好,毅儿你如此识大体,倒是除了我的一桩烦心事,你今后还要多多提点宁儿。” 说罢,夏宏紧接着又给了段毅一个惊喜,命人从这大厅偏房当中端出三个红木托盘,上面摆放着三样物件,指明是给段毅的好处。 第六百五十六章 雪魄珠与武库钥匙 “上次你剿灭白莲教两处据点,维护了我王府威严,这件事做得很好,有功必奖,有过必罚,这三样,都是给你的。” 说着,夏宏勾勾手指,让三个捧着红木拖盘的下人走上前来,一一打开上面的盒子,露出里面的东西。 只见第一个锦盒当中装着的是一颗圆溜溜,有如黄豆大小的雪白珠子,看起来像是什么珍珠,而实际上,却是一件极为罕见且珍贵的辅助武道的异宝。 且在盒盖打开的瞬间,一股惊人的寒气便扩散出来,入侵人们的精神,叫人如处寒冬腊月,甚至短短片刻,这珠子上方的数尺空间,竟然凝聚出了片片雪花飘落,这可不是虚幻的假象,而是实实在在的雪花。 此珠竟然有改换天象的能力。 这惊异而神奇的一幕直接看的在场众人双眼发直,目光火热,所有人不约而同的产生了同一个想法,这珠子是宝物,还是珍贵的不行的宝物。 哪怕夏宁这被下人默认为小王爷的人物,脸上也露出惊讶与疑惑之色,随即变化成死人脸,难看的很。 “怎么回事雪魄珠,是爷爷,爷爷怎么会将雪魄珠给这个野种?” 因为太过震惊,愤怒,夏宁咬碎了自己的嘴唇,一抹腥甜入喉却浑然不知。 夏宏见到了夏宁的表现,有些不满,不过没有露出异样,而是对着段毅道, “父亲他老人家知道你修行的是寒冰系内功,且造诣不浅,若是叫你废除转修王府的法门,未免可惜,所以特意从王府宝库当中选了这枚雪魄珠交给你使用。 这雪魄珠乃是出自北方极地冰原的千丈冰层之下,因缘际会被人发觉,更吸纳了无穷无量的冰雪元气在其中,可谓冰系至宝。 它还曾是大夏皇家武库当中最珍贵的宝物之一。 后来,父亲他老人家受命开府,建了镇北王府? 并在屡次对外族的征战中立功? 皇室才特意赐下这雪魄珠作为奖赏。” 雪魄珠? 段毅几乎是一眼就被此宝给吸引住? 双目灼热? 心中激动无比。 别人见到的只是那片片凝集而又飘落消融的雪花,他见到的? 却是虚空当中,数之不尽的元气被排斥开来? 只剩下冰寒性质的纯净元气被源源不断的吸摄过来,方才产生这般奇异的景象。 “造化啊? 他妈的,若是我得的是阴极丹? 不需要什么集齐什么三大恨祛除寒毒,以这雪魄珠为引? 便可将寒毒完全吸纳,尽数发挥阴极丹药力,一步登天。 就算不用丹药? 以这雪魄珠的独特性质,修炼寒冰系内功心法? 必将大大受益,不论是所修内功的寒性,还是积累真气的速度,提高几个档次不是问题。 而且我大可以借助这雪魄珠当中积累的无量寒系元气,修持冰玄劲最高境界,冰魄劲,配合以吸星大法改良的漩涡劲,纯以内功威力,就足以横推同级,甚至越阶而战。” 段毅此刻心中除了惊喜之外,就是大大的羡慕了,果然不愧是王府啊,这般资源,哪怕是那些一流宗门恐怕也很难拥有,但王府说送就送了,除了财大气粗,也没别的解释了。 同时,也对夏宏的说辞感到遗憾,不知道自己透露所学乃是玄功要诀,真气千变万化,修持王府绝学也无不可,能不能得传神功。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虚妄,他也知道一旦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只怕他要面对的将是数之不尽的强者觊觎。 太素元气何等宝贵,纵然他有护持自己的能力,也架不住人们的惦记,终归是麻烦。 “这第二件,则是我所私藏的一部武库钥匙,内藏武学七百八十二部,所涉种类极广,内气,轻功,拳掌指爪,刀枪剑棒,横练心灵,比之一些镇世宗门还要庞大的多。 其中还包含几门绝世神功的残篇,比如金刚不坏神功,以及圣灵剑法从剑一到剑十八,长生诀一篇拓本等。 这武库就建于我在孟州河阳县的别府当中,你有时间,随时可以过去参研。” 如果说雪魄珠是惊喜,那么这武库的钥匙,对段毅而言就是双倍的惊喜。 不过,他为人也算聪慧机敏,从这巨大的武学数量当中,窥出了一丝陷阱的气息。 七百八十二部武学,涉猎千奇百怪,别说是练了,就是看,也必将花费极大的精力和时间。 就像是星爷鹿鼎记里陈近南说的那样,看了三年的绝世武功,练了三十年才有那般修为境界。 再加上段毅本身也带有几分武痴的性子,若是当真沉湎其中,怕是就着了夏宏的道。 其一,专心在这些武学当中,必将无心他事,而涉及到王府和朝廷的斗争,怕也是无心无力,成为扯线木偶,发挥不出多大的作用。 而且这些库藏固定在一个位置,若是段毅不死心,恐怕就相当于另类的圈禁。 其二,人的精力始终有限,他若是分心他顾,说不定就将影响自己的武学进境,当然,还有极小的可能海纳百川,功力大进,这在外人看来,可能性微乎其微。 夏宏这招和太子一样,也是阳谋。 我给你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你要不要吧。 要,就入了套,不要,他正好也不损失什么,想遏制段毅,另想办法就完了。 只是,任凭夏宏做梦也想不到,段毅会有藏武楼这般逆天的金手指存在,只要绕着那库藏走上一圈,所有武功都会被他的藏武楼补全。 而且他的这番举动,恰恰弥补了段毅最为盼望和渴切的一项,真正给金手指充了电。 将近八百部武学,若是全部被段毅将精华参悟透彻,这该是一股何等庞大而又可怕的资粮,又将把段毅的武学修为,推进到何等惊天地,泣鬼神的境界? 不要说时间的问题,只要这些武学智慧入了段毅的手,还怕他没时间参悟吗? 更何况,段毅武道修为比拟宗师,高屋建瓴,藏武楼颠倒黑白,每日夜间都可以精神入内修行,这是所有人都无法比拟得优势。 综合种种。 段毅才觉得,这个武库,比并魄珠还要来的宝贵,更别说其中还藏有许多绝世神功的残篇,哪怕不修行,能从只言片语当中受到前人的智慧启迪,就是一件天大的幸事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 回元丹 夏宏嘴角扯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带着些阴险。 尤其在看到段毅激动和兴奋的表情后,更是如此,最后指着最后一个红木托盘说道, “这最后一物,乃是一枚回元丹,乃是前一代武当掌门采集百药精华,亲手所炼。 药效非凡,可以快速回复元气,治疗内伤,对于续接经脉,补救气血之损,也大有疗效。” 最后一样东西倒是普通些,虽然是什么前代武当掌门所炼制,还有什么收集百药精华,但药效主要还是在于疗伤,滋补,对于修行增进帮助不大,远不及无极仙丹来的霸道给力。 这三样东西,雪魄珠,应该是老镇北王,也即是段毅此身的爷爷给他的礼物,这之前已经点明。 而武库钥匙,应该是夏宏居心叵测临时想出来的,用来给段毅设圈套的。 最后的那枚回元丹,才是真正用来感谢段毅维护住王府颜面的礼物。 段毅在这三个红木托盘上扫了又扫,眼神炽热,毫不矫情,欣然将三样东西同时收下。 看得夏宁这小子眼冒火光,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当然更多的还是恨。 在他看来,若没有段毅的存在,这三样东西,全都是他的,却没有想过,其中又蕴藏着多少的陷阱与危机。 感谢过后,段毅见离出发时间尚早,他和这夏宏父子也没什么可聊的,主动提出要一个房间静修参研这三样宝物。 他这也是心痒难耐,尤其是雪魄珠,极可能在短时间内让他的实力更进一步。 夏宏不以为意,招呼过身旁的一个近侍,让他引领段毅和琴心暂时退下。 等到段毅和琴心两个走远了? 夏宏脸上的笑脸顷刻变作冷厉? 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夏宁? 教训道, “不成器的东西,你就算不拿他当你的哥哥看待,又何必说出口来? 徒惹人生厌? 招惹是非?回去后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不错,他气的只是夏宁城府太浅? 太过鲁莽冲动,而不是夏宁本身对段毅的态度,由此而见? 他本人对段毅也没什么好印象。 夏宁却有些不忿? 见自己老爹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没有真的发怒,试探道? “父王? 我知道自己冲动了些,可他实在太气人了,见到他的样子? 我就恨不得杀了他。 而且您对他也太好了,雪魄珠给他,武库钥匙给他,这些连我都不敢奢望。 你就不怕他将来尾大不掉,成为咱们的心腹大患?” 夏宁小小年纪,虽不功于心计,却也知道段毅的了得之处。 在他看来,段毅从一个卑贱的草根走到今日,时间短,而成就大,这绝非侥幸,怎么说都是一种本事。 眼下又得了如此大的造化和好处,等于龙生双翼,焉知不能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雪魄珠是你爷爷指明要送给他的,你要知道,不管你我对他的想法如何,他终究是我那个没福气的哥哥的唯一儿子,也是你爷爷的嫡亲血脉,这算是一种愧疚的补偿。” 说到补偿,夏宏语气当中也有唏嘘,他对自己那个未曾蒙面的孪生哥哥还是有些许的感激的,因为若不是他从小被自己母亲抱走,夏宏想要坐上王爷之位,恐怕会遇到最大的对手和难关。 “至于那武库钥是,你当是什么好事吗? 那武库当中搜集的武学,乃是我镇北王府以及如意楼的底蕴之一,里面甚至没有一门低等的武学。 你说说,这么庞大的知识,这么多的武功,他如果真的沉浸其中,要花费多少时间,占据多少精力,说不定就会拖延他现在的武学境界。 同时,武库在我们的掌控当中,他若是一直在里面钻研,也就相当于另类的被我们幽禁,掌控,如此一来,岂不是占尽先机? 就算朝廷想用它来做什么手脚,也被我们拿捏住,起不到大作用。” 至于最后的回元丹,不论是夏宏还是夏宁,都没当一回事,这玩意只要有资源,有好的炼丹大师,要多少有多少,当成糖豆吃也无不可。 夏宁听到这里,才知道夏宏对段毅原来并非是宠爱有加,而是包藏祸心,心中又惊又喜,一时忘乎所以,连忙说道, “父王既然也对这小子不喜,又不得不利用他,何不直接将他擒拿下来,废了他的武功,将他彻底掌握在手里?” 他的语速极快,夹杂着兴奋和期待,小心思根本不用藏,就露了出来。 夏宏狠狠的剜了夏宁一眼,眼神幽幽寒芒乍现,一抹凌厉的气机刺激的夏宁猛地一哆嗦,让他从兴奋当中恢复正常。 “你倒是打的好算盘,也不失为一个安全的保障。 不过你忘了,他不管怎么说,都是镇北王血脉,而且在江湖上并非无名之辈,本身的武学修为也极为难缠,真想对付他,不是那么容易的。 再者说,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他可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人。” 当然,话是这么说,但夏宏的心里却是另有思量。 之前得知段毅的血脉身份已经被宗人府承认,他又急又怒,泄了根底,已经朝着段毅出过手了。 那种强横无比的心灵冲击,一般的高手都要被其所慑。 然而,段毅却硬生生顶住了他的压力,所展露出的武学修为境界,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要是真的打起来,闹得小半个县城都知道,他这镇北王府也不用混了,直接向朝廷认输就完了。 “还有,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私下里对付他,这个人眼下是我们竖在明面上的一个靶子,既能够缓解咱们和朝廷的矛盾,同时也将端王的敌意引到他的身上去。 就拿这次宴席来说,端王绝对会找机会来对付他,咱们在旁边看着就好。 其一,看看端王的手段,其二,也瞧瞧这小子的底蕴成色,知己知己,才能百战不殆。” 夏宁心中虽不以为然,但表面还是十分恭顺的听从夏宏的教导。 同时,他心中暗暗想道,好,就再等上几个时辰,到时看你这个小野种怎么应付端王得刁难。 一想到段毅可能颜面尽失,名声扫地,甚至受到重创,夏宁的心里就莫名的兴奋和喜悦起来。 第六百五十八章 元气如潮 另一头,段毅在那王府下人的引领下,和琴心来到别院的一间厢房当中。 房间不小,装饰与整个府邸的瑰丽奢华相比,却是大相径庭。 有浮雕木柱,常人一臂环抱粗细,雕刻手法简洁明了,随便一看,就有一股悠远和宁静的气息迎面而来。 有青花瓷瓶,花纹粗犷苍凉,配合巨大的瓶身,显得沉凝厚重,威仪满满。 有配套的黑木圆桌高椅,做工精细,武斧凿痕迹,宛如天成。 所有的一切,倒是让段毅对这别府的原主人王家的印象大家改观,从一个暴发户,到很有品味的大户人家。 琴心来到房中,细细打量了下房间的环境,也是瞬间放松下来,卸下背着的天魔琴匣,坐在黑木椅子上,锤了锤自己的腿脚,又在桌上倒了杯烧好的香茶品味,道, “你说这位镇北王爷究竟打的什么主意,竟然给出这么多的好处,真是怪了。 难不成他对你是真心实意,可也不对,我看他对那个小子倒是纵容的很,若真的有心,绝不会坐视不理才对。” 美人饮茶,说不出的闲适从容,也是一种极好的视觉享受。 段毅将龙渊剑挂在房间的一侧墙壁银链上,转而捧着三件宝坐在琴心的身侧,冷冷道, “他哪是好心,是用心险恶,心思恶毒啊。 这雪魄珠和回元丹也就罢了,的确是好东西,但那武库当中所藏的武学,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诱惑,也是一个天大的关隘。 你仔细想想? 就该就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段毅虽没有点明? 但琴心也不是笨人? 略一思忖? 就想通其中的奥妙。 就以她自己来说? 那武库所藏的武学? 恐怕一生一世也难以领悟其中十分之一? 就是读完也是一件十分辛苦和痛苦的事情? 放到段毅身上,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但同时? 普天之下? 任何一个习武之人,若是有这般大的机缘? 怕也不会轻易放弃? 就像是罂粟,尽管危险,却美丽,让人如飞蛾扑火一般用上去。 琴心顿时有些担心? 看向段毅,却见这人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更不见任何的苦闷折磨,犹豫不安,反而极为专注的在把玩那枚散发着恐怖寒意的雪魄珠。 就像是,在她眼中无比具有吸引力的武库,对段毅来说,只是糟粕一样的东西。 这不由得让琴心感到奇怪,段毅可是不折不扣的小武痴一枚,能忍得住? 不过很快她就压下这个心思,只因段毅把玩这寒冰系至宝的方式也很奇妙,宛如戏法魔术一般,将她吸引住。 只见他的右手摊开,五指虚张,放在桌面上,使得洁白而又指节分明的手指如同五根玉柱一般撑在那里。 他的指尖上细风徐徐,从特殊的经脉当中散发着一缕缕精纯无比的真气,使得气流融融,视线所及的空间,虚幻扭曲。 那枚雪魄珠晶莹剔透,滴溜溜飘在他的手掌上方一寸空间,缓慢的旋转,由大拇指,跃迁到食指,由食指又飘到中指…… 如此循环往复,渐渐演化出一个如清水一般的漩涡,不断的撕扯天地元气进入其中,而雪魄珠的寒意,却突兀的消失了。 相反,琴心可以很奇妙却又清楚的感觉到,那雪魄珠仿佛变成了一个贪吃的孩子,不断的张大嘴巴,吞噬那不断倒流涌去的元气。 段毅无暇顾及琴心,此刻整个心神都沉浸在这滴溜溜,圆滚滚的雪魄珠当中。 他的身体当中,气血消隐,而如大江长河一般涌动在丹田与周身经脉的太素元气,在心法的运行下,尽数转化为冰玄劲真气。 森寒,酷烈,宛如幽寒而又深邃的冰川绝域,这是真气最根本的特性,而外在的牵引形态,则是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近乎无穷无尽的漩涡。 随着段毅手中动作的戛然而止,雪魄珠本来吸摄周边虚空元气也是骤然一停,并且以数倍于方才的程度,外放冰寒元气。 这元气因为太过凝聚,精纯,竟然仿佛天河下悬,瀑布汹涌,滚滚滔滔。 琴心屏住呼吸,她虽然不清楚段毅要干什么,却能够感受得到,那雪魄珠外放的冰寒元气,无比的可怕,威力十足,只怕她沾染上一丝一毫,就会被冻成冰块。 如此情况,手掌托举雪魄珠,直接与这冰寒元气相接的段毅,岂不是更加危险? 段毅倒是不惊反喜,眼眸开阖,神光迸溅,一身气息渊深莫测,脑海当中浮现出不过百余字的精辟心法,口鼻之间,骤然多出几个宛如黑洞一般的漩涡,对准这天河倒悬一般的冰寒元气,狠狠的一吸。 吸,吸,吸,吸的惊天动地,鼓动之间,原本幽宁平静的室内骤然刮起一阵巨大的狂风。 哗啦啦的细碎声响过后,琴心便见到雪白色的元气化作三条筷子粗细,有头无尾的细蛇朝着段毅的口鼻游去,一路上氤氲白气蒸腾,片片雪花,粒粒冰晶浮现,场景如梦似幻到了极点。 有那么一刹那,琴心心中甚至生出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段毅此刻恐怕已经通体无暇,练功圆满,要举霞飞升了。 当然,错觉只是错觉,段毅并没有飞升,甚至功力也并没有多么大的进步,只是体内的冰玄劲真气的特性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种变化,外人无从得知,只有段毅自己,可以感觉到那种本质上的跃迁和升华。 如此异象足足持续了半刻钟功夫,段毅方才停下,同时收回雪魄珠,眼中喜悦而又满足,手指不断拨弄盘玩这枚晶莹剔透,雪华如冰的宝珠。 “段毅,你感觉怎么样?” 琴心很是紧张的问道,那般恐怖的元气直接被段毅吸纳入体内,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段毅回过神来,哈哈一笑,心情大好之下,偷袭琴心,波的一声亲在她白皙嫩滑得脸蛋上,满足道, “好,感觉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好,雪魄珠当真是个好东西啊。” 琴心脸色羞红,娇嗔的打了段毅胸膛几下,心中却是同样满足,开心。 这下子,她安心了。 第六百五十九章 一品居前 时间来到巳时,别院中的王府侍卫以及下人开始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摆开仪仗,准备好相应的车马,最后团团簇拥王府的三个主子,缓缓朝着河阴县城一品居赶去。 一路上,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转晴,天空阴云散开,暖融融的阳光刺破云层照耀大地。 因此多了许多来去匆匆的行人,甚至有一些明显身怀武学,背负刀剑的武林人士。 不过面对声势如此浩大的王府车队,普通百姓也好,武林人士也罢,心思相同,尽都躲到一旁,避讳开来,神色或是羡慕,或是敬畏,或是嫉恨。 段毅人坐在泛着淡淡清香的华丽马车之内,掀开一角车帘,目光流转,心内安详。 见到这一幕,也不禁感慨万千,这就是王府的威严和霸道之处啊。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王府一行人来到一品居。 这是一栋位于城中幽静街区的酒楼,高有五层,在这小小的县城当中不说一枝独秀也是十分罕见。 外表看来,飞檐斗拱,富丽堂皇,位于朱红大门顶上的牌匾上,以金漆为墨书写着一品居三个大字,浓浓的豪气扑面而来。 “这就是一品居啊,看起来倒是不错,不知道里面的饭菜味道如何。” 一品居的主人师从御厨,走的是高端路线,也是这河阴县城规格最好的酒楼,内中酒水不算出名,但各项菜色却是为人所津津乐道的,尤其是一些宫廷菜品。 比如点心类的杏仁佛手,香酥苹果,热菜类的凤尾鱼翅,红梅珠香,民间只闻其名,却未见其详,纵然有钱,也未必能吃得到? 段毅对此还是有些期待的。 此刻,一品居外面早已经人满为患,宽大的街道显得拥挤。 有一驾又一驾车辆排列开来? 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直接排到了街尾,一匹又一匹的高头骏马挂着鞍子? 喷着响鼻,有小厮安抚喂食? 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还有各家的下人随侍在街边等候? 不时的谈论高笑? 让这往日幽静的地方成了此刻城中最为热闹之处。 见到王府一行人赶到? 黑压压一片的人群宛如被掐住脖子,本来喧闹的声音也是瞬间被压下下去。 不论是城中豪族家中护卫? 还是各大江湖帮派宗门的弟子,自发的闭上嘴,绷紧身子? 安安静静的恭迎王府之人。 今日,但凡能被邀请来一品居的? 都代表着本身的地位? 实力,都有自傲的本钱。 但所有人都很清楚,他们都只是陪衬,今日真正的主角只有两个。 一个是作为主办人的端王,天子心腹爱臣,圣眷正隆,一个是横压北地,拥军数十万的霸主镇北王,更显强势。 待到夏宏笑着脸,从马车上走出,在王府侍卫众星拱月一般的簇拥下站在一品居门前,这满大街上知道他身份的人自发的齐齐低头,后撤一步,整齐划一。 甚至许多人激动的微微发抖,浑身乱颤,脸上更是憋得通红。 这可是镇北王,北方大地首屈一指的人物,若非机缘巧合,恐怕他们穷尽一生也未必能见得到这般人物一面,如何不激动,如何不兴奋? 一品居的反应也很快,从大门内小跑出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小胖子,大约二十多岁,浑身肥肉,眼睛眯成一条线,诚惶诚恐的上前拜见,礼数做的很周全。 经他自我介绍,这是一品居老板的儿子。 这一品居老板今日亲自下厨,自然没办法分身前来拜见镇北王,因此儿子代替,也不算是失礼。 段毅目光明亮,感官敏锐,注意到,这小胖子别看人长得胖,但居然还身怀一身不弱的武功。 通过呼吸吐纳,以及一些细微的动作行为,段毅推测他的修为至少也是通脉大成,甚至已经凝元成功,不由得感到诧异。 莫非那御厨还管教武功?还是这一品居老板家传的? 这般武学修为,这样的年纪,放到江湖上也算是青年才俊,小天才一枚了。 夏宏对此倒是没什么表示,也不曾见怪,安抚了小胖子几句,便走向一品居。 夏宏是镇北王,没人敢在他前面,自然一马当先,段毅和夏宁一个世子,一个王子,一左一右跟在他后面,也是龙行虎步,霸气非凡。 这倒是形成了一个奇特的景观,这一老二少面目都极其的相似,俊朗不凡,但同时,夏宏和段毅相似之处还在夏宁之上,让不少知道风声的人暗暗嘀咕。 等到夏宏等王府中人迈进一品居的大门,街上才轰然一声重新热闹起来。 只见一个长着大嘴,满脸八卦,一看就愿意说是非的男人小心翼翼的和自己小圈子里的人宣扬道, “见到没,见到没,那镇北王的世子和镇北王长得这么像,说不是父子都没人信,还什么流落在外的侄儿,根本就是在遮羞啊。” 在他身边,有个似乎对于镇北王很没有好感的男人连连点头,小声应和着, “没错,没错,我猜肯定是这王爷仗着自己有些势力,对人始乱终弃,等有了孩子,心里愧疚,这才让那小子登上世子的位子,呸,真不是东西。” 类似的传言其实早有流传,不然这些接触不到高层人,怎么也想象不出,会有人把自己的王位传给侄子而不是亲生儿子,这显然不合理。 当然,也有一些比较理智且聪明的人预见到今天的酒宴恐怕不会平静。 虽然镇北王和端王两个表面和气,但一些两者不合的闲言碎语也是屡禁不止,难免让人产生遐想。 一个身材粗壮,背负重剑,面如沉水一般的青年混杂在人群当中,在段毅露面的刹那,便刻意低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等到段毅跟着夏宏走进一品居的大门,才重新将目光投注向他们的背影,心思沉重, “这两人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克制,表面看来,很亲近,似乎没什么矛盾。 莫非这夏宏真得就对段毅有信心,确认他没有争王的想法? 罢了,再看看吧,今天或许能有意外的收获。” 在这青年的身边,长着山羊胡,曾经去招揽段毅的陈先生同样看着段毅和夏宏的背影满是疑惑。 血脉,身份,已经被宗人府承认,夏宏必不能容忍,但现在却看不出什么,莫非这个计划真的失败了? 第六百六十章 见面 一品居内部,装修奢华,富丽堂皇,清一色的水曲纹理桌,木雕花红木椅。 桌面上配有固定的餐具,每样都显得极为华贵,显然造价不菲。 在每一层酒楼,还有穿着打扮极为得体的下人服侍,有些像是现代星级酒店的服务生,面上带着令人心旷神怡的笑容,不能说清一色的俊男靓女,但也不差多少。 不过这些都是过客,段毅没有过多在意。 夏宏等人跟着一品居少掌柜的登上一品居的第五层空间。 这是一品居的顶层,一般是不对外开放,是一品居老板平常用来招待朋友所用,只是此刻却破了例,没办法,两大王爷来此用宴,不拿出点本钱来,嫌命长不成? 偌大的空间,本来的包厢木壁已经被拆除,只余下相隔甚远的十个圆形酒桌,以及各式各样古色古香的装饰。 每个桌子上,可以围坐十人,不过放到这十分空旷宽敞的空间,倒是显得恰到好处。 段毅可以很清楚的看见,此时已经入座的人,尽管年龄各异,来历不同,但全都非富即贵,气质不凡。 身上的衣着,面料高档,佩戴的装饰,造价不菲,尤其以美玉居多。 哪怕是那些在江湖打滚的武林人士,气息凶悍血腥,此时也是衣冠楚楚,显然知道今天这个场合特别,在两大王爷面前,哪怕再不习惯,也不愿意失礼。 镇北王府的人到了,本来三三两两在说话的人们得到这个消息,全都翘首以盼。 因此,段毅在登上这顶层地板的瞬间,就察觉到数不清的目光齐刷刷的朝着他们扫射过来,目光当中隐藏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或是探究? 或是好奇? 或是讨好,或是敌视。 这不单单是针对他个人? 而是针对整个镇北王府,因为就连段毅身旁的夏宁也有片刻的不适应? 随即这向来唯我独尊惯了的少年竟然回瞪过去,眼中凶光闪烁,却是吓倒了一片人,再不敢对他无礼。 越过这数不清意味的目光,段毅和夏宁跟着夏宏跨步来到最远处的一张圆形餐桌前,见到了端王府的人。 迎面处所见的端王站起,笔直如标枪,和夏宏一般无二的衣着? 绣龙衮服,头戴金冠,气质威严,就连相貌也颇为相似,这算是大夏皇族的一个比较明显的标志。 不过与夏宏相比,这端王的年纪要大上一些,同时这外在表露的威严气质,也更加虚浮一些? 若是单独拿出来,还不明显,但两人处于同框下,这对比就十分突出了。 在这一品居顶层的人,都可算是河阴县城的大人物,眼力过人,自有不凡之处,自然也看得出,这两位王爷的高下,甚至不少人暗暗嘀咕, “唉,果然还是镇北王更加强势一些,端王虽柔和有余,但霸气不足。” “镇北王坐镇河北,统帅千军万马,数次主导与草原部落大战,如此威风,岂是一个在帝京享受荣华富贵的安乐王爷能够比拟的了的?我的选择果然没错”…… 种种之类,不胜枚举,不过与这些人相反,段毅倒是心中一沉,看出些眉目。 不错,纯以两者外在的气质而言,镇北王霸气,而端王优柔,论及个人能力,恐怕也是镇北王远强于端王。 但,就因为如此,朝廷才不会放心将这北方大地交给这么一个霸道而又野心勃勃的王爷手中。 能力大,野心大,性子难以控制,这简直就是一个隐形炸弹,谁能安得下心来? 而端王骨子里的优柔,或许,反而是一个优势,至少在朝廷对比两者之后,十分明显的优势。 “哈哈哈,王弟来的可够早的,方才我还寻思,要不要下楼去接王弟上来。” “哪里哪里,王兄客气,说来你是客,我是主,本来该小弟宴请王兄才是,却让你破费了,真是不好意思。” 两人一番外人看来和谐,而两家人心知肚明的虚假寒暄之后,各自入座,并给彼此介绍带来的人。 “王兄,我给你介绍,这是小弟刚刚寻回不久的侄儿,也是父王指认的世子,名为夏毅。 他因为特别原因,从小流落在外,吃了不少的苦头,不过还好也算是久经磨砺,能耐不小。 这次剿灭白莲教,便是这小子的提议,说是要给王兄出一口恶气。” “这是小弟不成器的次子夏宁,自他大哥死后,我心情不佳,疏于教导,王兄若是有空,不妨替小弟教训一二。” 夏宏入座后,指着段毅和夏宁向端王介绍道,虽然外在气质霸道,隐隐压下端王一头,但言语比较宽仁随和,倒是不那么咄咄逼人。 端王抚掌而笑,目露赞许之色,看着段毅和夏宁连连说道, “好,当真是我皇家血脉,龙虎之姿,两人都是不凡呢。 尤其是毅儿,说来惭愧,我府内之人疏于防备,竟被宵小所趁,多亏了你才出得一口恶气,我在这里向你道谢了。” 若是不清楚两人之间本能的敌对关系,单纯看端王的表现,怕是段毅真被骗了过去,不由得在心内暗骂,都是影帝级别的表演啊。 不过心中虽然不屑,面上功夫却是做的很足,连忙挺直身子站起,微笑行礼道, “王爷说笑了,小侄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不敢邀功。” 夏宁在一旁看得凶光直闪,十分疑惑,不是说端王对这个小野种肯定不满,甚至要对付他吗,怎么如此的和气,莫非是父王猜测有误? 末了,端王又给镇北王府介绍桌上的其余人。 年轻俊朗的那个高贵青年,乃是他的嫡子,也是端王世子,名为夏舒,一张脸庞散发着淡淡的柔光,看起来温和,善良,宽仁。 段毅几乎是一瞬间就将注意力放到此人身上,比对夏宁还要来的敌意满满。 男人,说白了还是雄性动物,对于喜欢同一个女人这件事,总是难以容忍。 杨无暇乃是段毅内定的,志在必得的女人,花费的心思也不小,因此在当初听到端王世子有意向杨无暇求亲一事后,就对此人颇为不喜。 第六百六十一章 丹心正宗 不过夏舒对段毅却是十分友好,面带笑容,言谈举止都透着一股浓浓的贵族范,让人如沐春风,相对比之下,段毅和夏宁两个倒是有些过于小家子气了。 夏宁是被王府的人过度溺爱,而段毅,是出身太低。 尽管学了些贵族礼仪,但想短时间达到夏舒人家二十多年的程度,显然还是不太可能。 除了这皇族之人,桌上还有三个陌生人落座,而且很明显,都不是普通人。 经由端王介绍,身材枯瘦,木着一张脸,须发皆白的老者,乃是他王府内的第一高手,无量老人,也是夏舒的武学恩师。 论修为,乃是真真正正的绝顶高手,一手无量神掌已经被他练到登峰造极的层次,享誉江湖,在数十年前,也是搅动风云,掀起无数争端的人物。 之前这位无量老人被白莲教施展调虎离山之计骗到一处事先设好阵法的陷阱当中,这才延误了时间,导致端王府受袭,不然有他的护持,白莲教未必能讨到便宜。 这个人的确很不一般,段毅如今目力过人,且感知敏锐,竟然也看不出他一分一毫的端倪,可见对方已经将功力完全收摄入体内,形成一种类似无漏之体的境界。 第二人,则是一个手持折扇,头戴纶巾的中年儒生,相貌平平,气质一般。 唯独表露在外的肌肤焕发如玉光泽,且浑身洋溢着一股浓浓的生气。 若是闭上眼睛,就会在精神世界当中构筑成一个庞大的火炬,熊熊燃烧,散发着无尽的光与热,刺痛人的精神。 很显然,这位也是一个不世出的高手,经过介绍,乃是关内丹心正宗的宗主? 长羊子。 关于丹心正宗? 段毅还真的有些了解,也是杨无暇曾经向他介绍过的比较奇葩的势力。 丹心正宗与传统意义上的武林门派有些不同,收取门人弟子不要求根骨? 不要求资质? 但必须要富有学问? 若有功名在身更好。 因此普通人,或者是一味地好勇斗狠的货色? 根本无法拜入这丹心宗当中。 其镇派功法? 丹心经也是一门十分神奇的武功? 与段毅所熟知的各门各派的武学大有不同? 讲究以心筑基,以神入道,读书越多,心念越强? 精神越饱满,修行真气的速度也就越快,未来的成就也越高。 其第一步? 便是通过书中精义? 感悟至刚至大的浩然气? 真气一成,头脑敏锐,耳聪目明不说,更令人发狂的则是可以有效的提升人的悟性。 悟性,这是一个很虚幻的概念,寻常可以增进人的习武资质根骨的武学已经算是奇功宝典了? 能提升人悟性的武学,自然更是难得。 这绝不是段毅所熟悉的任何一门武功,应该是本土世界演化的产物,但自有独到之处,不比一些神功绝技逊色,而且正相反,这丹心经的武功威力奇大,玄妙无比。 而这个长羊子,便是此代丹心正宗的宗主,武功极高,纵不及那无量老人境界高远,实际战力怕也差不了多少。 至于最后一个,倒是一个年轻人,比夏舒大不了几岁,一身内功雄厚无比,呼吸间犹如鲸吞海纳,双眸开阖之间隐含神光,一派正气凛然的模样。 经过介绍,这年轻人乃是河东一代的名侠韩兴,本身是当地豪族,后来有幸拜隐士高人为师,并在短短十年时间成长为一代大侠,在武林中声名远播,极有影响力。 其实说起来,这三个人,无量老人以及丹心正宗宗主长羊子有资格列席,这韩兴纵然在江湖上有些地位,但远无法和众人同桌。 真正让他得以被另眼相待的原因,无非是端王有意招他为女婿,甚至已经定了婚约。 这位王爷别的比不上夏宏,唯独儿女众多,用来笼络旁人,增强自己的势力,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不过互相介绍完后,这桌上的气氛便冷了下来。 旁的桌上,气氛还算是热闹,彼此侃侃而谈,高谈阔论,唯独这一桌,有镇北王和端王两个王爷在场,其余人根本没资格说话。 不过片刻之后,情况便有了变化。 首先是端王开的口,言谈之间大多不离朝堂诸公,以及国家大事。 这是他的优势,尽管不如夏宏雄霸北方来的厉害,但身处神州的权力中心,所掌握的信息和情报,比起夏宏还要全面且提前的多。 尤其是透露出南方有两个州的地域今年大旱,时值五月,滴雨未下,气温也高的反常,朝廷却因为年初屡次用兵,粮草消耗很大,想要开仓放粮也是力不从心。 夏宏心不在焉的附和着两句,同时表明自己回府后会仔细了解这方面的情况,若是真有需要,他会动用北地的几个大粮仓,向朝廷献粮,赈济灾民,以免造成更大的波动。 但凡天灾,必伴随人祸,两大州干旱无粮,豪门大户尚可支撑,但普通的百姓,甚至佃户,则没了生存的希望,稍有人煽风点火,恐怕就会酿成一场民变。 这在过去悠久的岁月当中,已经发生过很多次,历朝历代都有。 对于夏宏的这个态度,端王显得很是高兴,便是桌上的其他人也大多面露喜色,仿佛一块大石落地。 尤其是那个河东的名侠韩兴,他看起来的确是忧国忧民,在听到端王诉说南方有两个地域大旱时,便开始愁眉苦脸,似乎在思索对策。 等听到夏宏的应对后,如释重负得同时,多了许多的善意和钦佩。 这应该做不得假。 不过段毅观察夏宏和额断网说话的语气,表情,细微的肢体动作,发现他们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是试探更多一些。 至于牵动桌上几人情绪的大旱一事,反而对他们没什么影响。 正说着,忽然楼下吵吵嚷嚷,哭天喊地的声音传来,还伴随着几声激烈的打斗,让本来喧嚣热闹的一品居顶层顿时安静下来。 今日乃是端王设宴的大日子,在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何人竟敢如此不晓事,敢选这个时候来捣乱? 莫非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吗/ 第六百六十二章 闹事之人 端王的脸色刹那的阴云一闪而逝,似乎是自己的脸面被人驳了,很不高兴。 随即冲着站在他身后的一个侍卫点点头,眉眼间的厉色不加掩饰,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个身材高大魁梧,手握长刀的侍卫面容冷峻,领命后便了然的大跨步朝着楼梯迈去。 夏宏稳如泰山,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动,猜测应该是端王的手段开始了。 今天这么大的声势,这么多的人,又是这么好的机会。 若是端王不瞅着这个机会将段毅这个镇北王世子狠狠打击一番,实在说不过去。 只有把段毅打击的让朝廷失去信心,他才能再次得到皇帝的支持,这一点,夏宏和端王都心知肚明,甚至段毅也明白这一点。 只不过,夏宏因为太子的一番动作,对段毅产生了极大的防范之心,并不打算出手相助,当然,前提是不会影响大局。 而段毅,则是沉着脸,目光流转,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楼底下的打斗之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争论之声,似乎那声音的主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此刻在座的要么是县城的豪族族长,要么是一方江湖势力的代表性人物,论起斗争智慧都不算差,已经嗅到了奇妙的味道,暗暗将目光对准今日的两个主角,端王和镇北王。 不少人心中暗暗盘算,莫非是这两人已经开始交锋了? 很快,下去处理那闹事之人的王府侍卫脸色难看的带着三个人走了上来。 这是一男两女,看起来并不是一路人。 那紧跟在王府侍卫身后的男人是个和段毅差不多大小的少年,嘴角的绒毛稀疏,脸庞刚硬,肤色微黄,看起来并不算英俊。 不过他的身材倒是十分魁梧健壮,硬邦邦的腱子肉透过衣衫也能看出轮廓,在青涩之余显出几分稳重。 他的衣着就是很普通的江湖人装扮,一袭淡蓝色的劲装将身躯裹住,手上握着一把厚背刀,锋芒显露。 顾盼之间一股凶悍与勇猛的气息袭来? 宛如一只丛林中的猛虎踏入都市,依然不改野性本能。 段毅还注意到,这少年脚下落地后轻盈无声,可见轻功造诣也绝对不低,甚至是长于轻功身法。 在少年的身后,跟着两个女人? 看模样应该是母女两个? 满面愁苦之色。 一个穿着朴素黄衣的中年美妇,杏眼桃腮,目光如水? 奶白色的肌肤吹弹可破? 再加上丰满的曲线火辣,腰肢却异常的纤细,浑身都充满着异样的吸引力。 这般美妇当真罕见? 其妩媚的风情和精致的面容? 瞬间吸引男人的目光。 在座不少人都是花丛老手? 尤好这一口,暗暗与家中的娇妻美妾比较? 随即看向这女人的目光多了几分火辣。 不过他们也都清楚眼下这女人在此闹事? 若是没有正当理由,恐怕是恶了端王,有没有命出去都难说,自然也就无谓那些风月之事了。 美妇动人,她手上则搀扶着一个和她有五六分相似的少女,同样风情无限。 这少女继承了母亲的容貌和身材,不过秀发散乱,面色苍白,多了一分楚楚可怜的气质。 而且这少女似乎经历了什么巨大的打击,明媚的双眸空洞,浑身虚弱无力,本来美丽动人的面庞更是憔悴。 整个人仿佛失去阳光和清水滋润的花朵,即将枯萎凋零。 之所以说是两路人,是因为这母女和那少年实在联系不到一起去。 在登上这一品居顶层的时候,走在前面的持刀少年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异样且有压力的目光,心中一沉。 他的灵觉敏锐,察觉到这些目光大多是恶意满满,少部分是淡漠的旁观,就像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一只被耍的猴子。 这让少年心中一怒,不过他也知道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而且大多势力强大,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得罪的,因此隐忍下来。 纵然如此,这少年依然胆气十足,没有退缩和犹豫,脚下很稳如旧。 倒是那两母女被如此多的人,还是大人物盯着,心中七上八下的样子,面色紧张,亦步亦趋的跟在少年身后,似乎那是唯一能令她们安心的依靠了。 见到这三人,端王似乎有些出乎预料,本来淡然的表情变得愤怒起来,吹胡子瞪眼,啪的一下拍响身前的圆桌,不带感情的对着那走上前来的王府侍卫道。 “我叫你去将闹事的人赶走,你把他们带上来是什么意思?给我难堪吗?” 他的口气平稳,没有任何起伏,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那处于平稳气息之下所蕴藏的愤怒,似乎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伏尸百万,而端王虽远没有天子的威严和权力,但他的愤怒之下,死上几个人也是不难。 这王府侍卫倒也是一个硬汉人物,面对自家主子的怒火,没有恐慌害怕,轰的一下半跪在地上,右手成拳拄在地上,低头道, “回王爷,属下本想将这闹市的三人赶走,不过他们宁愿血洒一品居外,也要据理力争,讨一个公道,属下未免事情闹大,折损了王府的名声,所以自作主张,将他们带上,还请王爷责罚。” 这话一出,偌大的一品居五层空间哗的一下炸开,嗡嗡讨论声响起。 所有人都没想到,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特殊的场合,有人敢拿性命这么干,莫非真的有什么天大的冤屈不成? 一时间,那少年,以及美艳动人的母女两个,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中心。 段毅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端坐在位子上,手指轻轻转动着手上的血红扳指,也随大流看向这三人。 只不过,他的心中却是一沉。 他早就知道这端王是宴无好宴,却猜不到对方会怎么出招,莫非,这是端王安排得? 只是他不论怎么暗中观察,都无法察觉到端王的破绽,反而因为注意力过于集中在端王的身上,而忽略了在这三人迈入这顶层空间时,夏舒脸上一闪而逝的微笑。 第六百六十三章 血征刀传人 “竟是为了讨还公道,连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既然心有不平,意有不甘,为何不向自己所在之地的父母官伸冤,而特地选在这个时候来本王这里闹事?” 端王不再看那个王府侍卫,转而一脸冷笑的对准那新入内的三个人,同时,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桌旁稳如泰山的夏宏,问道。 大夏神州,朝廷对于地方和百姓的统治空前凝聚,实力也是无比强大,若是当地百姓真的有冤,大可前往所居住之地的县衙,敲响鸣冤鼓,等待县令或者是郡守一类的官员做主,这些在场之人也都清楚。 哪怕涉及到江湖中人,当地县衙管不了,也可上报六扇门,自有高手处理。 只不过,那是指的寻常情况,如果涉事一方实力强大,背景深厚,那么所谓的击鼓鸣冤也很难实现。 正在看热闹的豪族族长,驻河阴县江湖势力的代表人物也是一样想法,甚至笃定今天这件事恐怕并不简单。 最不合理的一点,这少年应该不是本地人,甚至听口音不是河北人,他从何处知道今日端王大宴镇北王以及一众豪强?这岂不是正说明有人在暗中捣鬼? 那三人中比较有担当的少年被端王强悍而又威严的气质所震慑,心中紧张,鬓角渗出一滴透明的汗珠。 随即骨子里的勇猛无畏将这股软弱的情绪驱除,紧了紧手中的厚背刀,得到了某种信念和力量的支持,挺身上前,浑然无畏道, “若是县官能管,我们当然不会来这里,关键是,此事涉及到一个大人物。 他的行径恶劣卑鄙,无人敢惹,我们今日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才来这里找一个公道。” 说着,少年将还回头抚慰式的看了眼那惴惴不安,一副随时会跌倒在地的母女两个,目中蕴藏坚定,心志决绝。 他整个人在这种强大的信念之下,仿佛化作一柄熠熠生辉的神刀,纵然深处迷雾,黑暗当中,也要主持正义,劈散邪恶。 场上? 静悄悄一片,随着少年对于目标人物的大概表述? 淡淡的阴谋气息弥漫开来。 位于主桌上的一众人表情各异? 反应也都不同。 夏宏,段毅? 夏宁端坐在原处,没有贸然插手其中,也没有表态? 似乎只打算当一个过客? 看端王府是如何处理的。 那无量老人老神在在,平淡无波? 似乎没什么能勾动他的情绪,反响不大。 倒是丹心正宗的宗主长羊子,河东名侠,端王的准女婿? 韩兴两个义愤填膺? 勃然大怒? 对于发生这般事情难以释怀。 端王此刻对于那王府侍卫擅自决定的怒气也消了,挥了挥手,让那侍卫退下? 沉默片刻,对着少年说道, “好,既然是这样,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连官府都管不得。 说说吧,你是谁,这两个女人又是谁,有何冤屈,尽管道来。” 少年闻言,心中一喜,知道以这端王的身份地位,能说出这番话,就已经决定插手这件事,绝不会放任不管,连忙说道, “在下姓吕名仁,河东人氏,月前得知到百花谷招亲一事,特从河北赶来见识一番天下的俊杰良才。 就在五日前,我在罗河泛舟,偶遇岸边一对母女抱头痛哭,其声撕心裂肺,闻者无不动容。 后来这女儿趁着自己母亲不注意,投河自尽,因为河水湍急,流速极快,若非在下出手,恐怕这女儿已经香消玉殒。 这对母女便是如今在堂上的这两位。” 少年先是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出身来历,接着点明主要受冤之人,并表示他与此事其实并不直接关系,应该是出于武人行侠仗义的心里,才掺和进来。 韩兴本来纠结愤怒的表情在听到少年的名字后,有刹那的迟疑,问道, “吕仁,莫非是血征刀传人,一人剿灭三川十二连环堡的吕仁吕少侠?” 他的神情有些动容,语气也带着亲善和欣赏,不过在座的除了他,都没听过这个什么血征刀传人的名声。 这也正常,大夏地域广袤,而信息传递却比较落后,如燕冲天那般能以个人实力名望轰传天下的,终究是少数,哪怕段毅也只是河北有些名声,吕仁在河东,大体也是如此。 不过既然河东的名侠韩兴都对这少年如此赞赏,想来不会是什么小角色。 尤其听说这少年竟然一一己之力剿灭十二连环堡,更是引得众人侧目。 十二连环堡,所知的人也不多,但至少也是一方势力,起步都在百人,且至少都有高手坐镇,从这就能看吕仁的厉害之处。 倒是本来闭目养神,俗事不萦于心的无量老人被血征刀传人给惊动了,如同天穹大海一般广阔无涯,高不可攀的气势忽的一下散开,压的在场众人心头如有一座大山压着,诧异道, “血征刀?你的师父是叶东?” 无量老人的武功应该是场中最高之人,或者是最高的几人中的一个,他不动则已,一动恰如风起云涌,大浪滔滔,就拿本桌来说,诸如夏宁,夏舒,都有刹那的慌乱难受,真正能做到清风拂面,不受所扰的,大概只有段毅一人了。 吕仁有些惊讶,没想到在这河北之地一个小县城还有人听说过自己,甚至连自己师傅的名字都叫的出来,连忙行礼道, “前辈有礼,叶东正是家师,不知您是?” 无量老人捻着胡须,看起来浑浊昏黄的眼珠竟然迸射出点点得碧蓝光晕,半是缅怀,半是欣慰的笑道, “我与你师父算是不打不相识,当时他的血征刀法与我的无量神掌三战三平,堪为敌手。 只是可惜,后来我远离故土,入了帝京,与你师父已经很久没见了。 想不到你竟是他的传人,而且继承了他的侠肝义胆,宅心仁厚,的确是个好少年。 你将所知尽管说出,有王爷和老夫在,定不会叫恶人逍遥法外。。” 得,这无量老人看来也是个老双标了。 之前还对这少年和所谓的冤屈视若无睹,根本不放在心上,等得知少年是自己老相识的弟子,立马换了副脸孔,实在有些现实。 第六百六十四章 苦情剧 不过无量老人的双标,现实,却是瞬间引起段毅的警惕。 如冰如玉一般的手掌轻轻按在自己斜跨着的七星龙渊剑上,深渊黑洞一般看不到底的眼眸撇过桌边的几人,端王,夏舒,无量老人,丹心正宗长羊子,河东名侠韩兴。 一个个本来不相干的人,却陡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少年给串联到了一起。 “吕仁是河东少侠,此行为伸张正义,帮扶弱小,故而天然的就会引起长羊子以及韩兴的好感与支持,尤其是韩兴,两人还算是家乡人,所谓他乡遇故知,好感还要更多少一层。 再有就是这个吕仁竟然还是什么血征刀的传人,恰恰引起了无量老人的兴趣,再增添一层关系,如此下来,就算端王想要置之不理,怕也不成了。” 少年吕仁此刻也是有些莫名的兴奋,见到无量老人慈祥的目光,长羊子,韩兴鼓励的眼神,接着之前的诉说继续道, “救下这母女两个后,晚辈将她们安顿在一个客栈中,并询问她们有何难事,若是晚辈力所能及,面对这般弱质女流,必不会袖手旁观,却因此得知真相。” 说着,吕仁后退一步,转身指了指那面容憔悴,正被自己母亲给搀扶在怀里的少女,道, “这少女名为任娇,年不过十五,长在鱼米之家,父母俱全,幸福快乐。 只不过天不遂人愿,在半年前,任娇少不更事,因为一场意外,偶然遇到在场的一个男子,并和他花前月下,互许白首,甚至已经私定终身,怀有身孕。” 说到这里? 吕仁有着刹那且并不明显的停顿? 目中也多了些担忧。 此世男女大防甚严? 只是私下用情,却怀了孕,有了孩子,这件事实在不光彩? 男人做的不地道? 但女方也落不下什么好名声,故而吕仁才担忧少女经受不住旁人异样的眼光。 果然? 在他说完这番话后,这一品居顶层空间,十大餐桌边的客人们顿时被勾起了极大的兴趣? 桃色事件? 向来为人所津津乐道,更别说听这吕仁的意思,其中一个当事人还是在场之中一个极有身份地位的人。 一些好色之徒望向那少女的目光,也多了些轻蔑? 鄙视? 甚至是不加掩饰的火热,如此美女,纵然是残花败柳? 能玩一玩也是极好的。 而更多的人,则是心中一紧,四处扫视周围,甚至多有目光落在两个王爷所在的那一桌上,有所猜测。 端王看不出表情,见吕仁说到这里,场面有些失控,这些家主或者是江湖大豪私下吵吵嚷嚷,轻轻咳嗽一声,在浑厚内力加持下,压下所有异样的声音,道, “吕仁,你继续往下说,不要担心。” 这就算是给这个河东血征刀传人撑腰了,当然,是不是别有目的,暂时还看不出来。 吕仁收回担忧的目光,瞥向端王那一桌的人,眼神郁郁不平,多有怨愤,道, “只不过就在两个月前,这个男人没有任何留言,突然消失,只留下任娇一个女人承受外界的白眼和非议,更因为神思恍惚,而导致滑胎,自此便受到打击。 只是祸不单行的是,任娇的父亲一个偶然见到这男人,心中激愤之下,想要抓他回去见自己的女儿,却不料此人武功高强,兼心狠手辣,将任娇的父亲杀害。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任娇父亲虽然只是一介乡绅,但也懂得些内功闭气的心法,受到重创后,闭气假死,骗过那人。 在那男人离开后,他才以血将整件事记录在自己的衣服内侧,并最终被任娇和她母亲知道。 这薄情寡性的男人欺骗感情也就算了,竟然还杀害自己的父亲,这件事成了压倒任娇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才出现晚辈之前所说的跳河自尽一事。” 随着吕仁浑厚清健的声音传开,似乎打开了任娇母女两个惴惴的心扉,一时间悲从中来,嚎啕大哭起来。 一对如此娇俏,美丽的母女花,哭的梨花带雨,如此无助,气息满是黑暗,绝望,哪怕在场中人大多是铁石心肠之辈,也不由得动容。 若事实真是如此,还真是一个好惨的人,那男子,也当真是一个好狠心的人。 薄情寡义,玩弄少女身体和感情也就罢了,事后居然还杀害女方的父亲,此等人渣,凶顽,当真该受天打雷劈。 端王似乎也被吕仁诉说的情况给打动,怒不可遏,须发立起,一对锐利的眼眸当中仿佛有雷霆生灭,恐怖的气息降临,怒道, “好,想不到这世上真有如此狼心狗肺之辈,本王还是第一次见到。 吕仁,你说这男人就在现场,指出这个人,不论他是什么身份,本王誓和他周旋到底,绝不让我大夏无辜百姓惨死而没有一个交代。” 无量老人同样给与吕仁一个鼓励的目光,语气温吞却不容置疑道, “不错,老夫生平最恨如此人渣,你将此人身份指出,有王爷和老夫在,绝不让那人逍遥法外。” 剩下的长羊子,韩兴,也是一般无二的表情,而且相比起前两人或多或少带有的表演痕迹,这两个应该是真正的正义之士,身上散发的浓重压抑杀气绝非作假。 而等到端王等人表了态,这五层楼顶,在座的各大家族族长,大豪,也是群情激涌,纷纷诉说自己的支持。 “吕少侠放宽心,将这凶手指出,我等必不饶他!” “吕少侠侠肝义胆,坚贞不屈,我等纵然倾尽家资,也要为这母女讨回公道!”…… 诸如此类的套话,屁话,层出不穷,多是为了迎合端王,少数是为了端正立场,保障自身得高光伟岸的形象。 吕仁被这翻转也是弄得有些激动,从先前的被人轻视,敌对,当猴看,到如今的众志成城,一起要惩戒那丧尽天良的男人,一切都是如此的梦幻。 不过,这更激发了他心中的一股意气,环顾诸人,迎着各色的目光,吕仁双手突然一指,点向端王那一桌的人,说道, “好,既然诸位前辈如此说了,那晚辈也将生死置之度外。 此人正是镇北王府世子,名为夏毅的畜生。”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 第六百六十五章 各有所思 夏毅,也即是段毅,于此之前已不是无名之辈。 他在河北之地有偌大盛名,尤其是幽州蓟县传出的事迹,堪称少年一代风头最劲之人。 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年纪尚轻,潜力无限,备受江湖中人的期待。 只不过他行事独来独往,很少与外界相联系,故而显得有些神秘。 但如今,段毅,已经成了大夏皇室血脉,镇北王府的世子,不论是身份,地位,或者是背后隐含的势力,都远不是曾经那个空有几分武功的小角色能比。 吕仁将这件丑事,恶事的主角直接指向这位镇北王世子,矛盾就在眼前,冲突也是一触即发,怕不是要闹得人仰马翻,天翻地覆,不会罢休。 事实上,就在吕仁手指指向段毅的瞬间,在场各大豪族族长,江湖势力的代表人物心中便炸开了锅,手足皆凉,目光闪烁,想法各异。 且由于太过震惊的关系,整个一品居五层反而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气氛。 那七大家族之一,向夏宏献上一座大宅以作别院暂住的王家家主心里就是一咯噔,暗道不妙, “这在描述中,玩弄少女感情和肉体,草菅人命的,竟然是世子,不可能啊,莫非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想我之前还想将女儿送上,以求世子的欢心,但世子却严词拒绝,并未接受,显然非是好色之徒,当中肯定另有蹊跷。” 这位王家家主年约四旬,身材瘦削,颔下长髯,一对圆溜溜的眼睛闪烁出几许智慧,瞥向那正互相搀扶,似乎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母女? 不乏审视,更有寒光乍现。 不错,这少女的确有一份惊心动魄的美感? 五官秀丽,骨架匀称? 身材饱满,可谓尤物。 尤其是现在楚楚可怜? 仿佛娇弱的花儿的气质? 更是让人不忍伤害。 但凭心而论,他自家女儿冰肌玉骨? 五官精致? 论起相貌? 身材,乃至气质,都只在此女之上。 没理由这位王爷世子放着白送的美女不要,非得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去玩弄这样一个明显称不上特色的女人? 这不是太奇怪了一些吗? 这就像是放着现成的山珍海味不吃,偏得去外面抢别的家常小菜? 太不符合常理。 还有什么杀人之说,更显的无稽。 他可是打探的很清楚,这位爷在幽州蓟县时,那可是与飞仙剑的主人? 霸刀门的少主,少林寺的惠清师傅齐名的人物,剑法卓绝,内功精湛,甚至联合一众高手和六扇门,将白莲教的血屠僧都给生生坑死了。 他随手一剑,恐怕都能将那所谓的乡下土绅给斩杀,怎么可能还容留对方一口气,将所谓的杀人之事留书示人呢? 懂内功,会闭气,那也得有命使才能发挥作用。 综上种种,这位聪明睿智的王家家主推断,这想必是有人要针对这位镇北王世子,往他身上泼脏水。 至于目的,其实也不难理解,若是坐实了这件事,不但世子的名声受损,被人人喊打,就连镇北王府怕都是要成了藏污纳垢之所,名望大跌。 至于得利之人,他不去猜,也不敢猜,身份和层次限制了他的眼界,他也不想接触。 在这层大堂当中,类似这位王家家主的明白人不算少。 不过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在静静等待当事人的回应。 而除了亲近镇北王府一脉的人,当然也有投靠端王的势力。 相比之下,他们不少人都在幸灾乐祸,想要看着段毅倒霉。 镇北王和端王貌合神离,他们自然也是看的出的,能打击镇北王,他们自然也是不遗余力。 除了这类能分析的出些许真相的聪明人,当然也有不太聪明样子的存在,当真仅凭只言片语,就将段毅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败类,望向他的眼神,也是多为鄙夷,愤怒,轻蔑。 尤其是以端王等人的反应更甚。 先说端王,脸上的怒气冲冲还未散去,便愣在哪里,颇有些意外和猝不及防,额头上的皱纹刻在那里,几乎成了雕塑。 似乎吕仁所指认的这人是他完全没有预想到的,在意外之余,竟然还挤出几丝心痛和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随之他将头转向夏宏的正对面,两人四目相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空气无比的焦灼,犹如两道电火花闪烁,似乎随时会爆发一场大战。 当然,在外人看来,便成了端王尽管意外,尽管未曾预料到,但为了正义,为了大夏的刑律,依然不畏艰险和强权向镇北王表明自己的态度。施加压力。 这人倒当真是一个厉害的演员,演技之精湛,只怕是一应影帝都要为之羞愧。 夏舒倒是没什么可说的,一张俊脸表情比较单一,只有一个大大的惊字挂在脸上,而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却没人能知道。 无量老人,丹心正宗宗主长羊子,还有河东名侠韩兴这三位出身江湖的武林中人,则显得比较激动,一个个的目光森冷的盯向段毅,甚至隐含杀机。 其中,无量老人算是比较克制的,眸中除了有些不太真实的愤怒,更多的还是疑惑,有意无意的在观察端王以及镇北王两个,心思莫测。 而长羊子和韩兴就当真是那种热血正义的性子,一个宗主,一个名侠,同时对一个人产生如此大得恶感和杀气,一般人根本抵挡不住这般压力。 毫不怀疑,若不是有王府世子那层皮套在身上,只怕段毅现在已经被人群殴的体无完肤,惨不忍睹,毕竟那种种恶事在他听来,也是十分卑鄙下作的。 夏宁这个王府二公子心里则是乐开了花,很有一种欢呼雀跃,火箭升天的感觉,就差在心中默唱“今天是个好日子……”,来庆祝一下这喜悦的心情了。 欣喜之余,夏宏也略带挑衅的望向身旁坐着的段毅。 少年的眼神十分灵动,蕴藏很多种情绪,仿佛在说,臭小子,这次你要倒霉了,看你怎么办。 开心,得意,解气,堪称念头通达,只等最终结局到来。 第六百六十六章 自辨 这时,段毅也是被吕仁突如其来的直白指认给弄得有点心烦,当然,他对此也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幕后之人的手段会如此下作。 他甚至能够敏锐的感触到从四面望来的各种异样的目光,即便他心灵境界高深,面对惊涛骇浪也可巍然不动,却依然难免被这种压力所影响,脸色也变得凝重。 此刻他有一个疑问,这个吕仁究竟是被人收买,串通这母女两个来陷害他,还是被人利用,刻意引导,这才针对于他。 因为这将决定着段毅对于这吕仁的态度,若是前者,他必杀之,不论是对方师傅有多么强大,而背景又有多么深厚,他有这个自信。 而若是后者,他的处理方式或许会柔和一些。 当然,吕仁的结果如何,丝毫不影响现在的他带给段毅的巨大麻烦。 一侧,夏宏一双精亮的眸子终于从和端王的对视中偏转,移到那正似乎被委屈所淹没而抱头痛哭的母女身上,又落到放开所有顾忌,如一头张牙舞爪的猛虎的吕仁身上,缓缓开口道,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所说的就是事实? 诚然,这母女两个的遭遇似乎很悲惨,但一切都只是你们的诉说,具体的证据何在? 总不能单凭你的三言两语,就将我王府世子钉在如此不堪的耻辱柱上吧?” 夏宁满是不解的望向自己的父亲,不是说要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吗?怎么又突然为段毅说起话来? 身为当事人的段毅紧接着夏宏的说辞,也是面露正色,且带着些咄咄逼人道, “不错,这位吕少侠,你说的这些都只是一面之词,可还有什么能真正证明在下做出这种种恶劣行迹的证据? 须知道,我镇北王府树大招风,敌人也不少,难免为宵小所嫉恨,他们利用吕少侠你的侠义心肠,打击我王府声望,也并非不可能。” 说话的同时,段毅清朗的双眼飘向那母女两个,不论怎么看,都的的确确是不懂武功的普通人,而且那少女一副元气不足的模样,也像极了滑胎并精神受到极大摧残的症状? 叫他不得不承认? 这出手之人思虑周全,至少某些方面很难做出反驳。 吕仁冷笑一声,对于夏宏和段毅两个的说辞满是鄙夷,不过想了想,还是从自己腰间挂着的小包内掏出两样东西,经由端王手下的侍卫呈交给端王? 说道? “这两样? 第一件? 是一份郎中的诊断证明? 此郎中乃是本地的名医? 行医多年,德高望重? 可以证明? 任娇的确在数月之前小产? 同时因为受到极大打击,而神思恍惚。 第二件,则是任娇父亲临终前所留控诉凶手的记录,字字以血所书。 若是还不够,诸位大可以向任娇家附近之人询问,看看我所说是否属实。” 端王接过两样物件,倒是很无私的摊开在还未有酒菜的桌面上,让此桌的人都能看的清楚。 那郎中的诊断证明也就罢了,被裁剪的衣服上则散发着淡淡的血气,上面也是红字凌乱,显然书写之人的慌乱,当然,更重要的是上面的内容。 段毅也伸出脖子,将那衣服上的血书看了一遍,内容大致就是段毅杀他,此子恶毒,不可托付终身,女儿今后不要再执迷不悟之类的。 端王沉默了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语中带着沉重,道, “毅儿,你怎么说?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熟料段毅看过后,却是轰然发笑,声音还不小,甚至传到了楼下的几层空间,让在座之人都有些慌乱,莫不是这世子被逼的发了疯? 段毅却不知众人心中所想,而是放浪形骸片刻后,收敛笑声,轻轻将这桌上的两样物件折叠好,拿到手里,然后走到吕仁的身前,递回给他,说道, “吕少侠,就单凭这两样东西,你就认准了我是那个玩弄感情,还将这少女父亲杀了的人?莫非你不觉得这太草率了些吗? 这郎中的诊断证明,我不觉有假,想来任娇姑娘的确有过这么一段悲惨遭遇。 但,这根本无法证明是我做的,相反,我有人证,可以证明在事情发生的时期,我根本不在孟州,而是在魏州。 其二,这破衣上面写着的血书,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而且随便就可伪造一份,根本无法确切的说明什么。 段某人,哦,不,现在是夏某人了,可以对天发誓,绝没有见过这位任娇姑娘的父亲,更不曾对其出手,若有违此誓,必遭天诛地灭,人神共弃。 而且不是夏某自傲,若是我真的有心要杀一个人,以我的武学修为,便绝不会给他苟延残喘的机会,还让他留下什么血书,简直是可笑。 事实就是这样,我想,吕少侠可能是被人欺骗了,还请你回去将此事查证清楚再说。” 随着段毅的回应,在场不少人也是暗暗点头,不错,这所谓的证据实在是太过单薄了,根本没有多少的说服力。 再者,实在是段毅的身份太过特别,被人所陷害,算计,太正常了。 当然,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是很难掰扯清楚的,尤其这母女两个作为弱势一方,天然就会赢得人们的好感和怜惜。 而段毅,却恰恰因为镇北王世子的身份,而成为人们潜意识所认为的仗势欺人的恶霸。 这与事情的本质,真相,已经没有关系了,而是这个社会,或者说整个世界,普遍的一种思维观念与倾向。 弱小未必是对的,却大多会引起人们的同情,诸如此类得放到段毅原先所在的地球上也是屡见不鲜。 段毅只是十分慎重的说出自己的想法,表现也是十分得体,然而先入为主的吕仁却是认定了这位镇北王世子是在诡言狡辩,气的眼睛滚圆暴凸,咬牙切齿道, “真是好无耻的人,栽赃陷害,伪造证据?这些话你都说得出口。 还有,你有人证,还赌咒发誓,你这样的人说的话还有什么可信之处? 再者,你说她们是别有用心之辈。 那好,我问你,她们只是两个弱质女流,若不是一口冤屈难平,何必冒着生命危险,来得罪你这个镇北王世子呢? 人在做,天在看,世子,你有些太冷血了。” 第六百六十七章 问题 吕仁一番话虽说主观了些,其实也不乏道理。 比如这只是普普通通百姓的母女两个,干什么放着幸福安康的日子不去过,反而来陷害段毅这个正炙手可热,“权势滔天”的镇北方世子呢? 她们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就算有死士之说,但这母女两个,怎么看也不像是被豢养训练的死士吧? 段毅却是没有再理会吕仁,这小子脑海当中已经认定了母女两个无辜可怜,而他罪大恶极,单靠嘴皮子,是根本无法说服他的,也就用不着浪费口舌。 他转身向前走近那正互相抱着的母女两个,细细端详一番,果然是哭的情真意切,这委屈,这绝望,若是演技,不比端王和夏宏差了。 尤其是女儿,也就是吕仁口中的任娇,两道泪痕挂在苍白的脸蛋上,双眼无神,纵然是痛哭流涕,也是空洞而又死寂,没有寻常少女的活泼生气。 段毅咔的一声将龙渊剑剑鞘尖端拄在地上,因为身高原因而俯视这母女两个,没有多余的愤怒或者激动,心平气和的问道, “两位,你们当真认出,我就是那个让你们蒙受诸多苦难,甚至家破人亡的凶手吗?” 早在段毅走近母女两个的时候,吕仁已经十分担忧的以手掌按住厚背刀刀柄,指骨用力,右脚踏出,气息隐隐外露,若是段毅有什么异动,他会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斩出血征刀,救下这母女两个。 当然,他的这番谨慎与小心只是给瞎子抛媚眼,白费功夫,因为段毅根本就不打算对这母女两个动手。 他尽管愤怒,尽管憋屈,但很清楚,一旦自己真的诉诸武力? 事情肯定是朝着不利于他的方向发展,到时候? 就算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抱着女儿的母亲强忍着心中的恐惧? 害怕,一边颤抖着丰腴的身体? 一边紧紧靠着自己的女儿。 仰起头,固执而倔强,满面湿痕? 眼神当中带着一股恨不得啖其肉? 饮其血的恨意,咬牙道? “不错,就是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欺骗我女儿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杀害我的丈夫?你的心莫非被狗吃了不成?当初我一家可是对你如亲人一般啊!” 说罢? 这中年美妇不再看段毅? 而是噗通一声跪在这一品居顶层冰冷而坚硬的地板上? 同时搂着任娇,泣不成声吼道, “小妇人今天既然敢来这里? 便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所求无他,只是希望在场的各位青天大老爷能帮小妇人讨回一个公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同情之心,怜悯之情,尤其如此。 一时间,段毅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尽管因为他王府世子这层外皮,暂时还无人敢出声向他声讨,或者是对他批判,但这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此刻,就连端坐在一边的镇北王夏宏似乎都没什么话好说,整个人脸色阴沉,浑身气息恐怖无比,似乎随时都会愤而离场,拂袖而去。 段毅依然没有生气,只是点点头,继续道, “好,既然这位夫人指证了我,那我心存疑虑,也有一个问题问这位姑娘。 你说我和你私下定了白首之约,甚至突破男女大防,做了亲密之事,令你怀孕。 那么,这位姑娘,你可清楚在下的身体特征,比如身上有无胎记之类的? 若是有,这胎记又在何处,形状,颜色,是什么样子,你可能说的清楚?” 段毅这话说出来,当真是羞耻感满满,莫说是那母女两个脸色瞬间涨红,就连吕仁都由一头气势汹汹,似乎随时拔刀出鞘的猛虎变成了一只病猫,眼神飘忽,脸色淡红的呆立在原地。 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将闺房之事,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说? 在座其余数十人也都被段毅这一番操作给惊呆了,同时不得不说一声妙。 虽然无耻,不要脸了些,但未尝不是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好方法啊。 果然,就在段毅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他可以敏锐的感知到,这跪在地上故作可怜,且依靠在一起的母女两个身体有片刻的僵硬。 而吕仁这小子尽管比较呆愣,刚直,甚至固执,但既然也在江湖之中打滚许久,甚至闯下不小的名声,绝不是个蠢人。 段毅可以发现那母女两个或许心虚,或许紧张而产生的躯体变化,吕仁武功不算弱,观察力不错,自然也可以。 当然,他却将其当成是母女两个遭到羞辱的缘故。 “夏毅,你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任娇姑娘的伤疤,刻意扰乱她的心神,心思何其歹毒?” 吕仁又开始叫嚣起来,也不知这人是不是被这母女两个给灌了迷魂汤,以一个江湖人的身份对镇北王世子产生极大的杀意。 而段毅,也终于忍耐到极限。 一直压抑着的,如同山洪一样的气势轰然爆发,冰川,暴雪的气息在这大堂当中肆虐流窜,甚至使得一些人手中的茶水结了厚厚一层冰霜,连忙丢到一旁。 段毅猛然回首,目中森然冷意仿佛能冻杀人的灵魂,神光迸射之间,探手朝着吕仁的脖颈抓出。 他的手掌洁白,细腻,修长,根本不像是练武之人的手,甚至比一些绝世美人的手还要来的更加美观,但此刻却爆发出能翻云覆雨的伟力。 他的五根手指屈抓,犹如神鹰探爪,每个指尖之上,都浮现着有一道又一道的雪白气旋,不断的撕扯,吸纳,鼓荡周围的气流,最后统一化作一道漆黑无比的漩涡黑洞。 黑洞当中,什么都没有,只蕴藏着一股吞天噬地的恐怖吸力,朝着吕仁抓去。 吕仁自幼拜得名师,苦练武学刀法,根基可谓扎实。 等到武功小有所成后,便下山历练,行走江湖,一手血征刀法也不知斩过多少人头,饱饮多少鲜血,刀法愈趋成熟,圆润。 他的眼力,见识,心神,意志,都比寻常武者高出太多太多。 然而,此刻面对段毅这暴起愤怒的一抓,竟然根本看不出任何的招数破绽,甚至是出手痕迹,也因此,他甚至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 猛虎般的气势,不惧任何困难险阻得坚定意志,如冰消雪融一般瓦解。 吕仁此刻唯一能保持如常的就只有脑海中的思维念头了,而心中所想的只有一句话, “他竟然如此强横?” 第六百六十八章 霸道 不错,吕仁此刻心中剩下的也只有这一个想法。 这是何等强横的武学,又是何等霸道的武学,简直有一种掌控天地,吞噬万物的恐怖意境,神髓无双,盖世莫敌。 当然,更加可怕的则是施展出这门武学的段毅,几乎给他一种自己师尊当面的感觉,不,比他的师傅还要来的恐怖,可怕。 因为,他的师傅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展露杀意。 而现实当中,吕仁的身体内,本来凝聚,锋锐的真气无端端溃散,手足本来强健,却变得酥软无力,手中之刀更是叮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根本无法阻挡段毅这如同云龙探爪的一抓,直接被一股强猛无比的吸力给摄到段毅的手中。 他呜咽着一声,舌头吐出,一张脸除了惊恐,扭曲,还有因为被人掐住咽喉而产生窒息之感的血红,再加上身躯无力的扭动,挣扎,更显的弱小,无助。 堂堂河东血征刀传人,也是大有名望的少年侠客,竟然连段毅一招都接不住,反而露出这般弱小的姿态,着实惊爆了不少人的眼球。 段毅目光清冷,手掌掐在吕仁的喉咙上,单臂将其提起悬空。 虽有将近一百四十斤的重量,但对于修行密宗龙象般若功的他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 整个人气势更是霸烈,霸道到了极点,还有强烈的杀机充斥在空气当中,似乎随时会将手中的这人给掐死。 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声音无比的淡漠,道, “我不对这两个女人动手,不代表你可以在我面前聒噪,你愚蠢,不要把别人和你想的一样愚蠢,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 否则,下一次我不会留手。” 说着,段毅轻轻一甩,直接将吕仁给扔到地上? 用力不小。 咚的一声闷响后? 这位过去从未受过如此羞辱,挫败的少侠落地? 滚了几圈? 直接撞到楼梯的一角? 额角乌青,好在没受到什么重伤。 等到片刻之后,吕仁重新凝聚体内的真气? 手脚也恢复了力量,方才扑棱一下翻身而起,横掌在前? 做出一副警惕,防范的姿势。 他的表情满是羞愧? 愤怒? 耳边嘈杂? 虚幻的听见了这在座之人对他的指指点点和嬉笑蔑视。 两眼恼恨而又凶狠的看向段毅? 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太阳穴隐隐跳动,却终究没有再动手。 他怕了,这种怕,是基于两者之间如同天堑一般的实力差距上的。 “刚刚那一抓,奥妙绝伦,那是集心,气,招,于一体的盖世神功,不但直接压制了我的心灵,蒙蔽了我的精神,甚至直接驱散我体内的真气,力道,纵然有所准备,恐怕我也接不下他一招。” 吕仁终究是一个少年俊杰,可以清晰且清醒的察觉到段毅那一抓的恐怖与精妙之处,任他绞尽脑汁,思考再三,也找不出破解之法,当然不会贸然行事,自取其辱了。 而除了愤恨,无力,更多的还是不甘,如此丧尽天良的人,竟然练成这般惊世骇俗,惊天动地的武功,苍天何其不公? 而其余之人,也大多被段毅所展露的这一手强横霸道的武学所震慑,甚至不少人都面如土色,自觉就算倾其全力,怕也就是和吕仁一般无二的下场,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无量老人眼见自己老友的亲传弟子被人打的像是一条丧家之犬,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眉心一点堆蹙的痕迹,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这武功,吸功大法还是擒龙控鹤? 不对,这是此子自行参融各路武学所创生演化而成,好恐怖的资质和悟性。” 隐隐的,无量老人很有一种自那漫长岁月都活到狗肚子里的一种羞惭之感。 诸如夏宏,夏宁,夏舒等人,心中也是心思各异,对于段毅的警惕和防范又高出不知多少层次。 尤其是夏宁,少年表情又是嫉妒,又是恐惧,本来英俊稚嫩的脸庞极度扭曲,不和谐。 少年的双手手背青筋暴起,乃是紧紧握拳,发力过猛所致,心道,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这么强,难怪上次没能杀了他,怕是铁奴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不好,他定然知道我对他下手的事情,若是他有心刺杀我,该怎么办?” 夏宁少年暴虐,凶狠残忍,杀人如麻,看起来像是一个狠角色。 但事实上,这种性格过于飘浮,过于畸形,乃是基于本身的地位,所掌握的势力而来。 一旦遇到真正的强人,狠人,没了安全感,没了掌控一切的自信,便立马原形毕露,将自己软弱,懦弱的一面,暴露出来。 夏宏神思机敏,察觉到自己次子整个人从精神层面透出的弱小,恐惧,很是不悦的瞪了他一眼,暗暗摇头,心道: 看来过去对宁儿太过骄纵放任,成了一个色厉内荏的货色,今后还是要多抽时间好好教导才是。 暴起出手,将吕仁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段毅,更是吓了那跪地的母女两个一大跳。 之前还见这清俊无匹的少年温顺,斯文,很讲道理,却不料翻脸如翻书,且变化之后,给人如此的冲击和压力。 段毅重新将手掌按在龙渊剑剑柄之上,眉目清朗,却平添几许凌厉锐气,眼神平淡,却宛如藏着无穷惊涛的大海,再次看向母女两个, “还是刚才的问题,回答我。” 这一声,段毅未曾动用什么内力辅以威慑,但就凭刚刚他霸烈无比的一击,毫无顾忌的杀气,足以叫人心惊胆寒。 任娇根本未曾和段毅有过肌肤之亲,当然不可能知道他身上的具体特征。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已经没了退路。 冷汗打湿后背,心脏几乎停顿,眼睛转动间,故作一副空洞而又绝望的表情,呐呐道, “当时是你强迫我得,我从未有过那种事情,更因为害羞,无助,根本不敢睁眼看你,如何能知道你身上的特征?” 好一个机敏的女子。 纵然恨不得一掌将此女拍死,段毅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女人是个厉害人物,难怪能被选来对付他。 那桌边的端王世子夏舒,更是在眼睛当中闪过一丝不着痕迹的笑意。 夏毅,大事成了,虽然无法证明你有罪,但也无法证明你无罪,这就够了。 等到今日之事在江湖上宣扬开来,我看你还有何面目再去见无暇。 我得不到的女人,你也休想得到。 第六百六十九章 自证清白 不错,这突如起来,指责段毅的母女两个正是端王世子,夏舒的手笔。 自从得知段毅的存在,自从收到段毅可能和杨无暇有私情的消息,他的内心就布满了彷徨,失落,愤恨,嫉妒,种种情绪,而由此产生的,则是对段毅深深的恨意。 毫无疑问,夏舒和段毅的对立关系主要有两方面,其一,在于王府大层面的战略敌视。 段毅的存在,大大阻挠了端王一脉攫取镇北王一脉势力的进程,甚至使得他们背后人物的支持力度大大下降,这是他们所不能容忍的。 只有将段毅搞臭,甚至搞死,让皇帝,让太子,没有别的选择,才能重新得到朝廷强而有力的支持,才能有底气进行自家从虚浮到扎实根基的转变。 其二,则是身为男人与男人之间情敌的对立,就如同段毅看夏舒不顺眼,而夏舒看段毅,更是恨不得让他立即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正因为这种恨意,以及两种天然的对立关系,夏舒便想出了这一招泼脏水的套路,目的,无非也是满足自己的私心。 从名声来看,不需要段毅坐实眼下的这种种罪行,只要他无法自辨,无法证明清白,那么不论是江湖层面,还是底层的百姓,都会下意识的对他进行抵制。 想想看,一个玩弄女人,搞大别人肚子,还把人家的老爹给杀了,让女人家破人亡的男人,哪怕只是嫌疑,都会遭到民众以及舆论的强有力的打压。 到时候,他能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已经算是天大的幸事了? 至于继续当镇北王世子,甚至有朝一日成为坐镇北方大地的王者? 根本不可能。 下层人民的群情激涌可以不考虑,但各方各地的武林正道? 这却是一分不小的影响力? 他们若是统一反对,朝廷在另有选择的基础上,岂会不多加考虑? 说白了,段毅一旦成了江湖,百姓? 人人喊打的角色,王位便会离他而去? 甚至说不得会被朝廷剥夺宗室身份。 其二? 则是段毅一旦和这种桃色绯闻牵扯不清? 背负了渣男甚至人渣的称号,那么杨无暇? 这个出身名门? 如今更是六扇门一州总捕头的正义之人,岂会继续和他在一起? 这就是夏舒的出招,尽管阴损? 毒辣? 但却不得不承认? 十分的难缠,可怕。 因为他不需要将段毅一棍子打死,只要将脏水泼到段毅的身上,他的计划就成功了。 眼下,就是夏舒所预想到的,最为完美的情形,段毅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也无法证明自己是否有罪,这个污名,必将背在身上,想摆脱都摆脱不掉。 事实上,眼下不但是夏舒看穿了段毅进退两难的处境,旁的人也大多认识到了这一点,却也只能暗暗摇头,无计可施。 夏宏面无表情,心中升起淡淡的悔意,相比起段毅,还是端王府更加庞大,更加难以对付,若是今日之事传将出去,段毅这颗棋子,只怕就得丢掉了。 一品居四楼,楼梯的拐角处,背负重剑的青年和留着山羊胡子的先生陈行,两人静默的靠在褐色的木墙倾听上层楼的动静,默默观看事态的发展。 “公子,到了这一步,咱们的计划恐怕已经没办法施行下去,就算您再看好段毅,只怕那一位,也不会容许他继续留在这个令人瞩目的位置,给皇家抹黑。” 传音入密之下,杨阳清晰的听到陈行的声音。 他双手垂在腰间,身体微微前倾,表情半是不悦,半是遗憾, “棋差一招,本以为端王不会做的这么绝,却想不到他当真下了决心。” 杨阳当然没想到,因为他的设想当中,最先和段毅发生冲突和矛盾的,应该是夏宏才对,却不料这个老谋深算之辈果然厉害,能忍得下去。 反倒是端王,暴露了自己自私而又充满野心的一面,因为若他当真一心为国,忠诚无二,岂会对段毅使出这么卑劣的手段?打乱他的计划? 当此时,虽然段毅本身可能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名声不保,今日过后,这件事恐怕会以最快的速度扩散出去。 而吕仁,这个被段毅一招击败,擒住咽喉的少年侠客,心中也是又喜悦,又憋屈,更多的还是无奈。 若是可以,他当然更想让段毅直接受到应得的惩罚,而不是单纯的只有名声受损。 但他也将整件事梳理的清楚,双方都只是各执一词,没有什么能起到决定性的证据,故而,此事,最终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段毅静静的看着任娇这个女人,美丽动人,聪慧机敏,当得起这般赞美。 但就是这个毫无武功,弱不禁风的女人,他一根手指就能轻而易举碾死的女人,将他给坑了。 不过,他还没有认命。 在座一众人都已经认为这件闹剧要到此为止时,段毅再次开口,眼神炯炯,散发着灼灼的光与热,刺痛人的眼眸,说道, “好,你的确是聪慧机敏,反应迅速,我无法证明你说的是假话。 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却不知道,我可以自证清白。” 在任娇还是一副娇弱可怜,吕仁鄙夷愤恨的目光中,段毅转身,面朝向在座的诸多大人物,抱剑朗声道, “诸位,在下认祖归宗之前,乃是江湖一漂泊客,于不到两年时间,修成如今这一身武艺,除了些许际遇,便是精修了一门童子功。 这门武学讲究真气至纯至净,非得以童身修行,不可发挥作用。 且一旦破功,真气便威力大减,掺杂阴质。 为了证明清白,我可以让在场的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查验我得真气。 若是诸位还有疑虑,我以镇北王世子的身份,亲上少林武当,请求少林方丈,武当掌门,这两位泰山北斗,证明我所言不虚。” 话音落下,全场寂然无声,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段毅竟然还有这一招,自爆还是童子之身,甚至可以请少林方丈,武当掌门,以验证真假。 假若是真的,这却是硬的不能再硬的证据,证明了。 第六百七十章 逆转 男人与男孩,女人与女孩,很大的不同一点,便在于生理上的成熟与突破。 比如女人,因为特殊的生理构造,一旦经历过男女之事,便很容易被发现,甚至于现代社会基于此,而诞生了修补手术。 但相比女人,男人却因为生理上,也就是身体的不同,而很难看出是否是童男子,尤其是在段毅前世所在的那个社会。 但此世不同,因为武道显圣的原因,出现了一门又一门专门针对童男子的武学,比如最为著名的少林童子神功,号称可以铸就仙基的强大武学,其修行者便是段毅的老相识,惠清。 再比如,金鼎派的纯阳神功,也是一门童子功,讲究真气纯阳无垢,一旦破身,便等于破功,威力大减。 而诸如此类的武学,大大小小,林林总总,不胜枚举,也因此,在科技世界无法证明男子童身与否,但在这个武道世界,却成了可能。 段毅所学颇多,的确是没有一门童子功,然而,玄功要诀所诞生的太素元气,却是至真至纯,至圣至净,比起童身所修成的真气还要更加通透无暇,伪装成童子功一点难度都没有。 甚至若是有心,段毅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搜集一门童子功,以太素元气转换修为,更加天衣无缝,让人看不出破绽。 故而,段毅所说的自证清白,他乃是童身,还未曾行过房事,绝非笑话,而是真真正正可以实现的。 更何况? 段毅甚至已经喊出了可以亲上少林武当? 让这两大泰山北斗为他证明清白? 更是让人无话可说。 旁的人会撒谎? 但这一佛一道,两大泰斗门庭,柱石,却绝不会说谎? 这是两大镇国大派的底蕴? 信誉。 就因为这一句? 哪怕先入为主? 甚至对段毅格外不爽的吕仁? 心中都不由得升起一丝疑虑? 暗暗想道, “莫非是我错怪了他? 他当真没有做出这种种恶事,而是任娇刻意诬陷他的?而我? 也成了别人利用的一杆刀?” 容不得他不这么想,实在是段毅的反击太过犀利? 而且他的神情? 表现,又太过自信? 给人一种信服之感。 “好,毅儿? 既然你敢这么说,本王相信你是清白的,要么是这母女两个别有用心,刻意栽赃陷害于你,要么是她们也是被人欺骗。” 端王反应倒是很快,在听到段毅斩钉截铁的自辨之言后,明白今日再难对付他,连忙开口赞道。 倒像是,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段毅会做出这种事,只是出于身份和立场的原因,而不敢贸然行动。 夏舒则是表情略带僵硬的坐在那里,嘴角尽量扯出一丝微笑,藏在桌下的双手则是紧紧握成拳头,不甘,失落,还有愤懑在心中纠结,积蓄。 不过良好的演技让他度过了心中的这些不适,没有失态,失礼,旁人也看不出这起事件乃是他一手策划的。 相反,他也适时的向段毅坦露自己的善意,高声道, “不错,事情已经无需验查,堂弟你武道已经窥入宗师之境,堂皇正大,毫无鬼祟,由武见人,那些丧尽天良之事,必定与你无关。” 有了这端王父子的挑头,大堂之上,河阴县七大家族的族长,各大武林势力的代表高手,也都纷纷应和,旗帜鲜明的表态。 今天一事传出,段毅身上的脏水肯定是洗干净了,而他身为镇北王世子,还是童子之身,并修行童子功的事情,怕是要传遍江湖武林,成为一桩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然了,比起人人喊打,人人唾弃的局面,只是谈论的对象,已经好的太多。 无量老人对于段毅是否有罪,是否干出那种种违背道德,良心的的事情漠不关心,他更感兴趣的是段毅所说的那门童子功。 “好家伙,这小子的功力霸道,浑厚无比,固然不及老夫,但这纯粹是我悠久岁月的沉积。 假如他真是短短两年时间练就这般武学,除了资质,悟性,奇遇,那童子功想必也是一门惊天动地的神功,不知比起少林的童子神功如何。” 余的长羊子,端王准女婿韩兴两个,也都是神态各异,却都松了口气。 同时,心中也都暗暗对段毅钦佩不已,这少年能有今日这般武学成就,果然不是单纯的幸运,这份沉稳冷静的性格,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易地而处,两人只怕也未必能做到如段毅这般。 尤其是韩兴,虽然是河东名侠,少拜名师,但出身豪族的他在十三岁时已经在家中美婢的身上破了童身,若是遇到段毅这般情形,怕是百口莫辩了。 那位河阴县七大家族的王家族长,此刻倒是哭笑不得,丧着脸望向段毅。 怪不得他的女儿,另外两家的美人,段毅一个没要,全都给挡回去了,原来是修行了童子功啊,这就难怪了。 对于一些江湖人来说,其实武功往往比什么女人要重要的多。 君不见岳不群,东方不败都为了绝世神功,而挥刀自宫,什么女人,美色,无非是浮云。 至于林平之倒是不同,他身负血海深仇,自身又资质平平,若不如此,何年何月能报仇?相比之下,倒是更显可怜,而不是如前两者那般近乎疯狂。 相比葵花宝典与辟邪剑谱,童子功倒是显得十分人性化,尽管也不能用,但好歹零件齐全,是完整,且比起一般男人还要更具男子气概,不会产生什么心灵上的破绽和缝隙。 任娇则是张大了嘴巴,呆呆愣愣的看着段毅的背影,大脑陷入宕机状态。 她没料到自己随机应变之后,对方还能破局,而且,这男人长相如此俊美,还有如此的身份,地位,权势,竟然还是童子之身,没碰过女人,这是在说笑吗? 然而,周围的人的反应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更令她感到心寒,恐惧的是,所有人在为段毅摘清嫌疑的同时,看向她和她母亲得目光却满是怀疑,猜忌,甚至不乏冰冷的恶意。 而她当做保护神的吕仁,也头一次以审视,疑虑的目光打量着她和她的母亲。 这位年轻,英武,富有正义感和侠义之心的少年,虽然固执,却也不是冥顽不灵。 他双拳捏紧,强压住心中的愤怒和一丝丝的羞恼,带着冷漠问道, “任姑娘,镇北王世子已经如此说了,甚至愿意亲赴少林武当请求查验,我相信他是童子身。 你可还有别的话说?” 第六百七十一章 气量 任娇被吕仁质问,脸上的表演痕迹终于绷不住了,眼神慌乱,娇喘着低头,状似委屈,实则是在掩饰自己的惊慌,同时思索对策。 不过她的确聪慧过人,很快就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露出梨花带雨的娇丽面容,重新变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不过同时多了几分懊恼和疑惑,道, “吕少侠,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说谎,那人长相和王爷世子一模一样,还用了他的身份,让我以为他是闯荡江湖的侠客,许是,许是有人冒充他?” 吕仁表情犹疑不定,看向段毅,不过忽然想到什么,又把目光扫向那桌边的端王,夏舒,夏宏,以及夏宁四人,暗忖道, “的确,这大夏皇族血脉特殊,但凡是皇族男性,长相大多绝美且相似,尤其是段毅和这位镇北王爷,几乎是同一个人在少年和中年不同时期的样子,莫非是其他的皇族行事? 况且,就算长相不同,江湖之上易容术高超之人数不胜数,甚至魔教的魔面使可以用天衣无缝以假作真。 或许,当真是别人冒充段毅,而任娇又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难以识别?” 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段毅的嫌疑已经洗刷干净,立于不败之地。 大不了有人不信,往少林武当一行,只是看你有没有那个胆子了。 而剩下的扫尾,无非是对这任娇母女两个的处置。 好一点? 这些大人物不与两个死了丈夫和父亲的女人计较? 权当此事未曾发生,放她们安然离去? 显示出皇家风范,贵人胸襟。 坏一点? 那就残忍一些,将这母女两个弄进大牢,严刑逼供,看看是何人指使的她们来陷害镇北王世子,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吕仁面露纠结,很想为这母女两个向端王以及镇北王求情,毕竟他还是心中不忍,并且认为任娇只是受人蒙蔽? 也是受害者。 但他和这母女两个刚刚的作为,已经大大得罪了镇北王世子,人家要报复,也是人之常情,总不能以为自己三个这么闹了一场,搅合了人家的宴席,差点让王爷世子身败名裂,还能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吧? 夏舒面上怒气喷发? 啪的一声直接拍响桌案,站起身来义正言辞道, “哈,好一个有人冒充,你这女人言辞不尽不实,多有诡辩,可见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以我看来,你是有人指使,专门来坏我堂弟名声的。” 说完这句,不等旁人反应,夏舒又对着自己的父亲,也即是端王行礼道, “父王,依孩儿的意思,不若将这来历不明的母女两个收押起来,严加审问,看看幕后指使之人究竟是谁,有何目的。 至于吕少侠,他侠肝义胆,一副好心肠,只是被人利用,不若放他离去。” 夏舒这一番操作看得在座众人纷纷交口称赞,好一个爱护兄弟,行事干脆,又不乏理智的俊杰。 甚至在场有两三个江湖出身,身段面容姣好的侠女,还看着夏舒一副春潮涌动,情难自禁的样子,好英俊,好有型啊。 倒是夏宏,夏宁,以及段毅三个纷纷皱眉,虽然他们也都是貌合神离,但总归是对端王一家没什么好感,当然看得出夏舒是在惺惺作态。 说不得,不,十之八九,这母女两个就是端王的手笔,她们听从端王的指示刻意抹黑段毅。 现在事情失败,没能达到预期的目的,夏舒却反口将这两人打入深渊,永世不得翻身,当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手段不但高明,而且狠辣无情。 吕仁脸色灰败,嘴唇翕动了几下,很想说情,但就要迈步上前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一个高手传音入密之语,叫他几经挣扎,还是放弃了。 这传音入密之法乃是以无上内功修为收束音波,聚敛成线,但出手总归是有所痕迹,故而如端王,夏宏,段毅等修为高深之辈,还是发现了是无量老人给吕仁的提点。 不管怎么说,无量老人是端王手下第一高手,他有心为吕仁开脱,端王也不能不给几分面子,之前夏舒那般提议,未尝没有示好无量老人的意思。 就在端王要做出回应的时候,段毅微微一笑,上前搀扶住任娇以及她那个此时已经呆呆愣住,连哭都做不到的美艳母亲 这一笑,不是那种冤屈洗刷,如释重负的笑容,也不是看到所愤恨之人即将受到惩罚而幸灾乐祸的笑容,而是一种十分干净,纯粹,充满了阳光和善的笑容。 他搀扶着这母女两个,以自身的力量让她们站起,转而对着端王和夏宏道, “虽然这两女差点让我身败名裂,人人喊打,但我看得出,她们应该也只是受人欺骗,被人蒙蔽,并非有意如此。 小侄斗胆,恳请端王伯伯和王叔能放了她们,毕竟,她们也只是耽误了咱们一些时间,并没对小侄产生什么实质上的危害。” 此言一出,端王,镇北王,甚至夏舒,脸色齐齐一变,以一种奇怪的却又十分相似的目光打量着段毅,这小子,不可小视啊。 段毅当真是如此大度,不计较这两个女人给他带来的麻烦,或者是如此纯善,以为她们并无伤害他的意思吗? 当然不是,他恨不得一掌直接拍死这两个女人,以泄他的心头之恨。 但他知道,如此作为,其实对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 说白了,这两个女人只是棋子,从夏舒的反应来看,还是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就算将其碎尸万段,对他也没什么意义。 要对付,也该对付正主才解恨。 相反,若是以博大的胸怀,高人一等的气量,将她们释放,此举所带来的善名,必将随着今日之事的传播而为人所津津乐道。 两女诬陷他,向他泼脏水,是想损害他的名声,与之相对,而他这么大度,原谅这两个女人,则是要提升自己的名望。 夏宏等人,便是惊诧于段毅竟然能忍下这口气,还为自己谋算好处,在心惊的同时,对于段毅的评价和警惕,不由得再上几个台阶。 第六百七十二章 惊变 见端王犹豫不决,似乎还无法下定决心就这么饶了任娇和她母亲。 段毅双手放开两人,一副大义凛然,正直宽仁的样子,跨步上前,就要再努力劝说。 忽然,一道黑影猛然从不知名的方向破开一品居五层大堂的一面窗棂,砰地一声射飞进来,卷起一阵湿润的狂风,夹杂着如奔雷一般的劲道,并以极大的惯性和冲击力,撞向脸上还挂着期待之色的任娇以及她的母亲。 噗叽,本来女娇母媚的两人,还沉浸在可能全身而退的喜悦当中,在这突如其来的惊变下,直接被撞成两摊不成样子的肉泥,骨骼,肌肉,尽皆碎裂搅拌在一起。 曾经让无数男人趋之若鹜的肉体,就那么软塌塌的倒在地板上,红白之物伴随着浓重的恶臭血腥之气扩散开来,看不出曾经的美艳动人。 本来与这母女两个距离最近的就是刚刚搀扶住她们的段毅,不过在这黑影射飞进来的刹那,段毅双耳颤动,已经有所预料。 他脚步行九宫之图,倒退一步,极为玄妙的躲到一旁,且信手弹出一阵模糊空间的劲风拦在身前,使得崩飞的血肉碎骨被层层阻隔在体外,没有弄脏他的衣衫。 “好猛的一击,这出手之人定是一个力大无穷,且对自身劲道真气掌控入微的高手。” 段毅犹有心思猜测到,不改武人本色。 呼的一下,在场家主,宗门帮派的本地负责人,几乎是一瞬之间全部站起,震惊的望着这惨烈的一幕。 他们尽管分散在偌大空间的不同角落,但大多身怀不俗武学,在同仇敌忾,气机牵连之前,却依然有一种风起云涌,连接激荡的气势升腾。 若是有心灵境界高深之人遥遥望去,便会见到那一品居顶层的空间,一道仿佛雷暴一样的龙卷接天连地,气势奔腾。 所有人都没想到,在这样一个举县高手豪族齐聚,更有天潢贵胄降临,两大王爷坐镇的情形下,有人敢当众行凶? 甚至闹出这般恶心且残忍的画面。 段毅出手? 也是极有分寸? 没有见血伤人,但现在,这出手的人却是毫无顾忌,甚至是有意挑衅。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莫非镇北王世子当真是被人给陷害的? 所以在阴谋败露之后,有人要杀人灭口? 有些人如是想到? 因为这是比较符合实际情形的。 不过在看向那将任娇母女两个砸成肉泥的“东西”后,这些人却是纷纷警惕的看向那被破开一个大洞的窗棂,仿佛外面有什么可怕的魔物在盘绕一般。 这绝不是杀人灭口? 而是有备而来。 与那些河阴县本地人的警惕不同? 端王,夏舒,无量老人等端王府的人,在见到那被射飞进来的黑影真身后? 脸色同时变得无比难看? 表情或是愤怒,或是悲伤,更加复杂。 尤其是端王和夏舒两个? 表情最为反常。 无量老人伤心之余,更多的还是愤怒。 他的眼神波动,汇聚精芒刺目,干瘦的身躯之下,仿佛蕴藏了一片汪洋,暗流汹涌,沸反盈天,随时会卷起惊天巨浪,撕裂大地,气势竟然比那众多高手牵连的气机还要更胜一筹。 可见他无量神掌的确不同凡响。 段毅自然也打量向那个落地的“东西”,目光扫去,却发现原来是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尸体。 这具女人的尸体此时仰面朝天,散发凌乱的铺盖在地板上,渐渐被任娇母女化成肉泥所流出的鲜血给润湿,妖艳而又诡异。 本来雪白无暇的皮肤,充斥着惊人的弹力和活性,依稀可辨美艳,但上面各式各样的淤痕血渍却生生绞杀了这般美好 她的双胸还被人残忍的割去,成了两块不堪入目的血洞,下身一片狼藉,显然在死前遭受到无尽的凌辱。 如斯惨景,即便心灵沉静如水的段毅,也不由得下意识失神,好残忍。 而再看这少女的面容,黛眉大眼,美腮樱唇,长相如此秀美,纯洁,但临死前僵硬且痛苦的表情,仿佛在向所有见到她尸体的人控诉着自己的不甘,痛苦。 还有她即使死亡也未曾合拢的双眼,更是蕴藏着刻入骨髓,灵魂的怨毒。 段毅看着那秀美,虽陌生但也熟悉的面容,脑海中闪过端王府一脉众人的异样反应,忽然知道了她的身份,一个或许和他也有淡薄的血脉牵连的可怜少女。 那个因为端王和白莲教争端,而无端端被人掳走的端王女儿,也是之前段毅在剿灭白莲教据点,想要解救的那个女人。 她不但死了,而且在临死之前,受到了数不清的折磨,凌辱。 怪不得他会觉地熟悉,因为少女相貌也有几分和他相似。 “啊,白莲教!” 陡然,一声愤怒且带着无尽杀意的咆哮响起,猛烈的气浪随之如海浪一般在大堂之中翻滚涌动,波波不停,将不少的桌椅刮翻在地,甚至推得少数功力浅薄之人倒退几步。 众人循声望去,见到发出这恐怖而强悍咆哮的,竟然是看起来儒雅,宽仁,柔和的端王世子,夏舒。 夏舒表面看来,是一个温文尔雅,性格柔和的人,谁也没想到,他发起狂来,会是如此的暴力,富有冲击感。 此刻,这个精于演戏,心计甚深的男人,少有的流露出了真实的情感。 那一声蕴藏着恐怖真气得咆哮,让在场中人感同身受。 是伤心,是愤怒,是难过,更是穷究碧落黄泉,也难以消除的杀机。 “看来,他不是一个好人,但或许是一个好哥哥。” 段毅也不知是喜是悲,心中带着点预料之外的平静,想道。 从单纯的自私角度来说,少女是端王之女,是夏舒的妹妹,和他肯定也是敌对关系,至少她若是还活着的话,两人不会是朋友。 如今她被人所杀,更是赤身裸体,满身污秽的被人扔到这楼上,丢尽端王一脉面子,他该高兴。 但从个人情感,道德观念,段毅实在做不到这一点。 反而,那种对于白莲教的厌恶,杀意,毁灭倾向,噌的一下暴涨起来。 “邪教,果然不该在这个世上继续存在。” 第六百七十三章 悲酥清风 在这个世界,其实单纯的比较邪恶的教派并不算多,哪怕是以魔为名的魔教,在经历过高潮,低谷,以及险些灭绝的灾厄后,也懂得融入这个世界,不会做出一些天怒人怨之事。 与其说是魔教,不如把它当做一个以魔为名的普通江湖门派,顶多是实力强大一些,底蕴更深厚一些罢了。 而这,也是大夏皇朝容忍魔教存在的一个比较根本的原因,容得下江湖,武林,便容得下魔教,只要魔教安分守己,不搞风搞雨搞反动就行。 但白莲教不同,这个以白莲为名的宗教,看似圣洁高贵,实则干的却都是一些十分邪恶卑劣之事,奸淫掳掠,蛊惑人心,杀人放火诸如此种不断,唯一的目的,似乎就是破坏。 因为只有破坏,让本来平稳,繁华的大夏产生动荡,这个曾经有志于大地主宰的邪恶教派才有可能东山再起,再与大夏一争神州之主的位置。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白莲教的人大多都是一些疯子,脑筋不太正常。 想想看,连魔教这个拥有应我求这等雄霸人间的不世出强者,都不敢说改天换地,再造乾坤。 就凭白莲教这只能背地搞一些阴谋诡计的小角色,也敢抱有这种幻想,可见这个教派从教主到教徒,都不是什么聪明人。 或许,白莲教的高层也知道他们没机会,但只是以这种蛊惑人心的方式和名义,来达到自己内心的一些阴暗邪恶的想法。 谁让白莲教的教义更能吸引人,让人一步步落入陷阱当中呢? 也所以,大夏朝廷对于白莲教的打压向来是不遗余力的。 其一,在于这个教派行事无所顾忌,底线太低,甚至毫无底线,犯下的累累血案数不胜数,苍生受苦,不除不平民愤。 其二,这个教派便如打不死的小强,不论身处何种险要的绝境,不论遭受到大夏何等强有力的打击? 始终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不曾断绝,反而引起大夏朝廷极大的忌惮。 而段毅? 此刻因为面前这一幕惨剧的发生? 心中不禁生出了和大夏朝廷一般无二的想法,白莲教? 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这种纯粹的恶,没有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正当众人眼望夏舒疯狂? 自身踌躇不定? 不知该立马冲出一品居查探? 还是暂时按兵不动? 听从镇北王以及端王的调配的时候,忽然一个个开始手足发软? 头晕眼花起来。 这种感觉和醉酒的状态很像? 左摇右晃差点跌倒,但很明显,还未开席的众人滴酒未沾,怎么可能醉酒? 这是中了算计,被人下了毒了。 而想要运转体内真气? 消除这种消极状态的人们发现,自己竟然无法驱动真气,就仿佛一身内力尽皆散去,成了手足无力,肩不能挑的废人。 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的众人勉强扶着身旁的支撑物站着,纷纷吵嚷起来, “不好,有人下毒,是谁?” “快快向楼下的人发信号求救,不然我等危矣!” “妖人卑鄙,竟然使出这等下作的手段,若是让老子逮到,非得将其碎尸万段不可”…… 此刻这帮人说的杂七杂八,喝辱咒骂皆有,喧嚣不停,顿时将这本来十分高端大气的一品居弄成了闹市一般。 什么豪族族长,强横江湖势力的代表性人物,在失去了那一身引以为傲的武力时,心灵的虚弱与不堪便暴露了出来,不比普通人强多少,甚至还要更加慌张。 他们尤其害怕的是,自己等人眼下没了实力,但暗中恐怕正虎视眈眈的藏着不知多少心怀叵测的妖人,岂不是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端王,夏宁,两个人也是一副震惊无比的表情,各自提气运功,却发现根本毫无作用,一颗心沉入谷底。 不过比起旁的那些人,端王和夏宁好歹也是皇家血脉,再加上身边还有强者不曾中招,自有一股沉着端庄的气派风范,只是静静的等待,而没有歇斯底里如那些已经近乎疯狂的人一般。 与自己的父亲端王不同,夏舒似乎并未受到这无色无味的毒气侵染。 咆哮发泄过后,他心神清明,看见四周的异常状况,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从自己的身上取出一枚环佩,上面正散发着一股微弱的光芒,驱散空气当中某种物质,使得夏舒免于中毒。 这是一枚能驱散毒气,让人保持全盛状态的宝贝。 夏舒此刻表现的也十分中规中矩,起身走到端王身边,并手持环佩竭力想要帮自己父亲驱散毒气,只不过效果寥寥。 无量老人干瘦的脸上泛着一层玉质光泽,非但没有老年人那种鸡皮鹤发般的枯败之感,反而充斥着无限的活力,眼色微怒道, “世子不必白费功夫,这是恶人谷专研的悲酥清风,无色无味,一旦吸入毒气,若无解药,很难被内力驱除。” 而后,无量老人略带异样得看了眼仍未中招的一些人。 他自己修成真丹内家修为,内天地自循环往复,并未吸入空气当中的毒气,故而无恙。 长羊子修持丹心经,内藏一门化生诀,最擅长闭气自建内天地,故而没有吸入毒气,可以理解。 韩兴在闯荡江湖时,因缘际会下曾吞服过一枚百年大蟒的蟒胆,除了功力大增,洗练筋骨资质以外,还多了百毒不侵的能力,这他也是知道的。 但镇北王,段毅,这两人究竟是有何手段能不受此毒所害,实在是出乎无量老人的设想。 悲酥清风,昆仑山下恶人谷所特制研发,并采集山中各色毒物毒草所练成的毒药,因为中者泪如雨下,称之为悲,全身不能动弹,称之为酥,毒气无色无味,称之为清风。 只不过这种悲酥清风因为中招者特征太过明显,容易被人察觉,后来又几经改良,成了无色无味,散人内力,酥软筋骨,却不会让人痛哭流涕的毒气。 莫非,镇北王和镇北王世子两个,也都身怀异宝,故而才能和夏舒一样,不曾受到此毒所害? 第六百七十四章 杀拳再现 恶人谷,悲酥清风? 段毅左手缓缓抬起龙渊剑,目视其精致的剑柄,感受着这上古神剑温热的触感,以及无形当中散播出的一层气膜,若有所思。 看来是这神剑有灵,尽管只是临时主人,但依然护住了他的体表不受毒气所害,果然是bug一样的存在。 当然,纵然没有龙渊剑护体,以段毅如今冰玄劲大成的手段,封锁气窍,也不会轻易中招。 段毅是特例,以龙渊剑的表现来看,楼下若是也被人下了毒,琴心有天魔琴护身,应该无恙,且有自保之力。 同时,段毅回想起了端王女儿尸体被人投掷进来时所卷起的一阵湿润的狂风,这应该就是对方下毒的时机了。 不过,他还有一点想不通,对方是为了什么,或者说主要目标是为了谁? 端王?有可能。 毕竟之前白莲教几大绝顶高手已经偷袭过他一次,目的没有达成的情况下,再来一次很正常。 他自己?也有可能。 毕竟之前他受到夏宏的指使,剿灭了白莲教两处据点,被报复也说得通。 但,白莲教怎么会这么疯狂,不趁着月黑风高人少的时候动手,而是选择在这个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行动,简直是没把大夏放在眼里。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这迥异于常人思维,出人预料的动手时机,还真的取到了别样的效果,这五层楼上,能保持战力的已经没几个了。 无量老人压下心底对夏宏以及段毅两个手段的猜测,一双精神而又明亮的眼睛绽放光晕,冷哼一声,真气贯发之下,如同远空的雷霆,隆隆作响,回荡在整个一品居,震得地板嗡嗡,墙壁动荡。 “白莲教的小丑,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段毅心中暗暗吃惊,这老家伙果然厉害,功力高超不是他可以比拟的。 话音一落,便见到数道黑影前赴后继的从之前被破开的窗棂处纵飞而入,灵活如飞鸟一般? 落在地板上后竟然没发出一丝丝的响声? 可见都是轻功卓绝之辈。 “哈哈哈,久闻无量老人功力雄厚,掌法如神? 今日所见,功力雄厚倒是有几分道理? 能自建内天地,气息循环,难怪能避过悲酥清风。 只是不知道? 你这老家伙的掌法如何? 不知可能挡得了老子的杀拳?” 说话嗓门和猛张飞有的一拼的男人身罩黑袍? 头发短粗? 满面虬髯,看起来高高大大? 很有一种充满压迫感的野性和杀性。 杀拳,这是一门武功,也是一个人的名字,白莲教第一圣使,比拟四大护教法王的存在。 在杀拳说话的时候,他没有闲着,而是双足如支柱,扎在地上,气力生发,从小腿流通到腰身,再涌动到脊背,最后行至臂膀,层层贯通真气,犹若大江奔涌,一泻千里。 一道赤红色的拳芒从他的右手上猛然爆发,震动的虚空塌陷,气流溃散,猩红蔓延。 如同铁锥一般凝聚,霸道的拳劲在空气当中拉扯出一条长长的尾巴,径直打向无量老人的心口,强横,霸道,充满了野蛮与杀机。 这一拳,段毅见过。 他不禁回想起在幽州,在蓟县,在那个大通珠宝行的外面,他见到的白莲教的一个名为徐凡的年轻高手,也曾对着霸刀门邱少真打出过这样的拳法。 这便是杀拳的第一式,杀心,大巧若拙,以劲,以力称雄取胜。 只不过,徐凡的杀拳,只得其形,未得其神,而且功力浅薄,杀性不足,和眼前的杀拳相比,差距如天地一般。 “好拳法,这才是东瀛武者绝无神所创的顶级拳法,威力无穷,霸道非凡。” 此时,段毅已经忘了自己和杀拳还有一场杀徒之仇未曾解决,反而一心沉浸在这等强悍的武学当中,暗暗推演,吸纳其中的武学精华与智慧。 那边,在杀拳打出杀心一式的时候,无量老人已经蓄势待发,鼓足真气。 他的目光凝聚,双掌一合,猛地朝迎面击来的杀心拳劲拍出,打出一记“波澜壮阔。” 在雄厚如大海一般的内力加持下,这一掌下海浪滔滔,层层的掌劲化作一道道汹涌不定的暗流,不断的消磨,绞蚀凝聚而霸道的拳劲,并在最后化作一道一品居圆桌大小,通体湛蓝的真气巨掌,将那赤红的精芒狠狠一捏。 噗嗤一声,仿佛一只充满了气的皮球被扎了一针,杀心的拳劲直接溃散,而没了无量老人内力加持的湛蓝色的巨掌也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唯一的动静便是向着四周挂起一阵微风。 段毅双眼放光,眼珠之内,一帧一帧的回放着无量老人出手的前后动作,醍醐灌顶一般,对于自家冰玄劲更多了许多领会。 “这无量神掌名字取为无量,的确是气势磅礴,力盖千钧,非同一般。 杀拳的杀心一式拳劲无比的精粹凝练,破体而出后,更能以杀意驾驭天地元气,不断的催动推进这拳劲爆发的速度以及威力。 然而,无量老人先是模仿大海深处无穷暗流汹涌撕扯,将这拳劲威力层层削弱至极限,而后掌力突然合于一处,看似散而不凝,被拳法克制,实则掌心的一点力度劲道最为雄烈刚猛,故而才能以强挫强,正面将其击溃。” 这是御守于攻的心法奥义,段毅所修神功之一,冰玄劲当中,其实也不乏此类的劲道,只是以内力为主,运用涉及并不多。 而且表面看来,这两人就是简简单单的那么隔空交手了一下,没什么了不起,连点大得波动都没闹出来。 但内中所藏的奥妙却非一般人所能理解的。 从杀拳入内,到他开口说话,再到骤然出手,步步连环,其实已经开始无形层面的精神交锋。 但凡无量老人心境有一点破绽,只怕这一拳要挡下来都困难。 再者,两人的出手看起来雷声大,雨点小,这恰恰说明他们的劲力,真气,凝儿不散,一分一毫都运用的恰到好处,没有浪费,这是一种境界的层次体现。 从这些种种来看,两人堪为棋逢对手的劲敌。 + 第六百七十五章 白莲高手 “老东西倒是有两下子,不过莫非你想以一己之力来对抗我们?” 杀拳颇为狂放的骂道,眉眼凶悍,神态傲然。 虽然夏宏,夏舒,还有长羊子,韩兴,以及段毅看起来都没有受到悲酥清风的影响,但似乎这些人也根本没被他放在眼里。 他真正认为能对自己这伙人产生威胁的,也就无量老人一个。 此刻,段毅也终于有功夫从紧张刺激的交锋当中抽出目光,打量起他身旁的数人。 一个满头银发,脸庞如月盘,手持木杖,看起来慈祥可亲的老妇人。 她的岁数绝对不小,不过依稀可从眉眼间辨出年轻时的美艳与丽色。 即便站在骂骂咧咧的杀拳旁边,依然有一种沉静,安宁的气质,任谁看去,也不会将她和白莲教的妖人联系到一起。 老妇的右侧,则是一个扎着丸子头髻,穿插一枚玉簪,手捧拂尘,看起来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道人。 他脸型清瘦,眉毛短粗,眼睛闪闪发亮,透着智慧,好似能看穿一切虚妄。 一身道袍呈黑白两色,宛若阴阳交融,面料,材质,都不比王府的贵族服来的逊色,显然也是懂得享受的人。 “无生老母,真空道人,是他们。” 尽管从未见过面,但仅仅是看到这两个人的相貌,气质,神态,段毅心中下意识的就将他们和白莲教的两大护教法王对上了号。 这两位从某种意义和角度上来说,是白莲教一等一的大人物,高层。 论地位,仅在白莲教教主之下,堪比副教主。 至于其他什么圣子圣女? 圣使? 都得排在这两人下面。 至于剩下的两人,段毅所知不多,认不出来? 但想来应该也是白莲教的顶尖高手? 圣使一流。 一个是手持长刀? 面色朱红的威猛汉子,他身高足有一米九多? 宽松的衣袍被宛如大理石一般坚硬、壮硕的肌肉撑起来? 论纯粹的体魄压力? 比起杀拳的身板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七八成的几率练有横练武学。 并且他静静的站在那里? 就宛如一座寸草不生的小山包,凶猛狂暴的气息带给人浓浓的不详之感。 最后一人,年纪并不算大,不超过三十岁? 和其他几个人相比有些脱节。 他的五官端正,眉眼秀气,说起来? 也是妥妥的一枚美男子。 只是从右脸的颧骨处拉伸到左侧额头的刀疤? 破坏了这人还算能打的颜值? 多了几分杀气和戾气。 他手中空空,背负在身后,昂首而立,论气场,即便身处几大高手周围,依然不落下风。 而且几人当中? 似乎便是以这个刀疤脸的人为主。 他细细的打量了下这一品居的五层空间,目光从那些手脚发软,内力溃散的七大家族族长以及县内武林帮派以及江湖势力的代表人物身上扫过,没有任何波动。 只是在见到夏宏,夏舒,长羊子,韩兴,还有一侧持剑而立的段毅时,脸色有微妙的变化,似乎没有料到除了无量老人,还有这么多的人不曾中招。 他想了想,制止了杀拳还要继续挑衅无量老人的行为,迈前一步,看着行动不便,已经越来越虚弱无力的端王,道, “端王,今日我等此来还是那个目的,你将那样东西交给我们,我等立马便走,绝不停留,否则,今日这一品居内的人,恐怕没几个能活的下来。” 白莲教尽管行事比较疯狂,没有底线,但总归还是人,有逻辑可言,他们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对着端王一脉下手,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等人的真实身份,为的就是某一样十分贵重的东西,而这样东西,似乎就落在端王手中。 一时间,随着这白莲教高手的话音落下,大堂之内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将目光放在端王身上,甚至不少都在暗暗祈祷端王能答应下来。 可惜,令众人失望的是,端王根本没有任何妥协的意思,反而冷笑一声, “白莲妖人,别说我手里没有那样东西,就算我有,凭你们做的这些事,我就不可能将它交给你们。” 不错,自己的女儿被人掳走,还被百般凌辱致死,此等奇耻大辱,此等血亲之仇,他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且他若是妥协了,这件事宣扬出去,他还有什么脸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端王看得很清楚,白莲教的这伙人未必会放过他,只是存了节省时间和精力的打算,他又何苦把自己置身于一个摇尾乞怜的角色当中呢? 白莲教的那刀疤年轻人摇摇头,表情惋惜,对于端王的固执嗤之以鼻,不过也没有多说,而是最终将眼神放到河东名侠韩兴身上,感应到什么,笑道, “原来你这只小虫子竟然已经改头换面,难怪怎么找都找不到你,或者说,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 一旁的杀拳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兴奋起来,指着韩兴说道, “原来你就是阎罗王那个死鬼的儿子?跑的够快的啊,看来今天咱们应该能得偿所愿了。” 段毅刻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津津有味的看着场上的发展,似乎并不着急跑路或者是对抗白莲教的这许多顶尖高手。 不过他还是不着痕迹的退了几步,丹田之内的真气缓缓涌动,由经脉而出,缓缓充塞在整个身躯之内,保证随时可以爆发最强的战力。 他的心中也恍然一悟,从白莲教两人的言谈当中,明白了什么。 “好一个河东名侠,原来竟然是阎罗殿阎罗王的儿子,从当初和白莲教的惨烈争斗当中侥幸活了下来,带着双方争夺的东西,消失无踪,想不到竟然化身成了韩兴,还成了端王得准女婿。 不对,或许,阎罗王儿子的身份本身就是假的,这个河东名侠韩兴,才是他真正的身份。 这么说来,他在逃走后,还是带着那双方都在争夺的东西,投奔在了端王麾下,那样东西也必然落在了端王的手中? 那么,它到底是什么,竟然能让白莲教如此锲而不舍,单纯的武功,似乎不太可能。” 第六百七十六章 真空,无生 武功练到段毅这个境界,对于具体的神功绝技其实渴求程度已经大大降低。 除非是类似如来神掌以及天残神功那一不似人间,可以逆伐仙神的武学。 他们更多的是积蓄内力,感悟天道,以心灵印证自己独特的武道,如此不断迈进,自然有达成大成就的一天。 也所以,以白莲教这等体量的宗门,就单纯的因为一门武功而对端王穷追不舍,甚至如此疯狂,是不太现实的。 这当中,一定隐藏着什么奥秘,而段毅因为端王和他天然的敌对关系,恰恰对这个奥秘产生了些兴趣。 夏宏此刻与段毅几乎是一般无二的想法,同样对端王手中那样明显非同凡响的东西产生了兴趣,只是他城府很深,表面沉静无波澜,没有显露出来。 眼前的白莲教一众高手各个不凡,就算有什么想法,也要以保存自身为前提。 真空道人气质缥缈,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空空蒙蒙的味道,眼见刀疤青年无所得,似乎并不意外,语中不含感情色彩道, “多说无益,趁着他们中毒,我们直接将他掳走,严刑拷问,不信他不说。” 他的眼中,端王与那路边的叫花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同,让端王以及夏舒两个心中大怒。 话音落下,也不等旁的人应和,真空道人脚步一进,仿佛神话传说当中的缩地成寸大神通,穿越了空间,瞬间跨到端王等所在的桌前。 他轻叱一声,宛若晴空霹雳,在一品居内外炸响,乃是自身所学的道家雷音。 这门音波武学内炼脏腑,外降妖邪,乃是一等一的上乘武学,配合真空道人雄厚而又清灵的真气,空气中顿时泛起一阵阵涟漪波动,传播到所有人的耳中。 本就中了悲酥清风之毒而手足无力之人只觉耳边轰隆的巨响连绵不停,内腑震动,嘴角有鲜血溢出,显然受了不浅的内伤。 更有一些身体比较脆弱之人耳膜几乎要碎裂开来,脑子也是混混沌沌,昏昏沉沉,几乎要被以道雷音给生生镇杀。 而喊出这道雷音的真空道人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在出声的同时,朝着前方猛地一甩手中拂尘,根根雪白色丝线经由内力灌注,如钢似铁,穿刺向桌边的众人,白泱泱一片让人无所适从。 真空道人的另一只手,则化为一道掌印,径直抓向此刻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端王,其掌心宛如一道接连天地的巨网,密密麻麻的气劲交错纵横,疏而不漏。 此人当真是好气魄,好武功? 不但敢一人冲向还依然存有战力的无量老人? 夏宏,长羊子等身前,还一心二用,将端王当成是一条大鱼? 要网罗在手中。 “贼子,尔敢!” 一声暴喝之下,无量老人压下因为道家雷音而动荡沸腾的气血,原地不动,左掌探出,作虚斩之状,使出无量神掌之海量汪涵。 顷刻间,在拂尘扩散刺来的方向,一道道潮汐涌动之声响起,众人的鼻唇之间,仿佛嗅到了咸咸的海风,以及浓浓的水气,眼前也浮现出一幕海天相接,无有尽头的画面。 此乃武道神韵已经由虚化实之征兆,可见无量老人在无量神掌之上的超凡造诣。 下一刻,在桌边众人与真空道人之间一条直线的中点处,气流汹涌,真气成团,恐怖的塌陷出一道仿佛断了层的虚空之墙。 如同钢铁一般坚硬,凌厉的丝线可以轻松穿透数尺厚的石墙,但撞在这虚空之墙上,却遭受到极大的阻碍,甚至逆反常理的以更快,更强的速度倒卷向真空道人,拂尘如龙,呼啸不停。 攻其必救,也是围魏救赵。 真空道人眼色一凝,似乎未曾料想到这貌不惊人的老头子竟然还有这一手,冷哼一声,撤回抓向端王的手掌,身体飞旋至空中,持着拂尘的手臂不断的旋转,卸力,方才落地。 杀拳见到这一幕,摸了摸自己短粗的黑发,眼神当中露出一抹兴奋, “这老头子的武功当真不是浪得虚名,真空,你我二人合力杀他。 至于其他的杂鱼,就留给你们了。” 说罢,杀拳蹬蹬蹬的踩着狂暴的步法,朝着无量老人冲去,而真空道人似乎也默认了杀拳的提议,再次向前扑上。 无量老人轻轻叹息一声,眼中没有畏惧,只是有些许的无奈,对着端王和夏舒两个秘密传音道, “王爷,世子,老夫能力有限,只能尽力拖延住杀拳和真空道人两个,希望世子能护着王爷,等待救援。 若实在无法,可以向镇北王世子求救,此子的武功深不可测,而且手握神兵,战力无可估量,绝对可以抵挡住其他的白莲教妖人。” 人字刚刚落在端王和夏舒两个人的耳中,无量老人骤然站起,矮小干瘦的身躯充塞天地,在旁人眼中变得无比的高大,无比的雄壮,仿佛一片平静的大海因为大风而骤然掀起滔天巨浪,裂石穿空。 更有雄厚的真气从他的体内席卷而出,化作一道蔚蓝的匹练直接笼罩向杀拳以及真空道人两个。 三人真气爆鸣,拳掌交击,几乎是转瞬间便直接打出一品居五层空间,将一面墙壁给硬生生撞碎,露出好大的一片露天空间。 等到三人远战而走,端王和夏舒才反应过来,父子两个对视一眼,无比的压抑和憋屈,竟然要他们向段毅求救,岂不是向敌人摇尾乞怜? 然而,留给他们得并不是软弱的绵羊,而是凶悍的狮子。 无生老母略带沙哑的嗓子挤出低沉的笑声,木杖一抬,杖尖直接演化出一朵盛开的雪白莲花,将夏宏,长羊子,还有韩兴三人给拉入其中。 此朵白莲,散发着圣洁,高贵,纯净的气息,更有一股股吸摄人们灵魂,迷惑人们精神的力量裹在其中。 此乃白莲教根本大法之一,《叹世无为卷》记载的一门指法,名为堕世无为指,被无生老母以木杖演化使出,威力宏大,玄妙无双,比起武林当中盛传的一阳指,参合指,无相劫指,拈花指等等武学,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六百七十七章 各逞其能 夏宏,长羊子,韩兴三个人齐齐出手,狂暴无俦的力量顷刻间打碎了无生老母由堕世无为指演化的洁白莲花。 夏宏使出的是一门爪法,双手交错,抓扣舞动之间,如同捏着一条数丈长的威猛大龙,自身则如同一尊高高在上的神灵,手中刚劲淋漓,发挥间大有一股威严,庄重,强横的气势。 而且一直旁观的段毅可以明显感觉的出,夏宏并未出全力,而是有意识的在隐藏自己。 长羊子的武功则是很有趣,口中喃喃念叨一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随着他拳法的使出,一道极为瑰丽壮阔的画卷渐渐铺展开来。 浩瀚的沙漠当中,一束孤烟冲霄而起,雄壮的黄河边上,一轮缓缓落下的大日浑圆。 其拳意,也是壮阔雄奇,叫人仿若置身于那奇妙瑰丽的场景当中,越发感到自身的渺小,无力。 最后的韩兴出手比起夏宏和长羊子要弱了几分,不过武功的路数却绝不比前二人要差。 只见他右手的大拇指指尖与弯曲的无名指指尖勾住,其余三指竖直,使出一个印法,迎着那缓缓落下的白莲打出,透出的意境非生非死,生生死死,宛若能控制人之死生轮回一般,正是阎罗王的独家秘诀,阎罗帖。 这一门阎罗帖乃是集齐内功,印法,精神秘法为一体的强横武学,若能悟通最高圆满境界的轮回印,当可以比拟神刀斩,圣灵剑法剑二十三,以及夺命十五剑等至高绝学。 而且很显然,阎罗帖并非段毅所熟知,应该也是大夏本土所创的高明武功。 三个人,同一时间出手,且同时发挥出恐怖的力量,即便无生老母的堕世无为指精妙绝伦,依然被生生打得粉碎。 不过? 这虚幻的白莲破碎之后,朵朵花瓣却并非消散,反而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气,道道飞旋? 斩向夏宏,长羊子以及韩兴三个。 三人又各逞手段,击碎花瓣? 却也不免落入无生老母的算计当中,继续破解她如连绵潮水一般汹涌不绝的攻势。只能守,不能攻? 始终无法脱身。 白莲教果不愧为当世第一流的大势力? 无生老母? 真空道人,杀拳? 尽皆为当世绝顶修为? 战力非凡。 真空道人,杀拳两个对付无量老人? 算是将在场对他们威胁最大,武功最高的一人给困住。 以他们两个的武功? 短时间内即便无法将无量老人击杀? 但占据上风? 维持一个比较稳定的均势? 应该没有问题。 甚至若是付出一些比较惨痛的代价,未必不能以多打少,将无量老人击杀。 说白了,还是在武力值虽有差距,但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以多欺少占了便宜。 无生老母一人表现更加惊人,一人将镇北王夏宏,丹心正宗宗主长羊子,十殿阎罗王的儿子,也是河东名侠的韩兴给拖住,让他们无暇他顾。 这个白莲教的护法论武功,或许未必稳赢真空道人,但她的路数,却更善于借力打力,群战更有利于她的发挥。 剩下的,在这层空间,真正能保持自身状态处于稳定且有战力的,也只剩下段毅和夏舒两个人。 虽然白莲教的高手同样只剩下两个,但那持刀的威猛雄壮的大汉,还有刀疤脸两个,显然是不次于杀拳的高手,夏舒则差了许多。 “怎么办?现在这大堂之内只剩下我和段毅有战力,可我虽然也练有超一流的武功,但根本不可能是这两人当中任何一个的对手。 莫非,真要向段毅求助?” 不得不说,夏舒这个人虽然是一个伪君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但很有自知之明。 就如他当初和自己的父亲端王商谈时所说,他的一身武功虽然也不算弱,但都是由王府的资源堆砌出来的,厮杀经验和本能根本无法与那种从尸山血海里杀出的高手相比。 故而,他很确定,单凭他个人,是绝挡不住那两大高手中的任何一个,更别说他还要兼顾照料因为悲酥清风而没有任何行动能力和自保之力的端王了。 “可恨,这里闹出这般大的动静,下面五层的人竟然丝毫反应也没有,显然也是被白莲教给下毒解决了。 救援不知什么时候能到,真不该贸然的离开县府。” 不管夏舒此时此刻是如何得纠结,后悔,无奈,现实的发展是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 刀疤脸年轻人倒也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十分凝重的打量了眼在侧旁观,没有任何动作和反应的段毅,忽然露出有些恐怖的笑脸,刀疤随着肌肉而游动,宛如一条长着无数细足的蜈蚣,道, “段毅,还是夏毅? 你这个人我很早就听说过,是个难得的人才,也是不小的麻烦。 在蓟县的时候,你趁着邱少真和徐凡战到生死关头的时刻,突然窜出,做刺客杀了我教的候补圣子,后来还联合六扇门的人算计了血屠僧,折我圣教一大臂膀。 不久前,更是率人剿了我圣教在这河阴县的两处据点,你说说,我该怎么对对付你?” 段毅有些意外,想不到这人对他的调查还很详尽,尤其是他当刺客杀徐凡的这件事,竟然也被翻了出来,实在不容小觑。 正当段毅以为这人要按捺不住,对他出手的时候,刀疤脸青年却是不按常理出牌,退了一步,继续道, “不过,这些不过都是细枝末节。 只要你现在不掺和这件事,在旁静观,我可以做主,将你和我白莲教的仇怨一笔勾销。” 意外吗?其实有一些,但也比较符合现实。 从之前这刀疤脸青年的作风来看,他是比较倾向于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那种类型。 他或许也有着极为可怕的武功,但比起纯粹的莽夫,一味的打打杀杀,他更喜欢用脑子办事。 比如想劝说端王放弃那件神秘的东西,也是结合了现场的情形,以及双方得实力对比,做出的可能成功的决定。 再比如现在,他可以模糊的感知出段毅一身浓烈到可怕的气机,为免节外生枝,宁肯在占据主动优势的情况下,自退一步。 第六百七十八章 衡量 面对刀疤脸青年的刻意退让,段毅很容易分辨出对方所言出自真诚,暗忖, “看来,对于白莲教的人来说,端王手里的那件东西比想象当中的还要重要的多,一切的行动都是以此为前提。 就像是真空道人,无生老母,还有杀拳,都有着各自的分工,创造最良好的条件。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为了不影响自己的目的和计划,如此轻描淡写的揭过我对他们造成的损失。 不过,空口白话,不足为凭,何况白莲教本身就不值得信任。” 对于夏舒和端王,段毅没有好感,甚至恶感满满,若有可能,他对这两父子绝不会手软。 对于这白莲教,段毅同样十分厌恶,恨不得将其根除,免得这帮充满毁灭和邪恶的家伙继续上蹿下跳恶心人。 从本心来说,段誉对于白莲教的恶感,要远远的高于对端王以及夏舒两个。 而且凡事不能只盯着一点,要从大方向,大环境出发,去衡量,去计算。 个人恩怨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假若段毅听了这刀疤青年的话,坐在一旁袖手旁观,等着他们擒拿端王,逼问那件宝物。 除非段毅将这群楼上的家主以及各大帮派的代表人物杀个干干净净,没有目击之人,不然他的这种行为必然会轰传天下,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被人为的传播到神州大地的人们耳中。 好一点,被人指着脊梁骨说是不顾大局,心胸狭窄,没有担当,或者贪生怕死,虽然名声不太好,但总归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而坏一点,被当成和白莲教勾结,成为必备铲除的妖人一流,也绝非不可能。 到时候,他要面对的,可是神州大地最为恐怖,可怕的势力,没有之一。 别说段毅只是一个刚刚认祖归宗,在宗室当中? 在朝野上下? 没有任何根基和能量的小角色,就算是诸如端王这类手握实权的王爷,一旦被查出和白莲教有勾连? 抄家下狱都是最轻的了。 想想看,白莲教对于造反大业矢志不渝? 多年来没少给大夏带来麻烦和打击。 而王爷乃是宗室的中坚力量,还是手握大权? 乃至有望窥探九五之位的强人。 这两者搅和到一起,对于大夏朝廷以及当朝的皇帝绝对是一种莫大的威胁。 据段毅了解,在前代皇帝当政的时候,就有一位宗室的公主和白莲教的一个年轻武道天骄产生感情,两人彼此爱慕? 也算是一对俊男美女。 按照正常来说? 区区一个公主,对于大局根本无关影响,若是宽仁一点,也就关个紧闭? 严防两人见面。 但童话里的爱情多是美好,现实的爱情多是残酷? 还来不及私奔,这位公主就被当时在位的皇帝派人抓住,并下令自尽。 三尺白绫竟成了这位金枝玉叶最后的归宿,引起的反响绝对是震惊朝野的。 故而,段毅今天要是听从了这刀疤青年的劝说,在一侧旁观,不掺和进其中,有极大的可能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再也没可能光明正大的行走江湖了。 得罪了庄家,段毅仅仅需要躲避随时可能到来的刺杀,但得罪了大夏朝廷,段毅基本上就得隐姓埋名,甚至远走海外,至于和自己的几位心上人泛舟湖上,逍遥一生,纯属做梦。 刀疤脸青年并不知道段毅心中所想,见他沉默,笑容扩大,以为自己和赤面天王两人带来的压力迫使段毅妥协。 正冷眼旁观的夏舒却是坐不住了,真要是段毅对这两人放手不理,他不是死定了,连忙大声喝道, “呸,白莲妖人,你当堂堂镇北王世子是贪生怕死之辈吗?何况我皇家血脉,天生便和你们这些白莲教的妖人敌对,休要信口蛊惑。” 夏舒完全是在用言语激段毅,而后又义正言辞的对段毅说道, “堂弟你放心,虽然我的武学修为不及你,但也一定和你共同对敌,生死不弃。” 好家伙,夏舒说这话的时候,情真意切,一双眼睛泛着坚定不移的光芒,似乎当真和段毅好的快要穿一条裤子。 事实上,在白莲教的人到来之前,他差点就害的段毅身败名裂。 大堂之内,其余的人尽管也希望段毅坚定立场,和白莲教的高手周旋到底,但也没想到夏舒会这么说,这和之前表现出的宽仁,儒雅,有点不太一样。 甚至不少人在暗暗腹诽,果然,皇家出身的人个个是演员。 不过,大敌当前之前,倒是没人有什么别的想法,反而愈发希望夏舒的这两句话能对段毅产生一定的作用。 毕竟,这位镇北王世子之前干脆利落而又霸道非凡的武学,着实给他们带来不小的惊讶,而现在,这种惊讶则成了惊喜。 刀疤青年脸色一变,之前尽管笑容狰狞,好歹还带着几分温和,如今却是杀气腾腾,而这股杀机的目标,却是夏舒无疑。 “天王,动手。” 赤面大汉低眉顺目,宛如一尊老僧,自始至终都静静的立在原地,静看事态的发展,然而,他庞大的体型,雄壮的体魄,却让他格外的显眼。 从杀拳最先对无量老人出手,再到无生老母将夏宏三大高手卷走,直到现在,他一言未发,只是如同一座沉稳,巍峨,高耸的山峦,挺立在那里。 直到刀疤脸青年的这一声喊出,本来静静的山峦瞬间化为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滚烫的热浪从他的体内扩散出来,宛如岩浆流淌,红色的浊流奔腾着向外涌去。 他依然不发一言,身躯巍然不动,但竖掌一劈,掌缘前缭绕着一股赤红之色,热的惊人的刀气,朝着夏舒划去。 这道刀气,不但拥有着极致的锋锐和撕裂感,更附着着恐怖得热量,一圈圈的白雾随着刀气吱呀呀的灼烧而扩散,最终化为一道长长的白色月牙,迷乱人眼。 这才是这人真正发出的呐喊,远比这刀疤脸青年还要令人感到震撼,畏惧。 因为这是庞大的力量,无与伦比的杀伤力带来的压迫。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咬人的狗不叫。 第六百七十九章 赤面天王 赤面天王,具体名字无人知晓,哪怕同为白莲教的人,也很少有人知道。 天王指代他的身份,而赤面,则是说明他的一个比较明显的体态特征。 与真空道人,无生老母这两大知名护教法王相比,赤面天王的声势似乎弱了很多,教内对他狂热追捧的,教外对他害怕恐惧的,远不如前两者。 比如段毅,便也是只知老母,道人,而不知这位天王的存在。 但赤面天王同样位列四大法王,与其他三人并肩,其武功,也必然不比真空道人和无生老母弱。 就比如这简简单单,朴实无华的并掌一刀,内在玄奥之处绝非三言两语能道明。 旁人只觉此人刀道如火,催发之下宛如天火燎原,熊熊而燃,霸道猛烈。 而段毅却看出其内外之别。 所谓内,也即是这一刀的核心精要奥义,取得便是一个险。 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刀,招法简单明了,却是大巧若拙,大成若缺。 内中更暗藏无数叵测变数与凶险陷阱,劲流好似万丈海底之下的暗流,有刚,有柔,有直,有曲,有缠,有搅,甚至回环往复,永无休止。 单纯的将其当做刚猛一道,或是闪避,或是以强打强,必将吃亏。 功力稍弱一点,眼界稍差一些,怕是会被一刀而斩。 再说外,也就是刀气当中裹挟的熊熊燃烧的烈焰,宛如火树银花一般,恐怖的热量甚至将空气蒸腾出一道道白色的雾气,甚至近一些的桌椅以及木质地板上都熏烤出一层焦黑痕迹,可见其中虽蕴含的破坏力与灼烧感。 而这,其实与刀道的联系不大,也与刀气无关? 而是单纯的内家真气炽烈? 雄厚到了这般显化火焰的境界,比起段毅当初在蓟县所见那个修行九阳神功的青年,其热劲可谓倍其不止。 首先,便是这位赤面天王所修行的内家武学必定非同凡俗,纵不如九阳神功,想必也是去之不远? 故而可以练出这般雄烈到极致的热劲。 其赤面的称号? 想必也是因为修行这门炽烈无比? 可以销金融铁的武学所导致? 热劲外泄? 而血气旺盛? 面色发红。 其次,便是他的内家修为极其高深? 远不是那个修行九阳神功的青年能比? 才有这般惊人的表现。 按照段毅的估测? 这人的内家修为已经临近凝聚真丹,甚至已经凝聚真丹。 回过头来再说这一刀,尽管只是手刀,但威力之大,招法之精,劲力之险,依然不是夏舒所能轻易抵挡下来。 按照段毅估测,在护着端王,且无法自行闪避的情况下,他就算不重伤,怕也要脱一层皮。 不过,夏舒却没有任何的慌乱或者恐惧。 他站在端王的身旁,扶着自己的父亲,嘴角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尽管有些勉强,但还是笑得十分灿烂,因为他以眼角余光见到了段毅的动作。 一只手平稳,有力的轻按在剑柄之上,仿佛两者本就是连接在一起的,和谐而又自然,甚至于有某些功力浅薄,精神修为不足之人,会十分古怪的将段毅的手当成龙渊剑的一部分。 另一只手食中双指并拢,虚按在自己的小腹之前,动作幅度并不大,朝着火焰刀气催发的路径点去。 霎时间,一道无形的气剑蔓延铺展,带着斩杀神鬼,断灭六道的恐怖意境袭出。 所有人都有一种十分荒谬的感觉,仿佛这一剑点出的时候,自己的生命似乎有着刹那间的断流,好恐怖的剑意,也是好恐怖的剑气。 断脉剑气,乃是魔教收藏的一门剑气绝学,可以与大理段世六脉神剑相比拟,可算是剑道瑰宝。 脉,指的便是人体所自铸的剑脉,此脉非凡,乃是剑气所贮存和流转的通道,重之又重。 若是没有剑脉,单纯的手发如此恐怖霸道的剑气,不超过三五剑便会经脉撕裂,寸断而亡。 而断,则是此门剑气绝学的核心精要。 往细微处说,断人兵刃,断人招法,断人真气,乃至断人躯体,断人心神。 往宏观点说,断人断鬼,断仙断魔,乃至绝断天地,无物无人不可断。 此剑剑意,便是断。 赤面天王的刀气蕴藏无数暗流劲道,以及浑厚霸烈的热劲内力。 然而,面对段毅这仿佛能截断虚空一般的剑气,依然难逃一剑两断的结局。 噗嗤一声,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碰撞,就和之前杀拳与无量老人隔空一击相同,段毅的断脉剑气仿佛载满了冰水一般,将赤红的刀气浇灭,甚至在最后还窜出了几缕不甘的火星。 其后,才有一阵带着温热躁动的劲风朝着四面拂荡而去,让人如置身于燃烧着的火炉旁边。 “好剑法。” 不等刀疤脸青年狂变脸色,再对段毅蛊惑乃至恐吓,赤面天王已经缓缓转过身来,直视着段毅,郑重说道。 魁梧,雄壮的身材依然给人强烈的冲击感和压迫力。 但刨除身材,他其实也是一个很有特质感的一个人。 赤面天王是单眼皮,眼睛大而明亮,中心一点仿佛藏了一点微弱的火星,而整双眼睛则好似孕育着两柄无坚不摧,无物不杀的刀锋。 结合起来,就是在火焰当中,不断的锤炼,熔铸两柄神刀。 哪怕一些人不曾直接面对赤面天王,仅仅被余光扫到,依然有一种浑身骨肉被削成碎片的错觉,可想而知,直面这对如刀锋一般锋利的眸子的段毅,该面对多么的的压力。 然而,压力对于不同的人来说,有着不同的意义,至少段毅不曾畏惧,反而升起了久违的,不甘寂寞的一颗争胜之心。 你有刀眸,我有剑目,你的刀势刚强,壮阔,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而我的剑目犀利,霸道,同样可以斩人心神。 四目相对的瞬间,在场的所有人不管在哪个角落,不管此刻的身体状况如何,是不是还能坚持比较清醒得意志,都十分清晰的听到了铿锵的刀剑交击之声。 虚空当中,隐约有噼啪流窜的电火花闪烁,此乃两者强横到几乎干涉实质的气机交锋所引发的异象。 第六百八十章 热血 赤面天王心无旁骛,双目当中,瞳孔当中,仅存留段毅一人的身影。 剩下的人,物,乃至天地,都已经从他的眼前与世界里消失,是为精诚,是为忘我。 除了赞美段毅的剑法好,没有再说多余的废话。 他身躯朝着段毅所在的方向跨动一步,掌中的大刀受到一股勃然的气劲的操纵,铮然一声弹跳出鞘,落到他粗壮有力,结实如熊掌一样的右手之上,且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这柄大刀长约三尺六寸左右,刀柄上被布条重重缠绕,其色暗深,刀锷呈十分柔和的椭圆形状,将刀柄与刀身隔开。 而大刀的刀身则从刀锷起始,先是笔直,而后在某一个弧度骤然弯曲,刀刃细薄如无物,刀背有两寸多厚,但并不显得臃肿笨拙。 最令人心动的是这柄大刀刀身上所焕发的雪亮之色,通体无暇,显得灵气逼人,甚至隐约之间,段毅可以透过七星龙渊的剑灵,模糊的感应到那大刀当中,正有一个微弱,懵懂的生灵在孕育。 就像是还在母亲肚子里的胎儿,尽管已经存在,但还未真正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好刀,不知道此刀何名?” 段毅眼神当中流露出一抹异常欣喜的光彩和亮泽,细长而浓黑的眉毛斜插向两边,显得神采飞扬,顾盼之间英姿勃发。 能够在后天自主孕育灵性的刀,当然是好刀,但既然先天不足,自然有其缺陷。 这更得益于用刀的人,毫无疑问,赤面天王也是放眼天下也数得上的刀客。 也正因为这一点灵性的存在? 才让段毅有种真正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感觉。 不然,即便是对方功力超越他,甚至功法也不比他差? 靠着七星龙渊剑的力量,段毅依然有足够的自信和把握,击退? 甚至击伤,杀死对方。 不过若真的仗着兵器的厉害而做到这一步,段毅也不会有什么成就感。 “刀名流火? 是某家苦苦以刀意浸染七年才成。” 赤面天王倒是十分罕见的对段毅的询问做了回应? 而在一旁的刀疤脸青年的印象当中? 赤面天王可是外冷内傲,很少有这种表现。 “刀是好刀? 但用刀的人更好。 这里太过狭隘? 你我必定伸展不开,且随我来吧。” 段毅状似无意的瞥了下五楼楼梯拐角处的地方? 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机,若不是对方心神有刹那间的波动? 他未必能察觉得到。 不过眼下已经不是他探究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的时候? 相比起那些蝇营狗苟的权谋算计之事? 他更想放开手脚? 无所顾忌的大打一场。 这是一种热血沸腾之感。 猛地一抬抓着剑鞘的左手,段毅飒然一笑,冲着赤面天王做了个挑衅的抹喉姿势,随即脚下一动,身化利箭顺着一品居被损坏的房间墙壁空洞迸射而出。 迎面便是泛着淡淡湿润和凉爽气息的风,待到冲出半空之时,段毅竟然大逆常理的在空中停驻了两息时间。 随即他气息鼓荡,周身宛如黑洞,外涌出不知多少精妙而又细腻的真气。 双足互踏毫无支撑物的虚空,如托白云,好似生风,飘然而动之间,便扶摇而上,登顶了一品居的最顶层正脊之上。 放眼眺望四周,借着一品居的超过旁的建筑的高度,他看到了许多常人看不到的景象。 如杀拳与真空道人合攻无量老人留下的破坏场景,如无生老母一人将夏宏,长羊子,韩兴三人拖住,且战且走的痕迹,如不知多少距离处,因为顶尖武者大战而四处奔逃的普通人的背影…… 段毅顿生一种神灵俯瞰人间的苍茫与高远之感,此所谓两心相合,以人心,印天心,心境无限的拔高,提升,心灵与天道契合。 远极无限的天穹,接连着星辰,浩荡的罡风,雷火同村,乃是人间至高。 宽厚无垠的大地,条条地脉滚动如经脉血络,岩石,砂砾,泥土,共同造就了供养人们繁衍生息的乐土。 远方一丛丛排列紧密,满是鲜绿色的草木,郁郁葱葱,生机无限。 叽叽喳喳,蹦蹦跳跳,不时以鸟喙低头啄击的鸟儿,灵动可爱,活泼朝气。 还有那云,那风,那更远方隐藏在蒙蒙雾气当中的青山,环绕河阴县城,奔腾浩渺的滚滚江水…… 段毅心灵宛如跨入另一个次元,精神无限的贴近这片天地,非用肉眼,而用心眼,感受到了此间种种。 伴随着段毅心灵的无限膨胀,强大,七星龙渊竟然无人自控的从鞘中飞射而出,在虚空当中环绕着段毅上下窜飞。 上古神剑,自有其灵,在感受到了段毅此际心灵印证天道的表现后,也想借着人剑之间宛如一体的关系,领会,吸收这份难得的资粮。 甚至于,这种状态下的段毅,龙渊剑剑灵未必不能被其降伏,只是他没有能时时刻刻保持这种状态的能力罢了。 剑光赫赫,纵横往来,如数不清的细线密布,将段毅衬托的如同神话传说当中可以于千里之外可以御剑杀敌的仙人。 另一边,见到段毅挑衅般的抹喉动作,赤面天王却是不怒反喜,忽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和他之前冰冷,淡漠的嗓音截然相反,蕴含着喜悦,满足,庞大的身躯缓缓转动,挤压的空气爆鸣。 已经有多少年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年轻人了,又有多少年没人敢如此放肆的向他挑衅了? 赤面天王真的记不清,因为他的手下基本上不留活口。 不过今日,他却记住了这样一个人,段毅,不是镇北王的世子,而是那个在江湖武林摸爬滚打,竭尽全力向着武道巅峰迈进的段毅。 不是他欣赏的年轻人,而是他真正引以为威胁的对手。 刀疤脸青年眼见赤面天王久违了的豪迈做派,心中一急,连忙劝道, “天王千万不要冲动,那段毅手持龙渊,乃是镇北王府得嫡传之物,上古神剑,威力无穷,若是” 他话还没说完,赤面天王已经大跨步朝着段毅追去,只留下了满含自信的一句话, “纵是上古神剑,龙渊剑灵,某也不惧。” 第六百八十一章 千古人龙 刀疤脸青年一脸便秘的表情,上古神剑你是不惧,但那也要看对手是谁。 他就不信手持神兵的赤面天王和赤手空拳的赤面天王是一个实力水准,完全不现实嘛。 不过,他也没有继续追出去,该提醒的他已经提醒了,纵然赤面天王吃了亏,受了伤,也是自找的,与人无关。 他的当务之急是将这一品居五层大堂之内,唯一还留有战力的夏舒给解决掉,同时擒拿端王,迫问出那件东西。 想到那件东西多代表的意义,以他的定力也不禁口干舌燥,惴惴难平。 正松了一口气的夏舒迎面见到了刀疤脸青年的狞笑,心中虽有些胆虚,却也知道他再无依靠和外力,必须挡下这个人。 缓缓的将浑身酸软无力,只保持最基本神志清醒的端王靠放在椅子上,夏舒长长吐出一口气,双手握拳,一股浓烈的气机升腾起来,与刀疤脸青年相抗…… 赤面天王手持流火大刀,步法简单,横空直撞的当空一跃,便仿佛陨石一般轰然砸在一品居后楼的青色石地之上。 双足平稳落地,支撑起他雄壮而又魁梧的体魄,砸出道道裂纹,更激起一阵劲风,将雨后还留有偏偏湿漉水渍的石板地面吹的波光起伏。 不需抬头观望,赤面天王借由武者精神而衍生出的独特灵觉,已经在脑海当中感受到了一品居楼顶之上,遁入天道,冥冥中截取天地大势,拥有沛然不可抵挡般力量的段毅。 “此子当真是得武道气运所钟,如此年纪,便能感悟天道,借助天地之力,天地大势为己所用,当为某之劲敌,快哉,快哉!” 赤面天王武道修为极其精深高明,他之所以没有登天而上,与段毅同列屋顶而战,是因为他很清楚,对方已经占据天时,拥有极大的优势。 再加上龙渊剑的力量,段毅本身也是难得一见的强者,高手? 很可能他在纵飞向屋顶的过程? 便会迎接一招石破天惊? 鬼哭神嚎的重击。 先机一旦失去? 在同等级高手的战斗中,将是极为可怕的,甚至导致直接战败。 故而,他以雄厚的力量坠落地下? 甚至没有刻意摆弄自己的轻功身法? 而是顺其自然? 目的? 便是要借这大地之力为其所用? 以抗衡段毅的天时之助。 天时? 地利,两者各占其一? 胜负之分,最终还是要看个人实力? 也就是人和。 “咔嚓。” 段毅暗劲催动,足下的木质楼顶直接寸寸断裂开来? 探手一抓? 便将环绕他身躯腾飞舞绕的龙渊剑一把握在手中,长剑入手的瞬间? 他原本高高在上,宛如天道神灵一般的恐怖气势和压力? 尽皆收敛,显得朴实无华。 只见他微微一笑,脚下一蹬,从天上俯冲而下,手持龙渊剑朝着赤面天王所在的的方向掠来。 呼和的劲风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上古神剑的剑锋焕发着闪亮,耀眼的光辉,更隐约化作一条吞云吐雾,宛若含着一枚蕴含无量造化与玄奇龙珠的神龙。 龙是一种神话传说当中的生物,角似鹿,头似牛,眼似虾,嘴似驴,腹似蛇,鳞似鱼,足似凤,须似人,耳似象,聚集了诸多动物的体貌特点,因此显得钟灵毓秀,满是威严。 而龙的力量,更是为人所津津乐道,无论在哪一方世界,哪一个文明,都是处在顶级天赋和能耐的那一层面,可谓最高级种族。 在赤面天王的眼中,段毅此刻已经化作一条真龙,翱翔九天之上,畅游四海当中,有着无上威严,无上力量,可谓将之前聚拢天时大势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这却并不是什么高明的剑法,而是段毅所学最早,但也是浸淫最深,习练最纯的嵩山剑法,一招千古人龙,让他展现出自身剑道卓绝的成就。 嵩山剑法以如今段毅所处的武道层次来看,固然有其可取之处,比如囊尽一宗剑术之底蕴精华,再比如剑法精奇,而剑势森然,可惜终究难脱窠臼,不能引以为顶级。 相较于夺命十三剑,都有所不及,更遑论十四剑,十五剑了。 只是正如同如意天魔,连环八式被丁鹏这一魔刀命定之主练出旷古绝今的神刀斩,可谓英杰之人,造就武学神功。 段毅,这个异世界来客,同样将这千古人龙一招,推演到亘古无人的层次与境界。 若是这自上而下,演化为龙的剑法,剑术,被左冷禅当面瞧见,他怕是也要羞惭至死,不敢再在段毅面前使剑了。 千古人龙,人是龙,龙是人,借助龙渊剑的力量,印证天道时对于种种武学奥妙的体会,段毅这一招,这一剑,当得起一个神字。 然而,他的对手,终究也是身经百战,武学智慧高明的强者。 赤面天王强忍住体内滚动燥热的战血,没有被气机左右,迎面而上,这是不理智的。 雄武壮硕仿佛一座小山似的身躯猛地一震,脚下罡气炸裂,瞬间射出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石板碎片,拦在他的头顶。 这一招主要有两个目的,其一,削减段毅浑然天成,近乎无穷无尽,无限拔升的气势与力量。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理通用。 若是卸了势,段毅这一剑的威力必将大减。 其次,这些成千上百,密布于赤面天王头顶的石板碎片,可以有效的阻隔段毅的视线,甚至在真气的刻意模糊诱导之下,扰乱段毅的判断。 在做出这个反应的其后,赤面天王身体一缩,一弹,以这具庞大,魁梧的身躯,做出了极为灵动敏捷,仿佛猿猴一样得闪避动作。 躲闪的同时,他手中流火大刀蹭的一下燃起了赤红色的火焰,滋啦啦的火苗灼穿了空气,刀光也是如赤阳烈火一般猛烈雄劲,朝着虚空处一个方向暗斩而去。 防御,躲避,出刀,几乎是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停顿, 若说段毅的这一招千古人龙剑法威力乃是极招剑术,威力恢弘,有一锤定音的想法。 那么赤面天王的表现则是将一个身经百战武者的本能与武学智慧发挥出来。 招法并不一定要宏大,杀人,一刀就够了。 第六百八十二章 刀剑乱 段毅人如龙,剑如龙,气势冲霄,也显化作一条真龙。 鳞爪俱全,龙须飘摆,蜿蜒而行。 迎着漫天飞扬而来的碎裂青石板,段毅心中一股激荡之气戛然而止,恐怖的力道似乎就要宣泄在这只是障眼法的防呼当中。 只是段毅却并没有受到过多影响,手臂只是微微一抖,龙渊剑剑尖便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璀璨剑光,分化万千,于瞬间粉碎这些石板,化为雾蒙蒙的粉状漂浮在空气当中。 继而锐烈刺耳的尖啸之声响起,漂浮的粉状被无形的气劲所牵引,化作一道方圆近丈的漩涡向下压去。 而段毅则余势不减的向下俯冲,迎着虚空当中突兀斩来的一抹潜藏流火之刀。 这一刀神出鬼没,竟然恰恰从段毅俯冲下的盲点砍出,而且劲道牵扯空气当中的气流,搅乱人的精神感知,可说是算计满满,堪比顶尖刺客的倾力一击。 只是段毅仿佛早有预料,身法猛然滞空一顿,手臂抡圆,龙渊剑反手划过一道弯月形弧线,精准无比的点击在流火大刀的刀刃中心一点,发出叮的一声脆耳之声。 火星四溅,苍白的霜雪与熊熊的热焰从剑身与刀刃之上爆发,以两人为中心,仿佛分割成了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 一者,宛如万丈冰川,刺骨的寒意,萧瑟的死寂,便是世界的一切。 一者,恰似地心熔流,灼灼热浪,滚滚流动。 整个世界,同样被爆裂的毁灭之力消磨的毫无一点生机。 在龙渊剑和流火大刀接触的瞬间,段毅和赤面天王两人身躯同时一震。 不过段毅的脸色淡然,气定神闲,虽是用剑,在正面接触中,反而占了上风。 段毅此刻所用的内劲为冰玄劲,长剑之上除了剑道真意,还布满了酷烈森寒的冰劲,以及时时刻刻旋转,撕扯,搅磨等诸多劲道混为一体的漩涡劲。 尽管赤面天王的刀法来的诡异,预判精准的吓人,但依然未能给段毅带来多大的牵扯和伤害? 其刀身之上涌动的刚猛刀劲以及熊熊热浪? 也悉数被漩涡劲以及冷酷冰劲给一并抵挡压制。 与之相反,赤面天王却是生平罕有的感到了难过,一种从未有过的古怪体验让他心中又是兴奋,又是忐忑。 段毅带给他的压力之大,其实远超过他的想象。 其一,便是段毅融于剑身之上那股苍茫? 浩大? 宛如真龙一般的雄阔气势? 这是主要针对精神层面的压制。 其二? 则是段毅冰玄劲大成之后? 从功法的特性上给他带来一定的克制。 段毅的真气冰冷森寒? 充满着肃杀凛冽的冰劲,恰恰克制火劲。 此外? 结合了吸星大法总纲以及部分要诀而触类旁通大成的漩涡劲? 极为诡异。 这两者叠加起来? 使得赤面天王的流火刀在于龙渊剑接触的瞬间,便被一股吸力牢牢吸附,一股斥力,排斥侧滑,一股仿佛融合两者的撕扯,塌陷之力,将他的刀劲,火劲,消弭同时,尽数吞掉,转而反过来对付他。 其三,便是兵刃本身的层次差距。 赤面天王因为人刀合一,心神甚至可以感觉得到流火刀深处,有着一道懵懂而孺慕的意识对龙渊剑充满了恐惧与退缩,就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 没办法,流火刀内中的这点灵性,乃是他以自身刀意修为日积月累,长年浸润才产生的,勉强算是神兵,超脱了一般兵刃的层次,但只是神兵当中底蕴浅薄,威力比较小的那一类。 若是与段毅手中龙渊这柄上古神剑相比,差的实在太多。 若做一个形象的对比,就像是一个身高一米九,膀大腰圆,体态魁梧的大汉,和一个不过三岁大小的豆丁,是本质上的差别。 也幸好,这流火刀乃是赤面天王耗费心血所铸,更浸染了他的刀意,两者的牵连远比段毅和龙渊剑要深得多,故而,才可以抵挡的下神剑之威。 纵如此,这种种因素加在一起,也使得赤面天王意识到段毅的可怕之处。 不过,若仅仅只是如此,也不足以叫他害怕。 握刀的手掌掌背青筋骤然而起,连接着的整条胳膊也是陡然膨胀一大圈,纯粹的气血迸发之下,赤面天王长啸一声,穿透云霄,崩裂岩石, “开。” 一声开,此人竟然在处于下风的状态下,硬生生靠着非人的纯粹恐怖力气,将段毅蕴含漩涡劲的龙渊剑给震开,恐怖的肉身终于在这等情形下表现出了自己的霸道之处。 同时踏弓步上前,抡起流火刀,朝着段毅的脑袋正中央劈下,宛如一头下山猛虎,气势汹汹,刚正猛烈,运用了肉身与真气双重力道。 段毅人还在半空当中,也没有料想到赤面天王竟然会用这样的法子破了他的剑法。 顺势翻了个跟斗,后撤数步,避开这一招力劈华山,有灼热的刀气顺着他的面颊扫过,火辣辣一片,不过丝毫影响不到段毅的心境。 他双足落地,踏实沉稳,脚下宛如劲弓疾射,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原地,手中的龙渊剑没有丝毫的空闲和停顿,使出夺命十三剑的一招风伴流云,剑意舒雅而惬意,但暗中蕴藏得杀机却是宛如沸腾了的开水一般。 一剑出,而漫天都是剑影剑气,正是如同剑招所言,风伴流云,风本无形,云本无相,无形无相,而又无处不在。 赤面天王心浸流火刀之上,与刀中灵性达至一个比较自然完美的交融统一,刀法依然大开大合,招招直来直往,却恰到好处的抵挡下段毅一阵如疾风暴雨般的狂攻。 “好刀法,刚直猛烈,又步步为营,无懈可击。 此人刀法看似冗杂无序,实则融粹百家刀道于一炉,招招残缺,又招招精妙,厉害。” “好剑法,剑法精妙而又剑意深沉,以意御气,以气驭剑,生生不息。” 短短时间,两人刀剑实打实的拼斗已经过了三十招,招招劲道炸裂,真气扩散,打的大地坑洼不平,两侧建筑寒霜与火焰齐存,心中同时对对方产生一点惺惺相惜之意。 第六百八十三章 乱刀诀,夺命剑 赤面天王与段毅酣斗三十余招,打的天昏地暗,忘乎所以。 他攻时刀法大开大合,宛若疯虎,凶悍野蛮,守时刀法严整细密,丝丝入扣,好似一个棋手在布局。 这都是他刀法的特性,再加上最开始显露的凶险诡谲,如同暗流一般的刀劲,隐藏于深处,好似刺客决死一击的刺杀之刀,他的武学杂乱,甚至还要出乎段毅的预料之外。 而斗了这么久,段毅也发现了赤面天王刀法上一个若不注意,便很容易忽略的特点,那就是圆润,融洽,自然。 刀刀浑然,无缺,纵使风格突变,也不会给人带来任何的异常,实在奇怪的很,迥异于段毅对武学的认知。 他知道武道到了高深之处,随心所欲不从矩,更可无招胜有招,但赤面天王显然并不是走的这一条路子。 他却不知道,这赤面天王非但是刀道大家,武学精深奥妙,更有雄心壮志,曾发誓要创出属于自己的刀法武学。 这种种看起来南辕北辙的刀法,实则都是一门刀道,名为乱刀诀。 此门刀诀,乃是赤面天王借助白莲教以及自身多年的积累,搜集了数之不清的刀法武学,从中吸纳精华智慧,再以自身的武道根基加以推演,创生而成。 一个乱字,道尽了此门刀法的精髓,混乱,杂乱,自身不乱,而对手乱。 可以说,错非段毅同样是精通数不清精妙剑招的博学剑客? 恐怕早已经在赤面天王飘忽不定? 随时变化的刀道所压制,甚至击败。 而段毅所用的剑法其实并不算多,来来去去也就是一门嵩山剑法? 还有一门新近练就的夺命十三剑? 交替运用,却给人一种千变万化,无穷无尽之感。 又过了十二招,赤面天王愈发觉得自己的乱刀诀根本无法压制段毅。 再加上对方龙渊剑对流火大刀的压制,所学内功心法对他的克制? 以及越打越精神,越打剑上所附着的劲道和真气越雄浑,心中清楚?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格挡开段毅刺来的龙渊剑? 赤面天王雄壮的身躯向后翻跃? 落地后双鼻前喷射出两道显眼而又恐怖的炽热炎流,持刀的手笔又开始了急剧的膨胀? 且直接撕裂了衣袖,裸露出强壮的手臂。 这仿佛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能有的手臂? 线条粗大? 肌肉虬结,一块块仿佛钢铁一般附着在骨骼与筋脉之上。 肌肉表面,还有条条宛如大蟒一般的青筋缠绕在上,充满了异性,怪诞之感。 气运手臂,血行太渊,段毅肉眼可见,那赤面天王握刀且膨胀的手臂开始不停的震颤抖动起来,细微之处,刮搅空气乱流。 随即他展开激进爆裂的身法,朝着段毅扑去,手中流火大刀连斩三下,却在宛如闪电一般迅捷灵敏的动作下,化为一道刀影,是为乱刀诀杀招之一,火海麒麟劲。 这阳光三点头乃是赤面天王结合自己的肉身禀赋,横练修为,真气境界,还有刀道感悟所成。 劈开的瞬间,便将方圆二十丈左右的空间尽数化作无穷火劲缠绕迸溅的火海,这火海可不是凭空而成,而是赤面天王以自身的修为催动刀道,将虚空当中本就无处不在的火元气显化出来,形成类似领域一般的存在,为他刀法的威力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 而刀气则化作一头浑身喷着火的赤红色麒麟,狂啸斩去,威力绝大。 面对这赤面天王自创的惊艳杀招,段毅心脏有力的跳动,一股股炙热而又充满力量的鲜血瞬间奔涌向体内的各个角落,隐约化作龙象之形,为他提供最基本的体能防护,以抵御炙热的高温而带来的水分流失,毛发干枯。 同时,迎着火海麒麟,段毅手中龙渊剑突然绽放出了从未有过的绚丽色彩。 只是那么轻轻的一刺,缓缓的一刺,却仿若用尽了夺命十三剑的十三招剑法,更能从其中见到每一招的影子,一剑封喉,回风夺月,……烟雨渺渺,白虹贯日…… 十三招剑法,荟萃于一体,最终,诞生出了超越夺命十三剑,一招绿叶后的红花一样精彩,灿烂的剑法,夺命十四剑。 十四剑一出,布满整个空间环境的火海仿佛被暴雨浇下,淅淅沥沥的被扑灭,而且消失的是如此的干脆,诡异。 咆哮而来的火麒麟,也产生了一种极为惊人的变化。 这火海麒麟,乃是赤面天王结合自身刀道,真气,天地元气所开创的杀招,原本高有两丈,四蹄生火纹,浑身冒着炽烈的焰火,神骏而又威严,丝毫不在之前段毅施展千古人龙时所化的真龙之下。 面前纵然是一块数万斤重的巨石,或者是一片数尺厚的坚硬石壁,也可一击而粉碎。 只是在段毅使出夺命十四剑后,这神骏,威严的火海麒麟,每咆哮着朝段毅前进一步,自身便缩小一圈,并很快成了巴掌大小,憨态可掬的可爱模样,最终消失无踪。 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盘亘在段毅的身体周围,又好像是无数个次元世界环绕着段毅,不论是谁要接近他,都必然会不断的缩小,直至化作烟尘消散在这个天地之间。 而这一剑,仍未消止,而是继续缓慢而又坚定的朝着脸色狂变的赤面天王刺去。 且段毅的表情越发凝重,眼睛布满血丝,满脸都是晶莹剔透的汗珠。 他握着龙渊剑的手也在微微的颤抖,平稳有力的手掌也变得虚弱起来。 可见对他而言,全力施展夺命十四剑,爆发出如此恐怖,可怕的威力,依然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情。 穷究前十三剑的变化之尽头,自极死处演化一点生机,就仿佛是阴的尽头必然是阳,而黑夜的尽头必然是黎明。 而恰恰是这一点生机,却又是万事万物的死寂。 夺命十四剑,果不愧是距离剑道至高之一,夺命十五剑最近一步的剑法。 这不是单纯的威力大小,而是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神而明之得陌生感,压迫感,恐惧感。 惊天地,泣鬼神。 纵然是人间仙佛当面,直接面对这样的剑法,这样的剑道,以及施展出这样的剑法和剑道的人,怕也要黯然失色,不复神圣。 而若是夺命十五剑,想必是仙神下凡,也要杀给你看。 第六百八十四章 胜败 强壮有力,宛如凶兽一般的体魄,竟然无法动弹,无法用力,更别说做出闪避的动作。 炽烈如岩浆,爆发如火山的真气,同样无法流动,运转。 甚至就连念头,想法,也在脑海当中僵硬,凝固起来。 赤面天王惊骇无比,双目瞪得滚圆,如同两个铜铃一般看着缓缓刺来的剑光。 那剑光,点点星星,泛着金色,宛若正午时分天上太阳洒下的暖光碎片,却是真正惊天动地,杀机无穷的剑道杀招。 段毅竟然能使出这样的剑法,而人间,竟然有这样的剑法,实在是可怕,可怖。 若叫赤面天王知道十四剑之后,还有第十五剑的存在,那才是真正的至高至强,想必也会产生一种朝闻道,夕可死之感。 因为,能死在夺命十五剑之下,对于武者来说,本身便是一种至高的荣耀。 而眼下的赤面天王,尽管震惊,尽管忐忑,尽管未知,仍未绝望,因为他还有希望。 多年来精粹的心灵,百折不挠的意志,终于发挥出了作用。 他狠狠咬破自己的舌尖,嫩肉软滑,一口下去,伴着腥甜的热流蔓延,灌入咽喉,似乎也顺着食管,涌向身体的四面八方,各个角落,给他带来新的力量源泉。 那钻心般的疼痛感,更是让他突破了一种奇特力量对他的限制封锁? 叫他重新控制处自己的身体。 “开。” 赤面天王满目狰狞,表情扭曲,双目暴凸,一口钢牙几乎要咬碎,鼓舞着精神,爆发着潜能? 挥刀朝着缓缓刺来的龙渊剑斩去。 这一刀? 赌上了赤面天王所有的真气和力量,若不然,他九死一生。 是的? 这一刀? 没有任何的技巧,奥妙,就是纯粹的力量? 纯粹的霸道。 这是一种无可奈何的选择? 也是一种无可奈何之后的必然。 夺命十四剑? 既然被称之为绿叶后的红花,最接近至高的绝技? 自然不是浪得虚名。 赤面天王找不到任何破绽? 看不到任何的漏洞,自然也躲不过去,破解不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奋起自己所有的力量,来撑过这一剑。 他看得很清楚,使出这一剑的段毅同样不轻松,尤其是脸上的汗珠滚落,眼中的疲惫几乎溢了出来,平稳坚定的手臂有了颤动,可见这剑法的负担之大。 不错,强大的力量,既能伤害敌人,也能伤害自己,就像是一条毒龙。 当啷,高亢的兵刃撞击的声音穿透了重重阻隔,远远传播扩散出去,荡起一阵猛烈的旋风,吹得周围街道牌匾摇曳,木板哗哗作响。 更使得距离这激斗中心百丈距离的人耳膜都产生一种被针扎一样的刺痛之感,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成聋子。 刀剑相交的中心处,更是爆发出一道惨白色的冲击波,将坚硬的石板大地砸出丈许大小深浅的坑洞,有密密麻麻的剑气和零星燃烧的火苗存在。 继而,赤面天王近乎两百斤重,满是肌肉和力量的庞大魁梧的身躯倒飞出去,好似炮弹般,轰隆一声砸在一品居后街一家被锁着的仓库大门之上。 那铁板做成的大门直接被挤压的扭曲不成样子,尤其是引着赤面天王后背的接触面,被细细密密的火劲给灼烧成焦黑状,隐约有铁汁流淌下来。 震荡之力撞击他的脏腑,叫这位白莲教的四大法王之一口鼻溢出鲜血,满眼都是金星。 “咳咳,咳咳,想不到你竟然还有这么恐怖,庞大的力量,真是小看了你。” 赤面天王挣扎着拄着流火大刀站起,腰板依旧挺拔,身躯依旧庞然,但却少了那种不动如山的气魄。 他每吸一口气,胸口就像是着了火一样,滋滋的疼。 不过赤面天王到底是猛男一枚,眼皮也不眨一下,咳嗽两声,反而对着段毅的武功评价道,张嘴时,隐约可见之前咬破舌尖的血红色。 那夺命十四剑当中,蕴含的可不止是单纯的剑道之力,同样布满了段毅自身的真气和肉身之力,三者合一,直接碾压了赤面天王,将他打的内腑动荡,受伤不浅。 尽管不能说丧失了战斗能力,但单纯的从武者之间的比斗,拼杀来看,他最终还是输给了段毅这个天之骄子,武道气运所钟之人。 段毅左手负在腰后,右臂执剑斜指赤面天王,尽管神情疲惫,身躯也带着极大的消耗,但一身气势和气机越发厉害,甚至超越了之前与赤面天王对阵时的自己,铮鸣间,整个人化作一道神剑,锋芒无尽。 武者,便是在时时刻刻的进步,超越,而战胜赤面天王这样强大的对手,对段毅而言,实在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对于心灵的蜕变,精神的增长,补益,有着非凡的助力。 “不是你小看了我,而是我比你想象的,比你见到的,还要强。” 段毅微微一笑,他和赤面天王相比,除了修为一项处于下风,论武学品级,论武学多寡,论单纯的剑道境界与刀道境界对比,论手中的神兵利器…… 他没有一项会输给对方,甚至是大多数都占有优势。 诚然,赤面天王除了自身那爆裂炎热的内家武学之外,还精通横练之法,但段毅又何尝不是如此? 而且,他所学可是真真正正的密宗斗战护法神功,龙象般若功,精妙而又强悍,乃是一宗底蕴之升华壮大。 尽管所学时日尚短,但在一身浑厚修为与藏武楼的特殊加持下,段毅依然将这门神功练到了极高的境界和层次,十龙十象环绕,气血纯阳冲霄,龙象大力在身…… 若是情况需要,他甚至可以充当坦克的角色,硬顶着肉身上前刚一波。 只不过,段毅自身通晓,擅长的实在太多了,神功绝技也是数不胜数。 肉身一道,又是最为隐秘的一项,他若是不主动暴露,谁又能看出,这个俊秀非常,斯斯文文的少年,竟然拥有一身比凶兽还要可怕得多的肉身力量? 所以正如段毅所说,不是赤面天王小看段毅,而是他根本不了解段毅的可怕与强大之处。 第六百八十五章 东海镇龙图 段毅身躯挺拔如龙盘,手持上古神剑龙渊,静默不语,气质矫矫不群。 尤其是在正面击溃赤面天王这一天下绝顶高手之后,更有一股雄阔霸烈的气度,整个人完成了从年轻一代到武道霸主的蜕变。 从今日起,他可以大声的向这个世界宣布,他已经不再是曾经弱小之人,即便是顶尖高手,他也可以用霸道的姿态将其击败。 若是再与如意楼楼主之一,张青山一战,他相信自己必可破了对方的乾坤三诀,击败对方。 心灵变化,带来的是双目有神,尽管难掩疲惫,依然迸射着犀利如剑光匹练的神芒。 段毅看着赤面天王,目光闪烁,思量着对于此人的处置, “我虽然使出夺命十四剑,一举击溃此人,但消耗甚大,此刻状态不复全盛时期的五成。 而他尽管受创,但肉身练有横练神功,强横坚韧,仍保留有一定的战力。 非要杀他,有八成可能,但或许给我带来不小的损伤。 尤其他作为白莲教的高层,或许还有什么类似舍身决,天魔解体一般的禁招。” 尽管这赤面天王看起来不是如杀拳一般的凶狠残暴之人,但由武观人,他的乱刀诀诡谲难测,此人也是心思莫名,无法窥探是正是邪。 不过想他能与真空道人,无生老母等强者并列,恐怕和正道扯不上什么关系。 段毅不是不想斩杀这白莲教的护教法王,而是力有不逮。 心思一定,不再犹疑,段毅缓缓收回手里的龙渊剑,反握在身后,吐声道, “你走吧,今日之战,胜负已分。” 赤面天王魁梧强壮的身躯微微一颤,铜铃般大小的双眼瞬间充血? 心中百感交集,滋味莫名。 甚至产生一种羞耻到极点的情绪,恨不得立即提起手里的流火大刀自刎。 曾几何时,他凭借一身盖世武学纵横天下? 不论是隐世高手? 还是名门正派的宗主,雄霸一方的强者? 无不被他所击败? 斩于刀下。 多少年来? 他少有失手,因此养成一股无敌的气度,纵然面对白莲教教主那等非人一般的强手? 他也丝毫不惧,甚至跃跃欲试。 但今日,他和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年轻武者? 面对面的对战,却输给了对方。 这种打击之大? 对于心灵和精神冲击之广? 根本不是外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有那么一瞬间? 段毅几乎都以为面前的赤面天王老了十几岁? 连原本笔直如枪般的身躯都佝偻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重新恢复了旺盛的战意和永不屈服的心性。 胜不骄,败不馁,这才是一个武者真正该有的态度。 赤面天王也不是从一开始就纵横无敌手,早年间,他也是屡败屡战,一次次的生死游走,一次次的吸取教训,方才成长起来。 什么是天才?天生的才能固然是一个解释。 但不论面对何等处境,何等打击,都能不为所动,伺机壮大自己,并最终超越自己,同样是一种天才,而且比具有天生才能的人,还要来的难得。 赤面天王能走到今日,靠的便是这种才能。 “不错,某家败了,不过,下一次,某家一定会赢你,一定。” 赤面天王没有反驳,而是语气低沉,却又带着一丝昂扬锐气,缓缓说道。 勇于承认失败并不可耻,可耻的是败而不认。 段毅不置可否,或许对方也的确会在今日一战过后,有不小的领悟,但他绝不认为对方还有反超他的可能。 因为,此刻的他,还不是最强的状态,阳极丹未服,天残神功未曾参悟,还有夏宏给他的武库也是没有发挥作用。 等到他将该拿的好处,该积累的资粮通通消化干净,武功势必更加勇猛精进,增长到一个他自己也无法想象的程度,赤面天王拿什么和他比? 更不用说作为一个武者,赤面天王岁数已经不小,尽管处于壮年,但接下来就宛如正午的阳光,即将缓缓落下,潜力不大。。 而他,乃是旭日东升,距离如日方中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有着大把大把的时间,大把大把的精力可以提升自己。 两者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而不会缩小。 见段毅并没有对自己的话产生多少反应,赤面天王一怔,也想起了段毅的年纪,段毅的天资,段毅的潜力,本来坚定的信念,也动摇起来。 因为对方的强大实力,他竟然下意识的忽略了对方的这些优势。 他感慨一声,念及对方败而不杀的行径,低声道, “唉,罢了,今日一败,你放某家走,某家也不占你的便宜,告诉你一个秘密,事关端王和圣教之间争夺的那件宝物。” 段毅很敏锐的注意到,即便是以赤面天王这等强者,这等精神意志极为坚韧之辈,心灵宛如山岳厚重不会轻易动容的人,也不免的有几分忐忑,期望,向往,还有贪婪。 这不由得大大勾起了他的好奇之心,不错,若不珍贵,端王也好,白莲教也好,岂会打的昏天黑地,你死我亡,纠缠不休? “那件东西,名为东海镇龙图,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乃是一门名为神水诀的武功,记载在一张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人皮纸上。 相传,神水诀乃是东海海族人族长一脉代代相传的内家神功,修炼之后,不但真气雄厚,性质如水,而且千变万化,威力极强。 更能做到入水不溺,以人身行走大海之中,肆意操纵海浪之力,宛若天威。” 段毅心中一突,本来疲惫昏沉得脑海猛地一震,宛如一层寒冰裹住,精神百倍,有些口干舌燥道, “东海海族,神水诀?你说的我似乎有些印象。” 何止是有些印象,简直是太有印象了,他记起来了,这根本就是风云当中的一个桥段。 当然,在这个世界显然有些不同,在风云世界,那叫水族,这里,变成了海族,而且似乎神水诀也发生了一些异变。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水族也好,海族也好,似乎都和神龙产生了些许的联系。 第六百八十六章 秘闻 赤面天王轻轻咳嗽两声,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气息沉凝,内力运转之下,恢复了不少,继续道, “海族,乃是世世代代生存在东海之滨的一族,族人大多亲近水,乃是天生的弄潮拨浪的高手,而他们,信奉并祭拜古老相传,生活在东海深处的神龙。 海族的祖先,相传只是一个东海之上一个小门派的弟子,资质鲁钝,悟性平平,和你这样的天骄相比,简直是日月和萤火的差距。 只是此人有大气运,似乎和神龙有过一段交集,从此脱胎换骨,不但练成一身盖世武学,创出神水诀,更活了足足两百多年,靠着自己的武功和寿元,生生繁衍并庇佑了海族。 海族之人之所以信奉并祭拜神龙,起因便是这个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后来渐渐成了习惯和传统。 这些故事某家也只是略有听闻,乃是无生老母搜集而来。” 这是给段毅介绍海族和神水诀的来历,为他解惑。 段毅点点头,心中更加火热,且注意到了赤面天王在提及那个活了两百多年的海族老祖时,语气波动的更大,显然也是有所想法。 假若这个传说故事是真的,那么海族老祖必定是从神龙身上得到了什么好处,比如吞服龙血,从而改换体质,并寿元大增。 正常而言,武者的确可以通过修行武学来延年益寿,甚至通过内家真气,或者闭锁气血,延缓衰老。 不过了不起活个一百来岁,甚至一百二三十岁,四五十岁。 但超过两百岁,那就有些魔幻了。 除非真的将武功练到张三丰和达摩那样的层次,成为人间仙佛,成为另一个生命层次,甚至破碎虚空,成就永生也不一定。 或者所学的武功本身就是类似圣心诀,移天神诀,灭世魔神一类的能增长寿命的武功,当然,这或多或少有些弊端。 而神龙? 或许就能让一个普通人? 做到连许多盖世武者也做不到的事情? 那就是长生不老,永生不死。 千古以来,帝王将相,武道霸主,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是因为什么? 不还是因为如流沙一般的时间永远也不会停驻,而人,终有老去,并死亡的那一天吗? 听出段毅呼吸的骤然沉重? 赤面天王露出一抹笑容,继续道, “再说东海镇龙图的第二部分,就是一副地图? 一副记载神龙栖息之地海域的地图? 而它,才是真正珍贵的宝物。” 原来如此? 难怪端王也好,白莲教也好,都和疯了一样的追逐这件宝贝,换了他,同样是为此不惜代价。 也所以,端王,白莲教,不约而同的都将这个秘密捂得死死的。 江湖也好,朝堂也好,谁都不清楚,不然的话,整个武林怕都会产生大的动荡。 天下各大武林势力,包括宗门,帮派,世家,甚至隐修的盖世强者,都会争夺这件宝物,你死我活,造成可能数十年上百年也难得一见的武林浩劫。 神龙代表着什么?是无限强大的可能,是长生不死的诱惑,谁能拒绝? 好在,端王也好,白莲教也好,都知道闷声发大财的道理,没将这件事宣扬出去,不然他们两方绝对争不过其他的大势力。 大夏皇帝不想长生吗?少林方丈,武当掌门,世家家主,帮派之主……他们不想长生吗? 就拿段毅来说,他现在也是十分心动,尤其是自己成就绝顶高手境界,有一定的实力参与其中,如何不能入局? 神龙的鲜血,神龙的筋肉,神龙的鳞甲,无一不是宝物,以及最珍贵的,蕴藏神龙一身精华的龙元,更是人间仙品。。 无极仙丹若是和龙元做一个比较,那也是被虐的渣都不剩。 段毅收回自己放飞的思绪,压抑住心中的贪念,恢复如冰镜一般平稳的精神。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赤面天王,对方即便不想欠他的,也不必将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自己吧,图的是什么? 赤面天王也察觉到了段毅心中的疑惑,苦笑一声, “某家只是想要看看,你这样的天才若能得到神龙机缘,能成长到什么样的境界。 罢了,终归是执念,不如去也。” 说罢,赤面天王似乎也不理会自己还有同伴正在激烈的战斗,直接纵飞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段毅的视线之内,倒是显得几分洒脱。 而段毅,则猛地吐出一口淤血,气息弱了不少,却更显圆融,并未真的受伤。 他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汗珠,眼神莫测的瞥向一品居五层,神色有些诡异…… 一品居五层之内,刀疤脸青年在段毅和赤面天王先后离开之后便扑向夏舒。 他在白莲教之内虽不入四大法王之列,但武功也仅仅稍逊那四人一筹,论地位,更是白莲教教主的座下首徒,还要超过第一圣使杀拳。 他的武学也是颇为奇妙,名为《正信除疑无修证自在宝卷》,集合白莲教的教义,部分禅宗佛法,密宗武学所成。 其开篇第一句便是引用金刚经中得一句经文,“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立意极为高远宏大,威力更是位列白莲教五大根本经典之首。 其内在武学多种多样,包罗万象。 而刀疤脸青年所长主要是印法,乃是以手势和密咒为主,手印结合密咒,再契合步法,内力,衍生出的武道如梦似幻。 一招一式,皆可撼人心神,一举一动,皆可催人意志,一言一行,皆可破人肉身。 因此他每一次出手,都显得浑然天成,洒脱无痕迹,带着淡淡的禅意。 不过外相如佛,内在如修罗,其武功杀招极多,凶险莫测,一个不小心,对手便将被轰杀。 与之相对,夏舒主要是防守为主,秉承着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思想。 在彼此实力有差距的情况下,而且自身还没有勇气和自信搏杀,这样的选择应该也不算是错误。 也恰恰是夏舒不曾急躁,稳扎稳打,配合他所学的端王府传承神功,以及自身所佩玉环抵御精神冲击和毒气侵蚀的异能,才能在刀疤脸青年宛若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下支撑下来。 不过,久守必失,他的失败是注定的,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第六百八十七章 被擒 而一品居五层的空间内,此刻也在两人连番的激战下毁坏的不成样子,地板开裂,桌椅断开,甚至有为数不少的倒霉蛋被余波扫到,身受重伤,濒死的都有两三个。 “一梦千秋,似水流年。” 刀疤脸青年双手十指拨动,宛若莲花绽放,使出一记莲心印,朝夏舒打去,一时间,四面八方都充塞着一股迷雾梦幻的气机力量,重重手印幻化成形。 恍惚间,人有一种睡梦当中过去千载,时间流逝,沧海桑田,而只有自己不曾改变的感觉,痛苦,失落,迷茫,重重情绪在夏舒的心头涌动。 不过他身有异宝护持,所学也是顶尖的皇家武学,自有破除迷心之力的法门,几乎是在瞬间就挣脱了刀疤脸青年莲心印的影响。 反手轰出一拳,由于力量,意境,以及气势太过强横,周围的空气都被这一拳抽空,造成四面都是粘稠状态,空气更是被压缩成一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这是夏舒出于本能的下意识还击,尽管力量不俗,拳法本身也十分精妙,但可惜时机把握的不好,属于被牵制的反击,而不是有意识的进攻,很轻松的就被刀疤脸青年躲开。 同时,夏舒也意识到自己终于暴露出了破绽,就要再度爆发真气,争取先机,却只见到眼前迎面处一道宛若大山压下的手掌渐渐靠近,仿佛蕴藏着百万斤的重量? 无可抵御? 直接就要将他击杀? 叫夏舒心神刹那失守,战意更是被剥夺干净。 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夏舒只察觉到胸前背后的十三处大穴几乎是同一时间被人拍响,同时注入一道道凝聚且格外细腻精巧的真气锁住他的气脉? 叫他不能动弹。 “完了? 我这样绞尽脑汁,费尽心机? 最终还是没能敌得过白莲教妖人,如今不说是为妹妹报仇,就连自身都难保了。” 夏舒对于白莲教的痛恨是毋庸置疑的? 可惜他始终还是不能依靠自己的实力来把握住命运的咽喉? 最终沦落为阶下囚,恐怕未来的结果也不会太好。 此时此刻,他才又一次想起了段毅,假若易地而处? 假若是他来应对这个白莲教的年轻高手? 想必结果会截然相反。 端王浑身无力的靠坐在椅背上,脑袋歪着,神情紧张的注视着自己儿子和对方的战况? 心中也是无比的紧张刺激,仿佛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怦怦跳的速度,血管随时会爆开一样。 不过,令端王失望的是,夏舒终究还是不能力挽狂澜,击败对方,反而被人制服,这让他的心中产生了无限的失落还有绝望,甚至还有一丝丝后悔。 曾经的他,认为武道不过是上位者玩弄的一种工具,就如同琴棋书画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自身所在意的,还是权力,还是地位。 只不过,今日看来,过去的他太愚蠢了,武道根本就是自身实力最重要的一道关卡,当身份,地位,手下,人脉等等,通通不管用的时候,能够保证自己生命安全的,只有武道。 可惜,他后悔的太晚,也没有留给他继续悔恨的时间,因为那白莲教的刀疤脸青年在制服夏舒之后,根本未曾有丝毫的犹豫和停顿,便径直朝着他赶来。 端王甚至可以看到这人眼中所冒着的兴奋与火热的目光。 想想也是,不提有可能到手的东海镇龙图,单单能将大夏皇朝的一个王爷擒拿在手中,并玩弄于股掌之间,这都是一种莫大的刺激与满足。 “白莲妖人,你等可曾想过对付本王的后果?今日你若是对本王不利,朝廷必将尽起所有力量,将你们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端王心中恐惧,但仍不失皇家气度,一个手足无力,筋肉酸软之辈爆发出的威严,甚至可以叫普通的江湖人心生畏惧,就此退走。 不过,这个白莲教的青年可不是一般人,他们本就是造反派,若是真的害怕大夏朝廷,早就躲起来安生过日子了,何苦还颠颠的出来冒险呢? “哈哈哈,你还敢在我面前摆弄王爷的架子,真是不知死活,待会儿你就知道落到我手里是个什么滋味了。” 青年说着,探手抓向端王的前颈,只是就在手掌刚刚递出的瞬间,察觉到一股极为炽烈恐怖的杀机刺向他,那种感觉极度的危险,似乎下一秒就会被杀。 他顺势回身,探手作爪,抓向一个刁钻角度,并直接拿出一枚不知何时,不知从何地射来的竹签。 他松开紧握的手掌,掌面有着淡淡的细长血痕,而竹签本身尖尖细细,质感疏脆,似乎可以一捏就碎,实在不是很起眼。 但若是他刚刚不这么抓去,在出手之人真气加持下,这连小孩子都能折断的竹签,怕是会直接射穿他的心脏。 “嘿,竟然还有漏网之鱼,这小小的一品居之内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现身吧,你要救这个老家伙,藏在阴暗的角落却是不行的,除非正面打赢我。” 刀疤脸青年脸上虽然在笑,但严重的阴冷与杀意好似潮水一般绵延涌荡而出,瞬间覆盖了整个一品居五层空间,叫在场之人如同置身于恐怖的地狱当中。 哒,哒,哒,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拐角处响起,很快,连同端王和被制服的夏舒在内,极度渴求救世主出现的一众人便见到一个身负重剑,身材矮壮结实,看起来十分沉稳质朴的一个青年走上来。 “嗯?不对,他的方向不对,除了他,暗中还有人在窥伺。” 见杨阳缓步走上来,刀疤脸青年脸色微变,倒不是怕了,而是一把捏碎手里的竹签,恨恨的想到了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高手在匿藏。 说白了,射出竹签得人,和这个刚刚走上来的人,根本不是同一个。 “白莲教教主相传有两大弟子,一男一女,男者名叫罗自在,女的名叫罗心悦,你应该就是罗自在了。 在下杨阳,一介江湖散修,不自量力,还请阁下能得饶人处且饶人,就此罢手。” 第六百八十八章 以直报怨 杨阳的气势很足,气场也很强大,甚至一口道出连一般中层白莲教人都不曾知晓的隐秘,更带给罗自在极大的冲击。 此人究竟是什么来路,竟然知道白莲教这么多的事情?莫非和本教有什么瓜葛? 罗自在心中百转千回,思绪万千,想了太多太多。 只不过,东海镇龙图太珍贵了,珍贵到有人可以放弃一切,不惜所有,就为了那么一个虚无缥缈,可望不可即的长生。 别说杨阳只是神秘未知,就是天王老子在前,也吓不住他。 “哈哈哈,好高手,比王府的这个废物,你强多了,不过你不是我的对手。” 罗自在压下心中的不安,故作豪迈的大笑三声,以精神结合真气并以音波之术扩散,影响了不少人的心神意志,形成一股大势压向杨阳。 不少中了悲酥清风,精神薄弱之人受到影响,觉得的确如罗自在所说,这新上来的年轻高手或许厉害,但还比不上白莲教的强者。 只是杨阳却不以为然,眸光清亮,湛然生辉,隐约闪烁着一条金色龙形,却又转瞬即逝,也是微微一笑,瞬间破掉了罗自在的音波迷魂之术。 “罗自在,这心灵交锋,精神干涉,你的确厉害,不过这只是旁门左道。 我们武道中人,谁进谁退,谁胜谁负,最终看得还是力量。” 杨阳一边说着,一边反手从背后拔出沉重无比,黝黑仿佛能吸摄光华的玄铁重剑? 一身气息渊深如海? 而又并非恒定不变,时而涨起? 时而落下,起起伏伏? 叫人宛若置身于怒海狂波当中。 罗自在眼色一厉,就要动手,忽而听闻远方传来一声长啸,韵律短促急切,仿佛在诉说着什么,脸色当即变得难看起来。 “好,你叫杨阳?我记住你了,得罪了白莲教? 你将永无宁日。” 说罢,罗自在缓缓退了一步,似乎马上就要放弃这次的行动,离开这里。 只不过,杨阳却是骤然提剑上前,朝着罗自在拍去,好似在拍苍蝇一样。 不错,这一剑并非斩? 并非刺,而是拍,剑身平举,两刃外翻,显得很是怪异。 但在强大的压力与爆发下,空气被压缩成一团,形成一股类似元气弹一样的能量体,忽的一下炸开,威力绝大部分涌向罗自在。 罗自在恨恨的反手打出一记手印,破开这一剑带来的伤害,知道自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想要趁机掠走端王的想法落空。 不过他也不愧是堪比四大法王的强手,虽不能对端王下手,却趁此机会,借助杨阳这竖剑一拍牵引的力道以及空气乱流,扑向动弹不得的夏舒。 手掌一伸,手臂上的骨骼仿佛脱落了一般,皮肉延展,直接伸长了半个手臂不止,直接将夏舒的后颈衣襟抓起。 伴随着一阵得意的笑声,罗自在带着百多来斤的重量,却仿佛捏着一片叶子,转眼间飞出了一品居外。 杨阳眼见罗自在逃走,并未火急火燎的追去,而是目光极为复杂,异样的看了眼惊骇而又心痛的端王,反手收回玄铁重剑,消失在一品居。 而一品居外,段毅调息吐纳片刻,气息已经稳固不少,精神也略有恢复,突然听到了异常,心灵有感,仰头看去,正巧与抓着夏舒,腾飞出一品居的罗自在打了个照面。 罗自在宛若一只鹏鸟,一手张开,一手擒拿着夏舒,有无形的风流盘旋在他的身上,托举着他的身体,翱翔在天际。 而段毅好似一株青松,根基扎实,沉稳的立在大地之上。 夏舒虽然身体不能动弹,但思维,目光依旧维持正常的运转,自然也见到了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但显然还存有不少战斗能力的段毅。 他无法张嘴说话,却用一种哀求,渴求的目光,从空中远远的看向段毅。 夏舒希望段毅能将他救下来,不然真的被带到白莲教当中,他必将遭受到生不如死的折磨。 一想到他疼爱的妹妹,遭受到的那许许多多的凌辱,除了愤怒,恨意,他剩下的,便只有恐惧了。 甚至夏舒心里还在幼稚的想着,只要这一次段毅能够出手救下他,他便不会在与段毅作对,不会再想着去栽赃陷害他,也不会再和段毅去争杨无暇。 只是令夏舒失望且绝望的是,段毅自始至终没有任何的表现和动作,只是那么淡然,那么平静的看着他被人从眼前抓走,而无动于衷。 甚至于,夏舒能够从段毅的眼神当中看出那一闪而过的嘲弄之意,似乎在说,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就是你恶报降临的时候。” 不! 夏舒在心中绝望且疯狂的呐喊,咆哮,希望段毅能读懂他的思维,读懂他的心情,若是段毅肯救他,他甚至愿意跪在段毅的面前负荆请罪。 但,一切终究只是徒劳。 等到罗自在裹着夏舒腾空之力用尽,他足下轻盈的落在距离一品居十数丈外的一栋建筑上,弹跳借力,再次疾走而行,很快消失无踪…… 段毅收回目光,冷冷一笑。 他当然见到了夏舒望向他的渴求和哀求,希望他能救对方一救。 但,这可能吗? 他的人生信条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之前顾全大局,以及在那么多人的眼前,他不得不替端王和夏舒接下赤面天王的攻势,是迫不得已。 但如今,他对其置之不理,却正好顺遂了自己心中的意愿,平息了一直涌动在胸膛的一口抑郁之气。 “虽未能直接报仇,但也算了了一个祸害。” 不要提什么同为皇族,血脉关系,应该出手相助。 段毅才不相信这些规划,不然的话,哪里会有之前那母女两个陷害他,并险些将他名声被败坏的事情发生? 真当他不清楚端王邀请他来此赴宴的目的吗?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才是子所提倡的。 此种心情只是在他的心里转瞬即过,便了无痕迹。 更多得,则是思考起夏舒被白莲教掳走将会带来的巨大风暴。 从此天下多事矣。 第六百八十九章 落幕 一品居大战很快落幕,随之而来的,则是宛若风暴一般席卷蔓延的消息。 一代强者,无量老人身受重伤,性命垂危。 根据传出的风声,就算侥幸不死,一身武功怕也不剩多少,更没有几年好活。 为此,端王府急派人回帝京取灵丹要为无量老人疗伤续命。 与之相对,真空道人以及杀拳两个也是代价不浅,至少几年之内是别想在江湖上兴风作浪了。 从实力比配来说,这个结果也不出乎人们的预料,毕竟是二打一,无量老人的年纪也大了,不负壮年时的实力,可以理解。 至少能以一己之力将两大凶人打成重伤,已经是相当亮眼的战绩了。 这也让不少江湖武林之人兴奋不已,少了两个凶人搅风搅雨,大好事一件。 当然,也有不好的消息。 丹心正宗长羊子,河东名侠韩兴,两人一死一伤,只是逼退了无生老母,并未对其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这不得不让人引起一些联想,当日这两人是连同夏宏,三个群战无生老母。 以这三人武功,他们两个一死一伤,而夏宏分毫未损,很有隐藏实力,暗中划水,坐观成败的嫌疑。 当然,这话只是在暗中流传,镇北王的名头还是响当当的,没几个敢大肆传播这等言论。 哪怕有不满,又能如何?终究只是嘴炮,影响不到夏宏。 至于丹心正宗的长羊子,他是正道武林的一个比较标杆性的人物,学富五车,而又品节高尚,为人正直,十分受人拥戴。 他一死,虽不说整个武林动荡,但在小范围内,还是引得不少武人扼腕叹息,尤其是一些侠义之士,甚至自主集结? 准备前往丹心正宗的山门,去祭奠这位英年早逝的宗主。 另外? 最为火爆的消息就是端王的女儿被人凌虐致死,以及端王世子被白莲教高手抓走这两件事了? 合并在一起? 可谓是将端王一脉的脸面踩在脚底下,肆意羞辱。 一个女儿,一个儿子,连带着自己,全都被人拿捏得死死的? 别说王者威严,就连尊严都没剩下多少了。 在河阴县的街头小巷? 甚至可以见到不少闲散游逛的汉子议论? 说端王解了悲酥清风的毒后? 直接喷出一口心头血,整个人浑浑噩噩? 嘴里就念叨着白莲教三个字? 可见打击十分之大。 而大夏朝廷,因为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时间存在延后性? 暂时还没有任何的反应? 不过可以预见? 一场大的风波即将来临。 白莲教这已经不是普普通通的反对大夏皇族的统治,还是当着全天下百姓的面,在大夏皇族的头顶拉屎撒尿,要是皇族不给出一些激烈的反应,岂不是叫天下人看扁了? 今后皇族的威严堪忧,统治堪忧。 至于河阴县那些上层大人物受到池鱼之殃,死的死,伤的伤,元气大损,还有之前段毅被人诬陷的事情,反而变得没多少人关注。 毕竟这一天事情发生太过频繁,爆点太多。 就像是热搜,排第一的和排第十的,肯定关注的热点不一样。 不过总的来说,一品居之事,在短短几天之间,便疯传河北,并宛如病毒一般迅速朝着神州大地各个角落蔓延…… 农家小院当中,树冠宛若一层翠屏绽放,空气中弥漫清香之气。 段毅一身素白长衣坐在搬来的藤椅之上,仰面朝天,目光悠远而又深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整个人却摇摇晃晃,悠闲自在。 在他旁边,琴心素面洁白,不施粉黛,一对明亮眼睛看着段毅充满了柔情和水光,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她双手十指如剥开的嫩葱,捏起一枚石桌上的果盘,将一枚红果塞到段毅的口中,有些意外道, “你真的打算这么做?要知道万一事情泄露,整个大夏都将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当日一品居事发,琴心人在四楼,自然也经历了白莲教暗中设下悲酥清风之毒一事,不过幸运的是,她背负天魔琴,此琴神异不比上古十大神剑要差,保护琴心,没有受到悲酥清风的影响。 而她也比较聪明,假装中毒,和那帮武林人士从躺到尾。 她也不是不担心段毅的安危,不过若说天下只有一个人清楚段毅的真正武功,实力,怕是只有她一人,故而,她对段毅也有着极强的信心。 她相信,只要保护好自己,不给旁人可乘之机,用来威胁段毅,那么就算再险恶的环境,也不会对段毅造成危险。 这就是很清醒,很理智的想法和作为。 类似那些青春古偶大女主的剧情,遇到男主有危险,本来可以安稳度过,偏偏猪一样的女主要跑出去凑热闹,结果平生波折,简直就是没事找事。 琴心也不是怕,而是谨慎,毕竟,对手不是一般人,而是穷凶极恶,在江湖武林拥有着极大恶名的白莲教。 段毅品尝着美人递来的红果,酸酸甜甜,还带着一股清凉的爽意填充在身体之内,不由得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道, “没关系,这件事即便要做,肯定要万无一失,不会有任何差池,而且,我会找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一起行动。” 琴心心中也有些意动,段毅已经将东海镇龙图的事情告诉她,更将长生的可能摆在她的面前,谁能不心动? 想想看,能和喜欢的男人,一生一世,已经是十世修来的福气,若是能和喜欢的男人永生永世,直到天荒地老,时间尽头,又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她无法想象,只知道那一定很幸运,很幸福。 长生未必幸福,因为当熟悉得人老去,死去,天地之间只留下自己,未尝不是一种痛苦和折磨,但若是能与爱人一同长生,岂不是大大的美事? 用比较贴合的词语来概括,那就是神仙眷侣,神仙是长生,眷侣是情人。 故而,琴心在得知段毅主意已定,一定要掺上一手的情况下,也没有反对,只是打定主意支持到底。 说白了,她对段毅就是无条件,无底线的支持,这样的女人,恐怕天下也未必能找出第二个。 第六百九十章 辉煌 突然,躺着的段毅坐起身子,示意琴心先不要说话,望向院子闭拢的严丝合缝的丹红大门处,那里有脚步声传来。 过了大概五六秒钟,大门外的兽环被人扣响,声音不大,哒哒哒三声过后,就没有再度敲响。 很显然,外面这人也是个内力深厚,耳力绝佳的主,听出院中有一个人的呼吸,至于段毅,修为深厚,气功精深,纵然面对面,怕是有的人都听不出段毅吐纳之间的间隙。 琴心起身,娉婷如烟,婀娜如柳,一袭裁剪的恰到好处的服饰将她的身段完美的展露出来。 卸下木栓,打开门,吱呀声过后,琴心便见到脸色平静,看不出心情的燕云霄站在门外,还是神秘的黑色衣服,长发修饰整齐,腰间挎系着一块铁面具,獠牙外张,有些恐怖。 琴心露出笑容,大方的朝着燕云霄行了个礼,毕竟是长辈,然后将他迎进院子。 自己则没有逗留,转身回到屋中,关紧门。 燕云霄目光扫过已经从藤椅上站起的段毅,气势又晦涩不少,同时也是极为不解。 这么一个如花似玉,前途广大,还聪敏贤惠的女子,怎么就跟着了魔一样,对段毅死心塌地了呢? 还有自己的女儿? 燕云霄近日抽空暗中回了趟百花谷,和郭暖郭晴母女相认。 郭暖还好,态度缓和? 而郭晴就显得十分冷淡,也只有他说出段毅的近期情形,还有打算时,郭晴才对他露出笑脸,还是很快消失不见的那种。 说句难听的? 燕云霄现在在郭晴心中的地位,恐怕还不及段毅的一半? 这不免叫他又是吃味? 又是愤怒,又是惭愧。 没办法? 都是自己作的,谁叫他一走就是这么多年? 说是抛弃妻女一点不为过? 女儿心中有怨言,恨他? 也是理所应当的,想要像普通父女那样接触? 生活,只怕很难。 当然? 这些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就过? 不可能真的为此就对段毅吹胡子瞪眼? 搞什么敌对状态。 段毅是什么人? 不提他皇家血脉,当代镇北王世子的身份,单单那绝顶的武道,以及年轻的过分的年纪,就足以叫他重视。 至于拿捏岳父的架子,倒是可以,不过未免惹人厌烦,而燕云霄又是个知情知趣的人,在了解到段毅的实力后,自然不会像之前那样对待段毅。 他快走几步,来到正站在大树下的段毅的面前,用一种惊异的目光打量着段毅,不可思议道, “小子,你当真厉害啊,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老天的私生子了。 我想问问你,当日那四大法王之一的赤面天王和你一战,究竟谁胜谁败?” 想想看没多久之前,燕云霄还将段毅当成晚辈,将自己的独门绝技,夺命十三剑传授给段毅,以希望他能增添几分在招亲时和旁的年轻高手争锋的把握。 而如今,他自己是不是段毅的对手都是两说。 太快了,这指的是段毅的实力提升,快的有些让人接受不了。 和段毅相比,一些人吹嘘的天才,天骄,和狗屎也差不了多少。 叫燕云霄来说,如果非要评出一个人的天资潜力,那么毫无疑问,古往今来,段毅怎么也能称得上前五,这还是往保守了些说,简直是辉煌到了极点。 哪怕达摩和张三丰两大武学巨人,在同样的年纪,也未必比段毅做的更好。 当然,伤仲永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武功到了段毅这样的层次境界,早就脱离了伤仲永的范围,他本就是当世顶尖的一小撮人了。 面对准岳父的提问,段毅有些意外。 一品居之事如今在大街小巷广为流传,成为谈资,有些大战更是成为经典,其造成的毁灭性破坏,更是为人所津津乐道。 唯独段毅和赤面天王一战,显得比较波澜不惊,没多少人关注,这主要有几个方面的原因。 首先,是比起杀拳,真空道人,还有无生老母三个,赤面天王的名声不太响亮,但这是指的基层武者的认知,而不是那些名门大派以及有身份地位的人。 也就是说,构成大多数的基层武者不了解赤面天王的武功实力,而占据少数的强者大豪们又不屑于去给那些小屌丝解释这件事,所以流传不多。 其次,段毅和赤面天王一战还真的是没有观战之人,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两人选的是个十分僻静的角落,当时附近尽管有人,也在段毅和赤面天王两个如火星撞地球一般惨烈的气机对拼给生生惊走,丝毫不敢停留。 故而,段毅和赤面天王一战的结果就成了谜团。 许多人掌握的唯一资料就是,段毅并未受到重创,而且气色不错。 纵不胜,也不会败,而即便能跟赤面天王这样的顶尖高手打成平手,也是一件足以轰动武林的事件。 别说什么段毅手中有上古神剑龙渊,所以战力大增,那都是放屁。 人家一个剑客,有好的剑器不用,非得和对手拼其他的弱项,除了傻子或者故意为之,谁会这么干? 所以,那一战胜负尽管不知,但就眼前推算,段毅的成就也是了不得的。 多少年了,武林多少年没有出现一个如此强悍而又年轻的顶尖高手了,这个年轻,比起现阶段许多所谓的年轻俊杰,小了足有七八岁,甚至十几岁。 想想看,若是再给段毅十几年时间,他又会成长到什么样的地步? 河北第一,应该不远,天下第一大有可期,至于成为像达摩和张三丰那样的武学巨匠,人间仙佛,就不是单纯的靠天资能成就的了,还必须要有大气运才能行。 自古至今,神州才出了那么两个。 “燕叔说笑了,多亏了您的夺命十四剑,我才能小胜一招,不然和他一战,至少要数百招,乃至上千招才能分出胜负。” 当然,结果也未必会有不同。 段毅尽管内功修为不如赤面天王,但他有结合吸星大法改良后得冰玄劲,漩涡劲可以让他越打越强,越打越精神。 不然的话,单靠拖延就能打赢段毅,赤面天王何必行刺险招,非要用杀招急切击败段毅? 第六百九十一章 盘算 段毅说的这么直白,燕云霄立马就知道了,这小子的武功不但强过那白莲教的四大法王之一,而且恐怕还有不小的隐藏。 谦虚是谦虚,但实力是实力,二者不可混于一谈。 这让他脸色有些变化,对于之前自己提议让自家女儿在天下英杰之间比武招亲的事情有了些后悔,早知这样,就不必如此多事。 就现在来看,段毅在年轻一代应该没有多少对手,比他厉害的,岁数应该不小,而且应该也不会来招亲,所以说,招亲一事现在几乎没有悬念。 至于要不要继续召开,他心里也存了几分犹豫,毕竟他之前的想法就不是单纯的所谓用这个方式来抵挡庄世礼和郭家的压力,而是另有所谋。 相较于他背后的大人物,庄世礼和郭家也不算什么。 只不过这和他背后之人的算计有很大联系,当然,也和镇北王脱不开关系,双方各占一半一半,才有了百花谷招亲一事的产生。 段毅见燕云霄沉默,也没有贸然说话,而是在心里盘算起这一阵的利弊得失。 整件事的由头就是郭家和庄世礼要通过郭晴来逼他现身,而他也是不甘受人压迫,准备奋起反抗。 之后就有些脱离了他的预料和控制,遇到自家老丈人燕云霄,遇到夏宏,更经历了种种颇为奇幻的经历,最起码,他没想过自己会一步登天,成了皇族血脉。 “庄世礼和郭家如今对我来说,不过是疥癣之疾,我要杀庄世礼,也不用和丁玲合作,只要找到他的踪迹,没外人干扰,费不了多少功夫。 剩下的就是招亲一事,和镇北王府,朝廷两者之间的关系,还有东海镇龙图。” 其实百花谷招亲,对现在的段毅来说,也够不上什么大事,就凭镇北王世子,以及武林顶尖高手的双重身份,他就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别人,郭晴他是要定了。 之后才是他头疼的地方。 先说和镇北王府和朝廷,老生常谈,他的态度一直比较模糊暧昧,既不想掺和进这两者之间的斗争,又想从中捞取好处,显得比较鸡贼。 当然,现在有了决心,而且有了新目标,当然想抽身, 但夏宏也好,朝廷也好,肯定是不会让他轻易的脱身,光拿好处不办事,真当长得好,地球就得围着你转? 好在端王自己作死,非得请他去踩一脚,结果出了一品居这档子事? 被白莲教给玩的死去活来? 估计没几年是缓不过气了。 作为受了这么大委屈,屈辱的直接受害者,段毅估计,这位眼下也没空和夏宏争什么镇北王? 更别说对他一个小虾米产生什么直接影响。 还有,夏宏和朝廷应该也会统一战线,在事情没有解决,这广泛的影响没有消除前,会将敌对目标对准白莲教,暂时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大的影响和波动。 这就给了他不少有利条件,比如紧凑的时间,紧张的局势等等,都得到了缓解。 剩下的,最后一件事,才成了目下为止,段毅最看重,也是最紧张的。 也即是东海镇龙图的下落,比亢龙之齿,夏宏给他的武库,还要珍贵百倍不止。 “琴心认为我对端王下手,逼问东海镇龙图的存在,有很大风险,这话不假,不过高风险,高回报,这玩意一旦能够成功,我未尝不可以学着风云中的帝释天一般,组织七武器屠龙,从而将神龙一身精华纳为己用。 若是成功,从此天地之大,任我逍遥纵横,哪怕大夏皇帝也管不到我的头上。” 人间帝王不过匆匆百年,而若是一个人可以活上成千上万年,甚至更久,那就是神,是仙,是佛,是魔,是一切一切超然于人之上的强大生命,自然不会受到人间帝王的管束。 不知不觉间,段毅的胃口和气魄大的吓人,镇北王,朝廷彼此之间的蝇营狗苟,勾心斗角,比起段毅的野心,可谓差了不止一筹。 若是叫燕云霄知道自己准女婿心里想的是屠龙,长生这等大事,恐怕也会大吃一惊,吓的呆住。 龙是能轻易屠的了的吗?作死不是? 当然,这些都是段毅在燕云霄沉默不语时,在心里面暗暗思量筹谋。 过了一会儿,燕云霄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什么,念及这次会去见自己女儿的情形,长长吐出一口气,目光有些复杂,望着段毅,十分郑重道, “段毅,你的实力不可小觑,已经有了参与大事的资格,或许还能左右成败。 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想不想当上这镇北王的位置,如果想,我会为你” 燕云霄话还没说完,段毅已经直接伸手打断了他的话,十分的坚定, “燕叔,我还是那句老话,功名利禄于我如浮云,只有武道才是我一直追求着的。 您可以放心,现在的我还没有那个实力,但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知道,我段毅之名,远比什么镇北王的名号还要响亮的多。” 事实上,若这次段毅的对手换成是真空道人或者无生老母当中的任何一位,这句话都不算大话,甚至很快就能实现。 只是可惜,赤面天王属于武功高,而名气小的那一类,让他连带着也减弱了不少光环。 踩着巨人的肩膀才能站得高,看得远,赤面天王尽管当得起巨人之称,可惜是个故意弯着腰的货,没能给段毅带来太大的名声助力。 倒是燕云霄并不在意这些,反而对段毅的想法有了初步的认同,点点头, “好,既然你选择了自己的道路,那我会竭尽所能,帮你解决所有的麻烦。 第一步,你找个空余时间,去见夏宏,跟他说,有要事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长了一年半载,短了,应该也有三个月。 记住,不管他说什么,提什么,都要咬死,若是可能,这个镇北王世子你也不要做了,能推出去就推出去吧。 最关键的,躲起来,藏好,不要让他找到,这件事最晚不要超过六月份。” 段毅心中一突,看着脸色决然,凝重的燕云霄,忽然明白了什么。 看来,夏宏和太子之间的争斗虽然因为端王事件的发生而拖延了一些时间,但最迟也就是一年就能分出胜负了。 所以,燕云霄才叫他避开这个漩涡,不管对方答不答应。 第六百九十二章 安排 “燕叔,这?” 段毅虽然也曾对燕云霄算计自己感到不满,但此人毕竟对他有不小的恩惠,夺命十三剑这等盖世剑术,说给就给,情分大了去了。 当然,更紧密的联系则是郭晴,段毅算是燕云霄的女婿,老丈人若是有什么闪失,郭晴怕是会很伤心,他这个女婿心里也添堵。 燕云霄瞪了段毅一眼,原地踱步,徘徊了两圈,继续道, “你先别说话,继续听我说。 夏宏和太子之前的争斗远比你所想的要激烈的多,说是你死我亡也不为过。 趁着今天无人,我和你透一个底,你知不知道,双方是在多少年前就开始布局今日之争了?” 段毅哑然,在遇见夏宏之前,他根本和皇家一点联系都没有,哪知道这些隐秘之事? 不过肯定不会是一两年,这玩意就和作战一样,战前准备越充分,胜算越高,双方肯定也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见段毅一副茫然的样子,燕云霄叹了口气, “至少也有十五年的时间,在我离开晴儿之前,他们双方就已经开始布局,算计,你安插人手,我打下桩子,我其实就是皇上在夏宏身边安插的一颗棋子。” 说起这个,燕云霄的眼神比较缥缈,口吻也比较唏嘘,显然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抛弃妻女,付出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又究竟值不值得。 “而类似我这样的人,太子身边也有不少,甚至其中还有一个相当厉害的人物? 曾经雄霸江湖的,魔教三十六魔使之一,魔面使。 其不但武功盖世? 而且身化万千,神出鬼没? 令人防不胜防。” 段毅对魔面使这个人并不陌生,他曾经还戴此人所制作的人皮面具? 不过没想到? 此等厉害人物,居然被镇北王夏宏给收服并利用。 “你又知不知道? 镇北王夏宏的长子? 他的长相和太子? 居然有九成相似。 若是再有魔面使出手,这剩下的一成不同,也很快会消失,变成这世界上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这个一模一样不是泛指? 而是精细到身高,体重? 声音,细微习惯动作,气度威仪等等。” 段毅本来对那个什么镇北王长子,也就是前世子? 还抱有几分同情,这一听,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脑海当中顿时蹦出狸猫换太子这几个字,莫非他的死有什么蹊跷之处? 他早就知道夏宏此人城府甚深,算计极远,而且绝非软弱可欺之辈,却也总是想象不到,他有什么资本,资格,来化解朝廷越来越明显的削藩倾向。 现在看来,此人何止是想化解,抵抗,根本就是想反攻朝廷,算计一手阴谋,将偌大的朝廷,乃至全天下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想通了?看来你还是有些权谋斗争的天分的,可惜心不在此。” 燕云霄还是有些惋惜,段毅当真是个很有能力和实力的人,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倒是段毅没有在意这些,而是声音略带着些狐疑, “这么说,夏宏的长子之死,大有蹊跷,那么他到底死没死?” 段毅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一种什么感觉,反正脑袋不太够用。 夏宏跟他说过的话,燕云霄跟他说过的话,还有那个陈先生说的,杨阳和他透露的关于镇北王世子之死的内幕…… 种种此类,似乎都可信,又似乎一句都不可信,通篇充斥着阴谋和算计,这让向来喜欢直来直往的段毅很是头痛。 燕云霄哈哈一笑,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道, “他死没死,我又怎么清楚呢?恐怕连太子也未必能说的清楚,只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同时请君入瓮,等着夏宏入套。” 至于太子和朝廷方面具体的算计是什么,将会怎么应付夏宏的阴谋,这就不是段毅和燕云霄所能知道的了。 说白了,燕云霄的确是个比较重要的人物,也很受重用,但还不是核心层,接触到的,也都是旁人想让他知道的一些消息。 “再说第二件事,你过两日便以镇北王世子的身份向百花谷提亲,我已经和郭暖,晴儿说过了,她们会立即答应下来。” 一听这话,段毅是又惊又喜,喜的自然是能马上将郭晴娶进门,了却一桩心事,而惊的是燕云霄似乎有些反复无常,将招亲一事忘了。 那可是面向不少高门大户,名门望族的招亲,不知多少年轻俊杰,天骄,摩拳擦掌,就等着在百花谷中大展身手,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那许多势力的人加在一起,估计能把燕云霄打死,他根本罩不住。 “那招亲的事情怎么办?” “这些不用你操心,招亲的是百花谷,若是百花谷不复存在,付之一炬,所谓的招亲一事自然也成了空。 那些人就算再愤怒,想发泄,也只能找襄城郭家的麻烦,算不到你我的头上。” 说到襄城郭家,燕云霄的语气当中满是讥讽和嘲弄,似乎还要几分幸灾乐祸之感。 看得出,他和郭家关系并不好。 段毅往后走了两步,仔细想想,还真是如此,但前提是,郭晴和郭暖当真愿意放弃她们母女经营并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她们舍得吗? 他正在心里盘算着,忽然见到燕云霄瞪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看着他,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将我所有的计划打乱,招亲不成,郭暖和我今后只能隐姓埋名。 但为了晴儿,我不得不这么做,甚至不惜违背太子的命令。 如果今后让我知道,你对晴儿不好,她受了什么委屈,老子饶不了你。” 他的眼圈甚至有些发红,金银窟的老大,一个杀人如麻,武功盖世的强者,居然红了眼圈,这等奇景,简直是三生罕见。 当然,从这也能看出,燕云霄对郭晴的舔犊之情真的是远超一般父母。 段毅心中有感,知道他的这份感情发自肺腑,连连道, “这您大可放心,我可以发誓,绝不辜负晴儿。 只是若是百花谷没了,那郭伯母今后该怎么办?” “这不要你管,我的夫人,我自会安排,而且她会按时和晴儿联系,了解晴儿的状况。” “说句心里话,我亏欠最多的是女儿,其次就是郭暖。 若是能在这场争斗中活下来,我会抛下一切,和她共度余生。” 得,这还是个痴情种。 不过段毅还是比较开心得,权谋斗争,太肮脏,也太血腥,能离开就不要靠近。 而以燕云霄的能力,武功,还有头脑,应该有极大的把握功成身退。 就算发生危险,他怎么也不会置之不理,他肯郭晴也不肯啊! 第六百九十三章 祸福 段毅又在心里算了一下,燕云霄叫他做的两件事,分别解决了他心头的两个麻烦。 镇北王府和朝廷的矛盾,还有招亲所带来的一系列琐碎事,可以给他空出大量的时间,精力,用来专注谋取东海镇龙图。 这可给段毅带来不小的帮助。 至于这两件事的后续发展,还有所带来的巨大影响,段毅并不在意。 不过,燕云霄到底还是段毅的准岳父,又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惊喜,说道, “还有,我已经查到,庄世礼带着自己的几个手下在两日前已经进入河阴县城,只不过通过易容,改换身份的方式隐藏下来,具体的踪迹我待会儿会派人告诉你。” 很显然,燕云霄是很清楚段毅和庄世礼之间的恩怨的,他点出庄世礼的行踪,目的不言自明,就是要段毅尽早将这个麻烦给解决。 讲道理,若不是庄世礼联合郭家给了段毅当头一棒,段毅现在指不定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家乡潜修武道,准备神功大成再重入江湖,哪里会卷进这许多的糟心事当中? 好在那句老话说的不假,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危险往往伴随着机遇,段毅这才能一路高歌猛进,取得潜修可能两三年,甚至三五年也未必能有的武道成就。 一饮一啄,都是天定,当然,也和个人有莫大的关系。 换个人处在段毅这个位置,或许也能有进步,也能有际遇,但未必会有这么大幅度的改变。 当然,话回到之前说的,刨除危险带来的机遇,那庄世礼可是实实在在的要段毅的命,麻烦不少。 这就是一个大的隐患,晚除不如早除? 反正不能让他继续活着了。 至于此人死后? 那南方魔教以及庄家会有什么大的反应和风暴,这就根本不在段毅以及燕云霄的考虑之内了。 开玩笑,连端王都差点挂在河阴县? 你一个南方魔教前十都排不上的人就算死了?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这个人是个麻烦,他既然敢打晴儿的主意,那么就不应该再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本来我想亲自出手的,不过既然你的武功已经大成? 这件事便交给你做。” 说起这个,燕云霄本来一副慈父模样顿时转变成嗜血修罗,杀气腾腾? 眼神当中的森冷与寒光连段毅看得都有点打怵? 这可是实打实的杀神? 手中不知染过多少鲜血的主。 庄世礼的行径,燕云霄一清二楚? 对方的打算,燕云霄同样了然于胸。 他对自己的女儿可谓歉疚? 疼爱到了骨子里? 之前是为了给段毅设套,同时另有打算,这才隐忍不发。 如今既然打算不按规矩办事,这个几度令他肝火大动的人,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燕叔放心,我晓得利害。” 燕云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叮嘱过段毅几句之后,便离开院子,显然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琴心等燕云霄离开,吱呀一声推开里院一扇门走出,见到段毅一个人脸色似喜似忧的站在大树底下。 树荫成冠,团团阴影遮蔽阳光,本也不会让段毅感到如何炎热,却偏偏有汗水从身体内往外渗,显得很是躁动不安。 琴心有些担心,连忙走向段毅,迎面开口问道, “你们谈的怎么样?燕前辈是不是又有什么危险的事情要你去做?” 也不怪琴心这么紧张,若不是燕云霄,段毅也不会牵涉进镇北王府和朝廷之间的争斗当中去。 而现在整个河阴县谁不知道,白莲教将端王一脉给欺负的底朝天,连世子都被人抓走了,朝廷肯定有动作,镇北王府也不会罢手。 这种背景下,燕云霄来见段毅,就显得有些异常,所以让琴心开始忧虑起来。 段毅摇摇头,从思绪中回转,心中一时意气迸发,顺手揽住琴心的腰身,将其一把靠在自己的身上,两个人肩并肩的站在树下。 琴心被段毅突如其来的霸道弄得脸色一红,好似天边云霞一般,羞怯不可方物。 不过她心中甜蜜,柔软,目光温柔似水,轻轻的将小脑袋靠在段毅的肩头。 “这倒不是,而且相反,他给我带来了两个大好消息,若是顺利的话,最迟两个月,或许咱们就能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找一处安生的地界度日了。” 说着,段毅把燕云霄对他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琴心,其实也有一人计短,二人计长的想法,希望琴心帮他参谋参谋。 果然,琴心听到燕云霄做出这么大的变动,也是十分吃惊,尤其是对方放弃招亲的想法,很可能得罪天下不少强大的武林势力,更是需要非同一般的勇气。 不过从段毅的角度而言,倒是少了许多的麻烦,甚至给他解决不少难题。 “这也不错,不过事情有轻重缓急,我觉得你应该一步一步来。 和夏宏摊牌,要放弃世子之位,或者远避的想法,应该最后和他说。 在此之前,你要将他给你的武库拿到手,或者搬空,再者,他承诺你的亢龙之齿,应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送过来,也不能放弃。 对了,还很关键的一点,你必须要借着镇北王世子的这层皮将郭晴带出百花谷,而且最好连贺兰月儿也一并带走。 不然我怕这次避走,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至于如何对付庄世礼,就看你打算怎么办了。” 琴心的大部分想法和段毅是一致的,不过她比段毅更细腻周全,因为她将贺兰月儿也考虑了进去,这就是段毅作为一个男人得马虎大意。 段毅狠狠点头,心中也是有了计较。 不单单是贺兰月儿,还有杨无暇,丁玲。 这两个女人倒不一定会和他走,但绝对是屠龙的人选之一。 杨无暇的燎原百击,家传神兵丈二红枪,丁玲的神刀斩,圆月弯刀,都可作为屠龙之选。 再者,她们两个都和段毅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值得信任。 在脱离这个漩涡之前,他也想好好和她们谈一谈,得到一些明确的态度。 第六百九十四章 庄世礼的新身份 不过半个时辰后,燕云霄派的人便将庄世礼一行的下落以纸卷的形式送来。 段毅和琴心也不回屋中,大大方方的将这张纸铺在石桌上,用果盘压住一角。 上面将庄世礼来到河阴县的详细时间,如今落脚之处,日常所用身份,还有身边保护之人,都罗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见金银窟消息之灵通。 “段毅,你说庄世礼怎么会来的这么早,根据丁姑娘所说,不该是还有至少一个月他才会动身来这里吗?” 琴心其实对于庄世礼现在的行踪下落并不关心,她知道段毅一定会解决干净,只是她不了解的是,庄世礼为什么非得在这个时间跑来这里,这不是有点铤而走险了吗? 段毅手指点了点纸上载的庄世礼的身份,唇角翘起,弧度不大,却分外迷人, “因为他怕了,一个人如果心中怕了,慌了很容易会做出一些错误的选择。 比如庄世礼,他最不该做的,就是带着几个所谓的高手,偷偷的跑来河北。” 庄世礼为什么怕,其实很简单,因为他的生死大敌再次出现,而且身份迥然,不再是一个江湖底层,随风漂泊的浪子,而是出身皇家,神州顶级的镇北王世子。 这两者巨大的身份地位反差,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就是当个茶余饭后的谈资来调笑一番,但庄世礼不成,因为段毅身份地位的改变,直接影响到他的生死存亡。 先前,他可以借助南方魔教和庄家的庞大势力,将段毅逼得不敢露头,追杀的力度也是很大,而现在,段毅咸鱼翻身,完全可以利用自己天潢贵胄,皇族血裔的身份,进行一波反攻。 基于这个变化和前提? 庄世礼心中忧虑? 慌乱? 为了调查这件事的真假始末? 才不得不来河北,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他不了解的是,段毅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空架子? 他待在南方? 段毅奈何不得他? 但偏偏到了河北? 离开根基之处? 那么生死恐怕就由不得他了。 “以北市米行的少东家这层身份打掩护? 身边跟着不碎金刚钟青流与六合童子两人。 至于丁玲和我说的癫道人,冯道中? 丁世华三大高手,还有大魔头南宫适反而不再? 莫非是他刻意瞒着庄家人,自己偷偷来的? 还是这些高手也都来了河北? 只是没有被金银窟查出来? 随时会给人迎头痛击。 或许,此人并非是慌乱之下走出婚照? 而是刻意如此,赶来北地。 他是想以别的身份刺杀我? 因为只要我一死,他不但能报得大仇,还能了却一桩心事。” 段毅喃喃说道,脑海中回想着丁玲曾向他透露的消息,再总结了一些曾经了解过的庄世礼的为人,自觉猜出了他的一些心思。 假若真是如此,那么此人不愧是南方魔教的一代英杰,胆大心细,而又做事果决。 听到段毅这么说,琴心有些担忧,她虽不了解那些高手,但也知道庄世礼如果真的是想来刺杀段毅,必然会做出充分的准备。 “好了,琴心,你不用担心,我不会马上去找庄世礼的麻烦,而是先去探探底,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我不会贸然出手的。”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做,给我写一封信,交到冀州六扇门总捕头杨无暇的手上,希望时间能赶得及。” 琴心叹息一声,段毅其实样样都好,就是这个感情经历太过丰富,叫她有些吃味。 郭晴,贺兰月儿,或许还要加上丁玲以及杨无暇两个,未来有的瞧了…… 北市,小舟坊当中,宽阔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两侧商家开门迎客,呼喊多时也不觉累,随处可见讲价,成交,还有吵闹之声,布满了市井和生活的气息。 靠近小舟坊正街的第二号商铺,是一家米店,名叫小王米库,也算是这小舟坊仅有的两家米店之一。 这家米店在县城当中经营了也有二十多年,早年只是小作坊,没什么大的人脉和经济能力,只能从乡下挨家挨户的收米收粮。 靠着主人家诚信经营,兢兢业业,起早贪黑,一点一滴的积累,方才有今日的规模,并成为县城之内的富裕人家,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近几日,米店的十来个伙计大感头痛不适,因为米店的老板那在外地求学的大儿子回来,说是准备接手米店生意。 老子打拼,儿子继承家业,天经地义,没什么说的,大家伙也不会说三道四。 但这次不同,这位大公子可不是个安分的主,摆明了不打算遵循老子的经营和管理方式,摆开大干特干的做派。 而且一来就说米店的生意平淡,客源稳定,但人员冗杂,需要裁除一些工人。 这米店工作,在底层出苦力的百姓当中,算是比较稳定的,薪水也不算少,工人们谁愿意卷铺盖回家? 因此这两天,大家伙但凡开工,各个都是铆足了劲头干活,效率奇快。 这还不止,他们每个人在自己干活的同时,还互相监督,生怕自己偷懒被撞见,被告状,让那作妖的大公子有借口将人赶走。 好在那大公子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货,宣扬了几天,也没见谁被解雇回家,工人们的心放下不少。 中午刚过,天上的日头愈发灼热,火辣辣的照下,阳光落在人的身上,仿佛要将人烤熟一样。 本来熙熙攘攘他的街上,基本见不到几个人,倒是显得清净许多。 小王米库外,店里不少伙计撸开袖子,敞开肚皮扒拉着米店供的午餐,另有一个高大健壮的伙计正扛着一麻袋精米往店外的一个牛车上装。 这袋米少说也有五十斤重,不过伙计也是常年干苦力活,练出一身力气,根本没花多少功夫就装上车,而牛车上面,已经装了三袋。 在牛车得旁边,还有一个粗布麻衣,脚穿草鞋,皮肤黝黑的少年帮着张罗。 等所有的活都忙完了,这少年一脸憨厚的从牛车的一个犄角旮旯掏出水袋,扭开塞子,就往这伙计的怀里送,憨笑道, “赵大哥,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俺要把这些米装上车可得废不少功夫! 回去晚了,管家说不定还得罚俺不能吃饭呢。” 伙计一伸手就要推辞,不过鼻子一动,闻出这水袋装着的不是水,而是酒,馋虫立马就勾了出来。 第六百九十五章 庄世礼 “你这酒不错啊,味香浓醇,看起来倒不像是你喝的起的。” 这伙计好酒,而且说不上什么对酒文化有所了解,但凭着经验和直觉,猜测这酒价值不菲,就更舍不得拒绝了。 说话的同时,伙计本来拒绝的动作变成了接过水囊,还领着少年到了米店一个屋檐的角落下躲避日光,准备好好喝两口。 反正现在是大中午的时间,没多少活,里面的那帮工人正忙着吃饭,没空管他,这么好的机会,还有这么好得酒,不好好喝两口,岂不是可惜了? 黝黑憨厚的少年被拉着走到屋檐下的阴凉处,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在伙计的安慰下,很快放下这种戒备和不安,两人开始又一波没一波的聊了起来。 这憨厚少年当然就是段毅了,他学过易容之术,自身对于气血的把控,骨肉筋络的舒展压缩也很到位,故而装扮成这般样子,不说天衣无缝,但只要不是对他特别熟悉的人,都不会认出来。 他来这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上门来摸摸情况,探探底,搞清楚庄世礼这次来河北到底带了多少人,这对他来说很重要。 不是他不信任金银窟和燕云霄,而是金银窟的消息渠道也不是万能的,庄世礼或许站在更高一层,设下陷阱,也不是不可能。 好在这个伙计因为大公子的某些宣言,满腹怨气,正愁没人发牢骚,因此一股脑的和段毅说了个干脆。 而根据这个米店的老伙计的叙述,段毅确认了金银窟搜集的某些信息。 其一,就是这个米店老板的大儿子是比较突兀的冒出来的,他们这些工人拿在此之前都从未听说过老板还有别的子嗣,这是第一个疑点。 假若这个人并非是什么米店老板的儿子,而是庄世礼假冒的身份,就说的通了。 第二,这个新回县城的大公子,随同而来的还有两个小厮? 听说还粗通拳脚功夫? 过去用作照顾大公子的日常生活? 还有保护安全所用。 至于这两个人是不是不碎金刚钟青流和六合童子? 那就不清楚了? 这个伙计根本不清楚这些。 “莫非真是我想多了,庄世礼真的是心中慌乱,所以走出这一招臭棋?” 段毅得到想知道的,也就没心思和他扯皮? 压着性子和他打了声招呼,顶着日头? 赶着牛车? 吱呀吱呀的离开北市。 段毅离开没多久,伙计得意一笑? 干着活,还能喝上这么几口好酒? 美滋滋。 不过现在情况特殊,不能被人抓住把柄,他用手扇了扇口中的酒气? 眉头一皱,就要回店内吃点干货压压味道? 冷不丁见到一个人正冷冰冰的站在店铺门内侧的一个阴影处看着他,差点把他吓尿。 这人长发用一块方布包着,脸型瘦削,下巴上青茬连成一片,尽显刚硬之气。 他的身材高壮,腿脚粗大宛若熊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的眼神冷冷的,就是那么一瞥,就让米店伙计心中一颤,满头大汗,暗道不妙,这次怕是被抓着把柄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解雇。 米店后院,和整个米店粮仓隔了一道长长的甬道,是老板专门自建用来平常休息所用,盖了三间屋子。 靠东头的一间屋子里,房门,窗户,全都关的死死的,不留缝隙,外面的天气灼热,日头火辣,屋内更是宛若蒸炉,熊熊热流仿佛要将人烤熟一般。 打扮成土财主模样的庄世礼浑身没有一丝热意,穿着干净的衣裳,坐在屏风前的一张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他的手里一把折扇扇啊扇,看起来不像是消热,而更像是附庸风雅。 在庄世礼的身旁,大约一米六高,面容稚嫩,还带着点童真童趣的男子正摆弄着一个金光闪闪的手镯。 这男子的打扮很是奇特,衣服做的短手短脚,十分显眼,颈前一个大项圈,银质生辉,上面还挂着不时碰撞出响声的铃铛。 吱呀一声,紧闭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带进来一股更加燥热的气流。 高大健壮的汉子大步流星,冷着脸,手里提着方才和段毅闲侃的伙计走了进来。 噗通一声,这汉子一把将手里提着的那个活计给扔到地上,脸朝下,砸在坚硬的地板上,直接撞得血肉模糊,牙齿都掉落几颗。 只是因为他被人制住两人全身的大穴,别说动弹,连哼一声都做不到,所以就算痛的眼泪鼻涕哗哗的往外流也没吭声。 随后汉子转身关门,并伸出一只脚,勾住伙计朝下的腹部,一把给踢得翻了个身,变成仰面朝天的状态。 不止如此,汉子这一脚还恰恰踢在这人的大穴上,解了他的束缚,因此在能够行动后,抱着自己的脸就是一顿嚎啕大哭,根本不清楚,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算他在工作的时间和别人喝酒,就算主家对他不满,要解雇他,也没必要对他下这么重的手啊。 想想以前的老板为人质朴,和善,而这些人总有一种叫他畏惧,躲避的气质,伙计心中慌乱不已,甚至一度压下脸上的疼痛。 “公子,这人刚刚和一个易了容的人有接触,对方有打探的行为,只是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来路。 还有,这个狗东西满腹怨气,将您的一些消息透露出去。” 说着,魁梧健壮的汉子恶狠狠的瞪了这伙计一眼,若不是公子说了不要节外生枝,他一早就捏死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了。 庄世礼睁开眼睛,整个屋内仿佛被两道强烈的光芒照耀闪烁,刺激的人一个激灵。 待到双眼当中光华内敛,平淡的眼神却更叫惶惶不安的小伙计畏惧。 庄世礼给健壮大汉递了个眼色,叫他稍安勿躁,而后将目光对准那伙计,用一副十分平易近人得态度对着伙计笑道, “不要害怕,我这个小厮脾气有些暴躁,最见不得旁人背叛我。 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将事情交代清楚,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说着,庄世礼让魁梧大汉给这伙计从地上拉起来,态度上也好了不少。 伙计被庄世礼的态度弄得晕头转向,什么也不清楚,诺诺的应了声。 第六百九十六章 算计 伙计不是不想逃跑,不是不想报官,只是眼下情势根本容不得他做这些。 他的当务之急,就是从这几个凶狠残暴的家伙手中,存活下来。 当然,他也从庄世礼和那魁梧大汉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出自己有这番遭遇,恐怕和刚刚那个过来买米,并给他送了一水囊好酒的黑小子有关。 “他妈的,别让老子再遇见你,不然非把你打死不可。” 心中恶狠狠的说道,脸上却是一副谦卑谄媚的表情,也是老双面人了。 面对庄世礼的提问,伙计将自己和段毅短短的相处过程,一五一十的说给庄世礼听,当然,那些对于这个大公子所发的牢骚,是玩玩不敢说出口的。 开玩笑,现在已经被打得半死,若是自己说坏话被人知道,估计离死不远了。 庄世礼听过后,点点头,啪的一声将手里的折扇收起,白净细腻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青流,看来对方的消息很灵通啊,而且看情况,对方很想对付我。 真不敢想象,他一个过去被我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小角色,也有咸鱼翻身的一天。” 咔裂声响过后,折扇因为庄世礼过于用力的手劲而断裂,看得那伙计双腿乱颤,眼皮发麻,膀胱缩胀,一股尿意直冲天灵盖。 “公子,我怀疑此人就是易容改面后的段毅,早知道刚刚我就将他拿下了。” 钟青流号称不碎金刚,其一指代他的横练武学出神入化,肉身宛若金刚不可粉碎。 其二,则是说他的性格耿直粗蛮,能动手就不废话。 在旁边一直摆弄金色手镯,宛若童子的男人忽的一笑,眨巴着有点小可爱,小天真,乌溜溜圆滚股的眼睛? 打击道, “老钟,就凭你也想抓住段毅?恐怕是做梦还没醒把。 你知不知道,这次一品居之战中,他独斗白莲教的赤面天王,虽战绩不明? 却全身而退? 这武功,单凭你一人,绝拿不下他。” 六合童子面貌稚嫩? 似乎比段毅还要年小许多? 然而嗓音却是宛若一个中年男人的烟熏嗓,沙哑中带着磁性的魅力。 他这人说话很不招人待见,但往往就是事实? 真话往往就是不那么动听。 钟青流勃然大怒? 不过想了想? 忍了下来,显然也认为自己刚刚发言有些莽撞了。 不错? 段毅能在一对一战斗中? 和白莲教的四大法王之一激斗,还能全身而退,这武功绝对不弱,甚至很强。 不碎金刚以防御为主,论起机动力,攻伐之力,其实并不算是很强,因而六合童子嘲笑他不自量力,倒也不算是抬杠。 自保,和擒拿敌人,实力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 那伙计被夹在这三人中间,听着种种似是而非的话,越来越害怕,越来越担心,总感觉自己进了龙潭虎穴,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全离开。 庄世礼没有任何预兆,嗖的一声将手中已经被掰断的折扇射出,力道十足,破开空气,直接将还在胡思乱想的小伙计胸口打出一个血洞。 小伙计呜咽一声,轰隆一声倒地,气绝身亡,恐怕临死前,他都没想到自己就是多喝了别人送的一口酒,便送了命。 钟青流对此没什么反应,很是熟稔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出塞子,在小伙计的尸体上倒了些许粉末。 这粉末一沾染上小伙计还未冰冷的肌肤,瞬间冒起了滋滋滋的白色泡沫,还有一股股刺鼻灼人的味道传出,并最终将小伙计化成一滩清水。 化尸粉,还是南方魔教秘制的,功效十分强悍的化尸粉。 “六合说的不错,我虽对这个人恨之入骨,却也不得不承认,其却有不凡之处。 不过也正因如此,我才非杀他不可,不然的话,再给他几年成长,哪怕不借助皇族之力,怕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承认敌人的难缠,强大,对庄世礼来说,并不是难以接受,相反,他很乐意这么做,因为只有征服难缠强大的敌人,才会带给他更强的满足和幸福快感。 “既然公子也是这么认为,那么咱们要不要将人都调回这里来,尤其是南宫长老,他的武功盖世,纵然是白莲教的四大法王,也未必是他对手。 有他坐镇,不论段毅是明枪还是暗箭,我们都不惧。” 对于钟青流的提议,庄世礼根本想都不想就拒绝, “不可,就因为咱们将人手分散,分批而来,这才给人一种错觉,引得段毅前来探查,给了咱们算计他的机会。 想想看,诱饵身边若是有人保护,哪里还会有鱼儿上钩?” “况且,南宫长老另有要事去做,能不能完成我的心愿,将段毅斩杀,就看南宫长老的事情进展顺不顺利了。” 听到这里,钟青流和六合童子都不说话了。 南宫长老,也就是南宫适,乃是南方魔教南宫家族的盖世强者,也是大魔头 为人心狠手辣,心性多变,哪怕作为同路人,他们也都对此人十分忌惮,若是有可能,当然是不希望和南宫适一起生活了。 只是,现在段毅既然已经派人,甚至是亲自来探查情况,以此人现在的身份,还有武功,庄世礼的处境并不算好,甚至很危险。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他们两个的职责尽管是保护庄世礼,各自武功也都不错,但他们很清楚,镇北王世子要对付一个人,如果调动王府高手,他们两个决计挡不住。 尤其这里乃是河北,乃是镇北王府的地盘,说一句呼风唤雨,手掌乾坤也不为过。 钟青流和六合童子互相看了看对方,四目相对,知道对方也都没办法劝说庄世礼,同时心中不约而同的升起一个想法, “若是癫道人也在,就好了。” 对庄世礼来说,他们只是纯粹的手下,尊卑有别,但癫道人和庄世礼亦师亦友,感情非同一般,因此若是癫道人来劝说庄世礼,应该有很大把握成功。 “希望南宫长老一切顺利。 当初我弟弟是死在段毅和贺兰月儿这个小贱人的手上,段毅要死,贺兰月儿一样不能活。” 庄世礼目中的阴狠久久不散。 如今时移世易,他变成弱势一方,要对付段毅,就得用些阴狠下作的手段了。 不过,他绝不后悔。 第六百九十七章 一击定乾坤 段毅自是不清楚这些,在回到家中后,便以清水洗去自己脸上的易容粉,换回一身舒适宽松的衣裳。 琴心在一边帮着段毅将衣裳换好,还理了理衣襟,让着装更加板正,问道, “查的怎么样?莫非和燕前辈提供的信息有什么不同?” 她是看段毅的脸色不太好,表情有些发闷,所以猜测结果不是很理想。 段毅轻轻拍了下琴心的手背,示意安抚,摇摇头,眼神有些异样道, “不是,我了解到的,和燕云霄派人告知我的,差不多。 庄世礼的确应该化身成一个米库的老板之子,藏身在那里,身边的高手也只有两个人,至于是谁,还无法确定。” 琴心有些诧异,既然如此,事情不是很好吗?怎么段毅还是一副闷闷的样子? “不过,就因为事情太正常了,我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就如同庄世礼了解我一样,我也曾搜集过此人的一些信息,知道他过往的为人处世风格,还有性情好坏。 此人绝对不是一个暴躁易怒之人,更不是色厉内荏之辈,相反,他很杰出,也很有能力。 按照正常来说,就算我现在的身份给他极大的压力,庄世礼在还没山穷水尽的情况下,是绝不会将自己置身于这般危险的境地当中。 而一旦这么做了,目的就是冒险,而为什么冒险,很明显,是要完成一件他正常状态下无法完成的事情。” 可以这么说,段毅对庄世礼悄无声息的来到河阴县,还只带了两个高手藏身在那么一个简陋没有防备的地方,是抱有很大的怀疑的。 主要原因其一是直觉,他的心灵修为已经近乎第八感,更时常参悟天道,直觉往往比较精准,颇有一种神异自生之感。 其二,则是结合现实中,他所了解的人物性格,过往,再对比现在的行事,加以推敲? 揣摩。 故而? 段毅几乎有七八成的把握,庄世礼的确是针对他而来,但绝不是毫无准备? 相反? 那里说不定已经设下了一个特别针对他的陷阱。 至于这个陷阱有多深? 段毅不清楚? 他所知的还是太少了。 “不过? 若是做鱼饵来引我上钩? 那么此人必定也要冒一定的风险? 我未必不能将计就计? 将其斩杀? 而后安然退走。” 若说段毅和曾经敌视庄世礼时的自己有什么不同? 除了武功,最多的变化就是心境,由惴惴不安? 到坦然自信? 两者几乎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 段毅虽自信? 却不自负? 更不盲目? 还想要继续等一等,继续看一看。 他可以等帮手,等亢龙之齿,准备掠夺武库,做好万全准备再动手。 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对于一个矢志要杀人的人来说,实力,就是最重要也是不可缺少的粮草。 而这个过程中,利用已有的信息渠道,继续观测庄世礼的动向。 又是数日过去。 因为白莲教胆大包天的行径,无所顾忌的行事,孟州刺史在向朝廷请罪的同时,调派大军进驻小小的河阴县,加上原有的一些县兵,如今县城已经驻扎了不下两万兵马。 大营就在县外不到三里处的一处河边,早晚操练,声威震天,一切牛鬼蛇神都被震慑,不敢冒头。 此外,河阴县城也开始全面的戒严,出入城池,都要接受严格的检查,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全副武装的巡游军队,但凡有可疑,绝不手软,立即拿下。 在这种前提下,又有一个消息很快爆出,贺兰家族日前受到袭击,损失惨重。 有数个客卿被杀,家族护卫死伤数百,贺兰家族的两大家老也是身受重伤。 根据传说,是有高手暗中潜入贺兰府邸,想要掳走家族明珠,贺兰月儿,引发贺兰月儿身边两个负责保护她的高手拼死反击,这才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并等来贺兰家族的救援。 不然的话,这位鲜卑贵女,家族明珠,就要步端王之女的后尘,被人凌虐致死了。 有人将这个屎盆子也扣在白莲教的头上,谁让这个教派恶名太盛,而且刚刚作出相同的事情呢? 此事爆出,连着之前端王一家的遭遇,使得整个孟州人人自危,从高门大族,帮派宗门,到贩夫走卒,平头百姓,家中都是严防死守,有漂亮女眷的,都藏得严严实实,生怕也遭人掳掠。 连端王的子嗣都遭劫,贺兰家族的明珠差点被掳,谁能不怕? 这件事也同样惹怒了贺兰家族,这个本地地头蛇派出大批人马搜捕凶手,虽然一无所获,但配合着如今紧张的情势,倒是打掉不少作恶势力,算是为民除害了。 河阴县家中,当段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认为是白莲教的人下手。 他整个人的脑海仿佛一道闪电划过,瞬间想通了庄世礼的想法,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故意暴露出自己的存在和实力,来吸引我得注意,而暗中,则派遣高手去掳劫月儿,一旦成功,便有了要挟我的筹码,好心机。” 段毅也是少有的生出一股懊恼和后悔,早知如此,便该趁着对方身边守卫不足时,直接打上门,将其灭掉才对,现在却延误了这个大好时机。 不过庆幸的是,贺兰家族还算给力,没有让庄世礼那边的强者得手,不然段毅还真要陷入被动状态。 “不能再等了,现在庄世礼阴谋败露,要么孤注一掷,等着和我决死一击,要么及早抽身,离开河北,必须在他离开河阴之前,将他干掉。” 段毅下定决心,不再观望等待,马上就动手。 而帮手,琴心加天魔琴这个大杀器是一定要用到的,某种程度上来说,琴心比段毅还要来的可怕。 天龙八音一出,纵然绝顶高手,一个不慎,怕也要被弄得疲于奔命,至于超一流高手,以如今琴心的内家修为和武学层次,配合天魔琴,在没有其他因素的干扰下,不过乱杀。 还有丁玲,段毅早前就和她商量过对付庄世礼和南方魔教的办法,正好瞅着这个机会,联合她一起行动。 这次,他要一击定乾坤。 第六百九十八章 分道扬镳 北市,米店后院,略显阴暗燥热的房间之内,袅袅青烟从香炉当中升腾,在屋内蔓延,让人头脑不禁为之一震。 一个身材高瘦的身影背手立在打开的北窗窗前,面朝蓝天,有白云朵朵漂浮空中。 温热的风吹进,宛若情人的手,拂开他鬓间的长发,略有萧瑟的气质。 男人的一身白衣干净澄澈,好像那种不染俗世红尘的仙人,然而气质却极为诡异邪魅,身边无时无刻不再充斥着一股吸摄人心的力量,叫人如堕地狱修罗。 “南宫长老,我们的行礼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离开,不知您如何打算?” 庄世礼敲了三声,得到允可,推开屋门,迈步而入。 英俊略显阴沉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看起来也算是恭敬。 只是心底深处却有一丝不甘和不满,对着那高瘦的背影说道。 计划本来实行的好好的,他这边已经冒着生命危险在行事,吊着段毅,给对方创造了一个极好的条件。 但南宫适那边却拖了后腿,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却没能顺利将贺兰月儿掳来,还打草惊蛇,庄世礼当然不高兴。 只是南宫适出身南宫世家,还是南方魔教的长老,武功盖世,地位举足轻重,不是他能撼动的,故而将这种种不满和不甘压下,询问对方接下来的打算。 南宫适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咳嗽一声,说道, “你现在走恐怕已经晚了,消息传到段毅耳中,他必不会让你安然离去。” 这句话不用南宫适说,庄世礼也明白,只是不现在走? 拼一拼? 难道坐等段毅上门? 束手待毙吗? 他的性格当中有着冒险和拼搏的一面? 事情临头,再多的后悔也无济于事,反而不如坦然面对。 而且,他认为自己这一方的高手也不少? 只要段毅不是率领千军万马? 他们自有生路。 “所以我才来问南宫长老的打算? 若是您和我们一起走? 众人力量聚集一处? 段毅短时间内调集不来多少人手? 咱们有很大可能安全返回。 但若是分散开来,我们有危险? 南宫长老恐怕也很难摆脱贺兰家族的高手。 再者,现在河阴县戒严? 内外都有大军驻扎,稍有不慎? 恐怕就会落入围攻? 希望南宫长老能认真考虑。” 说到底,庄世礼尽管对南宫适没能完成重托而感到不满? 但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北方,他最为倚仗的还是这个大魔头? 故而才想着和他一起离开,有个武力强悍的打手可用。 再者,万一遇到追兵杀手,南宫适这个出挑的高手很可能成为对方的主要打击目标,分担他的压力,这可是大好事一件。 当然,想是这么想,若南宫适真的和他一路,怕是得将对方当祖宗一样供起来,谁让人家武功高,地位高呢? 不过南宫适是何等人物,虽然没有多少心机城府,更不擅长算计,但武功高强,心灵敏锐,阅历也十分丰富,察觉到庄世礼的用意,哼了一声。 庄世礼不满,他还不满呢。 若非是庄家这次动用了不少好处,更许诺未来对他的一系列支持,他怎么可能为区区一个庄世礼而掳掠贺兰家族的明珠,还陷入这般上不上,下不下的境地? 现在竟然还想将他当成救命稻草,护身符,真当他是傻子? 不过庄世礼到底也是南方魔教首屈一指的大势力继承人,本身也颇得教中上下的赞誉和期许,他不想将双方脸皮撕破,只是木然的回道, “不了,眼下河阴县虽然戒备森严,重重守卫,但高手也是层出不穷,正是我辈大显身手的好时机,我准备挑战几个高手,磨砺一番武学再回去。 而且,来前教主交代过我,除了帮衬你之外,还要去见一见北方魔教的几个老家伙,他们的徒子徒孙在咱们的地界死伤不少。 两教毕竟同出一源,总是这么僵持也不好,希望能坐下来,好好谈谈,找个合适的法子,解决双方的矛盾。” 庄世礼见状,知道南宫适对他有了看法,双方再想恢复之前那种亲密的关系,怕是很难,也不再强求,招呼了声,便离开屋子。 等到庄世礼将大门从外面合上,南宫适方才回过头,露出一张极为苍白无血的脸庞,长相不算出众,一双眼睛倒十分出众,仿佛藏着什么魔力。 他身上的气机也有片刻的凌乱和虚弱,咳出一口血,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帕,将血迹擦拭干净,暗道, “贺兰家的龙藏大心经果然不凡,家主武功竟然也练成绝顶之境,当真不可小觑。” 数日之前,南宫适在孟州州县内的贺兰家族大闹一场,杀人数百,高手也不知多少死在他的手上,只有寥寥几人堪为他的对手。 那贺兰月儿身边的安婆婆和裘公公算是一对,尽管单个的实力并不放在南宫适的眼中,但两老彼此心有灵犀,配合默契,又有一套合击之术,才能让他久攻不下。 贺兰月儿的老子比起裘公公和安婆婆,武功更强,将鲜卑贵族嫡传的龙藏大心经练到登峰造极的层次,一身真气凝成一股,宛若大龙缚身,一招一式都堪比神功绝技,龙吟不绝。 要说南宫适本来也不会被贺兰月儿的父亲打伤,只是他终究只是一人,寡不敌众,再加上之前被安婆婆与裘公公两人消耗不少真气,这才落了下风。 身上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对方又加深守卫,想再次动手根本不可能,除非打算自投罗网,因此南宫适悄悄从孟州州府潜回河阴县。 然后就有了庄世礼招呼手下,收拾细软行囊,准备跑路的事情。 南宫适很清楚,自己这一番动作恐怕不但打草惊蛇,还惹怒了段毅。 甭管怎么说,镇北王世子终究有些威慑力,眼下又是这种草木皆兵的情况。 他认为,庄世礼此次回返南方的行程,绝不会安稳,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因此,南宫适才拒绝庄世礼的“好意”。 当然,眼下这个米店也不能住了,至少南宫适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 第六百九十九章 出城 河阴县城城南,城墙斑驳带着古旧痕迹,上面有着风雨侵蚀的痕迹,也有刀剑砍杀的沧桑,见证了一座古城数百年的兴衰风流。 灼热而又刺眼的阳光洒在大地之上,将空气扭曲,宛若熔炉。 投射在人的身上,蒸腾热量,叫人汗流浃背,浑身湿腻。 长长的人龙排列整齐,城内城外俱都绵延到半里之外。 大人,小孩,牛车,马车,商队,镖行,不一而足,显得拥挤而又沉闷。 只是这种天气,这种环境下,人们都表现的安静且有耐心,顺从的按照那骑着高头大马,挥舞着鞭子的年轻军官指示,提着包袱或者架着车辆,一点一点的向前蠕动。 按部就班的出示身份文书,担保人是谁,说出出城以及进城的目的,将携带的物品交给一旁等着的铠甲大汉一一检查,看看有无猫腻……整套程序严格而又繁琐。 过去的河阴县当然不会这样,但如今经历一次大难,戒严,自然远比普通城池要更加森严。 若说所有人都这么好脾气,当然不可能。 尤其是有些人家世不俗,背景不凡,在平常时候,出门都是颐指气使,对着守城士兵都敢挥鞭抽打,恶毒谩骂,更不会将所谓的规矩放在眼里。 但现在不同,城墙内外,站着黑压压摆着方阵的军队,铠甲乌黑闪亮,沉重厚实,长枪大刀隐隐透着猩红,锋利锐气,人人面容冷肃? 一股百战精兵的气魄让人不敢轻慢。 更别说城墙上头? 一根根比拟成人大腿粗细的弩箭上膛? 对准城下? 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叫所有人喘息都轻柔缓慢? 生怕惹怒了这些军中杀才。 开玩笑? 家世再大? 能大的过大夏皇族?家中再有势力,能比得上当今朝廷? 所有人都清楚? 眼下是特殊时刻? 特殊情况,只能服从? 不能反抗? 不然就是给自己,给家里招灾惹祸,抄家灭族都有可能。 除了在心头咒骂几句白莲教可恶,也只能听人命令行事了。 庄世礼? 就藏身在出城的一条长长人龙当中,前面是一家三口? 后面是挑着扁担的货郎,他自己,则化身成一个极为落魄的壮年汉子,冷静的跟随着拥挤的人流慢慢向前。 他皮肤粗糙,浑身补丁,背着破旧行囊,看样子好像是在城中混不下去,要投奔外地的亲戚,或者是回到家乡的某个小山村中。 他的伪装实在很好,将一副备受打击,神情落寞的样子表演的惟妙惟肖,再加上文书,背囊中的东西,全都无懈可击,查之有据,因此很快走出城去。 他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孤零零一个。 不碎金刚钟青流,六合童子,还有其他隐藏在别处的高手,早有谋划,分批离城。 有的在他之前,有的在他之后,而且每一个,或者每几个人当中,必定都有一个疑似他的化身。 庄世礼很清楚,眼下他的目的就是逃出北方,返回南方家族,获取生机。 在这个基础上,没有目的,慌手慌脚的奔逃是最下乘的做法,基本上不用段毅废多少脑筋,就会将他抓住。 他要做的,是故布疑阵,将段毅,或者说暗中监视他的人的注意,分散开来。 比如他现在,将自己和保护他的高手一一分开,化整为零,而每个高手身边,都有一个疑似他的人存在,这便会大大干扰敌人的判断,给他机会。 要知道,盯着一个人,和盯着十个人,费的精力完全不同,且后者也更容易被钻空子。 这么做也不是没有弊端,那就是极大的削弱了自己身边的保护力量,有着极大的风险。 一旦他的行迹被人抓住,那么不会有高手为他挡下追兵,也不会有高手帮他突出重围,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但这对庄世礼而言,又不算什么,他本身就是一个勇于冒险和尝试的人。 踩踏着脚下干燥的尘土,每跨行一步,都会带动一圈烟尘飘起,沾染在他粗糙简陋的鞋裤上,让一向喜爱干净,舒适的庄世礼很不舒服。 只不过,为了活命,他不得不忍受这些,因为这里距离县城还很近,追兵可能随时到来。 等到他脱离了官道,走入一个明显的分岔小道,眼前和左右再无旁的人,庄世礼方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脚下一踩,真气爆发,整个人冲天而起,宛若大鸟,一个腾挪闪跃,就是数十丈之距,不过短短一炷香功夫,已经远离了县城…… 奇山兀立,苍翠峭拔,连绵起伏,层峦叠嶂。 山林之间,被一层淡淡的青意笼罩,勃勃生气,却又分外神秘。 远远看到这座山,庄世礼从空中缓缓飘下,落地无声,干硬的草鞋踩在松软的绿草地上,满面笑容。 此山乃是河阴县外的一个不知名山峰,极为险峻,内中虎豹丛生,毒虫泛滥,周边没有村庄人烟,却正是庄世礼和六合童子等人约定好的地方。 而且一路之上,他也看到了不少定下的暗号痕迹,显然是钟青流他们已经安然抵达,路上没有意外。 只是,庄世礼的笑容来的快,去的更快,还不等向着青山所在的方向迈出一步,他的身体就是猛地一震,缓缓转过身,平静而又诧异的看着背后不知何时跟上的人。 不错,他以轻功赶路,走了这么长时间,竟然和瞎子一样,没能看到,更没能感觉到身后有人一直跟着自己,这是何其可怕的一件事。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和他打扮的极为相似的中年,长得高高大大,满面风霜愁苦之色,身上的衣着比他倒是干净整洁不少,双手掌面结满老茧,看起来像是经常劳作。 只是,庄世礼很清楚,这是伪装,是易容,正如他装扮成一个落魄扫地的中年,对方同样装扮成这个样子。 不但打消了他的警惕性,而且手段更加高超。 庄世礼很容易就猜出对方的身份,虽是询问,却是肯定, “段毅?” 两鬓霜白,额头上皱纹很深得中年笑而不语,只是平淡而又带着点得意的点点头。 当然是他,不然还能是谁? 第七百章 能屈能伸 庄世礼缓缓后撤一步,缓缓吞咽了口唾沫,惊变在即,却依然不露声色。 “这当是你我之间的第一次见面吧?却还各自易容,无法窥见真颜色。 仔细想想,你这般厉害的人物,我向来是很欣赏,更喜欢和有本事的人结交。 若非阴差阳错,我想我们会成为不错的朋友的。” 段毅依然笑而不语,静静看着庄世礼在那里表演,感叹。 不过心中倒也不乏认同,的确是一步错,步步错。 可以说,段毅与庄世礼,本该毫无交集,纵不是朋友,但也不会是敌人。 结果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所以才沦落到今日你死我活的程度。 一切的起源,都是庄世礼带着自己那个不成气候的弟弟庄世义来到河北,这才因为女色惹到了段毅,又因为段毅性格中桀骜霸道的一面渐渐显露,才最终导致这般不可收拾的境地。 庄世礼没有再继续后撤,因为他有一种预感,自己再退一步,就将迎来段毅石破天惊的一击,而他没有把握接下来。 这种预感很没有理由,因为不论怎么看,段毅都没有动手的趋势和倾向。 但,庄世礼听从了自己内心的警示,以这等强者的手段,都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不出手之前,谁也不清楚他已经积蓄了多长时间。 “你很聪明,也很敏锐,假如你再退一步,我会毫不犹豫的立即动手。” 段毅第一次开了口,声音没有做出如易容一般的掩饰,用的是本音。 音色清亮如水,口吻平平淡淡,却又隐藏一股锋芒。 叫人既不会觉得太咄咄逼人,又不会给人一种软弱可期的感觉。 随着段毅的开口,庄世礼本来紧着的心也放松下来,只要对方不是上来就喊打喊杀,丝毫不给他施展手段的机会,那么就有的谈,事情也还有转圜的余地。 “谈谈吧,段毅,你要怎么样才放我走? 你要银子? 我给你银子? 你要美人,我给你美人,你要神兵利器,武功秘籍,我也可以叫人将南方魔教的秘藏宝典,各路兵刃带来? 任你选择。 我们都是成年人? 有自己的判断和决断? 世上更没有解不开的冤仇? 你说呢?” “当然? 假如你对我这么长时间的所作所为感到不满? 有怨气,那么你提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只要不伤害我? 不损及我的武道? 我都可考虑答应。” 庄世礼口齿清楚,慢条斯理的说道,口吻虽然听起来软弱,但更多的还是试探。 对他而言,只要活着,只要自己武道还在,一切就都还有希望,不论经历何等的挫折,磨难,都可以一一迈过,从头开始。 但假若自己的性命不在了,或者性命还在,武道不再,那么一切都成为过往,他也失去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么看来,这庄世礼倒不失为一个枭雄,能屈能伸,忍辱负重,心性之强,之坚,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这就是成就大事的俊才。 难怪南方魔教向来将此子当成一个宝贝看待,不单单是出身和武学资质,单这份心境和性格,就大有可为。 段毅心中不知如何想的,朝着庄世礼所在的方向走了两步,然后站定,道,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给你提三个条件,你若能答应下来,我放过你又有何不可? 其一,你追杀我这么长时间,我要你补偿我白银三百万两,是你之前在蓟县通缉我赏银的十倍,这笔钱,少一个子都不成。” 庄世礼眼皮都不眨一下,立刻应下。 三百万两,对他来说,也是一笔天大的巨款,庄家要想一下子凑出,也不容易,但他要想活命,就是再多十倍,他也舍得,不过身外之物罢了。 “其二,你勾结郭家逼迫百花谷,这件事令我心中很是不快,我要你南方魔教顶级神功十门,你答不答应?” 庄世礼犹豫一下,他庄家统共也不过就收藏了六门顶尖的魔功,其中还包括一门残篇武学,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有些强人所难。 不过这对他而言,也都不是事,大不了付出一些庄家的利益,从其他的几大家族手中交换出几门,也不算特别难缠,同样点头应下。 段毅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他相信对方有能力答应这前两个要求,至于第三个, “好,那我再提第三个要求,你让南宫适去贺兰家族对付我的女人贺兰月儿,这件事可谓真的将我激怒,我曾发誓非杀你不可。 为了泄掉这口恶气,我要你跪下来,踏踏实实的给我磕下三个响头,你能忍受?” 第二个条件,庄世礼尚且要犹豫片刻,但段毅刚刚说完第三个要求,他立马点头答应,快的仿佛没有听清楚段毅话中的意思,更好像没将这件事当成一个难题。 向着看不起的敌人磕头赔罪,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尚且是奇耻大辱,更遑论庄世礼这样的天之骄子? 但他偏偏还答应下来,和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甚至给吴王夫差尝粪便以治病也差不了多少了。 “哈哈哈,好,庄世礼,我段毅承认,你当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性坚韧百折不挠,面对我的屈辱,视为平淡。 哪怕是敌人,我也不得不称赞你一句,厉害,甚至有几分钦佩。 不过恰恰如此,今天我放你不得,以你心性潜质,今日不杀你,来日必是我心腹大患。” 吴王夫差也算是一代霸主,将勾践的隐忍当成软弱,最终付出了亡国身死的代价。 庄世礼固然不及勾践那等雄才伟略的霸主,但这种相似的心性,却不逞多让,段毅焉能不忌惮三分? 纵然段毅自身不惧,甚至可以将庄世礼当成磨刀石,但对他身边的女人来说,庄世礼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威胁。 比如贺兰月儿,庄世礼可以派人掳掠她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 段毅决不能冒这个险,所以庄世礼必须要死,至于那所谓三百万两白银,十门顶尖武学,对他来说,则是可有可无,并不放在心上。 第七百零一章 剑气如瀑 庄世礼本来以为自己答应如此苛刻的三个条件,段毅必会放过他,因为这些条件换做旁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答应。 再加上段毅本质上并没有受到什么不可弥补的伤害,所以双方之间应该有缓和的可能。 然而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就是因为他太过果决的应下那最后一个条件,暴露出他性子当中隐忍,恐怖的一面,让段毅对他的忌惮大大加深,决定不给他活路。 深深吸一口气,庄世礼脑海当中念头疯狂转动,企图找出一条生路,而这条生路,绝不是靠段毅施舍而来,而是自己拼搏而来。 脸上则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同时刻意拖延时间道, “既然如此,那在你出手之前,能不能为我解开一个困扰多时的疑惑。 当初我在蓟县的那三十万两白银被劫,还有我手下的两大高手之死,是不是都和你有关?” 这件事也是亘在庄世礼心口处一个抹不去的阴影,银两损失倒是小事,他承受得起,但两员大将被杀,两个最为亲密的手下客死异乡,却让他悲痛不止。 虽然直到现在,庄世礼都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但他就是有一种直觉,这件事和段毅脱不开关系。 段毅此刻也放开了心怀,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绿草的芬芳,十分爽快的点头承认了, “不错,此事就是我一手主导,影子刺客也是亲手被我击杀。 虽然中间还有别的高手加入,但我想你对我的恨应该远远超过他。 怎么样,知道了真相,疑惑得到开释,心中已经了无遗憾了?” 一字一句的吐出,段毅的声音由小变大,先是如蚊蝇,最后则如雷霆,一道道肉眼可辨的气浪以段毅的身体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一圈又一圈,好似水中的涟漪。 直面如此恐怖威势的庄世礼毫不吃惊,更不慌乱。 他垂在两侧的手掌各捏了个印诀,体内的真气以一种独特的路线运转,身形渐渐模糊,面容渐渐消散,仿佛整个人从原地消失,遁入另一个世界,空间。 此岸,彼岸,看起来似乎一眼望到头,实则乃是世界与世界的距离,空间与空间的隔膜。 但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也不在中间,则是一种,空,无的境界,超越此岸彼岸的对立。 段毅眼中一亮,略有兴奋,喃喃道,“不死印法?不,是不死七幻。” 不死印法,乃是大唐双龙当中的一代天骄,邪王石之轩结合花间派与补天道的极端武学心法开创所得,利用阴阳相生,物极必反的原理,使得修成此功的人真气源源不绝,以弱击强,实为第一流的神功绝技。 不死七幻,则是不死印法结合幻魔身法而成,也是邪王武学之大成。 庄世礼正是利用了不死七幻的武学心法,构筑幻术,消磨气机,将段毅带来的庞大压制力一扫而空,精神宛若水晶,璀璨透亮没有任何阴影黑暗。 “可惜,今日我为杀人而来,而不是切磋武学,不能真正领略此等神功之奥妙。” 段毅心中稍有遗憾,但绝不会为此而后悔。 事情有轻重缓急,一边是此人带来的极大危险与威胁性,一边是微不足道的些许武功奥义,自然是要取重舍轻。 依然是一副风霜压迫,劳苦衰颓的中年农夫打扮,然而段毅的气质忽然转换。 前一刻,是在田间劳作,憨厚朴实,后一刻,则成了持剑纵横,威临天下的绝代剑手。 手中无剑,而心中有剑。 空气当中,先是沸水蒸腾一般,热气如潮,嗡鸣不绝,继而,咻咻咻的破空之声密集如鼓点,有无数剑气生成。 一道道无形的气剑乃是由天地当中无处不在的元气所化,由段毅的心剑驾驭,如臂指使,心念一动,万剑齐发,宛若千万条水中的游鱼,林中的小蛇,四处流动窜飞。 切割青草,划裂坚石,气冲牛斗,冠盖霄汉。 整个世界,在短短的时间内成了剑气的海洋。 青草是剑,碎石是剑,鲜花是剑,枝杈是剑,凉风是剑,甚至连呼吸也是剑…… 而段毅,整个人意气风发,双眸神光迸溅,则成了整个剑气海洋的主宰。 此剑气威能,单个来说并不如断脉剑气来的犀利霸道,但胜在数量广博,无穷无尽。 段毅剑意横空,气贯长虹,整个人气势,气机无限的提高,拔升,壮大。 天有多大,地有多广,他此时的整个人,便有多强。 信手一指,宛若漫天蝗虫飞舞的剑气仿佛得到将军指令的士兵,乌泱泱一片朝着庄世礼隐遁的方位冲去,将视线所及的一切人,物,撕碎,冲垮,破坏。 武道近乎神通。 在与赤面天王一战之前,他绝无此等惊天动地的威势。 这短短的变化不过是数息时间,庄世礼还来不及思考逃遁之计,便见到如此恢弘大气的场面。 以他的坚忍不拔的性格也不免心惊胆战,气血上涌,双股颤栗,几乎以为自己面对的是神剑宗甚至是断剑庐的最强者。 只因段毅这惊人的爆发,竟然让庄世礼想到了当世两大剑道圣地的不世剑气绝学,万剑归宗,以及破体先天无形剑气。 而纵然段毅本身不及这两大圣地的最强剑客,但依然是他所不能企及对抗的强者。 “不能硬抗,不然我只有被碾成碎末一个结局。” 庄世礼脑海中本能的闪过这个念头,而身体也在气机交感之下,自发运功。 一股真气排出,宛若江河一般发出滚滚的咆哮之声,化作小心翼翼的触角,探测到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剑气的强弱,方位,死角等等。 他全身肌肉紧凑蠕动,疯狂震颤,心灵宛若月光照耀,倾洒在周身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上。 精神为阴,肉身为阳,阴阳相合,物极必反。 庄世礼手结不死印法,脚下步步生莲,每踏出一步,都有一朵虚空气莲生灭。 剑气如瀑布冲击而来,庄世礼则面含微笑,一股悠悠禅意绽放。 每有一道剑气攻来,便有一道剑气被他化作生气弥补自身的损耗,虚弱,如此身影由一分二,由二生四…… 数不清的身影构筑成一道巍然不动的大山,将剑气瀑布生生截断。 当然,这只是表面看来。 第七百零二章 搏命 声势浩大的剑气冲击被庄世礼以不死七幻的绝世魔功所破。 一时间,沸腾的气浪渐渐平缓,被卷入激烈对冲,无数细小的草屑慢慢飘落,使得原本乌蒙蒙一片的空间重新变得明亮,清澄。 庄世礼易过容的脸上煞白一片,嘴唇泛着不健康的青紫色,丝毫没有挡下那惊天一击的喜悦。 诸如眉毛,头发,还有细小的毛发上,都沾染上一层淡淡的白霜,看起来宛若一个雪人,气息也是时强时弱,显然受到极大的冲击。 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还泛着丝丝白气的血晶,庄世礼抬手擦掉嘴角的痕迹,眼神惊骇,无比的疑惑道, “你是如何将那无形剑气化作有形冰剑的?错非如此,我不会受伤。” 不错,庄世礼不愧是南方魔教的顶尖天才。 他为人冷静,战术得当,先是以不死七幻探查出段毅那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剑气的薄弱缝隙处,做到知己知彼,而后利用不死印法转换生死之气,弥补自身损耗的特性,有选择的将他面对的小部分剑气完美挡下。 但还有数道剑气,则与那些单纯的,除了锋利尖锐,没有其他特性的剑气不同,而是充满了凝实,冰冷,酷寒,还有顽固无法驱除等等特点。 庄世礼一时大意不查,想要利用不死印法将所有剑气都吞纳转化为自己的力量,却不料同时将这些充满毁灭性和破坏性的剑气也给纳入体内。 因此受到极大的重创,体内的真气已经压制不下,这才有了体表冰霜蔓延的异象。 这也很好理解,一个人吃米饭,吃青菜,吃鱼肉,都可以消化,但吃石头,吃金铁,只会把自己撑死,有那么大的胆子,也没有那么好的胃口。 段毅信手一挥,悬浮在他身旁数丈空间之内的无形气剑纷纷消散,重新化作精纯的元气融入天地当中,微笑道, “化气为兵,凝气成实,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 你最错的一点,就是过于信任不死印法,却忽视了自己还远没有将其练到巅峰大成的层次。” 不死印法乃是绝顶魔功,这一点是肯定的,若是大成,完全可以破掉段毅刚刚的那一波剑气冲击,这一点段毅也不会否认。 但这并不代表庄世礼能将这门武功发挥到邪王的高度,说白了,还是他的修为不足,武学境界不够高。 庄世礼自以为窥破了段毅剑气疏漏和薄弱之处,以为找到破绽,欣喜若狂之下用不死印法来化解小部分剑气,却不清楚,这恰恰落入段毅的算计当中。 他利用不死印法探查到的,恰恰是段毅想让他知道的。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根本辨别不清。 同时,段毅也是和庄世礼学得那招瞒天过海。 要知道段毅可没有能力将漫天的剑气全都化作以冰玄劲的寒劲为主的剑气,故而只能设下陷阱,看对方上不上套了。 若是对方没有上当,以自身武功硬抗那外实内虚的剑气,大概率不会受伤,但会耗损不小的内力,对段毅来说也是很有利的。 但若是庄世礼上当了,那么更好,体内被打入已经大成的冰玄劲所化的锋锐剑气,肆意破坏经脉丹田,重伤的同时,实力还被大大的削弱。 可以说,现在段毅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而庄世礼,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来就不多的逃生机会,更加渺茫。 不过庄世礼面对这种近乎无解的绝境,依然没有绝望,他还在等,还在看,还在观察,还在思索。 段毅却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就要动手,反而见到庄世礼在一番纠结思量后,做出了什么决定,极为不理智的朝着他扑来。 双臂伸展,悬于肋骨后侧,双腿弹跳之间,宛若炮弹,破开重重阻力,直线而来。 看身法路数,却是与不死七幻截然相反,充斥着干脆,爆发,还有决然。 段毅一惊,虽然他已经胜券在握,但庄世礼好歹也是一方年轻武道天骄,家族底蕴更是无比深厚,有什么可以反败为胜的爆发手段也未可知,因此更加谨慎小心。 庄世礼人在半空,藏于肋后的双手弹伸而出,十根手指交错结印,口中发出一声好似从远古蛮荒穿透无尽时间空间发出的呐喊, “定。” 一声定字,段毅只觉身体一僵,思维凝滞,周身空气仿佛浓浊的泥沼,整个人跟中了神话传说当中的定身术一般,动也动不得。 而事实上,这只是刹那间的僵硬,段毅念头一动,精神猛地爆发,就挣脱出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妖术,仙术,而是不死七幻当中对于精神能量的一种高深无比的运用手段。 可惜的是庄世礼的精神修为,心灵境界,远不及段毅高深,故而在段毅挣脱后,他受到极大的反噬,人在空中便有两条血线从鼻中流淌而下,随风洒落在一片狼藉的青草地上。 然而出乎段毅的预料,庄世礼仍然以一种决然的姿态朝他奔来,丝毫不见畏惧退缩,对视着的双眸更是闪烁着惊人的神采,细碎的灵光映照出即将发生的悲壮一幕。 他浑身的气息更是极不正常的飙升,一身修为跟坐了火箭似的超越段毅,达至一个全新的境界。 南方魔教,顶级爆发秘术,黑魔涅槃,乃是从无上天魔解体大法参悟创生而来,视乎自身的损失,来爆发不同程度的威力。 庄世礼用来损失,献祭的,则是自己的左臂。 砰地一声爆炸声响起,只见庄世礼的左臂爆碎成一片血雾,却更增添他的功力,让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疯癫,狂热,无畏状态当中。 他用仅剩的一只右手化作一道掌法,朝着段毅按来,黑魔大手印,黑手魔功的进阶版本,也是庄世礼自身苦修学习并草创而得,乃是一身攻伐最强。 庄世礼是要死中求生,损失一条手臂,若能换回新生,对他而言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对,好厉害的武功,对方精血不失,真气凝然,若是不死,除了少只手臂,对于整体武道而言,并无多少影响。” 段毅心灵禅修极为敏锐灵动,在庄世礼实力爆发的刹那,便感应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笼罩在他的身上,浓浓的不详感徘徊不散。 当然,这同样是庄世礼利用精神武学,放大了段毅心中危机感的一种结果。 压下所有的负面情绪,段毅似缓实疾的探出自己的右手,呈剑指朝着迎面而来的庄世礼刺去。 一剑出,风停,云散,荒草低伏,百虫奔走,万籁俱寂。 夺命十四剑剑意一出,偌大空间仿佛成了修罗地狱,除了死亡,毁灭,再无其他。 啵的一声酒瓶开启的声音,庄世礼眉心处多了一条显眼的指洞。 他死了。 第七百零三章 无上成就 庄世礼死了,死在他利用黑魔涅槃献祭自身左臂,功力,战法,提升至个人实力最巅峰的时刻。 临死的那一刻,他依然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简单,这么平淡的死去,就仿佛被人捏死的蚂蚁一样,充斥着不甘和浓浓的怨气。 他一双明亮的眼睛逐渐黯淡,最终变得灰扑扑无光,却始终不曾闭合,是死不瞑目之相。 他当然不甘,他当然有怨,因为他还这么年轻,有着远大的前程和无限的未来,他怎么肯死在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他还有登上南方魔教教主的雄心壮志,他还有未能开展的统一整个魔教的雄图霸业,如今转瞬成空。 那可以击穿大地,扑灭熔岩的黑魔大手印的威力,也随着庄世礼的死亡而烟消云散,最终也没有给段毅带来丝毫的困扰。 归根结底,还是庄世礼和段毅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了,大到了他尽管使出禁忌爆发的绝学,依然没能改变既定的结果。 但他敢于拼命的勇气,转瞬做出选择的决断,依然给段毅带来不小的震撼。 “你是一代人杰,我相信,假如你不死,未来必会成为搅动时代浪潮的风云人物。 可惜,你没机会了。 假若当初你在蓟县的时候就找到我,我一定不会是你的对手。” 面对庄世礼即便死去,依然还耸然而立的尸身,段毅没有再去折辱,而是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小声呢喃道。 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情绪迸发,有什么,便说什么了。 这些绝对不是嘲讽,也不是猫哭耗子,而是段毅内心真实的想法。 或许说,他有今日的实力,成就,也离不开庄世礼带来的庞大压力。 因为有这个因的存在,才有段毅实力提升的果。 再直白点说,正因为对方的锲而不舍,正因为对方的狂猛霸道,不可一世,他才能一步步的逼迫自己不断的超越,不断的提升,不断的变强。 生死之间也走过一遭,神功绝技得到不少,高人指点对他裨益极大…… 不然,以他的性格,或许早就窝在不知哪个山村旮沓,种田练武,等到何时武功大成,他才何时出山,横行江湖。 有的时候,人能做出一些超出常理的事情,往往是被逼出来的,当然,前提也得是有那个潜质。 还是那句话,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或许连庄世礼也想不到,他有一天会死在自己一直当成老鼠的“小角色”手上。 而庄世礼一死,段毅也卸下了心头的一个重担,整个人陷入一种莫名的感悟当中。 不得不说,庄世礼就像是一条布满了尖锐利刺的鞭子,不断的鞭策段毅前进。 这种压力,紧迫感,在久而久之当中,已经给段毅的心灵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是怕,也不是畏惧,而是一种类似宿命的感觉,不解决对方,自身便始终不能圆满。 尽管段毅后来身份地位发生骤变,从一个被追的抱头鼠窜的小角色,成为大夏镇北王的世子,武功也突飞猛进,迈入绝顶,更战胜绝顶。 但只要一日不除掉庄世礼,这种独特的心灵阴影便一日不会消散。 此刻,庄世礼死去,对段毅的影响是巨大的。 他整个人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从内而外,无比醒目的散发着轻松,自在,欢喜,雀跃的情绪。 这种情绪甚至感染了一些天上盘旋着的鸟儿,叽叽喳喳的扑棱着翅膀从天空飞下,慢慢的环绕着段毅飞行,上下不停,也显得十分喜悦。 而心灵束缚一旦挣脱,心境提升,也给段毅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蜕变。 他体内的真气由冰玄劲化作太素元气,本来宁静,悠远,浩然,博大,此刻却宛若脱缰的野马肆意奔腾,在宽大,坚韧,粗壮的经脉当中,冲撞,倒卷,哗啦啦的声响犹如那浩荡的大江大河拍案之声。 真气在这种不断的洗刷,冲击,运转之下,愈发精纯,浑厚,酣畅。 真气的数量在慢慢变少,但真气的质量却在逐渐的提升。 陡然间,段毅长啸一声,气浪澎湃,将周围的飞鸟震走,声音高亢,穿云裂石。 他的头顶百会穴,耳鼻口窍,周身细微无尽毛孔,好似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尽数虚张,幻化出一道道不停旋转的涡流,将数不尽的天地元气从四面八方撕扯古来,并朝着段毅体内蜂拥而去。 这些元气精纯浩瀚,宛若水瀑,性质迥然不同。 更因为元气太过密集,浓烈,渲染的整片天空五彩斑斓,条条灵气漩涡形成大大小小的龙卷,形成的异象十分惊人。 而段毅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他的双目紧闭,手掌自然放在腰间两侧,腰身挺直,大脊如龙,不断的运转玄功要诀练出的太素元气将所有进入体内的元气给撕碎,搅磨,吸纳,同化。 这就是太素元气作为先天五太的霸道之处,换成冰玄劲,纵然大成,也只能吸纳天地之间少部分的水气与寒气,显得狭隘,没有这种包容性。 随着时间的流逝,段毅造成的波动也越来越大,此片空间将近二十丈方圆的元气尽数被掠夺一空,使得更远处的元气涌灌而来,再次被吸纳,炼化。 他的内力修为也是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进境飞速。 丹田之内,一枚虚幻的,圆滚滚的,透着一股一切起始,一切终结,无比苍茫高远的气丹凝结,这就是太素元丹,代表玄功要诀记载的一个极高武学成就。 武道内家修为,真气,真元,真丹,三者层层递进,泾渭分明。 或许因为个人的体质和所学关系,真元境界未必打不过真丹,比如段毅就能逆伐征战。 但对于同一个人来说,真丹境界,是必然强过真元层次的。 而段毅现在,就是借助斩杀庄世礼,心灵蜕变连带肉身境界,最终将真气修为带动提升,达到一个虚丹的层次境界。 所谓虚丹,即是领悟足够,而元气不足。 只需要日日吐纳,夜夜练功,短则十天,长则半月,便可将虚丹填满,由虚化实。 换言之,段毅如今不需借助无极仙丹以及三大恨,便已经练成了神州大地最顶尖的内家修为。 尤其是,段毅自练功以来,时至今日不过短短两年,中间服用增补功力之物的次数寥寥无几,更别说被人灌顶传功,凭白得了数十乃至上百年的内力。 在整个大陆浩瀚渊博的武道历史当中,纵非空前绝后,也是寥寥无几。 乃是无上成就。 第七百零四章 大获全胜 良久,段毅方才收敛了吞纳天地元气的举动,围绕他体内四周上下的元气龙卷和五彩斑斓的光芒很快消散无踪,恢复平静。 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并站在远处观望的丁玲见状,几个起落来到段毅的身前。 她一袭白衫裙,长发柔顺黑亮,乘风而来,浑然不似世俗之人,腰间还悬着一柄弯弯如月的刀,背着双手仿佛在游花园一般,啧啧有声道, “好一个资质无双,潜能无限的天才,厉害啊。 看你现在的修为,怕是已经不下于我教中的一些老家伙了,你到底是怎么修炼的?” 对于一个按部就班,正常修行的武者来说,十年真气大成,二十年真元大成,是比较快速的修行了,不能说是天才,但至少也是上乘水准,优秀俊杰。。 至于真丹之境,那就不是单纯靠岁月去一点点消磨积累能成就的,还必须要有那个资质和领悟才行。 段毅可倒好,两年时间顶的上别人三五十年的功夫,这速度根本就不正常。 而且若是段毅服用过多的丹药,天材地宝提升修为,或者学过可以吞纳别人功力来提升自己的武功,倒也不怎么起眼。 但偏偏他还没嗑多少药,也没走多少歪门邪道,纯靠自身辛苦积累修持,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对此,段毅倒是不觉得稀奇,甚至觉得很正常,这主要是多个层面原因构成。 首先,就是纯粹的肉身根骨,段毅绝对是继承了自己母亲颜芳菲那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资质,一年顶的上庸人十年也是毫不为过,这是顶级天赋,先天母胎带来,旁人羡慕不得。 其次,就是段毅所学都是绝顶神功,比如冰玄劲,玄功要诀等那都是夺天地之灵气,纳日月之精华的手段。 再有百佛图,龙象般若功等武学,夯实根基,将人体的精气大大提升,精气一足,内力的积聚根本不是普通武者能比。 双管齐下,段毅的内力修为进境不快才怪呢。 第三,则是段毅拥有藏武楼这一金手指,对于修行有着极大的裨益,可以最大限度的开发武功潜能,以最正确,最适合他自身的方式练功,进境自然远超寻常。 第四,段毅也不是没嗑药,比如百花谷的浮生酒,就让段毅省却数年的积累,后来漂泊江湖,服用的各种补药也有不少。 最后,其实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段毅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在修行。 未曾有一刻懈怠,不敢有一分的放松。 旁人在呼朋唤友,纵情高歌时,他在修行,旁人在困顿懈怠,沉迷酒色当中时,他在修行,旁人在勾心斗角,热衷各种外业,浪费时间时,他还在修行…… 戒骄戒躁,脚踏实地,利用好每一次修行的机会,每一个吐纳的过程,积少成多。 再加上段毅可以利用藏武楼修炼外部招式,现实当中放在内功修行的时间自然更长…… 多种原因交错之下,才铸造了这样一个可说得上传奇的修炼速度,以及一个已经成为武道传奇的人。 这些都只是在段毅的心田当中流转而过,没有对丁玲明说,这女人也不是真的刨根问底,非得问个清楚。 “你那边怎么样?有没有一网打尽?” 段毅询问的同时,丁玲则迈步往庄世礼尸体的方向走去。 来到近前观看,庄世礼的身躯残缺,一条左臂被黑魔涅槃献祭爆成血雾,一条右臂因为内力真气充塞却无法爆发出来,而变得肿胀发紫。 还有临死前眼神当中透出的浓浓不甘怨怼,被段毅剑指穿透流下的血洞…… 这位在整个魔教体系当中,和她一起被誉为南庄北丁的庄家大少庄世礼,死的太干脆,太容易,太对不起自己的身份了。 呼,丁玲吁了一口气,目光复杂,眼角余光瞥见段毅一副风轻云淡,仿佛干了一件随手可为的小事,不由得点点头,真的是已经成长起来了啊,回道, “还好,有你的小情人帮忙,天魔琴加持,只跑了一个六合童子,剩下的几个高手都死在山里面,可惜他们此行匆忙,身上没多少油水。” 这次庄世礼采取化整为零以及故布疑阵的手段,分批次将自己手下的高手一一调出城外,出城的时间不同,但最终目的地都是这座奇峰突起的青山。 因此,里面倒也聚集了五六个高手,段毅所熟知的不碎金刚钟青流,六合童子等强者,也都在其中。 丁玲这方派出同等级数的高手是对方的一倍左右,实力已经碾压,再加上一个强控琴心在旁牵制干扰,天魔琴魔威之下,几乎是一边倒的将对方干掉。 不碎金刚钟青流,直接被丁玲一刀砍成四分五裂钟青流,死前都不敢相信自己这引以为傲的横练神功如此轻易的被破。 至于六合童子,这人有点保命手段,还极为阴险的牺牲了一个自己的一个同伙当挡箭牌,这才勉强逃进深山。 只是他的武功不算拔尖,之前已经被重创,伤势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 丁玲也不在乎什么穷寇莫追的想法,让丁冉带着三大高手进山抓捕,循着对方的踪迹,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听到这里,段毅松了口气,这算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 此役他并没有谋划或者布局的多么周密,打的就是闪电战,让对方措手不及,也有很大的风险一无所获。 幸运的是老天站在他这边,这一场可谓是大获全胜。 不但将庄世礼这个大敌,大患给铲除,连带南方魔教的高手也死了不少。 至于油水,类似这等高手是不会将武功秘籍之类的带在身上,除非是本身就藏有秘密的武功,或者是有一定象征意义,诸如龙象般若功那样代表密宗护教神功的武学。 其他的金银财宝,数量太少没有意义,对丁玲这样的大豪来说,更是九牛一毛,看不上眼。 段毅笑笑,这是在跟他吐苦水,要好处呢。 不过有件事本也打算和丁玲商议,甚至借助她的力量,有些神秘道,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等回去后,咱们找个隐秘之处,好好的谈一谈。” 第七百零五章 定情 对于段毅神秘兮兮的许诺,丁玲没当回事,所谓的油水,亏本,也只是玩笑之语,当不得真。 若真为了些许好处才为段毅办事,她早就亏死了。 处理完事件的尾巴,琴心和丁冉等人同行,回返县城之内等待。 段毅则和丁玲两个去了县城之外的一家偏僻小寺当中密谈。 幽静禅房之内,檀香袅袅,青烟弥散间,古色古香。 北面墙壁上,笔走龙蛇,蕴生禅意的巨大的佛字紧紧贴在上面,令人见之心神清净,如面佛祖。 墙壁之前,是一个明黄色的蒲团和木鱼,另有大佛经二十四册,乃是部分在家居士来寺庙短暂修行所用。 整个屋子干净整洁,除了一个床榻和简陋的桌椅之外,再无他物。 丁玲坐下后,段毅将禅房大门紧紧关闭,看起来倒是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事实上,一般佛寺是绝不会容许孤男寡女香客同处一室,免得做出什么过界的举动污秽了佛门清静之地。 不过这间小庙地在县城之外,加上主持不过大猫小猫两三只,给上十两香油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没办法,佛祖的弟子也要恰饭的。 而且段毅和丁玲气质不凡,也不似那种庸俗无礼之人,主持这才网开一面。 丁玲看段毅又是侧耳倾听有无旁人在外,又是闭目感知,是否有高人潜伏,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心中倒是如猫爪挠一般,痒痒的,被勾起了好奇心。 “有话快说,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看着就心烦。” 段毅微微一笑,倒是没在意丁玲的不耐,而是三步上前,一屁股坐在丁玲的对面,双目炯炯,极为有神,专注的看着丁玲,郑重道, “丁玲,你我之间相识日久,我自出江湖以来,接触过最多,对我帮助最大的人,都是你。 今天我想正式的为你一句,我是不是能真的信任你。” 见段毅这么郑重其事,丁玲本来轻松的心情也冷静下来。 表情严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的将腰间悬着的弯刀给解下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方才气道, “不能,你对我不是防范,警惕加疏远吗? 我有什么事,肯定第一个将你卖了,所以你可千万别信我,不然有你后悔的时候。” 这怨气倒不是一朝一夕,而是由来已久。 丁玲冰雪聪明,为人机敏,看事透彻,段毅过去对她的防范,不信任,她可是门清,心中也是几度委屈,难过。 女儿家嘛,不管再刚强,再有雄心,终究还是不能躲过心中一缕情丝缠绕。 被喜欢的人防范,疏远,警惕,而且还要时不时的被利用一下,谁的心里能好受? 丁玲又不是丑女,自身背景资源都是一等一的雄厚,何必忍受这些?还不是因为一个情字? 正因为段毅今天郑重其事的向她询问,丁玲才借着这个机会,将自己的不满情绪发泄出来,好叫臭男人知道,她也是有脾气的。 段毅却是闻弦知雅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女人,忽的咧开嘴笑了,手掌一探,直接抓住丁玲细腻柔软的手掌,暖意融融。 丁玲一惊,似乎没想到段毅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就要挣脱,不过努力了几下,却根本甩脱不掉段毅的大手,闷闷道, “轻浮子,你这是干什么?不要以为咱们相熟,你就能动手动脚。 莫非你还想仗着自己现在身份不同了,强抢民女不成?” 其实哪里是她挣脱不掉段毅的手掌,而是她根本不想挣脱,没有用力。 段毅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感慨,松开了丁玲的手掌,深情款款道, “我不是想轻薄你,而是想确认你心中到底有无我的位置,现在我明白了。” “丁玲,你听我说,当初你我初见也是在这孟州之地,你与周秀芬要杀我,我对你自然多有警惕。 后来你我逐渐熟识,却大多是以魔教中人的身份交往,我的确更加忌惮,防范,怕的就是哪一天你将我视作一枚棋子丢弃。 当然,刨除这些,对你,我是感激,欣赏,敬佩更多。 当然,还有年少慕艾的喜欢,你美若天仙,气质脱俗,更有一种难言的魅力,莫说是我,天下间又能有几人不动心? 这些句句真诚,字字真心,若有假话,愿叫我被万箭穿心而死。” 段毅话没说完,丁玲已经笑了,笑容清丽脱俗,宛若一朵绽放的水中莲花。 听自己喜欢的人说着喜欢自己的话,还有比这更动听的吗?大概没有了。 轻轻的白了段毅一眼,丁玲没好气的说道, “万箭穿心?我看你现在罡气护体,又有龙象金身,万箭齐发能耐你何?” 丁玲化身丁怼怼,将段毅弄得有些尴尬,好在脸皮厚,没当回事,笑道, “旁人的箭当然杀不了我,但你的箭一定能。” 听到这话,丁玲笑容收敛,白嫩的手掌轻轻的将桌上的弯刀推到段毅的面前,轻轻道, “我不会杀你,更不会对不起你,这刀就代表着我的一切,你明白吗?” 段毅当然明白,丁玲将代表着自己一切的弯刀推到了段毅的面前,不就代表着将一切都托付给他吗? 至于他一开始询问丁玲的话,他是否能信任丁玲,则根本没有必要再去计较了。 若连这样的人都不能信任,段毅还能信任谁? 至于丁玲是否存在演戏的可能,在段毅看来,那是微乎其微。 身为北方魔教的刀主,丁家的大小姐,甚至有志于复兴魔教,夺得教主之位的女中英豪,岂会以自己的感情和女色来蒙骗他人? 不值得。 段毅一把提起弯刀,郑重其事的将其重新交到丁玲的手上,眼睛闪闪发亮道, “我明白,今后你我便是一体,不但在武道上相互扶持,进步,更要在今后的人生中相濡以沫,同舟共济。 而我段毅也发誓,绝不负你。” 丁玲望着段毅郑重,严肃,专注的表情,慢慢点头,眼睛弯起,脸蛋连着耳根也有些晕红, “我信你。” 无情人纵是用尽一生,也无法企及。 有情人只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一切水到渠成。 段毅和自己牵扯最深,纠葛最深的女子,终于定情。 第七百零六章 商议 两人关系一旦突破到另一个层面,之前的所有隔膜,疏离,通通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心有灵犀的默契。 一句话,一个动作,乃至一个眼神,都能感受到对方浓浓的情意和心意。 丁玲沉默的收回自己的弯刀,重新悬在腰间,眨了眨色彩分明的双眸,道, “好了,现在你有什么都可以说了吧,我整个人都托付给你,你还不放心?” 说来,她还针对段毅要说的事情产生好奇,这么郑重其事,也不知道到有什么秘密。 段毅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带这些坚硬的胡茬,不过这种情绪也就是瞬间,很快变得兴奋起来,问道, “丁玲,你可知道东海神龙之说?” 神龙之说,自古有之,或者说从大夏开国,大夏之前的朝代,都有过记载。 又因为历朝历代的皇帝被称之为真龙天子,龙又代表至尊至贵,至高无上。 说是神兽也不为过,故而龙又被称之为神龙。 当然,段毅说的很清楚明白,东海神龙,那就不是虚幻的指代,而是切切实实的一种名为龙的生物,长着血肉,有着灵智,如山间百兽一样的生物。 丁玲眼中猛地闪过一抹惊讶,脸上本来残留的一抹红晕很快消散,化作霜雪一样的白嫩,皱眉道, “自然是听过的,龙游大海,虽然四海当中都有过神龙的传说,但最令人信服的,还是东海神龙。 相传当初应我求教主在武功大成之时,曾想要前往东海寻找神龙踪迹,屠杀神龙,吞纳龙元,沐浴龙血,以求长生和更强的武功。 神龙一身是宝,鳞甲,龙之血肉,龙筋,龙骨,还有龙元,都是人间最珍贵,最稀罕的宝物。 可惜东海苍茫广大,无边无际,浩渺之间,更是布满暗流,风暴,雷霆等危险,最终应教主还是没能实现这个愿望。 怎么,莫非你要说的事情,和东海神龙有关?” 说到这里,丁玲也绷不住了,最后一句声调陡然转高,颇有些尖锐刺耳,满是惊疑的看着段毅,似乎想将他的真实想法看破。 也不怪她这个反应,要说段毅孜孜以求的七大恨,以及所得无极仙丹的阳极丹,也都是人间宝物,珍贵罕见,但要是和神龙一比,立马爆成渣渣。 其实人这一生所求不过生存,繁衍,在此基础之上,才有各种新的追求,而长生不死,长生不老,必然是其中最高大上,也是凡人最不可企及的一个。 神龙可以帮助凡人达成这个追求,只要是人,只要不是心灰意冷,一心求死之辈,谁能不心动? 甚至有些极端的强者,为此杀尽亲友,屠灭苍生,也在所不惜。 丁玲也是凡人,也有七情六欲,虽也曾矢志当应我求第二,但若是眼下有一个能长生不死的机会放在眼前,怕也是立马将前一个志向抛下,这就是现实。 丁玲喉咙发干,突然抓住段毅的胳膊,激动道。 “你有东海神龙的消息?” 段毅点点头,稍微安抚了下激动的丁玲,将自己在一品居从赤面天王口中得到的消息缓缓说出。 丁玲到底也是心志坚韧沉稳之人,冷静下来,在脑海当中沉思,辨别消息的可靠性,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嗯,赤面天王这个人我知道一些,虽然也是凶人,作恶不少,但基本上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故意放假消息给你。 还有,白莲教这几次三番的针对端王,甚至不惜直接倾尽所有撕破脸皮,一般的宝物还真的真的兜不住,也只有东海镇龙图,才有可能。” 提及东海镇龙图,丁玲怎么也坐不住,在安静简陋的禅房之内走来走去,带起阵阵檀香青烟,连带段毅也被弄得有些眼花。 “你打算怎么办?东海镇龙图如今是否还在端王手上都不一定,若是动手,必须要快,不能拖延,免得夜长梦多。 还有,就算将东海镇龙图给弄到手,我们能遵循这地图找到神龙藏身隐匿的地方,也得有对付它的方法,不然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丁玲心中也有思量,眼下她能调动的资源是不少,若是和自家教中的一些老家伙通气,更能拉出不少厉害人物出来,但她绝不能这么做,甚至在涉及神龙的整个过程,都要尽量少借用魔教的力量。 没办法,万一泄露出些许迹象,只怕他们都要面对全天下武者的追杀,这绝不夸张,更何况魔教还有不少老家伙寿元将近,为了多活一些时间,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所以,在不能动用魔教资源的基础上,丁玲必须得好好提醒段毅,将一切都筹谋妥当,免得一番辛苦最终化为流水。 段毅对这件事也有过思量,起身走到丁玲的身边,两人并肩而立,嗅着淡淡的檀香,心灵一片宁静,道, “我有一个办法,就是集齐至少七个武者,每个武者手持神兵,前去屠龙。 我手中现在有七星龙渊剑,你若是能彻底掌控圆月弯刀,也算是一个,还有琴心的天魔琴,杨无暇的丈二红枪,到时候再给郭晴与月儿找寻两样神兵,就只差一个人选了。” 听着段毅的计划,丁玲差点没对着他破口大骂。 什么破办法,人少也就算了,还没几个合适的。 这人选除了他自己,没一个男人,还都是和他亲近,或者说有暧昧与瓜葛的女人,什么意思?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好悬压下心中的酸涩醋意,丁玲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给段毅计着, “其他先略过,先说人手的问题。 你我应该可以,琴心虽有天魔琴,但功力稍弱,必须要练到真元中层,甚至后期,才能参与进这等大事当成,不然对她来说太危险。 还有郭晴和贺兰月儿,她们两个的武功我就不说了,恐怕还没琴心的功力深厚,尤其是那个小丫头,比你还小几岁,你忍心带着她去和神龙拼命? 再者,神兵利器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你当是街边的大白菜,说有就有? 最后那个杨无暇,我劝你最好别找她,这女人厉害,资格也足够,但公心太重。 万一反手把这个消息卖给朝廷,你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说不定还得被人追杀到天涯海角,所以你好好考虑一下。” 第七百零七章 底牌 丁玲说的这些还真的切中要害,比如几个女人修为不足的问题,比如神兵的来源,还有就是关于杨无暇的定位。 段毅想了想,将自己的一点底牌透露给丁玲,道, “你有所不知,我曾有幸得到一枚无极仙丹,是阳极丹,后来又集齐三大恨,可以中和化解阳极丹当中的热毒,故而可以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将个人的修为推进到极为精深高明的地步。 琴心,晴儿,还有月儿三个的修为是略有不足,不过若是能借用这罕世难寻的仙丹提升功力,应该能达到咱们的预期。” “什么?你竟然还有无极仙丹?难怪当初你要从商会里面换取玉灵芝,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这倒是有些意思。” 丁玲没想到段毅竟然有这等厉害的底牌,足可在旦夕之间造就一个顶尖的高手,当然,能不能将一枚无极仙丹分成多分,还有待试验。 毕竟完整的丹药和切碎的丹药,药性会不会有所流失,甚至消散,毒性会不会变化,三大恨的各自药量比配,都是未知的。 若是没弄清楚,浪费了这举世无双的仙丹虽然心疼,但也能承受,若是将段毅的那些小美人给弄伤了,弄死了,他还不得发疯? 段毅的性格,丁玲也算摸出一二,对自己的女人是没的说。 心里这么想着,丁玲也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把段毅吓了一跳,冷汗噌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心脏也是噗噗直跳。 他最开始的打算是自己服用无极仙丹,配合三大恨,陡增一甲子功力,将一身武学推进到当世绝顶,减少自己根底薄弱,修行时间太短的劣势。 这样的话,他进可攻,退可守,就算镇北王夏宏和太子方对他不利,也有一定的斡旋可能。 结果出了东海镇龙图一事,让他生出一些想法,再加上燕云霄给他抽身而退的建议,心里已经有了将丹药给自己身边的人服用的想法。 毕竟他一人再强,达不到达摩张三丰的层次,也别想单个屠龙。 想想看,那帝释天活了上千年,都不敢和神龙单打独斗,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才会不自量力这么干。 再加上今次斩杀庄世礼,念头通达,心境圆满,顿悟天道,一身功力也是飙升,完全不必再将这丹药浪费在自己身上。 真丹之境最迟一个月,肯定能修成,既然如此,何不继续精纯根基? 再说了,这无极仙丹给的是自己女人,又不是外人,根本不心疼,反而能让他放心不少。 庄世礼派人去偷袭贺兰家族,差点让贺兰月儿遭劫,给了他不小的警示。 再说了,若是将来能弄到龙元,效果不是比无极仙丹强悍百倍? 不过丁玲说的很有道理,他在武道上天赋过人,更有许多独到见解,但在丹药之上,说是门外汉都是在往脸上贴金了,根本一窍不通。 万一将好好的阳极丹给分解,吃完后人出事了,他不得后悔死? 好心办坏事的又不是没有。 这么一下,他就冷静下来,发现自己思虑还是欠缺周全,或者说被神龙一事给蒙蔽了心性,为人躁进了许多。 见段毅也是一阵后怕的样子,丁玲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恨恨的白了他一眼,委屈道, “你对那些小美人还真是够好的,连无极仙丹这等奇物都肯分享给她们。 倒不像我,非但得不到什么,还得倒贴你不少。” 这当然是小小的委屈,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嘛。 当然,从内心深处,其实她更欣赏段毅这种想法和作为,至少对这些女子都是真心实意,而且也敢于下血本,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由人推己,丁玲相信,段毅绝不会辜负于她,这就足够了。 那些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的确美好,但更多的还是残酷,真正能白头偕老,一生忠贞的又有几个呢? 正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丁玲才不会在意段毅到底有多少女人,一颗心有拆成几分。 她只在乎对方的人品,和对方对她的情意。 段毅则不晓得丁玲心内的想法,还以为自己这不算公平的做法伤害到了她,心中无比后悔,连忙道歉,最后垂头丧气,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想法道出, “其实我就是想将大家的实力都提升到差不多的水准,然后一起屠龙。 到时候神龙身上的一切,大家都平分,一同做人间不老不死的神仙。” 就拿神龙一身最精华的龙元来说,肯定也不会被一个人独吞,而是大家一同分割服用。 丁玲听罢,也是生出不少感动,她如何不知段毅心中的想法? 噗嗤一声笑了,恰如鲜花绽放,明月生辉,透着雅致和清丽,安慰道, “好了,我是逗你的,谁让你那几个小美人武功差,没我武功高呢? 作为姐姐,我肯定是不会和她们争的,你放心吧。” 段毅松了口气,这就好。 虽然丁玲是玩笑之语,不过在他看来,纯以心性而论,这丁玲和杨无暇倒是都有大姐的风范,至于晴儿,月儿,还有琴心,都压不住其她女人。 “而且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手下的药郎君乃是丹道大家,对于丹药,医毒钻研日久,不说天下无双,也是此中大家。 他为人也很有长者之风,我相信他会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东海镇龙图关系甚大,不能泄露一点风声,但无极仙丹和三大恨,丁玲却自信自己压得住。 至于药郎君会不会趁机贪墨,丁玲对此还是有自信的。 段毅想起来了,之前他夹在镇北王夏宏和太子中间,进退两难,就想着借用外力,或者寻条退路,因此找上丁玲。 当时,丁玲就藏身在一个药材铺当中,而那个药郎君,他也有过一面之缘。 武功看不出多厉害,但炼药又不强求武功,只要手艺好,有能力就行。 而且丁玲既然这么信任对方,想来不会有问题。 随即段毅又头痛起另外两件事,不,是三件事。 神兵从何处寻,该如何对待杨无暇,以及这些实力,究竟能否屠龙成功。 这些都要事先准备好,哪怕最后搞不到东海镇龙图,也能提升自身身边之人的实力。 第七百零八章 猜测 神兵这东西,的确和丁玲说的一样,珍贵而罕见,许多都是有主的。 比如说独孤家族的无双神剑,还有神剑宗的英雄剑,断剑庐的元皇剑等等。 都清楚神兵的厉害和宝贵,但谁又敢抢夺这些大势力?嫌命不够长吗? 再者,就算找到无主的神兵,郭晴与贺兰月儿两个也未必能够将其降伏。 就如段毅现在也只是勉强能用七星龙渊,却并不是它真正认可的主人。 因此,这件事暂时可以放下,最起码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 再说杨无暇,段毅和她接触的时间不算长,但交集很深,尤其是他屡次三番的向其表明心意,加以追求,更让关系比普通的朋友要亲近和暧昧许多。 按照段毅的推测,杨无暇纵然没有真的爱上他,至少也有好感。 可惜段毅并不能真正知晓杨无暇的心意如何,也就无法确认一旦杨无暇知道这神龙相关的消息,会不会直接将这件事通报朝廷。 当然,他还是相信杨无暇的人品的,纵不会相助,也不会背叛。 见段毅一副愁眉紧锁,绞尽脑汁思考的样子,丁玲觉得好笑。 这傻子原本很聪明,考虑事情也都是十分严密周全的,自从当了这什么镇北王世子后,怎么越来越笨了呢? “好了,再怎么想,也不如切身时机的去做,理想和现实总是存在差别的。 其实现在咱们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框架,对付神龙也不用这么着急,解决你现在的处境和取得东海镇龙图才是关键。” 一说起这个,段毅就想起了自己还没把燕云霄对他的帮助告诉丁玲,连忙将始末道出。 丁玲显得很是吃惊,也没想到这位金银窟之主有这等魄力,当然,也可以说是爱女心切,若不然,想让他帮段毅脱身,跟痴人说梦没什么分别。 “这样更好,有这人帮你,脱身就容易了。 要知道,区区镇北王世子的名分与长生不死相比,实在不够看。 若是一度纠缠在这勾心斗角,阴谋算计当中,对你并不是好事。 相反,从中脱身,不管是专于武道,还是进一步寻求神龙,都更加自由。 最次一步,你也可以来我的身边,咱们一同执掌魔教,未必差到哪。” 丁玲尽管也对神龙之说十分向往,但她也很务实,在事情没有真的露出苗头之前,并不打算将自己过去的野心和目标抛下。 相比丁玲,段毅对神龙和长生不死之说一直坚信不疑。 独孤家族的圣灵剑法,还有白莲教的杀拳的存在,都说明了大夏神州受到过风云世界的一些影响。 既然如此,风云当中有强者可以屠龙,那么段毅自然也可以。 “脱身之事不难,我相信现在夏宏还有太子都被白莲教的这一番疯狂举动给弄得手忙脚乱,暂时不会顾及到我。 关键还在于东海镇龙图的获取,只要能得到此图,咱们就可以立即着手增强实力,或者再招揽更多的强者。 你觉得该如何从端王的手里弄到这幅图呢? 我觉得还是学白莲教的高手,直接将他掳走,严刑拷打,不信他不说。” 段毅曾经和琴心说过这件事,他的想法和白莲教大体也没什么分别,无非是武力将此人掳掠,用严刑逼迫对方吐口。 也正因为段毅的胆大包天,私下说出这个想法后,才吓到了琴心。 不过她最终还是坚定的站在段毅的一方,不管刀山火海,都一同走下去。 也不怪段毅没什么法子,他武功渐高,遇到什么难事,也习惯了用武力横推过去,简单直接,干脆利落,还爽快。 再说了,什么办法能让人心甘情愿的将事关长生的秘密交付出来? 别说什么用亲人威胁,要是这真的有用,那位端王之女也不会死的如此凄惨了。 还有那位端王世子夏舒,估计现在也被当成筹码,却没有任何消息,估计凶多吉少。 再说用偷的,人家也不是傻子,不藏得严严实实的,睡觉能安心吗? 如此看来,也只有用端王自身的安全,生死,来做要挟,才可能让对方就范。 毕竟一幅图能不能长生还是未知,但眼下若是死了,就真的没机会了。 这个取舍问题只要不是太过愚蠢,应该都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丁玲对段毅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显然她也清楚这种手段尽管平常,却也是最有效的。 而且丁玲想了想,又添了把火, “段毅,你觉得东海镇龙图这种宝贝,端王会把它藏到哪里才会放心?” 一般而言,如端王这样拥有身份,地位,实力的人,都会有一个藏宝库,专门用来存放自己搜集来的宝贝,而且大多秘不示人,免得遭到惦记。 比如段毅所熟悉的宇文家族二爷,就是如此,那里面的宝贝可以不少,阳极丹就是其中之一。 但东海镇龙图这等关乎长生,足以引得神州大地所有厉害人物都疯狂的宝贝,那不论放到什么地方都难以安心,和自己的性命同等重要。 换位思考,将心比心,除非自己贴身收藏,时刻能掌握,不然肯定时时刻刻都担忧此宝被人偷走。 段毅的眼睛亮了起来,恍然大悟,右臂在空中狠狠一甩,发出清脆的破空声,振奋道, “你是说他将这幅图藏在自己的身上,只要咱么能把他掳走,就算他死鸭子嘴硬,什么都不说,也可以一点点的搜出来?” 这不是不可能,说到底,东海镇龙图只是一副地图,缝制在贴身衣物上,或者收集在贴身之处,都不算麻烦。 丁玲满意的笑了笑,一点就透,看来段毅的头脑没变笨啊,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其实白莲教也是想到这一点,才冒这么大的风险想要将端王给抓走,他们差一点点就能成功,可惜还是功亏一篑。” 对此,段毅非但不觉惋惜,反而十分庆幸,得亏没成功,不然哪有他的机会? 端王的行踪很好把控,白莲教就难了,而且一旦白莲教得手,只怕立刻就会着手屠龙,不会给旁人再插一手的机会。 端王就不同了。 段毅猜测,端王之所以没有着手屠龙,就是想将镇北王斗败,入主北方,有了更大资本,才着手此事,也算是步步为营,以稳健为主。 第七百零九章 安排 “不要高兴的太早,现在端王两次经历白莲教刺杀,甚至前一次差点就成功,现在怕是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身边必定有大批人马保护,想要对付他,将他掳走,恐怕难如登天。” 丁玲此话也是恳切之语,总不能以为单凭个人力量就能一路杀进河阴县府,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端王擒拿出府吧。 段毅虽然自傲,但也有自知之明。 不要多,只要多一个无量老人级数的高手,就能拖延他小半个时辰,再多三四个同级别的高手,弄个什么阵法,将他压制,困住,也不是难事。 是,段毅武功是强,神功是多,也擅长群战,但也不能把被人都当成菜饼,说捏就捏吧。 段毅倒是显得十分平淡,或者说有了想法, “不怕,咱们可以等,以白莲教的疯狂劲头,失败了两次,未尝不会进行第三次,我们或许可以玩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且有些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 白莲教已经失败了两次,我估计若是白莲教还想抓端王,下一次必定出动所有的力量,务必一击即中,说不定教主都会亲自出马。” 若将此方世界比较疯狂的势力排个榜,魔教都不算什么,白莲教才是boss,必定占据榜首位置。 给他机会,皇帝也杀给你看,别问其他,问就是刚,就是干。 在这个前提下,才有了两度袭击端王,将端王一女虐杀,世子掳走的疯狂。 但,人家的疯也不是毫无目的,而是为了东海镇龙图,现在目的没有达成,再来一次,也是可以预见的。 “不错,你说的的确很有道理,不过咱们未必能吃得下啊。” 丁玲觉得自己的聪明也感染了段毅,让这呆子那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但实力却不是说爆就能爆的。 这倒是个问题,段毅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而且真要是动手的话,绝对要将自己的身份捂得死死的,决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不然就等着大夏皇朝的追杀吧。 “这样吧,我先让人关注一下白莲教的动向,他们和我教还有些关联,说不定能有意外之喜。 另外,就是将无极仙丹和三大恨能否分割服用这件事弄清楚,我会叫药郎君去找你,你若是不放心,可以监视他。” 丁玲过去虽然也多次帮助段毅,但多多少少带着些委屈。 今次却不同,虽然只是刚刚定情,但彼此之间已经没有那么严格的划分,同荣共辱,已经是一体。 “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还有,近期我会外出一趟,你有任何事,都可以去寻琴心。 无极仙丹,玉灵芝都在她的手上,雪山之火就是上次托你从蓟县带来的那样东西,等到了你自可取用。 至于最后的亢龙之齿,则是夏宏许诺我的,应该还需要一些时间,最晚不超过十天。” 段毅觉得自己眼下也不能闲着,最好将能弄到的好处通通弄到。 最开始想的,就是去将夏宏之前赠给他的武库给弄到手上,这并不难,只要勤快一点,去转一圈就行了,藏武楼自会烙印。 剩下的,若是时间充裕,最好再去将自己的女人都接到身边来,不然总归是个隐患,不让人放心。 丁玲点点头,原来宇文家族交给段毅的就是雪山之火,这就难怪上次他那么郑重其事了。 安排好一切,两人就从这偏僻小寺匆匆离开,回返城内,准备行事…… 另一边,就在段毅和庄世礼死战的那片荒野之地上,南宫适扮作一个文弱书生漫步而来,手里捏着一块手帕,不时咳嗽一声,像是患了极重的痨病。 他也是顶尖高手,心灵修为极为精深奥妙,本来就对庄世礼匆匆离去的决定不看好,今日更是心血来潮,知道不妙,这才循着痕迹和感应找来。 “是这里了,元气暴动,似乎还有人在此顿悟,武功大进,好厉害。” 放眼望去远方,庄世礼与手下们约定好的青山近在眼前,徒步慢行,半个时辰就能走到。 但偏偏就在眼下,数十丈方圆之内的草木干枯发黄,百虫绝迹,一片狼藉和混乱。 草地中央,一具无头尸体平躺在地上,缺了条手臂,血液流淌殆尽,将元气被尽数掠夺,毫无生机的枯草浸染成鲜红之色,格外刺目显眼。 这是丁玲派人将他头颅斩下,好当做自身的一个功勋,向自家教中大佬邀功。 南宫适叹息一声,连忙快步上前查探,很快皱着眉头暗道, “应该是庄家的小子,他最擅不死七幻的武功,保命能力极强,而且用了黑魔涅槃竟然还无法逃生,反而被一击毙命,对方究竟有多厉害? 可惜看不到具体的招数,只是隐约间能模糊感应到一股毁灭天地的恐怖剑意,恍惚连时空也能洞穿,天地也能消灭。 就是这一剑,将庄家小子的整个精气神彻底刺成灰飞烟灭。” 段毅所使出的夺命十四剑剑意乃是无限逼近灭绝修罗魔道的剑法,一剑出,剑意横空,而天地为之共鸣,剑道痕迹蕴含至理,短暂的和此片天地交融。 换了旁人,自然是一无所获,顶多感觉到整个地方阴森,恐怖,不舒服,像是被什么神秘的怪物盯上似的。 但南宫适心灵境界已经臻入感悟天道的层次,以人心印天心,回溯出段毅那夺命十四剑惊天动地的威力,这才感到惊讶。 “原本还想着帮庄家小子报仇,也算是给庄家一个交代,免得回去后被他们埋怨闹腾。 现在看来,是我想差了,此人武功之高,纵我全盛之时,怕也未必能拿下。 何况他似乎又经历了一次顿悟,武功大进,真是麻烦。 算了,我又不是庄家人,更不是庄家小子的保姆,他是死是活,我管不了,不如去也。” 至于庄世礼其他手下的生死,南宫适就更不在意了。 而且不得不说,庄世礼一死,南宫适那紧张,惴惴不安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想来,是因为对方解决大敌,已经无心追究其他人。 南宫适心中已经有了想法,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迅速离开北方。 至于之前和庄世礼交谈时的那些说辞,听听就好,别当真。 第七百一十章 河阳县 孟州河阳县,位于河阴县东二百七十里外,城池高大,人口稠密,经济繁荣,文化昌盛。 尤其是一条环绕大半个县城的谷河,支流甚多,使得河阳县的地理位置格外突出。 其上接通昌,下联阳谷,西接河阴,东至安化,乘船四顾,一日而抵,大大的促进了河阳县与四方的交流通商,更奠定了它交通枢纽的地位。 河阳县富安坊内,沿街一家瓜果蔬菜店。 地方宽敞,理石做成的墙壁上全是淡白色的贴纸,显得整个店铺干净整洁。 在店内铺着的几个精致木柜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瓜果,蔬菜,喷洒着清水,垫着布条,泛着新鲜,连空气都带着一股香甜清爽。 段毅手持龙渊剑,很是低调的穿着一身纯黑劲装,走进这名为杂果轩的店铺。 店内没人,正是清闲时候,一个长着三角眼的店伙计原本在打瞌睡,眼睛闭一会儿,睁一会儿,看来客人了,连忙站起来迎上前。 还不等说话,就见段毅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朝着他晃了晃。 这伙计原本的些许散漫立马消失,很是敬畏的冲着段毅欠身行礼,也没多说什么,便将他领到店铺的隔间中。 这家店,明面上是河阳县一个富商的产业,实际上,则是夏宏利用如意楼暗中搭建的那么一个隐秘据点,主要用来搜集信息情报,招揽人手,必要时候可以用来当成刀子来用。 类似的据点,也不知道在天下分布了多少,而这个之所以特殊,便是因为还掌握了一处武库,把持周边如意楼之人修行武学的通道。 夏宏奖励段毅的那处武库,就在这家店老板的掌握中。 此处如意楼据点负责人是个三十来岁,看起来好似乡下员外的胖子,相貌不丑不俊,只是寻常人,但呼吸绵密,武功倒是不差。 他算是如意楼的老人,虽然不是楼主一列,但很受夏宏的信赖,故而才捞到这么一个美差。 本来他正在隔间当中偷懒,身体软绵绵的躺在铺着兽皮的榻上,身边有娇俏美艳的侍女捏肩捶腿,小日子美滋滋。 一见到段毅走进,瞳孔就是一缩,心脏也和被人揪住一样,以和体型一点也不相符的灵敏跳起,穿着白袜就落到地上。 看起来就和一个皮球被人拍起又落下,连段毅都看呆了,这还真是罕见。 在战战兢兢中,将房中一脸疑惑不解侍女通通赶出去,这才跪地行礼,满面虚汗道, “小的如意楼庞三,未能亲迎世子,还请世子降罪。” 如意楼一百零八座,众多楼主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镇北王夏宏,而镇北王夏宏又立了段毅为世子,相当于如意楼的少主,所以庞三这么重视段毅,也说的过去。 和夏宏相似的容貌,比二公子大一些的年纪,还有一股顶尖武者的气势,这要是还认不出来,他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段毅倒没把这些当回事,微笑着将庞三扶了起来,直接点名来意道, “前次我立了些小功,王叔心中大悦,奖励我河阳县的武库一座,其中将近八百门武功任我翻阅参研。 我这次来,就是想要看看这武库,同时挑几门武学修行一番。” 庞三心头就是一跳,看来这世子果然很受宠啊。 如意楼武库共有十八个,分布天下,河阳县的武库便是其中较大的一个,藏书七百八十二卷,虽不少都是残篇,但少有粗鄙简陋之武学,更不乏绝顶神功,比之许多名门大派的数百年积累,底蕴,还要更深厚三分。 往昔,只有为如意楼立下大功的人,才能按照功勋在武库当中挑选一门或多门武学修行,但如段毅这般,能将武库当成自己家后花园逛的,这还是头一个。 庞三不敢怠慢,更不敢耍什么阴谋,应了一声,便带着段毅从店铺的后门出去。 走了两条街,才来到一家匾额上挂着“庞府”的大宅。 进入庞府,随处可见的丫鬟,仆从都对庞三恭敬行礼,口称老爷,显然这是他的一个府邸,并且经营有道,人人精气神都洋溢着积极向上的风貌。 说不定未来再过个十年八年,庞家也会因为庞三而成为河阳县的一个比较大的武林世家。 穿过数个大院,长廊,门户,最终来到庞府东角的一处乌漆嘛黑的建筑前。 这是一个大约有五十多平米的平房,孤零零的立在这庞府的最边缘位置,四周除了用来点缀风景的花草之外,再无他物,显得荒凉,空洞。 平房大约有四米多高,除了勉强能看出来的淡灰色大门,其余部分宛如墨汁浇灌而成,在阳光下,更反射出淡淡的金属光泽,满是厚重,坚硬的气息。 庞三跟在段毅的旁边,伸出肥嘟嘟的手,指了指这个黑屋子,略显得意道, “世子,这如意一百零八楼,却只有十八处武库,我这一处武库论起来也是数一数二,珍贵无比。 光这屋子的材料,就是黑晶矿以及旷世难寻的太乙金精联合打造而成,浑然一体,纵然是神兵利器,真丹高手,倾尽全力攻打,也休想损坏其一分一毫。” 黑晶矿乃是比较珍贵的一种金属矿,通常只可以经过一次熔炼铸造塑形,其后性质经过特殊的反应,变得无比的坚硬,堪比金刚石,无坚不摧,无物可破。 太乙金精,更是金性精华矿物,许多神兵利器的主材质,都是以此物为主体打造,远胜铁精十倍不止。 而用这两者来铸造这么大范围空间的房屋,先不说手笔之大,花费之高,还有牵涉精力之广,骇人听闻,单单这材质的来源就是个大问题,有钱都未必买得到。 不过想一想,这里面可藏着将近八百门武学,在武道显圣的世界当中,这是一笔无可估量的财富,与之相对,所谓的矿石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这是钥匙,你去将它打开,我要进去一观。” 段毅心中虽然略有激动,但是表面不动声色,而且他对这只是刚刚见面的胖子并不是很了解,更别说信任,因此用他去开门,也算是探探底。 第七百一十一章 武库 虽然这武库乃是夏宏作为奖励送给他的,也是一个用来困住他的阳谋陷阱,应该不会有异常。 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武库之内有什么机关危险,必死危局,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那世子且等片刻,庞三现在就去开门。” 庞三接过段毅手中的武库钥,心情激动,挪动臃肿肥硕的身躯,走到淡灰色的大门之外,用这青铜色的钥匙插进大门中间一个细小的插孔,旋转扭动,显得很是熟练。 就听到齿轮转动的咔嚓咔嚓之声,脚下大地发出的微弱震动,花草摇摆。 机关启动。 很快,重逾千斤,无坚不摧的武库大门便从地下缓缓向上升腾而起,露出一个两米宽,丈许高的空门,其精密的吧掉线,让段毅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前世那个科技高度发展的时代。 “世子,这大门连带整个武库,都是墨家派系一个大师铸造而成,因此机关精巧,宛若天成,请。” 庞三回头看见段毅很是吃惊和疑惑的表情,心中暗暗得意,表面还是得毕恭毕敬的给他解释一番。 正如道家,佛家,儒家等等教派,墨家也是一位大成就者开创的学说。 这一学派虽对于武学一道并不擅长,但机关术之道却是独步天下,甚至历朝历代的皇陵大多都是墨家弟子督造而成。 段毅自是不知道庞三心中的想法,暗暗点头,跟随他后面走进武库。 这武库通体密封,本来该是无比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但建造者似乎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 当大门开启的刹那,四面墙壁挖开的缺口处,便弹射出一枚枚被玉盘托举着的夜明珠,颗颗如鹅卵大小,圆溜溜发光,照亮整个武库,虽不如白昼,但目力所及,也是清晰可辨。 走进武库,迎面没有任何的阴冷干燥气息,反而泛着淡淡的墨香。 整个武库地方宽敞,布置竟然和段毅所持有的藏武楼相似,一个个镂空的木架上,装满了书册,虽只有三个书架,但藏书竟然给人一种浩如烟海之感。 不但段毅心脏一跳,兴奋起来,就连庞三都吞咽了下口水,小眼睛发亮,左顾右盼的,恨不得将这武库当中所有的武学都占为己有。 不错,庞三的确很得夏宏的信任,执掌这一座武库,看起来十分风光,不少有了功勋来选择武功修行的如意楼高手,都避不开他这个人。 但说白了,他只有保管权,没有使用权,顶多偶尔夏宏开心了,让他从中挑选一两门武功学习参研。 这次若是没有段毅带来的钥匙,他甚至都开启不了武库。 由此可知,现在他心中该是多么激动,兴奋,血压都开始飙升。 段毅缓缓挪步,踩在用黑晶溶解的汁液浇灌冷却而成的地面上,悠然惬意。 这偌大的宝库,近乎八百册武学,放眼天下,恐怕没多少势力能比得上,就连巅峰时候的少林武当,魔教玉虚宫也得垂涎三尺。 分出一缕精神探入胸前长生锁当中,化作一枚眼眸俯瞰被浓浓白雾笼罩着的藏武楼,其内空间,一个个本来空档的书架上,纷纷填补上了泛着淡淡墨香的书册。 段毅就像是收获了满满一仓库粮食的农民,充满了丰收的喜悦,眼角的笑意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 这份手段也是他感悟天道之后才有的,类似于一心二用的天赋,因此才能在现实世界保持一定的自卫能力,有着很大的实用性。 就比如说现在,若是他做不到这一点,一旦要精神进入藏武楼,肯定是不会容忍庞三在他身边晃悠的,这岂不是任人宰割? 走到一个书架前,段毅随意抽出一本秘籍,借着夜明珠散发的光晕,能见到上面写着“少林燃木刀法”的字样。 这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威力不俗,算是比较上乘的法门,放在江湖当中,必定能引起一阵腥风血雨,厮杀争抢。 不过对于现在的段毅而言,也不算什么,顶多参考其中的武学智慧,前人经验。 段毅问了下庞三有关武库最珍贵典籍的所在,终于找到了这整间武库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一些武学, “金刚不坏神功残篇,圣灵剑法剑一到剑十八,长生诀一篇拓本,大无相神功残篇,天欲魔功残篇……” 以段毅如今的心性,看见上面所载着的一个个足以轰动天下的武学名字,也不由得双手颤抖,嘴唇哆嗦。 手指摩挲着纸张略带粗糙的质感,段毅再也禁不住心中的激荡和诱惑,抽出记载圣灵剑法剑一到剑十八薄薄的一个小册,就地入神观看起来。 在段毅身后的庞三见到段毅这个表现,松了口气,心中也是升起一丝淡淡的贪欲,暗道, “世子现在沉溺这神功当中,应当无暇顾及我,若是趁此机会翻阅几门武学,或许不会有碍。” 不过夏宏在庞三心中积威甚深,虽然有这个贼心,但思量再三,久经犹豫,还是不敢这么干。 庞三虽然贪婪,但也很聪明,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一切是谁给予的,也知道给予自己一切的人随时能将这些收回,故而,何必为了这沾着危险的好处,而将自己置入险地当中呢? 左右不过是一些武功罢了,他现在的武功也不错,用不着和段毅这般痴迷。 说白了,庞三终究不是一个纯粹的武人,武功对他的吸引力,远远及不上荣华富贵。 因此,他最终还是没有妄动,而是一心一意的待在段毅身边不远处守候。 其一,是随时听候段毅调用差遣,其二,也是预防段毅有所领会,一个激动,真气逸散,使这武库有损。 段毅本来对庞三并非十分信任,纵然翻阅剑谱,依然留有一丝精神防范偷袭。 不过虽然只是圣灵剑法的前十八剑,但依然不失为一门绝顶剑法的前置,立意高远,令得他逐渐沉迷,将所有精神都收摄入体内,探究那茫茫无尽的剑道当中去。 同时,这迥异于他过去所学之剑的圣灵剑法,也给了段毅极大的启发和领悟。 武库中,一缕带着淡淡缠绵悱恻的剑意逐渐演化生成,剑意刚而不烈,柔而不弱,仿若一对正陷入深沉热恋的情侣,用一套剑法,向世人阐释他们之间刻骨铭心,至死不渝的爱情。 第七百一十二章 圣灵之恋 在段毅了解当中,此世无双城独孤家族,能直抵剑二十三这一盖世剑道的,其实有两门剑法,一为无双剑法,二为圣灵剑法。 无双剑法,一如无双城这个势力以及独孤家族,都是独孤家族的老祖宗所创。 独孤老祖其真实名字,其人生经历,已经不可考据,但独孤家族剑圣之名,便是由这位老祖生生打下,无双剑法之威力,也可见一斑。 圣灵剑法,则是来的蹊跷,并没有一个如同风云当中独孤剑一般的为剑成痴,为剑成狂的剑道圣者出世,而是好似宇文家族冰玄劲一样,突然出现。 且一经出世,就如彗星一般照耀天穹,席卷大地,成为剑道另一个巅峰。 段毅对圣灵剑法的认知,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前世所掌握到的一些信息。 圣灵剑法,名字其实是取自一对恋人,圣为中原剑圣独孤剑,而灵,则是剑圣的妻子,毕生挚爱,宫本雪灵。 相传,独孤剑乃是为剑而生的奇才,他五岁学剑,七岁有成,九岁青出于蓝,十三岁一剑成名,已经悟出更高境界的剑道。 但,独孤剑仍不满足,他矢志要创出一门完美无缺的剑法,可惜的是,他本人却并非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因为他曾经服下七世忘情,而导致一生无情。 无情的人,如何能拥有完美的人生?而没有完美的人生,又如何体会,感悟那完美无缺的剑法? 故而,剑圣独孤剑为了恢复感情,千辛万苦寻获剧毒半心,重新有了感情,并在东瀛巧遇自己的一生挚爱,宫本雪灵。 只是,半心药力只能维持极短的时间,如果想继续维持下去,就要舍弃独孤剑圣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东西。 剑圣一生求剑,无双剑与其人剑合一,但为了能和自己的妻子宫本雪灵厮守一生,他毅然将自己的无双剑舍弃,将其轰入宫本家族门前地下。 谁也没想到,就在成婚当日,宫本雪灵为了讨得独孤剑的欢心,重新将地下的无双剑取出,使得剑圣握住无双剑的刹那,半心药力急速衰退,很快成为无情之人。 在剑圣返回中原的的途中,他曾短暂的恢复感情,情绪激动,在自己的额前留下一道剑痕,以示不忘与妻子宫本雪灵的爱情,可惜最终还是成空。 这圣灵剑法前十八剑,实则便是剑圣独孤剑与其妻子宫本雪灵在相爱过程当中共同所创,其出剑奇快无比,凌厉异常,同时,也是剑道当中的有情之剑。 尤其是剑十八,取三三不尽,六六无穷之意,能以剑网困敌。 实则那剑网也是情网,情之一字,缠绵悱恻,最是让人难以割舍放弃。 脱不开情网,便挣不脱剑网,故而威力奇大,和无名那悲痛莫名一招有异曲同工之效。 说白了,就是以意为重,越能体会剑意精髓,剑中所藏感情,则剑法威力越大,论起来,比之其后剑圣独创的剑二十二,也绝不逊色。 只不过彼时剑圣已经由有情之人重新忘却感情,变得无情无义,剑意近乎于无,没了意境的加持,单纯的剑气构成的剑网,如何能将这有情剑道发挥完全? 而剑十九到剑二十二,这四剑都是剑圣在忘却七情之后所创,乃是彻头彻尾的无情绝情之剑。 可以说,一脉相承的剑法,其根本剑意,却是截然不同,分为有情剑意和无情剑意,本质上,剑一到剑十八,与剑十九到剑二十二,也并非递进关系。 想来,那有情天地剑二十三,与毁灭天地剑二十三,根本分歧也来源于此。 段毅虽不及剑圣境界高远,更不如独孤剑圣一生舍剑之外,再无他物。 但他有一点是剑圣所比不了的,那就是他的七情俱全,尤其和众女之间的感情,让他更能体悟,领会,这有情剑道的精髓。 就比如现在,一缕淡然而又深远绵长的有情剑意从他的体内滋生而出,且愈发雄浑壮大,引得在旁侍立守护的庞三都心有感触。 明明是在思量段毅之事,但庞三却是心神散乱,不知不觉有回忆起自己年轻时喜欢,爱慕的女子,桩桩件件的往事,朝朝暮暮的画面,在他眼前浮现,叫他不知不觉有泪水打湿面颊。 “嘶,这世子练得是什么武功,竟然如此恐怖?” 庞三到底心志比较坚韧,那久远岁月之前的纯真情感,也只是使他短暂的失神,很快恢复正常,脸上表情无比惊骇的望着段毅,两脚也下意识的后退。 他可以很肯定,段毅并不是有意识的对他下手,影响他的心灵,而只是参悟武学时的无意识意境外放,便让他失控,这简直颠覆了庞三对武人的一些认知。 真气轰出去,打碎巨石,甚至轰碎一栋大楼,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但能控制人的心灵,情绪,就颇为可怕了。 而且先不提对方是不是武功已经超凡入圣,单单从对方翻开这秘籍不到三两刻钟,便能有如此大的领会,这种练武的资质,悟性,简直恐怖到了极点。 妥妥的传说当中一学即会,一会即通的妖孽。 庞三紧张兮兮的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水,还有脸颊残存的泪痕,看着段毅平静的翻阅那秘籍,入神痴迷,再没有旁的异常,松了口气,暗道, “难怪世子小小年纪就能名动河北,成为当世绝顶之人物,一品居中力敌白莲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并全身而退,这资质悟性,当真了不得。” 而段毅则参悟圣灵剑法这有情剑道的精髓,剑招,剑气,剑意,通通化作资粮,宛若薪柴,给他的自身剑道修为添加燃料。 双目当中,一缕剑形火焰缓缓燃烧,并逐渐升腾变化,扭曲之间,时而如龙,时而化雷,有时作星,有时成风,大如山岳,小似芥子…… 最终,化作两道剑形,一左一右的藏在段毅的双眼当中。 左眼为阳,宛若大日普照有情众生,经历红尘迷离。 右眼为阴,好似月华覆盖无情天地,成就修罗血道。 而段毅,整个人,也好似大梦初醒,醍醐灌顶,黑色的瞳孔深处迸射出细碎的剑光,整个人的气势猛地一收,恍若凡人。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之后,他更进一步。 而今已是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剑即是我,我即是剑的境界。 第七百一十三章 剑二十三的野望 剑道之境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为当世有数盖代剑手,这个结果连段毅也未曾想到。 毕竟只是草草一观圣灵剑法前十八剑,按照全本二十三剑来说,还差得远了。 根本没抱有这等期待,竟然能有这般大的收获,只能说时运所钟。 时运所钟之人,也有等级,段毅只能说小角色。 真正的大气运者,心想事成,遇难成祥,放个屁都能崩出柄神剑,迷个路说不定都能找到某某遗迹。 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段毅只觉精神通畅,头脑清明,一个念头转动,就能将无数精妙剑法,剑意,演化出来,眉心处一点萌动,仿佛要酝酿出什么一样。 体内四肢百骸,强健如龙,威猛似象,一身气血充盈,绵绵不尽,好似铅汞。 最强的功力更是渊博浩瀚,宛若无尽之海,藏在海中的圆坨坨大丹精澄透明,每时每刻吞纳海洋,又吐出细流,轮回不休。 武道一途,心灵感悟,肉身真气,招法搏杀等等,绝非孤立,而是彼此牵连沟通。 一方面进步,多方面都会受益。 比如真气一强,精神自充沛,而心灵境界提升,在不缺少法门的情况下,真气也会狂飙猛进。 可以说,段毅这次的领悟,和之前的心境圆满和真气修为大进密不可分。 而段毅所学剑道颇为杂乱,洋洋洒洒,不可计数。 但主以夺命十四剑以及今日所观摩的圣灵剑法前十八式最为精妙高远,堪为一身根基大成。 这两门剑法之立意,也是南辕北辙,恰似阴阳,黑白,刚柔等。 夺命十四剑乃是剑道杀剑,肃杀消沉,宛如秋冬,代表生机灭绝,可谓无情之剑。 圣灵剑法则是一对有情人开创,春夏之交,蕴藏剑道至理,精妙无方,代表的是有情之剑。 正所谓孤阴不长,孤阳不生,剑道同理,无情剑,有情剑,都有其不足缺憾之处,两者相融,才宛如阴阳太极,彼此促进更让段毅能一跃而为当今之世剑道绝顶。 段毅双眸闪闪发光,不说整个武库还有近八百门武学,不乏绝顶神功的残篇,就单单这一门圣灵剑法,就足够回报他此次来河阳县的期待了。 “完整的圣灵剑法共有二十三剑,前十八剑乃是有情,后四剑则为无情。 正是有情无情俱全,完美根基推演,最终才成就最强剑道剑二十三。 想来若是独孤剑圣始终只有有情剑道,而无后期忘情之事,也悟不出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剑二十三。 我境界虽高,但无情剑意稍有不足,且时间也短暂,难以单凭这十八剑便推演出那无情绝情的后四剑,不过夺命剑意或许能帮我弥补这个不足。” 独孤剑圣苦苦追求完美剑法,实则,这圣灵剑法,的确是完美的剑道。 段毅就打算以圣灵剑法为根基,用夺命剑意补足后四剑,成就无情剑道,而后再以自身的剑道修为,推演最强的,独属于他自己的剑二十三。 至于夺命十五剑,属实为人间至凶至魔之剑,燕十三为之自刎,谢晓峰自断拇指,使自己今后不能用剑,段毅自然也不会冒那个险。 相反,剑二十三则是有迹可循,威力也是不在夺命十五剑之下,隐患也小。 要知道老剑圣之死,并非是剑二十三导致,而是他本身寿元已尽。 无论是有情天地剑二十三,还是毁天灭地剑二十三,甚至于更进一步,超越一切的六灭剑二十三,都有人悟出过,也使用过,没道理他不行。 再者,段毅还有藏武楼这个金手指,再加上此次武库收获,他有七成把握能将这个设想付诸实现。 将手中的剑谱送回书架上,段毅转过头,看向旁边安静侍立的庞三,笑道, “庞掌柜,咱们可以走了。” 庞三脑袋有点晕,这就走了?这连一个时辰都不到就走了? 要清楚,过去不论是哪个武者,是老是少,武功多强,一旦来到这武库当中,恨不得吃喝拉撒,一辈子生活在这里面,撵都撵不走。 段毅倒好,洒脱,随性,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和庞三预想的大相径庭。 庞三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世子这就走了?那么咱们明日再来?” 他记得清楚,夏宏可是曾说过,一旦段毅沉迷在这武库当中,他不得惊扰打搅,更不得懒散怠慢,不然决不轻饶。 段毅就这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传到夏宏的耳朵里,会不会认为是他办事不利,没有招待好世子? 段毅自是不知庞三心中的小九九,摇摇头,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不了,刚刚我已经大有收获,没必要再贪心这武库众多武学。 所以,此次离去,我会直接乘船离开河阳,短时间内不会再来,庞掌柜不必忧心我会耽搁你的事情。” 庞三吓了一跳,连连摆手称呼不敢, “世子这不是折煞属下了吗? 您只要有需要,吩咐一声,属下一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何况只是区区的开锁小事,哪里敢说耽搁?” 末了,庞三觉得段毅既然都来了,不如设宴款待一番,圆圆的眼睛转动,又道, “既然世子主意已定,属下自当遵从。 正好已经临近晌午,属下府中后厨正要开火,不如世子留下,吃顿酒席,住上一晚,等养足精神,再说离开之事?” 要么说此人有独到之处,尽管猜测夏宏对段毅不是很待见,甚至多有提防算计,但自己可不敢有任何不敬之处,还多加拉拢,混个脸熟。 段毅一琢磨,倒也是,就算要走,也不急于一时,正好休整一晚,进入藏武楼之内好好整理收获。 “那我就打扰庞掌柜了。” “哈哈,不打扰,不打扰,属下倒是希望世子能多住一些日子,也好让属下一尽心意。” 两人一拍即合,出了武库。 庞三将钥匙取回,武库大门重新闭合,宛若铁桶一般不可摧毁。 段毅则微笑着看那宛若漆黑巨兽的武库,任谁也想不到,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他就将这武库之内的所有武功全部搬入自己的藏武楼之内。 此时此刻,他也不得不庆幸,自己这个金手指实在是太给力了。 第七百一十四章 大追求 晚间,庞三在自己府邸当中设宴款待段毅,珍馐佳肴铺满桌案,美女佳人翩翩起舞,整个过程十分和谐融洽。 待到回到房间中,段毅谢绝了庞三送来用于侍寝的美艳婢女,洗漱过后,独自一人吹灭灯盏,在黑暗当中盘坐在软绵绵的床榻之上。 通体筋肉蓬松若云,真气凝滞若丹,精神收摄,遁入藏武楼当中。 茫茫不知起源,不知终止的白雾当中。 段毅精神化作肉身,双足踩在坚实的地面上,略带激动忐忑的推门走进藏武楼中。 一进到藏武楼当中,段毅就感觉到此处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吞吐之间,似有潮汐暗流卷动,呼吸之内,好似云雾翻腾。 更精准的一点描述,若将原本藏武楼比作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那么现在这个孩子,便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成长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可说是翻天覆地。 段毅没有急着去翻阅自己从武库当中搜罗的近前武学密册,而是心念一动,再次参悟起白日所成的剑道,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能力大增。 一时间,思绪如飞,念头如电,刹那之间,竟好似过了千百年。 本来剑道当中还残留的几处关隘,不畅之处,通通豁然而解,心间一缕气机锋芒,宛若得了什么催化,疯涨起来。 段毅猛地施展身法从大门处窜出,背对藏武楼,双手并指,横催竖划,缕缕锋锐气机倾洒而出。 剑指刻处,点点气芒好似星空流云,缓缓转动,一时三刻都未曾消解,仿佛以虚空作石,以剑意为笔,篆刻经文,永恒不退。 不错,段毅的确实在篆字,只是字形古怪,每一个字都是世上未曾出现过,不为任何人知晓,解读过的文字。 事实上,这些语气说是文字,不如说是剑纹,一如无名给步惊云的剑道总结为云十剑,读作霸,段毅也是将一身剑道分坐三十二个剑纹。 待到三十二字剑纹尽数写出,虚空处骤然光明大作,字字珠玑,绽出神芒。 恍惚间,有剑峰重重,流星闪烁,地龙翻身,云雾舒卷,冰封千里,夏花璀璨…… 单这其中一个剑纹的一个笔画,若被精修剑道的剑客所窥见,都能从中参悟出不少剑道精要,甚至领会上乘剑法。 由此可见,段毅借助藏武楼此时惊人的蜕变增长,将白日未尽的领会尽数贯通,境界之高,是多么的可怕。 很快,段毅收回剑指,心头间涓涓流淌着对这全新剑道的领悟,眼底深处映着虚空中光明闪烁的剑纹,暗道, “此三十二剑纹一成,便是我一身剑法精髓的总纲提领,也是剑道大成。 今后不论是再多的剑法,再高明的剑道,也都脱不出这三十二剑纹之藩篱。 学习万千剑法,可以供养剑纹生长,与之相对,剑纹,也会促进我对剑法的领悟参研。” 也只有这剑纹一成,今后纵然藏武楼不再,段毅依然可以循着这条道路,最终通向剑道巅峰。 且这个道路异常的明晰,不会像旁的剑手,剑客那般,前行无路,迷茫不知所措。 段毅心中倒是没有过多的惊喜,白日境界一成,其实这剑道大成所创的三十二剑纹,只是水到渠成,纵然今日不能领会,早晚有一天能想通。 重新踏进藏武楼,段毅神念一动,整个楼中一切尽在他掌握当中,多出多少武学,每门武学对应的层次,优劣,也都被他了解的一清二楚。 段毅随手一招,从二楼当中,飞出一册书写金刚不坏神功的秘籍,这其实才是他在圣灵剑法之外,最为看重的武学,也抱有极深的期待。 神州大地,有史以来,横练一道最精深,最强横之武道,当属少林之金钟罩神功。 其为达摩老祖所开创的炼精一脉的大圆满成就,号称天下无敌,共有十二关。 而自此功开创以来,也只有达摩老祖一人练成十二关,打遍天下无敌手。 且有人说,最后老祖参透生死,成就人间仙佛至境时,更是立地成就十三关,练成佛陀金身,从此万劫不灭,永垂不朽。 到了这个时候,既不需要服用所谓的龙元,凤血,也不用练什么圣心诀,不灭魔身,依然能长生不老,永恒逍遥。 只是此功太过精深难练,后来人均都没有达摩的那种大成就,大智慧,能修成十关之人,都已是凤毛麟角。 故而从此功中,又衍生出了不少横练武学,用来精简修行难度。 比如基础的铁布衫,横练真气一体的大金刚神力,大名鼎鼎,甚至一度盖过金钟罩的金刚不坏神功,还有绝无神的不灭金身等等。 可以说,一门金钟罩,便生生演化出了一脉的横练武学道统,简直是神佛一般的强大。 当然,后来者从金钟罩领悟参研的武学,成就定然不如原本,哪怕最强的金刚不坏神功,圆满之后,也不过是十一关强一些,但逊色第十二关。 这些都在这部金刚不坏神功残本的开篇中讲述的明明白白。 段毅之所以看重这门神功,便是他境界愈发高深,对于武道了解的便越透彻,有更大的追求。 所谓拳掌指爪等等武学,不过是外道,用来护身斩敌所用。 真正的正道,还是增强人本身的力量,并最终升华。 其中,人体始终逃不过精气神之说。 精,宽泛来说,便是人之肉身,气,便是人之真气,神,便是人之精神。 三者唯有齐头并进,共同圆满,方才有一丝丝的可能性,练成达摩张三丰那样的成就。 比如达摩,其早年所创童子神功便是修行精气神俱全的武功,不过略显稚嫩。 其后,以童子功为根本,延伸升华,开创洗髓经炼神,易筋经炼气,金钟罩神功,炼体,并最终超脱。 而诸如其他的如来神掌,摩柯无量等等武学,强则强矣,更能毁天灭地,但终究只是达摩老祖用来护身的手段罢了。 段毅有大野心,更有大智慧,经由玄功要诀练成的太素元气不逊色世间任何一门练气法门,可以助他成就气道巅峰。 剑道之修行,也可以助他增长精神境界,比如现在的他,精神境界之高,当世罕有。 唯独炼体,龙象般若功太过艰涩,他有藏武楼也难以大成,百佛图惜之不纯,终究有缺。 唯有再多加一门炼体神功,融合三者,或可开创炼体之大成武学。 这样,段毅也就能有一丝丝成就至高境界的可能。 第七百一十五章 背锅王 段毅这边的提升暂且不提,河阴县这几日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局势也是颇为紧张。 首先,是白莲教的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将端王世子,夏舒的首级扔到县府的大门前。 血淋淋的头颅好似破败的木头,死不瞑目的眼神令护卫的兵卒都心中胆寒。 这一幕彻底激怒了端王,让他大发雷霆,派出万余精兵在河阴县内搜罗白莲教的妖人,并在全县实行高压政策,百姓苦不堪言,生活受到极大的影响。 这个影响不只是底层的百姓,就连县城内的上层豪强也大多受到波及,有两个家族因为和白莲教有过短暂的接触,而被端王下令抄家灭族,令的人人自危。 其次,便是因为之前燕云霄发出的百花谷招亲一事,令的一些江湖俊杰高手陆陆续续来到河阴县内,不大不小的惹出不小的争端,有好几个年轻高手被杀,凶手被指认为白莲教的凶徒。 还有,镇北王夏宏遭人刺杀未遂,听说行凶之人也是白莲教高手。 此事还有另外一个说法,那就是刺杀之人其实只是假借白莲教之名,实则另有其人。 最后,则是百花谷在一夕之间被人灭掉,偌大势力,成为焦土,往昔四季如春,盛开鲜艳的花朵,也被付之一炬,比百花更牵动人心的一众美人,下落不明。 在江湖底层的讨论中,有人刻意将这件事也安在白莲教的身上,并暗中推动散播,短短时间,便传遍了全县,并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四方扩散。 许多前来招亲的年轻高手义愤难平,许多江湖势力也对白莲教恨之入骨。 一时间,反白的浪潮如火如荼,从朝堂,到民间,空前的团结起来。 与之相对,白莲教则彻底销声匿迹,似乎知道犯了众怒,不敢再露头。 县内某个角落,宽大温暖的房间中。 丁玲一身素衣坐在太师椅上,低头看着手里的情报,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无语道, “这可真是墙倒众人推,现在但凡这河阴县有什么动静,都被安在白莲教的身上,洗都洗不掉,看来真的是熬不了多少时间了。” 在丁玲看来,除了那将夏舒头颅扔到县衙大门口的事情是白莲教做的之外,其他基本上都是别人栽赃陷害,用它来背锅的。 刺杀镇北王的,杀害那些江湖年轻俊杰的,很可能都是他们的对头,敌人,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将这个罪名安在白莲教的身上。 被刺杀的人毕竟都有头有脸,背后有势力撑腰的。 能用这么一个臭大街的势力来帮自己转移罪责和麻烦,估计没谁会拒绝。 至于百花谷之事,和段毅定情后,一切都了然于胸的她更是清清楚楚,这完全是燕云霄的手笔,用来逃脱前来招亲各大势力的问责,和白莲教有什么关系? “话是这么说,但谁让白莲教太过疯狂,两次袭击端王呢? 凡事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若非白莲教干出这种种大事,也不会被逼的站在整个江湖的对立面,生存不了多长时间了。 姐姐,咱们和白莲教还有一些合作,某些关系很容易被翻出来。 现在要不要甩脱他们,不然将来被清算,恐怕会对咱们圣教有所牵连。” 丁冉坐在丁玲的右下首位置,锦绣华服在身,端着茶杯颇为得体。 只是脸上的笑容幸灾乐祸,心里对于白莲教这群疯子也是颇为鄙夷。 单纯的得罪大夏朝廷,白莲教或许还能苟延残喘些年。 隐藏下去,等打击力度弱些,卷土重来也并非不可能。 这么多年了,白莲教能在大夏的打击下生存发展下来,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但现在白莲教得罪的可不只是大夏朝廷,还有江湖,还有平民。 不管某些事情是不是它做的,某些人是不是它杀的,反正这个罪名是背定了。 而背上这些罪名的白莲教,势必要被整个天下,整个社会,整个文明所抛弃。 若说大夏朝廷代表的是宏观的大趋势,意向,那么江湖,平民,代表的则是微观的细小网络,密密麻麻,牵涉每个角落。 白莲教过去能生存下来,是扎根在江湖和民间,不断的吸取营养,壮大自己。 但现在,根子都被拔了,真正没有任何退路。 一旦被一网打尽,这个从大夏开国之初就一直存在的教派,怕是要彻底灭绝。 丁冉为什么想要和白莲教斩断牵连?怕的就是将来白莲教被灭,牵连出北方魔教,那么他们这么多年的辛苦,就全都白费了。 丁玲摇头拒绝,语气清冷,不容置疑道, “不,这条线暂时还不能断。 阿冉,你的思考方式还是太过简单,没有将整件事想清楚,想明白。” 见弟弟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丁玲叹口气,这傻小子比段毅还是差了些啊。 “你要知道,我们和白莲教的这点关系,根本不算什么,顶多是有些合作。 这些年来,和这帮疯子有牵扯的多了去了。 大夏不可能因为这些就对咱们不满,甚至打压,我北方魔教可不是县城的那些阿猫阿狗。 相反,咱们刚好可以利用这层关系,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找到白莲教的关键据点,将诸如教主,圣子圣女,法王使者之类的高层人物捕杀。 你想想看,纵然咱们只是找到些线索,将白莲教重创打击,这个功劳,以及功劳带来的名声,该有多大?” 这就是丁玲和丁冉一个比较显著的差别。 丁冉考虑事情还是比较片面,单调,丁是丁,卯是卯,没多少脑子。 丁玲就不同了,相同的事情,丁冉看到的是危险,她看到的却是机遇。 高风险,高机遇,不得不说,一介女流,论气魄眼光,还真不是一般男子能比的了的。 也怪不得,当初能得到圆月弯刀承认的,是她,而不是丁冉。 除了这个原因,其实丁玲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和段毅之前商量的。 或许能通过这条线,推测出白莲教的一个动向。 只要白莲教对东海镇龙图不死心,那么这一天早晚会到来。 当然,这件事就不会对丁冉说了。 丁玲再怎么疼爱自己的弟弟,也不会在事情还没有真正落实之前,告诉他这些。 那不是帮他,而是害他。 第七百一十六章 近况 “对了,药郎君那边的事情如何了?他可有头绪?” 听姐姐问起这个,丁冉的表情有带了些复杂,有点心动,有点纠结,还有点不甘,毕竟是无极仙丹这种盖世灵药,谁能不向往? “应该没问题,根据药郎君所言,那段毅的无极仙丹集合百草之气和大日之精所练,药性惊人,故而勇猛精进,增人功力。 当中有一味玉清灵膏,乃是道家失传了的真丹术所练就,以其作药衣裹住丹丸,可将药性闭锁其中,历经数百年而不散。 而拆分开来,只要在两个时辰之内将其服用,依然有效。 至于三大恨,药郎君过去也有研究,只需根据被切分的阳极丹,分配相应的分量,足可驱除内中热劲丹毒,同时将阳极丹的药力增发一倍。 换言之,假若这阳极丹本来可以增进武人半甲子功力,如今就能增一甲子。 就算拆分成三份,那么每个人也都能有二十年功力,可谓一步登天。” 二十年功力,向来对赶超段毅孜孜不倦的丁冉说起这个,也是心尖一颤。 以他的武学修为,所持神兵血刀,再有这二十年功力,或许可以将段毅比下。 只是,他纵然有那个心思,自己的姐姐也不会答应。 果然,还不等他将自己的小九九提出,丁玲已经瞪了他一眼,严厉道,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这个臭小子就这么点出息了。 不过我可警告你,这件事你不能动歪心思,务必办得妥帖得体。 无极仙丹的确罕见珍贵,但也不是举世无二。 我将来给你的好处,远比无极仙丹要大得多,你自己掂量着办。” 在和段毅见面之后,丁玲通过北方魔教的渠道,也是认真搜集了下有关东海神龙的相关情报,对其多了不少了解。 段毅肯定会将屠龙后最大的好处留给自己和几个女人,但哪怕丁冉捞不到龙元,弄点龙血增长功力,延缓寿命,总可以吧? 别小看龙血,那可是除了龙元以外,神龙存活漫长时间当中,吞服天地灵物以及元气精华所成,不然海族的老祖,如何能活那么长时间? 丁冉对自己的姐姐还是有几分害怕的,连连应承,不敢打坏心思。 虽然也很好奇有什么好处能比无极仙丹还大,但想了想还是忍住没有发问。 都是亲姐弟,他对丁玲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没有一定把握,姐姐是不会夸下海口的,何况若是姐姐不想说,他也问不出什么来。 不过,他也清楚一点,只怕自己姐姐和段毅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不然那臭小子岂会将这等珍贵无比的宝贝交由丁玲手下的人来研究? 一想到段毅将来会成为自己的姐夫,丁冉的心里就跟吞了只苍蝇一样,这可比他还小呢…… 另一边,百花谷被付之一炬,成为历史后,郭暖和郭晴母女被燕云霄接到县城内一个隐秘之地暂且住下,四周幽静,少有外人出入。 住宅不算很大,三进院子,其内亭台水榭都有,假山花园俱全,还有有服侍的丫鬟仆人,日常所学都不缺少,只是不能外出。 郭暖和郭晴不是无名之辈,过往百花谷在孟州也算是交游广阔,浮生酒更是大名鼎鼎,造福不少势力和高手。 故而,认识她们母女两个的人不少。 现在百花谷被“灭”,她们不露面,暂且隐藏下来,等到时间推移,此事渐渐被人遗忘,她们再重见天日,就能少了许多麻烦和隐患。 但一旦在此期间被人发现,以如今河阴县的局势,恐怕那些不远千里而来招亲的江湖年轻高手们,会将所有的不满和被欺骗的怨愤,都记在她们母女的账上。 到时,她们母女,连带燕云霄,就会成为不少势力的第一对付目标。 这个道理燕云霄和郭暖郭晴母女两个说的很清楚,她们也都理解,自然不会违背。 这样的生活自然苦闷了些,但燕云霄有心补偿。 这么一个杀手头子,两方势力的双面间谍,放下长剑,不管俗事,每日亲自下厨做饭,陪伴在母女身边,嘘寒问暖,当一个好老公,好父亲,关系果然缓和很快。 郭暖自是不必说,她当初既然敢远离郭家,不远万里跟着燕云霄来到这河北,自然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基础。 燕云霄这么一番狂热攻势下,两人每日浓情蜜意,久别胜新欢。 若非还有女儿在身边,几乎要恢复年轻时寸步不离的恩爱模样。 而且不得不承认,有着男人滋润的女人,更加明艳动人,甚至年轻许多。 郭暖呢,虽然对燕云霄十分痛恨,口口声声不会原谅他,永远不会。 但换言之,之所以有那么深的痛恨,也是因为在她内心深处,有着孩童时对于父亲的殷切渴望和希望的。 燕云霄的出现,虽然开始时引起了她的强烈反感,但熬过了最初的一段时间,父女感情还是很容易提升的。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燕云霄没在外面有女人,也不是真的抛弃妻女,而是为了事业,为了心中的理想,而暂时分别。 过去郭暖为何在面对青炎帮的逼迫时,仍然有很大的把握,成竹在胸? 就因为她清楚,燕云霄是不会容忍旁人欺负她们母女两个的。 父女感情的提升,让郭晴心中稍稍慰藉,填补了幼时的遗憾和愿望。 但在男女感情上,她却似乎陷入了深深的迷惘和不甘当中。 因为,燕云霄已经有意识的将段毅的一些情况告知了郭晴。 比如他所了解到的,琴心的存在,贺兰月儿的存在,或许还有丁玲。 哪怕燕云霄再怎么欣赏段毅,也不得不暗骂一句,此人在感情上当真有些乱了。 想想看,世界上哪怕再大度的女人,在面临要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喜欢的男人时,心中都是不痛快,且郁闷的。 郭晴只是一个少女,没有经历那么多的磨炼,也没有太多的人生经历,如何能想得通? 这也使得郭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眼神越来越冰冷,看得燕云霄又是心疼,又是后悔。 也不得不连忙找人给段毅派信,将他赶紧叫回。 第七百一十七章 贺兰家族 贺兰家族,门户森严,高墙如垒,隔绝一切不轨之人的窥探目光。 在大门外,精兵悍卒各个身高体壮精气充足,练有军中独特的锻体之术。 他们或是手握长枪,或是腰悬战刀,立在贺兰府外,昼夜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站岗,多达六队人轮值,来往之人,都要登记在册。 但有宵小之辈在府外盘亘,又没有正当理由,就会被一群龙精虎猛的精卒给抓捕起来,严格审讯。 若是进了府内,外人更会看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人头攒动的景象。 贺兰整个府邸占地三十余亩,但此时此刻,却宛若是将兵营搬了进来,一股股冲霄的血气煞气足以惊退心灵修为高明的强手。 过去的贺兰家族防守固然严密,但也绝不会如现在这般密不透风,宛若铁桶。 只是经历了一遭家主最疼爱的小女儿差点被劫,凶徒更是接连打伤打杀不少供奉高手,便提高了警惕,更将守卫力度提升了几个档次。 段毅在河阳县庞三府中停留数日,接到燕云霄的来信,本想立即回返,不过念及贺兰月儿不久前遭遇掳劫一事,便赶来贺兰家族探望。 同时,他也存了将贺兰月儿从家族带走,就此不再分离的想法。 当然,这个想法还是比较疯狂的,但他也有自己的筹码,就看贺兰家族之主能不能答应了。 大门外,段毅报上自己的姓名后,直接指名道姓要找裘公公和安婆婆两个。 这两老在贺兰家族的供奉当中还是比较出名且独特的。 其一,是资格老,武功高,其二,则是作为贴身保护家主的小女儿贺兰月儿,以最受信任为名。 在这些府卫了解当中,上次若非这两个老人拼尽全力阻挡恶人,使出一套合击武学,拖延至家主赶到,恐怕自家小姐已经被掳走,下场堪忧。 但同时,因为那一战太过惨烈,两老受伤不浅,至今未曾痊愈,已经很少外出活动,更不接见外人。 对于段毅这么一个少年贸然上门,要见两老,门前守卫并不敢擅做主张,只是进门后派内府之人前去通禀,若是被允许,段毅才可以进入贺兰府邸之内。 而且尽管段毅年纪不大,看起来仍是清俊少年,但他气度非凡,神态举止颇有威仪,让人不敢小觑。 尤其是作为当世绝顶之高手,虽未刻意表露什么气机,但依然给与这些算不上高手的精兵悍卒强大的压力。 所以,那些脑残门房为难主角,然后被狠狠打击的桥段是不会发生的。 内府之人的动作很快,段毅没等多长时间,便有人将他请进府中。 一路长驱直入,因为有人引领,所遇的诸多盘查,关卡,都畅通无阻。 最后来到府内一处偏僻幽静的院中,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两老与贺兰月儿。 安婆婆与裘公公两人似乎更苍老了一些,比起段毅初见两人时,头发白了不少,身上的血气也多有枯败,面色憔悴,没有多少光泽。 以他们的功力,绝不至于在短短两年时间苍老至此,显然是被魔教南宫适所伤所带来的后遗症。 而贺兰月儿比起在蓟县时也有了些变化,依然明媚动人,精致难寻。 奶白色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一尊玉人,通透无暇,光辉四射。 只是眉宇之间成熟不少,少了些天真烂漫,显然是在这短短时间之内成长不少。 见到段毅走进院子,贺兰月儿十分激动,脸色绯红,宛若乳燕一般朝他飞扑而来。 两人紧紧相拥,双颈交错,呼吸着彼此的味道,倾听者颤动的心跳,一时竟然痴了,更忘记院中还有两个似笑未笑的老家伙在场。 安婆婆将自己手中的木杖在坚硬的石板地面上敲了敲,咳咳一声,故作伤心道, “唉,老头子啊,你我费劲心力,倾其所有才保住的小丫头也太没良心了。 本来还说来陪陪咱们,解解闷,结果一见到小情郎过来,眼前就只剩下那人,什么都不顾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裘公公也是嘴角带笑,本来凌厉宛若刀剑的双眸,此时好似天空中温煦的阳光,暖暖的,柔柔的,口中则有些无奈, “老婆子真不晓事,年轻人卿卿我我,情情爱爱,不是很正常吗?打扰人家小两口作甚?” 安婆婆和裘公公真正将可爱,懂事的小月儿当成亲孙女一样,不仅疼爱,更是能豁出性命保护她,对于贺兰月儿的心上人,自然也是爱屋及乌了。 想当初,在沙麓山金鼎派当中,段毅还只是初出茅庐的雏儿,武功低微,没什么本领,就连性情也多为了生存而刻意隐忍,圆滑,颇不受直爽的人待见。 就因为贺兰月儿的喜欢,两老才对其另眼相待,多有帮助。 而如今呢,段毅名满河北,武功大成,甚至超越他们两个老家伙。 在身份上也是翻天覆地,成了王爷世子,和小月儿正是天造地设的良配。 因此,两老对段毅也是越看越喜欢。 听到两老的打趣说笑,贺兰月儿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耳根若红霞,低着小脑袋,不敢抬头,从段毅的怀抱中挣脱,手指搅啊搅的,很是羞涩。 段毅则是哈哈一笑,浑然不以为意,拉着贺兰月儿几步上前,对着两老抱拳一礼,道, “裘公公,安婆婆,段毅在这里拜见两位。 对于两位拼死保护月儿一事,段毅无以为报,这里有一枚回元丹,或可为二老的伤势有所帮助,还请笑纳。” 这回元丹,正是当初和雪魄珠以及武库,一同被夏宏送给段毅的三宝之一,也是十分难得的疗伤圣药。 只是此药重在疗伤,段毅需求不大,正好借花献佛,将此丹送给两老,弥补他们在那场大战当中亏损的元气。 听到段毅这么说,安婆婆却有些不高兴了,挑礼道, “你这小子真不会说话,老婆子将月儿当成亲孙女看待,旁人要对她不利,老婆子拼死保护,乃是亲情所在,岂用你来道谢?” 裘公公则是无语摇头,这老婆子还是那个性子,太过较真了。 第七百一十八章 交谈 段毅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其实他就是借机将回元丹赠给二老,以恢复体内的伤势,没想到反倒惹得安婆婆不满。 “婆婆息怒,是段毅失言了,这回元丹说是感谢,实则是孝敬二老的。 正如您二老将月儿当做孙女,段毅也是将二老当成长辈,亲人,万没有别的意思。” 段毅一说出这话,安婆婆的气立马消了,喜滋滋的接过回元丹,仔细看了下,点点头,的确是顶尖的疗伤妙药,还是专门针对她们这种情况的。 这下子她和老头子的伤势恢复有望了,说不定还能补回元气,恢复巅峰状态。 那南方魔教的南宫适乃是一尊修为惊天动地的大高手,战力惊人,武道通天,一招一式都有撼动大地的力量。 而安婆婆和裘公公两人虽然也曾在江湖上叱咤风云过,但修为始终未曾臻入绝顶,再加上年事已高,血气不足,错非有一套合击之术以及贺兰家主及时赶到,怕是直接死在那魔头的手上了。 所以,他们两人的伤势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已经伤及元气,损耗寿命,只是吞吐内功,温服药汤,伤势可以恢复,元气却无法补足。 现在好了,一颗回元丹,就算分为两人服用,也能大大帮助两老凝聚元气,估计再有十天半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裘公公则是引着段毅在院中的一个石凳上坐下,询问起他近来的情况。 要知道,上次见面,段毅还因为贺兰月儿的关系而招惹到南方魔教的庄世礼,不得不远遁江湖,隐姓埋名以逃脱追杀。 而如今,则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成了皇室血脉,这经历也太过离奇一些,自然也勾动了两老的好奇之心。 其实不只是安婆婆和裘公公,就连贺兰月儿也对段毅这这段时间的经历很感兴趣,也坐在段毅的身旁,听他慢慢讲述。 贺兰月儿,安婆婆,裘公公,都是段毅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月娇奴之外接触最早的人,说是亲人也不为过,对他们也很亲近。 因此除了一些比较隐秘之事,大部分都没有隐瞒,将贺兰月儿走后之事娓娓道来,说到惊险处,小月儿的脸色拧紧,眼神担忧,说到机缘处,两老也不禁直呼幸运,看着段毅好像见到了老天爷亲儿子一样。 这许多的经历,旁人或许一辈子也遇不上一次,尤其大多数都是机缘,机遇,就更显得难能可贵了。 但段毅倒好,短短时间走马观花的经历个遍,运气也是在好到逆天了。 良久,安婆婆方才感慨万千,眼神复杂的看着段毅,说道, “想当初初见时,你只会一套小擒拿手,连内功都未曾修行,在江湖上连下九流都不如,成就顶天了也就是二流罢了。 如今时光流转,斗转星移,竟然已经成了天下绝顶的高手,比我们两个老家伙还要厉害的多,看走眼了,当真是看走眼了。” 安婆婆虽然没有瞧不起段毅的意思,但说的也是实情,毕竟段毅不是从小练武,出身也低微,没有任何的资源和势力扶持,这种人想要成功,除了能力之外,偶然因素要更大一些。 不说安婆婆,就连向来对段毅十分青睐的裘公公,又何曾想过那个需要到沙麓山寄人篱下的少年,会有今日的武学修为? 他想过段毅未来会有一番武道成就,但绝没想到成就会这么高,更没想到时间会这么短,真有一种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之感。 要清楚,段毅生平的第一门轻功,岳王神箭,还是和安婆婆学得。 “一切都是因缘际会,就连我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这话不是矫情,也不是虚伪,而是实话。 段毅当初虽然因为藏武楼这个金手指而意气风发,雄心万丈,但也只是在心内做出一个三年预计,五年规划之类的大体目标。 在他看来,自己能在二十岁的时候在武林中占据一席之地已经是很厉害了。 “不,段毅,你这么说就错了,机会也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若没有那个真材实料,就算被人灌顶传功,一步登天,也休想有你这样的成就。” 幸运儿有没有,有,放牛娃掉到某个山洞里,偶遇被困多年,油尽灯枯的绝代强者,一夕之间被人传功,甚至直接在体内凝聚真丹,这际遇,其气运,这福源,连段毅都比不了。 但这种人往往因为拔苗助长的关系,而陷入瓶颈,甚至终其一生也无法练就绝顶,这就是福源深厚,而能力不足的体现了。 不只是裘公公,就连安婆婆也对段毅的成就表示肯定,两人一顿猛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吹捧某个好大喜功之辈呢。 谈完这些,段毅又将话题转移向贺兰月儿被掳掠一事,他虽然知道幕后指使之人乃是庄世礼,但具体执行人是谁,却没有头绪。 说起这个,安婆婆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木杖狠狠敲击地面,发出梆梆的响声,怒道, “那贼子用的是南方魔教的天魔令武功,据老婆子了解,这武功习练之人不少,但真正完整练成,还有如此成就的,只有南方魔教的南宫适。 当日若非月儿父亲及时赶到,将其击退,恐怕我们两个老家伙已经进了棺材了。 而如今府上之所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也多是害怕此人卷土重来。” 段毅听到南宫适的名字,脸色一肃,这人并不陌生。 当初丁玲给他的名单当中,就有此人在上面,而且是明面上地位最高,武功最高的一个。 月儿本来正眨着明亮且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听着段毅三人交谈,在提及那南宫适后,身躯微颤,娇弱好似一只被吓坏了的白兔,可怜兮兮的,让段毅好不心疼,恨不得将庄世礼再复活过来,杀他个百十来次。 “月儿不必担心,那南宫适应该是听从庄世礼的建议,要抓你报复其弟庄世义之仇,同时来威胁于我。 不过现在庄世礼已经被我斩杀,南宫适既然受伤奔逃,又没了庄家的牵累,不会再来对你不利的。” 第七百一十九章 贺兰家主 听到这个消息,安婆婆和裘公公大吃一惊,他们两个早年也曾在南方混迹,对于南方魔教七大家族之威势,也是亲眼目睹过。 庄世礼作为此代庄家一心扶持和推举的麒麟子,盛名在外,教内上下也是极为看重期待。 如今被人斩杀在河北之地,南方魔教怕是会有一场极大的风波袭来,更不知有多少人会卷起其中,成为牺牲品。 至于段毅,有镇北王世子,以及皇族血裔这层皮,南方魔教不会大张旗鼓的对付他,他们还没那么大的胆子,顶多派高手来暗杀。 但段毅本身已经是绝顶高手,同样非绝顶高手不能对付,南方魔教未必会下这么大的决心。 “你小子,果然是好能耐,庄家子都被你杀了,当真是翻云覆雨。 不过杀的好,这庄家子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个祸害。 你不可能时时刻刻防范他,如今断绝祸害根源,倒是能松口气了。” 相比起裘公公关注的点,贺兰月儿则是满满的崇拜和感动。 段毅做到了他曾承诺的。 当初在蓟县时,段毅为了她将庄世义杀死,惹下天大的麻烦,当时贺兰月儿六神无主,甚至生出和段毅私奔,远走草原的想法。 只是段毅劝住了她,并向她承诺,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必会光明正大的上门提亲,不惧南方魔教的威胁。 今次段毅虽然不是来提亲的,但已然将祸根庄世礼铲除,用不到一年的时间,完成了对她的承诺,这种壮举,这种气魄,如何不令少女感到幸福,喜欢? “其实段毅此来,除了探望二老之外,还想见一见贺兰家主,希望能将月儿暂时带在身边,为她提升实力。” “这?” 安婆婆和裘公公相视一眼,脸色有些古怪和为难,似乎并没有想到段毅会生出这般想法,有些,有些异想天开了。 且不说贺兰月儿乃是贺兰家主最疼爱的小女儿,被誉为明珠一般的掌上公主,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庶女,谁又能因为一个男人上门讨要,就将女儿送出去呢? 是,段毅的确是一代奇才,武功高绝,现在身份地位也配得上贺兰月儿,若是他上门提亲,按照规矩做事,想来贺兰家主是不会拒绝的。 但偏偏,段毅没有用自己正式身份来拜访,更别说请托有身份地位的人来提亲,他这是想要空手套白狼,将家主最疼爱的小女儿拐走,这谁能答应。 若是段毅耍点花招,偷偷的干,或许也有几分可能成功,但他不,看意思,还想和贺兰家主见面,商议,莫非他还有什么筹码不成? 贺兰月儿倒是没有如两老一般想到这么多,只是十分惊喜的叫了声,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段毅真的要将她接走了,心内的喜悦与幸福自是不必多提。 然而,贺兰月儿也立刻想到,自己走了,父亲,母亲,兄弟姐妹,还有安婆婆裘公公要怎么办? 在她天真的想法当中,自己会永远和亲人,朋友在一起,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他们分离。 “这,段毅,此事恐怕不容易,你真打算就这么去见月儿的父亲? 不如另找个合适的时间,正式上门提亲好一些。” 安婆婆其实有些不满,不过裘公公以眼神制止了安婆婆想说的话,而后向段毅提议。 段毅当然知道这么干有点不地道,但旁人并不清楚他现在的真实处境,还有最终目的,自然也就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裘公公不必担忧,我既然来了,自然是有一定的把握,就算不成,我下次再来便是。” 话音刚刚落下,在幽静的小院之外响起密集凌乱的脚步声。 急匆匆赶来的一行人约十来个,男女都有,大多穿着华美贵气,姿态雍容,显然是长期养尊处优的贵族。 为首的男人大约三十来岁,相貌堂堂,身材高大,颔下短黑浓须多添几分豪气,宛若山中猛虎,水中蛟龙,威严霸气。 天蓝色的锦缎袍子披在身上,更仿佛将一条大河缠在身上,阳光照耀下,粼光闪闪,叫人不敢直视。 “哈哈哈,贺兰啸君听闻世子前来府上,未曾远迎,失礼之处,还请世子不要怪罪。” 贺兰啸君人还在十数丈外,颇为响亮霸气的声音已经传出,有点莽夫的感觉。 走路龙行虎步,渐渐与身后的众人拉开距离,显得很是急切。 等进入院中,见到正坐在石桌边上的四人,相互交谈,关系似密切,并不以为意,上前抱拳一礼。 这就是贺兰月儿的父亲,也是贺兰家族的当代家主。 论身份,地位,自是不及宇文家族族长,但在孟州一亩三分地,军方江湖两个圈子,还是相当有能量的,也堪为一方霸主。 最关键的,这位段毅的准岳父,武功之高,出乎他的预料,比之镇北王夏宏带给他的感觉都要强横三分,难怪能将南宫适那等强者打伤,绝对是顶尖的修为。 在坐几人连忙起身,安婆婆和裘公公两个向着贺兰啸君行礼,口称家主。 贺兰月儿则有点不好意思的和段毅拉开了些距离,站在自己父亲的面前,低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声若蚊蝇的喊了声父亲,羞臊不堪。 刚刚她和段毅两手十指交错,可是没有丝毫遮掩,而贺兰啸君是何等修为,目力所过,怎么会看不到? 段毅不敢托大,甭说自己那个世子名不副实,贺兰家主还是月儿的父亲,更是他的长辈,必须要恭谨以待,道, “贺兰伯父说笑了,段毅这个世子只是空有名头,可当不得伯父这般重视。” 他这是给贺兰啸君打个预防针,也是告诉对方,自己这世子没什么大用,你有什么别的想法,趁早打消。 贺兰啸君脸上笑容不变,一挥手,本来跟在他身后,似乎想和镇北王世子拉上关系的族人、亲眷,就通通退下,没有丝毫的不满。 可见这位对贺兰家族的掌控是相当给力的,绝不是那种被糊弄的傀儡或者软弱之辈。 而安婆婆与裘公公两人,本也想退下,却被贺兰啸君叫住,暂且留下。 第七百二十章 直言 “世子此话何解?可否细细道来?” 此时院中之人去了大半,贺兰啸君与贺兰月儿父女,安婆婆与裘公公两老,都已经入座。 除了贺兰啸君之外,段毅对其余三人还是非常信任的,不当成外人。 因此在准岳父提出这个疑问后,便将自己目前的处境,镇北王与朝廷之间的大体局势,分析了一波,有选择的描述。 最后道, “说白了,我就是一个被临时推上来的棋子,靶子。 那位王叔要利用我,朝廷方面也想利用我,还有端王视我如仇寇,实在和贺兰伯父所想的那种执掌大权,生杀予夺大不相同,空有虚名,也不是过谦之言。” 这等事情涉及皇族秘闻,还有天子与镇北王以及端王多方之间的博弈,错非段毅主动道出,外人哪里晓得这些,着实将贺兰月儿以及安婆婆裘公公吓了一跳。 他们的政治智慧并不高,过去只是听说了段毅成了镇北王世子,地位身份大大提高,威风八面,为他高兴,却并没有想的更深,故而,也是才清楚段毅之艰难处境。 如履薄冰,身处龙潭虎穴,随时有成为牺牲品的可能,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尤其是贺兰月儿,更是将一张精致完美的小脸拧成一团,圆溜溜的大眼睛内满是担忧纠结。 若叫她选择,宁愿段毅还是那个普通的乡间少年,而不是什么王爷世子。 与他们三个相比,贺兰啸君则表现的十分平淡,波澜不惊,似乎早有预料。 这也不难理解,他到底是朝廷中人,军方大将,自有消息渠道。 “世子肯将这些隐秘之事道出,看来是没将我贺兰啸君当成外人。 那我也不客气,直问世子一句,你现在打算如何?来我府上又有何目的?” 这话已经很不客气,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质问,前恭而后倨,变脸之快,令人咂舌。 这番表现更看得贺兰月儿屡屡想要插嘴,为段毅辩言,都被自己父亲那霸道而蛮横的目光给压迫住,让她只能嘟着小嘴,生着闷气坐在那里。 段毅笑笑,对于父女两个小动作视而不见,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下衣领,回道, “贺兰伯父,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您一句,您以为我的武功如何?” 贺兰啸君上上下下打量了段毅一会儿,目光时而疑惑,时而惊讶,最终带着点不确定道, “气机圆润,无瑕无缺,更内敛返璞,当得上绝世之称,我不及也。” 其实贺兰啸君一开始是当真没有将段毅的武道放在眼里,也不关注这些。 只是等到段毅提出,他才想起眼前这位是可以与白莲教法王级数存在大战并全身而退的高手。 一般的江湖传言多有水分,不可信,但一品居之事太过轰动,却是无人质疑。 然后,他疑惑的地方就来了,既然对方是当世的绝顶高手,但凡露出一丝的气机都会让他如临大敌,怎么反而一点都感觉不到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如同贺兰啸君话中所分析的那样,段毅对于体内力量和气机的把握,还要在他之上,故而能蒙蔽他的感知,让他以为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 换言之,对方在他面前,竟然已经是返璞归真的层次,这如何不令他又惊讶又疑惑? “大体不差,非是段某自傲,而是就凭我这一身武学,不说纵横天下,在这纷乱时局和动荡当中,自保却是无虞。 故而,我这就回答贺兰伯父的第一个问题,我已经打算向镇北王辞去世子之位,不再牵涉朝堂与皇族之事,正式脱离此漩涡。” “只要我不牵涉入那纷繁复杂,又凶险万分的皇族斗争当中,这本来危险的处境自然迎刃而解,纵然有人不甘,要对付我,也绝不可能成功。” 这番话若是从别的年轻人嘴里说出来,贺兰啸君当成放屁都嫌声音大。 你说退出就能退出?你想如何就能如何?怎么思想这么天真,跟智障一样。 这就和路边一个路人,拉着你的胳膊说,有个项目能赚三千万,给你个机会,你干不干一样,这妥妥的是个骗子。 然而,你要是知道这个路人是全国首富,还会如此认为吗? 有着极为强大的关系和资源,扶持一个人赚三千万,不是合情合理吗? 而段毅就相当于这个首富,他的武道修为,注定了本身有着强大的潜在实力。 这样的武道强者,纵然不擅于阴谋权术,但也不至于连基本的局势处境都看不清,显然,他是有倚仗的。 至于具体的倚仗是什么,贺兰啸君没有问,也不会问,问了,这话恐怕也谈不下去。 “好,暂且算你挣脱了危局,那么你现在来我府上又是为何?” 贺兰啸君说起这个,目光刺向段毅,宛如两柄重锤,狠狠敲下。 他不是不知,只是不想捅破,不然自己如何处置女儿和段毅的关系? “其一,是告诉贺兰伯父一个好消息。 那个指使南宫适掳掠月儿的罪魁祸首,南方魔教庄家子庄世礼,已经被我斩杀,余下的魔教高手也大多死在河阴县外,少数流窜,不足为惧。 南宫适被贺兰伯父击伤,畏惧武功,又没了庄世礼撺掇,想来不会再以身犯险,到贺兰家族造次,伯父可以松一口气了。” 这事刚才段毅通知了安婆婆三个,但贺兰啸君并不知道。 因此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大喜,面容舒展,哈哈笑道, “好消息,此獠我也听说过,乃是南方魔教年轻一代的扛鼎人物,很是厉害。 不过再厉害的人,打我宝贝女儿的主意,也要死,你若不做,我早晚也要杀他。” 得,这也是一个宠女狂魔,和燕云霄有的一拼。 不过也正常,贺兰明珠的名声,不就是他一手造就出来的? “其二,则是段毅想要恳请贺兰伯父,容许月儿暂时与我外出一段时间。” 这话一说出口,场面登时冷了下来,贺兰月儿是羞怯,担忧都有。 安婆婆裘公公两老则是抚额无语,这还真的开口了。 至于贺兰啸君,则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有点发懵。 第七百二十一章 肺腑 过了好一会儿,贺兰啸君方才反应过来,啪的一巴掌将身前的石桌拍成粉碎,劲道如雷,炽烈爆发,哗啦啦的石头渣子,碎屑滚落到地上,却浑然不觉。 他张大眼睛,好似蛤蟆一样,滚圆凸出,气息如蛮荒巨兽,压得空气尖锐爆鸣,阵阵劲风朝着四面刮去,掀起狂风,一袭天蓝袍子滚动作响,怒道, “你说什么?段毅,我敬是皇族血裔,这才热情以待,但你莫要以为我贺兰家族好欺负,竟敢如此折辱某家。” 也不怪贺兰啸君这么大的反应,差点翻脸动手,实在是段毅的这话说的有点不地道。 任谁做父亲的,被人当着面要将女儿没名没分的带走,都得气的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段毅似也意识到自己话中的歧意,连忙抱拳道, “贺兰伯父不要误会,段毅不是那个意思,而是有一桩好处要给月儿,帮她提升实力,绝无任何不良之心。” 贺兰啸君目中如电,锋芒稍敛,双掌之内积蓄的万钧神力渐渐消弭,但神色仍未放松,哼声道, “要提升实力,我贺兰家族自有手段,用不着你出面。” “况且,月儿年纪还小,武道正是扎实根基的时候,岂能揠苗助长?” 其实贺兰啸君是有一丝心动的,起因就是南宫适一事着实给了他一记重拳,让他知道天下多得是且无法无天之辈,贺兰家族的名声,也远远不足以震慑强横人物。 这次,他赶得及,外加两老拼命,这才将月儿救下,那么下次呢? 以后不能每次都这么幸运吧? 唯一的法子,不是派更多的人保护,也不是将贺兰月儿当成金丝雀一样,永远的养在府中,而是帮她提升实力,这才是真正爱护女儿,保护女儿的方式。 只是,他所通晓的一些提升功力,武学的方法,都或多或少的有隐患,贺兰月儿又是他的心头宝,可舍不得让女儿受苦,这才搁浅下来。 段毅笑着点头,目光温柔的看了下小月儿,道, “为了月儿好,我当然是不会做揠苗助长之事。 不知贺兰伯父可知道无极仙丹?” “什么,无极仙丹?” 不只是贺兰啸君脱口而出,安婆婆与裘公公两个也被段毅透露的信息震住。 这可是武林当中流传百年,最为顶级的仙丹妙药,增长功力比之少林寺大还丹还要更胜一筹。 贺兰啸君对这无极仙丹,就更不陌生了,因为这本就是草原鲜卑王廷倾尽十大祭祀之能练出,他们贺兰家族便是鲜卑贵族出身、。 相传,若是有一人能将十六枚无极仙丹通通服下,并除去丹中寒热之毒,不但功力超越俗世之人,还能延年益寿,有若人间不老仙。 可惜的是,后来此丹多方争夺,辗转,要么消失,要么被人服用,实在很难相信,段毅手里有着无极仙丹的线索。 “莫非你有无极仙丹的线索?不可能,此丹早已经流失断绝,纵然有丹方留存,也没有人有能力炼的出来。” 段毅对于贺兰啸君的质疑并不在意,自信道, “贺兰伯父出身鲜卑贵族,当知道当年鲜卑王廷被攻灭,乃是多方原因造成。 我手中的这枚无极仙丹,乃是阳极丹,为宇文家族二爷所有,后来赠送给我。 此丹尽管已经辗转百多年,但药性不失,足可增人半甲子功力。” 贺兰啸君恍然大悟,当年宇文家族在鲜卑比他贺兰家族还要显赫三分,乃是王族近亲,对鲜卑王廷分裂一事,也是多有推波助澜。 后来,宇文家族带着两枚一阴一阳无极仙丹进献给大夏皇朝,得了比贺兰家族还要丰厚许多的赏赐,并最终在幽州扎下根基,成为一方豪强大族。 当年宇文家族能拿出两枚无极仙丹,如何拿不出三枚?因此,若是段毅没有说谎,那么这阳极丹的来历是不成问题的。 “就算如此,单一的阳极丹内蕴藏蚀骨的热毒,莫非你要我的月儿日日夜夜受热毒煎熬之苦?” “当然不是,贺兰伯父有所不知,自我得到阳极丹之后,几番探寻,找到解毒之方,那就是以亢龙之齿,玉灵芝,还要雪山之火三大恨来中和热毒。 不但如此,有此三大恨相助,还能使得药性加倍,增人甲子功力绝非虚言。” 贺兰啸君听这话,沉默不语,脑海当中也在思索段毅所说之真假。 他身为一方雄主,自有消息渠道,当年族中也曾对无极仙丹垂涎三尺,留下不少孤本对其有过描述,三大恨之说,也在收录当中。 这么看来,这小子倒不是无的放矢,胡吹大话。 段毅见贺兰啸君在仔细思索,趁热打铁,继续道, “贺兰伯父也不必为三大恨操心,借助镇北王府之力,我先前已经将其搜集完全。 只要月儿跟我前往那炼丹之地,闭关个半年到一年左右,足可一步登天,修为进窥超一流,甚至是绝顶,面对危险和困境,足有自保之力。” 末了,段毅又深情的看了眼贺兰月儿,转头拱手道, “贺兰伯父容禀,我和月儿相识最早,彼此之间情意最深,但发乎情,止乎礼,相处单纯,至今未曾做出任何逾越之事。 所以,我绝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月儿之事。 还有,当初在蓟县时,就因为庄世礼之弟,庄世义对月儿污言秽语,我便杀了他,此事也足可证明,我能很好的保护月儿,不让她受到旁的伤害。 因此,为了月儿,还请贺兰伯父答应我的请求。” 贺兰月儿眼中晶莹闪闪发亮,随着段毅的一言一语,也沉浸在了满满的幸福当中。 对于她来说,当年在同一桌吃饭的少年,已经成为她今生忘不掉的最绚丽的风景和色彩,记忆镌刻,永难忘怀。 她很庆幸,自己能在最美好的时光,遇到最喜欢的人。 段毅如今要带她走,她当然不会拒绝,只是,父亲? 贺兰啸君也被段毅一番肺腑之言打动,而最关键的是,他早已经看出,自己的宝贝女儿对这小子情根深种,他若是一味阻拦,棒打鸳鸯不说,还会招致女儿的不满。 第七百二十二章 曲东流 再者,贺兰啸君必须要考虑到女儿家的声誉问题。 见贺兰啸君还在沉思,而且目中露出挣扎和矛盾之色,段毅又添了一把火。 从自己的腰囊中取出一枚散发异象的冰晶一般的圆珠,上面寒气四射,有白雪飘浮,冷入骨髓,道, “贺兰伯父,这枚雪魄珠乃是镇北王府的一枚宝物,后来为我所得。 段毅愿以此珠作为定亲之礼,向伯父求娶月儿,暂时定亲。 等到来日月儿服用阳极丹后,可以自如完美的掌控暴增的功力,再来正式提亲。” 这一招,算是彻底击中了贺兰啸君的软肋,既有名分之约,再者段毅的武功,身份也配得上自己的女儿,对方又是为了提升月儿的实力,如何不答应? “好,段毅,记住你的话。 不过我不会让月儿单独与你在一起,安婆婆与裘公公必须护在月儿左右,你看如何?” 段毅有些犹豫,他愿意相信月儿,是因为女孩与他已经定情,绝无可能背叛。 纵然知道神龙一事,也不会对他有害,但二老,却始终是外人。 不过看着月儿期待的神色,又念及月儿在众女之中年纪最小,阅历最浅,若不找两个相熟的人陪伴,恐怕未必会适应离家的生活。 故而,段毅最终还是点头应承下来,大不了今后小心一点,或者暂时瞒着月儿。 这也使得贺兰啸君十分满意,两人关系和睦融洽。 贺兰月儿在旁一直很紧张,直到现在,方才松了口气,脸上笑容再次绽放。 晚间夜宴时,一应欢庆活动且不去说。 段毅与贺兰家族的一众亲眷也见了面,包括贺兰月儿的叔叔,母亲,姨娘,兄弟姐妹等。 这个过程中,他对众人一一见礼,举止有度,之前学习的贵族礼仪总算派上用场。 引得贺兰家族众人多有好感认同,算是定下了这桩亲事。 只等来日贺兰月儿武功有成,回到府中,再大行操办,邀请相熟的势力和亲朋好友来宣布这个消息。 之后,段毅被安排在一处别苑厢房当中休息,停歇两日后,便会离去。 夜晚,在贺兰府邸之内,某个角落,阴暗幽森的房间中。 一个男人正端正的盘坐在墙壁对面的蒲团上,双目紧闭,神情狰狞。 他呼吸之间,屡屡不绝的阴煞之气宛若两条细蛇,从虚空当中被摄入进他的体内,化作他的修为。 更可怖的是,头顶之上,纯由阴煞之气组成的修罗夜叉之相,正仿佛一颗遥远天空的星辰,无休止的向着男人的百会穴灌溉阴煞之气,如瀑布,如月光,倾洒而下,沛沛荡荡。 他的脸色苍白无血,嘴唇发青,很显然身体阳气不足,血气不厚,乃是修行某种邪功的征兆。 陡然间,男人睁开双目,一对眼眸散发狰狞嗜血之意,血光洞彻幽暗的房间。 还有气劲蓬勃散开,掀起长袍,露出内里干瘪的身躯。 若是有人能掀开衣服来看,便会发现其身体就是由嶙峋瘦骨拼凑而成,完全没有多少血肉。 当然,如果段毅当面,立马就会认出,此人正是在金鼎派大乱当中不知所踪,已经消失多时的前金鼎派掌门,曲东流。 尽管已经不人不鬼,形貌大变,但绝对是他,不会有错。 此人,也是当初拜月宫叛乱,导致段毅此身外婆,颜素素死亡的罪魁祸首。 “呼,我借助血残诀,将修罗阴煞功练成第八重境界,足以称绝顶之功。 只要白希文此贼的无敌宝鉴未有精进,便不会是我的对手。” 曲东流收回头顶的修罗夜叉之相,缓缓吐息,瞳中血光收敛,暗暗想道。 原来,当初曲东流在金鼎派内斗时,被白希文打成重伤,用尽手段,这才仓惶逃出,离开魏州,并来到贺兰家族求助。 这是他早年的一个后手,将妹妹嫁给贺兰啸君,并在很多时候利用金鼎派的影响力,给予贺兰家族帮助,如今,他落难了,唯一的依靠,便是此处。 贺兰月儿的母亲,曲婷儿便是曲东流的妹妹,两人感情也算是深厚,平常多有书信往来。 如今哥哥有难,前来寻求帮助,妹妹又怎么能坐视不管? 纵然不能因为此事而倾尽贺兰家族与金鼎派相斗,但掩藏一人行迹,却是不成问题。 故而,曲东流便在贺兰府上有了栖身之所,此事除了贺兰啸君之外,便只有贺兰月儿的母亲知道,外人皆不知晓。 曲东流也清楚自己的身份敏感,在江湖上的名声也因为过去的几个事迹泄露,成了人人喊打的邪魔一流,故而很少外出。 每日除了方便,日夜用餐都在屋内,并在短短的时间内,由原本的高大英武之状,成了现在认不认,鬼不鬼的样子。 这全是因为,他要报仇,要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所以,他需要力量。 他也曾希望借助贺兰家族的实力来帮助自己复仇。 但贺兰啸君曾来看过一次曲东流,而且他早已经听说自己这个大舅子欺师灭祖,算计人家拜月宫,欺骗女人等等下三滥的事迹,对其人品极为鄙夷。 因此没有过多的帮助和表示,更别说利用贺兰家族向金鼎派的白希文施加压力了。 曲婷儿倒是有那个心,但手头没有力量,更无法说服自己的夫君,自然也没有动静。 因此从希望,到失望,曲东流知道,唯一能帮自己,只有自己,旁的人谁都靠不住。 而他,也从自己早年搜集的武学当中,选出一门最强,但也最难的修罗阴煞功修行,并借助邪道武功,血残诀,在短短时间精进到如此境界。 这血残诀,乃是古老相传的五残神功的残篇之一,通过损及,伤残自身的肉身精气,血气,来获取强大的功力和武学进境。 所以,他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将号称高难度,强威力的修罗阴煞功,练到第八重境界,距离第九重也并不遥远。 而今,曲东流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回魏州,回沙麓山,让白希文,付出当初反叛自己,并抢走金鼎派掌门之位的代价。 第七百二十三章 兄妹情深 正思索将来如何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时,曲东流双耳一颤,听到院外有人过来,只是他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来人的脚步,他十分熟悉,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妹妹曲婷儿。 砰砰碰,三声敲门声后,一个沉静柔软的声音传来, “大哥,你睡了吗?” 曲东流起身,走到屋前,将门大开,见到妹妹娴静秀丽的面容,略显恐怖枯败的脸上温柔一笑,道, “小妹,你怎么来了?外面湿气大,快快进来。” 说着,将曲婷儿迎进门来,两人坐到房间的圆桌边,上面油灯恍惚,摆着新鲜瓜果,典雅茶盘,可见曲东流在这的生活虽然憋闷,却也未曾被怠慢。 给自家小妹倒了杯茶,推到她身前,疑惑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小妹你脸色看起来如此之好,莫非有什么好消息?” 曲婷儿多年在贺兰府上生活,早已经养成了雍容贵气,举止大方得体,且很少露出这般喜气洋洋之色,也难怪曲东流如此好奇。 “的确是个大好消息,大哥你有所不知,今天镇北王世子来府上,向啸君定下了与月儿的婚事。 我想着,大哥是月儿的亲舅舅,这件事怎么也要和你说一声。 而且这镇北王世子既然和月儿有了亲,也要称呼大哥一声舅舅。 将来大哥若要回魏州金鼎派报仇,或许能得到他的帮助,这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曲婷儿日常生活也比较简单,多是教育子女,主持操劳府上琐事,或是和相熟的贵妇人一起相聚,举办诗会,观看戏台之类,对于江湖中的事情,了解不多。 她虽知道这位镇北王世子乃是民间出身,但却并不知道,对方与曲东流之间有着极大的纠葛,恩怨。 不过,曲东流却不同,他虽一心在贺兰家族潜藏,隐修,练功,却也并非完全与世隔绝。 有时也会易容装扮,到外面探查消息,对于段毅的一番堪称离奇的逆袭境遇,自然清楚明白的很。 他脸色当即就变得难看起来,送到嘴边的茶杯也停住,状若无意的问道, “这位镇北王世子,可是姓段名毅,流落民间多年,不久前才认祖归宗的那一位?” “正是,莫非大哥也知道这件事?那就太好了。 我之前对他很陌生,不如大哥给小妹说说此人,他的身份地位很高,但性情,人品,全然不知,也不知道是不是良配。” 曲婷儿对段毅的了解,更多的还是今日所见所闻,一听自己大哥的意思,像是对世子十分了解,当即动了心思,想要细细了解一番。 曲东流脸色如猪肝,本就不多的血气尽数冲到头顶,就想将茶杯狠狠丢到地上摔个粉碎,以发泄心中怒火。 不过见到小妹一副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又见她深夜也不休息,将这个消息分享给自己这个亲人,心中一软,没有将段毅在金鼎派的事情说出,只是含糊道, “妹妹你放心吧,此人乃是少年英雄,非但如今身份高贵,便是武道修为以及潜力也是非同凡响,月儿许配给他,未来必会幸福。” 天知道,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脑海中浮现的全是段毅在金鼎派受白希文指导之事,他甚至怀疑,白希文后来找到的两个武道帮手,白希文后来狠心决绝推翻他,都和段毅大有关联。 但,这些都不能告诉小妹,更不能让他知道段毅和白希文的关系。 曲东流这人虽说丧心病狂,没底线,卑鄙无耻了一些,但也有自己的软肋,就是唯一的妹妹曲婷儿。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什么人对他最重要,那么非曲婷儿莫属,因为这还是他唯一认可的亲人。 就比如在他身败名裂这件事上,包括他曾经的朋友,师兄弟,乃至下属,都对他唾弃,羞辱,喊打。 唯有妹妹,并不在意他狼藉的名声,反而冒着极大风险,将他接入府中,妥当安置,种种付出,他岂能不知。 哪怕他修炼了修罗阴煞功,心性已经渐渐受到影响,偏激而又冷漠,但唯独面对这个妹妹,他无法冷漠,依旧如早年一般,疼爱她,关心她。 曲婷儿不清楚哥哥心中的这复杂情绪和念头,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脸上笑容更加灿烂,所有的重压卸下,轻松无比。 不过她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哥哥,说道, “哥哥暂且忍耐些时日,等月儿和世子举行定亲礼的那天,我会再央求啸君帮你一把,定不会让你吃了亏,还没法还手。” 顿了下,曲婷儿眼中有有些伤感,泪眼汪汪,关切道, “大哥你受的苦我知道,你练邪功,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妹妹更心疼。 我只希望大哥你不要再这么下去,妹妹真怕有一天认不出大哥的样子。” 现在的曲东流,虽然大体相貌如先前一般,只是血肉消融,皮贴骨上,脸上也是宛若涂抹白粉,阴恻恻的厉鬼一般,实在吓人的很。 曲婷儿在少时最崇拜,最尊敬的就是自己的大哥,但现在大哥变成这般模样,她心中之痛苦,忧愁,绝不比曲东流少半分。 这就是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更不论曲东流做了多少恶事,坏事,因为他在自己妹妹面前,永远是光明,伟岸,正直的形象。 曲东流此时心如坚铁,也不禁被自家妹妹弄得鼻子发酸,两眼微红,站起来,走到曲婷儿的身旁,像是小时候一般,用干枯如鸡爪的手掌按了按曲婷儿乌黑柔顺的头发, “妹妹,你放心吧,既然有了镇北王世子这个帮手,我不会再犯傻了。” 然而,他的心中却是无限凄凉,感慨,因为恰恰就是这个镇北王世子,或许才是他报仇的最大阻碍。 哪怕他为了妹妹,为了月儿,不去计较段毅在那种种事件当中扮演的角色。 他又怎么能放过白希文这个他一生最为忌惮,也是最为忌恨的人? 段毅可是从一无所有,被白希文一手调教出来的,他去找白希文,段毅又岂会真的坐视不理? 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但不会告诉妹妹,只希望妹妹永远幸福的生活下去。 至于自己的仇,自当自己来报。 第七百二十四章 判若两人 次日,段毅按照习惯,吐纳练气,冥想静思,颇有所获。 将一夜在藏武楼当中领会的精髓尽数消化干净,这才被贺兰府上下人请去用餐。 餐后,贺兰啸君有要事要做,府内之人也是各司其职,无法顾及他。 正好小月儿很想带着段毅在县城内逛一逛,两人便和裘公公,安婆婆走出贺兰府,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 比起此刻经历高压管制,百姓生活极度压抑的河阴县,此城颇显几分繁华盛世之状。 到处沸沸扬扬,大街小巷,车水马龙,往来之人川流不息。 两侧街道,商铺之内多有客人上门,进门两手空空,出门大包小包。 摊贩之间,也是被围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可见生意之火爆。 还有外地而来,囊中羞涩,求盘缠当街卖艺的。 通过特别的手法,表演出口喷火焰,脚踏悬空钢丝,胸口碎大石等等节目,着实让段毅看了个热闹。 这帮人虽无多少武功,但所掌握的一些知识,智慧,却是不可小视。 贺兰月儿过去在城中没少见这些,早就不觉新鲜,只是今日乃是和自己心爱男子一起游览,平添几分兴奋和喜悦。 一路上叽叽喳喳,像只欢快的小百灵鸟,向段毅讲解城中的风俗人情。 而安婆婆和裘公公两个也是好久没经历如此热闹的场面,脸上笑容不曾收敛,心中郁气消结。 正当月儿准备带着段毅到城西再逛逛时,段毅的脸色忽然变化。 漆黑浓密宛若两柄长剑的斜眉挤在一起,目光幽深,寒潭一般照射四方。 他此时修为已经臻至当世绝顶之境,气机一变,登时使得周围的行人纷纷心中一停,宛若被什么洪荒巨兽盯上一样,还有几个灵感强一些的,浑身冷汗直流,却不晓得因为什么。 “嗯?这是杀气,若隐若现,若即若离。 此人对我有杀心,而且修为之高,之强,纵不如白莲教赤面天王,怕也差之不远。 究竟是谁?” 段毅怕月儿担忧,故而很快收敛自己的异样表现,心中却是沉思起来。 他在这里应该没有对头才对,莫非是南方魔教的南宫适找上门来了? 一想到南宫适,段毅看向身旁月儿的眼神就带着些心疼和愧疚,若非是他,月儿也不会遭遇此人掳掠,差点性命不保。 “嗯,知道我发现他了,竟然还不走? 看来他是有意要引我见面,好,倒要看看你想做什么。” 段毅突然停下脚步,找了个借口和月儿说明自己有点急事要办,便将少女托付给两老看管,有他们在,月儿的安全应该不必担心。 至于贺兰月儿,嘟着粉嫩的嘴唇,好像能挂油瓶一样,显然不开心。 但她很乖巧懂事,知道段毅有急事要办,不是有意冷落他,只是叮嘱早去早回。 反倒是裘公公和安婆婆两老久经风霜,武功也不差,隐约察觉到什么,冲着段毅使了个“多加小心”的隐晦眼神。 段毅点点头,示意自己清楚,而后三两步间融入人潮当中,不见了踪影。 “月儿,咱们继续逛一逛,说不定过一会儿,段小子便回来了,不用着急。” 相比安婆婆的抚慰之语,贺兰月儿精致的脸蛋上并无多少失望,干脆当成自己游玩,也是一样,笑容重新绽放。 另一边,段毅自离开月儿后,便循着那虚空当中,不知何处传来的杀意追去。 先是以步法弹射,宛若缩地成寸一般一路向北,城中建筑由密集,高大,渐渐变得稀疏,低矮,且林木越发多,苍翠之色渐渐占据人的视野。 等到周围已经无人,段毅足尖一点,衣袖猎猎而响,人如激射长箭窜入空中。 继而双手张起,运起绝世轻功,排开层层空气阻力,宛若一只畅游天穹的神鹏,飞速朝着那正不断向前移动的杀意中心追去,一掠百丈,近乎神话。 段毅的气机此时也铺展开来,好似一柄绝世神剑出鞘,锋芒无限。 不过,那人似乎也并没有想过要逃,就在一片杳无人烟,长满密集树木的林中,骤然停下身法,等待段毅的到来。 轰的一声巨响,段毅身影骤然射在松软的土地之上,猛烈的劲道直接将脚下丈许方圆之地,炸的塌陷一尺有余,白色的气圈环环外放。 四周碗口粗细的密集树木,也被劲风吹得四面摇曳不停,树叶哗啦啦的从枝端掉落,洋洋洒洒,宛如飘雪。 段毅气势高涨,撑天拔地,似乎成了整个天地的中心,威猛霸道无比,强横之态尽显。 他武功愈高,收发随心,自不会连力量也控制不住。 此番作为,只是先声夺人,为的便是给予那发出杀气之人强大的压力,也是一种心灵交涉争锋之道。 只是,在看到那人的瞬间,段毅瞳孔收缩,脸上表情诧异,本来高涨的气势一顿,圆润无暇的气机也是有了片刻的不稳。 他心中无比的疑惑,又有些许的恍然,直面对方,慨然道, “原来是你,曲东流,曲掌门。 想不到你竟然藏身在贺兰家族,难怪魏州江湖再无你的踪迹。” 段毅现在虽有朝着莽夫方向发展的苗头,但到底曾经是个聪明人,稍微串联一下,就能想通这位曲大掌门为何在这。 无他,对方在江湖上已经声名狼藉,人人喊打,又战败失去一切,除了和他有姻亲关系,又足够强大的贺兰家族,他又能去哪呢? 不过,这位曲掌门现在的状态显然不对劲,一身气机,气势,武学修为,倒是狂飙猛进,武功比起曾经在沙麓山金鼎派当中,强横不知多少倍。 然而,他的身体变化却是更大。 若不是段毅对此人印象深刻,乃是他武道之始最想击败,打杀的仇人,他几乎认不出对方来了。 披在黄色长袍内的身体,几乎没有多少血气精气的涌动,高瘦的身形下,是掩藏不住的腐朽气息。 即便只看那张脸,段毅都有种不寒而栗之感,苍白的宛若十数年未曾照射阳光,颧骨凸起,皮与骨紧紧贴附,而中间的血肉则不翼而飞。 这样的曲东流,强则强矣,但哪有当年那股子英气勃发,神武不凡的样子? 要知道,曲东流可是能将拜月宫月碧奴勾搭上的英伟男子,颜值,气度,绝对是人中之龙。 现在,判若两人。 第七百二十五章 原来是你 段毅目光有异,自然瞒不过曲东流,心中一阵悲凉,愤恨更浓,冷冷道, “我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竟然也能认的出,好眼力。” 虽是赞言,但口吻却满是满满的讥讽。 若非白希文反叛,将他推翻,更让他过往之事大白天下,他又怎么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有时无意从清水中见到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更让他心中发狂,恨不得将整个世界都毁灭,由此,这恨意,杀意,也越积越浓,越积越深。 他恨白希文,也恨和白希文有关的所有人,段毅自然不例外。 段毅心中感慨,也不知该惆怅,还是该庆幸,表情淡然,向着曲东流抱拳行礼道, “曲掌门,你是月儿的舅舅,想必我和月儿定亲之事,你已经清楚,不知今日刻意引我来此有何用意?” 其实段毅武功高绝,心灵修为进窥天道,早已经察觉对方对他心存杀意。 只是这杀意断断续续,时而高涨,时而衰颓,显然是心中做斗争。 月儿与他的关系,应该是对方矛盾的主要原因,他也不避讳,直接讲明,看看曲东流究竟想干什么。 曲东流没有言语,而是将干枯的手掌缓缓伸入自己的胸前衣襟处,掏出一封黄色的信封,猛地掷出,劲若刀锋,撕裂空气,论手法,力道,可称得上当世最高明的暗器手法了。 这也是曲东流集齐金鼎派之武学底蕴,以及修罗阴煞功这一邪道旁门之大成,才有的火候,一举一动,一招一式,莫不为妙到毫巅的武学。 段毅双眸闪烁凌厉之光,原本垂在右侧腰前的手指,呈剑指朝着身前疾电般一探,一夹,这能将山石斩成两截,不停旋转的信封,便落到手中。 拆开信来看,却见到是一封以他镇北王世子,段毅,也是夏毅之名,所写的指罪书。 其上洋洋洒洒千余字,内容主要是指责现金鼎派掌门,白希文的生平大罪,包括嗜杀恩师,奸杀侠女,偷盗神功,栽赃师兄…… 诸如此类种种,以曲东流的文笔,将白希文描写成十恶不赦,又阴险卑鄙的小人形象,纵以段毅的心性,读到上面所写,也不免的对这个“白希文”大为厌恶,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只是,这根本就是无中生有的栽赃陷害,许多事迹,更是曲东流自己做下。 现在却想要反口咬到白希文的身上,这脸皮,也实在太厚了些。 段毅冲着曲东流扬了扬手中的指罪书,劲如缠丝,绞成碎末, 摇头道, “曲掌门,你这是想要让我背叛白大哥?将你做的恶事,栽赃到他的身上?” 曲东流冷哼一声,对于段毅的反应并不奇怪, “不错,你的启蒙恩师就是白希文,现在又是镇北王世子,皇家血裔,地位高贵。 若是你向江湖发声,必会人人相信,云集景从。” “我知你感激白希文,但他所传你不过是几门低微武学,引你入门罢了。 以你今日修为,显然早已经脱出他所传你的武功藩篱,何必认那个死理? 论关系,你和月儿已经定亲,我也算是你的舅舅,你缘何帮他不帮我?” 不得不说,曲东流口才还是不错的,所言也有几分道理。 但,对段毅而言,白希文对他可不止是教授几门武功那么简单,他还给了他一个真正迈入这个诡谲多变,而又精彩万分的江湖的一个机会。 多少有才之士,就是没有门路,没有机会,成为掩盖在沙土下,永不能见天日的金子,珍珠。 段毅甚至相信,比他资质好,悟性高的天才,大有人在,只是,他们缺少一个像白希文一样的领路人。 说句更贴心的,白希文对他恩同再造,段毅怎么可能听凭曲东流几句话,就干出违背自己心意,原则的事情? 何况,他和曲东流之间,还有一笔血账未曾清算清楚。 “曲掌门,你死心吧,这封信,我不会承认,上面所写的内容,更没有一件属实,所以,你的心机全都白费。 我喜欢月儿,但并不意味着会任凭你这种人摆布。” 话音刚刚落下,曲东流原本若隐若现的杀意,呼啸喷薄而出,直冲段毅。 “段毅,你真是不识抬举,原本我想看来月儿的面子上,放你一马,但你自己拒绝了这个机会。 好,今天我就先送你上路,改日,再杀白希文,让你师徒在阴间重聚。” 段毅不怒反喜,迎着冲霄之杀意,宛如清风拂面,心海波澜不惊,毫不动容。 继而哈哈一笑,目中精光一闪而过,拍手慨叹道, “曲东流啊曲东流,非但你要杀我,而我,也要杀你。 你知不知道,我究竟是谁?当初,又是因为什么,上的沙麓山,金鼎派?” 曲东流本就要出手,以雷霆万钧之势扑杀段毅,解决这个祸害,免得将来向白希文告密,破坏了他的复仇大计。 他心想,此人死了,纵月儿会一时伤心,时间终究会抚平一切,感情不都是如此吗?真正能生死相随的又有几个? 并且,月儿年纪还小,对于感情牵涉也不深,会更快,更好的忘记。 故而,他一旦决定,便没有丝毫犹疑。 但段毅这话,却仿佛一道惊雷,披散了心中的黑暗,照亮心田,让他悚然一惊,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他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血光盈盈的瞳孔倒映出段毅的身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 段毅身世大白天下,他只清楚对方乃是皇室流落民间的血脉,莫非还有什么隐藏秘密不成? 时隔两年,当初在山村那简陋的小家当中,相遇月娇奴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段毅灿烂一笑, “我父,名为段越,实为夏越,乃是大夏镇北王一脉嫡裔。 而我母亲,名颜芳菲,出身怀州拜月宫,我的亲生外婆,则是拜月宫的前宫主,你说我是谁。” 曲东流身躯一震,通体仿佛被电了一样,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拜月宫,月娇奴,白希文。 原来是你,若没有你,白希文焉能是我的对手?原来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第七百二十六章 修罗阴煞 曲东流忽然就想通了一些一直以来自己疑惑不解的事。 为何,那个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白希文,突然间就对他起了疑心,有了那么强的帮手,过去的他可没有那种手腕,决断,不然当初也轮不到他曲东流当那个掌门人。 又为何,当初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白希文,会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乡下小子,并悉心指导,这和他的性子,根本南辕北辙,不相符。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阴谋。 段毅去金鼎派,去找白希文练武,不单是要学习本领,同时,也是要接近他这个掌门,并复仇。 可以说,这小子才是他落到今日这般田地的罪魁祸首。 “不错,是我,若没有我,想来白大哥依然对你的所作所为毫无察觉。 若没有我一力劝说,白大哥也没那么快做出决定,对你下手。 你想报仇,我也想,正好今日你我在此,将所有的恩恩怨怨都了结。” 段毅人生中第一个要杀的人,正是曲东流,可惜尽管他武功一再攀升,却早已没了曲东流的踪迹,今日正好了却这桩夙愿。 曲东流恨意冲天,双目猩红,炽烈,澎湃的杀机甚至将周身的落叶撕扯成碎片,气流鼓荡,化作烈烈之风而动。 一头干枯长发被卷起,内力翻涌同时,脚下一踏,瞬息跨越重重距离,来到段毅的身前。 他握手成拳,拳上团团阴煞黑气化作夜叉之相,漂浮不定,并如迅雷一般冲向段毅的胸口位置,左右开弓,连续击出,其力量,足以将万钧重石催成粉末。 这拳劲虽然刚猛,霸道,宛若蛮荒巨象踩踏冲击碾压,叫人胆寒。 然而内中所含阴煞之气,威力更加不可思议。 其所学修罗阴煞功乃是旁门左道的邪功,又经血残诀催化融合,真气无比的精细,顽强,专破内家护身真气。 一旦侵入人体,还会大举破坏肉身血脉精气,同时将人体的真气吸纳转化为修罗阴煞之气,进一步摧毁人体。 过去他曾试验过此功的威力,出贺兰府杀了一个外来路过的二流武者,压制在相同功力下,对方被他一拳打死,毫无反击之力,同时死状凄惨,浑身干枯,宛如被吸干了血液一般。 这大概是被血残诀影响之后,修罗阴煞功所成真气也发生了异变。 然而,在拳头打中段毅身体的瞬间,曲东流眼睛瞪大,满是不可思议,立马察觉到不妙。 他的拳头可以催石成粉,力量如山洪倾泄爆发,自信血肉之躯没人挡得住。 但打在段毅的身上,却好似敲在不可摧毁的金刚上一般,发出低沉的闷声。 咚的一下,黄钟大吕般被敲响,余音不断。 还有一股恐怖的力道沿着拳头,反震而出,把曲东流整个人震飞一丈之外,真气发出布帛被撕裂之声,落地后双足直插入底下一尺有余,淹没膝盖,好像是被钉入地下的木桩一样。 “你,你的身体,怎么可能?” 曲东流绝不敢相信自己这惊天动地的拳法威力,竟然被人不偏不倚,纯以肉身接下,但事实上,段毅的确做到了。 不,这么说也不准确,他能够感受得到,段毅的体表之上,是附着着一层护体真气的,流动若水,好似金蝉玉衣,但其渺渺无形,很容易忽略。 正是这层看起来不起眼,极容易被忽略的真气将他拳上附着的修罗阴煞真气,通通扑灭,就好像是骄阳照彻水雾。 除了那层护体真气的厉害,段毅的肉身也十分强横,宛若金玉之器,坚不可摧,体内的血气滔滔,化作一条大龙将整个经络血脉贯通。 段毅的武功,简直比传闻当中,力敌白莲教四大法王之赤面天王还要来的高明许多。 但,既然段毅拥有如此强横无比的力量,为何不闪不躲,甚至不出招,硬受他这一拳呢? 迎着曲东流疑惑不解的眼神,段毅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目光悠远,藏着温柔,似乎穿透重重空间,见到那个两年前初见时便明媚动人,娇憨可爱的女孩。 “你是月儿的舅舅,不论你多么卑鄙无耻,阴损下流,也不论我与你之间仇恨不可调和,这都是事实。 我很爱月儿,所以,这一拳,我生生受下,算是还了我对月儿的一点歉疚之心。 但接下来,我会直接杀你,不会留手,你准备好了吗?” 段毅纠结之处,便在于曲东流和月儿之间的亲情关系。 若是有朝一日,月儿知道自己的舅舅是被他所杀,岂能没有怨愤?又岂会对两人之间的感情,没有影响?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段毅不希望让自己的未来感情受到波及,影响。 所以,段毅要给自己一个出手的理由。 曲东流要杀他,其出手毫无留力,那么,他也不必畏首畏尾了。 而曲东流也不是蠢人,转瞬间明白段毅的想法,这是想减轻自己对月儿的歉疚,不过,非得对自己有着绝对自信,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事已至此,再无挽回余地。 今日,只有一人能走出这个树林。 曲东流缓缓拔出双腿,踩在松软的土地上。 体内真气奔涌,化作滔滔江流充荡经脉。 身体四周,生出八条阴煞之气形成的冥蛇,每条长有数丈,蜿蜒浮动,蛇头交错后,冥蛇身躯淡化,最终化为一尊修罗夜叉之相。 此修罗夜叉,脚踏血海,头顶黑云,面目模糊,但身高近丈,充满了毁灭,死亡,还有阴邪之气,散发着浓浓的不详。 此一招,乃是他以修罗阴煞功以及血残诀两门奇功所创,专为对付白希文的无敌宝鉴,名血海浮屠,夜叉降魔。 真气虽邪,但招式却刚正,精纯。 其中神韵也非是沉浸在魔道当中,而是彻底脱出邪功藩篱,化魔为道。 这也显示出,曲东流想要超脱修罗阴煞以及血残诀的想法,他不甘心自己下半生始终是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 不得不说,此人也当得起一声奇才之称,有开创的大气魄。 第七百二十七章 胜负分明 段毅仍是平静的站在原处,即使曲东流表现出了强横凶蛮的力量,依然不曾有丝毫的动摇,反而在心中暗暗分析,点评对方这真气凝形的玄妙与不足之处。 “段毅,给我死。” 曲东流爆呵之下,体表的修罗夜叉之相化作一道流光,迫开时间与空间,飞向段毅,沿路上有黑色云雾翻滚,血气蔓延,铺天盖地之下,声势浩大,宛若阴间冥土降临阳世,滚滚阴煞之气自大地之下扩散。 这些阴煞之气都是数百年乃至上千年时光,在阴煞之地郁结积蓄所成,一旦爆发开来,其造成的震荡,更是宛若地震一般。 沙土塌陷,林木摇落,裂纹好似深渊…… “剑八。” 流光一闪而逝,澎湃的气劲蕴藏数不尽的大凶险迎面而来,段毅眼中两道剑光一闪而过,修长洁白,宛若玉石一般的右手并指成剑,两道交错如八字的丈长剑气便呼啸而出。 脚下同时催动腿劲,大地便如波浪状水纹一般,一波波朝外扩散,挡住了那来自于大地之下浓郁的,不受人操控的阴煞之气。 噗嗤,噗嗤,剑气斩在修罗夜叉之法相上,仿佛两柄神剑从天而降,直插在夜叉两肋,道道龟裂般的痕迹很快浮现,两者对冲,发出一道惊人的冲击余波。 大地宛如被大斧巨刃狠狠的刮过一样,气流旋转,凝聚,将四周一些根基不深的小树摧折成数不清的碎末。 还有一些鲜绿的叶子,在接触到阴煞之气的短短时间便泛黄,枯萎。 两人四周数十丈空间之内,滚滚浓尘席卷天地,一片死寂,世界似乎也变得暗沉冷漠。 而这一次惊人的交手,彻底引爆了两人的交战。 还未等余波消弭,烟尘散去,两条身影兔起鹘落之间,已经纠缠在一起,狂暴拼杀起来。 曲东流心怀怨愤,眼中猩红之光越发明显,招招用狠用强,以一套绵柔精巧的拳法为主,招数连环,蓄气蓄势,而又不乏凌厉之处,可见缝插针。 此拳名为重烟劲,一重烟是一重劲,烟劲变化妙无穷,也是大夏本土神州的一门上乘拳法,绝不在段毅所熟悉的七伤拳,大金刚拳法等武功之下。 配合诡谲莫测,阴毒损辣的阴煞之气,威力极强。 段毅则心似流水,意如浮云,脚下步法大繁若简,手中招法了无痕迹。 仅仅是一个冲步,一个侧步,蕴含九宫八卦,天地方寸之秘,轻易便避过了曲东流的拳头。 或者是一招随性掌法,一式钩爪擒拿,便能变守为攻,阻截曲东流的手段。 可谓人在红尘中,心在天道外,一招一式,毫无定型。 全靠曲东流的气机牵引,使得体内真气自发运转,并使出招数反击。 这也是玄功要诀之上所记载的武道一种极上乘的境界,遇强则强,因势反击,收发随心。 如此二十招过后,曲东流已经感觉到喘不过气的压力,手上动作已经变慢,招中力道真气,也在渐渐衰弱。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只正慢慢编织蛛网的蜘蛛收获的猎物,不论怎么挣扎,最终结果都是注定的。 “不,我命由我不由天,若天要杀我,便反了这天。” 曲东流此人不失为一个人物,其意志之坚定,强大,远远超过段毅的预料,甚至在这种绝望且无力的压迫下,自身功夫有继续精进提升的苗头。 其拳法当中蕴藏的阴煞之气,又演生出新的奥妙特性,便连段毅有无上神功护体,也倍觉难熬,通体宛若被冰针扎刺一般。 “嗯?此人的武功竟然还在精进,本来再过十招,便能将其毙于拳下,现在看来,不能再拖了,免得出现意外。” 曲东流靠着血残诀与修路阴煞功,以损耗自身精元为代价下,武功已经臻入当时绝顶之列,再加上他当了多年金鼎派掌门,所学武功颇多,融为一体后,战力并不弱于一般老牌强者。 段毅虽然近期又有数次体会,领悟,武学大进,但对于这等高手,也不是说拿下就拿下。 争强之心一生,原本沉浸在玄功要诀因势反击境界的状态被打破。 面对曲东流横击而来的一拳,段毅挺身迎上。 咚的一声闷响,余音传出。 历史重演,曲东流面色难看。 他依然没能对段毅造成大的损伤,仅仅是真气消耗,脏腑略有震荡。 然而,对方这突如其来的变招,却使他暴露了自身的防守破绽。 段毅身形扭摆,立地生根,脊椎好似一条大龙,寸寸之力涌生爆发。 体似弓弦,拳似箭,金芒藏于其中,左右开弓,朝着曲东流就是一顿狂风骤雨般的锤击。 一拳,两拳,三拳…… 段毅仿佛一个巨人,每一拳落下,大地都在震动,每一拳打出,空气都在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凶猛残暴的一塌糊涂。 任谁也无法将面容俊秀,白皙干净的少年,将如此凶悍狂暴的拳法联系到一起。 曲东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倾尽生平之所能,将段毅的这通暴力且密集的进攻给生生抵挡下来,只是自身不论是体力,还是真气,都大幅度损耗,下降,濒临一个危险的程度。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被打下去,纵然我不被段毅生生打死,也会被耗尽精力和真气而死。” 曲东流行事果决,冒着风险执意后退,真气则化作一只漆黑的大手朝着段毅抓去,这是试探,也是进攻,也可以是声东击西,为他逃跑争取机会。 然而,真气大手刚刚凝聚出来,段毅脸上却是露出一丝快慰的笑容,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他倏的一下消失在原地,化作道道残影模糊人的视线,让人抓不到他的踪迹。 最终,一只莹润如玉,发着淡淡宝光的手掌,轻柔无比的印在一脸惊愕的曲东流左胸心口处,一沾即走,撕裂一片衣服。 段毅再次现身,则是正对着曲东流,所有的气势收敛回身体当中,负手而立,颇有一种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洒脱。 胜负早已分明,而现在,分得则是生死。 第七百二十八章 了结 曲东流高瘦干枯的身体宛若一颗大树,扎根在地上,纹丝不动。 只是眼前的猩红血芒渐渐黯淡,嘴角一抹泛着黑色的血液滴滴渗出,目中满是不可置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心口处。 那上面,一道掌纹纤毫毕现的手掌印在上面,色泽雪白,与干瘦略显淡黄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劲道侵入脏腑当中。 内中,曲东流的心脉则被一股不坚不催,刚烈雄浑的霸道掌力震碎,搅成浆糊。 曲东流护体真气虽强,但肉身孱弱,远无法和段毅相比。 如今这种身体情况,纵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活他了。 他之所以未曾当即死去,全因所学血残诀之神效,炼化一身血气,精气,变作修为突飞猛进,也使得身体机能对于脏腑的需求大大降低,才能短暂的撑这么一会儿。 “咳咳,想…不到,我,我没能…去找白希文报仇,却…死在你的手里。 我死后,将尸身…毁去,不,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最后,好好待月儿。” 曲东流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竟然好似高僧大德,放下所有仇恨,断断续续的说道。 最后的月儿两字音刚刚落下,曲东流的身体便轰然倒塌,溅起一阵灰尘,再无任何气息传出。 城中贺兰府中,本来正拿着一柄长剪,修剪盆栽的曲婷儿眉头一皱,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扔掉长剪抚住心口。 不但心口一痛,胸中发闷,还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慌乱之感油然而生。 旁边扎着丸子头,长着一张圆嘟嘟可爱脸的小丫鬟赶忙上前扶住曲婷儿,关切道, “夫人,您没事吧?” 曲婷儿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而,她的心中却宛若缺了一半,怎么也无法愈合,弥补。 可悲的是,曲婷儿偏偏又不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从何而来。 最终,只当成是自己没有休息好,才产生的这种不适。 空洞,萧瑟,寂寥的树林当中。 人死如灯灭,段毅长长叹息一声,假若曲东流没有干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假若曲东流和他没有这般血仇,他绝不会动手杀月儿的亲舅舅。 不过,人死如灯灭,再多的罪恶,再多的丑陋,再多的仇恨,曲东流一死,也都烟消云散,不负前尘。 想及曲东流临死遗言,段毅再无犹豫,手中骈指成剑,细密如丝,千百道如细针一般的剑气蜂拥而出。 转瞬之间将曲东流的尸体打成粉碎,化作骨尘,混杂在这方水土当中。 段毅又顾念此人乃是贺兰月儿的舅舅,握手成拳,大金刚拳力化作一道金芒透体而出,直接在不远处的地上砸出一道深达数丈的深坑,纵有顽石,也被碎裂。 再挥手卷起猛烈的劲风,将曲东流尸身所化骨尘吹入深坑当中掩埋,算是彻底将他埋葬在此。 环顾四周树林,经过两人一场大战,辗转追逐之间,气劲扫及余波,已经毁坏的不成样子,宛若经历了风暴与地震的双重摧残。 “曲东流一死,我来此世最早萌生的杀念也圆满,希望不知在何处的月娇奴能早日来寻我,也好了却这个心结,早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留下一句话,有风吹来,卷起林中的落叶枯枝,段毅却再没了踪影。 回到城中心,依然是熙攘热闹的场面。 人头涌动,摩肩擦踵,车马停在道中,像极了前世的城市街道塞车情况。 段毅千里追魂,精神遁入天道当中,循着自己的一点感知,很快在一个街边木偶戏团中找到月儿以及二老。 段毅远远看去,能见月儿的兴致不高,正嘟着嘴,恹恹不振的和二老说着什么,偶尔还四面张望,想要捕捉到某个人。 段毅见状,本来大仇得报的脚步迟疑,眼神内也生出一丝愧疚。 贺兰月儿对于曲东流,可谓是十分亲近和尊敬,当初之所以和段毅相遇,相知,甚至相恋,也是因为她要参加自己舅舅的婚礼,并道贺。 而段毅,现在则施展霹雳手段,斩杀了月儿的舅舅,也是她的亲人。 这种杀害所爱之人亲眷的负罪感,内疚感,纵段毅精神修为高明,心灵境界超凡,也难以避免。 有那么一瞬间,段毅甚至脑补出月儿未来得知此事,和他决裂的画面。 段毅连忙摇头,将那脑子里的些许担忧全部甩出去,暗道, “今日曲东流来找我,应该是瞒着贺兰府内之人。 刚刚一战,虽然十分激烈,但地处偏僻,也是无人看见。 所以,曲东流就此失踪,应该没人能怀疑到我的头上。 此事,就成为我与曲东流的秘密,终其一生,也不再叫其他任何人知晓。” 心中主意一定,段毅便迈着略显轻快的脚步,穿越重重人海,走到正看热闹的贺兰月儿的身边,轻轻叫了她一声。 贺兰月儿见段毅回来,啊的一声惊喜出声,满脸高兴和笑容, “段毅,你回来了,事情办完了吗?” 她的修为尚低,眼力也不足,看不出段毅刚刚究竟经历了什么。 反倒是安婆婆与裘公公两个,对视一眼,内中所藏信息颇多。 这两老可是老江湖,武功眼力都不低,一眼看出段毅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血气沸腾,真气翻涌,甚至身上所携带的杀机也未曾完全消弭。 可见,段毅刚刚不但与人战斗过,还杀了人。 当然,他们能看出的也只有这些了,段毅具体的对手是谁,又杀了多少人,他们想破脑袋也猜不到,自然,也就无法得知曲东流之事了。 段毅宠溺的摸了摸贺兰月儿的颈间的秀发, “办完了,接下来的两天,我会好好陪你,等到回孟州后,更能天天在一起。” 贺兰月儿眼睛眯成一条月牙状,满是幸福。 木偶戏台上,一出李川从军的戏此时也演到了尾声,并博得了台下观众的阵阵喝彩。 这出戏最后一幕讲的是名为李川的军人带着军功和荣耀返回家乡,和苦等自己八年的妻子,终于重逢,并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的故事。 段毅相信,自己与贺兰月儿,将会比这出戏还要更加圆满,幸福。 第七百二十九章 道边拦路人 曲东流的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更没有造成影响。 除了在次日发现自己哥哥不见了的曲婷儿,但她也只是以为兄长武功已经练成,所以出门游历,不愿在府中继续苟且匿藏。 这并非曲婷儿不关心曲东流,而是她始终认为,自己的兄长武功高强,不会有什么危险。 贺兰啸君对这个消息则是轻松大于担忧,说白了,他们贺兰家族收容曲东流这个江湖败类,是冒了很大风险的,一旦暴露出去,声名会受到很大损害。 现在人没了,他们自然也就少了一个隐患,非但不是坏事,还是好事。 至于段毅,两天之后,终于与贺兰月儿还有二老踏上回孟州的路…… 杂草丛生的崖台,有一只肥硕的野兔正抿着兔嘴,咀嚼青草,突然,长长的耳朵颤动一下,如红宝石样的眼睛眨了眨,受惊般回头狂奔,瞬间没了踪影。 一阵淅淅索索的脚步声传出,杂草被压弯,走出一个身材高大魁梧,宛若巨灵神一般强壮到可怕的男人。 他狮鼻阔口,浓眉厚唇,磊落刚毅,自有一股豪气。 肩宽腰壮,手臂粗比树桩,大手有若熊掌,观其体格,便是力可缚龙搏虎之辈。 身上披着一件淡金长袍,头发披散,顺着肩膀垂到腰侧,花白中掺着墨黑色,年纪不小。 在这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雪白连衣裙,手持长剑的年轻美貌女子,气质婉约,十分恭敬的立在这雄壮男人旁边。 崖台之下,狭窄羊肠小道蜿蜒通往五里外的一处驿站,左右生长着茂密的青草,缠绕的藤蔓,尖锐的荆棘,幽暗深邃。 在阵阵猛烈狂风的呼啸下,男人站在崖台边上,朝着羊肠小道另一个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宛若黑点的马车正缓缓的朝着他目前所在的崖台之下的小道赶来。 “娇奴,你在这里先不要露面,我要去见见他,看看他是不是真如武林传言的那般出色。” 雄壮男人声音低沉,满腹沧桑,说罢,直接从崖台上纵身一跳。 将近两百斤重的魁梧身躯,脱离了重心的牵扯,轻若鸿毛,飘摇轻缓而落。 双手拂袖在坠落的崖壁之上,借力转力,最后足尖踏在一棵尺长的青草之上,却连草尖都未曾压弯一丝一毫。 其轻功之高明,对劲力之掌控入微,简直是骇人听闻,可见也是一尊绝顶强者。 落地后,这壮汉就那么直挺挺的立在小道中央,等着远方之人到来。 另一边,段毅侧身坐在马车前头的车辕上,头上戴着一顶编织精细的草帽,嘴里嚼着一根从道边拔出的青草,打扮成一个马夫的样子。 他手挥马鞭,嘴里还时不时的发出驭马的口令,虽然是生手,但也做得像模像样,而且尽管道路崎岖起伏,但马车本身足够宽敞舒适,坐着人也没受到太多影响。 突然,段毅勒紧一手的缰绳,吁了一声,把马车停下,转头对着车厢道, “安婆婆,裘公公,你们看好月儿,不要随意出来,我去看看前面的情况。” 说罢,段毅手掌一撑,翻身下了马车,使出草上飞的功夫,很快已经来到崎岖狭窄的羊肠小道,见到了宛若一尊铁塔站在道中央的男人。 初见此人,段毅就是一阵心惊肉跳,如临大敌。 又是一尊绝顶高手,而且比起不久前他击败的赤面天王,杀死的曲东流,还要强的多。 他自问接连见识过那么多的强横高手,但纵观所见强者,不论是根底深厚的无量老人,还是白莲教一应高手。 又或者是能使出山海拳经的王雄,再或者是魔教的绝命长老,都全无一人能带给他这般恐怖的压力。 仿佛,那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天,至高无上,压在芸芸众生头顶的,天。 只是,段毅从未见过此人,不知为何对方要专门拦在这里,似乎专门是等待着他这一行人的到来,更不知对方是从何处得知他今日会走条路。 段毅压下不解,踏步上前,就要出口询问此人的来历,却不料这绝顶高手一言不发,探手朝他遥遥击出一掌,神情平淡,没有丝毫烟火气息。 雄浑霸道的掌力透体而出,逐渐疯涨起来,越来越大,最后化作一道足有数丈大小,好似土石构成的巨大手掌,朝他捏去。 四面的空气直接被这恐怖的力量抽干,猛烈的劲风灌入段毅的耳中,迷乱段毅的眼睛,压制他的肉身,似乎要直接将他捏死。 段毅猛地吸了一口气,宛若鲸吞江海,鲲纳天地,胸膛高高鼓起,舌战春雷, “吼。” 佛门上乘,少林七十二绝技之狮子吼,藏于如意楼武库当中的一门音波功。 此时在段毅精湛而又浑厚的真气加持下,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恐怖威力。 苍白色的音波朝着身体的四面八方扩散,一圈圈撞击在那道凌空抓来的大手,两者冲撞。 不过瞬间,在段毅身外一丈远的空间发出了一阵连绵不断的爆破声,浓烟滚滚,荒草碎屑遍天。 然而,这惊天动地,鬼哭神嚎的一吼,仍不能完全击退这道大手。 段毅也不意外,手捏金刚印,通体泛着淡金之色,拳头化作数不清的影子,同时朝着四面打出,终于将这破空一击彻底化解。 段毅心中没有丝毫的轻松,反而更显凝重,紧张。 双眼透过这浓浓的烟尘碎屑,看向那不知来历,不知名姓,更不知其究竟所谓何来的男人,有刹那的迟疑, “好强,本以为我一声狮子吼可以直接破掉对方的掌劲,却没料到对方功力如此之强。 并且,这人招法当中没有杀意,似乎有心试探,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段毅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罗列出可能对自己下手的人,夏宏,太子,端王,或者是南方魔教。 然而,这些人一旦动手,必会雷霆一击,杀他而后快,绝不会似这般只出一招,还是全无杀意的这一种。 这就让他犯难了,他也不是神仙,不能未卜先知,更不是全知全能。 好在,这人似乎还可以交流,打出那一掌之后,眼看着段毅轻松化解,很是满意的点头道, “不错,根基精纯扎实,功力超绝,手段多变。 不过听说你尤擅剑术,怎么全用的是光头和尚的武功?” 第七百三十章 魔尊 狮子吼,大金刚拳法,都是少林七十二绝技,而且纯粹正宗,绝非外道法门催动,说是光头和尚的武功不算错。 段毅没有被对方的一句话放松警惕,脸上沉静如水,朝着这尊绝顶高手遥遥抱拳一礼,出声道, “段某所学颇多,不但懂得剑术,和尚武功,还懂得道士武功,魔头武学。 若是阁下想要切磋讨教,随时可以,不过可否请阁下先说明此行来意? 若是朋友,段某自当倾心结交,若是敌人,话不投机,放马过来。” 若无必要,他实在不想和这般强横,深不见底的高手为敌,因此试探对方来历。 当然,如果对方一味的要对他不利,段毅也不会挨打不还手,又表明自己态度。 真要是厮杀起来,谁胜谁负,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清楚。 这也是段毅久经厮杀,一路克胜强敌所积累的无敌自信。 别说是一个不知来历之人,就是叫现在的段毅和三十年前的霸主应我求一战,他也绝不会怂,说不定还会热血沸腾。 男人哈哈一笑,豪迈的声音浑然天地初开的一道光,驱散了空气当中迷蒙的烟尘和碎屑,犁清一切污秽,赞许道, “好,真好,我听人说,你是前年八月才接触武道,且只学一套小擒拿手,至今不过两年时间。 两年啊,多少人蹉跎浪费,恐怕在这两年之间,连真气都未必练得出。 你却能将修为突飞猛进,炼体,炼气,炼神,齐头并进,成长为当世绝顶,资质可谓冠绝古今。 若是应教主见到你,一定会很欢喜,甚至收你为徒,圣教四分五裂之势,说不定也不会发生,可惜了。” 男人眼中是浓浓的惋惜,当然,更多的则是喜爱亲近,看样子,像是将段毅当成自己最为出色,也是唯一的后辈。 段毅听到应教主三个字,心头一个激灵闪过,立马猜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强按住心头的兴奋和激动,恭敬道, “前辈可是三十多年前,魔教横行天下时,论声势,地位,仅在应我求教主之下的四大魔尊之一,黄天魔尊?” 魔教四大魔尊,各个都是绝顶高手,当年应我求重伤而死,他们无一人能压服教众,再行统一大业,在一番内战激斗后,通通不知所踪。 近年来,唯一露面的,也只有不久前才宣布重出江湖的黄天魔尊一人。 而此人,一出江湖,便现身河北,将现在怀州拜月宫上下满门屠杀干净,片甲不留,手段可谓酷烈狠辣,引得江湖人人自危。 但,这个消息对段毅而言却代表着一个不同寻常的信号。 拜月宫与他关系可谓匪浅,前宫主颜素素乃是他的亲外婆,若是颜素素能和此人有关系交情,甚至更进一步,如他猜测的那般,他就又有了一个大靠山。 男人听到段毅对他的称呼,显得很是不悦,哼声道, “前辈?段毅,你如果是颜芳菲之子,那就不该叫我前辈,而称呼我为外公。” 说到这里,黄天魔尊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落寞无奈,身为人夫,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妻子,身为人父,没有照料好自己的女儿。 等到自己重见天日的时候,妻子被人害死,女儿也是郁郁怀病而亡,只留下一根独苗,还不得不以稚嫩身躯,扛起复仇的重责,在江湖上经历风雨,厮杀,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若是段毅现在境况不好也就罢了,但偏偏这小子太争气,以一种谁能无法想象,无法预料的姿态登顶武学一道,成为当世少有的绝顶高手。 这种情况下,他这个没有尽到丝毫责任的人出现,以外公自称,何其的舔颜无耻,自己都有几分心虚。 倒是段毅没有想那么多,面色如常,笑道, “魔尊前辈,此事在您屠灭拜月宫之后,我也有过猜测,只是不敢印证。 还请前辈稍等片刻,我将同伴安置好,再来与您详谈,如何?” 段毅看重黄天魔尊,主要有两方面。 其一,自然是对方身为三十多年前便成名的绝代高手,拥有着远超寻常高手的眼力,见识,底蕴等等。 这等高手,若能对他进行指导,提点,纠正错误,弥补不足,甚至是切磋论道,那好处将是无与伦比的。 修仙有财侣法地之说,练武也不差多少,这个侣占据第二位,可见其重要性。 说句不客气的,若无白希文那对段毅耳提命面,时刻教导的一段时间,段毅纵然有藏武楼,纵然有机遇,寻获许多武功秘籍,想要练成今日的武道,也是万不可能。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经。 正是白希文将金鼎派这一武学名门正宗多年积累的武道知识传授给段毅,这才让他知道行脉练气之重,各种武学秘典藏文掩字之秘,也才能让段毅一路高歌猛进而无后顾之忧。 黄天魔尊比白希文武功高强许多,还历经时间和岁月的洗礼,对于段毅绝对有着不可估量的帮助。 其二,则是黄天魔尊作为当年应我求最受信任和重要的四大魔尊之一,很可能留有那位魔道霸主级人物的不世遗藏。 绝命的一册应我求手书玄功要诀,成就了段毅现在的练气之本,太素元气,焉知黄天魔尊没有更好的东西? 基于这两点,段毅才想好好和黄天魔尊谈一谈。 对于段毅明显带着尊敬,但也保持距离的称呼,黄天魔尊心中既有不甘,也有轻松,更多的则是复杂。 毕竟对方透露出想和他细谈的想法,这就比一口回绝,甚至怨愤他来的好了。 黄天魔尊背负双手,点点头,同意了段毅先去安顿贺兰月儿三人,又道, “我知道你马车里坐着的是什么人,可以将那小姑娘叫来,见见我这个长辈。 哦,对了,这次我还带了一个熟人来见你,想必你会很高兴。” 段毅神色一动,深呼吸一口气,猜出了黄天魔尊所说的是谁,心中激动又兴奋。 转身施展轻功跑到马车上,和车厢内的月儿三人说了声,便驾着马车朝前方的崎岖小道咕噜噜的驶去。 第七百三十一章 坦露 驾车回到刚刚见黄天魔尊之处,段毅远远便看见黄天魔尊身旁多了一个白衣女子,持剑以待。 她衣袂飘飘,浅笑嫣然,眸中,终年终月,每时每刻,都荡漾着一片光亮,柔柔的,暖暖的。 一如两年前初见时的模样,一分未曾清减,一分未曾丰腴。 段毅心中欢喜,将马车里的贺兰月儿以及安婆婆裘公公三人叫下,拉着月儿的手上前拜见了黄天魔尊。 贺兰月儿尽管不知道这位黄天魔尊究竟是谁,更觉得这必须要抬头才能看见样子,而且强壮的好似一头猛虎的男人十分危险,但依然乖巧的听段毅的话,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前辈。 她年纪还不大,个子矮矮,身材也未曾长开,有些稚气。 不过面容精致完美,肌肤奶白,气质也是天真纯洁,让人很容易生出好感。 见到月儿乖巧懂事的样子,对于其身份有一定了解的黄天魔尊心中一点芥蒂稍去,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贺兰月儿的身份。 安婆婆与裘公公两个跟在后面,则是被段毅的话吓了一跳,此人竟是魔尊? 尤其是裘公公,凌厉如刀剑的双眼变得忐忑不安,仿佛从一个历经风雨沧桑的老江湖,重新变回多年前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下意识的就想拉着月儿的手往后退,不过很快意识到自己过于敏感了。 段毅既然如此坦然,黄天魔尊也没有露出敌意,想来没有危险,他这个反应,反而会引起魔尊的不满。 黄天魔尊啊,作为经历过魔教巅峰时期威势的二老来说,那是一个了不得的通天大人物。 三十多年前,魔教威压江湖,雄霸武林,所过之处,不论是江湖正道,还是左道旁门,尽皆俯首,那段岁月,波澜壮阔,宛若史诗,远不是如今这宛若一潭死水,画地而治,各自为政的江湖武林所能比的。 应我求以一人之身,真正让偌大的神州大地,各自固守地盘的江湖,武林,连成了一片。 那时候,没有什么河东武林,河北武林,山南武林之分,有的只有一个武林,有的,只有某某门派,某某武林世家,直到昆仑玉虚宫之战后,天下方才复归旧观。 而若将应我求比作夜空中的月亮,那么黄天魔尊等一众魔教众高手,就是月亮旁边,星空之上,最为璀璨明亮的星辰,每一颗,都散发着独属于自己的光芒。 纵二老威势最盛,风采最佳,人生处于最顶峰时,也及不上黄天魔尊之十一。 由此,听到黄天魔尊之名,两人有这种过于激动的反应,也就不足为奇了。 见黄天魔尊对月儿的态度还算不错,段毅松了口气,又找了个理由将月儿以及二老哄到一边暂作休整,这才对着月娇奴露出一抹笑容,灿烂温和道, “月大姐,咱们好久不见,你可安好啊?” 段毅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接触的第一个人,就是月娇奴。 尽管相处时间不长,很短暂,但也留给他十分深刻且美好的印象。 甚至可以说,若无月娇奴,他如今说不定还在那个偏僻,穷困,险恶的小山村内,为生计发愁呢。 仔细算一算,藏武楼,是因为月娇奴带来的半块长生锁复归完整,这才出现,也是因为月娇奴与白希文的关系,段毅才能有之后的一系列成就。 若论段毅最感激的人是谁,月娇奴绝对能排在第一。 月娇奴也是略带激动和欣喜的看着段毅,眼神中满是对段毅如今取得成就的自豪,上前行礼道, “少主,娇奴无能,在外近两年时间,始终未能找到南海血头僧的踪迹,辜负少主的期望。。 好在幸运遇到老主人,将拜月宫发生的一切告知,这才能为宫主报仇。 只是可恨曲东流那个罪魁祸首却不知所踪。” 月娇奴面露愧色,她曾经的唯一愿望,就是给颜素素以及那些惨死的姐妹们报仇,如今,拜月宫已经成为历史,被抹去。 只要再杀了曲东流,她就能真正再无遗憾,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可惜的是,此人却再无消息。 见段毅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似乎并不把曲东流放在心上,月娇奴心中生疑, “少主,老主人怀疑曲东流可能正藏身在贺兰府中,被贺兰家族庇护,既然您刚刚从贺兰家族回来,不知可曾有线索?” 聪明人不止一个,或许白希文也不是不清楚曲东流的藏身之处,只是贺兰家族财雄势大,还有朝廷做靠山,一般武林人士,并不愿与其发生冲突。 说到这个,黄天魔尊脸上的杀气外露,显然是按捺不住对曲东流的恨意。 “月大姐,外婆的仇,拜月宫一众冤死之人的仇,我都已经报了,曲东流正是死在我的手中。 只不过尸体被我以剑气粉碎,葬在一片荒寂的树林中。。” 段毅清楚,曲东流乃是月娇奴心中一个抹不去的阴影,只要此人一天不死,月娇奴便一日不能安生,甚至就连黄天魔尊也是一样。 所以,他本打算将此事彻底藏在心里,但此刻也不得不透露出这个消息。 月娇奴惊喜交加,眨着一双泛着水雾的眸子,不敢相信道, “真的?” 她很怕这是段毅为了安慰她,让她放下心结,而撒的一个谎。 黄天魔尊也转头看向段毅,瞳中满满的怀疑,他是怕段毅为了媳妇,忘了外婆,故意打消他们复仇之念,免得影响他与贺兰月儿的关系。 “当然是真的,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也不必欺骗你们。 此事就发生在前几天,曲东流不知练了什么邪门武功,一身修为已达绝顶之列。 他暗中找上我,本想借我现在镇北王世子的身份,向江湖发一份指罪书,诬陷白大哥,不过被我拒绝。 而后,他恼羞成怒,要杀我,我也正好借机将他铲除。 此事只有我和你们知道,千万不要再泄露出去,不然月儿怕是会有芥蒂。” 段毅又没有撒谎,眼神澄澈清明,一副坦荡样子,倒是让黄天魔尊和月娇奴相信他所言。 两人心中喜悦之余,又有失落,终究是没能亲自报仇。 第七百三十二章 往事 “原来他已经死了,这便好。 想来宫主泉下有知,知道是少主为她报仇,也会感到欣慰的。” 月娇奴失神片刻,脸色恢复平静,以一种感慨万千的口吻说道,想来也觉得天道昭昭。 对于这些仇恨,段毅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也不愿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下去,转而看向黄天魔尊,问道, “魔尊前辈,之前你和我说,咱们乃是亲人关系,我的母亲,应该称呼你为父亲。 不知前辈可否解段毅的困惑?将来龙去脉讲给我听?” 其实对于这个事实,当初段毅就和丁玲有过猜测,不过未能证实。 现在既然黄天魔尊亲自承认,并来找他,段毅也没有怀疑,只是想了解事情的真正经过罢了。 黄天魔尊从失落的心境中挣脱,看着段毅依然是一副平和而又恭敬的态度,点点头。 带着些缅怀,愤恨,遗憾,缓缓讲述些当年的风风雨雨。 黄天魔尊的身世比较凄楚,从小家境贫困,赶上灾年,父母带他逃荒过程中饿死,他则幸运的被一个道家的老道士收留,抚养长大。 由于环境的关系,黄天魔尊从小就是道士,诵读道经,习练武学。 寻常道家之人,走的多是厚积薄发,后劲十足的路子,想要成为高手,非得多年苦练不可。 只是黄天魔尊有着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资质,勇猛精进,大不一样。 少年时,已经青出于蓝,在武学一道上超越抚养自己长大的老道士。 后来老道士亡故,黄天魔尊便走出道观,下山进入那个刀光剑影,而又精彩纷呈的江湖,也是在闯荡江湖的时期,黄天魔尊与段毅的外婆,当时拜月宫的大弟子,颜素素相识。 两人男的血气方刚,英武不凡,女的娇柔似水,美丽多情,很快坠入爱河。 而黄天魔尊强悍的武功,卓绝的习武资质,以及愈发响亮的名声,也吸引到魔教教主应我求的目光。 后来事情就和段毅以及丁玲推测的那样,黄天魔尊被应我求收服,被委以重任,暂且放下儿女私情,为魔教大业四处奔波,掀起无数腥风血雨。 同时,为了保护颜素素,不让敌人对其不利,甚至以颜素素威胁自己,黄天魔尊隐瞒了两人之间相识相恋的关系,除了应我求。 后来,颜素素有了颜芳菲,但魔教那时也正处于发展的最关键阶段,黄天魔尊根本无暇顾及他们母女,只是去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留下一枚应我求赠给他的长生锁,便悄然隐去。 之后事情的发展,则是大大出乎黄天魔尊的预料。 应我求上玉虚宫,与玉虚掌门大战,惜败一招,其后重伤不治而死。 魔教四分五裂,四大魔尊,十大天君,三十六魔使群龙无首,一派混乱。 说到这里,黄天魔尊体内升腾出一股凶狠,阴戾,以及无穷无尽的杀气。 “应教主修为已经臻入超凡入圣之境,普天之下,绝无一人是应教主的对手,哪怕那人是玉虚宫主。 教主当年之所以惜败一招,全因我们中间出了叛徒,将世间至毒,千机醉,混入教主日常服用的淡茶当中。” 关于这一点,段毅了解的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并不妨碍他做出一定的推论。 当年应我求之强,毋庸置疑,魔教雄霸武林,征战江湖时,几乎没人敢摄其锋芒,少林方丈,武当掌门,也不敢出头,各大圣地,诸如神剑宗,断剑庐,也是对外宣布封山。 玉虚掌门,敢于和应我求决斗已经是相当有勇气的人了,且此战后,他马上坐化,也表露出,他根本不是应我求的对手。 故而,以段毅现在推敲的应我求境界,纵然会受伤,也不会导致死亡,直接原因可能就是内部出了叛徒,动了阴谋。 “就为了这件事,我和其他三人大打出手。 他们三个因为我不是魔教嫡系,而是后来被应教主收服加入魔教,而认定这个叛徒是我,齐齐联手将我打入浮雁山百损洞中。 这百损洞乃是一各奇异之地,内中有阴风,地火之侵袭,寒冰,毒雾之折磨,常人,纵然是绝顶高手坠入其中,一旦真气耗尽,也会死在里面。 只因为我修炼有一门绝顶横练神功,所学真气又奇特,才在里面勉强生存。 渴了喝毒泉,饿了食毒蛇,毒蝎,足足十年,我熬了足足十年方才脱身。” 说到这些,段毅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黄天魔尊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甚至给人一种遭受那种苦痛的人并不是他的错觉。 这很不同寻常,但恰恰让段毅感受到自己这个便宜外公的可怕之处。 将心比心,段毅若是落到那般田地,纵然能活下来,恐怕精神也会变得不太正常。 黄天魔尊继续讲述道, “之后,我静心调养伤势,却又因为功法之缘故,困在一个小山村当中,不得而出。 直到不久前,得到娇奴之助,打破玄关,这才神功大成,得以脱出樊笼。” “我生平最遗憾之事。 其一,便是没能保护好应教主,使他被奸诈小人所害,让我们共同为之努力的魔教倾覆,光荣不再。 其二,则是背弃与素素白首之约,没能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同时也未能保护好她,让她被不肖弟子和阴险小人所害。 其三,是愧为人父,没有好好照顾,疼爱芳菲一天,更间接导致芳菲和你父亲之间的悲剧。 段毅,你若是恨我,我不怪你,只是希望,你不要怪你的外婆。 她就是太相信我了,所以在我杳无音讯之后,对爱情彻底失望,悲观,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 堂堂黄天魔尊,说起这些,声音虽未哽咽,但字字句句,吐气开声,无不显示出自己对于亲人的一种愧疚。 段毅摇摇头,叹道, “外公,我既不怪您,也不怪外婆。 母亲说是旧伤复发而死,但更多原因,则是思念父亲,忧思成疾所致。 而且,我知道,我娘从没怪过外婆,她和我,还有我爹生活的时候,一直是很幸福,快乐的。 今日若是她知道我和外公相认,一定也会十分欣慰。” 第七百三十三章 指玄经 生老别离,爱憎纠缠,人间之苦,谁都要经历,哪怕是未曾被异世界来客附身的原主段毅,也不曾觉得自己母亲颜芳菲有多么痛苦,怨恨。 更多的,大概还是遗憾,遗憾不能与段越白头偕老,遗憾不能看着段毅长大成人,娶妻生子,遗憾不能再回到梦中的那个拜月宫,去见一见自己思念的母亲…… 黄天魔尊数十年来,几经寒暑,受过的挫折,痛苦,磨砺,在全天下只怕都找不到第二个来,论起意志之坚韧,心神之强悍,怕也是当世少有。 但,段毅这简简单单,朴实无华的几句话,却是真正将他的心打动,刚毅的面容上,现出一抹柔情。 他一生只爱过颜素素一个女人,一生,也只有颜芳菲一个女儿,现在,亲人,则只剩下段毅一个外孙,自然,感情,也就非同一般。 亲人重逢,也算是相认,黄天魔尊尽管还有许多疑问未曾开解,但也不打算将段毅逼得太紧,反而打算好好弥补自己的这个唯一亲人,说道, “毅儿,我见你真气浩大,精纯,凝聚真丹,乃是当世一绝,沿此路而下,自可练就气道巅峰。 并且体魄雄壮,血气冲霄,有龙象齐鸣,金刚罩体,也足够练就精道圆满。 唯独炼神一道,纯以剑意推演增进,刚猛凌厉有余,而绵柔后劲不足。 须知世间万事万物,都讲究阴阳协调,刚柔并济,方才得见大道。 我年轻时,所学一门指玄经,讲究指天参玄,妙悟真道,可以补全你武道最后一门短缺之处,你且仔细听来。” 说着,黄天魔尊也没有避讳月娇奴,十分大方的将指玄经这一段毅闻所未闻的武学仔细说来。 很明显,黄天魔尊对于月娇奴十分厚待青睐,并不在意神功外泄,这也是月娇奴的种善因,得善果。 当初拜月宫大乱,只有月娇奴一人坚守自己的信念,为颜素素报仇之事奔走,甚至不辞辛苦,以女子之身行走江湖,并最终助力黄天魔尊突破功法最后一关。 种种叠加在一起,别说一直一门指玄经,就是十门,黄天魔尊也不吝惜。 不过,月娇奴虽几经黄天魔尊点拨,武学突飞猛进,但终究未曾如段毅那般进窥天人之道,只能生硬的将指玄经记录下来,反而不如段毅沉浸其中。 黄天魔尊在三十年前,已经练就一身盖世武学,可比少林方丈,武当掌门,仅在应我求这一魔道不世出的奇才,霸主之下。 如今,经过三十年的时间,各种磨砺,苦难,摧残,非但没能将他打垮,反而激发了他身上的潜力,练就更高一层的神功境界,足有资格角逐当世最强的宝座。 本来,段毅若是不成气候,或者武功稍弱一些,功参造化的黄天魔尊都能来个灌顶传功,为段毅造就浑厚根基,提升功力,今后前途无量。 但,段毅本身便是绝顶高手,一身武学很少有短板,黄天魔尊不能雪中送炭,便只好锦上添花,给与这炼神之功法。 人体之三宝,精气神,对应周天之三宝,日月星。 日者,浩烈,博大,纯阳无垢,寓意人身之精,也该血成纯阳,方可圆满。 月者,幽然,沉静,至精至纯,寓意人身之气,也该精纯无垢,才能气通天地,和光同尘。 星者,深邃,高远,苍天之下,其实已经包含日月之念,群星之意。 故而,炼神之道,乃是武道最高,也是成就最高,非得调和日月,采纳阴阳,去骄烈之性,补阴柔之气,才可大成。 段毅得应我求手书之玄功要诀武道至理,领会先天五太之太素元气,真气至精至纯,演化万物,生化万气。 又得密宗龙象般若功,禅宗金刚不坏神功,神秘百佛图,并诸多横练上乘之法门,开创自身炼体之术。 虽无具体称谓,但也可比太素元气,可攀登不坏金身境界。 唯独,炼神法门残缺,只能以自身蕴养的圣灵剑意还有夺命剑意为主。 何时将二者彻底融为一体,并推演出鬼泣神惊的剑二十三,何时才能炼神大成,且纵然大成,也是锋芒过盛,难以圆满。 这指玄经,来的却正是时候,帮助段毅将自己最后一个短板补全。 黄天魔尊出身道家,看似小门小户,实则乃是道门一隐世名宗弟子,指玄经,更是此宗根本大法之一,与其所修的黄天大法并列。 所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指玄经,真正重在通过指诀印法,观悟天道,继而得窥玄之又玄,独属于自身的大道。 不重炼气,不重炼体,独重精神,心灵,这也是许多道家经典的一个特色。 段毅自身积累雄厚,更有藏武楼日积月累淬炼精神,对于心灵一道,炼神一道,早就超脱寻常高手,只是欠缺一个契机。 如今,黄天魔尊将指玄经诸多经文,要义,指诀,印法传授给段毅,便如同给了段毅一柄打开自身宝藏的钥匙。 就在月娇奴还在冥思苦记,想要将自己听到的指玄经默背下来时,段毅已经陷入一种,似想非想,似空非空的奇妙境界感悟中。 他呈金刚跏趺坐,双目随绵密吐纳呼吸而规律开阖,白皙俊秀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淡淡的笑容。 手上,则捏了个道家指诀,日君诀,双手食指上节交错,其余四指收缩内塌,心田之间,存想太阳,一抹光从细微至刺目,由丝丝缕缕,到接天连地,无穷无尽。 很快,段毅周身连带着也散发出一股灼热,澎湃,光明的气势,身体周边青草渐渐焦灼枯萎,嫩绿变成搅黄。 身融宇宙,灵入大千,意藏泥丸,神游太虚。 他的身影渐渐模糊,最后,宛若一轮大日在地表冉冉升起,普照天地,蕴藏着无穷的威严,希望。 这还只是指玄诀中三十六门指诀中的其中一门。 待到段毅脱出这种顿悟境界,自日君诀中醒转。 他给黄天魔尊以及月娇奴更加踏实,厚重之感。 这种改变和进步,是立竿见影的。 见此,黄天魔尊抚手长笑,老怀大慰,此等资质,悟性,不愧是他的血脉。 第七百三十四章 平平无奇的志向 段毅神色恍惚,眸光由亮转清,宛若出鞘之剑的斜飞双眉渐渐舒缓。 脸上表情恬淡,肌肤表面泛着淡淡的金辉,好像洒了金粉,自有一股冲虚淡泊,宁静悠远的气息。 “指玄经,既是经典,又是武学,既可炼神,又能让人领会天道与人道之妙。 三十六指诀,便是三十六门通天之道,若是资质过人,悟性超凡,又有足够武学智慧和积累之人,足可从中悟出惊天动地之武学。” 经典当中蕴含道理,彻悟道理,以武道显化,就是惊世武学。 有人能从道德经中悟出太上忘情之法,有人能从逍遥游当中悟出北冥鲲虚之道,有人能从易经中悟出凌波微步,降龙霸道之掌…… 那么,段毅从指玄经中悟出绝世武学,也并非一句妄言。 就比如方才,借助指玄经的日君诀,段毅得以透过心灵,精神,参悟大日之道,体内诸多窍穴齐齐张开,吞纳自晴空之上涌下的天阳元气,自发淬炼阳火精气,浑身有若一座熔炉。 气血熔炼,真气团团化作火海在体内烧起,锤锻稀微的杂质。 更多的收获,则是其所学一阳指,还有从武库当中所得多部阳刚武学,都大有所得。 想来,假以时日,以日君诀为本,多部阳火类武功为枝干,足可演化出一门更强的神功,杀伐征战,纵横千里,莫可抵挡。 “外公,这指玄经博大精深,实乃是武道至宝典籍,段毅受益匪浅。” 段毅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悸动,脸色红润,带着些欢喜和满足说道。 不过是草草的参悟一番,段毅便有一种精神饱满,心灵沉静厚重的感觉,某种虚假,虚浮,尽数被转化成踏实。 假以时日,他必会在炼神一道上,有大成就。 有的时候,人差的不是努力勤奋,也不是天资不足,而是无门而入,那种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但一旦彻底推开那座那门,没了阻碍,便可沿着既定的路线,突飞猛进,段毅便是这样。 指玄经带给段毅的惊喜还不止如此。 此经玄奥莫测,内容晦涩高远,当中有降伏心魔,炼化心魔的道家手段,今后段毅修行,应该是与走火入魔无缘了,一些武学对心灵的影响,渗透,也会被降低,甚至彻底驱散。 种种好处不胜枚举,总而言之,学会指玄经的段毅,再也不缺神功秘籍。 此时此刻,他足可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偏安一隅,老老实实的以时间堆砌修为和底蕴,消化目前所有的积累。 过个三五年重出江湖,其武功彻底融会贯通,纵不能一举夺得天下第一,但当世可与其论武者,也是没有多少了。 现在段毅差的就不是武功,而是时间。 黄天魔尊眼力毒辣,看出段毅现在的问题之所在,问道, “毅儿,你现在武功绝顶,只是可惜练武时间还是太短,必须经历时光洗礼,磨砺,才能真正厚重起来,完成蜕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他看得出段毅有一股子锐气,锋芒毕露,这也是自己这外孙能在短短两年时间练出今日这般武学的一个不可或缺的要素。 然而,过刚易折,正如他先前所说,段毅往后的路子,不在于有多少奇遇,也不在于和旁人厮杀打斗,而在于踏踏实实的认真修行。 但这一步,又是何其之难? 段毅可不是一般的武者,他少年得志,而今名满江湖,会舍得这花花红尘世界吗? 磨砺出锋芒容易,收敛锋芒则很难。 段毅并不清楚自己外公的心中担忧,看了看黄天魔尊和月娇奴两人,有点不好意思,脸带羞容道, “外公,月大姐,我这次带月儿回孟州,其实是打算汇合其她几个红颜知己。 大家齐聚一堂,增长实力,也算是隐居避让镇北王府和朝堂之间的争斗吧。 这个时间或许会很长,而且我也没什么大的志向,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成就如达摩祖师,三丰真人一般的成就。” 段毅这一番话好悬没把黄天魔尊和月娇奴一口气憋住,还达摩三丰真人的成就,你怕是要上天啊。 两人眼神古怪的看了眼段毅,尤其是黄天魔尊,哈哈一笑,摇头无语道, “你这孩子当真是有鲲鹏之志,若真能做到你的目标。 那千古王朝,百年世家,镇国大宗,对你而言,又算的了什么? 纵我视若神明的应教主,怕也要输你一头,你将成为江湖武林,永恒不朽的神话传奇。” 收敛巨额财富,掌控庞大势力,一言决生死,种种都是野心欲望的产物。 但对比起段毅的这般野望,那真是差了不止一个层次。 毕竟神州大地,自古至今,浩浩荡荡历史长河岁月,亿万万生灵,也只出了那么两个无上绝代大宗师,若是他成就第三人,那么,将被历史铭记,被武林膜拜。 黄天魔尊很快又反应过来,眉头一皱,有些意外道, “你刚才说红颜知己们?都有谁?” 段毅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下,不过还是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月儿您见过了,还有百花谷的郭晴,北方魔教的丁玲,绝命长老的弟子,天魔琴主,琴心。 对了,我还很喜欢如今四大神捕之一,杨烈的女儿,六扇门捕头杨无暇,只是她的态度,孙儿还不确定。 不过孙儿有信心,将来肯定会拿下她。” 听着段毅嘴里吐出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貌似很多还都和他定情。 黄天魔尊和月娇奴的眼神,脸色,比方才更要怪异几分。 尤其是月娇奴,本来对段毅是尊敬,敬仰,崇拜,还有丝丝姐姐对弟弟的宠爱,但此时,都化作女人对花心男人的鄙视。 心中不禁暗道, “当初初见少主时,他是多么单纯,善良的一个孩子,怎么现在如此花心,在感情上不明不白,莫非,是跟着白希文学坏了?” 魏州某位白姓男子正操劳宗门事物,突然打了个寒颤,一股凉气从脚底升到天灵盖,却又莫名其妙,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未来老婆当成教坏段毅的罪魁祸首了。 第七百三十五章 支持 黄天魔尊也有种出色后辈形象幻灭的感觉,眼中段毅瞬间从那个资质悟性盖世,武学修为绝顶的武道大宗师,变成缠绵在儿女情长当中,且感情复杂,拖沓不决之辈。 “感情上的事,我不便多说,不过武道上,你的决定是对的。 接下来的时间,好好的稳一稳,彻底消化现在你所掌握的庞大雄浑底蕴,才是正道。” 段毅点点头,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想来他若是有别的不一样的打算。 黄天魔尊便会出言提点,免的他沉浸在目前这种成就当中,走入歧途。 “那,不知外公和月大姐又有何打算呢?” 月娇奴白嫩如玉脂的脸蛋上泛起一抹红晕,不胜娇羞可人,软软道, “既然曲东流已死,我打算先去沙麓山金鼎派看看,然后回怀州重建拜月宫,拜月宫是宫主的心血,为之付出了不知多少精力,我不能让它就此灭绝。” 段毅了然,月娇奴肯定是要和白希文解决一下感情之事,或许还会借助金鼎派的势力,来重建拜月宫。 一个势力从无到有,一点点的发展,壮大,是很困难的,好在拜月宫在武林当中不是无名之辈,也有多年积累。 只要有人支持,再有正统大义名分,要重建并不算难,难得只是将其带回巅峰时期。 黄天魔尊则是面含杀意,如寒冬腊月,大雪纷飞,寒意侵入骨髓,激的身旁月娇奴紧了紧身上的衣衫,酷烈森然道, “我要找到当年那个背弃应教主的叛徒,他活着,我必杀之,纵他死了,也别想有个安宁。” 这件事段毅就更加无能为力了,当年应我求被人暗算,肯定是身边亲近之人下的手,能接触到应我求的,也必然是魔教高层。 四大魔尊,十大天君,甚至三十六路魔使,都有嫌疑,还有一些不在这些高层之内,但颇受应我求亲近重视的高手,也都有机会下手。 故而,这将是一个十分繁琐的过程,短时间,甚至可能永远也无法完成。 毕竟已经过去三十多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许多证据也都湮灭在时间长河当中,要精准无误的查出凶手,黑手,难度相当之大。 不过对于黄天魔尊这样的人来说,事情只在于去不去做,难度大小则显得无关紧要。 “第二件事,则是当年那三人联手将我打入百损洞中,叫我在生不如死的痛苦当中,足足熬了十年,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这也是应有之意,黄天魔尊武功在这么多年中非但没有退步,反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黄天大法圆满,一身武功近乎超凡入圣。 若是在这种情况下,黄天魔尊大大方方的将那段仇恨抹去,就不是大度,而是迂腐软弱了。 段毅从自己这个便宜外公的言行当中,可以看出是一个性如雷火,刚烈凶悍的人,要他忍气吞声,没可能。 “还有第三件事,则是我要替丁玲这个女娃站台,帮她统一北方魔教,将来或许还会一统整个魔教。” 说到这事,黄天魔尊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段毅,目光带着些遗憾。 “毅儿你资质超绝,悟性绝顶,未来有达到,甚至超越应教主的潜力和可能。 若是你有雄心,野心,再有我的支持,持魔教正统名分,足可担任新一任的魔教教主之位,可惜,你性子还是太过纯粹,不喜这些外道。 相比之下,丁玲那个女娃就比你要霸气,复杂的多,一介女儿身,却有凌驾男儿的雄心壮志,殊为难得。” 段毅有些惊讶,从黄天魔尊口中听到丁玲的名字,还有他的打算,疑惑道, “外公见过丁玲?还许诺帮她?” 从辈分上来说,黄天魔尊应该是当今魔教身份地位最高之人,所谓的北方魔教现教主,在这位曾经大一统魔教的魔尊面前,也得低头做小。 但,事情不是这么算的,有诗说的好,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当初在黄天魔尊面前战战兢兢的小辈,如今经过三十多年的修行,历练,也造就成为一方霸主,心灵大成,武功大成,绝对不会容忍上头又出现一个老家伙压着自己的。 故而,黄天魔尊不但高调复出,还这么摆明旗帜的要支持丁玲上位,必定会与那些现在的武林霸主起冲突,胜负不说,这般做法便是着实不智。 黄天魔尊却不清楚段毅心中的担忧,一脸的无奈道,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抽红包! “这是自然,不然我是从何处得知你的行踪路线,又是从何得知你现在的一些近况呢? 那女娃是个有心计,有城府的人,她派人找到我,假托你的名义将我邀请到孟州去,又道明和你的关系,我这才叫决定帮她,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支持她? 既然你没有哪个志气和能力,而丁玲女娃又和你是这种关系,帮她也是帮你,总归都是一家人,没差别。” 得,说来说去,还是段毅的锅。 黄天魔尊或许不是权欲熏心之辈,但架不住人有私心,更对段毅愧疚,想补偿段毅,再被丁玲那么一说,就起了心思。 段毅甚至猜测,黄天魔尊真正希望的那位魔教教主,并不是丁玲,而是他和丁玲未来的孩子。 只是,段毅却不得不将事情的严重性和黄天魔尊讲清楚, “外公,今时不同往日,魔教四分五裂,北方魔教从郁郁不振,元气大损,再到化身华秀商会,成长到今日的武林强大势力,付出的可是现在那群魔教高层不菲的心血精力。 您若是强硬将丁玲扶持上位,怕是不容易,还会招惹到那群高手的敌视。” “这件事我有考量,丁玲本身就是华秀商会内一大势力,丁家出身,更是圆月弯刀的刀主,从正统性上来看,她有争那个位置的资格,更有那个能力。 我支持她,只是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更不会坏了现在那帮人订下的规矩,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而且,我看你还是小看了丁玲这个女娃娃,在争权一道上,她可比你强多了。” 段毅无语,却也不得不承认,黄天魔尊所说有理。 丁玲就是一只狐狸精,不喜魅惑众生,但算计满满,就看她手里掌控的那层出不穷的势力,就知道她绝对有着把握。 也罢,就让她去争吧,神龙一事,没头没尾,虚幻不实,她怎么可能轻易放下自己谋划多年,也努力多年的目标呢? 第七百三十六章 嫉妒之恨 正当段毅和黄天魔尊交谈时,在狭长小道两侧的崖壁之上,青草从生,烈风呼啸当中。 不知不觉已经站了数十个气息渊沉,神采斐然,而又杀机暗藏的男人。 他们衣着各异,大多没有兵刃在身,只是赤手空拳,但各个都有一股子龙精虎猛,骁勇强悍的精神。 眼神当中无畏无惧,甚至跃跃欲试,带着深沉的杀机,注视着下方的狭长小道。 为首的一个,虽然年纪不大,但薄唇剑眉,目如点漆,俊俏不凡,更有一股天生高人一等的贵气,仿佛天潢贵胄,生来便高高在上,对天地万物,人世众生,颐指气使。 只可惜少年咬牙切齿,脸上又是欢喜,又是兴奋,复杂至极,使得表情扭曲。 眼神当中,更掩不去一点想要杀人,想要破坏的暴虐感,让旁人下意识不愿亲近。 就在少年心中处于一种极度兴奋和期待的情绪当中时,从旁边走上一个头发花白,脸上皮肤粗糙,略显苍老憔悴的人,向少年建议道, “二公子,还请您移步,远离此处,免得大战激烈,环境变化,波及到您。” 夏宁听到身旁这人的建议,脸上便是一怒,不过念及此人乃是镇北王夏宏麾下有数的强者,位列一百零八如意楼众的前十强者,便压下心中的不安分,反问道, “我不会走的,段毅恶了父王,今日必死在这无名峡谷之处,我要亲眼看着这一幕发生。 况且,我们高手如云,占据绝对优势,莫非你以为,这些高手保护不了我吗?” 夏宁当然不会走,此时的他志得意满,望着遥遥如黑点一般的段毅,冷冷发笑,心中暗道, “段毅啊段毅,你这个小杂种,老老实实当你的傀儡世子不就好了? 现在占够了我镇北王府的便宜,想要见好就收,抽身而退,哪有这么容易? 今天就叫你魂断此处,好让你早点下去见你那个死鬼父亲。” 末了,夏宁想到查到段毅此时身边的人,露出阴险的笑容,又嘱咐道, “对了,待会儿动手的时候,其他人格杀勿论,贺兰家族的那颗明珠可千万不要伤着,我要将她纳入府中,夜夜折辱,好叫小杂种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纵是死了,也要留一顶帽子在头顶,哈哈哈。” 一想到自己能肆意的凌辱,折磨段毅的女人,夏宁的心中就说不尽的痛快,舒服,更有一种从头到尾,从身子,到灵魂的满足。 旁边的人听到夏宁这话,心思各异,有对夏宁不屑的,也有对段毅感到惋惜的。 当然,更多的,还是在心中明确了绝对不能得罪二公子的想法。 因为,这是一个即便你死了,也要折磨你的狠人。 说实话,就连夏宁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恨段毅。 若说过去,他恨段毅,是因为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杂种抢了他的世子位置,利益冲突,对方是他上位的绊脚石,拦路虎,不得不恨,不得不除。 在夏宁看来,生在王侯之家,注定了他从一出生就要争王位,如果断绝了这个念头,那么和废人有什么分别? 这种过激的想法,让他对任何可以威胁到他的人都有恨,继而杀之后快。 但是,从镇北王夏宏将真相告诉夏宁的那一刻起,这种基于利益冲突而产生的恨意,就该消失才对。 毕竟直接的利益冲突已经没了,段毅只是一个被临时扶上位的替罪羔羊,活靶子。 就算有恨,也只是一种浅显的,微弱的恨意。 但,夏宁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念头,自己的灵魂。 他对于这个段毅,就是无论如何都看不顺眼,就仿佛是天敌一样,见一次,心中的杀意,愤怒,仇恨,就更多一些。 这一点,在段毅于一品居中先挫败端王府的泼脏水的阴谋,后打退白莲教四大法王之一而愈发强烈。 然而,这就是一种心胸过于狭隘的嫉妒之恨。 段毅身上虽然流的和他有着相近的血,但幼年贫困,少时寒微,基本上可以说是困难模式开局,却能取得这般武学成就,在活生生的对比之下,强过他太多,夏宁心态就崩了。 这种人的想法外人很难理解,但偏偏他有自己的一套行为模式和逻辑思考能力。 这种他自认为无缘无故而来的恨意,必须要解决,发泄,才能让自己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解脱和满足。 趁着这次机会,夏宁便主动请缨,从夏宏的手上调来这么一批如意楼出身的强横高手,准备将段毅一举干掉。 这样的事情,原本夏宏是绝不会同意的,但段毅过于出色的天赋,强横的武道,还有若即若离,很明显和镇北王府不是一条心的关系,让他最终做出了决定。 在处理端王被白莲教袭击一事尾巴,在和朝廷明争暗斗的同时,再分出一部分力量,解决这个可能对王府有一定威胁的段毅。 从伦理上来看,夏宏的这个决定冷血,无情,埋没天良。 段毅是他孪生哥哥的唯一血脉,也和他是最为亲近的血脉亲人,段毅根本不想掺和进两方之间的争斗,只是想脱身远离而已。 再者,若不是夏宏将段毅从一个江湖上只是出色的少侠,抬到了皇室血脉,甚至是镇北王世子的位置上,也不会有今日这些事情发生。 所以,夏宏这么做,于情于理,都站不住脚。 但,凡成大事之人,都是不择手段,心志如铁之辈,纵然是千夫所指,也要将一切危险消灭在萌芽当中。 不管段毅有没有那个心,是不是真的要对镇北王府不利,有他存在的一天,且和自己等人不是一条心,就有被利用的可能,就是一个偌大的,不得不除的威胁。 夏宏更清楚,段毅的武功实力,绝对不是一般高手可以相比的。 故而,这次紧急调来了周边如意楼的诸多楼主一级的高手,凑足了这个足以将端王府屠灭干净,甚至比拟白莲教高层的强悍队伍。 夏宁,只是适逢其会,名义上这群人的头头。 事实上,遥控指挥的,还是镇北王夏宏。 第七百三十七章 神魔法相 对于夏宁坚决不走的想法,这些高手也没有办法,只能尽量照看。 当然,他们也都不认为自己这么多人出手,还会有意外发生,之前劝说夏宁只是出于谨慎而已。 两端长满青草,野花,路上一片松软的褐色土地上,段毅突然停住了和黄天魔尊正进行的话题,转而叹息道, “外公,看来是我连累你了,这些来杀我的人,不是镇北王府派来,想来就是太子那边的人,他们倒还真看得起我。” 段毅心灵境界高深,以人心印天心,四周百丈,方圆之内,不能说风吹草动都被他无所遗漏的感知,但大体的生命精气活动,却瞒不过他。 两侧的高直崖壁顶端,突然出现的多达数十股的冲天精气各个如龙似虎,且带着深沉而又坚定的杀意,纵想藏匿,但在他心灵感知范围内,宛若夜空当中的萤火虫,根本瞒不过他。 黄天魔尊修为只在段毅之上,自然比段毅更早的察觉出那些人的存在,一双迥然灿亮的眸子开阖间迸发精芒,哈哈一笑,满腹豪情和霸道, “毅儿,区区土鸡瓦狗之辈,竟然也敢向真龙狂吠,今天我们爷孙两个正好将这群人宰了,送给夏宏当礼物,也好叫他知道你绝非任人揉捏之辈。” 不错,太祖有句话说得好,枪杆子里出政权,有武力证明,说什么都有道理,说什么都有人听,也都有人认同。 但若是软弱无能之辈,谁会在意,谁会认同,谁又会将其当回事呢? 崖壁上,随着夏宁的一声令下,如意楼出身的一众高手纷纷化身凿壁狂魔,真气狂轰,拳头如大斧强锥,将生长了不知多少年,历经风雨也未曾损坏的崖壁摧毁。 瞬时间,轰隆隆的雷鸣之音响彻天地,朝着那中间地带的羊肠小道上,坠落数不清的巨石和碎块,由于过于迅速的坠落,哗啦啦激起呼啸如吼的风声,呜咽不停。 在马车附近的月儿见到这一幕,惊呼一声,随即被脸色大变的安婆婆与裘公公以轻功带离原地,避开这宛若陨石天降的灭世场面。 来了。 段毅心中一片清宁冷静,有伤势已经恢复八九成的安婆婆与裘公公保护,月儿的安全暂时没问题,月娇奴武功经过黄天魔尊的指点,也大有进境。 如今纵不入超一流,也差之不远,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剩下的,就看段毅和黄天魔尊,能不能以雷霆之势,最快的解决来敌。 对于这一点,段毅其实并不太担心在意,他自己一个人,或许还会忌惮三分,但有黄天魔尊这一盖世高手在身边,又有何所惧? 嗡鸣剑气冲霄而起,一抹无形锋锐的剑气迎着从高空抛落,磨盘大小的巨石斩去,当空被分成了整整齐齐的两半,切口处光滑平整,看不出丝毫的不谐之处。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领取! 咔裂裂,分开的石头从两侧滑开,重重的落在地上,将地面砸出深深的坑洞,有泥水流出,碎石土块飞溅,荒草荆棘断折。 段毅身体则纹丝不动,只是负手而立,仰头观天,大有一种天塌地陷,也难以撼动他心神的镇定意志。 与之相对,黄天魔尊的表现就更为恐怖了,他也是纹丝不动,静静站在原地。 气机纠缠,真气填补,天地当中源源不断有精气元气倒灌入黄天魔尊的体内,在其背后凝聚成一尊高大巍峨如太古深山,浩荡奔流如银河之水的神魔之相。 神魔法相只是平淡的睁开眼睛,便将四周之地,塑造成一个独属于黄天魔尊自身的领域。 在这个领域之内,黄天魔尊,就是天,就是至高无上的神,瀑布可以倒流,山石软比豆腐,江海蒸发成天坑巨洞…… 每当有从天而降的巨石石块落到黄天魔尊纯以气势凝聚而成的神魔法相之内,便宛若失去重力一般,停在半空当中。 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将黄天魔尊四周上下左右,筑起了高高的城墙。 “碎。” 黄天魔尊轻轻吐出一个碎字,被停在半空的石头表面开始咔嚓嚓的裂出蛛网纹理,一片片剥落下来,最后化作数不清如黄豆一样的小石子掉落在地上。 “好强,这武道简直通神,几乎能堪比我练成剑二十三之后的表现,这就是黄天魔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强悍实力。” 黄天魔尊的手段实在简单,招数都没有,但这种言出法随的伟力,更让人恐惧,害怕,那种无可匹敌的力量,段毅看了也要暗暗心惊。 他甚至从中窥出了一二分毁天灭地剑二十三的神韵,在其神魔法相之内,时间空间停滞,受其操控,各种元气被宛如本能的操纵。 这种状态的黄天魔尊,实在够可怕的,段毅甚至觉得就算自己练成剑二十三这一旷世无敌之招,也奈何不了他。 来不及想更多关于武道的知识,嗖嗖嗖的破空声从两侧灰扑扑一片的崖壁上传来,有看不出人数的高手裹挟凌厉无比的杀机,在层层卸力之后,从天而降,直冲段毅而去。 最先进入段毅视线的是两个从未见过的高手。 一人大头小身,绿袍散发,满面阴戾狠辣之色,乃是王府收留的黑道高手,满手血腥,战力高强,一手弹指神通与魅阴大法厉害非常。 他一身气势阴柔诡秘,森冷如冰,修为深厚,已经是真元后期的境界。 借着从天而降,无与伦比的大势,弹指朝着段毅的眉心点去。 凝气成弦,屈指成弓,真劲为弹,有一道凌厉如飞针的气劲呈螺旋状飞射向段毅。 与此同时,又有一人高大健壮,阳刚俊美,面含冷肃,穿着一身碎金色长袍袭来。 他与那大头绿袍的高手配合默契。 前者主攻,牵制段毅的注意,弹指神通凌厉非凡,且一出手就是必杀之技。 他则在落于段毅头顶瞬间,催动身法绝学,反重力一般,不可思议的短暂滞空,并横挪丈远,落到段毅的身后。 落地之后,此人丝毫也不犹豫,挺拳打向段毅的后背上肋骨。 其拳法意韵深远,清寒寂寥,犹如漫漫山野之间一株生长了百年的老树,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最后则是惊天一击。 这二人,虽不如绝顶之列,比起勉强踏入那一层次的曲东流还要弱半分。 但联起手来,带给段毅的危险性,还在曲东流之上。 第七百三十八章 斩杀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领取! 不远处的月娇奴见到这一幕,担心不已,惊叫一声,就想挺剑上前帮忙。 之前黄天魔尊出手,是要试探段毅的武功,她心知肚明,自然不会担心少主被伤到。 但现在是有人刺杀段毅,尽管肯定没有黄天魔尊厉害,但对方绝不会留手,岂能等闲视之。 然而,月娇奴武功尚且不入超一流之列,在这么短暂的时间之内,根本无法欺近段毅身旁,为他缓解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大高手合击段毅。 反倒是黄天魔尊不以为意,反而面露冷笑的看着那两人,宛如看着两个不自量力的小丑一般。 段毅武功如何,他虽未探到底,但也了解一二,绝非他们可伤。 段毅眉心后背两处遭人袭击,丝毫不乱,眼神平淡,只是气机牵引之下,体内的太素元气哗啦啦作响,奔涌之间,沿着特殊经络化作一道森冷如冰,霸道酷烈的冰玄劲真气盘踞在体内。 他的肉身血气粘稠,周身三百六十五处大穴纷纷吐出一道白色的漩涡状真气,缠搅牵连,顺时针旋转,宛若星空漩涡流动,细密如沙,浩荡不绝。 无声无息之间,在他的体表四周,布下了绵密无漏的护体真气,宛若黑洞。 弹指神通的凌厉螺旋指劲点金碎玉,只如等闲,然而点在段毅眉心前半尺之处,却是落空,不能寸进,因为那里正有一面无形气墙阻隔。 不止如此,大头小身的黑袍人还觉一股磅礴的吸摄之力拉扯的他身躯右倾,手指一错,嘎嘣一声脆响,生生的避开了段毅的额头,霸道指劲打在空处,激的劲风四溢而出。 同样,在段毅背后出拳的那俊朗高手也是一样的体会。 拳头当中蕴含强横无比的力道,玄妙之处也是非比寻常,偏偏距离段毅的身躯还有一段距离,却犹如打在实处,不能继续推进。 并且,吸摄撕扯之力将他的拳头弹开,正好错位避过段毅。 两人都是仅次于绝顶的高手,对于自身的掌控入微,一招一式不说千锤百炼,也都是精准无比,不会有打不到人的情况。 之所以有如此的表现,还是因为段毅如今修为大增,连带着结合吸星大法而成的冰玄劲最高一层,漩涡劲真气的威力也大大加强。 两人招数同时打空,在漩涡劲撕扯之力以及惯性作用下,就要绕着段毅相对飞过。 却不料段毅眼中厉色一闪而逝,并不打算放过这个一闪而逝的战机。 他浑身气机一敛,真气在经脉当中逆行,双手虚握,分别对着两人狠狠一抓。 原本被动防守的漩涡劲真气,瞬间狂飙而出,吸摄之力百十倍的增强。 呼呼的风流直接被抽空,虚空似乎也被塌陷一般,两大高手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一股大力抓摄住,这个过程中,体内的真气本能运行抵挡,却根本没有发挥多少作用。 两人身不由己的被段毅分别掐住喉咙,眼睛一瞪,惊恐交加,不等反抗,咔裂声碎骨之音传出。 两大高手的喉骨就被段毅大力捏的粉碎,浑身瘫软如泥,再没气息。 段毅杀了两个仅次于绝顶的高手,没有任何自得之意,看起来和碾死两只蚂蚁差不多。 “呵!” 一举捏死两人,段毅仍未罢休,双臂之上筋肉虬结,片片如铁甲,真气绵密附着其上,有翻江倒海,催山拔岳之力涌出,狠狠将两人的尸体朝着天空抛去。 嗖嗖的破空声传出,两具尸体宛若出膛的炮弹,轰隆隆响声过后,在天空上炸响绚丽的人体烟花,有血肉碎骨破裂衣衫从天空洒落飘下,鲜红一片。 这一幕,是因为两个高手还没来得及从崖壁顶端飞掠而下,就直接被这两具尸体砸到,恐怖的力量犹如火山喷涌,山洪暴发,连哼一声都没有,也死在段毅手中。 就是这么眨眼的功夫,段毅表现出了超人一等的武学,霸道绝伦的力量,摧枯拉朽一般斩杀四大高手。 而这四人放到外面,最少也都是二流乃至一流门派的长老,甚至掌门的实力。 眼见这惨烈一幕的发生,一个如意楼楼主目眦欲裂,完全想不到段毅居然如此强悍狠辣,人在半空,如,激啸而出, “此獠凶猛,大家小心,不要大意。” 话未说完,以一种更加凶悍,雄烈的气势和速度,朝着段毅俯冲而去。 手中不知何时,已经甩出一柄软剑,长不过三尺,拇指宽,银白剑身如藏铅汞,阳光下闪烁精芒,刺激的人浑身生出鸡皮疙瘩。 他的手法也颇为高超,配合滴溜溜剑身软折弹跳,分化出百十道流光剑劲,朝着段毅斩去,比之先前乱石滚落,天地倾覆一般的威势也不差多少了。 此人乃是如意楼一百零八楼主之一,苏离,曾经只是江湖一个落魄悲惨的小人物,被夏宏创建的如意楼吸纳,方才有改变命运的机会,对于夏宏也最为忠心。 他的武功驳杂,擅长剑法,拳脚,暗器等功夫,在一众如意楼主当中,只是中下层人物,远不如张青山,但也堪堪练成顶级武学。 而他最厉害的就是一套幻影神剑,源自的断剑庐的一门绝顶剑法,剑意空幻,如影随形,一共十八招,三个境界。 前六招,对应的是飞影,中六招,对应的是空幻,最后六招,则对应幻影。 剑招虚实不定,又可以互相转化,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实相间,威力极强。 而且苏离此人也颇有才智,将此门剑法以特殊材质制成的软剑施展,剑招又多出三分诡异,飘忽不定,剑劲则如暴雨梨花,足以将人削成肉泥。 此刻,苏离从天而降,借助这股子气势,强劲的俯冲力量,使出的便是幻影神剑的飞影六招当中的其中一招。 面对这一剑,段毅却反而不屑的撇撇嘴, “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论剑法,谈剑道,当世除了少数的几人,谁是他的对手? 段毅甚至没用出类似冰玄劲一类的神功绝技。 眸光莹莹生辉,瞳孔深处倒映出那漫天盛开的剑影剑光,宛若无数剑法在其中演化,解析其中破绽,并很快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 找到了。 第七百三十九章 幻影剑法, 无刀取 幻影剑法剑意高远,如梦似幻,剑气如虹,一旦铺展开来,漫天遍地都是剑影,完完全全将段毅整个人覆盖包裹在里面。 如果用段毅来形容一种此时此刻的感觉的话,那就像是一个被蛋壳裹住的幼崽,被憋在一块狭小的空间内,喘息不过来,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武力。 甚至于眼前的一切也都与过去五彩斑斓的花花世界截然不同,变得只有一片银光闪烁的剑影,剑气。 对于段毅而言,他有太多种手段可以破解掉这一招了,冰玄劲之漩涡劲可以,雄厚修为加持下的掌法,拳法,指法,乃至轻身功法,也都可以破解这一招。 甚至于,如果他愿意的话,以自身修行已经近乎大成的不坏肉身,硬接这一招,也不会有太大的挂碍。 毕竟纯以功力而论,曲东流的八重顶峰修罗阴煞功结合血残诀,都未能对他造成伤害。 然而,作为一个当世绝顶的剑客,一个从习武之初开始,便修炼剑法,与剑为伍,与剑相伴的剑手,他绝不会玷污这一场属于剑客之间的战斗,因为单纯的比剑,他还从未输过。 段毅手腕一抬,一道寒光划破空气,发出嗤嗤之声,破体而出,剑气攻向那数百道绚丽银光剑影当中的一个空隙。 明明那里空空一片,无剑气,无剑影,无剑形,是属于虚无之处,但偏偏在段毅的剑气刺向那个角落的瞬间,漫天绚烂如花的剑气剑影消散无形。 攻其一点,而这一点,恰恰是幻影神剑的破绽,破绽被击中,犹如蛇打七寸,一打就死,被破解也就不足为奇。 这不是剑法本身的破绽,而是用剑之人,未能将此套剑法圆满升华而带来的,破绽。 不止如此,剑气消散,软剑却宛如一道流星划破长空,刺到段毅的身前。 苏离既然见到了段毅之前如魔神一般瞬杀四大高手的完美表现,当然不会认为自己单凭一剑就能将其斩杀,所以,剑法被破不足为奇,这掩藏在剑气,剑影之后的软剑本身,才是他精心布局谋划的杀招。 而他用剑之外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握住,中指与无名指的指缝之间,多了一枚寒光闪闪的银针。 段毅见到破空刺来,宛若天外流星一般的剑法,心中暗赞,手上动作不慢。 只见他双手并掌,眸中精光迸射,猛地朝着头顶上方一探,一夹,掌心便精准无误,恰到好处的将这柄软剑夹在双掌掌心当中。 苏离不惊反喜,另一只手藏着的银针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手法迸射而出,直接射向段毅的右眼眼球。 银光一闪而逝,这等距离,这等威力,以及眼球本身的孱弱与银针带来的威胁,几乎是无解的局面,苏离的嘴角甚至已经开始露出微笑。 段毅则在这千钧一发,九死一生的局面下,做出了一个令人出乎预料的举动。 他的双手灌注雄厚无俦的真劲,同时用了一股巧力,猛地将软件弯折,剑身恰到好处的挡在段毅的右眼眼球之前,与破空袭来的银针发出一声清脆尖锐的爆鸣之声,同时还有显眼的火花迸溅开来。 而后,在苏离一脸不可思议和惊讶莫名的表情中,段毅侧身旋转,手中猛地发力,掌心一搓,生生将苏离手中的软剑夺了过来。 段毅趁机飞退数丈之远,软剑嗡嗡嗡的的在手掌掌心旋转数圈,最后被段毅紧紧的握在手中。 “我的剑,被夺了,不可能!” 对于绝大多数剑客而言,手中的剑器,便是不亚于妻子,儿女,重比生命之物,甚至有的人走的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决绝路子。 苏离练剑也有几十年,虽然是近十年方才找到路径,突飞猛进,但他绝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一个少年从他的手中将剑夺走。 这不但是一种羞辱,耻辱,更是一种无声的嘲讽,因为他在剑与剑的对决中,毫无争议的败了。 与之相对,段毅却是对自己初学乍练,便取得奇效的无刀取颇为满意。 如意楼武库博大精深,不但收录中原武学,囊括多家教派,同时也包括神州之外的他国武道。 诸如三脉七轮的天竺瑜伽术,扶桑杀生道的刀术,剑法等等。 无刀取,便是其中之一。 无刀取,用比较通俗的大白话来说,就是空手夺百刃,空着手从敌人的手中夺下兵刃。 但比起空手夺白刃那种纯粹依靠眼力,胆略,见识,还有经验的土法子而言,要精妙的多,也强悍的多。 在扶桑国,属于柳生新阴流的绝技之一,非常难学习,更别说做到段毅这种,从一个绝顶高手手中,将对方的兵刃夺走。 而且,段毅知道,他仍未真正将这门异国武学练出至强精髓,因为按照无刀取典籍的描述,最高境界,是可以从绝顶高手手中,将对手的神兵赤手夺来。 一般而言,神兵与武者本身,是会有着强横不可斩断的联系,只要武者自身不想放弃,神兵有灵,就绝不会出现被人夺走的情形。 但无刀取,却恰恰可以针对这一点进行打击。 这涉及到无刀取这门武学的最高奥义,断念心流,一种特殊的武学心法。 即是在出手的刹那,以自身的心念,斩断对手与神兵灵性之间的联系,而也就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将神兵夺来,为己所用,堪称是天才的想法,创造,绝不比中原武学要来的差。 段毅对于这门武道也只是草草的看过一遍,没有具体修行,但以他今时今日的武道修为,纵然只是第一次用出,也是足以惊骇世人。 苏离,便是被段毅这近乎羞辱一般的方式,给彻底震住了。 然而,苏离心神失守,段毅却没有。 相反,软剑入手,他整个人的气势无限攀升,充满了锐气,锋芒,峡谷之中,风云变幻,草木激飞。 被段毅真气一催,软剑刚硬,刺人的精芒冲霄而起,比起在苏离手中时,绚烂耀眼十倍不止。 甚至于,所有人都能隐隐感觉出,那剑在欢呼,雀跃,似乎在为遇到一个真正懂它的人而欢喜。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第七百四十章 战意激昂 苏离的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 由他一手铸造,使用多年,人剑合一的剑器,居然在另一个人手中焕发万丈光彩,剑音鸣动,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然而,再怎么无法置信,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现实,以及必须面对段毅爆发的惊世骇俗的剑术。 自段毅从如意楼武库得到圣灵剑法之后,便将过往所学诸多剑法精要,包括夺命十四剑这一盖世剑道,尽数容纳精粹其中。 本就是绝顶高手,剑道臻入手中无剑,心中无剑的层次,又有藏武楼加持催化,他的剑术化繁为简,短短时间便将原有的圣灵十八剑,推演至圣灵二十二剑。 前十八剑依然走的是有情剑道,后四剑,则是以杀剑入无情剑道,圆融如一,不曾有丝毫滞碍和不畅之处,纵然比之原版本的圣灵剑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剑光如洗,剑气如霜,一剑刺出,流光溢彩。 半点带着情人的缠绵悱恻,鸾凤和鸣,半点带着冷血决绝,无情无爱。 让看到这一剑的人,不禁在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惆怅,心神完全被这一剑所牵引。 似乎,那剑中,正上演着一幕幕哀婉凄凉的爱恨情仇。 而事实上,有情无情,只是表象,段毅最终极的剑道,还是超脱二者之上,以剑道演化天地万法的自然之剑,剑意剑气生生不息。 这一剑,迅捷如闪电一般,带着一股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戾气,刺向苏离。 苏离心神恍惚,还未曾从之前被夺剑的变化中恢复心境,带着点茫然懵懂。 不过本能的还是抬手使出一招防守掌法,浑厚的真气从体内排出,化作如云霞一般细密的掌劲密布在身前范围,纵是刀枪剑雨,也不能侵入其体内分毫。 剑气恢弘而来,呼啸纵横,嗤的一声,没有丝毫阻碍的瞬间刺透苏离布下的如云霞一般的绵密掌劲,锋锐不息,并在苏离的眉心处留下一块针尖大小的红点,带出一串血珠飞散在空中。 苏离眼神依旧迷茫充满不解,然而,目中的光彩已经渐渐黯淡,身体更是轰然倒下,溅起一片灰扑扑的尘土。 “苏大哥!“老苏!”“苏楼主” 一声声惊慌失措,并带着仇恨,愤怒的声音响起。 从崖顶催动盖世轻功飘落的一众高手纷纷凑到苏离的身旁,看着再无丝毫气息的尸体,显得十分悲伤。 可见,此人在这群高手当中,有着不小的人望,交好之人不少,故而他的死去造成的动静,远比之前四大高手要大得多。 其中还有两人气愤难平,对着段毅就是遥遥一击,真气,拳芒如长虹贯日,激射而出,蕴含无尽杀意。 段毅刚刚斩杀一尊绝顶高手,兴致勃勃,战意正酣。 唇角轻启,弹指击在手中的软剑剑身之上,叮当一声清脆响声,无形的剑气扩散开来,将这两道袭向他的真气拳芒斩杀的一干二净,没有丝毫残留。 “嗯,张青山,你也来了?” 段毅终于在这群袭杀自己的人当中,看到一个熟面孔,正是曾经将他打败,甚至险些将他夭折的如意楼楼主张青山。 他混在一群人当中,显得并不起眼,似乎刻意掩藏自己的存在,但他的武功,战力,在这一众高手当中,绝对可以排在前三之列。 更重要的是,他是段毅此时此刻最想交手的人,没有之一。 一心寺之战,乃是段毅生平最大的一次惨败,当时的他武功远没有今日的成就,激斗过后,被张青山的天地乾坤功和乾坤三绝击打的重伤垂死。 要不是因为张青山见到段毅藏在人皮面具之下的真实相貌,被震住,恐怕他早就中途陨落了。 对于段毅而言,这次人生少有的惨败,也是人生少有的不可磨灭的黑历史。 就在他武功大进,自信可以再与张青山一斗,甚至洗刷战败耻辱的时候,段毅却成了镇北王府的世子,名义上与如意楼是穿同一条裤子的。 寻张青山麻烦这件事,自然也就搁浅下来,没有继续,他也按耐住自己心中的想法,不去挑动夏宏的神经。 但如今,夏宏杀他之心已经不加掩饰,张青山又恰好在刺杀众人当中,这简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杀庄世礼,杀曲东流,击败张青山,都曾是段毅埋藏在心底的愿望,如今,前两者已经实现,而这最后一个愿望,也离实现不远了。 “哈哈哈,张青山,与我来战。” 段毅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暌违已久的冲动和战意,热血滚烫,在他的体内流淌,骤然长啸一声,震散天边的云彩,掀起猛烈的狂风,狂态毕露。 黄天魔尊在一侧将段毅的表现从头看到尾,心中不禁感慨,自己这个外孙的武功当真是厉害。 这个厉害指的不单是功力方面,还有渊博的武学储备,恐怖的战斗意识,以及超人一等的境界。 他甚至隐隐有一种预感,若非自己将黄天大法练到最高境界,恐怕要不了两年,就会被自己这个外孙给彻彻底底的赶超过去。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 张青山藏在众人当中,也见到了苏离被无刀取夺剑之后,心神失守,被段毅一招圣灵剑法剑十九刺杀的场景,早已经暗暗后悔,心道, 若知道有今日之事,当初在一心寺当中,就不该留手,将段毅就地格杀才是。 段毅的天才,是有目共睹,举世皆知的。 但张青山知道的段毅,比世人流传的,还要恐怖,可怕,十倍,百倍。 当初他之所以能胜过段毅,不是他境界高过对方,而仅仅因为他的功力高深,乾坤三绝爆发猛烈。 此时此刻,此处此地,他却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将段毅拿下。 不过,他也没有过于担心,因为这次他也不是一个人,而是和如意楼多位高手一同而来,其中就有两个武功还在他之上,联起手来,段毅今日必死无疑。 故而,面对段毅的挑衅邀战,张青山非但没有激昂的应允而出,反而后撤一步,将自己藏身在众人身后,的气机散入天地,和一众同伙牵连。 段毅再强,也不可能越过这么多高手直接针对他出手。 这看起来有损绝顶高手的形象,畏战不出,既不好说,也不好听,但却是最正确,最理智的处理方法。 他们不是来比武的,而是来杀人的,哪那么多的顾忌? 第七百四十一章 黄天霸道 然而,在场夏宏所派的一应高手,却极为诡异的站在原地,许多人丹田之内的真气鼓荡,沛然间涌动大力,却没有人当出头的椽子,立即行动,对段毅下手。 只因一道壮阔绝伦,高远深邃的气机,已经将整个峡谷小道覆盖,浩浩荡荡,与穹天相接,与厚土相连。 纵然是两侧的高直崖壁,与这股气机相比,也矮了不止一筹,简直强悍的一塌糊涂。 这是一个盖世高手,气机外放,只是警告,假若有人动一动,那么这股气机被牵引,催动力量,绝对是会死人的。 “前辈不知高姓大名?我如意楼办事只为斩杀这小贼,还请前辈行个方便,不要插手此事,免得我等难做。 若是我等大功告成,事后必定为前辈准备一份厚礼。” 此时,劝诫夏宁离开这战场中央的那个头发花白的男子再次挺身而出。 迎着黄天魔尊近乎天人一样的压迫力,心法催动,反将这股压力化作源源不断的力量在体内生成,同时朝着他抱拳说道。 绵里藏针,软中带硬。 先是对黄天魔尊尊以前辈之称,将他们一行人放到低矮处,然后点明他们的身份,又讲明好处,算是恩威并施,可见此人能力不俗。 一般高手,诸如这些如意楼当中几个心理素质不行的,被黄天魔尊这等恐怖绝伦的气机所惊吓到,恐怕连话都说不利落。 黄天魔尊哈哈大笑,身后跟着月娇奴,向前走了几步,如龙腾云,如虎生风,赫赫之威,仿佛百兽之王巡守自己的领地。 来到前处,黄天魔尊站定,魁梧高大雄壮的身躯笔挺,与段毅齐肩并列,道, “如意楼,好大的名声啊。 不过也就是这十年才崛起,高手虽多,但欠缺底蕴,想威胁本座,还差了些。 想当年本座叱咤风云,纵横江湖时,区区如意楼连影子都么见到。” 顿一顿,如意楼那边阵营闹出一阵喧哗之声,不少人目中畏缩,隐含恐惧。 他们对于黄天魔尊的武功,之前已经见识一二,那神魔法相霸道绝伦,恐怕在场无人可破。 再听黄天魔尊对于如意楼的不屑和看轻,又有些主辱臣死的义愤,个别人热血奔涌,就想领教一下这口不择言的老匹夫究竟有何厉害之处。 怕别是个只有气势,而无功力的样子货吧。 黄天魔尊对于如意楼一众人的反应浑不在意,继续道, “本来按照本座的想法,直接将你们屠杀干净,落得干脆。 不过这外孙非得和你们当中一个叫张青山的斗一斗,倒是让本座生出些兴趣。 你们便将那什么张青山叫出来,和本座这外孙打上一场,我不插手。” 黄天魔尊何等眼力智慧,一眼看穿段毅对于那张青山如此执着,恐怕是曾经在此人手下吃过亏,所以念念不忘。 这种事可大可小,全看个人。 有时候时间久了,这种执着很有可能化身魔障,使得武者走火入魔,功力大损。 故而,黄天魔尊才想趁着这个机会,帮段毅拔除掉这个心魔隐患。 还是之前那为首的如意楼主,一头黑白相间的长发随风飘拂,面上泛着淡淡的忧虑,还有一抹决然。 对方已经点出,段毅是他的外孙,血脉亲缘,不可割舍,想要劝退对方,和痴人说梦无异,那么也不必浪费唇舌,唯战而已。 此人心中也多出一分疑问,只听说这镇北王世子流落民间,想不到他母系一族竟然还有如此武功盖世的强者,此人究竟是谁? 毕竟说来说去,黄天魔尊始终没有将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任凭如意楼一众高手想破脑袋,怕也想不通当中关窍。 不过,这些眼下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完成王爷下发的任务,将段毅的头颅带回去。 “大家一起上。” 他作为此次行动的主导人,拥有着发号施令的权利。 一声令下,纵然自己这方有不少高手被黄天魔尊之威势所慑,畏惧对方神功,依然不敢临阵退缩,奋起武力,朝着段毅冲去。 一时间,漫天的真气杀招如狂风暴雨朝着段毅倾泄而去,且因为气机牵引,交涉,天地感应,崖壁上方的天空瞬间变得暗沉无比,乌云盖顶。 连绵细卷一样的乌云中,隐隐有雷霆闪电在云间隐现,正是风雨欲来之兆。 如意楼的一众高手其实想的也很好,以群狼噬虎之阵将段毅格杀,而后立即四散逃遁,那盖世高手纵然再强,也只有一人,分身乏术。 届时谁生谁死,谁能幸运离开这里,就看各自的造化了。 这就是夏宏以镇北王府供养如意一百零八楼积攒下的底蕴。 说是江湖人,其实本质上是王府所豢养的武功高强的死士,必要时候,完全可以以自己的性命帮助王府取得想要的结果。 当初张青山之所以对天魔琴那般孜孜以求,为的就是利用这件旷世魔兵,增强自己的底蕴砝码,帮助自己脱离这个身份,真正走入夏宏的核心圈子,摆脱死士的身份。 说来不可思议,毕竟许多人都是绝顶高手,比起一般的名门正派的掌门宗主还要强上三分,但这就是现实,因为有因才有果。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许多人如今乃是江湖武林的霸主,武功绝伦,但在多年以前,都是从穷困潦倒,卑微无能开局的。 夏宏,就利用如意楼,利用镇北王府的资源,将这群人一路扶持成长起来,身上从一开始就留有限制,根本挣脱不得这道枷锁。 纵然有人心怀二意,不愿成为死士,也无法反抗。 面对这般汹涌澎湃,磅礴如暴雨一般的密集攻势,段毅丝毫不动。 身边的黄天魔尊则是冷哼一声,神魔法相再现,一身气势无限拔升,九天之上无穷无尽的精气元气如瀑布银河一般落下,被他吸纳转化,猛地爆发出来,以一对肉掌催动,便将足以破灭这片山间大地的力量生生磨灭,压下。 黄天大法乃是炼心之法,九层还虚,天地万物之力,无不为其所用。 这些人的功力再高,战力再强,又岂是那茫茫浩瀚,渺渺无垠的黄天的对手? 第七百四十二章 破招 黄天魔尊一出手就是盖世奇招,以黄天大法所成就的神魔法相,威力惊世骇俗,纵然如意楼众人都心存决然,也都不禁为这一手所震慑,恐惧。 可怕的力量,可怕的人,之前本对黄天魔尊猖狂自大之言而不满的人,此时却恨不得立即远遁,离黄天魔尊越远越好。 如意楼为首的高手同样未曾料到对方的功力武学,竟然已经到了这般神乎其技的境界层次,心中便是一沉,不过面上毫无畏惧之色,继续指挥道, “我等将他牵制住,张青山,你放手一搏,务必将段毅击杀。” 黄天魔尊以一己之力生生将如意楼数十高手压的喘不过气,但如意楼高手也找到己方一个可以利用的漏洞,就是让张青山如段毅所希冀的那样出手,如此一来,这般恐怖不可揣度的高手,想必不会插手其中。 这其实就是在用张青山的命来赌段毅的命,对于众人而言,买卖很划算,唯一心里恨不得破口大骂的张青山,却是无可奈何,不得不从。 “罢了,今日之事,不过是当日心慈手软种下的孽因,能怨的了谁?” 话是这般说,张青山对于段毅的恨意杀意却是又浓厚三分,按照他的想法,段毅对他就是“恩将仇报”,当初若不是他刻意留手,焉能有今日之段毅? 再不废话,更无纠结,提振功力,真气滔滔不绝,从体内溢出,勾天连地,萃取宇宙精气的天地乾坤功磅礴而出。 乾坤三绝击之魁阳六绝,吞纳天地之间真阳之力而成的旷世掌法。 一经使出,便拥有焚山煮海,火炼天地的威能,恍若祝融降世,熊熊烈焰腾空而起,热浪排出,短短时间,将这小道两侧的鲜嫩绿色化作一片焦黄枯败,大地一片焦黑,更将半边乌云密布的天空给染成一片枫红。 魁阳六绝,当年段毅被此招击中,因为功力不足,猝不及防之下,身体受创,然而今日的他,再非当初那个被庄世礼与南方魔教追的狼狈逃窜的弱者了。 右手执剑反握在身后,面露笑容,左掌翻转拍出,依然是当初应对魁阳六绝而使出的履霜破冰掌法,来源于全真教的上乘掌法武学。 且体内太素元气不断转化为至阴至寒的冰玄劲真气,助推这门掌法的威力。 一道森白如雪的掌印破空而出,继而在半空消散,化作没有尽头的狂风暴雪朝着火海卷去。 每一道狂风,都宛若尖刀利剑,时而盘旋,时而曲折,劲道上下四方皆有,化作无形的撕扯之力,将所遇的一切真气,力量,搅磨的粉碎。 每一片雪花,都蕴含着天地之间最为阴凉,寒冷的力量,侵入人的血肉,骨髓,乃至灵魂当中,似乎一切的一切都随着这股寒冰寒之力而僵硬。 交流好书,关注号.【】。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风雪交加,互相之间无限的助长彼此的威力,嗤嗤嗤的将魁阳六绝散发的恐怖灼热之力浇灭,散发出惊人的水雾之气,蒸的人皮肤火热,被烤一样。 段毅出招在后,蓄力时间更短,但反而压制了张青山的乾坤第一击。 这一幕,落在在场高手的眼中,都并不意外,除了张青山。 遥想当初他以这一招将段毅打的吐血不止,错非对方还练有高深横练武功,将肉身打磨的坚韧强悍,只怕一招之下,已经将他杀了。 但如今呢?情况倒了过来。 他没有丝毫留手,甚至借助旁边同伴气机,更增添三分力量的乾坤第一击,竟然被人如此轻描淡写的化解。 这进步之快,以及对方如今武功之强,唯有真正与段毅二次交手的他才能清楚。 段毅心中之郁气吐露三分之一,一张白皙俊俏的脸蛋此刻格外的豪迈兴奋,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他对面的张青山,弹指击剑庆祝道, “还有两招,张青山,继续。” 旁人不知道段毅是什么意思,哪怕黄天魔尊也不解其中的道理,只有张青山恍然。 当初,段毅三招被张青山给打的重伤垂死,今日他同样要在三招之内,洗刷这个战败耻辱,这是何等的狂妄,又是何等的自信? 只是,段毅却不清楚,天地乾坤功自有其缺陷和不足之处,张青山的这三招,就是他一身武道的最强横之力,三板斧功夫。 一旦三招不胜,也就回天乏术了。 故而,张青山面色并未有丝毫动容,体内六阴六阳经脉之中,两股阴阳真气缓缓流淌,在他的催动加持下,倏而如脱缰的野马,挤压经脉刺痛,狂飙猛进,最终聚于他的左右两手之上。 一黑一白两道光芒由弱转强,并与天地当中的真阴真阳之气女结合催化,最终形成一个托举日月,宛若神灵行走人间的浩瀚场面。 这一招撼天无极,不但令月娇奴,遥遥关注这里的贺兰月儿脸色狂变,担忧不已,就连黄天魔尊,这等盖世高手,也露出一抹凝重之色,暗暗道, “好功夫,想不到这区区如意楼当中,竟然有这般强横的人物,强横的招数。” 段毅则依然不以为意,当初他都能超越自我,以临时感悟的一剑,破了这一招,而今自然更没问题。 在张青山凝聚日月之力的时候,段毅轻叱一声,道家雷音结合佛门狮子吼,震得张青山双手一软,真气散了半分,日月之形也有摇晃。 而后,他手中软剑已经被浑厚无比的真气催动的笔直,雪亮刺目的精芒闪烁,划破空气,迎着恐怖的撼天无极掌力,飞身上前。 剑尖一点,幻化成无穷无尽的寒光,纵横往来,剑气交错,密集织出,化作一道巍然的剑网朝着张青山罩去。 日月虽大,仍在宇宙当中,这一道剑网,取得便是无穷无尽,浩瀚天穹之意。 段毅要将这“日月”揽入网中。 张青山的武功进境,远远不如段毅,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短短不到一年时间,他除了真气略深厚一些外,真实的武道境界并未有太大的提升。 自然,这乾坤三绝击的威力,比起当初段毅所面对的,提升也十分有限。 面对这显然比当初机缘巧合,压力催化才使出的至强一剑,此一剑高明太多。 张青山手中撼天无极之力刚刚催出,便如鱼入网中,挣脱片刻便被这剑气交织而成的剑网给湮灭。 这就像是汽车刚刚启动,就爆胎了。 一股扭曲,违和之感,差点让张青山郁闷的吐血。 第七百四十三章 最强对决 张青山心中就有一种感觉,对方完全看透了他这一招撼天无极的破绽。 因为他感觉的到,在使出那一招剑法的时候,段毅所加持的力量真气,和他灌注于撼天无极这一招的力量,是相差无几的。 这意味着,同等力量下,对方的剑法,破了他的乾坤第二击,意味着什么,已经显而易见了。 不单是力量层次上对方已经高过他一头,在武学的体悟境界上,段毅也比他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张青山的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眼神当中满是凝重与决然,刚刚收回的双臂微微颤抖,上面因为真气运行过快而导致的经脉胀痛,也被他忽视。 三招已过其二,还有最后一招,若是再不成,他也只有败亡一条路了。 段毅则身如柳絮,借着一股震力,飘回之前的位置,缓缓落地。 他的气息平缓,没有丝毫波动,手脚有力,充满着蓬勃的朝气。 可见刚刚那一剑,仍不是他的极限,对方的攻击,更未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只是,这剑器纵然是用特殊材质打造而成,却终究不入神兵之列,而且因为软剑的特性,难以与段毅所修持的凌厉刚猛的剑气所相融,经过这前后几剑的摧残,内中已经千疮百孔。 咔啦啦声音响后,段毅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软剑,只见剑身已经化作数十块碎片落到地上,只留下光秃秃的剑柄被他握在手中。 这般景象并非段毅刻意营造,但冥冥当中,却与当初段毅接下撼天无疾的结局一样,青霜剑断折。 不同的是,今日软剑被断,乃是因为承受不住段毅强大的力量导致,而当初青霜剑,则是因为两股力量挤压,对撞,互相破坏,这才承受不住。 同样的结果,但代表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意义,至少,段毅眼下又吐露三分之一的怨气,同时,生出一股昂然之意。 今时不同往日,张青山对他来说,再也不是那座沉甸甸压在身上,似乎永远也无法掀开的大山,反而只是一块路边随处可见的挡路石头,只要弯下腰,用点力,就能将他搬走。 呼,张青山目中带着点疯狂,突然有些出人预料的大笑出声,朗声道, “段毅,当初我同样是两招未能将你击败,今日就看你能否破我第三招,陨神劫了。” 天地乾坤功乃是一门奇功绝技,威力浩大,运转乾坤阴阳,天地之力,斡旋造化,非比寻常。 但有一个缺点,就是只有三板斧最厉害。 乾坤三击,一招威力高过一招,层层递进,直到攀升巅峰,三招一过,方才回落,落于平庸。 眼下张青山其实看似已经到了绝境,但事实上,他还有一搏之力,而且这最后一招,或许能翻盘也不一定。 段毅脸上的笑容消失,两道剑眉凌厉,星目锋芒毕露,隐隐中在虚空间迸射出两道绝世剑气。 把手里已经没了剑刃的光秃秃剑柄扔到一边,迈前一步。 段毅表情凝重,声音沉着,将种种杂念斩杀一空,最终只化为两个字, “来吧。” 话音落下,张青山整个人的身体散发着微弱的毫光,星星点点,仿佛化作一个外天地与内天地连接的中转站,肉身表面隐隐浮现出奇异的纹落,毛孔张开间,大口大口的吞纳天地精元之气。 乾天轻灵之气,地坤厚重之气,乃是天地乾坤功所主攻的两种天地之力,此时在张青山火力全开,不顾后果的催运之下,化作两道呼啸撕扯的龙卷贯通入张青山的体内。 使得他在极短的时间中,气势一再攀升,一度达到黄天魔尊带给人的恐怖之感。 但这种力量的提升并不是毫无代价的,只见他肉身的表面因为强大的力量和过于粗暴的压制运用而崩裂,造成小范围内的肌肤开裂,伤口外露,鲜血流出。 口鼻眼耳,也在向外缓缓冒着血液,将他整个人变成一个血葫芦。 然而,这种外在的肌肤之痛,对于张青山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相反,天地之气进入他体内,才是真正的痛苦。 一根又一根的细针扎在人的经脉上,血肉上,甚至骨头上,钻心之痛伴随着酸酸麻麻,奇痒无比之感,简直能叫人发疯,堪比最为冷厉恶毒的酷刑。 张青山牙齿几乎要咬碎,忍着疼痛,终于打出了自己生平最强最无敌的一击,陨神劫。 这一招过后,纵然他能将段毅击杀,自身的武功怕也要废掉大半,想要恢复过来,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精力,资源,甚至永远也不可能恢复如初。 掌力滔滔,分而划之,天地乾坤交融,演化地风水火四象之力。 这四象之力,又结合外在的天地元气,被最大限度的放大,催化。 一时间,在这峡谷之内的所有人,都仿佛回到了鸿蒙初开,天地演化的时代。 地茫茫兮乱乾坤,风萧萧兮鬼神惊,火燎燎兮焚荒野,水滔滔兮荡四方。 四道超然绝世的力量,每一道,都惊天地,泣鬼神,驾驭天地自然,足以击杀绝顶高手。 然而,如此恐怖的四道力量,却在不断的交融,互补,衍生,扩散,最终化为一道足以将天上的神仙也打杀的神光,也可称为陨神光。 黄天魔尊甚至都忍不住生出要替段毅挡下这一击的想法,只因这一击,威力已经达到他这个层次所持有的力量。 不过,他终究还是选择了相信段毅,即使只是刚刚见面了解没多久,但他相信自己这个给了他太多惊喜的外孙,一定能挡下,甚至破掉这一招。 段毅此时在想什么? 他在想自己当初面对陨神劫时的选择,以守为主,终究落了下乘。 没死,不是运气好,也不是实力足够,而是张青山有意放过他。 但今日,他会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法,来应对这一招。 段毅双拳微握,摆了个出拳的架势,浑身上下,同样放出微光。 周身窍穴,十八万千毛孔,齐齐张开,将天地之间,各种各样,千百种元气,精气吞纳入体内,身体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膨胀了一圈不止。 血气更是宛若江河大海一般,滔滔而起,澎湃激荡,翻卷出数不尽的磅礴伟力,在他的体表之外,凝聚出一尊缠龙缚象,高大威严的金刚法相。 筋肉如龙,体魄似象,坚不可摧,力可拔山,再配合源源不断的天地之力。 段毅打出了朴实无华的一拳,平淡,平常,甚至平庸,却也是他自习武以来,最强,最无敌的一拳。 山河破碎,风火倒卷,连时空似都被这一拳给撼动,停止在那一刻。 第七百四十四章 无敌的力量 张青山只觉一道至强无敌的拳力,镇压地火水风,甚至破开时空,直接撞击在他的胸膛处。 气劲轰鸣,把他打出足足十余丈远,半跪在地上,体表鲜血喷涌,淅淅沥沥的落在脚边枯黄焦黑的草地上,整个身体都失去了知觉。 先是超负荷吸纳乾天地灵之气,身体崩裂,而后遭受到段毅强横拳劲的冲击。 错非段毅这道拳劲之前被陨神劫消磨大半力量,恐怕这一招就足以将他整个身躯打的四分五裂。 这是最为精纯霸道的力量,碾碎一切不服,镇压一切不服,强悍的甚至把黄天魔尊这般强者都看得心尖一颤,隐隐产生一股忌惮。 这股力量,和他老人家全力使出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事实上,张青山的陨神劫,也有追赶黄天魔尊的强大潜力,可惜的是,他的身躯肉窍实在不够强大,坚韧,无法承载太多的天地之力,故而,也就不及黄天魔尊以及段毅两人。 从这也能看出,武者到了绝顶以上的层次,追求的其实就是一个均衡与全面的发展,体魄,真气,精神,一样是短板,可能就是被人针对的破绽。 张青山,真气修为不错,掌握的神功也十分强悍,就因为自己的肉身不够强大,无法随心所欲,无休止的吸纳天地之力为己所用,这才败在段毅的手上。 “咳咳,咳咳,好拳法,三招已过,我败了,你杀了我吧。” 张青山此时已经看不清眼前的环境,因为尽数被鲜血所遮挡掩盖,只能通过灵觉勉强的感应到段毅所在的位置,说话也是断断续续,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气一样。 现在的他油尽灯枯,勉强只保留一口元气,若是能精心调养,多活个十年八载不成问题,至于武功,肯定是全废了,今后能不瘫痪在床上就算他的底子厚。 段毅在一举击溃张青山之后,曾经所有战败带来的消沉,失落,甚至耻辱,尽数洗刷一空,心胸无限开阔,眼前所见,虽然只是峡谷一片,但更多的,却是星辰大海。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双手自然负在身后,腰身挺拔,脊椎咯嘣脆响,宛若一条大龙舒展飞腾。 心脏处宛如打鼓一般跳动,一股股鲜活充满生机,泛着淡金色血液流淌而出,输送到身体的各个角落,微微一动,肌肉震颤,便能震得空气呜呜的爆鸣。 刚刚那至强一拳,不单单是将张青山这个唯一将他打的重伤垂死的人给击败,使得精神枷锁褪去。 同时,也贯通了真气与血气之间的一个关窍,使得他肉身之力再上一个台阶,哪怕不动用真气,也足以击杀超一流高手如屠猪狗一般。 黄天魔尊,还有正和他对峙的两个如意楼的顶尖高手看着段毅的动作,脸色都是一变,别人看不出来,他们却是一眼瞧出,段毅竟然又变强了。 换言之,就是和张青山打了一架,出了三招,武功就有一个比较明显的提升。 这样的人,别说见了,连听都没听过。 “不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天才,这样的怪才,这样的鬼才?” 负责如意楼此次行动的那个头花花白的强者喃喃自语说道,望着段毅好似看到什么怪物一般。 段毅击败张青山,固然在意料之外,但他之后的表现,才是真正的震撼人心。 也就是此刻,黄天魔尊也好,这伙如意楼派来的杀手强者也好,方才终于明白,段毅究竟是怎么做到能在这么短的习武之间之内,做到这么不可思议的突破进境。 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他的变强,是时时刻刻,每时每刻。 想想看,旁人可能苦修三年,不及段毅三天之功,那么他有现在的武学成就,不也是顺理成章的吗? 要是用比较现代的一个词来说明,就是效率,段毅的练武效率,恐怕遍数当世,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面对张青山求死之言,段毅没有丝毫的触动,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十分释然平淡的说道, “我这个人恩怨分明。 当初一心寺当中,你足可杀我,却最终没有动手,这个恩,我承了。 所以,今天你来杀我,又败于我手,我不会赶尽杀绝,你走吧。” 张青山已经是废人一个,就算是达摩张三丰在世,也不可能将他救过来,除非有龙元凤血一类的绝代奇珍,自然,张青山也就对他没有丝毫的威胁。 放过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算是圆了自己的一个心愿。 但其他的人,却没有这般好命。 对着张青山说完,段毅足下猛地一踏,罡气成一团白色的气旋外放,噗嗤一声。空气被煮沸一般,强横到不可思议的爆发力使得段毅身法快到了极致,破开重重阻力,瞬间窜到一个如意楼高手的面前,在原地和沿途留下道道残影,令人分辨不出真假。 这人放在外界少说也是个超一流的高手,真气不俗,精神敏锐,手持一柄长剑,也是一剑在手,剑气纵横的角色。 然而此时,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因为段毅的动作太快,快到了超出他的反应界限。 他的只是眼前一花,目中便尽是一张冷漠而又高高在上的面孔。 段毅俯身上前,高大的身躯在运转血气之后,筋肉宛若钢丝缠搅,骨骼好似金刚铸成,膨胀数分,居高临下,探手轻轻按在这个高手的头顶。 咕叽一声,沉闷的水流迸溅之声响彻整个峡谷。 这如意楼的强大剑手脑袋消失在原处,没有破碎,而是被一股催山扛鼎的巨力按在了胸腔之中。 死状之凄惨,令的月娇奴这久历江湖的侠女脸色煞白,一股酸意从胃脏上涌,差点没一口吐出来。 实在是这一幕太过血腥,太多野蛮,也太具有冲击力了。 段毅以如此酷烈的手段击杀一人,未曾有丝毫喘息,横身挪移,又来到一人近前。 这人脸色惊骇,却是有了防备,出拳捣向段毅的面门。 段毅不躲不避,以拳对拳,强横霸道的力量,直接将对方的拳头震得粉碎,整条手臂也是节节寸断,血肉崩裂。 再下一刻,对方的脑袋宛若西瓜爆掉,被段毅一拳打爆。 如意楼高手如梦方醒,齐齐朝着段毅扑来,而黄天魔尊,也终于正式下场,随手一击,就是石破天惊的强悍极招,伴随而来的,却是由血肉化成的泥浆。 山谷中,突然下起了连绵小雨。 混杂在久久不绝的厮杀声中,似乎要洗净一切杀孽。 ads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抽红包! 第七百五十五章 良久,天空上的乌云渐渐散去,羊肠小道上,已经尽数被尸体和血水淹没。 张青山目光呆滞,仿佛傻了一样跪在地上,嘴里只是无意识的念叨着, “怪物,怪物,你们都是怪物。” 他死都不怕,甚至一心求死,因为他的武功被废,任务也失败,侥幸回去,主上也不会饶了他。 但此时,心灵却仿佛受到什么难以忍受的冲击,变得疯疯癫癫起来。 尤其是目光扫过段毅和黄天魔尊的时候,更是无比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厉鬼魔头一样。 如意楼数十高手,多位楼主,一起出动,足以撼动一个大型帮派,甚至宗门。 这股力量,要杀一个人,说是劳师动众也不为过。 ,没人想过会失手,更不觉得会全军覆没。 但此时,这件不可思议,让人震惊的事,还真的就发生了。 除了张青山因为段毅顾念当初对方的一点恩情没有下杀手之外,其余高手尽皆殒命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峡谷当中。 而动手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黄天魔尊,另一个,就是段毅。 尤其是段毅,一改过去的招数精准,剑道超绝,风格变成了拳拳到肉的霸道流,死在他手上的人,身躯大多残缺不全。 段毅此时浑身染血,宛如从地狱走出的修罗,杀气重重,在身躯四周形成一道腥气阵阵的扭曲气场。 雨水落下,将血衣沾染在他的身体上,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段毅血气催动,如同一轮大日普照,热气翻涌。 屡屡白雾从他衣服上飘出,片刻时间被蒸腾的干燥,再没有不适。 黄天魔尊比起段毅的略显狼狈要潇洒的多,一身纤尘不染,雨水,血水,尽数被他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的护体真气给挡住。 “这个人你当真不杀他?” 黄天魔尊指的是张青山,事实上,他觉得留着此人活在世上反而是一种折磨。 段毅点点头,看了眼此刻疯疯颠颠,狼狈不堪的张青山,无限感慨惆怅道, “放过他吧,好死不如赖活着。 对他而言,离开这个江湖,平平安安的生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黄天魔尊没有反对,这只是细枝末节,他真正在意的还是段毅对镇北王府现在的看法, “那你该怎么应对镇北王府? 他们现在已经派出这么强大的力量来杀你,一次不成,或许还有第二次。” 对这一点,黄天魔尊其实也很头疼,他的确是武功盖世,但不可能将整个镇北王府杀个干净,更不可能对抗大夏皇朝。 再加上段毅的确是镇北王一系的血脉,在不清楚自己这个外孙的具体打算下,他不会贸然行动。 段毅则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遥遥望向崖壁顶端一侧,似乎看见了一人的身影,说道, “外公不必担心,镇北王夏宏的确是想杀我,但这一次我俩将如意楼这么多的高手斩杀殆尽,已经大大给了他一个警告。 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他不会尝试第二次。 而且,我回孟州后,会尽快和他见面,将事情说清楚,彻底解决身上的麻烦。” 夏宏是个什么样的人,应该没人说得清楚。 段毅和他接触虽然也有一段时间,但不能说绝对了解,只是认定,对方心思深远,绝非泛泛,更不会将他彻底推到朝廷那一面。 这就是段毅应对夏宏的底气,从对方策划刺杀他开始,再到现在整个阴谋的失败,已经注定了他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更难得的给了段毅一个就此抽身而退的借口。 说实在的,段毅此时非但不恼火,反而有些开心,要抓住夏宏的把柄,可太不容易了。 黄天魔尊是个比较纯粹的人,对段毅和夏宏之间的关系了解不深,自然不清楚段毅为何如此胸有成竹,又为何隐隐带着雀跃之意。 不过他信任段毅,相信自己这个外孙有着能力解决这件事,也放下心来。 其实就算段毅没把握,表现出一种不知所措的状态,黄天魔尊也不会如何担忧。 毕竟武力值摆在那,就刚刚段毅那般狂暴无比的表现,要想刺杀他,或许得从世上再找一个黄天魔尊才差不多。 这时,安婆婆与裘公公带着贺兰月儿从远处赶来,刚刚也有两个高手趁着段毅和黄天魔尊无暇他顾的时候,悄默默的想要劫持贺兰月儿来威胁段毅。 不过这两个人武功不济,被安婆婆与裘公公两个轻松打杀,解决了段毅的后顾之忧。 “段毅,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贺兰月儿看着段毅的衣服被鲜血浸润,烘干之后整个成了一片红,眼眶湿润,眼泪唰的一下就流淌下来,远远的就朝着段毅喊道。 等走到近前,一把抱住他,紧张兮兮的摸索段毅的前胸后背,害怕找出什么致命伤势。 小姑娘真情流露,倒是让黄天魔尊老怀大慰,月娇奴芥蒂稍去。 一众女人中,他们两个最担心的就是贺兰月儿和段毅的关系,毕竟有曲东流和颜素素这一段血仇在,未来如何真的不好说。 哪怕之前黄天魔尊认同贺兰月儿,也是因为段毅摆明了不会放弃她。 但现在,却是打心眼里喜欢上这个单纯,善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可以很明显的看得出,她是真的紧张段毅,在乎段毅,那种感情,在场的人又有哪一个没有经历过,又有哪一个看不出? 段毅心中柔情泛滥,正想给她擦掉眼泪,突然想起自己双手染满血腥,还未曾清洗,只能抓住贺兰月儿的手,抬起来,打趣的用她白嫩的手背给自己抹去脸颊的泪水,安慰道, “好了,小月儿,你放心,这些血都是别人的,凭他们还伤不了我。 不信的话,等找到驿站,我清洗身体的时候,你亲自来看一看。” 段毅还有心情调笑,而且中气十足,眼神中精光毕露,让贺兰月儿松了口气,不过也羞红了脸,像极了圆圆的红苹果。 用力挣脱段毅抓着自己的手掌,呸了一下,娇憨道, “谁要看你洗澡,真不要脸。” 两人打情骂俏,情意绵绵,倒是打消了众人之间被刺杀埋伏的紧张与焦躁的情绪。 ads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抽红包! 第七百四十六章 离别 度过危机,和黄天魔尊相认,段毅便打算继续上路,返回河阴县,那里还有许多人正等着他呢。 问起黄天魔尊和月娇奴的想法,两人支支吾吾,没有吐露给段毅听,当然,或许是顾忌段毅身旁的贺兰月儿和安婆婆,裘公公。 段毅立马就明白了,黄天魔尊和月娇奴恐怕是想前往贺兰家族,确认一下曲东流是否真的不在了,只是因为贺兰月儿的关系,不便道出。 对此,段毅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反而觉得这是人之常情。 对于颜素素的感情,黄天魔尊以及月娇奴绝对比段毅要深得多的多,段毅又和贺兰月儿如胶似漆,感情深厚,未尝不会为了自己的女人做出一些傻事,比如编造一些谎言,来打消两人报仇的积极性。 尽管这个可能性很小,很小,黄天魔尊也打从心底愿意相信段毅。 但为了自己心安,他们还是打算走这一趟。 因此,两方便在此处交汇分离,背道而驰。 对于黄天魔尊与月娇奴两人,段毅没什么担忧的,这等武功,天下能奈何他们的已经不多,在河北,更是少之又少,不会有什么问题。 反倒是月娇奴表露出对段毅安全的不放心,一直谆谆教导,面露忧色。 一切都源于这次刺杀,带给她太大的震惊和触动。 王府凶恶,吃人不吐骨头,想想看,若不是黄天魔尊恰好来到这里,和段毅联手,这么多高手针对段毅一人,还要加上贺兰月儿这个拖油瓶,结局如何真不好说。 对于这真心将自己当弟弟看待的月大姐,段毅也是十分感动,告诉她。 将来她和白希文成亲的时候,一定要邀请他到场,毕竟他也算是两人这几年来无形的牵连,也侧面印证了白希文对月娇奴并非无情,而是有情。 月娇奴含羞点头,自从得知白希文将曲东流赶下台,她对于白希文那仅有的一点怨气就都消散无踪了,未来没有意外的话,两人成亲是必然的。 啪的一声马鞭甩在空气中,吓得马儿恢恢的踏蹄奔跑,车轮咕噜噜的往前转。 黄天魔尊与月娇奴两人目送段毅的离开,久久也未曾启程动身。 月娇奴略显伤感的看了眼黄天魔尊,问道, “您和少主刚刚相认便分离,为何不继续多相处一段时间?” 月娇奴身为一个女儿家,为人细心,其实看得出黄天魔尊是很喜爱段毅这个外孙的,只是段毅表现的不咸不淡,并不是很热情,恭谨有余,而亲情不足。 在她看来,一切都是因为两人相处时间太短的关系,只要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彼此了解,有血脉牵连,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黄天魔尊嘴角挂起一丝微笑,自豪而又哀伤,摇摇道, “不需要,段毅他长大了,懂事了,成就也远远超过我的预期和想象,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能知道他平安无事,还健健康康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让我心满意足了。 至于孩子和我亲不亲,并不重要,我们之间的那份牵连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斩断的。” 月娇奴明白了,假若段毅是一个不学无术,或者平庸之人,那么黄天魔尊是一定要把他留在身边教导,保护的。 因为那样的段毅太弱了,根本无法自保,更无法在这个愈发凶险艰难的江湖中生存。 但现实里面没有假如,段毅不但生活的很好,武功也练到了一个足以让许多人顶礼膜拜,可望不可即的层次,这样的段毅,自有主见,也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若是黄天魔尊一味的强加自己的意志,要将他带在身边教导,反而容易产生嫌隙,于两人之间的亲情不利。 说来,黄天魔尊这样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 另一边,马车上,贺兰月儿却是闲不住了,掀开车帘,将自己的小脑袋探出车厢,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段毅聊了起来。 主要还是询问段毅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外公,而且还是那种大人物。 黄天魔尊,贺兰月儿不清楚,不知道,没听过,但安婆婆与裘公公却是一清二楚,他们刚刚在车上将这些告诉贺兰月儿,引起了小妮子极大的兴致。 别说是贺兰月儿,就连安婆婆与裘公公也是相当的震惊加好奇。 段毅是镇北王的血脉也就罢了,母亲那一脉也不简单,外公竟然是三十多年前叱咤武林,雄霸天下的魔教一方魔尊,怪不得这小子习武资质这么高。 对此,段毅不能解释,也无法解释,只能笑着打哈哈,用了个法子转移掉贺兰月儿的注意力,这才摆脱了好奇心旺盛的小妮子。 走过峡谷,穿越一条官道,才终于找到一个略显热闹的客栈。 段毅等人入住客栈,修养一番,同时好好梳洗掉身上的血腥,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继续出发。 剩下来的路程显得波澜不惊,一路平安,顺遂的几乎有些梦幻。 如意楼一点动静也没有,似乎死了的那些高手和路边的乞丐差不多。 顶多有几个不开眼的小毛贼盯上马车,想要劫掠一波,充实一下自己的金库。 可惜被段毅一吼给生生震聋,若非段毅心情不错,没有杀意,恐怕一个也活不了。 只是他却不知道,当日黄天魔尊和他两个大开杀戒的场景,将在崖壁高台上遥遥观望的夏宁给吓的够呛。 在战端刚刚结束后,面对着狭长小道上一片血海尸山的场景,夏宁屁滚尿流的往回狂奔,心脏几乎要蹦出胸口。 真气不计损耗的输出,只为了,再快,更快,无限快的离开那个鬼地方。 他那时甚至恨透了之前的自己,不听人劝告,非要留在此处。 若是真的被段毅抓回去,他不认为自己有命活下去,实在是段毅那种凶悍残忍的杀人术,给了他太大的打击和震撼。 而也就是这一战,生生将夏宁这个镇北王家二公子给打出心理阴影。 过去对段毅有多恨,现在就对他有多怕。 有生之年,夏宁怕是不会,也不敢再对自己这个似亲实远的堂哥打坏主意了。 而这件事,也同样让夏宏不敢在贸然出手。 这一次的损失,已经让他倍加头痛,心中流血。 至于如何对待段毅,还得能段毅和他会面再说。 第七百四十七章 回返 河阴县,与段毅离开前相比,已经萧瑟,落寞太多。 原本繁华,热闹的大街上,此刻只有稀稀疏疏的行人走过,两侧的商家店铺,尽管开着门,但小厮伙计,很多都是百无聊赖,懒洋洋的没精神。 段毅持镇北王府令牌,轻而易举的进入把守格外森严的城门,架着马车,缓缓朝着和丁玲约好的地方赶去。 这是一家七进的大宅,原本是属于河阴县城内一家富商名下,不过不久前,这一家人因为涉嫌勾结白莲教,全家被下大狱,家产被查抄。 这个宅子就被丁玲以一个比较便宜的价格拿下,现在更成了她们的大本营。 前院的门房是个看起来有些沧桑感的老大爷,岁数怎么也得有四五十,背部佝偻,手里拿着个烟袋,不时砸吧一口,吐出烟圈。 他显然对段毅很熟悉,不,是认出了那张脸,因此在大老远看到驾车赶来的段毅后,敲了敲烟袋,命小厮将大门打开,给段毅放行。 贺兰月儿下车后,紧紧拉住段毅的手,对于陌生环境的一切都显得好奇而又警惕,当然,少女身旁还有安婆婆与裘公公两个老人,很快放松下来。 段毅则让人将贺兰月儿以及两老安排房间,先休息一番,他则径直去找丁玲。 后宅四进院落的东厢房,原是前主人一个小妾的住所,如今被改成一间炼药房,脚下地面换成青砖,四周墙壁挖空,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 里面中央位置还摆放着一尊硕大厚重的青铜丹鼎,白气腾腾,热浪滚滚,不时有浓郁的草药味道传出。 房间中,火光燃起,照亮了丁玲以及琴心两个绝色丽人白净细腻的肌肤,两人看着一个个药材在药郎君的手上消失,熬炼,化作青烟消散,眼中都有一种赞叹的神情。 这些都是药郎君研究无极仙丹之后,根据自身的才能,智慧,所另创的一种小药,也能增长人的功力,不过药效有限,一个人一生只能服用一枚。 而一枚这种小药,只能增长人一年的精纯功力,和无极仙丹是天地之差,但也算是不错了。 良久,药郎君停下手里的动作,挥手一震,青铜丹鼎重达上百斤中的红色鼎盖被一道真气抛飞在半空中,同时从单鼎之内,飞出三十六枚丹丸。 这些并非给丁玲和琴心服用,而是丁玲为自己的手下准备的,她可不是孤家寡人,手下养着一大票高手,这种没有后患又能增强功力的丹药,正适合收买人心。 屋外,药郎君的一个药童扣响木门,哒哒哒三声后,压着嗓子说道, “启禀刀主,段公子回来了,正在前厅准备见您。” 一听到这话,丁玲和琴心两个对视一眼,目光中满是惊喜,也顾不得其他,吩咐药郎君先将药收好,两人便匆匆离开房间。 药郎君看着一向智珠在握,沉稳冷静的刀主做出一番小女儿姿态,无奈的摇摇头,不过也不敢多嘴。 无极仙丹的来路,他也打探清楚了,乃是如今正炙手可热的镇北王世子拿出来的,并已经被好久三大恨,准备分割开来,交给自己的女人们服用,以增强功力。 只要是女人,对于这种肯舍得下血本,又英俊潇洒,尊贵强大的男人都会动心。 另一边,丁玲和琴心匆匆赶往前院一间大房当中,房门是敞开的,远远就能望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背对他们,双手负在身后,正盯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副画像看得入迷。 琴心激动不已,段毅离开时间虽然不长,但这种担忧,紧张的心情却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让她在心底积压了太多的思念,太过的挂怀要倾诉。 就要朝着段毅小跑过去,琴心的手突然被丁玲抓住,同时丁玲朝着琴心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表现的太过明显。 女人嘛,有时候还得端着些架子,不然臭男人还以为没了他就活不了了。 说来,这也是丁玲的一个小心思。 目前为止,真正和段毅有过深切交流,且了解段毅如今女人身份和数量的,只有她一个,自然而然的,丁玲就产生争宠的想法。 而恰恰琴心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人比较单纯,同样出身于魔教,两人相处这些天彼此感觉也不错,没有太多的摩擦。 所以丁玲就把主意打到琴心的身上,准备两人联合起来。 她在担心郭晴和杨无暇了两个,当初她和周秀芬去截杀段毅,可从没忘记,杨无暇和郭晴乃是老相识,还都是正道出身,很容易联手。 琴心和丁玲接触一段日子,看到丁玲的眼神,知道了她的用意,羞涩的点点头,两女便款步而行,婀娜着朝着房间走去。 段毅并不知道两个女人的小心思,他此时正将所有的注意都放到这北墙正中央挂着的一副画像。 上面是一个男人,一个仅仅通过画像,便能感受到强大压迫和冲击的男人。 模样俊美的近乎邪异,双眸被画师点成蔚蓝色,头发披散,黑亮宛若绸缎,再配合高大挺拔的身材,一袭尊贵而又神秘的紫红绣金华服,不由得让人顶礼膜拜。 画师的水准技艺相当之高,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更令人难忘的,还是这个男人给人带来的冲击和印象,是一种只看过一眼,就一辈子也忘不掉的那一种。 身后传来熟悉的两个脚步声,段毅没有回头,而是继续盯着画像观看,问道, “他是谁?”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段毅还是忍不住想要得到确切的答案。 丁玲唇角绽放阳光般的笑容,月中的仙子成了一朵娇艳的花朵,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 “应我求,应教主,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 是啊,除了他,谁又能有这般气度,这般复杂的表象,以及邪异的气质? 当今武林,天下群骄,段毅自问一枝独秀。 虽然只是困于河北一地,未曾外出,但想要在天下找出第二个他来,根本不可能。 但在数十年前,那个天下,那个江湖,真正一枝独秀,盖压群雄的,该是画中的这个人才对。 谈一谈接下里的更新和新书 和大家说一下,接下来这本书的更新可能不固定,有时不更,有时一更,但肯定会完结,不会太监,至于原因,就是我已经发新书了。 没有继续写武侠,而是换了题材,二次元,主打青春恋爱以及文抄流,准备写的轻松一些。 说一说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和决定吧。 新书其实一早就在准备了,是2020年五月份已经有了第一个思路,也写了大纲,后来发生了些事情,大家都知道,就没有下文。 七月份我又想了一个开头,写了大约有四万字左右,自己看了看,写的很带感,但应该不被市场所承认,又给作废。 然后就是十二月份,我又有了构思,准备写纯武道升级流,结合邪异,凶兽,天灾。 元素都已经不新鲜了,但可以写。 之后大纲和两万字的正文发给主编水墨,水墨大大看过后给了评价,就是各种背景设定很扎实,武道升级也很不错,但正文太过拖沓,不能快速吸引人眼球。 签约是肯定没问题的,但能否写出成绩,就无法保证了。 之后,我按照水墨主编的指导,做出修改。 这次修改,我写了两个开头,一个自认为还不错,另一个觉得没有太大希望。 然后再次发给主编水墨,请他指导。 水墨看后就告诉我,他觉得我认为没有太大希望的那个开头还不错。 讲真的,水墨这句话突然让我当头棒喝,连市场都把握不了,还玩个蛋啊。 然后,我就和水墨说了自己的一些顾虑,想法。 写了三年的武侠,三本小说,一本算是成功,两本扑街,讲真的,有些疲劳,有些累了。 所以,很任性的想要换题材,换个新思路,拓展一下自己的能力,至少不能一直卡死在这里。 然后,我就把之前的一个点子当成切入口,发挥自己的想象,准备写一本轻小说。 我很感谢主编水墨,他鼓励我写自己想写的故事,一些想不通的事情也不用硬想,别把自己逼得太紧,真的很感激。 至于新书,名字叫《喜欢本大爷的一个都没有》,一股浓浓的扑街味道迎面而来。 而且看起来和我写的武侠一点都不搭,事实上也是如此。 算是试水,尝试。 还在看这本书的朋友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翻着看一看,给些支持,如果没兴趣就算了。 讲真的,这两本书的受众应该口味偏差挺大的,也没抱太大希望。 自己这次应该是从零开始了。 至于以后,也许还会回来写一写武侠,山高水长,咱们江湖再见。 第七百四十八章 贤内助 “看得出来,只是想要确认一下罢了。” 段毅注意力从画像上收回,不再去想这个曾经光耀神州,却最终陨落的神话。 转身回头,便见到丁玲和琴心两女正巧笑嫣然的看着他,目光温柔若水,充斥着浓浓的思念和情意。 段毅也不扭捏,哈哈一笑,大步上前,两臂探出,各抓着一人的手掌,紧紧用力,不放开,并感受着截然不同的触觉。 丁玲的手掌圆润丰盈,掌心处微微内凹,显得十分有力。 而且她虽然长年累月的练刀,但内功修为炉火纯青,淬炼表皮肌肤,老茧蜕掉,如玉一般光滑细腻。 琴心的手掌则修长洁白,十指莹莹如剥开的嫩葱,手上肉乎乎,握起来软软的,像是一团棉花。 两女被同时握住手掌,还是被同一个男人,脸上羞意浓浓,不敢再看对方。 只是还是舍不得甩开段毅,因为段毅在握住她们手掌的同时,也握住了她们的心,一种安静,祥和,满足,幸福感充斥心田。 拉着两女坐下,段毅很是自得的分别香了两女脸颊一下,被各锤了一记粉拳,连忙倒上两杯茶赔罪,同时问起无极仙丹之事。 这算是他眼下第一个要完成的目标,毕竟许多事情他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自己的武功如今已经大成,天下能伤的了他的没多少。 但身边的这些女人不同,丁玲杨无暇两个还好,郭晴,琴心,贺兰月儿三个却还差了一些,哪怕琴心拥有天魔琴,等同于握有一具强大的杀器,却依然难逃动力浅薄,战斗经验不足的短板。 听到段毅提起正事,琴心安静下来,十分娴逸的品位着段毅给她倒的香茶。 丁玲则是脸色一肃,将之前表情的小暧昧收敛,有些凝重道, “事情不是很顺利。 无极仙丹的研究,药郎君已经做的很深,甚至根据这枚阳极仙丹,另外研发出一种纳元丹,可以无隐患的提升一年的功力。 他曾向我保证过,只要三大恨一找齐全,我们就可以着手划分仙丹,提升琴心妹妹等人的功力。 只是,现在雪山之火,还有玉灵芝都在我们的手上,只有亢龙之齿还没消息。 不过根据我的打探,六天之前,有人从河东之地,给镇北王带来了礼物。 我想,那应该就是亢龙之齿了,只是,我曾派人持你的手书,派人前去讨要,却吃了闭门羹,他们似乎有意反悔。” 段毅脸色平静,并没有太大的失落和愤怒,随即冷笑一声道, “我就猜到夏宏会玩花样,想不到他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丁玲表情狐疑,似乎不清楚段毅和夏宏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段毅无法,只得将自己中途遇到外公黄天魔尊,同时遭遇镇北王府派出的如意楼杀手刺杀一事详尽道出。 当然,其中的惊险之处,他都一言带过,只是表明了现在夏宏想要杀他的心思。 这让本来还安静品茶的琴心有些慌了神,放下茶杯,很是紧张的抓住段毅的胳膊,想要查探段毅是否受伤。 段毅轻轻按住琴心的手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问丁玲, “玲儿,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做?” 一众女人中,月儿太小,琴心没主见,郭晴也只是大小姐性子,真正可以为段毅分忧的,其实只有杨无暇和丁玲两个。 只是杨无暇现在和他关系还没到那一步,未曾彻底表明心迹吗,更不知收到段毅去信的她会不会赶来河阴与他相会。 所以现在段毅最倚重,和依靠的,就是丁玲了。 这女人不但和他是一条心,而且手掌大权,心有沟壑,为人狠辣又思虑周全缜密,绝对是一个好帮手,不对,她并不是帮手,而是贤内助才对。 丁玲听到段毅的遭遇后,脸色也很是难看,不过得知黄天魔尊插手的消息,舒缓不少。 在仔细询问过那狭长山涧小道上的一战后,倒是忽的笑了,没好气的埋怨道, “这还不简单,你现在杀的如意楼高手人头滚滚,想来也给了夏宏一个极大的重创和教训,让他知道了你并非随意可以拿捏和欺凌的小角色。” “我想,他都没有料到事情失败的后果,因为正常来说,根本不可能失败。” “而他现在的处境又并不好,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是不会和你再次正面冲突的,这一点,我有八成把握。 你现在只需要给他递出消息,与他见上一面。 两人把话摊开来说,表明自己抽身而退的想法,不管他信不信,想来是不会太为难你的。 至于亢龙之齿,先前他们反悔,想来是以为你必死无疑,那个承诺也就不复存在了。 而现在,他们依然握在手里没有兑现,应该想要借着它来逼你去见夏宏。 只要你人到了,亢龙之齿就是手中之物,不会有差。 说白了,还是夏宏怕他派人刺杀你的事情将你惹恼,彻底推到太子那一方去。” 丁玲的分析和段毅所想一般无二,心中也不由得轻松许多,想到什么,又有些惋惜道, “可惜我和夏宏摊牌后,龙渊剑就被还回他的手中,这柄上古神剑虽然未能完全被我降伏,但在我手中足以发挥惊天地,泣鬼神的威力。 将来我们若是真的能找到神龙所在之处,它必能发挥极大的作用,可惜了。” 对此,丁玲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龙渊剑乃是镇北王府的传承神剑,更是传承的标志,段毅一旦从镇北王府世子的位子上退下,便再没有资格和理由执掌这柄神剑,的确是很可惜。 至于想要趁火打劫,威胁镇北王,那并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和主意,很可能直接惹怒对方,造成谈判崩盘。 对现在的段毅来说,安稳的抽身而退,小心的隐藏实力,一心一意的追寻东海镇龙图,才是他最该做的事情。 其余之事,都是细枝末节,不必过分追究。 “凡事都不可能尽善尽美,况且天下神兵,又不止一柄龙渊神剑。 以你今时今日的武功,还怕找不到趁手的武器?” 段毅笑笑,是啊,龙渊剑的剑中魂灵,并非和他十分契合,所以,没了神剑也没什么,再去寻便是。 反正天下神州,神剑虽少,但总有蛛丝马迹。 第七百四十九章 邀请 说完这第一件正事,段毅正要向丁玲询问一下有关端王现在的情况,毕竟东海镇龙图八九成被他贴身收藏。 还不等他开口,就见到一个年轻壮硕的身影匆匆走进门,对着段毅三人先是行了一礼,然后禀报,说是镇北王府派遣了一个侍卫过来送信。 段毅和丁玲两个目光交流一下,嘴角都露出一抹微笑,看来夏宏不但坐不住了,而且是迫不及待的那一种。 “好,你去将人请进来,不可怠慢人家。” 丁玲吩咐一声,这青年便悄然而退,看身法武功,竟然也有一流的水准。 段毅不由得感叹丁玲手下的确是人才辈出,实力雄厚,难怪黄天魔尊也看好她,愿意给她撑腰。 纵然只是一介女儿身,只要有实力,有手段,有心计,又何愁大事不成呢? 唯一可惜的,大概就是段毅对于权谋争霸之事实在没兴趣,反而志在神龙,长生之道,不然他和丁玲双剑合璧,定能更显锋芒。 很快,王府的侍卫便被那青年带到达大堂中。 一身高领窄袖的侍卫服,腰悬长刀,英气勃勃,相貌憨厚朴实,竟然还是段毅的一个熟人,王府侍卫统领谢峰。 不久之前,段毅被夏宏推上镇北王世子的位置,带着王府高手扫荡河阴县内白莲教的据点,其中一个得力助手,便是这个谢峰,能力不俗,更是夏宏的铁杆心腹,忠心耿耿。 想来夏宏派遣此人前来,也是怕段毅年轻气盛,拎不清形势,直接回绝了他的邀请,所以才让这个熟人露面。 怎么也能多说几句话,说不定就撬动段毅的想法,也算是用心了。 谢峰来到堂上,很是郑重的半跪,对段毅行了个大礼,然后双手上举,高过脑袋,递上一封写好的书信,铿锵道, “属下谢峰,拜见世子,这是王爷给世子的手书,还请您过目。” 段毅也不走过去,隔着大约两丈三四的距离,手掌轻轻朝前那么一抓,那封信就被一条无形的丝线拴住,慢悠悠的朝着他飞过来。 书信入手,段毅笑了笑,抬眉对着谢峰说道, “谢统领,咱们也算是熟人,你先起来吧,不必行这么大的礼,有什么话,等我看完信再说。” 说完,自顾自的拆解书信,摊开来看。 上面笔墨不多,主要就是夏宏先以一副叔叔,长辈的口吻,关心了下段毅的生活,安全之类的,然后邀请段毅前去和他相见,有要事相商。 最后又隐晦的提了一句,亢龙之齿已经取回,正打算将它交给段毅。 得,前面的通篇大论都是废话,假惺惺的,并没有多少实质性内容,干巴巴一片,更提不上感情,唯一有用的,就是夏宏邀请段毅相见的事。 而且不得不说,夏宏简直就是手眼通天,段毅才驾车进城没多久,他就掌握了消息,还立马派人送上书信,说是将河阴县经营成铁板一片也不为过。 “谢统领,这件事我应下了,这样吧,你先去府外候着,我和家人交代几句,便和你走。” 段毅看完之后,脸上的笑容收敛,几乎是瞬间就下了决定,对着谢峰不咸不淡的说道,表情上看不出具体的想法。 谢峰恭敬的立在堂下,心中正忐忑不安,犹豫着如何能顺利的将段毅请去和王爷相见。 毕竟来前夏宏已经和他说过,段毅可能会有抵触,不满,一旦真的是这样,便叫他想想办法,一定要把他带回去。 只是,看见段毅这么轻松的答应邀请,谢峰又觉得很不真实,预想中的刁难并没有发生。 “是,属下遵命。” 既然事情办妥,段毅又顶着个世子的身份对他下令,谢峰只能抱着满腹的疑惑走出府外,在门前等待。 等谢峰离开后,丁玲立马眯起眼睛,对段毅叮嘱道, “看来夏宏比咱们想象的还要激动,迫切,想来是朝廷方面把他逼得太紧的缘故,这样也好,咱们的把握也更大一些。 待会儿你就把龙渊剑带过去交还给他,彻底了断你们之间的关系。” 丁玲说话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迟疑,段毅点点头,这一点他晓得。 丁玲给段毅整理了下衣襟,拍拍灰尘,继续说道, “皇家争斗,权力更迭,论血腥残酷,比江湖武林还要残忍凶险十倍不止。 咱们也不指着当什么皇亲国戚,能抽身而退就是最好的结果。 还有,这一次,不论夏宏提什么条件,你都不能答应,更不能相信他的承诺。 我敢肯定,一旦夏宏了结与朝廷的斗争,必定会转头对你下手,你现在帮他,就是在帮未来的他来对付自己,切记。 相反,若是咱们彻底切断与他,与朝廷间的牵连,将来他不管成功或是失败,应该都不会来找咱们的麻烦,希望一切如我所料。” 对于丁玲的推测,想法,段毅并非懵懂无知,相反,他也和丁玲持有一样的看法。 要脱离,就干干净净,彻彻底底,藕断丝连这种事最要不得,所以,现在段毅拒绝的越干脆,越果断,说不定夏宏越相信他,也越高兴。 至于说夏宏派人刺杀他的事情,段毅倒也没有那种能冲破天际的怨恨。 说白了,他虽然气愤,恼怒,但夏宏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 相反,夏宏手下的高手还遭受到重创,绝对不好受。 再者,段毅也没心思和夏宏纠缠,端王现在才是他要对付的首要目标。 武功练到他这种境界,心胸自然宽广如大海。 “对了,月儿已经被我安排在一个房间里休息,待会儿,你和琴心一起过去看看她。 月儿年纪还小,有什么脾气,不适,你们两个做姐姐的要多多包容,担待。 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们能彼此接受,了了我一个难题。” 段毅临走前,还是交代了一嘴,有些不放心。 丁玲白了段毅一眼,似笑非笑道, “贺兰月儿是个小丫头,不难对付,我有信心把她拿下,当成自家姐妹。 不过有个人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我可听说你的晴儿最近心情不是很好,正等着你回去给她一个解释呢。” 除了燕云霄,她还能听谁说这种事? 对此,段毅苦笑一声,都是自己做的孽,只能等纷扰琐事消解,再来解决郭晴的问题了。 第七百五十章 谢峰的胆寒 略显空旷沉寂的大街上,行人寥寥,两侧商家店铺生意清冷。 谢峰小心恭谨的走在段毅前面一个身位的距离,作为引路人,引导两人迈进的方向。 同时,应付段毅嘴里时不时冒出来的疑问。 问题其实没多少犯忌讳的内容,大多是关于河阴县,白莲教,端王这三者的,毕竟段毅离开一段时间,对现在的河阴县很是陌生。 至于对镇北王府本身的动向,段毅则很少询问关注,似乎并不在意。 走到一个拐角的时候,街边一个正在摆摊等候客人上门的小贩突然窜到段毅和谢峰的身边,面无表情,冷冷的盯着谢峰。 他手掌中骤然旋出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划出一道狠辣的弧线,刺向谢峰的胸口。 匕首的锋刃上,似乎藏了一条吞云吐雾的龙蛇,将四周的空气都吸入其中。 没有闹出丝毫的动静,似乎封住了人的触觉,听觉一般,若不是能看到他的异样,几乎不能发现他这快如闪电的动作。 此人出手狠辣无比,而又迅捷如风,杀气藏而不漏,一旦出手,便是倾尽全力,石破天惊的一击,目的只有一个,杀掉谢峰。 谢峰大脑空白,身体僵硬,体内的真气也宛若四海,没有波澜。 他虽然是王府侍卫统领,武功处在一流之间,但这个刺客本身就是一流中比较上乘的强手,还精通刺杀之术,以有心算无心,打了谢峰一个措手不及,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防范,更遑论反击了。 眼看谢峰就要死在这个不知来历的杀手手上时,段毅动了,动的很不明显。 只见他身体站在原处,纹丝不动,只是手臂咔咔咔的几声脆响后,突然伸长了半尺多长,宛若蟒蛇一般,角度刁钻的插入在匕首和谢峰的胸膛当中。 白皙而又修长的手掌精准无比的握在当空刺来的匕首上,肉身颤动,罡气外涌,经过上百次的搅缠,涡旋如潮水暗流。 手掌与匕首接触的瞬间,发出滋啦啦的金属割滑之声,有火星迸溅,格外瞩目。 随即,段毅以血肉之躯,硬生生将这坚固,锋利的匕首崩断,发出咯嘣的一声。 崩断匕首的同时,手如穿花,反手投掷出去,咚的一声闷响,。 那假扮成摆摊的刺客被带飞半尺多远,鲜血抛洒一空,死寂,空洞的眼神多了一分亮彩,无比惊讶的看向段毅。 他根本没有料想到,毫无反击之力的谢峰竟然会被人救下,还是以这种轻描淡写,无比自然的方式,此人的武功纵未无敌,怕也差之不远了。 因为那凌厉,凶悍的一刺,在偷袭的情况下,就连超一流高手也能轻松刺杀。 段毅伸长的手臂骨骼内缩,关节重新接洽,微微晃了晃,甩了甩,笑道, “你的武功不错,而且久经训练,专职刺杀之术。 ,说出是谁派你来的,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相比起段毅的淡定,从容,一向颇为沉稳的谢峰却是丢了魂一样,冷汗直冒,眼神呆滞,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根本未曾想到,有人会在这样一个地方,设下埋伏,要杀的还不是段毅,而是他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侍卫统领。 幕后的黑手是谁?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莫非得罪了什么人吗? 种种疑问盘亘在心中,谢峰很快压下自己的异样情绪,很是感激的冲着段毅道谢,若不是这位世子出手,他必死无疑。 段毅摆摆手,示意谢峰不必道谢,依然将注意力放在不说话,沉默以对的刺客身上。 “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一些,他应该不止派你来,说不定他自己就在这附近,为的或许是要杀我,或许只是想见见我,对吗?” 段毅这一番话,当真是惊得刺客有些失神,随即反应过来什么,眼神中闪过一道凶戾的精光,狠狠咬破嘴里的毒囊。 不过短短一息时间,毒囊被咬破的刺客浑身便如同从污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发黑,泛着恶臭,死的干干净净。 其所用毒药毒性之猛烈,简直骇人听闻,连段毅也不禁有些色变。 “这,好凶悍的死士,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一旦失败,就是死。” 谢峰只觉一股寒气直通天灵,这可是比他还要强一些的高手,竟然被豢养成死士,说自杀就自杀。 这背后的人该有多大的势力,对方绝对有更大的阴谋,而不单单只是为了杀他这么一个小人物。 当然,他也听到了段毅刚刚的一番话,似乎这刺客其实最终的目标还是段毅,只是他的死成了某个计划的一环。 “世子,这?” 谢峰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段毅伸手打断,冲着他摇头说道, “你不要多问,老老实实的待在这,不要动,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 等我去找背后的人谈一谈,相信事情会有一个结果的。” 说罢,段毅身法一动,原地幻出一个残影。 等到残影消失,方才激起一阵狂风,谢峰眼前已经不见了他的影子,不禁有些懊恼和担忧。 懊恼自己怎么不多注意一下四周的环境,担忧段毅去见那个派出刺客的黑手,会有危险。 谢峰虽然是侍卫统领,对王府忠心耿耿,但终究没有被完全洗脑。 段毅对他有救命之恩,谢峰对这一点铭感于心,自然不会忘记,也不希望段毅遭遇到什么大的危险。 “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有人知道王爷要和世子相见,所以故意破坏?” 这想法的思路是对的,可惜谢峰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了解信息太少,只能干巴巴的站在街角等候。 而更可怕的是,虽然街上还有一些来往行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 甚至商家店铺还有伙计靠门站着,但偏偏没一个人觉得多了一具尸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别说报官,连惊慌害怕的大吼大叫都没有。 看起来,死的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条狗。 这更让谢峰胆寒,普通百姓哪里有这样的胆识,恐怕行人全都是类似刺客的存在。 而两侧商家,也早就被人给掉包了。 “城中竟然还有比我镇北王府还要更强大的势力,究竟是谁?” 谢峰心里不禁多出一个疑问。 第七百五十一章 太子,堂哥 段毅手持龙渊剑,身法快如闪电,留下道道残影,沿路激起狂猛的劲风。 然而他的表情淡然,意态悠闲,如在花园散步,好似和某个老朋友正在捉迷藏。 他的手段也很是独特,表面似乎在漫无目的的闲逛,和街上的行人没有两样。 然而心神观想一面照天境,单侧镜面如水晶般璀璨光亮,照耀四方,捕捉天地韵律。 无数条纷纷扰扰的细线弥漫在虚空当中,混杂成这如同大染缸的红尘世界,凡人窥探一眼,就要永生永世沉沦其中。 他却能借助照天镜这门观想之法,保持自身精神心灵如水晶一般璀璨不染污秽。 这是他从黄天魔尊手上学会的指玄经的一门观想法门,也有配套的指诀。 意指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对于精神力量的运用和操纵,极为精湛细腻。 最玄之又玄的,是能感知冥冥中与修行者自身相关的事物,杀意,恶意,善意,都无所遁形。 他甚至能预测祸福,有点窥探天机的意思,却又没有那么精准。 不过瞬间,段毅就察觉到一条无形而又粗大的锁链,从不远处的一个距离朝他射来,化作一条金黄的龙蟒,要将他缠住。 还有一条条或粗或细的线条正散播在河阴县的四面八方,对他虎视眈眈。 这些只是精神层面的一种虚拟幻化,然而段毅却是有了目标,脚下一点,倏而窜飞出去,短短片刻跨越数个街道,最终来到一家十分幽静的酒馆当中。 酒馆内,静悄悄一片,草草看一眼,只有一个客人坐在酒馆中央的一张桌子边缓缓的饮酒,看起来很是寂寞,孤独。 他一身紫红衣衫,华丽高贵,戴着半边金丝织就的飞凰面具,遮掩住面孔,只漏出眼睛,鼻子,还有下巴。 只是,与他整个人基调风格极为不符的是,他身边的桌上,正靠着一柄玄铁重剑,黝黑的剑身粗大仿佛一块粗糙的顽石一般。 段毅面含微笑,悄然走进酒馆当中,来到这个飞凰面具人的身前,静静的看着他自斟自饮,足足有三十息的时间,没有说话。 “你竟然能找到这里来,看来精神修为也已经臻入鬼神不测之境。 比起当初你我初见时,还要更精进许多,了不起。” 这人放下酒杯,轻轻一叹,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段毅,有些失神说道。 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不过可以听出很年轻,很精神,富有朝气和活力。 段毅脸上的笑容已经淡了许多,点点头,算是认下了这人对他的夸奖。 当初见面时,他心神遁入天道当中,领会到一层似我非我,人心印天心的境界,但如今,过了不到多长时间,他已经超出这个境界,心灵修为,迈入更高层次。 只是,修为更高了,当初认可的朋友,却变得陌生起来。 或者说,对方从来都不是他的朋友,而只是一个别有用心之人。 “我该称呼你为杨兄,还是称呼你为太子呢?” 段毅的精神感应当中,面前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人,而是一头散发着无尽威严和霸气的真龙,虽然尚显稚嫩,但已经展露锋芒,鳞爪俱全。 这样的龙气,这样的皇道之气,纯正而又浩大,刚烈而又秉直,除了神州大地的主宰者,大夏皇帝,也只有东宫太子能有了。 镇北王夏宏虽然也有一股不凡的气度,但对比面前之人,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哈哈,既不用称呼我为太子,也不要用杨兄,不如称呼我为堂哥吧。 说到底,虽然咱们的关系要比你和夏宏远了些,但总归还是流有相同的血脉的。” 杨阳,或者说太子,眼神带着赞许,微微仰头,干掉手里清澈甘醇的酒水。 从他掌控段毅资料的那一天起,他就十分欣赏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堂弟。 纵观历史,江湖武林,多少豪强霸主,要成名也都是在二十,甚至二十五岁往后,而在这之前,他们大多要经历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武道学习,积累。 再说强者,一般要练成顶尖武道,纵然天赋再强,没有特殊的奇遇加持下,至少也要三十岁往后。 唯独段毅,一个流落民间的皇室血脉,一个直到十几岁才接触武道的平凡小子,却能打破人们对于天才的认知。 一路崛起,狂飙猛进,达成这般前无古人,或许也要后无来者的成就。 但凡对武道有所了解之人,知道当中艰辛,困难的,又怎么会不欣赏呢? 这是一个真正的盖世武道天骄,宛若大日,群星避退,无人可比。 以他掌握的资料来看,当世同龄,甚至大段毅十年的俊杰,别说和段毅相比,连能真正追赶他的都寥寥无几。 这些俊杰,包含了武道圣地,武林世家,隐士高人培养出的天才,甚至有几个嗑药或者被灌顶的幸运儿,也被计算在内。 他们当中最强的,也还离段毅差了些意思,更别提年龄上的差距了。 不要怀疑大夏皇朝的搜集信息的能力。 这代表着,再过一些年,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堂弟,极有可能冲击三十多年前应我求即将要完成的天下第一的壮举。 可惜的是,应我求遭人暗算,在最巅峰,最辉煌的时候,落幕。 而段毅,虽然比之当初的应我求,气度,眼光,谋虑,都差了一些,唯独武道之上,或许要更胜一筹,而这,却更让他欢喜。 说实在的,应我求那样的人实在太具有威胁性,乱世当中,说不定就是一方皇朝的开国太祖,好在大夏春秋正盛,国富民强,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相比之下,段毅有皇室血脉,有冲击天下第一高手的实力,却没有那种强大的权谋手段和野心欲望,这对皇室来说,是有益无害的。 因为既能避免皇室争斗,又能积累皇室底蕴。 因此,他针对段毅,布置了一系列的谋划,为的,就是将这个人引入瓮中。 对付镇北王夏宏只是其次,将他锁在北方之地,慢慢磨砺,好控制为他所用,才是真正的原因。 当然,这些都是不足为外人道哉的想法。 至于镇北王府和端王府各自的筹谋,打算,对他来说,虽然棘手,但解决起来也并不会毫无头绪。 他坐拥的,可是整个大夏。 第七百五十二章 关键的棋子 段毅目光复杂,看着面前这熟悉而又陌生的人,摇摇头, “罢了,太子身份高贵,段毅高攀不起。” 夏阳不置可否,对于段毅刻意的疏离,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示意他坐说话。 段毅隐晦的看了看客栈四周的几个方向,那里正有几个宛若天上大日一般浩烈的气息隐藏,压抑,刻意淡化自己的存在。 而且这些高手的确是强大无比,精通藏匿之术,但也瞒不过他。 当然,以今时今日的段毅的实力,也不觉得这里是龙潭虎穴。 安然入座后,更是十分自来熟的将扣着的一个酒杯放到自己面前。 斟满酒,一口干了,满口清香,赞道, “好酒,比起当初你我第一次相见时的,还要清醇甘美许多。” 夏阳自得一笑, “这是当然,此酒乃是由帝京运来,皇室佳酿,又名琼浆,采用百果所酿,自然不是区区民间的劣酒所能相比。 正如同皇室正统,贵不可言,执掌大夏神州大地,无所不能。 而镇北王府,纵然在北方一地小有声望,拥兵自立,但始终登不上大雅之堂,更遑论与我帝系一脉相争了。” 夏阳词锋锐利,咄咄逼人,将镇北王府比作民间的劣质酒水,而自比皇室琼浆,而他对面的段毅本身就是镇北王一系,甚至现在还顶着世子的名分,可以说一点面子和余地都不留。 若是换成夏宁,甚至是老谋深算,喜怒不形于色的夏宏,听到这近乎折辱之言,怕都要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但段毅不同,他尽管血脉高贵,但出身草根,对于镇北王府并没有多少归属感,自然犯不上为此而和太子顶着干,反而应和点头道, “或许如此,太子借酒喻人,很是妥帖。 镇北王府虽是四镇藩王之一,但若是想和富有天下的天子作对,也是自不量力。” 夏阳的笑容更加灿烂几分,表情也多了几分亲昵,亲自给段毅斟了一杯酒, “所以,你就更应该明白谁强谁弱的道理。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段毅,你是聪明人,为什么非想着脱离皇室,而不是主动投入我的手下,为我效力呢? 我可以直白的告诉你,镇北王夏宏一脉图谋不轨,阴谋篡权,具体的证据已经被我所掌握,若不是顾忌影响,随时可以将他们拿下。 你虽然有心要脱离王府,但血脉关系做不得假,真以为自己能逃脱大夏律令的惩处吗?” 最后一句,夏阳之言寒若冬雪,冷风嗖嗖而来,仿佛要将人千刀万剐一般。 段毅却是浑然不觉异常,反而平静的端起夏阳给他斟的酒杯,放在唇下轻轻嗅了嗅,摇头道, “美酒虽好,可惜段毅更喜香茶,不知道太子殿下能不能给个机会?” 夏阳说的轻巧,似乎他随时可以将镇北王府颠覆,而本身不会遭受任何打击。 但若事情真有那么简单的话,这北方大地又岂容夏宏一脉执掌这么多年? 夏阳的心思段毅也很清楚,他自己的血脉特殊,更是一枚可以发挥奇效的棋子,一旦转投太子一脉,必定会对镇北王府造成不可挽回的重创。 甚至假如段毅现在以王府世子的身份,向着天下发告一分声明,讲述王府图谋不轨,想要篡夺大夏皇朝权柄之事,那么更是足以将夏宏等人打入万丈深渊。 那个时候,就是群情汹涌,别说王府的力量会人心浮动,就连基层的百姓也将对其谩骂唾弃,因为阴谋家,想要挑起战争的权谋之辈,是没人喜欢的。 相反,假如王府是以一个弱势,且被动的角色来承担皇室的怒火,那么天然就会获得一些人的同情和支持,这也包括北方大地的百姓。 故而,段毅的选择,是相当重要的,不然夏宏也不会在认定他无心帮助镇北王府,而悍然派遣自己手下的如意楼高手刺杀段毅。 他的目的,就是将段毅这个可能会对王府造成致命一击的家伙,给彻底消灭。 这个选择的过程或许纠结过,犹豫过,甚至有过一丝伤心,一丝难过,但相比起那一切失控所造成的后果,都是值得的。 也因此,当得知刺杀行动失败,段毅武功大成,天下可杀他的人没多少后,夏宏才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见面,为的,就是解决这件事。 这个过程,可以预料,段毅基本上是处于主动地位,而夏宏固然财雄势大,手上高手如云,但一天没有把握杀掉段毅,就一天处于弱势地位。 因为他考虑的不是个人,不是一城一地之失,而是整个全局,宏观考量。 这是作为上位者的思考和视角,夏宁只以为自己父亲也是深恨段毅才来杀他,却不知道夏宏非但不恨段毅,反而对他很是愧疚。 夏宏也好,段毅也好,他们都知道,两人只要见面,将一切敲定,那么今后无论发生什么,都和段毅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这件事偏偏被夏阳看破,被他截胡,中途派人刺杀谢峰,为的就是破坏这次会面,甚至让段毅和夏宏彻底撕破脸皮,闹翻开来。 不得不说,夏阳也是一个厉害角色,非但演技过人,心智也是不可小觑。 桌上,夏阳的眼角抽动,有些疑惑不解,叹道, “段毅,为什么,你非要这么执着的脱离这盘棋呢? 你要知道,你是一枚十分重要的棋子。 虽然危险,但只要处理得当,你的收获也是非常巨大的。 我甚至已经奏禀父皇,只要这件事情解决,你将会是新一代的镇北王。 或许你的权势不如今时今日的夏宏,但只要你谨守本分,荣华富贵,名誉荣耀,应有尽有,为什么就非得脱离呢?” “我想,你绝不是一个胆小的人,更不是一个懦弱的人。 论实力,我想你也足以自保,甚至左右胜负。 这根本就是送到你眼前的好处,送上门的肥肉,你为什么不接受,为什么不咬上一口。” 夏阳充满了不解,困惑,也诚实的提了出来。 第七百五十三章 强硬与妥协 好处人人想要,段毅有这么好的机会却不肯把握,说一句暴殄天物不为过。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段毅欲擒故纵的一个把戏,他想要的其实更多。 熟料段毅微微一笑,还是用一副平静但又疏离的口吻回道, “太子,人人皆有所好,好名,好利,好色不一而足。 段某人胸无大志,于权势富贵无所求,只想携着自己喜欢的女人,退隐山林,潜修武学。 因此,说句大不敬的话,别说只是镇北王。 就算是富有神州的天子之位近在咫尺,我也不会心动,这就是我的答案。” 段毅话刚刚说完,还没等夏阳有所反应,酒楼的一个角落已经传出一股磅礴凌厉的杀机,宛若一柄凶悍霸道的长刀,斩向他,同时一声暴喝之声响起, “段毅,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蔑视皇族。” 哗啦啦的劲风鼓动,随杀机袭来,赤色的精芒宛若实质,沿路的桌椅,地板,纷纷被劲风卷动撕裂,木屑纷飞,瓷碗酒壶碎裂,却在侵入到段毅周身三尺之外戛然而止。 可见那发声之人功力深厚无比,不过好在并未真的要动手,而只是略作警告。 段毅终究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角色,况且太子也未曾有吩咐。 掩藏在飞凰面具之下的夏阳脸色也并不好看,眼神中杀机若隐若现。 天子之位乃是他从诞生之日起便注定要追逐以及引以为傲为荣的,却想不到在段毅眼中如此不值一提,这岂不是对他的侮辱? “段毅,我再问一句,你当真不愿意为我所用,反攻镇北王夏宏?” 太子声音已经不似开始时那般亲切温和,转而变得秋风萧瑟,森冷枯寒,吹进人的心里,叫人遍体僵硬,如坠深渊。 此时此刻,更看不出夏阳曾与段毅把酒畅谈,相言甚欢的样子,反而充满了陌生,叫人不敢相信夏阳和杨阳竟是同一个人。 可见,皇族天生就是演员,翻脸无情更是常态。 天家无父子,果然不是一句假话。 段毅缓缓站起,身躯笔直,如同一株山间松柏,擎天之柱,对戴着飞凰面具的夏阳拱手一礼,目光坚定,不可动摇,道, “段某心意已决,绝不更改,太子若是一味强求,段某也只能得罪了。” 一个强大的武者,心内必定无惧无畏,纵然是王侯当面,公卿在前,也不会卑躬屈膝。 被人吓一吓就违背了最初约定的软骨头,是无法在武道一途上有大成就的。 段毅如今武道大成,体,气,神,三者齐头并进,一身武功不说当世无敌,也是绝顶非凡,他为何要怕? 对夏阳这个权势滔天,一句话可能就改变亿万百姓命运的人物,他已经是一让再让,一退再退,三番五次的解释。 若是这样还得不到对方的宽慰和谅解,纵然翻脸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总不能从今往后,他段毅就成了夏阳的一条狗吧? 从本心来说,段毅骨子里还是有着一股桀骜之气在的,当初敢得罪南方魔教干掉庄世义,如今纵然面对千百倍南方魔教的大夏太子,他也不会卑躬屈膝。 “好胆量,看来你真的是主意已定,无论如何也无法更改了。” 夏阳紧抿的唇角翘起,忽的又收敛了之前杀气腾腾的陌生样子,满室也如同从寒冬过度到暖春,一个态度的转变竟然带给人如此奇妙的感觉,可见他本身在精神武道上也颇有造诣。 段毅默然不语,一手握剑,一手靠在小腹前,扬眉而对夏阳。 纵然藏在酒楼四方的高手同时袭击而来,他也能随时拔剑出鞘,斩杀对手。 他的态度也很简单,是敌是友,全看你的选择。 你要是大度一些,便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谐局面,你皇族内部争斗,太子和镇北王府的较量,不要牵扯到他。 但假如你小心眼,非得将他牵扯入内,甚至当成狗一样的使唤。 那对不起,老子非但不伺候,说不定还得杀你个天翻地覆。 段毅算的很清楚,纵然今天没有黄天魔尊在他身旁,但相应的,太子下夏阳今天所携带的高手,绝没有当日峡谷小道上如意楼的高手来得多。 再加上他借助藏武楼之能,参悟并修行指玄经,境界愈发高深。 论起机变能耐,犹比当日还要高上两分。 他又有何惧? 夏阳念叨一句过后,又仔细端详了段毅数眼,似乎也看出了他眼神当中的镇定以及自信,心中一惊,思忖道, “这段毅决然不掺和进我们和镇北王府之间的争斗,可见夏宏与他并没有多少牵连,不会给他撑腰。 又笃定我奈何不得他,莫非此人的武功真的已经练到了那般惊世骇俗的地步?” 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堂堂大夏太子,未来的天子,执掌权柄的贵人,又岂可轻易在此处犯险? 念及此处,夏阳的后背冷汗刷的一下流下,眼角里微不可见的扫视了下藏在四方的高手。 若真的有动静,这短短的距离,真的能坚持到他们赶过来相救吗? 而且和旁人只是听闻段毅武功高强不同,他是真正曾与段毅切磋论武的人,对于段毅的可怕,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但匹夫一怒,也可血溅三尺。 我乃天子,段毅便是匹夫,一旦真的交恶,此人恐怕不会顾忌我的太子身份。 看来这次是我托大了。” 夏阳心中深深后悔,他本以为自己亲身而来,足以劝说段毅投诚,纵然不能,段毅也不敢拿他如何,最最底线,还有皇室派出的高手护卫。 但现在一切都被段毅推翻,这人简直有些百无禁忌,无法无天的强人气魄。 “这样吧,段毅,我给你一个机会。 今天在这小小的酒馆之内,藏着我手下的五大高手,各个都有绝顶武道。 你若是能击败他们其中的三个,我便放过你,从此彻底将你从镇北王府,甚至我皇族之内摒弃掉,再也不会为难你,你看如何?” “这也是我的诚意,若是你不显露出超人一等的实力,我如何能甘心放你走?” 最后一句,算是夏阳退一步的遮羞布,不然以他的性格,脾性,绝不会轻易妥协。 第七百五十四章 决定 夏阳身边这五大高手,都是皇室从良家子中千挑万选培养出来的影卫。 每个人从五岁时便进行培元筑基,利用丹药,针法等手段,延伸拓展潜力。 其所修行的武功乃是皇室搜集来的秘本,跟随的师傅,也都是经验丰富的强者,更有皇室包揽一切修行资源。 除了武功高强,他们还都对皇室忠心耿耿。 毫不客气的说,夏阳一声令下,就算要他们立刻自裁,也会眉头都不眨一下就听命行事。 如此经过不断的磨砺,变强,选拔,最终形成一支只听从于大夏皇帝命令的影卫。 内中之人全都是江湖绝顶高手,无一弱者,堪比顶尖宗门以及世家的长老。 比起夏宏仍旧要利用毒药来控制手下的如意楼高手相比。 大夏皇室才是真正的底蕴丰厚,无人可及。 段毅手握龙渊剑,剑意深藏,心机圆融,渐渐打磨,愈显锋锐。 心中观想,宛若一片静湖,波澜不起,湖面上倒映出四周环境的点点滴滴。 而酒馆四方的高手,则如一条条金刚锁链,将他束缚在其中。 很显然,这些高手不但修为已经臻至绝顶,而且各个气机交融相错,彼此配合默契,或许还精通合击阵法,绝对不可等闲视之。 他脸色微微变化,明亮锐利的眼神宛若鹰隼一般扫过酒馆几个隐秘之地,让藏身其中的高手如被电击,脸色狂变,再不敢小瞧这个年轻人。 沉思片刻,最后看向戴着飞凰面具的大夏太子,夏阳。 对方气度沉静,显然这也是他最后的底线。 “好,既然太子这么说了,那么段某人就应下了,希望太子说话算话,不要让皇室蒙羞。” 夏阳藏在飞凰面具下的表情一厉,显然对于段毅之言很是不满。 不过随即放松下来,点点头,抿了一口御酒琼浆道, “这你放心,天子金口玉言,绝无更改。 我虽非天子,也是太子,自然不会做出有损自己身份的事情。 不过我想告诫你一句,夏宏或许比我还会好说话,但是否可信,还要看你自身的判断。 若是你现在改变主意的话,我之前的承诺依旧有效。” 段毅越是自信,就表明他的实力越强,这对夏阳的吸引力也就越大。 一个君主,一个上位者,其实很多时候都很喜欢有才能的人,而且这种人越多越好。 只有麾下聚集这些文武,羽翼才能丰满,根基才能扎实。 尤其是在武道显圣,强者足以翻江倒海的这个世界,一个强大武者的作用更是不言而喻,他太想收服段毅了。 不过,夏阳的“一片好心”算是给瞎子抛媚眼,全白扯。 段毅没有说话,只是伸手示意夏阳可以离开,那些高手可以动手了。 夏阳叹息一声,带着些遗憾缓缓起身,握住玄铁重剑,几步间已经走出酒馆。 酒馆所在的大街上,空寂无人,宛若死域,两侧街道商铺关门,清冷的很。 蔚蓝的天空上,有一只被驯养的苍鹰展翅盘旋,不知是何方势力留下的后手。 而就在夏阳走出酒馆的数息时间,从紧闭的商铺角落窜出十来个高手将他护在中心,宛若众星捧月,每个人都是面沉如水,不苟言笑。 其中,一个明显是文人模样的高手面色严肃,带着些耿直之气建言道, “太子殿下,今日之事您实在太莽撞了,那段毅虽是皇室后裔,但出身草莽,行事百无禁忌,若是有歹心,您便会处于极大的危局当中。 还请您今后行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万不能重蹈今日之覆辙。” 酒馆之内发生之事,他们都透过不同的角度看到,自然也清楚夏阳之所以妥协,乃是察觉到了危险,才让出这一步。 这让他们一群人都吓了一大跳,万一太子在这里有个闪失,一个都活不了不说,说不定连各自的家族,亲眷都要受到连累。 故而,这文士才冒着被夏阳厌恶的风险劝诫道。 实在是个人死不足惜,但太子万万不能有失。 夏阳点点头,目光柔和,对于自己这些护卫的心思很清楚,虚心接受道, “本宫知道,只是可惜了段毅,若是他能入我麾下,为我做事,何愁大业不成?” 身边的这群护卫都知道自家主子求贤若渴的心理。 段毅是皇室少有的在武道上显现出超卓潜力和实力的天才,殊为难得。 博得太子如此重视和喜欢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再喜欢,人家不愿意也没用。 视线回到酒馆当中。 在太子夏阳走出酒馆的刹那,段毅便敏锐的感知到四方的高手忽然消失了两个。 气机无影无踪,显然是追逐太子夏阳而去。 剩下的三大高手,便是夏阳留给他的对手,每一个都未必会弱于白莲教的赤面天王。 面对这三大高手,他若是能胜,自然可以安然的走出这个酒馆,同时安全的从镇北王与太子之间的争斗中抽身而走,若是败了,自然一切皆休。 但,段毅会败吗? 自从在狭长小道中一对一正面击败张青山之后,段毅的无敌大势便彻底养成,无敌之心也彻底铸就。 在他眼里,天下没人能击败他,哪怕是三十多年前的应我求重生,也不能。 白皙修长的右手手掌缓缓握上七星龙渊冰凉中带着金属质感的剑柄,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动用这柄上古神剑了。 剑意缓缓外散,身上涌动着一股撑天立地,高拔万仞,犹如无上天神一般的绝伦气机。 猛烈当中蕴藏一缕纤柔,挤压的空气咕噜噜作响,如水被煮沸一般。 虚空当中,无形的元气仿佛被段毅所同化,汹涌若潮水,化作奔流涌向各个方向。 正是天地之力为其所用。 嗡嗡嗡鸣过后,整座酒馆开始不断的散落,撕裂,粉碎开来,洒落一地的酒水在短短时间内挥发蒸干。 “喝!” 三人中功力稍显薄弱的一个终于掩藏不住身形,从黑暗中走出,如临大敌的望着段毅。 他大约四十岁样子,面容清瘦,目如藏星,长发被一条丝带缠住,整个人显得精强干练。 手中则持着一柄足有一人高的巨型战刀,杀意丝毫不曾掩饰。 看到这人的刹那,段毅立马认出,对方就是刚刚开口警告他的那位刀客。 第七百五十五章 破戒刀法 此人现身后,丝毫也未曾迟疑,怒哼一声,内力蕴藏于声波当中,在空中炸响,远远传播。 比起雷霆之威,有过之而无不及,功力稍弱之人,被一哼震死也不无可能。 而纵然段毅这般功力高超之辈,心神也被震慑,有了刹那间的反应停顿。 对于高手而言,刹那间的失误,可能就是分胜负,决生死的时刻。 这正表明此人武功高明,斗战经验丰富。 音波乍响的同时,他手中的巨型战刀暴力撕裂刀鞘,一道银辉状的匹练刀芒巍然间斩向段毅,似要将其一刀两断,从中劈开。 其刀芒凝聚,灿烂如星辉,斩金裂铁,坚不可摧。 段毅心神宛若一座冰湖,牢不可破,俊秀的容颜面不改色,眸中闪烁点点剑光。 虽被这大内高手的音波功影响,但几乎是瞬间便挣脱出来。 嘴角含笑,手中的龙渊剑噌然点出,出剑如电,剑尖寒芒如星,刺在刀芒中心。 内中剑劲奥妙无穷,似实还虚,轰隆一声巨响,刀芒碎裂。 化作数不清的细小刀气四散开来,将四周的墙壁,地面,扫荡的如台风过境一般。 那大内高手也早知道段毅不会被这种手段轻易击败,脚下如离弦之箭,持刀上前,挥砍向段毅,内力藏而不露,蕴而不发,尽数集中在巨型战刀当中。 虽无绚丽亮眼的声光效果,然而内中的威力却是直线提升。 其刀招竟然是段毅曾在如意楼武库当中见识过的少林《破戒刀法》,位列七十二绝技中的第三十七位。 此刀法顾名思义,名为破戒,自然没有丝毫身为出家人的慈悲为怀之意。 反而愈显凶狠残暴,刀招中全是攻势,威猛狠毒,少有防守。 而且这门刀法最看重使刀人的功力,功力越深厚,越精纯,刀招劲道威力也是呈直线上升。 在这籍籍无名的大内高手使来,比之段毅曾见识过的霸刀门雄霸天下刀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若是行走江湖,厮混武林,至少也是一方豪雄,名震天下的狠角色。 段毅对此破戒刀法了然于胸,其中的优劣,破绽,更是如数家珍。 外加武学境界比之此人也是只高不低,顿时想出破解之法。 只见他脚下步法一变,侧移三步,手中龙渊剑沿破招轨迹轻轻一压,一挑。 那面容清瘦的大内高手便觉眼前剑光闪耀,气劲横溢,点点凌锐气机冲体。 手中的战刀则受到数不清的暗劲拉扯,宛若一刀劈在汹涌无尽的暗潮当中一般,空空荡荡,绵绵不受力,如击中空。 那战刀当中灌注他一身刚猛无俦的霸道内力,若是触及实处,自然是宛若火山爆发,山洪倾泄,一发不可收拾。 结果似砍在空处,一股极强的反噬之力登时袭来,让这大内高手胸口一闷,如锤击打,一股腥甜更是从喉咙处窜起,险些喷血。 好在他的武道造诣也是十分高深莫测,霸道内力镇压下,生生将这口腥甜给咽了回去,同时顺势回旋,巨大战刀卷起一阵激烈的狂风,落到地上。 咔裂的声音传出,本就一片狼藉的地面更是被这一刀斩出眼神十数丈之长,半米多宽的巨大裂痕。 其中的砖石,木板,细沙,通通被催成粉末,可见其刀中力道的强悍。 “你竟然懂得破戒刀法?” 这先前还不可一世的大内高手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眼神当中充斥着惊讶,愤恨,恼怒,还有杀意。 破戒刀法乃是少林七十二绝技,如此漫长的时间,自然会流传出去,不少人物都懂得使用。 然而,破戒刀法有所谓内外两层秘本,那些江湖高手所懂得的都是外层秘本。 刀招,劲力,步法,乃至刀意,都是正宗无差,只是少了一点真意。 而他所学,则是最为正宗的内层秘本,乃是少林寺藏经阁当中的原始版本,天下懂得的绝不超过五个人。 而这五个人,在这大内高手眼中,当然也不包含段毅了。 事实上,段毅所见过的还真是外层秘本,但藏武楼太过bug,生生返本溯源,让他给参悟出原始秘本,这破戒刀法对他自然也就没了秘密。 “废话少说,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若是你不成了,可以联合帮手一起上。” 说来也是奇怪,段毅虽然是与这用刀的大内高手激战数招,但精神从未松懈,警惕攻势未曾放下过,一直暗暗的提防还藏在这酒馆当中的两大高手。 他甚至刻意露出一分破绽,设下陷阱,就等着迎来两大高手狂风骤雨一般的打击。 只要他们出手了,必会泄露底细,段毅也就心中有底,不论如何应对,都有章法。 然而,这暗中的两人却偏偏不为所动,冷静的可怕,似乎打定主意旁观不下场,让他始终心中存疑,不能全身心对付面前的高手。 当然,对他来说,是不是全力应对也没有区别。 “段毅,你不用激我,该出手时,他们两位自会出手。 你虽懂得破戒刀法,但也不过是小胜一场,咱们再来。” 这持刀的大内高手冷笑一声,直接点破段毅过于拙劣的激将之法。 在说这几句话的当口,他默运内力,遍行经脉大周天,很快收束刚刚被反噬而散乱的真气,同时暗伤也恢复几分,眼神当中光芒更加刺眼。 话音落下,他吐气开声,大喝一声, “再接我一刀。” 这一刀的路数,则明显不是破戒刀法。 其手中所持有的虽然是厚重的可怕的巨型战刀。 然而刀招却宛若细针一般轻巧灵动,轨迹不定,飘忽无形。 心法乃是上乘的举重若轻,而招法,则翩然若惊鸿,一瞥见已经是魂断人间。 这一招刀法,也的确是段毅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招,妙招。 不过虽然厉害,但也并非不可破。 段毅猛然抬手,龙渊剑宛如暴雨梨花,绽放出千百道璀璨的剑雨,密布在身前。 更有数之不尽的细密剑气布成剑网,以守为攻。 不论对方刀招多么精巧,多么诡异,段毅都可从容以对。 第七百五十六章 酣战 大内高手嘴角忽然一笑,手中的刀光一凝。 幽幽间消失在空气当中,层层叠叠的气劲磅礴涌向段毅,然而刀身仍如隐身了一般。 噼里啪啦的气劲爆鸣声宛若炒豆子一般响起,剑气与刀气每每对撞,又轰然消散,溢出的气劲将周遭一切景物毁坏的七七八八。 段毅的剑法宛若一道铜墙铁壁,任由对手的刀劲如何爆裂刚猛,招法如何天马行空不可思议,仍旧不可欺近他周身分毫。 忽然间,那大内高手猛地纵跃至半空当中,刀劲如雷霆,刀鸣如龙吟,纵劈而来,巨大的半月弧光闪烁着令人肌肤如被针刺的精芒爆发而出。 似乎那藏了片刻的刀身经过一段时间的充盈,蕴含了不可思议的力量。 段毅终于认出这门刀法的来历,乃是如意楼武库中记载的,来源于大夏皇朝一部军中刀法,血月刀经。 相传是由一位以血腥战功封侯的军中高手所创,不但精妙绝伦,前巧后拙,巧拙互通,而且力盖千钧,杀招使出时,宛若千军万马奔腾,气势森严。 这血月刀芒,便是一大亮色,普通高手面对这精芒无比的杀招,基本上只能束手待毙,纵然想要逃离,闪避,也没有那个能力。 主要是因为此刀乃是以神御刀,意在刀先的招法,单纯的破招,破劲,还不足以应对。 必须要破神,破势,才可将此刀接下,不然纵使功力胜过出刀之人,也要吃一个大亏。 段毅口中轻叱一声,脑海观想一道指玄经的指诀,神海之内,一座巍然磅礴的巨山耸立其中,镇压风浪雷电,浪高一尺,而山高一丈,无有穷尽。 这道观想法名为神山指诀,观想后可以将精神心灵化作一座永恒不动的神山,任凭风吹雨打,电闪雷鸣,也丝毫无损,乃是指玄经中应对各种精神冲击最基础,但也是最有效的一个法门。 与此同时,段毅手中龙渊剑忽的朝天一点,绽放出漫天的剑风,撕裂长空,外卷如浪,剑势则沉稳如山,层峦叠嶂,让人似乎永远也无法触及,撼动。 叮叮叮…… 一时间,剑气刀芒溃散,同时还有数不清的刀剑交击之声响彻在已经残败不堪的酒馆当中,交织成一曲铿锵激昂的曲调。 两人不停腾挪闪转的身法更是遍布了整个酒馆空间,化作重重虚影,仿佛被数不清的人挤满了一样。 而表面看来,段毅和这用巨大战刀的大内高手是旗鼓相当,打的不可开交。 而事实上,隐藏在旁观看的另外两大影卫高手已经看出,段毅早已经占据绝对的优势。 要不是他们两个每每在那用刀高手即将落败之时,分出一缕气机,灌注杀意,袭向段毅,做出一副即将出手的错觉,让他分神,恐怕段毅早已经将那用刀的大内高手击败。 而纵然只是维持僵持局面,那大内高手也是有苦自知,完全丧失了一开始那种狂猛霸道,不可一世的心态。 他所用战刀硕大威猛,采用极为珍奇的奇铁宝金制成,重逾百斤,势大力沉,普通的刀剑与这战刀一碰,轻则开裂,重则被斩断,内中劲道更是刚猛如雷,湮碎一切。 然而段毅手中的七星龙渊乃是上古神剑,威力远在这战刀之上,每每刀剑相交,那大内高手都有一种战刀脱手,似乎随即断裂的错觉。 不止如此,段毅剑法高超不说,内中所藏的剑劲更是玄妙莫测,沛然难当。 时而如大海暗潮,汹涌撕扯,劲道诡谲多变,时而如爆发的火山,滔滔而下,令人如遭雷击。 除了暗劲,还有宛若泰山压顶一般的强猛力道自剑上灌注而来,纯粹的力道让这一项眼高于顶,自命不凡的大内高手吃尽了苦头。 不但握刀的虎口处已经是鲜血淋漓,开裂成可怖的伤口,有滴滴红液宛若雨水一般渗下。 体内的经脉,脏腑,更是被打击的内伤重重,隐现崩溃之兆,丹田一股本来凝练的真气也变得溃散虚浮许多。 想来就算今日侥幸能逃得一命,将来也会五劳七伤,功力大损。 然而,段毅今日既然已经决定要以无上神功击败太子夏阳手下的三个绝顶高手,以显赫武力,让太子不敢肆意欺压,自然不会让他轻易的脱身。 又以龙渊剑中途拦下那巨大战刀的斩击,变拦为削,一缕细长如风的剑气吹出,直接扫掉那大内高手的一缕长发。 若不是他反应够快,本身的斗战经验也算丰富,只怕连脖颈都要被削掉一半。 而就在他惊魂未定,片刻失神之际,段毅心中积蓄已久的杀机终于不再掩饰。 剑中劲道再猛三分,凌锐无双的气劲骤然射出,将斜撩而来的战刀打偏数分,同时一股漩涡劲化作的暗劲拉扯对方,足足用了八分力道。 这猛然间的变化叫这绝顶高手措手不及,虽然立地扎马,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可还是不由自主的向前倾进一步,踉跄间已经失了战机。 段毅刻意营造现在的情势,当然不会错失这个机会。 吐气开声,眼神当中有道道精芒闪烁迸溅,空出的左手五指并拢,紧紧握拳,泛着淡淡的金色毫芒,冲着那高手的头顶打去。 猛烈的拳劲精纯无比,宛若一只足以将天都轰出一个口子的大锤,凶狠无比。 短短距离的空气直接被猛烈的拳劲压缩成一团空气弹,拳未至,而拳风已经刮得那大内高手脸上皮肉乱窜,涕泪横流,眯起眼睛,不见了眼前的景象。 甚至连本就勉强的战意都被这一拳给彻底打的烟消云散。 关键时刻,又是两道杀机从不同的方位袭向段毅。 强烈的气机刺激的段毅后脑以及厚背脊椎正骨位置如被两道利箭穿过一样。 不过这一次,段毅丝毫没有受到干扰,拳头坚定并一往无前的朝前打去。 同时默运自创的无上金身横练之术,纵然是绝顶高手倾力一击,也休想杀他。 那大内高手情知已经到了生死关头,避不开,躲不掉。 索性奋起数十年的功力,同样聚在拳上,想要以拳对拳,后发制人,接下这必杀一击。 砰地一声闷响,两人拳头未曾相抵,只是在相距半寸间隔时,空气塌陷,恐怖的拳劲真气彼此消耗,并在瞬间分出胜负。 只见那大内高手拳骨碎裂,血肉横飞,在两道惊骇无比的目光汇总,这条出拳的手笔直接被打废掉。 同时,段毅龙渊剑轻轻一划,一颗大好人头便被平削,腾空而起,血泉喷洒,腥气弥漫四周。 第七百五十七章 两大高手 震惊,不可置信,藏在隐蔽处的另外两个大内高手以为眼前出现了幻觉,却又知道,自己的同伴,那以刀术称雄的兄弟,竟真的被人一拳震断胳膊,同时一剑削去首级。 大好头颅尚在空中沸腾,鲜血喷涌如泉,还未落地,两道身影已经宛若狂风闪电一般呼啸而出,运起惊天动地的神功,裹挟雷霆不测之威,扑向段毅。 一人头大如斗,五短身材,颔下短须稀稀落落,穿着黑色短衫,并不起眼。 不过手中一对金环灿然发亮,仿佛聚集了天地精华,于手中飞旋间,化作一条金龙,一条飞凤,缠绕交错间,吞吐虚空元气,蕴藏无限杀机斩向段毅的双臂。 赫然间,凌厉强猛的气机将整个空间都划分两段,威势比之那死于段毅之首的大内高手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其兵刃,并非是江湖常见,而是分属奇门,以凶险著称。 另一人身材笔挺,相貌端正,眉心一点红色朱砂宛若火焰跳动,运掌如砂,体内真气滚滚外涌,衣袍鼓动,宛若风吹。 同时掌间腾腾热劲化作一道赤色蒸炉罩向段毅后心,掌心殷红若血,猛地看去,竟然不像是人的手掌。 这两大高手功力一强一弱,与那被段毅斩首的大内高手在上下之间,乃是绝顶强者。 外加此时含恨出手,时机掐的也是非常精准,纵然段毅功力通玄,超凡入圣,依然有一股浓浓的危险和死亡气息在心间弥漫。 千钧一发之际,段毅当机立断,遵从本能,运转体内真力,手中的七星龙渊剑化作一道流光,激射而出,迎面射向那手持奇门兵刃,五短身材的高手,以缓解对方必杀之招。 这一招发劲用的是天外流星的法门,纵然是丁家先祖复生,也不会用的比段毅更好。 当然,对于剑客来说,在生死决战中,手中之剑器不亚于第二生命,几乎从没听说剑客在战中弃剑不用的。 所以,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打了那奇门高手一个措手不及。 一道仿佛能撕裂天地的凌锐气机当胸冲来,手中的两道金环杀意减缓,在胸前一架,作势抵挡。 只听到当的一声高亢无比的穿透之声响起,那从天而降的大内高手在火星迸溅中,被龙渊剑上蕴藏的无比力量震出一丈多远,同时持着双环的两手表皮被搓掉一层,猩红渗出红色液体,恐怖无比。 他本人气息也是猛地一滞,仿佛溺水无法呼吸一般,丑陋的脸上涨红一片。 段毅在投出这一剑后,却是分毫不曾迟疑,同时足踝扭动,带动腰腿,脊椎,反身一掌,迎着那掌法高手打去。 掌劲雄厚无比,刚猛霸道,而又凛冽如冰的真气化作暴雪源源不断的将那热劲凝聚而成的赤色蒸炉给浇灭,正是冰玄劲配合玄真教的履霜破冰掌法。 此门掌法他浸淫日久,虽不是当世最绝顶的强招,但也是上乘武学,又糅合多家妙用,威力无比。 冷热寒流对冲的同时,段毅修长洁白,宛若冰玉一般的双掌也和这大内高手四手相接。 咔裂一声晴天霹雳,巨响震动同时,一道狂风卷起,将本就狼藉的酒馆吹的更加凌乱不堪。 同时,两人的掌心宛若吸铁石一般,紧紧的黏在一起,撕也撕不开。 那眉心一点朱砂的大内高手见状,非但不惊,反而狂笑一声,奋起更强的功力,朝着掌间输去,如风沙袭来,卷着一股特性极为诡异的热流,显然别有奥妙。 此人乃是大夏皇族影卫出身,自小便被摸骨,断定资质,培养学武。 因为最擅手上武学,被挑选修行藏边之地一门脱胎于铁砂掌的武学,赤砂掌,几十年间,修成绝顶武功,不但掌力独树一帜,而且内藏赤砂之毒,寻常高手中得一丝,便会经脉萎缩,气血逆行而亡,可谓杀器。 铁砂掌乃是一门源远流长的武学,流派甚多,浅薄者和路边的庄稼把式差不太多,而高深者,不但炼精练气,而且刚猛无比,纵然与天下一绝的降龙十八掌相比,也不逞多让。 作为一脉武学的源流,自然也衍生出种种旁支武学,诸如黑砂手,赤砂掌等武学。 就比如这大内高手所练的赤砂掌,不但凌厉刚猛,而且因为习练所用赤砂染毒,用双掌练功,久而久之,不但双手暗藏剧毒,就连用此门掌法练出的雄劲内功,也是剧毒无比。 当然,如此一来,其威力比起原版本的铁砂掌,只强不低,只是修炼起来更加凶险,时常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眼下这大内高手,便是催动体内赤砂之毒,想要输入段毅的体内,如此一来,纵然段毅的武功再高,内力再强,也会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被毒死。 只是令这大内高手由喜转惧的是,段毅双掌所含的劲道太过刚猛爆裂,蕴含催山崩天之威,他的内力和赤砂之毒几乎是一触即溃,根本无法侵入段毅的体内分毫。 相反,他的赤砂掌劲和毒功因为被狂暴的掌力撕裂,倒卷,反而回击他的身体,好似一头肆意奔腾,无拘无束的野马,在他体内经脉捣乱,折腾。 错非他本身内功够高,一身功力又是辛苦修持得来,运转起来没有滞碍,只怕已经被一掌打的经脉寸断而死了。 噗的一声,在被狂暴刚猛的掌力打退数步后,眉心一点朱砂的大内高手吐出一口鲜血,落在地上,半边泛着白气,有若冰块,半边泛着黑烟,犹若火烧。 “冰寒与炎阳两种内功同时并存,你竟然没有走火入魔,爆体而亡,这怎么可能?” 天下内功之妙,这大内高手了然于胸,不是没有人兼修多门内功,但大多是性质温和,或者相近的路数,如段毅这般,寒冰烈焰两道真气同存于体内的,简直是少之又少,甚至是没有。 这与阴阳真气不同,阴阳之道,随着武当太极玄功以及太极真经的问世而举世闻名,但寒冰烈焰性质极端,绝非单纯的阴阳真气可比。 这却是段毅所学玄功要诀练出的太素元气的妙用了。 当然,过去的他也只能将太素元气转化为单一的真气使用,如今,在突破真丹境界后,却是能随心所欲,内力真气幻化无穷。 第七百五十九章 上门 段毅却是不管对面这大内高手震惊之言,在对方被他雄厚掌力击退的同时,施展步法紧追而上,再次朝着对方打出一掌。 招数简简单单,朴实无华,然而却封住了对方的所有退路,再加上内中所藏的无俦劲力,排山倒海一般朝着对方盖去。 那大内高手此时脏腑震动,气血不稳,本就是强弩之末,面对这大巧若拙,避无可避的一掌,心中已经满是绝望,不过仍是鼓动体内残余可调动的内力并掌朝着段毅反击。 一声闷响过后,滚滚气劲宛若疾弓劲弩外射,密密麻麻,宛若蝗虫,余劲不绝。 段毅和这高手四掌再度黏在一起,不过与之前不同,这一次,双方却是瞬间分出高下。 那大内高手在掌力接触的瞬间,浑身抽搐,衣衫被恐怖无比的劲道炸成粉碎,连同整个身躯也是被雄劲无比的内力给撑到表皮龟裂,有血雾喷溅,整个人眼看已经活不成了。 就在这紧要关头,那长相丑陋,头大如斗的高手一脸狞笑的持着双环飞射向段毅,飞环边缘尖铁宛若鲨齿,旋转间,发出滋滋滋切割空气之声。 纵然段毅横练大成,若无金刚不坏之身那等的修为,怕也要落得个身首分离的下场。 而且段毅早在对方出手之时,已经看出对方手中兵刃的来历,乃是足以名列神兵之属的龙凤金环,在古系一脉中,也是顶尖高手上官金虹持之以名列兵器谱第二位的神兵,威力无比。 不过段毅似乎早有所料,面临这生死危局,凌然不乱,双手间催发的掌力化作一道吸劲,将已经半死的大内高手顺手一甩,将近一百五十斤的重量宛若一块炮弹,迎面飞射向龙凤金环。 噗嗤一声血肉横飞,那眉心一点朱砂的高手只是闷哼一声,便被龙凤金环强大无比的杀伤力给拦腰截断,血雨喷洒,场面一度极为血腥。 那仅剩的最后一个大内高手似乎没料到会有这番惊变,或者说他完全低估了段毅身经百战,机变灵巧之能,微微一愣神,再加上被自己同伴一阻,凶猛如虎的攻势一滞。 随即,一道宛若幽灵一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挪移到他的身后,骈指为剑,凌锐无比的剑气冲霄而起,一刺间,带起一连串滴滴晶莹的血珠。 “你好卑鄙,竟” 噗通一声,那最后的影卫,也是大内高手从空中坠落,手中的两柄足以名扬天下的龙凤金环无力的滚落到地上,竟与草芥无异。 他满脸的不甘和愤怒,最后指着段毅说道,只是话没说完,一道血箭从他的心口处迸溅而出,随着血液的喷涌,他的生命力也在飞速流逝,只是双目仍瞪得滚圆。 段毅叹息一声,他明白对方说他卑鄙在何处,即是用对方的同伴为肉盾,争取这一线生机,继而让其莫名其妙的陨落。 这在江湖武林,乃是大忌,除非是不共戴天之仇,或者是邪门歪道行事。 这三大高手,他和那持巨型战刀的强者斗的最久,和那眉心一点朱砂的高手斗的最凶,然而,最险,给他带来最大威胁的,却是此人。 若他不用此略显下作的招数,想要毫发无损的战败且击杀这三人,难度太大。 而且,他也从不避讳自己的行为,他非君子,也非小人,只是率性而为罢了。 为了取胜,用这小小的手段,也并无什么稀奇之处。 走到酒馆一条几乎断折为两半的圆柱前,收回被迸溅插入其上的龙渊剑。 段毅最后看了一眼这狼藉的战场,还有酒馆之外,仍旧布满森然杀气的世界,仿佛见到了遥遥看向他的太子夏阳,微微点头,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另一边,段毅刚刚离开不久,丁玲在河阴县购置的大宅中,却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大堂内,一袭白衣翩然,宛如月宫仙子的丁玲坐在主位之上,身旁是手捧魔琴的琴心以及有些懵懂天真的贺兰月儿,三女气质迥异,却都是绝色佳人。 纵然还显非常青涩的贺兰月儿,也是别有一番风情佳趣,甚至纯以五官而论,精致第一。 在大堂中央,毛茸茸的红色地毯上,则站着两个仿若钟天地之灵的女子。 一个,面容清丽,眼若秋水,一头乌发宛若绸缎柔顺光滑,胸前饱满玲珑,再加上似乎能白嫩的出水的肌肤,放眼江湖,也是少有的绝色丽人。 只是她的眉头紧蹙,红唇抿着,眼神透着一股浓浓的委屈和不忿。 另一个,身材极为高挑健美,娇躯火爆至极,竟比前一个身材还要好上一分。 肌肤虽然并不白,却是极为健康的小麦色,有一种恍若雌豹一般的野性魅力。 而她的面容虽不如前一个精致,依然姣好如花,而且气质端庄正派,凛然间有一股威严之气,让人不敢直视。 这二女,一个是段毅真正意义上的初恋情人,第一个许下白首之约的女子,郭晴,许久未见,一身气息已经变得晦涩难明,显然武功大有进境。 另一个,则是江湖武林赫赫有名的六扇门总捕头,杨玉瑕,仅凭一个烈枪燎原,玉面无暇的称号,就足以叫宵小之辈胆寒逃窜,死在她手上的邪道高手,不计其数。 两女相识于两年前,那时候是段毅和郭晴的逃亡路上,遇到杨玉瑕,三人同行一路,朝夕相对。 只是想不到,两年过去,她们不但还有联系,而且此时竟然相约来到丁玲的府上,要见段毅。 只是语气当中很不客气,尤其是郭晴,恨不得立即将段毅这个花心大萝卜,负心男,给揪出来痛扁一顿。 五个绝色美人,放在一起,本来是争奇斗艳,天上群星也要为之黯淡的场景。 然而,因为彼此之间过于紧张的气氛,倒像是要打起来一样。 丁玲不紧不慢的放下手里的茶盏,微微一笑,面如月光涟漪,动人心魄, “两位妹妹来的却是不巧,段郎有要紧事,被镇北王派人请去赴会。 若是两位不嫌弃的话,便在府内稍等一会儿,想来不用多久,段郎便会归来。” 平常丁玲都是直呼段毅的名字,这时候段郎段郎的叫着,争宠,还有显示主权的想法不言而喻。 她知道这个小男人绝非钟情一人的痴情男子,故而虽然和段毅确定关系很晚,却想要争一争段家大妇的位子。 她身旁两女,琴心和贺兰月儿不足为惧,唯有堂下两人,让她如临大敌。 第七百五十九章 女人们的心思 对丁玲之言,郭晴嗤之以鼻。 尽管她也对这女人清冷的气质以及脱俗的容颜感到惊讶,却也知道,若非如此,段毅也不可能和她有那种关系, “段郎,嘿,叫的可真亲热啊,我还以为这一生一世,只有我一人能这样叫他呢。 是不是就因为这样,他才躲起来不见我?” 说起这个,郭晴眼神还四处扫荡,似乎想要找到藏在某个角落里的段毅。 只是令她失望的是,这大堂四面开阔,布置简洁大气,入眼可见,没有可藏人的地方。 郭晴是从自己父亲的口中得知段毅的一些近况,以及和他比较亲近的女子之名,丁玲仅是其中一个。 丁玲身旁两女,想来就是那个天魔琴主和最早和段毅相识的贺兰月儿了。 若说对众女感官,郭晴最不排斥的其实就是贺兰月儿,因为她才是第一个遇到段毅,并倾心于段毅的人。 所以当初在百花谷,从裘公公口中得知她的存在时,尽管心里委屈,别扭,依然强忍下来。 然而,她更难以接受的是,段毅的女人一个接一个,虽然没有到三妻四妾的程度,但也差不了多少。 想到这里,郭晴隐晦的瞥了眼身旁的杨玉瑕,这位杨姐姐和她与段毅相识的时间差不多,想到这次见面时,对方提及段毅时偶尔失神的样子,不由得咬牙暗恨。 她恨得不是杨玉瑕,而是段毅这个现在不知道跑到哪里,似乎刻意在躲着她的王八蛋。 丁玲并不恼怒,微微一挥手,尽显主人家的威风。 在大堂门槛外的两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汉子便会意的将两侧门户关严,同时快行几步,远离房间。 “郭妹妹,看来你对段郎的成见太深,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楚,还是等他回来,自己向你解释吧。 倒是这位杨捕头,你的大名我早有耳闻,怎么也跟着郭妹妹来小妹府上,莫非,也是我那段郎惹下的风流情债,上门讨要了吗?” 杨玉瑕听到丁玲取笑自己,清啐一口,英气而又姣好的脸蛋上浮现一抹红晕,心里有些发虚,一向淡定而又正气的目光飘忽不定。 她很快平静下来,高挑且火辣的身体站在堂上,宛若风中的一朵怒放的鲜花,然而气势凛然不可侵犯,让人只能仰望。 她很想反驳丁玲这调笑之言,然而回想起在蓟县分别时,段毅送她的那朵冰花,还有冰上的那首诗,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沉默不语。 不过面对堂上丁玲愈发灿烂的笑容,杨玉瑕又不愿就此落入下风,冷声道, “你不但听说过我的名字,咱们似乎还见过面,而且初见时,你还是要杀段毅的人。 想不到才过了这么短时间,你却成了段毅的女人。” 郭晴一时间有些吃惊,连忙拉过杨玉瑕的手,警惕的看向丁玲,问道, “杨姐姐,她要杀段毅,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清楚?” 她只知道对方是魔教中人,武功高强,被称之为刀主,段毅能降伏这样出色的女子,她心酸与委屈之余,也不免有些得意,自己看上的男人就是厉害,连这样的狠角色都被他给拿下了。 然而,假若这女人会对段毅有害,她却是万万不能坐视不理,必须要让段毅得知她险恶的面目。 “晴儿,你莫非忘了,当年咱们三人前往百花谷路上,和一个修行嚼铁大法的胖女人道左相逢,那女人身旁还有一个腰悬弯刀,头戴面纱的女子?” 杨玉瑕这话将郭晴的思绪拉回到那个时间。 当时段毅身边有杨玉瑕这个年轻一代的绝顶高手在身旁,本来并不会有多大危险,然而,就是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子让她如临大敌,无法插手段毅和那胖女人的交战。 当时段毅剑术虽不错,但内力浅薄,绝非那胖女人的对手。 错非后来段毅以情动人,或者说那胖女人终究还是喜欢段毅,心软了,只怕自己的爱郎早就死在对方的手上。 这么说,这个丁玲,就是那个胖女人的帮手?也是当初差点让段毅死去的帮凶? 郭晴的脸色很是难看,白净秀美的脸蛋上冷酷如冰,原本对丁玲更多的是醋意,示威,如今则是警惕,还有敌视。 反倒是丁玲微微一笑,似乎对杨玉瑕认出自己并不意外,有些感触道, “是啊,当初那人正是我,想不到当时在场的四个女人,全都喜欢上这个冤家,魔星,想来一切都是缘分注定好了的。” 当初的丁玲刀道已经有成,和杨玉瑕之间对峙,表面看来并未真正交手,而事实上,两大盖世武道,神刀斩与燎原百击暗中气机已经不知交手多少次。 就是那么一次,对两人来说却是印象极为深刻,故而,杨玉瑕几乎是见到丁玲的瞬间,便猜测到了她的身份,认出她就是当初那人。 郭晴气的浑身发抖,对丁玲如此坦然承认自己喜欢段毅的事显然无法接受,只是令她更加惊讶和好奇的是,杨玉瑕竟然没有反驳。 莫非,杨姐姐也真的喜欢上了段毅? 念及此处,郭晴心里说不上是失落,也说不上欢喜,只是有点如释重负。 她承认自己喜欢段毅,离不开这个魔星,怕的也不是这些个女人,而是段毅忽视了她,将心思都用到别的女人身上。 就以现在看来,这两个魔教出身的女人应该是站在同一战线的,论体量,怎么也比她一个人大,真要是闹出矛盾,段毅会偏袒谁,还真不清楚。 所以要是杨玉瑕也加入进来,两人倒是可以组成一个攻守同盟,和丁玲以及那个魔教女人相争。 至于贺兰月儿这个小丫头,不足为虑,倒不是轻视她,而是在段毅那里,她的地位不可动摇,而又不会威胁到她们任何一个。 这些想法说出来有些羞耻,怕是找不到男人的那些深闺怨妇才会如此,为了一个男人费尽心机的搞宅斗。 但同样的,想从世上找到第二个段毅这样的男人,怕也是千难万难。 “好了,这些话留到以后再说,我再问你一遍,段毅究竟去哪了?” 郭晴依然不相信丁玲所言,她才刚得到消息没多久,便匆匆赶来,段毅这么快就被那镇北王请走,哪有这么巧? 丁玲叹息一声,好在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沉吟片刻,便从段毅从魏州赶到孟州河阴县,阻止庄世礼和郭家到百花谷提亲之事开始说起。 这段经历一时半刻说不清楚,还好,她们现在最不缺的便是时间。 第七百六十章 大妇风范和归来 待到半个时辰后,口干舌燥的丁玲才将段毅的经历和处境不留丝毫的道出。 不出她所料,郭晴的眼神当中满是感动,爱意翻涌,之前的委屈和醋劲,不能说完全没有,也被化解大半。 因为一切的一切,起始都是因为段毅为了阻止庄世礼和郭家来提亲的事情引起的。 若非如此,恐怕段毅现在还在某个山村角落潜修武学呢,哪会遇到这许多的凶险之事? 而这,恰恰说明段毅对她的在乎和关爱,这也是女人心里最关注的。 若不在乎,若不喜欢,何苦冒着这天大的风险,做这些事情呢? 杨无暇也是听得入迷,对于段毅突然从一个江湖小子,摇身一变成王孙贵族的原因,终于了解的七七八八,虽然离奇,但也解释了许多令人匪夷所思之处。 同时她也清楚,段毅的确没有逃避他们,而是有事外出。 如此,两女心情复杂的被丁玲留下等待,一边喝着茶,吃着糕点,一边漫不经心的聊着天,气氛也有所缓和。 丁玲则是暗暗叹了口气,她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了一个男人稳定后宫而这么费尽心力,当然,这种感觉并不坏。 “还好那家伙的眼光不赖,这些女子,姿色非但倾城绝色,且都有过人之处,并非花瓶,的确可以给他带来不小的帮助。” 临近晚上,众女都有些担忧段毅是否遇到了什么难缠的麻烦,这才许久未归。 她们心中都对段毅情愫暗生,杨无暇也不例外,只是并没有如同几女那般情定终身罢了。 丁玲倒是显露出几分风范,坦然相信段毅的武功和实力,并吩咐厨房准备好一桌上好的酒席,和众女一起等待段毅归来,颇有几分大妇的气势。 杨无暇和郭晴心中尽管别扭,不过倒是没有拒绝,默认了。 因此,当双手空空的段毅回到府上时,便见到堂上圆形的餐桌边,几个各有特色美丽动人的女子纷纷担忧的上前迎接他。 不止是丁玲,琴心,以及贺兰月儿,还有郭晴以及杨无暇,五女明媚,带给段毅的感觉,竟比世间最美的景色还要绚烂难忘的多。 段毅心中激动,除了高兴之外,更多的是心满意足。 因为许久未见郭晴和杨无暇,心中满是对两女的思念,未曾想到自己不但摆脱了皇朝内斗这个大漩涡,竟然也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两女。 不过尴尬的是两女对他的态度有些冷淡,不似飞扑上来,宛若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的贺兰月儿,也没有琴心温柔如水,幸福注视他的眼神,更没有丁玲上来宛若贴心妻子一样的关切之语。 当然,段毅也明白两女的心中所想,杨无暇和他之间的关系尚未明朗,无论做出什么样的贴心举动都不合规矩,郭晴则是余怒未消,等着他去解释。 段毅心中早有定计,并没有惊慌失措,六神无主,而是大手一挥,将自己当成主人,让五女入座,进食的同时,将自己跟随谢峰离开府后的经历道出。 听到太子夏阳竟然派出皇室三个绝顶高手来与段毅较量,杨无暇和丁玲两个眼神都是一动,彼此目光交错,了解这是何等凶险之事。 纯以武学修为而论,她们两个的武功最高,但距离绝顶之境尚有一线之隔,或许只有手持圆月弯刀以及丈二红枪两大神兵,才可与那等强者争锋。 而段毅面临的却是三个大内高手的围攻,对她们而言,近乎于绝境。 不过,结果已经显而易见,段毅轻松归来,便是明证,胜负也就不言而喻了。 “当时我离开后,便径直跟着谢峰去见夏宏。 我这位便宜二叔倒也是个知情知趣的人,对派人截杀我的事情坦然相告,向我道歉同时,也大大出了一次血,算是了结这个梁子。 之后我要从这个大漩涡中抽身而退,他虽然不愿意,但也无可奈何。 只能将龙渊剑收回去,大概再过不久,镇北王世子就变成夏宁那小子了。 所以,从今天起,我段毅再也不是镇北王世子,重新变成一个没什么身份地位的江湖小子,几位美女,你们会不会失望啊?” 段毅升起一丝顽皮之心,举着酒杯,小酌一口,对着几女调戏道。 镇北王世子这个名位很尊贵,足以吸引许多美丽女子的青睐,自荐枕席的也大有人在。 不过他很清楚,在这桌上的五女,没一个会在乎这个。 因为他们之间的纠葛,早在他成了那个什么劳什子世子之前便已经存在了。 五女齐齐对他怒目而视,显然对这个调戏很不满意,这不是侧面说她们爱慕虚荣吗? 丁玲白了段毅一眼,伸着纤纤玉手,将剥好的一条雪白鲜嫩的醉虾虾肉放到段毅的碗中, “就会瞎胡闹,我警告你,以后少开这种玩笑,污了我们几个的耳朵。 真要是以身份选男人的话,我们这几个姐妹的姿色,足可以直接借关系进宫当秀女,将来说不定贵妃都有的做,何苦和你一个朝不保夕,随时可能完蛋的王爷世子纠缠不清?” 段毅干笑几声,又听到琴心疑惑道, “夏宏那人真有那么好说话吗?我看他城府很深,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这里面真正见过夏宏且近身接触过的,大概也就是琴心一个。 所以她很了解这个当地镇北王绝非一个容易妥协的人,担忧也很寻常。 “他当然不好说话,但内忧外患,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不会将精力放在我身上,与其将我逼到他的敌对处,不如安然放我离去,这才是对双方都好的结果。 当然,离开前,他用一柄神兵利器,委托我帮他办一件事,而这件事,恰恰是我早就想做的,玲儿,你该知道那件事吧?” 丁玲冰雪聪明,瞬间听出此事可能和端王有关,心神一动,瞥了眼杨无暇,笑笑道, “想必是和端王有关,怎么,他要对付端王,所以想借助你的武功? 应承你的那柄神兵利器,又是什么名堂?” 杨无暇表情动容,端王乃是当今圣上最为倚重的皇亲,手握锦衣卫这强横势力。 莫非,段毅竟然有意对付这位王爷吗? 她心中凄苦,纠结,若真是如此,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第七百六十一章 安抚和意外的消息 “不错,其实也不能说是对付,只是说要我们给端王找些麻烦,至少也要让他再在床上躺他个三五月的程度。 至于那柄神兵,名为乌金血鞭,柔似锦,硬如钢,坚韧无比,正适合晴儿用。” 段毅说着,还冲着郭晴微微一笑,不过得到的却是一个白眼。 杨无暇也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刺杀,仅仅是找些麻烦。 这还好,至少不会让她这么纠结了。 晚饭过后,众女虽然都想和段毅多相处一段时间,不过狼多肉少,僧多粥少,段毅一人分身乏术,只能一个个安抚。 丁玲,琴心,小月儿三个这边,都没有太大问题。 每个人只相处不到一刻钟,已经尽享温柔和幸福,只觉美好生活就在眼前。 而后,段毅方才鼓起一口气,暗暗在心里准备了下措辞,备好腹稿,这才敲响郭晴暂住的房间木门。 开门后,郭晴娇艳动人的脸蛋颇为冷淡,眼神略有波动,随即看也不看段毅,就扭着纤细的腰身,转身返回屋内,闷坐在床头。 灯光昏黄,却照亮房间,让郭晴本就娇艳可人的脸庞更显朦胧魅惑。 段毅却是露出一抹微笑,没说话,没关门,就恰恰表明郭晴心中虽怒,虽怨,但并非不可挽回。 只要给个好解释,将她哄好并不难。 轻手轻脚的跟着郭晴进了屋,关紧门,段毅倒是没有那种心虚之人的尴尬或者是愧疚,反而很是霸道强硬的直接坐上床边,将郭晴直接搂在怀里。 郭晴先是极力挣扎,不过力气本就没有段毅大,内力也没段毅高,只能气喘吁吁的任由段毅搂着,两人身体纠缠,紧紧不分离。 彼此可以感受到对方肌肤的滚烫,还有喘息间流露出的气息,让郭晴又是羞恼,又有点沉迷,只觉那怒气一点点消散,那爱意则越来越浓,怒骂道, “你这负心人,就会作弄我?莫非你非想让我死在你眼前才甘心吗?” 虽是怨言,却也字字句句将自己置身于一个弱势的处境和位置。 段毅这时候已经有些把握,先是无比深情的吻了下郭晴的红唇,爱意浓浓,而后才极为愧疚的向她道歉,反正是怎么煽情怎么来。 道歉之余,还不忘向郭晴表露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的心情。 一连这么几种手段下来,郭晴浑身已经酥软如面团,就那么任由段毅轻薄,怒意全无,只是面泛哀伤, “你要是真的爱我,又怎么会招惹这许多的女人?我真不知道你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 这时候段毅知道大局已定,耳鬓厮磨间,将自己与贺兰月儿,琴心,丁玲三人的相识,相知,定情的过程,毫无保留的讲述给郭晴听。 他与贺兰月儿相识最先,最久,感情最真,且月儿天真烂漫,一派纯洁,郭晴其实并不反感。 等听到琴心凄凉苦楚的身世和处境,两人为对方甘愿付出生命的经历,小小山村家中琴瑟和鸣的相处,则倍加让郭晴感动。 最后的丁玲,段毅也没有过多修饰,将两人由敌到友,彼此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情仇讲述清楚。 段毅不知道丁玲是从何时喜欢上他的,他对丁玲的感情也最为复杂,但不可否认,这种感情,绝不比众人要低。 “那最后的杨姐姐呢?你可别告诉我对她没想法。” 这时候的郭晴却已经是主动的环上段毅的身躯,贪恋男人身上散发的浓浓安全感,不再计较其他。 她虽然愤懑,委屈,但也知道段毅并非寻花问柳的好色之辈,和这几女都是有真感情的,若是真的能斩钉截铁的将关系断掉,她反而会觉地段毅太过无情。 段毅脸色讪讪,心中发虚, “她?大概我喜欢她的时间,不比我的好晴儿晚多少。 只是我们之间真正有所突破,应该是蓟县的时候吧。 不过,杨无暇她的责任感最强,正气最浓,未必会接受我。” 说到这里,他也有点忐忑,今天晚饭时他特意提起端王,就是想要试探一下他在杨无暇心里的位置和分量。 结果自然是可喜又恼人,分量虽有,但应该还达不到那种抛却一切的程度。 如此看来,段毅就觉得自己想要将杨无暇变成自己的女人,难度将会大大提升,更不要说,按照他的想法,是希望杨无暇从此辞掉那个捕头的职业,全心于武道修行,为将来屠龙做准备。 郭晴哼了一声,有些不满,张开小嘴,狠狠的要了段毅一口,还不解气,又掐了一把,这才心满意足,支招道, “其实我看杨姐姐是很喜欢你的,只要你真心真意的对她,她难道还会跑了不成? 再不成,你就直接把她推倒,咯咯,我倒是很想看看杨姐姐从一个凛然不可侵犯的高傲女捕头,变成一个弱受小媳妇的样子。” 她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段毅可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按照杨无暇的性子,真要是推倒,他估计也是被推的那个。 “好了,你先安静一下,我和你说件事,很重要,关系到咱们的未来。” 说着,段毅又将东海镇龙图一事给讲了出来,同时也点明他向镇北王夏宏所取乌金血鞭的用意,这让郭晴惊喜万分,无比激动,有带着些担忧, “你是说东海神龙?若是服用龙元,可以从此长生不老,功力大增的那个?” “我小时候在百花谷的一本传记中看过对这神龙的描述,相传它已经存活数千年,身长数十丈,鳞甲刀枪不入,有若金刚不坏,还能驭水喷火,威力无穷。 你怎么敢打它的主意?” 这倒是出乎段毅的预料, “你见过对东海神龙的描述?可靠吗?” “应该可靠吧,那本传记其实应该是我娘从郭家带出来的。 上面记载了曾经就有绝代高手聚集强者,想要屠龙取龙元以求长生不老的事迹。 不过最终功败垂成,而当时郭家好像也有一个高手前去,最终却音讯全无。 那神龙根本就不是人所能对付的,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第七百六十二章 了解和怀抱 郭晴少时便一直居住在百花谷当中,百花谷虽然风景秀美,丽色天成,乃是天下少有的绝景,然而终归不比外面的繁花世界多姿多彩。 郭晴除了跟随几个嬷嬷习武识文以外,最喜欢在书房当中读书。 从话本小说,到游记传记,都有兴趣,那本记载了神龙隐秘的书册,便是郭暖从襄阳郭家带出来的。 想来是有一定的可信度。 “晴儿,你和我仔细说说,那书中的具体内容,有关神龙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段毅眼下对神龙的了解不多,之所以想要凑齐高手和神兵屠龙,也多是受到前世有关风云中的记忆主导。 而大夏是一个真实且怪异的世界,神龙或许会发生未知变化也说不定,所以急切想要获得更多的信息。 郭晴也知道事关重大,如果段毅铁了心要去屠龙,取龙元,那么势必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故而,能多了解一分,或许就能打消他那危险的想法。 “我了解的其实也不多,只是郭家的某一代先祖,应一位绝代高手的邀请,联合当时天下的十二位强者,一同前往东海屠龙,要取龙元长生不老。 那位绝代高手的出身已经不可知,只是那位记录下这件事的郭家先祖对其钦佩之至,赞其武功天下罕有,刀法通神,已经臻入绝刀之境。 其余的十二位强者,也俱都是武林中的一时之选,功力高深。 只是,那神龙本就是天地造化,玄奇诞生之物,根本不是凡人所能觊觎的。 一场大战下来,那位绝代高手,以及另外十大强者,通通惨死于神龙爪下。 至于我郭家那位先祖,还有另外两位强者,则是身负重伤,靠爆发性招数逃脱,后来回到家族没多久便逝世,临死前潦草将此事记录下来,许多地方都前后矛盾。 比如他说,按照共同的推测,他们的实力足可以斩杀神龙,共同瓜分这绝世奇珍,只不过现实却是,他们一败涂地。 还有,那位绝代高手似乎找到了那神龙的破绽与弱点,以毕生刀道修为,将其身上的一片鳞甲斩破,还不等扩大战果,就被凶性大发的神龙给杀死。” 郭晴所述说的这些让段毅本来滚烫热血冷却,昂扬的锐气遭挫,一位如同黄天魔尊一样的绝代强者,十三位当世绝顶高手,如此力量配置,竟然险些全灭,而给神龙造成的伤害,不过是区区一片鳞甲的损伤,这太过骇人了。 同时,他也在思考那位郭家先祖颇显矛盾的话,为什么明明占据优势的力量,最后反而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呢? 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如果解决了这个疑问,或许他就能有机会做成前人未竞的事业,斩杀神龙。 并且,他觉得还有一点是至关重要的,那就是神兵,也许,那些高手之所以屠龙失败,是因为缺少神兵的关系。 天地造化,玄奇诞生之物,自然要用同样造化玄奇之物来对付,神兵之玄奇,灵性,或许就是这类天生神物的克星。 此外,段毅还对那位绝代高手斩下的那一枚龙鳞颇感兴趣。 所谓龙有逆鳞,触之必死,逆鳞之下所在,应该就是神龙的死穴,破绽。 那枚鳞片,会不会是神龙的逆鳞呢? 一个又一个想法在脑海中生出,同时,嘴上却说出一句又一句讨喜的话,将本来满是担忧的郭晴逗得咯咯直笑,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到曾经的亲密无间…… 月色幽幽,清凉如水,柔和的月光仿佛一道银色的薄纱,轻轻铺在房舍屋顶上,将静默伫立在其上的女人映衬的如梦似幻。 当段毅施展轻功,登上这飞檐斗拱的屋顶时,便见到这么一副画面。 “杨姐姐,自蓟县一别,咱们已经很久不见了,不知道你还记得我的那朵冰花,还有冰花上写的那首诗吗?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漓江水。 只愿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 我想,你能应我的邀请来找我,应该还是对我有些情意的吧。” 段毅上来就是一击直球,寒暄过后开门见山,纵使杨无暇再过严肃正经,面上也不禁露出一抹绯红之色,暗中啐了一口,心中却是有点甜甜的。 “我来只是想要看看你到底在搞什么把戏,现在看来,我来对了,想不到你竟然要打端王的主意。 他可是朝廷的王爷,掌有锦衣卫,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话是这么说,不过杨无暇还是有些关切之意藏在其中,敲打段毅,未尝不是担忧他了下麻烦。 段毅虽然至今还是童子之身,但感情经验已经不少,自然听得出杨无暇言外之意,心中一喜,几步走上前,在杨无暇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口,直接紧紧抱住她, “杨姐姐,我没有用内力,你如果真的不愿意的话,可以直接把我震开。 但我希望你能真实面对自己的内心。 我喜欢你,从第一次,第一眼,在那个荒野之外,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我不能没有你。 答应我,这次来了,就别再走了,好吗?” 杨无暇虽说已经是个大姑娘,而且纵横江湖,驰骋武林,杀人不少,却从未有一个如段毅这般大胆,敢直接对她上手,将她抱住的。 而最关键,最无奈的是,这个人她非但不讨厌,反而很喜欢,是迄今为止,第一个走进她内心,也是唯一一个走进她内心的人呢。 她本来是本能的想要挣脱段毅的怀抱,不过听到段毅那坚定而又低沉的耳语,不禁迟疑了,浑身一软,无力的瘫倒在段毅的怀中,心中又是喜悦,又是羞涩,还有种满足和幸福。 女人,总归是女人,经历再多的风雨,拥有再高的声望,成就,终归是内心空虚,需要这么一个依靠,肩膀和怀抱的。 更何况,杨无暇对段毅本就是情根深种,更是恐惧一旦脱离开,就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这其实也和她的经历有关。 身处名门家族,父兄都是一代人杰,她对自己的要求自然很高,本来作为女儿家,她不该掺和进江湖上的腥风血雨中。 但偏偏大哥从军,二哥入江湖,父亲在六扇门中后继无人,她只能以一介女儿身踏入进来,希望能满足父亲的期望。 但其实,这并非是她的本心,现在的杨无暇,性格中强硬,正义的一面,更多的是多年历练出来的,本性中,依然还是一个向往爱情的女人。 段毅,就是敲碎她这副包装,躯壳,直接闯进她内心的人。 她根本无力抵挡,也没想抵挡。 段毅搂着杨无暇泛着淡淡芳香,充满弹性和柔软的身躯,双唇轻启,泛着笑意。 他知道,怀里的这个女人终归只能是他的。 第七百六十三章 消息 段毅在宅院里过了几天快活似神仙的日子,郭晴和杨无暇也留了下来。 虽然事情没有挑明,但众女和段毅之间的关系也都是明摆着的。 而且出乎段毅的预料,就这么五个女子,竟然也玩起了抱团宫斗戏码。 丁玲和琴心是一伙的,郭晴和杨无暇交好,两伙人属于王不见王,相互安好的那一种。 偶尔见面了,打声招呼,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至于像好姐妹一样相处,短时间内是做不到了。 至于贺兰月儿,年纪还小,也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只是觉得能每天见到段毅,和段毅一起嬉戏玩耍,已经是十分幸福的事情了。 段毅对她也最是疼爱,有求必应。 而她,也成为丁玲和郭晴两人暗中拉拢的对象,叫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段毅哭笑不得。 看来要想后宫安稳,大被同眠,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与此同时,河阴县的局势也在短短时间内发生变化。 首先,由于白莲教的多次生事,还有一些别有用心之辈在暗中挑唆,趁势捣鬼,让本来安稳多年的河阴县如今成为官府和军队的重点关注对象。 全县百姓和豪族都生活在强压之下,可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不过,就在不久前,大夏皇朝与草原边境一带屡有摩擦,双方火气渐重,厉兵秣马,似乎隐隐有开启战端的迹象。 事情的起因是草原中一个部落的勇士洗劫皇朝治下的一个村庄,男的尽数被杀,女的全被掳走,粮食布匹,金银等物都被掠夺,由此引得边境大将愤而反击,率领三百铁骑,将那个部落斩尽杀绝,救回被掳掠的百姓。 更巧的是,当时草原黄金一族的查木汗的三儿子就在那个小部落做客,被愤怒的皇朝铁骑一并撕碎,因此惹下祸端。 浩瀚无垠的大草原,与大夏皇朝三州接壤,并州,凉州,还有段毅曾去过的幽州边境战线跨越八百里,如今已经是处处狼烟烽火。 这种前提下,一再遭受打击的端王也坐不住了,已经开始准备启程回京。 至于原本悬在河阴县上下人头顶的利剑,也隐隐归鞘,一切似乎都要恢复往日的平常且宁静的生活。 只不过,暗中则是波涛汹涌,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样。 段毅如今的消息渠道共有两方面。 其一是丁玲所统辖的北方魔教的势力,其二则是和镇北王夏宏短暂联合一起对付端王而得到的。 这两者,段毅当然更相信,也更看重丁玲带来的消息。 但镇北王夏宏那方面的消息却更加详尽切实,让他也不得不倚重几分。 不止如此,也不过就是短短几天时间,孟州各地突然窜出了各路山贼响马,聚啸山林,纵横乡里,破坏官道驰道,交通近乎瘫痪。 让各地的父母官不胜其扰,纷纷派遣精兵强将下去剿匪。 而这种动向,全部都指向一个在河北道绿林中极有威望的土匪头子,孟山河。 此人也是北方水路土匪的总瓢把子,相传武功高强,一手掌力不亚于丐帮帮主的降龙掌法,更手持盟主铁卷,一声令下,数万匪众前赴后继,几乎可以爆发一场小范围的动乱。 原本段毅对此人并不在意,但偏偏是在端王要启程回京的当口,此人刻意闹出事迹,而根据夏宏和丁玲两人搜集来的消息,就因为此人的一番动作,将端王要回京的行程给生生耽搁下来。 这不得不让段毅生出一些想法来。 从本心而言,孟山河的这种做法有百害而无一利,非但将朝廷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犯了忌讳,而且真正的好处却没捞到多少,完全不像是一个纵横江湖,驰骋绿林的枭雄手笔。 故而,段毅断言,此人的真正目的,或许便是将端王托在孟州,暂时不让他回返帝京,而至于更深层次的目的,对于旁人来说,或许如天书一般难以猜测,但他偏偏就了解实情,知道东海镇龙图有很大的几率被端王贴身收藏。 另外,这件事极为隐秘,本来只有端王和白莲教两方知晓,但偏偏段毅机缘巧合下从赤面天王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所以了解始末。 “想不到,白莲教的实力比了解的还要大的多,孟山河虽说是绿林中人,但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号称震天铁掌,竟然是白莲教中人,难怪这么多年来,大夏始终难以将其彻底剿灭。” 段毅当然也知道,暴露出孟山河这枚无比重要的棋子,就代表白莲教要孤注一掷了,而时间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他必须及早作出准备。 这么一来,他除了每日练功,陪伴心爱的几个女人,便是一直督促镇北王夏宏那面,以做到事无巨细,全面了解端王的动向。 而他也没失望,大约就在群匪作乱这件事发生的半个月后,端王终于决定启程,尽早赶回帝京,并以天子御赐的如朕亲临大令,调集了五千孟州府的禁卫军随军听用,以防日渐猖獗,屡剿不绝的乱匪滋事。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消息,也是丁玲暗中派出的探子得来的消息。 镇北王夏宏则更确切的告知段毅,这是一招声东击西,瞒天过海之计。 端王此行分为明暗两步,明着,自然是打着端王的旗号,大队人马开拔,浩浩荡荡,吸引有心人的注意。 暗中,则在少量高手的贴身护卫下,由孟江的水路往河东道而去,然后转乘快马,直往帝京而去,路线都摸得清清楚楚,恐怕端王身边有夏宏拍过去的卧底。 从这一点来看,镇北王夏宏的势力果然不愧是坐镇北方大地数十年经营下来的,非北方魔教这一江湖势力能比。 夏宏之所以毫无保留的通知段毅,显然也是打着借刀杀人的心思。 当段毅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本来平静已久的心终于重新剧烈跳动起来,热血滚烫,一种久违的战意和冲动在血脉中涌动。 只要能拿到东海镇龙图,他就去了最后一块心病。 日后潜修武学,帮助众女提升功力,寻访神兵,最后屠龙,再没有任何的阻碍。 第七百六十四章 瞒天过海 吉祥渡口,江水滔滔,湍急多变,在水中回旋激荡出朵朵水浪。 遥遥望去水波宛若条条银龙起伏,深不见底,而又瑰丽难测。 岸边,条条乌蓬小船来往穿梭,秀美的渔女放开歌喉,昂扬激荡在浩渺的江水和天地当中,别有一番豪迈景象。 只不过,渡口外,此时已经被一行来历非凡的大汉给锁住,许出不许进。 这群大汉身穿黑色劲装,手持长刀,清一色的长靴玉带,气息凶悍,肃杀冷漠,训练有素。 但凡有不满他们封锁渡口,想要强行突破的人,无不被拳打脚踢,修理一顿,可见霸道。 这种霸道,已经引的急于乘船的一众百姓的反感,不乏一些颇有实力的豪客游商。 而岸旁水波之上,一艘规模不大,迥异于乌蓬小船的客船已经停摆多时。 舢板上站立着许多操持绳索的船夫,一个个皮肤粗糙黝黑,而又精悍干练。 穿着锦衣华服的端王被两个面白无须,一脸阴柔相的男人搀扶着走上客船的舢板上,有粗壮的船夫为其指引,后续的护卫也纷纷上船,临时接管了这艘客船的指挥权。 被封锁的渡口之外,几波人马遥遥看着登上客船的端王,纷纷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信号弹,猛地一拉响信,一道流光蹿上半空,在湛蓝的天空下化作一朵白净的莲花,如此的显眼。 同一时间,从被封锁阻拦的人流中,飞跃出几道身影,纵掠到那群黑衣大汉前,明亮的刀光剑光亮起,伴随着一滴滴殷红的血液,开启杀戮盛宴。 只不过,已经登上船“端王”以及两个阴柔的男人,听到这隐约传来的厮杀声,却是微微一笑,似乎早就预料此行不会这么顺利。 只不过,这个端王在微笑的时候,眼神阴柔而冷漠,杀气有余,而贵气不足,似乎像是变了一个性子…… 几乎是同一时间,孟州河阳县外的一座荒寂小山上,一场不为人知的绝顶对决也在上演,双方人马,犹如生死之敌,势要分出胜负,招招辣手,毫无留情。 恐怖的波动不绝,将山体打的不停的摇晃,草木纷飞,鸟兽四散。 而观战之人,则恰恰是本该按照搜集的消息,前往水路拦截端王的段毅以及丁玲琴心两女。 “段毅,你怎么猜出端王不会按照打探来的消息从水路,而是再次瞒天过海,冒险由陆路,甚至是山路而行呢?” 琴心实在搞不懂,明明该走水路的端王,为何会做出这样一个选择。 段毅一袭白衣如雪,翘腿侧卧在一块青色的岩石上,居高临下,手里拿着一根望远镜,将远处的战场画面一一收入眼底,相隔如此之远,却犹如发生在近前,当真是无比的神奇。 他身边,丁玲和琴心两个也是一人拿着根望远镜看得津津有味,不时的发出惊呼,可见那远处的战况激烈。 “琴心,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对手,端王这人虽然自大了些,但绝对不蠢。 他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身边有旁人派来的探子,又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的行踪和计划被人打探的清清楚楚?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绝对瞒不过白莲教,也瞒不过夏宏。 这一点他想必也是清楚的,所以才有了这第三个行进路线,而且只要用心打探,这第三条路线也瞒不过别人,至少瞒不过夏宏。 其实,这三条路,一则康庄大道,重军随行,一则水路快捷,顺风而驰,一则山间小路,隐秘不为人所知,都有可能是端王藏身之处。 正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就是这个道理。 我之所以断言他会走这条路,只因为这条路最险,最长,也最容易设伏。” 琴心更是不懂,反而丁玲笑笑, “琴心妹妹,其实不只是白莲教要对付端王,端王又何尝不想将白莲教的高手一网打尽,继而复仇雪恨呢 他的女儿,他的儿子,他的尊严,被白莲教蹂躏的一塌糊涂,心高气傲的王爷如果不想报仇,那才是怪事。 而且此人绝非无胆匪类,执掌锦衣卫,绝不单单只是因为他的身份,胆识与能力也必然是非同一般。 所以,这条看似最危险的路,其实也是端王九成会选择的路。 剩余一成可能,则是端王根本就是敲山震虎,不曾外出,耍了一招花枪。 不过,其实这一招也很高明,白莲教教主恐怕虽然也猜出了这个可能,却必然会分薄力量到另外两个队伍去,也是端王的谋划。 所以现在你看,白莲教的顶尖高手数量非但不多,竟然还被端王身边的强者给压制住,完全是布局得当的关系。” “不错,锦衣卫四大高手,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另外只怕还有大内强者,也纷纷在最近这段时间被端王给召集过来,就是为了将白莲教一网打尽。” 琴心眼中骇然,她过去只觉端王空有皇族之名,而志大才疏,今日才看清,这些能呼风唤雨,在天下搅动潮流者,没一个简单的角色。 “其实,端王调集如此多强者,除了要对付白莲教,只怕还有针对夏宏的想法,只不过夏宏此人倒也不愧是枭雄,提前与我结下誓约,以乌金血鞭换我出手,所以,待会儿白莲教事败,只怕咱们也轻松不了多少。” 说起这个,段毅就想笑,虽说是夏宏算计,但其实也是他自己主动钻进去的。 本来就要对付端王,从其身上夺取东海镇龙图,如今不过是白赚一件神兵利器,何乐而又不为呢? 只不过,段毅没想到的是,端王身边的高手如此厉害,不但人数众多,而且从望远镜中所看到的武学,也非同反响。 尤其是锦衣卫四大绝世高手,每一个武功都不在白莲教四大法王之下,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而且,他还看到似乎有修行葵花宝典,或者辟邪剑法的高手在端王身边护佑。 不定就是白莲教的一系列活动,已经惹怒那位端坐在九五之尊宝座上的天子,特意派出这等高手,来驰援端王。 突然间,琴心又是一阵惊呼,段毅的手心也是一颤,透过望远镜能看到,混战中已经与第一个绝顶高手被杀死,那竟然是端王方的一个强者。 第七百六十五章 场上,那端王护佑在身旁的一个大内高手被一道从后侧身后袭击而来的高手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接击毙,其间虽有反抗,却是螳臂当车,不堪一击。 固然有那新出的高手以超凡脱俗的藏匿之术隐于一边,突然杀出,打了那大内高手一个出其不意,但实力上的差距也是显而易见的。 通过望远镜,段毅和丁玲以及琴心两女可以清楚的看出,那人身材平常,相貌平庸,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脚踏草鞋,面上皱纹深刻,是乡土间随处可见的一个务农老者。 然而就是这样个看起来颤颤巍巍,弱不禁风的老者,竟然施展出一种高明无比,凌厉骇人的指法,一指点在那大内高手的眉心处,比起无生老母的堕世无为指还要高出不止一筹。 “玲儿,此人是谁,莫非他就是白莲教的教主?” 段毅近来也对白莲教的内部职能组成部分以及相应高手进行恶补,圣子圣女虽然地位高,但武功未必绝顶,反而是护教法王,以及个别圣使为教中的巅峰力量,而凌驾于这些人之上的,只有教主以及副教主。 根据段毅了解,白莲教的副教主早已经在和十方殿的阎罗王大战中两败俱伤,不知所踪,想来已经不测,此人除了是白莲教教主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应该是了,我所料不错的话,那一指应该就是白莲教教主赖以成名,盖世无双的孔雀指,犀利无比,六重指法恐怕比起琴心妹妹的天龙八音指法也不逊分毫。 相传是他从白莲教各大经典以及上乘武学当中领悟高深武学智慧创出,孔雀开屏一招,更是与传说中至高无上的暗器之王,孔雀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丁玲了解比段毅预料中的还要多,心中倒是不惊反喜,他还怕端王一边的高手直接以压倒性的优势将白莲教高手解决掉,那样的话,他这只黄雀恐怕得费一番功夫才能将东海镇龙图拿到手。 现在嘛,就用这望远镜,老老实实的在山的这边观看战况就好。 这也算是段毅等人的一大优势,用这现代化的工具,做到了这个武道显圣世界都做不到的事,莫说现在那两伙人打的不可开交,血肉横飞,就是小心探查,使出诸如搜魂大法,天视地听之术的功夫,也决计不可能发现相距这么远的他们。 为了保证事情的隐蔽性,段毅没有让丁玲调遣手下的高手,而是仅仅出动三人来行动,且各有其用。 琴心曾被绝命长老灌顶传功过,又服用了部分人间仙品,无极仙丹,一身功力超卓,堪与丁玲这等强者比肩,只差一线便能练成绝顶高手之境。 不止如此,她手掌天魔琴,乃是不折不扣的大杀器,群战无双,乃是段毅用来对付端王以及白莲教两方高手的最重要底牌。 而丁玲同样如此,她在路南前往贺兰家族时,已经秘密取回圆月弯刀这柄魔刀,一刀在手,配合神刀斩,当真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之威。 再加上武功日益高深,犹如深渊一般不可测度的段毅,这个黄雀还是很有实力的。 而那边战场中央,在白莲教教主登场后,厮杀更加显得残酷血腥,时不时的就有高手死于非命,端王身旁的高手数量也是慢慢减少。 玄武朱雀已经死在白莲教的高手手上,同样的,白莲教中,两个圣使,还有真空道人,也陨落在朝廷高手手上。 激战的波动则渐渐强烈起来,仿佛山体当中,有一个远古蛮荒的巨兽,即将要脱困,不断的冲击着这山腹的牢笼。 段毅啪的一声将手里的望远镜捏碎,目中如灿烂星辰,强忍住兴奋道, “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说着,冲着两女点点头,一马当先化作一道冲天神鸟纵飞而起,如浮光掠影,轻功之高,只怕以身法扬名天下的盗王司空盛见到也要甘拜下风。 丁玲以及琴心两女紧随其后,姿态飘然,浑然如仙,也深得轻身之法的精髓。 三人原本距离战场十分遥远,不过施展轻功之后,不过短短三分钟的时间,便赶到战场中央后侧的一处崖壁前。 这崖壁险恶高竣,十分陡峭,上面布满青苔,湿滑无比,同时宛若天堑将山体的一面切割开来,且居高临下,正是段毅等人隐藏的好去处。 随着靠近战场,底下的人的话也随着剧烈的狂风而零零星星的传到三人的耳中,无非就是端王已经陷入绝境,大内高手死伤殆尽,只有一个貌似练了葵花宝典,面相阴柔的老太监护在他身旁。 端王的表情有些慌乱,似乎没想到自己调动所有力量,又削减白莲教如此多的势力,竟然还会失败。 错就错在,这位白莲教教主的武功有些高的超出他的预计,而且这种高手竟然行刺杀之事,直接废了他这方一个高手,这才导致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局面。 白莲教那方也是不容乐观,能完好无损站着的只有两人,一个是白莲教诸,还有一个出乎预料,竟然是一个大约二十来岁娇滴滴的小女人,戴着面纱,和丁玲曾经的装扮有几分相似,身段也不差太多。 “玲儿,你觉得那女人像不像你?” 所谓的相似,有形似和神似之分,而这个女人,因为戴着面纱,看不清相貌,不过气质上倒是和丁玲有七八分相似。 丁玲阴阴的白了段毅一眼,狠狠的掐了下他腰间的软肉, “怎么,贼心又开始不安分了?告诉你,家里的姐妹已经够多了,要是再往家里带人,我就直接剪了你。” 这话虽是玩笑,依然吓了段毅一跳。 不过很快,他就没心思和丁玲开玩笑,而是被下方发生的惊人一幕给呆住。 只见那本该是白莲教主一方的面纱女,和白莲教主肩并肩朝着端王以及那个老太金逼近时,竟然忽然出手偷袭了这位足以在江湖上呼风唤雨,雄霸一时的大佬,而且看起来出手狠辣,没有丝毫留手,将白莲教主打的连吐三口鲜血。 那掌法看起来有些眼熟,很快段毅就想出是哪一招了,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拍两散掌法,爆发性招数,可以瞬间发挥出超越自身数成甚至数倍的力量。 以那女子的绝顶功力,爆发之后,没有直接杀掉白莲教主,已经是那个老家伙功力深不可测,肉身也别有奥妙了。 丁玲似乎也没料到这一幕,随即有些惊异的说道, “那人应该是白莲教圣女,竟然临战偷袭白莲教主,还是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难道她竟然是朝廷的人?” 不这么解释,完全说不通,因为纵然她有心和白莲教主翻脸,抢夺长生的希望,也该是在大功告成之后,甚至过程中动手。 现在提前了太多,当白莲教主重伤时,白莲圣女自身也无力动武。 场上唯一保持巅峰战力的,便是那个阴柔无比,面白无须的老太监。 明摆着坑队友,还送人头。 段毅知道,论起阴谋阳谋,白莲教主绝对更在端王之上,他败,并不是败在端王手里,而是那个坐镇帝京,遥遥把持天下大权的皇帝手上。 这白莲圣女,应该就是那位皇帝,或者是在那位皇帝手下高人的指示下,打入白莲教内部的。 这实在是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卧底卧到最后竟然差点当了老大,简直是匪夷所思,更显的大夏朝廷的高深莫测。 只不过,真的是这样吗? 段毅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还是有些牵强,如果这个白莲圣女真的是朝廷的人,那么那位九五之尊应该也知道了东海镇龙图与神龙一事,怎么只派这点人出手,风险也太大了些。 下一刻,那个一直贴身保护端王的老太监化作一道鬼魅般的影子,窜向白莲教主,手中一根银针带着凌厉的杀机刺向教主的眼球。 白莲教主属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那种,在千钧一发之际,强忍着沉重的伤势狠狠一拍身下的岩石,碎裂成千百块射向老太监,暂缓其鬼魅攻势。 两人又是一顿纠缠,打的草木横飞,山石俱裂,刚猛凌锐的气劲充斥在整个战场上,将这里搅的残败不堪。 段毅给旁边的两女打了个手势,琴心就了然的从背负的琴匣中取出天魔琴,曼妙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划,琴弦颤动,一缕凌锐冲霄的杀机直接破开重重缭绕云雾,朝着下方的两人杀去。 琴音无形,杀人也无形,所以最为可怕。 更可怕的是,琴心距离战场还有一段距离,远程攻击,磨也能把那些人磨死。 那两人似乎也没料到会有人坐山观虎斗,还行了渔翁之事,被以天魔琴催动的天龙八音一击,齐齐喷出鲜血,脏腑宛若雷击,虽没死,也不远了。 尤其是白莲教主,接二连三的遭受重创,已经油尽灯枯。 丁玲和段毅两个则是相视一眼,齐齐攀附岩壁,宛若灵巧的猿猴一般,纵跃而下,并以从天而降之势,袭向端王。 他们的最主要目的还是东海镇龙图。 这一次,再没人能阻止他们了。 第七百六十六章 岁月如梭 荒山一役,事后震惊天下,端王率高手想要暗度陈仓,返回帝京,却不料被白莲妖人率众伏击,全员尽殁。 包括大夏皇族,当朝天子的兄弟,锦衣卫的幕后掌舵人,端王。 事后有朝廷派出的六扇门高手联合护龙山庄的强人前来调查,探访,最终也只得出白莲教高手同样死伤殆尽,只走脱一个白莲圣女,而此女之后也成为整个大夏皇朝的全力追缉对象。 可惜的是,没人知道,这位白莲圣女永远也不会出现在人们的眼前了,一个尸体连骨头都化成水的人,又怎么会被人看到呢? 而段毅,则如愿以偿的从端王的手里得到东海镇龙图,并在事发后的三个月,带着众女离开孟州,消失不见。 时光就如流水,一去不回,又如指间流沙,无论这么抓,都会悄无声息的溜走。 最有情的是时光,而最无情的同样是时光。 五年时间,一晃而过,武林依然是那个武林,江湖依然是那个江湖,不会因为某个人的退出而有所改变,但天下格局却大加改变。 端王死后的第二年,镇北王一脉便被朝廷连根拔起,罪名是图谋不轨,意欲造反,被牵连下狱者多达两万余人,死伤更是不计其数,北方不论是官方势力,还是江湖武林,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本来作为镇北王血脉的段毅也该是成为被通缉的对象,好在太子夏阳终究还是替他出了一把力,只是把这个刚认祖归宗没多久的皇家血裔,重新从皇室宗谱当中剔除,同时也赦免了段毅的罪名。 原镇北王夏宏不知所踪,老镇北王一口毒酒葬送生命,世子夏宁被押解到帝京当中圈禁,恐怕终生都没有自由的那一天。 这还是多亏了当朝太后求情,百官上书,言都是皇族子弟,不该赶尽杀绝,毕竟当初老镇北王给朝廷立下不计其数的功劳,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抹杀的。 曾经无比神秘的如意楼,先是遭受到段毅以及黄天魔尊毁灭般的打击,又被朝廷下旨定为叛逆,十余年的庞大积蓄,也是一朝尽丧。 原本被江湖人敬畏的如意楼,成了人人喊打的乱臣贼子。 还有白希文和月娇奴,两人终于结成眷属,在端王死后的第三年,还有了一个活泼开爱的儿子,段毅虽然没有到场恭贺,但派人送来一株可以给幼儿洗精伐髓,无比珍贵的天海玉参当做礼物,白希文以及月娇奴夫妻两个无比思念段毅,却又找寻不到。 苏幕遮也在一年后,联合数个不知名高手,杀上终南山,玄真教,在众目睽睽之下,历数玄真多项罪名,并以先天功击败玄真掌教,去玄复全,成为信任的全真掌教,煊赫一时。 丐帮经历了数起叛乱,只因丐帮帮主得位不正,有人散播传言,说是此人谋害前任教主才得以上位,一时间这个天下最大的帮派动荡不安,连带着时局也多有不稳,朝廷不得不出面干预。 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则是老一辈强者黄天魔尊重出江湖后,接连挑战武林中各大江湖豪族,名门正派的强者,连战连胜,击败包括少林方丈,武当掌门,玉虚掌教等一系列德高望重的绝顶强者,隐隐有天下第一人的呼声。 段毅则宛若划破长空的流星,在短暂的耀眼辉煌过后,沉寂下来,也渐渐被人们所遗忘。 当然,这些只是表面看来,而事实上,段毅从未真正离开过这个江湖,反而在五年的时间积累之下,不论是个人的武力,还是个人的实力,都已经到了一个无比膨胀和强大的程度。 武学上,段毅五年间依然屡有奇遇,藏武楼对他的帮助依然是不可估量的,修为可说是愈发深不可测,几次黄天魔尊前来看望他,身边诸如丁玲以及杨无暇几女都能看出,段毅给他们的感觉,似乎比黄天魔尊还要来的深邃而强大。 丁玲甚至觉得,段毅武功已经超越当年独步武林的第一人,魔教教主应我求。 他已经很少如前些年那般,对武学执着且朝夕不辍,刻苦勤奋,而是更多放在探索天道,人道上。 有时候,段毅会呆呆的看着田垄里的一朵小花而不言不语,沉默如金,有时候,会畅意而欢快的看着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女人们,无比幸福。 他也开始慢慢回想起自己这几年来的经历,不停的练武,不停的厮杀,不停的变强,也不停的向前,却忘了该缓一缓,静一静,想一想,自己该做的是什么。 他的武功的确越来越高,甚至天下比他强的也不知有几个,但他回忆后才恍然发觉,这么高的武功,竟然很少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没有锄强扶弱,没有伸张正义,也很少忧国忧民,对民生疾苦不闻不问,而事实上,他是有能力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的。 在隐居的第三年,段毅便走出隐居之地,在几女的陪伴下,一边寻访屠龙所需的神兵,一边丈量天下民生,做下许多有利民生,而又不为人所知的好事。 他的心胸开阔明朗起来,胸怀有多大,成就便有多大,在悟通这个道理后,段毅的修为便踏入一个全新的层次。 不止如此,段毅还以自身的绝世无敌神功,折服不可计数的高手,暗中成立天人阁,一方面维护武林和平和安定,适当的减少杀戮,一边真切的为那些命如草芥的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最令段毅感到骄傲和自豪的一次,是他亲手做了一柄木剑,派人送到神剑山庄的现任庄主谢绍手上。 而这位谢绍也是不世出的剑手和高人,仅仅通过一柄木剑,便对段毅甘拜下风,为其折服,加入天人阁中。 慢慢的,如意楼倒下了,而天人阁却站了起来,虽不如前者有充足且稳定的财源,依然迅速蔓延到大夏十五道,在民间攫取了巨大的声望,背后藏着的人脉和纠葛也是相当复杂。 如果真的有功德之说的话,段毅穿越而来的前三年,大概是无功无德,而后几年,则是功德无量。 他不求被帮助的人的感激,他只是在探寻人道与天道的关系,从这点上来看,他与达摩张三丰其实已经走在同一条路上。 五年多的时间,也让段毅从一个青葱少年,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儿,也终于凑齐了屠龙的神兵。 一切准备就绪,屠龙之事已经近在眼前。 第七百六十七章 开船 浩荡东海,水波淼淼,海天一色,无穷无尽的海洋中,不但瑰丽而壮阔,同时蕴藏着数之不尽的危险在其中。 这一日,天高云淡,春日微浓,一望无垠的东海在灿烂的阳光下,闪烁着粼粼的波光,海面上,如同闪烁着蔚蓝色的水晶。 东海沿岸,一处微不起眼的海港上,停泊着一艘新造好的小型战船,船板四周架着大夏皇朝军方通用的连弩长箭,每一根都有三米长,常人手臂粗细,箭尖开了槽口。 一旦刺入猎物的体内,就能以最快的速度给其放血,纵然纵横大海的巨鲸挨上这连弩长箭一下,也是凶多吉少。 船头舢板上,一个常服青年头戴方巾,一袭紫衫华丽名贵,衣袂飘飘,负手立于船头。 他身材高大,笔直挺拔,如同一柄刺破苍穹的长枪,纵然天塌下来,似乎也无法令其折腰。 往近处看,才能见到这青年面如冠玉,眉目清俊,面带温和笑容,实乃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其风姿,神韵,叫人一眼看去,一生怕都无法忘记。 他的一双眼睛尤其吸引人,漆黑的瞳孔中似比这无尽汪洋还要来的幽深,浩瀚,气息则似比这浩瀚苍穹还要来的高不可测。 甚至在这船上的许多船夫,面对这青年时,都有一种想要顶礼膜拜,奉为神明的冲动。 此人正是已经年过二十的段毅,处于人生最巅峰,最灿烂,也是生命力最为旺盛的时期,浑身上下,似乎连一处细小的毛孔,都散发着强横的气势。 不久后,从船舱中走出五个绝色丽人,各有特色,明媚不可方物,便如同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只不过令人心碎的是,五人望向船头段毅的目光都是柔情似水。 五年的时间过去,众女中丁玲,郭晴,杨无暇,琴心四人变化并不大,只因内功高深,善于保养,宛若二八少女一般,只不过身材丰腴,好似熟透了的蜜桃,这完全得益于段毅日夜勤勉的开垦与滋润。 变化最大的,则是贺兰月儿,这曾经的烂漫少女,终于成长为比之丁玲,郭晴等女姿色犹要胜出一筹的绝代佳人。 五官精致,完美无缺,肌肤胜雪,细腻如玉,身材虽不如杨无暇那般火辣,也是凹凸有致,修长苗条,尤其是在段毅的精心呵护与爱护下,气质纯净,一如少女时那般,也是几个女人宠爱的小妹妹。 几年过去,段毅和几女早已经有过夫妻之实,只不过为了屠龙一事万无一失,不能因生育而大损元气,所以他一直注意避孕,没有诞下子嗣。 只不过这些年段毅虽然享尽齐人之福,后宫也并非团结一致,两个小团体偶尔争风吃醋的厉害,叫段毅也是大呼麻烦。 丁玲手持东海镇龙图,腰悬圆月弯刀一马当先,走到段毅的身旁,看着掌舵人朝着大海祷告,五大三粗的船夫将献给海神的牲畜丢进海里,面色凝重, “段毅,这次真的只要我们五个人加上神兵就足够了吗? 神龙之力伟岸强大,并非一般的人间强者所能衡量匹敌,我还是觉得将外公也叫过来帮手更好一些。” 此次出海的人,只有段毅以及自己的五个女人,其余的就是些为了高额银两而冒险出海的船夫水手。 这些船手虽然练过些粗浅武艺,但登不得大雅之堂,只怕看到神龙,不被吓死就算胆子大了。 段毅对此倒是有自己的考量,眸间精光闪烁, “足够了,五年来你们的武功突飞猛进,又不计消耗的提升功力,配合各自的神兵,足以发挥自身倍加的实力。 最关键的是,你们五女和我阴阳互济,水乳交融,配合这些年我苦心孤诣创出的屠龙阵法,天衣无缝,若是有外人插进中,有害无益。 玲儿,你放心,五年的准备,纵然无法成功,我也能带你们安全返回。” 段毅旁边的郭晴手持一柄殷红如血的长鞭也走到近前,附和道, “不错,屠龙之事乃是世间大秘,除非是信任有加,不然人手越多,风险越大,只咱们六个,再加上对那神龙的了解,未必不能成功。 而且你别忘了,段毅这些年武功不但越发高明,还练就了天残神功,我就不信天下还有段毅对付不了的人。 再者,咱们已经找到解天机测算过,十二日后就是天狗食日的时节,那天星宿移位,地覆天翻,对于神龙这种至阳至刚的神物来说,则是一个极大的削弱,正适合咱们动手。” 郭晴显然对段毅很是信任,甚至是崇拜,一腔爱意不加掩饰。 丁玲微微点头,心中却也不乏担忧。 不错,其实就算她们五个武功再强一倍,配合神兵想要屠龙也是痴人说梦。 但加上段毅就大不一样了。 自从前往秘地取回天残神功之后,段毅的武功虽然愈发强横,但战力更是匪夷所思,真正的脚下一踏,地动山摇。 九式天残脚,前四式还可算是人间的武功,后五式,几乎和传说中的仙人无异,破坏力之强,比起天灾来说也毫不逊色。 也正因为有段毅的存在,她们几个才对这次的屠龙之事抱有一定的期待。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神龙乃是天地异数,段毅也同样如此,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已经算不得一个正常的人,用仙,神,或者魔,来称呼他才更加合适。 唯独令丁玲有些担忧的,则是历代以来,修行天残神功的高手虽然战力滔天,但多有在中途便性情大变,遭人围攻而死的事迹。 那帮人所练也不过前六式,而段毅则将九式天残神功练得出神入化,这不免让她担忧起段毅的心性。 好在这些年来,段毅始终表现如常,没有丝毫的改变,让她渐渐放下心。 而对于神龙的渴望,也渐渐攀升。 神龙一身是宝,服用龙元之后更是可以长生不老,这对年纪渐渐大了的丁玲几女来说是个不可拒绝的诱惑。 几人正说着,船老大已经用一种东海本地的俚语发号施令,开船了。 目的地,则是东海一处名叫星罗群岛的海域,那里也是神龙的藏身之处。 第七百六十八章 上岛 大东海浩瀚苍茫,群岛争辉,甚至在大海深处,还建立了几个以岛屿为单位的国度,人数虽少,但也井然有序。 都是神州大地在战火锋芒时,为了避难而乘船逃难的先人们逐渐发展而来。 星罗群岛并非是一处岛屿国家,但在内陆沿海地区,以及几个岛国人们心中,却是十分出名,究其原因,就在于一个险字。 这座群岛位于大东海人迹罕至的深处,分布散落没有规律,宛若天上的星辰,故而被誉为星罗群岛。 自被发现以来,便有不计其数的登岛之人想要从中攫取巨额的资源以及财富,毕竟海上资源丰富乃是众所周知,许多稀罕的珍珠宝石也都是从深海捞出打磨而成。 只不过令人惊惧的是,不论有多少人上岛,又不论上岛之人的武功有多高强,却都是有去无回,最终成为一处出海人心中不可冒犯的禁地。 东海镇龙图中记载,神龙便是栖息在星罗群岛当中的海域深处,每过一甲子,也即是六十年,便会龙翻身,纵跃而出海面,兴风作浪,吞噬无数海上生灵,继而龙飞天外,闹足三月,方才复又回归深海栖息。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在段毅看来,神龙就像是一个被人圈养在海中的宠物,日常不能出海搅扰世人,只能在固定的时间出来放放风,撒撒泼,过过瘾。 就像是家里的狗儿一样,长时间养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必须找个时间遛一遛。 若不是如此,这样的神兽,凶物,能肆无忌惮的在人间出没,不,也别说整个人间了,就是光在东海出没,怕是整个东海都会成为一处绝地,生灵被屠戮一空,更遑论建立什么岛屿国度了。 至于星罗群岛上的秘密,东海镇龙图也是说的清楚明白,那上面弥漫着一股十分奇特的毒气,虽然无法致命,却有堪比十香软筋散的威力,只要上了岛,无论多强的高手,都势必会被晕倒,继而手足无力的被慢慢饿死。 唯一解决这种毒气的办法,就是在上岛之前,服用一种名为绝笼草的药物,可以长时间抵御这种毒气。 因此,段毅几人此次屠龙也都是做足了准备而来,很清楚那天狗食日之期将至,想必神龙出海之时也不远了。 在海上漂泊了十日,闻够了那一股腥咸的味道,段毅一行人终于在船老大的引领下,来到了距离星罗群岛大约有两海里的距离之外。 来到这里,便是船老大一行人的极限了,便是段毅给的银子再多,船老大一行人也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前行,最后只是放下了两艘装满了淡水,食物,帐篷灯生活物资的小船供段毅等人使用,便约定好十日之后再来此处接引他们。 这期间,船老大应该不会返航,而是会前往距离星罗群岛很远的一个岛屿小国补给船上所需,同时贩卖一些内陆物资,赚取银两。 这两艘小船也都不大,船体只有七米长左右,在河里扑腾倒也没什么,放在这汹涌无尽的大海当中,简直就是自杀式的工具,只怕一个大浪打过来,这小船就直接被掀翻了。 不过段毅等人并非常人,一身武功近乎通神,甚至都不需划桨,直接以真气催动小船前行,速度比之这战船有过之而无不及。 故而段毅和众女也不在意,在船老大放下两艘小船后,直接如离弦之矢,按照东海镇龙图的指引,催动小船疾行而去。 船老大望着段毅和五女离去的影子,叹了口气,自觉这五个功夫卓绝的大美女怕就是要陪着那个男人永远留在这大东海了。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会在约定的时间赶到这里等待,至于段毅等人能不能如约而至,他感觉很悬。 段毅和丁玲几女自然不清楚船老大已经把他们当成死人看待,反而在驾驭小船纵横大海之时,滋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情。 便是向来沉稳威严的杨无暇,迎着吹来的海风,面上也是红扑扑一片,分外诱人。 也不用多长时间,两艘小船便直接驶入星罗群岛边缘的一座岛屿。 为了避免两艘小船被风浪吹走,段毅直接以无匹霸道的神力将两艘小船扛着带进海盗内,同时开始搭建帐篷,为未来的两天生活做准备。 同时,没事干的几女也开始兴致勃勃的探索起这个未知的海岛。 这个岛屿的面积很大,植被丰盛,生长着一种迥异于内陆,通体发紫的树木,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应该就是东海镇龙图中记载的毒气。 好在段毅等人在上岛之前已经服用过绝笼草,同时也有不少备用,并没将这让人慢性死亡的毒气当回事。 同时,几女也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段毅和丁玲,杨无暇两个人一直在围绕着东海镇龙图以及几册收录神龙信息的书卷进行最后的商讨,力求万无一失。 琴心以及贺兰月儿两个则升起海钓的兴趣,从小船上弄好鱼竿鱼饵,开始钓鱼,可惜最终也是一无所获。 到了黄昏时分,天空上的太阳变得昏黄,云彩一片火红,连带一望无垠的大海也沉浸在落日余晖当中,美妙景色,叫人流连忘返。 晚上,段毅和几女仰躺在海岛的灰白色石头上,观望星空,心中的感动与幸福也是久久在心间盘桓。 如此两天时间一眨眼就过去,段毅和众女享受到了过去从未有过的海洋时光,终于到了天狗食日的这一天。 当日清晨,天气便始终阴沉,海平面上,汹涌而深邃的波涛连绵起伏,岛屿上竟然还缓缓升腾起氤氲的薄雾,虽不影响视线,但总给人一种山雨欲来之感。 段毅带着五女来到海岛的边缘,静静望着愈发低沉阴暗的天气,还有苍穹之上,圆盘状的大日渐渐被侵蚀,消失,万物俱寂,心中战意攀升,热血沸腾。 沉寂五年,准备了五年,今天,就是他收获果实的时机。 终于,在一声足以叫万兽惊慌,天地震慑的龙吟声中,段毅和丁玲,杨无暇,郭晴,琴心,以及贺兰月儿五女,见到了一条分开层层海水,自无尽海渊之地一跃而出的神龙。 第七百六十九章 屠龙 龙,一种神话传说当中的生物,在段毅前世的那个世界,只是一个被古人所膜拜的图腾和象征,并没有真实存在过。 然而,在这个世界武道显圣的世界,本来只是虚构出来的神龙,竟然也真的存在,并且现在就出现在段毅以及丁玲,杨无暇,郭晴,琴心,以及贺兰月儿五人的眼前。 其甲淡青,块块鳞片贴在矫健而又充满力量的身躯上,在太阳光芒的折射下,泛着金属的光泽,一看就拥有着极强的防御能力, 其体硕长,目测约有二十多丈长短,也就是六十来米,腹部生出四足三爪,黝黑的爪尖纵然相隔甚远,也能迎面感受到一股森冷肃杀的气息,比之段毅这几年来所见到的不少神兵利器都要来的凶悍。 龙头狰狞,龙角如枝杈,龙须飘摆,一声龙吟,震动九天,苍茫大海滚滚浪潮之声,也被这天地凶兽的一声吼叫所淹没。 随着这头青色苍龙跃出海面,划开层层波浪,昂首摆尾,纵横于大东海之上。 只见它张口一吐,滚滚炎流宛若岩浆一般落入海面之上,瞬间蒸发出无穷无尽的水雾,朦胧了海面,不多时,就有数不尽的鱼虾蟹被蒸熟翻出水面,也不知这一吐之间,葬送了多少海中生灵的性命。 威严,神骏,霸道,强横,高贵,种种不可思议,尽皆聚集在这头如神话传说中走出的神龙身上。 有那么一刹那,段毅以及丁玲五女的心里都产生迟疑,这般强横的生物,真的是他们所能觊觎,他们所能谋划的吗? 然而,武者意志坚不可摧,所有的迟疑只是刹那,段毅很快坚定信念,冲着五女沉声道, “不必害怕,咱们已经研究这畜生五年之久,搜罗一切有关它的信息,创出屠龙大阵,今日必有斩获。” 说着,段毅男儿豪情迸发,在滚滚浪潮声与龙吟声此起彼伏之间,骤然长啸一声,高亢豪迈,穿云裂石,强横无比的真气层层爆发,方圆五里之内,海平面上,本来的浓浓水雾瞬间被驱散一空。 继而,段毅脚踏大地,就那么轻轻一踩,整座浮岛一阵摇晃,宛若天塌地陷一般。 同一时间,由于天狗食日而一片昏暗的天穹之上,宛若太古巨人的腿影隐隐浮现,从天而降,一只纹理鲜明,蕴藏着无尽杀气和暴戾之气的大脚踩踏下来,如泰上压顶,直接落到这头苍龙的龙头位置,撞击在龙角上。 轰的一声巨响,苍龙呜咽一声,神骏的龙体被踩的下落数米,尾部一扫,刮起一阵八级台风,无数海浪被飓风席卷,浪推浪涌,化作腾腾水气四散。 那足以将一座小山摧毁的恐怖一击,竟然也仅仅是让这凶手头晕一阵,并没有产生实质性的伤害。 这一幕,让段毅以及五女倒吸一口凉气,不禁感叹,好恐怖的凶兽。 段毅所使的乃是无上盖世绝学,天残神功,一向与如来神掌齐名的武学。 威力惊天地,泣鬼神,足以横推古今,笑傲神州。 第一式天地无情,第二式孽海横生,第三式群魔乱世,第四式血漫山河,已经足以称雄一时,寻常人得到这四式功夫,纵然资质寻常,练到绝顶修为也是十有八九。 比之所谓的速成神功葵花宝典,还要来的可怕得多。 后五式,天崩地裂,玉石俱焚,万劫难复,众生杀尽,三界灭绝,更是仙神妖魔才能施展的招数,只要功力充足,便能发挥出天灾一般的威力。 便如之前段毅这一脚,为天残神功第五式,天崩地裂,正常来说,方圆百米的小山丘都能被一脚踩成粉碎,却奈何这神龙不得,可见其可怕。 这时,神龙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蒙之后,凶性大发,一对本来灿金色的眸子被血光充溢,一张龙嘴里齿牙开阖,如硫酸一样的口水落到起伏不定的汪洋大海当中,溅起阵阵白雾。 一声龙吟,扭头摆尾,朝着段毅和五女所在的小岛袭来,撼天动地,气势汹汹。 这神龙虽是凶物,但也天赋神通,灵觉无比敏锐,灵目一扫,便察觉到岛屿之上五道血气冲霄而起,如狼烟一般笔直直入天际,搅动的阴沉半空化作道道漩涡,因而知道这就是刚刚让它被踩了一下的罪魁祸首。 段毅则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层次,血气内敛,不露分毫,并在神龙呼啸而来的当口,冲着五女大叫一声, “按计划行事。” 说着,五女便各自施展轻功散开,宛如五芒星一般,将段毅围在中间。 她们的手里各自持着武林当中极为罕见的神兵利器,均拥有者惊人的灵性,以及弑杀神魔的威力。 郭晴手中乌金血鞭刚柔并济,无坚不摧,性属血金。 琴心手中的天魔琴魔性十足,琴音靡靡,性属诡木。 丁玲手中的圆月弯刀乃是家传魔刀,冷月清秋,小楼残雨,性属冷水。 杨无暇手中的丈二红枪刚烈无双,一往无前,性属烈火。 最后,是贺兰月儿手里的青石绝剑。 这柄长剑是段毅构思良久,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搜罗天下,最终取天山之巅一块千年玄玉奇石,并邀请天下五大宗师级铸剑师所共同打造的神兵。 虽是新生神兵,却也是千锤百炼,灵性十足,威力绝不弱于另外四女的武器。 而这最后一剑,地坤载物,青石通灵,性属厚土。 如此,齐聚金木水火土五行神兵,相生演化,造化玄奇,单一的神兵威力何止十倍的提升,再加上段毅苦心孤诣所创的屠龙大阵,更是拥有着秒杀天下任何强者的威力。 至于阵心,则是段毅自己。 他手中没有任何兵刃,但段毅本身就是一件最为强横可怕的神兵。 一时间,五女,以及五大神兵的力量,百倍提升,恐怖的力量甚至将空间扭曲,脚下的小岛大片大片的土地开裂,崩散,石头化作粉末,有海水渐渐渗出。 这股令人绝望的力量,最终汇聚于段毅的体内。 段毅的身影渐渐模糊,霸烈无比的气机上破天穹,下裂大地。 似乎就连汪洋大海,也被这股恐怖的力量压的生生平静下来,宛若死海。 神龙本来凶性大发而来,准备将挑动自己的几个小虫子吃掉。 却不料还没赶到,就感受到浓浓的威胁和死亡危机。 动物本来就有超强的灵感,神龙更是佼佼者。 一时间,这凶兽竟有些踌躇不前,愣在那里。 第七百七十章 屠龙 (完) 神龙被恐怖的气机以及杀机所慑,踌躇不定,昂着恐怖的龙头飞腾在半空当中遥遥望着段毅还有五女,吐息间一对硕大的龙目露出犹疑惊惶之色。 对于这种天地奇兽来说,是非常罕见,以及不可思议的。 段毅却没有丝毫犹豫,只觉昂扬锐气和战意节节攀升,一身强大的力量不但扭曲空间,恐怕达摩张三丰这两大人间仙佛在世,也难匹敌。 段毅很清楚,神龙这种凶物,得天独厚,上苍垂爱,一身血气精元万倍乃至数十万倍于人身,纵然是横练圆满之强者,也远不足以与神龙相比。 这是种族优势,先天差距,如果迁延不决,长时间拖延下去,打着慢慢拖死它的想法,必然会被狠狠教做人,甚至自食恶果。 因而,他要做的就是以雷霆之势,聚集最强,最无敌,最恐怖之力量,一举将其击杀,不给它留存半点的侥幸和逃走的机会。 他前世看过的那部风云二电视剧当中,帝释天之所以前期不出手,等着步惊云断浪等人和神龙缠斗。 目的之一是消耗他们的力量,目的之二则是要借机让这帮心高气傲的高手认清现实,将所有的功力聚集到他一人身上,做到人神合体,这才一举洞穿神龙之躯,夺取龙元。 不然的话,帝释天纵有千年寒冰绝学圣心诀,也万不足以和神龙相抗。 段毅和帝释天不同之处在于,帝释天不信任那群绝顶高手,而段毅却和五女亲密无间,这种信任和默契是帝释天与断浪等高手所不具有的。 不止如此,比起帝释天的人神合体,段毅的屠龙大阵高明不止一筹。 五女皆为当世最顶尖的强者,一身功力千锤百炼,雄厚绝伦,并辅以五大神兵,激发五行之力,生生不息,是其一。 但此一招,已经不次于帝释天的人神合体之能,屠龙之术,有三成希望。 其二,五女本身属阴,性寒,段毅为男,纯阳之身,属阳。 至阴绝阴之力,聚集于纯阳至阳之身上,在五行相生之外,阴阳二道也是俱全。 阴阳互通,五行相生,人兵相合,这基本上已经是此方世界所能承载的最强力量,穷究古今,怕也找不到第二个例子。 如今,这股力量尽皆聚集在段毅的身上,且他存着一击必杀的心思,这对神龙而言,威胁也就更大了一些。 段毅长发随猛烈的海风飘散,根根充斥绝世之力,浑身毛孔大张,与天地元气互通,四肢百骸气劲充盈,很快竟能双足离地,脱离地心牵引,直入重霄。 这一幕看得丁玲几女目眩神迷,纷纷露出骇然之色,因为过去她们五人虽然也曾随段毅演示过这屠龙大战,但也从未有过今天这般匪夷所思的现象发生。 众所周知,轻身功夫,可以使人身轻如燕,纵跃奔腾,然而,这需要特殊的心法运行真气才能做到,而且大抵也只能维持短时间,短距离的飞腾。 即是一纵百丈,也是有迹可循。 然而段毅现在则有些玄幻色彩,与其说是轻功,不如说是乘风御气的仙家手段,这反倒增添了五女心中的信心。 段毅此时目中精光迸溅,神光透射虚空,将遥遥在百米之外踌躇难安的神龙周身上下看得透彻,龙形龙骨,龙气龙神,尽皆在他眼中,无所遁形。 终于,在神龙颈部与前爪中间位置,找到了一片似乎被人揭去的痕迹。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这就是多年以前的屠龙者留给后来者的瑰宝。 段毅找的就是神龙的这个破绽,且这个弱点一被发现,段毅近乎立于不败之地。 随即,已经飞腾于浩瀚大东海上空的段毅身形渐渐淡化,逐渐变作一柄精粹,简朴,毫无任何花俏的剑形。 剑身浩浩荡荡,透彻云霄,贯通大海,无尽的精气自天地间涌入这以人身为剑的剑形当中。 当段毅以身化剑的刹那,方圆百里之内,天地之精断绝,无尽海灵平息,沉重,粘稠,比之沼泽还要恐怖千倍万倍的束缚之力充斥这片星空之下,时间停止流动,空间也被停顿。 剑二十三,穷究剑道之巅峰的剑二十三,段毅取圣灵剑法前十八式为有情剑,夺命剑意为后五式,潜修两年已经练成毁天灭地剑二十三。 只是,此剑威力仍未被段毅所满意,因此在获得天残神功后,段毅又化此神功这凶残,暴虐,邪异的威力于剑二十三中,最终练就一式最高奥义,剑二十三。 不是有情,不是毁天灭地,不是六灭,而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唯一的剑二十三。 此时此刻,百里之内,已经化作一片由剑气充斥着的剑域,剑界。 神龙纵然拥有无量神通,面对集齐此世人间最强力量,施展出人间最强最无敌手段的段毅,也只能徒叹奈何。 一道流光自半空中转瞬即逝,淡青色带有桂花香气的龙血抛洒长空,引得海中无数生灵争前恐后的涌来,神龙一身是宝,一点龙血也能让这水中生物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嗷,一道凄厉的龙吟声后,神龙无力的自半空中栽落下来,只是在此之前,段毅已经化身为一道灵动的剑光跳跃在神龙身体四周,狂啸之剑气裹挟龙尸回到小岛之上。 五女纷纷面带惊喜之色,施展轻功来到近前,看着这之前神威盖世的凶兽如今却成了冰冷的尸体,尤其是逆鳞处,一个如磨盘大小的血洞张开,龙血滚滚流淌下来。 段毅的气息已经恢复常态,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眼神当中的神光也是黯淡许多,不过脸上笑容满面,显然心情大好。 “诸位小娘子,如何,我可是做到了答应你们的事情,你们今天可也要满足我一次啊。” 见到五女款步而来,段毅心情大好之下,对着五女嬉皮笑脸道。 这五年多时间,他算是享尽人间荣华富贵,不说夜夜笙歌,也是在五女身上享尽温柔,可惜总是不能大被同眠,于是便用神龙打了一个赌。 五女闻言,纷纷啐了一口段毅,心情大好之下,却也不太计较这些。 “真的是神龙啊,不敢想象,这等凶兽竟然死在我们的手上,真的有这么容易吗?” 贺兰月儿看起来还有些不太相信。 丁玲则是十分兴奋, “容易?你去全天下找出和咱们一模一样的六个人出来,还得有五个绝世神兵在手,还得创出屠龙大阵,还得和咱们一样亲密无间,不会有猜忌。 这根本就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比登天还难,但偏偏咱们有这个机会和实力。” 说这些,丁玲也不由得感叹,这真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有此神龙在手,不去说最精华的龙元,纵然是龙血也足以让常人脱胎换骨,功力超绝,延年益寿了。 见丁玲冲着自己使了个颜色,段毅点点头,闭目感应一番,手中剑气催动,宛如激光样直接沿着逆鳞处的伤口,切出了一块散发着浓郁青光的巨大珠子。 这就是龙的一身精华之所在,也是龙元。 有此龙元在手,足以使段毅和丁玲,琴心,杨无暇,郭晴以及贺兰月儿五女长生不老,不死不灭…… 屠龙后一百七十年,岁末,大雪,大夏皇帝末代皇帝夏杰驾崩,天下大乱,群雄揭竿而起,战乱频频,民不聊生。 一个东海小岛走出的段姓少年,携自己的五位如花美眷,开始了定鼎天下的新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