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色房东与俏男佣》 01. 时间是凌晨时分，地点位于市区一处酒吧。 已经店门半掩的酒吧内，正进行一天最后的整理工作。店内的服务员和工读生正忙着抬起桌椅，打扫彻夜狂欢后的一片狼藉的店内中央舞池以及四周座位，几个人分工合作地扫地、拖地、上蜡。 大家各司其职，动作迅速，只想赶紧做完手上的工作快点回家……只除了吧檯另一端的角落，酒吧里只有吧檯内的酒保无法动作。 的确，不仅让吧檯的酒保无法动作，也无法让整理店内的工作人员专心工作而不注意这个方向。 吧檯前，一名醉醺醺地女客人前方堆了各式各样大小用途不同的玻璃杯与啤酒酒瓶。吧檯酒保斜倚身后玻璃酒柜，注视吧檯前方，苦笑着摇摇头。 「客人，我们要关门休息了。」酒保忍不住，还是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女客人的肩膀。一个女生深夜在外，还喝得这么醉，实在不是很好。 女客人摇摇晃晃抬起头，迷醉微瞇的眼眸失去焦距，因为酒精薰染而使得她双颊泛红，看起来更粉嫩可人。 呃，如果她的意识能再更清醒一点，那就更好了。 「好……我休息。」女客人才刚抬起头又趴下，非常听话果然准备要休息。 「阿凡，快来。」酒保看见眼前女客人的反应，朗声大笑，顺便喊着一旁的年轻男孩过来瞧瞧。「你收拾好没？快来看，吧檯这里有个有趣的客人。」 「怎么回事？」男孩抓着拖把晃了过来，好奇张望。往酒保指的方向定睛一看，大声惊呼：「啊！这个女的怎么还没回去？她今天在这里坐好久了，她的朋友呢？都走光了？怎么敢只留她一个人在这里醉啊？」 酒保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又再次推了推眼前的娇客，「小姐，我们真的要关门休息了。」 「喔……真的……呃、唔……要休息啦……」醉茫茫的女客人抬起头，眼神依旧迷濛。好不容易坐起身，摇摇晃晃，脑袋瓜一偏，看了身旁拖地的男孩一眼，随即一笑。 「好……好啊！」女孩甜甜一笑，整个人攀了上去，「走、走吧！小、小星星，我们回家。」 欸？什么？ 拖地的男孩心一惊，这个女的刚刚叫他什么？她又怎么会知道这个小时候最让他讨厌的绰号？ 被醉鬼攀上，怎么扒也扒不开，只好忍耐暂时先让女孩掛着。 搞不好是她一时随便乱喊的，男孩心想。他先按下自己内心的疑惑，抬头向老闆求救。 「老闆，怎么办？」男孩垮着一张脸，被女人缠上可不是一件好事；特别又是：对方还是个喝醉酒的女人。 身为酒吧的老闆兼酒保，带着金边眼镜的俊雅男子站在吧台前双手环胸，苦苦思索解决之道。 「别看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老闆急忙将关係撇得一乾二净。「呃，阿凡，还是你看看她皮夹里有没有证件或是什么的，先送她回去好了。」老闆只想快点赶人离开，他也想早点回家休息。 「那她酒钱给了吗？」名叫阿凡的男孩放下拖把，撑起已经醉茫茫的女客人，在她的外套暗袋里找到她的皮夹，说了声抱歉就逕自打开看看里面有没有证件。 「她朋友已经给过了。」老闆挥了挥手，赶着送客。「阿凡，你就送客人回去，不用留下来整理了，我不会扣你钱的。」 「欸？真的吗？谢谢老闆。」男孩把女客人的皮夹放回原处，原本鬱闷的心情瞬间晴朗。要是还得折回来帮忙打扫，肯定都天亮了。「那我就先走了，不好意思。」 他一手提着自己的背包，另一手拿着女客人的手提包，身上还揹着女客人，只能缓慢地往门口移动。 「阿凡。」老闆叫住他。 「是。」 「你会安全把客人送回家吧？」老闆掩着嘴，笑问。 该怎么说呢？阿凡的个性他不是不知道，就是因为太熟了才会这么说。 现在这种时代，认真负责的好青年实在仅存无几，女孩倒贴？阿凡他光闪躲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出手啊！只是开个小玩笑嘛！ 老闆他那是什么眼神？「当然啊！不然咧，醉鬼是能干嘛？」阿凡忍不住嘖了一声，语带不满。不满自己的人格受到老闆质疑。 「有你一句话我就安心了，平安把人送到家啊！」老闆点了菸，回头开始收拾吧檯的酒杯，放心把女客人直接交给阿凡去处理。 阿凡的体格强壮，区区一个女客人应该是不会重到哪里去。如果不是阿凡身上揹着醉鬼脚步慢，他应该不会听到老闆和其他工读生和工作人员提出让他头皮发麻的建议。 「你们觉得，我们酒吧要不要顺便提供女性顾客『醉后平安回家』的服务？应该是有好商机喔？对吧。」 这个奸商！ 阿凡只能拖着沉重的脚步，揹着醉鬼好不容易走到店门外，凌晨时分街道上冷冷清清，叫车也不容易，他拿出手机，直接连络叫熟悉的计程车司机前来，省得在寒风中痴痴地等半个小时还不知道会不会有经过的计程车。 倏地，手机铃声响起。 「祝你生日快乐，happybirthdaytoyou……祝你生日快乐。」 阿凡左看看右看看，确定不是自己的手机发出的声音。听见从身上附近传来明显走调五音不全的生日快乐歌，终于在自己耐性消失前在背上女孩的大衣外套口袋里发现声音来源。 萤幕画面是一个彩色大型生日蛋糕，四周绽放着烟火和彩带，配合着五音不全的生日快乐祝福。很明显地，这是某人事先预录的闹鐘铃声，在生日这天的特定时间播放。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小月，生日快乐。」 小月？好熟悉的暱称。 如果不是身上的女客人刚刚突如其来地喊了一句「小星星」，他不会光是听见「小月」就这么敏感又熟悉。 很像小时候那个一起做坏事的隔壁邻居。 男孩不禁偏头望了望身后完全熟睡的女孩，她一脸甜笑仿若正做着好梦，男孩控制不住心里的疑惑，决定测试一下。 「小、小月……醒醒。」他不确定揹着的女孩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她，所以他决定赌一下，「小月，你这个男人婆……」 就如同再熟悉不过的语言，即便意识尚未完全清醒，酒醉的女孩依旧直觉小声地迅速回应：「小星星，你这个小娘娘腔……」 呃……还真的是她。 男孩看见对街的计程车驶来，在无车的街道上一个大转弯，直接停在他面前。计程车司机摇下车窗，笑问：「阿凡，今天怎么这么晚？」 「小舅，别跟我妈说。」 「这位小姐是……」计程车司机瞇着眼瞧了瞧，笑得曖昧。「阿凡，你把人家漂亮美眉灌醉是要带人家去哪里？」 「小舅，你别乱说话，醉成这样是她自己喝的，才不是我灌她酒。」男孩开口澄清。「我认识她，只是很久没联络了。她就是以前住在我们家隔壁的小月。」 「小月？」司机坐在车上，看着眼前自己外甥背上的女孩，也完全没有打算下车把人扶上，只是转着脑袋继续想：「小月？是不是那个……就以前跟你一起爬树、打架、翻女生裙子的小鬼？」 男孩点点头，「对啦，就是她。」小舅怎么尽是记得那些蠢事啊！「我要送她回家，小舅，开车门啦！」 「喔，好好。」只顾着看，却不想动手帮忙。「你知道人家住在哪？」 好不容易将人塞进后座的男孩也跟着挤了进去。「不……不知道。」 「你也有趣，不知道人家住哪，是要我开去哪？」计程车司机回头看着搞不清楚状况的外甥，一脸无奈。 「等等……我看看。」阿凡打开女客人的手提包，找到她记事本上记录的个人地址，「找到了！小舅，麻烦你，开到xx路x段xx号……」 欸？这地址不就在他们学校附近而已？ 「是是是……」计程车司机踩了油门前进，笑着右转。 「『是』只要说一次就好，小舅。」 02. 天气很好，天空很蓝，云很白，看起来好轻好轻。 小女孩轻轻松松地爬上了一棵大树，坐在比较粗的枝干上愉快的摇着悬掛在外的小脚，开心地哼着歌。 阳光好温暖，不痛不刺眼耶！ 「喂！你在上面做什么？」树下的小男孩发现树上有人，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他记得以前好像有不听话的小孩从树上掉下来，哇哇大哭，结果摔断脚送医院，包了好久的石膏。 「你赶快下来，树上很……」树上危险。后面这句小男孩只有说在心里，因为其实他自己也好想上去，可是他……不会爬树，而且他…… 小男孩好羡慕小女孩可以坐在那里看着天空舒服的晒着太阳，因为他真的也好想上去。 「上面这里好棒喔！还有风，好凉快。」小女孩惊呼。 「你快点下来，躺下面的草皮才舒服呢！」他也只能待在下面，小男孩有些可惜地想着。 「我不要！」 「那我要去跟你爸爸妈妈讲，说你偷偷爬树。」小男孩使出绝招，他以为小女孩这样就会乖乖就范。 可是，没有。 「就是我爹地跟妈咪说要我上来树上的啊！而且你又不认识我爹地妈咪！」小女孩一脸甜笑看着正在树下只能抬头盯着她瞧的小男孩，问他。 「你要不要也上来？上面好棒喔！真的。」她诚挚邀约，开心地想与小男孩一起分享树梢的凉风与一眼望去美景。 「我……」小男孩支支吾吾，脸色由普通转赧红再转成青屎，「不、不……不用，我在这里也可以。」死也不肯开口跟小女孩说自己不会爬树还顺便惧高的终极秘密。 「你该不会是不会爬树？还是说你有惧高症啊？哈哈哈……」小女孩咧嘴大笑，她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一双脚丫子还悬空摇晃着，心情非常好，一脸享受。 呃……完全命中！小女孩胡乱瞎扯几句话刺的树下的小男孩脸色又开始一阵青一阵白的，差点没晕了过去。 小男孩故作镇定，不想被树上的小女孩看得扁扁。 「我……哼，我怎么可能不会爬树？我只是、只是……只是我现在不想爬而已！对，我只是现在不想爬，我会爬树然后现在不想爬……」小男孩越讲，头就垂得越低，到最后根本就是盯着草地数蚂蚁。 「我妈妈要我赶快回去了。」小男孩随便丢下一句话，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好吧！那……再见了。」小女孩没有留小男孩，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跟他道了声再见，又自顾自地望着天空的蓝天白云。 她们刚搬新家，爹地和妈咪怕她待在家里碰到灰尘会过敏、猛打喷嚏，只好要她先到外面去玩。爹地和妈咪只叮嚀她别跑太远，看到车子要闪边而已，玩累了就回家。 傍晚，小女孩的爹地和妈咪带着她去拜访他们的隔壁邻居。 「小莹、小凡快出来，我们有新邻居喔！」小男孩的妈妈喊着，接着小女孩就看见小男孩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来，后面还有一个比小男孩高的女生。 那好像是小男孩的姊姊。 「她是姊姊，陈星莹；这个是弟弟，陈星凡。」 小女孩的妈妈也推了自己的女儿往前一站，接着向对方介绍：「这是我女儿，杨曦月。她跟小莹同年，以后大家都是好朋友，就可以一起上学一起玩喔！」 她终于知道，原来那个一直站在树下盯着她看的小男孩是她未来的邻居。 其实，他们本来是可以一直当好朋友，然后一起上学一起玩的；如果不是因为那天小男孩的姊姊不在，而且小女孩没有强迫要小男孩爬树的话…… 「你要不要一起上来？」小女孩站在前面开心地邀约。「上面真的很讚喔！」话才刚问完，她已经开始捲袖子捲裤管。 「不用了，谢谢。」小男孩敬谢不敏的客气拒绝。接着他就看见小女孩做出不像女生的动作，很粗鲁的开始爬树。 手开开，脚开开，像隻猴子。 「你真的不上来吗？」小女孩问。「这不像你耶，小星星。」小女孩没两三下就爬上树，坐在树枝上心情愉快轻轻地摇着脚、笑着。 小男孩却以为小女孩是在笑他。 「不要叫我小星星！」小男孩慍怒。「什么叫做不像我？我看你自己才不像女生咧。你自己说，你看过有哪个女生会爬树的？」 「就是我啊。」小女孩还是微微笑，不过是和小男孩有段距离，因为她坐在树上。「我就是会爬树的女生啊！」 「那又有什么了不起？你要是那么厉害就下来跟我打一架啊！」 「打架又有什么了不起？你要是那么厉害那就换你爬上来啊！」 然后？嗯，然后…… 因为一时情绪太激动，树上的小女孩就掉下来。对，她因为一时没有注意就直接从树上掉了下来，直直地掉落在小星星的身上，压着他。 小男孩以为小女孩是要跳下来跟他打架，于是他们两个人就直接毫不客气地扭打在一起。 陈星凡几乎是完全被杨曦月压制在地上。 老实说，小星星打她真的都不觉得痛耶！倒是小星星被她揍得哇哇叫，几乎是无力反击。压在小星星身上的小女孩笑了。 与其说是「扭打」，倒还不如说是他被她「压着打」。 唉，说她不像女生？她看他才不像男生咧！怎么弱成这个样子？ 他们两个就这样一直打到小女孩的爹地和妈咪还有小男孩的爸爸、妈妈、姊姊来把他们两个拉开才住手。 「玩得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呢？」小女孩的妈咪问。 「星凡，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不可以欺负女生？」 「我只是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压到小星星，然后就……」 「她根本就不是女生！所以我没有欺负她，而且她打架比男生还猛！」 「我……」那种是爹地妈咪要她学来保护自己的啊！ 「你们两个都要跟对方道歉。」小女孩的爹地摸摸她的头，「你们两个都有不对的地方，快点跟对方道歉。」 「对不起……」小女孩低下头，道歉的三个字含在嘴里，咬着吐不出来。 「明明就是她先压住我的，为什么我还要……」 「星凡，道歉。」 「好啦好啦，道歉就道歉嘛……对不起。（男人婆）」 「你……（哼！没礼貌的小娘娘腔）」 从那一天起，小男孩立志要锻鍊自己的身体，还要学会很多打架的技巧，只是为了要赢过小女孩。 小男孩一天到晚烦他爸爸让他学功夫，夜以继日。小男孩的爸爸被他烦不过，直接送他去少林寺……喔，不是啦，是送他去上柔道和一堆有的没的的课程。 之后，小女孩和小男孩打架，小女孩从此再也没有赢过小男孩。 于是，小女孩跟小男孩的樑子就这样开始越结越大。 03. 青梅竹马？ 她和他？如果有人硬要这么说应该也是可以的……吧？应该。 「欸，男人婆。」坐在教室窗户旁第一排倒数第二格的男同学侧趴露出半边俊俏脸庞，对着窗外轻轻出声。 「你说什么？」一旁路过的杨曦月手臂上衣袖系着纠察的臂章，正在进行纠察队的秩序评分工作，在安静的午休时间，那句话显得清楚又刺耳。 非常清楚地让她没有办法忽略眼前这个一脸无所谓的男同学对她说的话。她其实很想当作没听见，但该死……她就是听见了，而且还非常清楚。 「男人婆就是男人婆。」 可是，他说什么？ 她最讨厌有人对她说这种话！她只是动作大剌剌了点，嗓门又大了点，胸部小了点……好吧，是还曾经把他压在地上打，但也不过就这样而已。 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她？ 别人要怎么说她都没关係，唯独他，杨曦月就是不喜欢陈星凡这样说她。 「哼，小娘娘腔。」杨曦月当下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反击。她直接往窗户旁一站，也没注意到自己身为纠察队的身分，「你这个小娘娘腔没有资格说我！」生气的她也一样的说出了对方最不想触及的地方。 叫做地雷。地雷一旦踩到、爆炸，就会有很多人受伤。 「你……以后一定没人要！」陈星凡忍不住坐了起来，对着窗外的女孩口不择言。 「你……以后才会变成同性恋咧！」杨曦月也气疯了。 「你不可以侮辱同性恋。」他纠正她，也不管现在依旧是午休时间，教室里的同学是否还在休息。 「你最好不要欺负我。」她知道自己说错话，只能警告他。 一起担当纠察队的男同学眼看情况不对，也快步靠近杨曦月，比了比教室内纷纷抬起头的一年级学弟妹们也低声提醒她：「小月，你太大声了。我们现在还在值勤，你不可以和他讲话。」 「老师老师，杨曦月又跑来我们班上和陈星凡又在吵架了啦！」一位同学眼看大战即将一触即发，只好扯着喉咙沿路喊，大声嚷嚷地跑进走廊底端的导师办公室。 午休时间结束的鐘声还没响，安静的走廊因为陈星凡和杨曦月的对骂声和打小报告同学的惊呼声而显得突兀和刺耳。 说话的那个女同学，号称是小星星他们班上第一名的广播电台。杨曦月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同学每次看见她和陈星凡就会开心地到处嚷嚷，然后就会让他们全班同学，甚至是这条走廊上的所有班级都知道这件事。 这些人对杨曦月来说都是学弟和学妹们，也因为杨曦月和陈星莹从陈星凡一入学开始的处处照顾，让她们两个人的知名度在这一届一年级的小朋友们之间迅速累积；一个是陈星凡品学兼优的大姊，另一位是学校成绩优秀的闯祸大师，两家人就住隔壁，感情好得不得了。 好嘛，虽然平常她和陈星凡吵架的音量本来就不小…… 但是这一次，杨曦月是真的被惹恼了。 不一会儿，打小报告的同学带着老师口令回到教室转述，要他们两个到导师办公室一趟。和杨曦月同一组评分的男纠察只能先离开，留下杨曦月和陈星凡一前一后离开教室，前往导师办公室。 才踏进办公室，就传来老师们的叹息声。 「又是他们两个啊！」一名男老师问。 「全校最吵就是他们了。」另一名男老师回答。 身为陈星凡班级导师的女老师只能苦笑，向对面两位男同事点头道歉。 「你们两个……既是邻居，彼此又是国小直升国中的学姐、学弟，都相处这么久了，你们难道都不会体让一下对方？」女老师一手扶额，头痛地看着杨曦月和陈星凡。「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原因？你先说，杨曦月。」 「陈星凡叫我男人婆。」 「你自己还不是叫我小娘娘腔。」 「谁叫你要先骂我？」 「你还不是也骂我了？」 「停！」女老师按了按她的太阳穴，「你们两个都给我去走廊罚站。午休时间不睡觉，又吵到让纠察队来记点处理。你们两个就是一定要让我们班每个礼拜都站上司令台让全校的同学笑就是了。」 「对不起啊！老师。」杨曦月歉疚地低了头，「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 「杨曦月，亏你还是纠察队的队员，带头和学弟吵架这样对吗？你一再向我道歉跟保证，讲到现在都要毕业，我看你也没什么改变。」女老师拿起茶杯喝了水又继续，「你呢，陈星凡？为什么要骂杨曦月？」 「没有啊。我只是说了一句『男人婆就是男人婆』之后，杨曦月就开始骂我了。」陈星凡懒懒地解释。 「你明明就是对着我骂！」杨曦月才不相信他是随便说说。 「我又没指名道姓，谁答腔就是骂谁啊！」陈星凡轻松抗辩。 「够了。」老师这次连理由都懒得再听，「你们两个直接出去外面罚站，上课之后再回到自己班级座位上。」 「喔。」杨曦月一脸垂头丧气，意志消沉。 「是。」陈星凡脸上也没了笑容。 「罚站的时候不准开口讲话，听见没？」儘管女老师是这样命令，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警告的成效不大。谁叫他们过去的不良纪录太多了。 「知道了。」这次是异口同声。 杨曦月悄悄拿下系在衣袖上的臂章，省得丢纠察队的面子，和陈星凡一前一后的走到他的班上门口认命罚站，不理会他们班上同学在教室里面的窃窃私语。 「你以后要考哪一所高中啊？」杨曦月很小声很小声地问，就怕又被哪些人听见然后跑去跟老师打小报告，说她和陈星凡都不专心罚站，一直都在聊天。 「我要考高中还很久吧！搞不好我选直升高中部……男人婆，请你千万不要跟我考上一样的学校。」他无所谓地丢了这样一句话过去。 「还说你不是在骂我？」杨曦月真的很生气很生气，气得想把她学到的所有功夫通通都打在他身上，让他哭着趴在地上叫爹喊娘……总有一天。 因为那个可恶的陈星凡所有段数通通比她高。 当初陈星凡就是因为一开始就打输她所以才偷偷跑去学功夫。国小毕业的时候，杨曦月找陈星凡打了一架，结果竟然输了，杨曦月气得有整整一个月不叫陈星凡起床上学，就让他足足迟到了一个月。 「那你毕业生致词又准备好了吗？整天只想找我打架，你烦不烦啊？」他叹口气，拨拨前面遮住视线的瀏海。「拜託你也把自己练强一点再来找我单挑，你这样让我很没有成就感。」 杨曦月看着他，心里正在想着要不要把自己搬家的事情告诉他。不过，对他来说或许没差。 「动一下嘴巴告诉我是会要你的命喔！不讲就不讲嘛，反正我都要搬家了，讲不讲都无所谓啦……」她随口一提。 「你说什么？」陈星凡突然大声。 「你干嘛那么吃惊？」杨曦月对他表现出来的反应吓到了，他好像很生气，急忙动手拉住他要他注意自己的音量，别忘记他们俩还在罚站。「你小声一点啦，太大声又要被骂了……又不是你要搬。」 「你……为什么不说？」他降低音量，咬牙切齿地问。 「你也没有问啊。」她微笑着回答。她其实很在意他的反应，他们两个人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因为他们从小就一直在一起玩耍、一起打架、一起挨骂、一起挨揍……哎哟，反正一起做了很多（坏）事。 「我会想你的啦小星星。」终于对他叫了一声很难得才会叫出口的小名。 「我没问然后你也什么都不说？我姊知道吗？」他双手握得死紧，「你……什么时候要走？」 杨曦月摇摇头，「不管你们谁我都没有说，就连你爸妈我也没有说。因为道别很讨厌，我们家人都不喜欢，所以就不说了。」杨曦月低下头，没继续说话，只顾玩着自己手指。 陈星凡也没出声，没有表情，却沉着一张脸。 「我们东西都打包好了，等我毕业典礼完，就会开始搬。我们本来打算明、后天才要跟你们讲的。」她们全家要搬去遥远的地方，不知道以后他还会不会记得她？她肯定自己以后一定会记得他。 那他呢？ 杨曦月没有把握。 04. 「搬去哪？」陈星凡闷着问。 他真的生气了。从刚刚开始，他的话都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为什么要生气？他明明就是不在意的嘛。 「洄澜。」杨曦月知道陈星凡他一定听不懂。 「哪里啦？」陈星凡气得想杀人。 「在台湾啦。」杨曦月朝他丢了个鬼脸，开始拒绝回答接下来他的所有问题。直到午休时间结束的鐘声响起，杨曦月飞也似地逃离陈星凡的身旁，尽全速跑回自己班上。 杨曦月气喘吁吁回到自己座位坐下，拿出水瓶，打开瓶口猛灌水。 「你喝这么急，心心噎到。」 杨曦月放下水瓶，「小莹，我刚刚又被罚站了。」苦着一张脸与座位紧邻身旁的好朋友告状。 「你又跑去找我弟吵架。」陈星莹想都不用想，应该是他们又槓上了。自家小弟和好友两人的对槓，几乎已经成为学校的名胜。 「谁那么悠间！我只是评分经过他们班，他一看到我就骂男人婆。」杨曦月忿忿不平地坐下。 「所以是我弟故意找碴？嗯，回去我会修理他。」 「小莹，我……」杨曦月吞吞吐吐，一句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嗯？」陈星莹轻轻拨了耳际的发丝，扶颊探问。 「我……我要搬家了。」 陈星莹一怔，瞪大双眼直直望着眼前的好友，「欸，小月……今天不是你生日，你不要骗我。」 杨曦月歉然一笑，「是真的，毕业之后就要搬。是我忍到现在才告诉你。」 「那么快？」陈星莹再问。「那，我弟知道了？」 杨曦月点点头，「我本来不想跟他说，可是刚刚罚站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就什么都跟他说了。」 「他没生气吗？」 「不，他好像很生气。」杨曦月才不懂，明明平常都叫她男人婆，明明总是一脸不想看见她的样子……听到她要搬家应该很愉快才对，怎么现在看起来一脸不甘愿？「他是不是因为以后少了一个可以和他对骂、对打的人所以不开心？」 这是杨曦月所能想到的唯一解答。 陈星莹叹气，「才不是。」她拉了杨曦月的手，「我那个笨弟弟……小月，搬家以后，也要和我保持连络好不好？」 「一定啊！」杨曦月说。「我们要保持联络。」小莹是她最好的朋友，小星星是她最好的拳友。座位紧邻的两个女孩，互留对方的联络方式，约定要保持联络，谁也不忘记对方。 放学时间，一年级的陈星凡一下课就立刻衝进楼上三年级的教室，看见他老姊陈星莹和杨曦月还在座位上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准备一起回家，陈星凡只是意思意思和大姊点点头当做通知，便很不客气地将杨曦月直接带走拉进走廊底端的男生厕所。 反正这时候没其他人。 「杨曦月，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刚刚中午我还来不及问你就跑了，快说，你为什么要搬家？」 杨曦月无奈地扫视周围环境一圈，叹气。 「唉，真是难得你会叫我全名，小星星。可是这里是男生厕所耶！」面对这个偷偷喜欢了好久的人，杨曦月是怎么样也没有办法真正对他生气的。「你没忘记我是女生吧！」 「你又没差，谁叫你是男人婆！」陈星凡淡淡回嘴。 「反正这是你最后机会叫我男人婆了，我就不跟你计较。」她看见他的眼底扬着微微火焰，连忙慌张地将头撇开。「你拉我进来这里干嘛？是叫我看你上厕所吗？这样我的眼睛会瞎掉耶！」杨曦月两手捂上眼睛，摆明不想看。 「你为什么要搬家？」陈星凡又再问了一次。 「逃跑啊！我老爹欠了人家很多钱。」她看着陈星凡脸色铁青，身体越逼越近，一紧张只好随口瞎扯。 「你少跟我哈啦，把理由给我交代清楚，否则你将会遭受有史以来最严厉的处罚。」他凛着脸出声威胁。 老实说，这是她第一次看他这么生气。 「什么处罚这么恐怖？」说到这个就让她好奇，杨曦月只是单纯的想知道而已，没有其他意思。基本上，能让她感觉严厉的处罚还不曾有过，连她爹地都没动手打过她。「我想了解一下。」 「你少扯开话题杨曦月！你快点给我交代理由。」陈星凡将杨曦月逼到靠着墙，她生气地把她困在他双臂支撑在墙壁的范围里，「你最好不要骗我。」 「我爸要调职，所以我们全家都要搬过去。」小星星看起来好生气，她只好老实招了。 「搬去哪？」陈星凡急欲想知道答案。 「不是就告诉你洄澜了吗？」嘖！昨天才说过今天就忘了，看来这个全学年第一名的孩子脑袋里只装了课本教的东西。 「洄澜是哪里？」 「就告诉你是在台湾的某一个地方了嘛！」笨蛋，连洄澜是哪里都不知道？自己是不会去查一查喔！每次都要她直接告诉他答案，哼！这次就是偏不说。 「哪里啊？」他着急地一直追问杨曦月。「跟我说！」 「不告诉你。」杨曦月狠下心就是偏不告诉他。 「你真的不说？」 欸？小星星的声音怎么突然低了好几度？虽然心里有股异样感觉，但她依旧任性的说着，「对！我不说就是不说，看你能拿我怎样……」 「唔……」杨曦月出不了声。可恶的陈星凡！她捂住嘴，瞠目。「你……你这个猪头！那个是我的初吻耶！你、你这个大白痴大笨蛋！」 「我说了是『有史以来最严厉的处罚』，是你自己不信的！」陈星凡很愉快地笑了。「你到底说不说清楚？你不说清楚的话我就再亲！」 杨曦月既生气又慌张地把他推开，还不忘赏他一记过肩摔。她拼命压下心里突然升起的那股奇异的感觉，死命地要逃开那一个令她尷尬伤心的场合。 「我才不要被你威胁，不说就是不说！陈星凡你绝对是世纪霹靂无敌大笨蛋！我恨死你了！」 杨曦月没理会躺在地上哀哀叫的陈星凡，头也不回地跑出了男生厕所，闷着一口气从学校直接衝回家，进了老早就清空完毕的房间，趴在床上却开始放声大哭。 因为有个人夺走了她的初吻，虽然那个人还是自己的暗恋对象，可是他完全没有喜欢的感觉，竟然还把接吻当作惩罚……她是那么的不堪吗？ 不理他……不理他……反正只剩两天就要搬家了，不理他就是不理他。 ※ 「你今天怎么没来叫我一起上学？」陈星凡追上走在他前面的杨曦月。 「……哼。」一想起他昨天恶劣行径，杨曦月就是不想跟他说话。她拉紧书包的背带，加快脚步往前走，甚至看到陈星莹也只是点点头微微地打了招呼就继续前进，就是没有稍稍减慢速度的打算。 「喂，杨曦月！」陈星凡又追上前，轻轻推着她的肩膀。 是想戳戳看她有没有反应吗？很抱歉，她现在开始就是对他没有反应。 「哼，人总要学着长大。」杨曦月也只是冷冷的丢下了这一句，其他的她一句也不想多说。特别是在那一个毫无意义（惩罚？）的吻之后。 两人一路无言冷战至校门口。 「你……」陈星凡忍不住还是开口。毕竟从小到现在都是打打闹闹就过去，他们从来没闹过那么僵的关係。「杨曦月你……」 难道她真的生气了？陈星凡也急了。 「哇！大消息耶大消息……杨曦月跟陈星凡又吵架了！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呢？听说昨天……」 「闭嘴啦死八婆！」 「闭嘴啦死八婆！」 不过这次杨曦月倒是和陈星凡很有默契，不约而同的在学期的最后一天终于爆发了对广播电台女同学的不满。 「吵什么啊三八，我们两个讲话关你屁事？」啊！痛快骂人的感觉真的很好，可是，教官怎么又好死不的的刚好走到门口啊？ 「陈星凡、杨曦月，你们两个跟我来训导处！」 呜……又要挨骂了。 杨曦月看了陈星凡一眼，发现他脸上突然没了表情。 又怎么了？跟她一起被挨骂这么难受啊？哼！杨曦月生气地越走越快。 「喂！你不要走……好不好？」陈星凡说。 05. 「什么？」她……有没有听错？他开口叫她不要走？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讨厌，她现在突然好想哭…… 「我说，你不要走那么快好不好？我会追不上。」 干！（不要怪她骂脏话。）杨曦月还以为陈星凡良心发现，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终于开口要她留下不要走的。 码的！去他个椰子柳丁咧！这一隻神经小条到连电子显微镜看不见的猪啊！她看他这种个性到死都是不会改的了。 杨曦月已经不期望他会说出什么好听的话，反正她都要离开了。对于他过去对她所做的种种恶劣行径，她也决定就宽宏大量的不再追究。 至于昨天的那一个该死的嘴唇近距离接触……她是到死都不会原谅他的！ 「你们两个！」听见熟悉的教官沙哑嗓音，原来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走到训导处，「明天就是毕业典礼，还有时间在校门口吵架？是要给学弟妹们看笑话吗？你的毕业生致词都已经准备好了吗，杨曦月？」 上至校长下至工友，大家都知道她要代表毕业生致词。就算是训导处的教官和老师、组长们，看到她也会问个几句，关心一下她的进度。 她轻轻地点了头。 「那陈星凡明天代表在校生致词也准备好了吗？」 没错，也是上至校长下至工友，大家都知道陈星凡要代表在校生致词。教官和老师们在走廊上看到他，也会顺便盯一下他的进度。 杨曦月看见他嘴巴在动，听见陈星凡说：「我准备好了。」 「那就等着看你们两个明天毕业典礼的表现。今天在校门口吵闹的事情就原谅你们，反正以后你们也没机会这样吵了，你们两个都回教室去吧。」 「谢谢教官。」 「谢谢教官。」 杨曦月和陈星凡两人先后离开训导处，准备回到各自班上开始早自习时间。 「我以后一定会想念他们。老师们是这样宽宏大量的原谅我每一次过错，以后上了高中还会有哪个老师肯这样容忍我呢？」杨曦月在嘴里喃喃自语。 「哼。」陈星凡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明天会好好表现，一定不让老师们失望。」杨曦月激动地双手握拳，眼睛里面闪着信誓旦旦的光芒。 「你是大便大不出来？怎么一脸用力的表情？」陈星凡快她一步站在她前面看着，挡住她的去路，顺便耻笑她的认真表情。 这个笨蛋……「哼！我懒得理你。」杨曦月瞄了他一眼，大步一跨，绕过陈星凡，连看都不看。 笨蛋就是笨蛋。 ※ 站在毕业典礼的舞台上，杨曦月代表毕业生致词。 「凤凰花开，驪歌声响。国中三年的时光……」 其实她开口说的跟自己所想的毕业生致词根本完全不是同个样！国中三年的确是有很多的回忆，但那不见得每件事都是值得纪念的，特别是学期最后几天的那一个吻！ 可恶，为什么她一直都记得？世界霹靂无敌大笨蛋陈星凡，你看着好了，看她怎么报这个仇！ 国文老师可是说过：『孔老夫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这句话。哼哼，抱歉，她杨曦月就正不巧这两种人都是！怎样？ 「……老师们的谆谆善诱，同学们的互相勉励，在在都成为我们将来努力的重要支持……」 可是，这样的毕业生致词真的好沉重好无聊。 这些噁滥的屁话真的是她写出来的吗？她真的就要这样一直讲到完毕吗？她想自己可能会撑不到那个时候。 但是，舞台底下有难得前来的市长和校长，还有一堆老死人不偿命的长官在看耶！而且你看，同学们也都死气沉沉的……这样的毕业典礼真的好无聊。 「……就像是我们班数学老师说过的：『你们这一群死小老百姓，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加减乘除都不会的浑帐，国家社会是不会要你们的！』这种批评。所谓的人生，就是要建立在只会用于菜市场买菜的加减乘除计算方式还有怎么样赚钱才能获得最大利益的奸商当中去取得一个完美的平衡……」 杨曦月突如其来激动的言论，让很多同学慢慢的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于是她面带微笑又继续。 「很多时候，人生并不如我们想像中的顺遂，也就像是我们大家所尊崇的国文老师说的：『格老子滴大西瓜，孔夫子他奶奶说……』这样热情澎湃的话语，也才能鼓动我们这一群年少轻狂的灵魂努力的激盪……」 现在所有的同学都醒了，包括坐在诸位长官附近被杨曦月不小心点名到的几位老师都开始震动起来。同学们是笑到只能瘫在座位上抽筋，而老师们是气到发抖却又碍于长官在旁边，不敢当场发作。 她是不是说的太超过了？ 「但是，歷史课本并没有告诉我们孔夫子的奶奶到底叫做什么名字？何方人氏？就算是问了歷史老师，老师们也推却说不知道。但是我们知道，孔老奶奶的孙子，也就是我们口中所谓的孔老夫子，他确实是教了我们很多做人的大道理。让我们一起来谢谢孔老夫子。」 唉，她在干嘛？这是毕业生致词耶！她好像拖太久了。 「……从学校老师们身上学到的知识远比我们想像中的还要多很多。老师们，感谢您。」 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另外，代表在校生致词的陈星凡同学也特别准备了一份神秘小礼物要献给全校的老师们。我们现在就鼓掌欢迎陈星凡同学上台！」 她的报仇机会这么快就来了啊！哼哼…… 「陈星凡、陈星凡、陈星凡……」于是，立即听见台下开始起哄。同学们什么不会，就是在陷害其他无辜的同学的时候会叫得特别起劲，就像现在。 陈星凡觉得很莫名其妙，明明就没他的事怎么会突然被人叫上台？ 杨曦月情绪激动，这可是她报仇的大好机会耶！你们说，她怎么能错过！她怎么能啊！要是错过，她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陈星凡被眾人拱上台，他站在台上一脸无知茫然的表情看着台下同学，台下同学则是用兴奋地表情看着，看他接下来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表现。 接下来，陈星凡缓缓开口，认真地向台下的老师、同学和前来与会的家长们解释：「我今天并没有特别准备什么，那是杨曦月学姐她……」 没打算等他说完，杨曦月紧接着又开口插话：「今天，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陈星凡同学想要感谢体育老师黎老师对他的鞭策与鼓励。所以，在今天这个感恩的时刻，他要特别展示一下他苦练出来的强健体格让大家欣赏！现在，就请大家再次给他掌声鼓励！」杨曦月站在台上轻易地鼓动着台下的情绪。 「脱、脱、脱、脱、脱、脱……」 台下躁动的声音越来越大声，不只是偷偷暗恋他很久的女生们正引领而望，还有一群急着想打败他的男生同学也很期待。 至于退到一旁杨曦月？则是看到不想再看……这次就算是给大家的特别服务好了。 「你、给、我、记、着！」 陈星凡瞪着她，缓慢地解开上衣的釦子，咬牙切齿地对着杨曦月说出无声的五个字，然后轻轻挑开腰际的衣襬，拉开衬衫，露出长期训练后结实的完美胸肌。 她都看的见，因为这也算是青梅竹马的一种默契。 他们都会知道彼此的界线，彼此的临界点，生气还是快乐…… 杨曦月回给陈星凡一脸甜笑，同样地无声，「我、会、的。」 于是，毕业典礼就在大家惊讶的看见陈星凡腹部那六块肌肉，以及红色紧身子弹内裤下非常愉快（爆笑？）的结束了。 而杨曦月，哭了。 没有正式的道别，也没有正经的谈话……她和他就这样嘻嘻闹闹的玩掉了他们的童年和国小、国中的生活。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完成，却也好像很多事情都做了。 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一起作弊、一起打架、一起被罚、一起挨骂、一起逃跑、一起当壁虎、一起偷翻女生裙子（这些都是不对的！）……这么多的记忆，她就算是想刻意忘记也没有办法。 因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就算忘不了又能怎么样呢？该走的时候还是要离开。杨曦月也在毕业典礼的当天离开了台北，离开了他。 「再见了，小星星。」 06. 奇怪？为什么她会梦到小星星？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不想让一个男孩子把她捡回家，而且是捡回她自己家。儘管那个男孩是她的盘中飧……啊，不是，她的意思其实是……这个男孩极对她的胃口。 但是他也不能帅气的这么犯规，谁知道帅气男孩会不会突然在晚上变身成为大野狼？她正确的反应应该是要举起球棒把陌生帅哥赶出去的。 可是该死的！她就是没有办法请他出她家门。 「呃，你说你叫……什么？抱歉我记性不是很好。」杨曦月揉着发疼的后脑勺，她刚刚因为惊吓，又从床上掉下来。 「阿凡，叫我阿凡就可以了。」男孩从厨房回过头，视线探进有点距离而且房门又半掩的主卧房，提声关心询问着。 「呃，你还好吗？刚刚掉下床有没有摔疼哪里？我在厨房煮热水一时走不开，我等等再帮你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天啊！阿凡好温柔好体贴，她那该死的前男友，甚至连阿凡一根腿毛的末端都比不上。 「你昨天喝了好多酒，会不会不舒服？」他又问。「我帮你弄醒酒的饮料，等等就可以喝了。」 昨天？喝酒？为什么她没什么印象？ 她只记得下班之后她去赴大学同学的约会。一群人说是要帮她庆祝她的生日，但其实她的生日要过了午夜才开始算，但是大学同学坚持要提早一天庆祝开生日派对，跟她约好下班后在酒吧见面。 愚人节当天生日，好记又有趣，可以开玩笑但又不能生气，所以她不太愿意让朋友庆祝她的生日，总是能躲就躲、能闪就闪。与其被开难堪的玩笑，不如自己一个人静静看书随便打发掉愚人节也很好。 她本来很犹豫，心想这又会不会是她生日的玩笑，但是几乎每个要参加的大学同学都打电话来向她保证绝对不是玩笑的诚挚邀请她参加生日派对，她也只好微笑着答应。如果他们是特地搞这么大阵仗的骗局要骗她，当然还是被愚弄，那她也认了；就当作是酒吧的初体验，反正她一次也没有来过。 她一下班就和几个比较熟的同事匆匆忙忙赶到聚会的地点，一进门果然看见大学同学们费心佈置的现场。一群人拉了隔天才真正过生日的寿星到场中央，推出蛋糕要她吹蜡烛许愿，她只记得又吹又切，没多久又被几个男同学拉到吧檯拱着聊天喝酒划拳。 说着说着，变成她的女性同事和那些男同学们越聊越起劲，还彼此交换电话和连络方式，甚至连等等要继续的第二摊的地点都决定好了。 奇怪？怎么都没有人要来问她想不想继续？生日派对的主角不是她吗？ 所以她只好自己一个人在吧檯和酒保大眼瞪小眼，不同的饮料一直点；不知道是测验还是开玩笑，只要她说得出口，酒保就端得出来。 然后，她一杯接着一杯。剩下的，完全没记忆了。 「现在到底几点？」杨曦月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呆坐在地上。对，她没有爬上床，因为懒得爬上去。她只想到要爬上床就觉得费力，所以她连棉被枕头一起从床上扯下来。「我喝很多？」杨曦月什么都想不起来。 「嗯，很多，酒杯都堆到我旁边。」他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好像在笑的样子。「现在是凌晨三点半，你那时候又哭又笑的，点了深水炸弹之后又点青草茶，连酒保都被你逗笑，好啦我承认我也是。」 青草茶啊！那是夏天的时候她最爱喝的，啊啊还有…… 「洛神花茶。」两人异口同声。 欸？他知道？ 「你昨天也有点这个，我也爱喝洛神花茶，后来我也请酒保也帮我调一杯。酸酸甜甜的，我很喜欢。」 所以？ 那，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呃……阿凡。」杨曦月的混沌脑袋终于慢慢恢復运转，开始能思考，接着又大声开口，「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别误会，我只是想问你，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有我家钥匙？」 好像还是太后面，呃……那再往前问一点好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地址？」如果他真的心怀不轨的话，她应该早已经不知道被分尸几遍。 「就是你一直……」 杨曦月听见瓦斯炉关火的声音，还有靠近的脚步声。 「对了，今天你生日，生日快乐。」 阿凡好像就停在门口，没有继续前进。 「你怎么知道？」 「你跟我说的，手机也唱过生日快乐歌。」阿凡走到房门口轻轻敲门，门虽然没有完全关上，但他也只在门口就停了下脚步。 「欸？」那是她自己设的备註事项，还录了自己唱的生日快乐歌……「你听到了吗？」五音不全耶！太丢脸了。 「我可以进去吗？我帮你调了温的蜂蜜水，因为蜂蜜里含有特殊的果糖，可以促进酒精的分解吸收，减轻头痛症状。另外，蜂蜜还可以帮助入睡，第二天起床后也不会头痛。喝一点？」 「嗯。」杨曦月没多考虑就点头答应。毕竟，这也不是女生的房间，而是被炸弹炸过的房间。「那……钥匙呢？」 「喔，钥匙啊！是你从包包里面掏给我的，你还特别跟我说是哪一支。」杨曦月从门缝看见阿凡在外面笑得很灿烂，那个笑容会让她想到某天有着灿烂温暖阳光的午后。「我叫你小月，好吗？」 喔不！她绝对不能因为这个男生长得太合她胃口她就什么都不抗拒的就只说……「好。」 他轻轻把没有关上的房门给推开，开了小灯很小心地走进来。 虽然杨曦月的意识没有很清醒，但是她知道他很认真的在找空间接近她。 那种感觉，就是对方的眼中只有你，绝对的专一。 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没有移开。她发现，她喜欢这种被重视的感觉。杨曦月轻轻地笑了。 「要蜂蜜水吗？这杯特别帮你调的，要喝完喔！」阿凡像是在哄着小女孩，笑笑地把马克杯递给她，摸了摸她的头，「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又没放假，你快点休息好好睡一觉。我先出去了。」他轻巧转身。 杨曦月啟唇，「阿凡你……陪我一下？」她是不是太衝动？「一下就好，今天我生日，我有先请假了。」 他先是被吓了一跳，再向她确认意思表示无误之后，他在杨曦月前面坐了下来，微笑和她面对面。 杨曦月手里捧着他刚调好的蜂蜜水，小口小口的啜饮着。 平时讨厌甜味的她，难得觉得这次的甜饮很好喝。「可以跟我说……嗯，帮我恢復一下记忆？」 阿凡笑着开口，他说他是那间店的工读生，在那里兼职打工赚零用钱，间着没事就爱和酒保聊天，所以休息的时候总是选择吧檯附近位置坐下。一开始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当然只是一开始，后来就发现怎么她这边的酒保特别忙，一下调酒一下泡茶；正在想说是不是有人在恶作剧，需不需要帮忙调解一下？才一走过来就看见她……趴在吧檯上对着酒保哭哭笑笑。 「要说吗？」他问。 她想了想，说什么呢？又没有什么特别难过的事。「老实说，我忘了。」她是真的想不起来。 阿凡微笑地摇摇头，「没关係。」他没有说话，就是坐着陪她，这样而已。 杨曦月把手中的饮料喝光，也是笑笑地递给他。「谢谢，很好喝。」 「那……你快点休息，我出去了。」 「阿凡你呢？」杨曦月一把抓住他的裤脚，很顺手。让男孩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注意她。 「我会待在客厅啊！你答应的。」阿凡朝她眨眨眼。 07. 杨曦月一愣。她真是……都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快点休息了，小月。」他走出去，关上门，然后房间里又剩下杨曦月自己一个人。 可是，这次有个人会待在客厅，那种感觉跟过去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就像是有人在默默守护着……好啦不是默默，阿凡就只是待在客厅而已。 他会不会突然衝进来？ 她觉得不会，因为衝进来也没位置站啊！搞不好还会被莫名其妙的东西给绊倒然后撞到头。结果她的房间又更乱，也许衣橱上面的箱子会掉下来，然后也可能会因为踩到她的内衣又滑倒或是被衣架勾到裤子什么的…… 怎么他看到她这么乱的房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想太多了她好睏，所以晚安……其实是早安。 「哈啊啊……」杨曦月很没气质地伸了懒腰，打了个大呵欠，慢慢地从柔软的床铺上挣扎起。 现在是早上还是中午？搞不太清楚。昨天喝酒以后，好像有遇到一个很对自己胃口的帅哥然后还把人家带回家…… 阿凡！ 杨曦月瞬间清醒。 她连忙起身，前一晚的酒醉都醒了。打开房门，哪里还有其他人的踪影？不过沙发上倒是放着摺叠整齐的薄被和抱枕，餐桌上还有几样菜餚。看样子应该放有很久一会儿。 还附赠说明一张。 －－－－－－－－－－－－－－－－－－－－ 小月： 看你好像睡得很熟，所以没有吵醒你。 桌上有先帮你准备好的午餐，希望不会变成你的晚餐。 我下午还有事，所以先走了。 祝平安顺心。 ——阿凡 －－－－－－－－－－－－－－－－－－－－ 现在这个年代，还有谁会祝福平安顺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了心里暖洋洋的。 杨曦月不禁举起双手大喊：字正真好，人正更好！ 高举在半空中的双手还没放下，她才想到：她昨天有跟他自我介绍过吗？不然他怎么知道要叫她小月？ 一定是她在无意中说了而她自己却不记得。 杨曦月在客厅绕了一圈之后坐下，傻楞楞地盯着时鐘将自己脑袋放空，视线追着每秒前进一格的秒针移动，前一晚的记忆只停留在她点酒她喝酒，剩下的真的想不起来。 所以现在是下午了？ 铃铃——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拉回杨曦月的的意识，她懒洋洋地卧倒在长型沙发上匍匐前进，伸出手接起旁边的电话。 「喂，哪位？」 「小杨，我是宜如。」电话那端传来的女声。「你醒了？我之前打你手机都没接，还以为你没回家。」 杨曦月懒懒地摊着，完全没有起身的打算。「喔，我刚刚才醒。」她两腿一缩，呈现虾子蜷曲状，一伸一缩，似乎是在进行伸展运动。「怎么？」 宋宜如是她工作的同事，两个人都是行政助理，同年龄而且同期进入公司，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也因此比较有话聊。 「关心你一下，顺便要问你收到愚人节恶作剧了没？」 什么愚人节玩笑？「我今天除了醉了一点、茫了一点以外，还能有什么？」当然，还有一个帅哥送她回家这点她倒是没说出口。 「你不知道？」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讶异。「这个被恶作剧当事人没感觉，那还能叫恶作剧吗？」 杨曦月越听越迷糊。「到底怎么回事？」她尽可能一点一滴慢慢回想起同事和同学一起送她的生日礼物。 「你不知道？大家约好在你生日前一天先把你约出来庆祝，一过午夜十二点，讲完生日快乐之后就一起快闪，恶作剧就是把你一个人留在酒吧里。」 所以，真正的祝贺只有在十二点刚过的第一秒，大家齐声喊了一句：「生日快乐」之后就是恶作剧了？ 「喔。」杨曦月躺在沙发上开始抬脚。 「小杨，你的反应就『喔』一声？」 「嗯，我头还在晕，没办法有太多反应。」都几岁了，这些人还在玩小朋友的整人游戏？愚人节不是这样玩的。 咕嚕咕嚕—— 「那是什么声音？」 「我的肚子在叫，我饿了。」杨曦月老实坦承，这当然就是为什么她得趴在沙发上匍匐前进接电话的原因。「我去吃饭，明天再说，掰。」 「好啦，生日快乐，明天见。」宋宜如也只好结束对话。 杨曦月掛上电话，在沙发上翻了身把自己撑起来，凭着对食物的欲望支撑着自己的行动爬到餐桌前。儘管桌上的食物已经变冷，但她完全不在意。 反正只要能吃饱就好。 「哇，四菜一汤，真会煮。」杨曦月拿起碗筷，大口朵颐。 她一脸心满意足，「嗯，好吃。」原来因为享用美食而感到幸福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家里四周才突然发现：家里的客厅竟然变得整洁又乾净。 天啊！这可真是愚人节最大的玩笑了！ 这里完全不像是她家客厅。 等等，这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杨曦月完全没感觉。 想想，她自己不可能会整理，这世界上也没有小精灵会帮她整理，她也没让其他人进来家门……喔，昨天有一个。 就那么一个，阿凡。 「他该不会是来骗财骗色的吧！」突然地就让一个陌生人进了她家门，帮她煮料理又帮她打扫屋子……哼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杨曦月认真的考虑是不是应该要去请锁匠来帮她换个锁，毕竟最近社会上的治安的确是亮着红灯。 吃饱饭，杨曦月随手将碗筷扫进洗碗槽，最多是用水将碗筷泡着，也没有清洗的打算，关上灯离开饭桌，回到客厅开始巡视。 除了把客厅变得整齐乾净，其他部份……一如往常。那个阿凡，该不会是在她家摸走了什么东西，譬如财物、钥匙之类的，打算趁她晚上入睡的时候进来劫财劫色……喔，那她不就很危险？ 妄想完毕，杨曦月自嘲地笑了出声。 要钱她没有，她不过是公司里一个小小的行政助理，要不是她爹地妈咪还有留这间房子给她，否则凭她一个月的薪水，根本撑不住现在的房租与食、衣、行、乐的开销。 要美色她也没有，她没有闭月羞花更不是沉鱼落雁，若是把美色的条件放宽放宽再放宽，她最多就是得到「还能看，相貌清秀不吓人」这样的评语。 要劫财劫色？ 歹徒要是抢到她，大概也会埋怨：「嘖，怎么会抢到一个没有钱的男人！」 杨曦月不禁自我反省，她是有没有这么可怜？ 呃……没错，事实就是这么令人哀伤。 不过没关係，她自己过得自在快乐就好。 杨曦月一把跳上沙发，掛在沙发上伸出上半身在桌子底下翻翻找找。她记得她之前买的书还没拆封就直接塞进桌底，想等有时间再来慢慢看；现在有时间可以看书，怎么又找不到了。 「真讨厌。」杨曦月揪着嘴，索性从沙发上轻轻滚下来，直接坐在地毯上。「东西多就是这么麻烦。」一手一手移出压在书上的报纸和杂物，通通往两旁堆叠；看着翻出来的杂志和漫画越堆越高，还有一堆过期的缴费单和揉成一团的卫生纸……杨曦月全随手乱丢在地上，直到她找到她想看的书。 「呼，好累。」开心地找到书本，粗鲁地拆封，被拆开的塑胶袋又是随手一丢，再次跳上沙发，双脚一缩，像隻偷懒的猫儿窝在沙发一角。 静静的看书。 直到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打破一室的寧静。 08. 「黄桑？」陈星凡中午才回到租屋处，就看见房东黄先生站在他房门口等他回来。「有什么事？又要帮忙搬梯子了吗？」 只见房东大叔一脸歉意，从口袋里拿出信封，快速塞进他口袋里。 「到底怎么了？黄桑。」陈星凡不懂房东大叔的举动是什么意思，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 「阿凡，不好意思捏，啊我的小儿子从国外读书回来了啦！房子没办法继续租给你了，失礼啦！」房东大叔搔着头，一双眼睛不敢看前面的小伙子，只能低着头数磁砖，满是愧疚。 「欸？」怎么会这样？陈星凡一脸错愕。 一定是因为今天是愚人节的关係吧…… 「啊我也知道你跟我们签了一年约啊！现在就是对你很不好意思啦。」房东大叔低下头，摸了摸肩膀才又抬起头，「我太太是说，就退你没住到那几个月的房租啦！啊我自己觉得还是不妥当，你不要跟我太太讲，你那个先缴的两个月租金我也一起退给你啦！那个押金本来就要退给你的啦！」他比了比刚刚塞给陈星凡的白色信封。「阿凡你要记住啊，你不要跟她说喔！不然我会被她念很久，晚上都不用睡觉了。」 「喔。」所以房东没跟他开玩笑？所以是真的要他搬家了？ 陈星凡没料到自己一回来会受到如此重大打击，一时之间还没有办法适应眼下的状况。 所以，黄桑的意思是：要他开始另外找房子了？ 学校都已经开学好一阵子，附近哪里还有空房让他租啊？要嘛近又贵，再不然远一点又闹鬼……「黄桑，那我最晚可以住到什么时候？」他的意思其实是想问房东大叔他还有几天的时间可以找房子和搬家。 「就……下星期三以前啦，麻烦你了阿凡，真的是很不好意思捏。」房东大叔又是鞠躬又是道歉，真的对他很愧疚。 什、什么！下星期三以前？也就是说，他只有剩不到一星期的时间？更别说今天都过了一大半了…… 「黄桑，住到下星期六不行吗？」陈星凡苦着一张脸，「才几天内要找到房子还要搬家，真的很赶。」 「不可以啦！阿凡，真的不是我狠心，我太太一开始是要你明天就要搬出去的捏！我好不容易才帮你多要到几天，哎哟……你也要帮帮我啊，我家里的那隻虎豹……啊我是说我太太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比野生的还要兇猛！……不是我不帮你，是我真的也自身难保……呃，最多就到下星期三了啦！你赶快去找房子，不然我再补贴你搬家的油钱？等你找到房子，我就用我家的载卡多帮你搬家！你说这样好不好？」 陈星凡也知道房东大叔一定帮他争取过，他颓下肩膀又叹气，真的只能莫可奈何的接受这个残酷现实。 「我知道了，黄桑。我会快点找到房子，不会让你为难；还有，你说要帮我搬家的，别忘了。」陈星凡也只能接受事实。 房东大叔一见陈星凡接受他提出来不算差的条件，总算松了一大口气。 「阿凡谢谢你啊！你快点进去，可以开始整理打包了，啊你纸箱子要是不够我这边也是可以免费提供，真的不要跟我客气捏！说起来是我们理亏，真的对你很失礼啦，歹势歹势……」 房东大叔和大婶这么急着要赶走他吗？ 陈星凡只能苦笑着说没事，挥手送走房东大叔，内心却不断地在淌血……哀叹为什么找个可以长住的地方这么难！ 大学四年，每年都没抽到宿舍；研究所，现在还不知道要念几年，还是一样没籤运要住外面。欸，听说研究生的单人宿舍很不错，但他怎么样就是抽不到。 最后他就放弃了。 陈星凡开门走进自己租赁的小套房，其实整理和打包装箱真的不用费太多时间，因为他平常就有随手收拾物品的习惯，东西总是分门别类的收拾整齐，居住的环境总是维持整洁……乍看之下，会让人有种随时可以搬家的错觉。 就是，不知道是刚搬进来还是要搬走的状态。 陈星凡在书桌旁放下背包，绝望地往单人床上一躺，呆愣愣望着天花板，开始思索人生未来的方向。 一开始，就是不想向家里伸手拿钱才决定要选择离家好远的外县市念大学。原本计划要是能抽中学校宿舍的话，就可以省下大半的房租费用；没想到他籤运不佳，连四年从来没有中过籤，甚至连备取名额都排到几千号过去。 大三的时候就决定要考研究所继续念书，不是因为担心毕业即失业；而是他知道，他必须继续向上鑽研学问，他念的科系才会带给他未来无虞的生活。 人嘛，本来就要会替自己打算。看看他那些大学一毕业就踏入社会的同学，助理、业务、房仲、保险……去年暑假才第一次开大学同学会，就听见几个同学们在抱怨景气差，薪水低，抱怨着工作却又不敢换下一个，只能苦撑。 陈星凡有远见的为自己规划了未来的计划，他继续念书，利用还在学校的时间培养自己的专长和专业技术。所以他利用时间念书，应届考上自己系上的研究所，跟着带领他毕业专题的教授继续做研究。 听研究所的学长、学姐们说，学校里大学生和研究生的宿舍差很多。大学部的他有进去过，毕竟就算抽不到，也有同学会抽到偷偷让他进去参观指教；至于研究生的宿舍，他只有听说是单人房，有床铺、有书桌、有冷气，这些房间的基本配备都有，条件不差。 研究生宿舍虽然是一人一间，但是，那是雅房，不是套房。 至于研究生宿舍的浴室，就像设在游泳池畔的淋浴间，只有一小间。隔壁间是坐式马桶，彻底实现乾湿分离。一层楼，两间浴室。头尾各一间。这样就不用担心有人在洗澡时，同时又有人想大便。 这些都是研究所学长在他到所上报到当天告诉他的。 陈星凡本来还很怀疑，直到学长带着他走一趟研究生宿舍后，他终于认清研究生宿舍认真讲最多就是不错，其实也没那么美好的现实。 那种脏乱和沉积的污垢……应该是可以见证宿舍从建立之初的歷史，搞不好还可以继续绵延下去。 陈星凡快速地退出研究生男宿的浴室。再次放弃抽籤住宿舍的机会。 既然放弃住宿，剩下唯一的选择就是在外租屋。经过自己四年在外租屋的经验，再加上所上学长、学姐的推荐，在他研究所一年级顶下了一位即将毕业的学长的租约。 租屋的地方环境不错，五分鐘以内的车程。反正他有机车，离学校也不会太远，房东人也很好，套房附加的家具和设备都很新，看起来一切都很好。 唯一的问题是他的隔壁邻居。 对方好像也是研究生，但其实陈星凡也不确定，只是他也没细问对方到底几年级。毕竟，问研究生这种问题就像在问研究生什么时候论文写完要毕业一样失礼。 刚开始，彼此见面还会打招呼，后来陈星凡发现这个邻居的起床时间越来越晚，在学校好像也没见过他几次面。见面的时候，都是晚上他出来洗衣服而邻居好像才刚起床；他要睡觉的时间，对方正有精神的房里哼哼哈嘻，常常有女生去他房间，偶尔还会敲错门敲到他这边。 只是有时候陈星凡会不小心忘记穿好衣服才应门，还会被敲错房门的女生窃笑偷摸好几下，他总是边掩着胸口边惊呼着关上房门，一个大男生被轻薄了只能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太惊险了！他的贞节差点不保。 09. 晚上睡觉睡到一半，总会被邻居传来碰撞墙壁的声音吵醒，他不只一次愤怒的搥墙敲了回去，没想到对方以更激烈用力的方式碰了回来。 外加一整夜女性的娇喘。 这样怎么可能念得下书？平常也就当背景音乐听听就算了；但一遇到期中考或是交报告的关键时刻，就是一种恐怖的折磨。 隔壁邻居天天过着夜夜笙歌的日子，陈星凡真想问问他到底当多久研究生？也幸好自己只和对方签了一年的租约，租约一到期，他立刻搬了出去。 真是佩服学长有办法在这里住到写完论文，还顺利通过口试毕业。 陈星凡在研究所二年级上学期又换了地方住。虽然这次离学校是远了一点，但是没有夜夜笙歌的邻居，也没会按错铃的其他房客，环境又是位处郊区的田野间，鸟声虫鸣，好不自在轻松，一切看来都很美好。 唯一的问题是太田野。 下学期通常是进入冬天的时候，除了晚上的虫鸣声外，平时他住的地方就像小型的动物园，有猫有狗有青蛙也没有关係，毕竟牠们也只有遇上陌生人时才会放声大叫。 真正让他住不到一个月就立刻搬家的原因是，在他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一条身长足足有他两手张开那么长的蛇缓缓从他身上爬过。 在冬天的深夜里，天冷，他心更冷。 陈星凡裹着棉被，在睡梦中因为听到身体附近有唏唏囌囌的声音，只是轻轻地翻个身，微微张开眼。心想，如果是飞蚊就赶走，如果是蟑螂就打扁…… 但陈星凡完全没有料到会是一条蛇。 原本半瞇的眼眸瞬间睁大有如十五的月亮，呼吸声放轻到不能再轻，身体的起伏不敢太大，就怕惊动正在他棉被上移动取暖的长蛇。一等长蛇从他身上离开继续往房门口移动，准备找寻下一个温暖后，陈星凡立刻跳下床，穿上大衣裤长裤再加上厚袜，全副武装又衝回自己床上，睁着大眼盯着天花板直到天亮。 隔天一大早，陈星凡衝到房东家敲门，向房东说明他不想住的理由，就算要赔上他多放那一个月租金也没有关係。 再来，就是搬到现在这里。是所上学姐向他推荐的，是所上教授的邻居的邻居的房东的房子。虽然关係有点远，但总算是有房子住，还且很不错。房东夫妇俩大嗓门人又很爽快，居住的环境好气氛也佳，离学校也不远，更让他感激的是没有毒蛇也没有恶邻居，本来还以为这里可以让他一直住到研究所毕业的…… 陈星凡没有想到和好房子的缘分竟然这么短，这么快又要搬家，他甚至还没住满半年。 陈星凡抱着头在床上滚来滚去，烦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拿起手机打电话给他的同班同学求救。 「喂？阿关，我是阿凡，你那里可以借我住几天吗？不会太久啦。对，因为房东他儿子……欸？好，没关係，我再找找，谢谢。」 掛上电话，阿关那里除了模型，已经没有多馀的位置可以放他。 再问一下阿鸿好了，手机又拿出来继续拨号。 「喂？阿鸿，我是阿凡。你那里可以借我住几天吗？房东说他儿子从国外回来，所以不能继续租我。唔，女人？好……我听到了，打扰了，你们继续。」 再度掛上电话，阿鸿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把女朋友接过去一起住，他怎么可能跑去挤三人行？ 啊……友人到用时方恨少啊！救命，到底还有谁可以救救他？ 陈星凡倏地灵光一闪！从床上弹跳起，精神一振。 「等等，不是还有一个吗？」他轻扬起微笑，起身行动。 ※ 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打破一室的寧静。 杨曦月放下手上的书本，从沙发上又滚落地，边走边踢开地板上的阻碍，在大门前站定。从门上的小孔偷看着来人。 「欸，阿凡？」杨曦月低声惊呼，她一手搔着头苦思，她偏偏就只记得对方的名字和好手艺，剩下的什么都不记得。理所当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时候对方会找上门。 难道阿凡他……真的来劫财劫色了？ 可是，真要劫财劫色，干嘛还特地跑来按门铃通知她？ 莫非，是想松懈她的警备？ 真该死，早说家里应该要准备一个男人预防这种状况发生的！ 杨曦月低下身绕过小孔，从一旁的置物柜里拿出之前特地到大卖场买的铝棒藏在身后，才又走回门口。 从门外传来阿凡无力的求助声。 「小月，我是阿凡，请你帮帮我！开个门听我说，好吗？」 杨曦月对帅哥一向没有抵抗力，拿着铝棒的左手依旧藏在身后，右手上了门鍊后才悄悄开了门缝，露出边隙听他说。 「好了，你说吧！」她一脸戒备。 陈星凡看见杨曦月一脸警戒，似乎也偷瞄到她身后藏起的铝棒，他本来就没打算隐瞒，就实话实说了。他只希望她能念在他们俩过去还是青梅竹马的份上收容他。 「因为房东的儿子要回来，所以我没地方住。」 「然后？」 「你可以收留我吗？」 「我又不认识你！」杨曦月很不客气，直接把门押回去。「阿凡先生，我们才见第二次面你就对我提这么无理的要求？我是很谢谢你安全把我送回家，但是我对你的感谢也仅止于此，大门在楼下，慢走不送了。」 「啊啊！小月你不要这么无情，求求你啊小月……」陈星凡趴在门上不肯放弃，因为他自己知道，杨曦月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小月小月』，我是跟你很熟吗？」在屋内的杨曦月也火了，「不要叫得那么亲暱！就算我很想夹起来配也是一样！你不要那样叫我！」 陈星凡惊觉，杨曦月好像完全不记得他。因为她的态度是完全地抗拒还拒绝收听，怎么会这样？ 陈星凡越想越不对，杨曦月如果真的忘记他，肯定是不会收留他的；看来应该要提出一些回忆和证据证明他们两个以前认识才行。 「小月，我是陈星凡，你记得吗？以前住你家隔壁的！你忘记你总是叫我小星星，我都叫你……」 一瞬间，过去的辛酸和仇恨通通涌上心头。 「哼……男人婆是吧！」大门陡然被用力打开，铝棒急速从中挥出。「小星星，看我打死你！」 陈星凡迅速后退一大步，杨曦月则是趁机再度将大门关上，只能靠在门上大口喘气。 真该死！他怎么会是小星星？他以前明明就还被她嘲笑小娘娘腔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强健勇猛？早知道先前就趁乱多摸他几下了，看见没有？小星星现在的胸肌甚至比她胸部还要大。 啊啊，她怎么看着看着就好想摸一把…… 这样是要笑她自己胸小，还是要称讚小星星他胸大？ 「小月，我知道你只有一个人住。我真的被房东赶出来了，你就帮帮我啦。我好歹也算是你国中学弟……学姐，拜託你，看在和我姊认识的份上收留我，我真的没有地方住，现在只能拜託你了。」陈星凡姿态放低地靠在门上轻轻敲。 哼哼，以前还「杨曦月」、「男人婆」的叫，现在有求于她了，终于有礼貌会叫声「学姐」了？ 「你以前说我是男人婆。」她没有忘记陈星凡以前是怎么惹她生气的。 「你也骂我小娘娘腔啊！」 「你还把我拉进厕所……」后面的她不想说。 「你还不是把我骗到毕业典礼舞台上脱衣服！」 「你明明就……」 「小月对不起，以前都是我懵懂无知，请原谅我。」陈星凡直接道歉，两个人在门口翻以前旧帐真的很蠢，而且现在明明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真的没地方去了，请收留我。而且和熟人住一起，我爸妈他们也比较放心，拜託。」 「这个嘛……」在屋里的杨曦月开始犹豫。 可恶，小星星怎么道歉道得这么乾脆？让她想吵架也吵不起来。 「小月，我会乖乖付房租！」陈星凡在门外大喊，「我们可以签契约。」 「废话，我怎么可能让你白吃白住！」杨曦月说，「小星星，你的诚意只有这样吗？」 「我……我可以帮你打扫家里，整理屋子。」 「喔？这个就不错。」杨曦月浅浅一笑，「还有吗？」 还要？「那……我还可以煮饭给你吃。」陈星凡细细斟酌自己的能力，提出自己能负荷的范围。「怎么样？小月？」 杨曦月想了想，抱着铝棒打开门。 「成交！小星星，我家可以让你住，这里房租一个月三千，你还要附带打扫屋子和负责帮我料理三餐，这样可以吗？」 小月她房租只要收他三千元？她家这里附近的房租少说都八千块起跳，而且离学校很近，走路甚至不用二十分鐘……他想，他还是有必要提醒她一下这里的物价水准。 「小月，你知道这附近房租多少吗？」他站在门口，还没有进门。 杨曦月点点头，「新台币一万块左右不是？这里物价我还算是有点概念。」她的目光在陈星凡身上来回扫视，似乎是在寻找过去熟悉的景象。 「那你还只租我三千？」 「因为你还要包打扫整理和三餐啊，那些钱我是不会出的喔！」杨曦月抱着铝棒灿笑。「所以，想清楚……房租一个月三千，附带打扫和三餐，你可以吗？」 陈星凡看着她的笑容不自觉也跟着微笑，没想多久就点头答应。「可以，谢谢。」 「是吗？」杨曦月扛着铝棒走回屋内，「小星星，行李傢伙自己搬。我很懒，更讨厌麻烦，我不要帮你喔。」 「小月你等等，不要走那么快！我有东西要给你。」 杨曦月止住继续往屋内踏进的步伐，回头看着陈星凡，看他想做什么。 陈星凡从一旁拿出一个方盒，「生日快乐。」 杨曦月愣住。 「我知道天黑了，但是还没过十二点都还算。」陈星凡的笑容很阳光，让杨曦月一度以为现在其实是中午，陈星凡的阳光微笑照得她心里暖洋洋。 「虽然今天是愚人节，我也知道今天一切看起来都像是玩笑和恶作剧，但是我向你保证，我是真的被房东赶出来，真的没有地方住，真的来这里拜託你，真的请你原谅我以前不懂事，真的要跟你租房子……真的真的没骗你。」 「再说一次。」杨曦月笑着，虽然手上还是抱着铝棒没放手。「你要是说错话我就会直接揍下去，再说一次那句话。」 这是威胁还是恐吓？陈星凡不知道。 「嗯……小月，生日快乐。」是这句没错吧！ 「哼哼，小星星，你要是敢说『愚人节快乐』我就揍你，快点进来啦！蛋糕我自己拿。」杨曦月浅笑，扛着铝棒，提着蛋糕，领着陈星凡进屋内。 两个人半同居的僱佣生活，就从愚人节开始。 10. 「我这里剩下两间房，你自己挑一间吧。」 杨曦月打开置物柜收好手上的铝棒，才领着陈星凡进门。她比了比主卧室以外两间客房让陈星凡看看。 「其实这两间房都差不多大小，不过都是雅房，厕所浴室都在外面。」 陈星凡点点头，手上拖着自己的随身行李箱跟在她后面。 「看要住哪间，你自己决定。」杨曦月站着不动，双手环胸，蛋糕让她顶在头上。 陈星凡走上前，开了左侧的房门，随即关上；他再打开右侧的房门，傻眼不动。他尷尬回头问：「唔……小月，你没有其他房间？」 杨曦月甜甜一笑。「有啊，但是那间是我要睡的。你只能这两间二选一。」 左侧那一间雅房堆得乱七八糟的纸箱，还有一层厚厚的灰尘，看来是很久没有人走进去；右侧另一间雅房则是被放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物品和玩具，还有假人和布袋戏偶。 手銬和鞭子…… 「小月，你口味好重。」 「个人兴趣，没什么。我以前是话剧社的，我有收集道具的习惯。」杨曦月淡淡说明，没有多加解释。「怎么样？你决定好要住哪一间了吗？」 陈星凡直直盯着右侧雅房。 虽然诡异的东西很多，但是只要收一收，整理一下这间房间就可以住人；至于另外一间雅房……他真的不想现在进去当人体吸尘器。 「我选这间。」是错觉吧，为什么他觉得雅房里的假人好像在瞪着他？「可以吗？」陈星凡连忙把门掩上，暂时先不看。 「可以啊。」杨曦月一手扶着蛋糕，另一手拍拍陈星凡，这才惊觉他的肩膀又宽又大，还有他肌肉的线条……哇喔！她忍不住在他肩上多摸了好几下。「原来，小星星你也喜欢重口味啊！」杨曦月像是看见同好，对他笑得很曖昧。 小月那种表情是怎样？ 「才不是。」陈星凡感觉肩膀正在被人轻慢地玩弄，他不着痕跡地轻轻后退一步，「是这间比较好整理，收拾一下就可以睡了。隔壁那间，要整理很久。」 「啊！青春的肉体……」唔，竟然逃走了！杨曦月小声咕噥着，对逃走的年轻肉体有点不满。「小星星，你的行李就这些？」她不死心找到机会又凑到陈星凡身边，搭上他的肩，顺着上臂的二头肌，循序渐进慢慢往下摸。 杨曦月的指尖停在陈星凡的前臂，缓缓抚摸着。 「呃……」陈星凡缩起手，死命猛抓刚刚被杨曦月碰过的地方。好痒。「今天很临时，我只带了随身常用的东西过来，剩下的明天再搬。」 「这样啊，好吧，我知道了。」杨曦月肩一耸，手一摊，拎着自己的生日蛋糕回到客厅坐下。打开纸盒，开开心心地吃她的生日蛋糕。 陈星凡看着杨曦月边踢边走进客厅，跳上沙发。他明明记得自己中午离开的时候有稍微整理一下客厅，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又乱了？ 「剩下的你就自己来吧！这房子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阳台在后面，那边有拖把抹布脸盆还有一堆有的没的，啊……反正你在屋子里找不到的都可以去那边翻啦。」说完，杨曦月专心吃蛋糕，没再理会陈星凡。 陈星凡等了好一会儿，见杨曦月没打算继续和他交谈，只好默默地将自己的行李放下，双手万能自动自发地开始整理自己即将入住的房间。 打开隔壁充满灰尘的房间，拿了距离房门口最近且灰尘最少的大纸箱后，便匆匆把门关上，避免太多灰尘喷出。接着脚步又移动到阳台，拿了扫地、拖地用具进屋，至于抹布和脸盆就等等，让他先把鞭子和假人收好再说。 「阿凡要晚点再收喔，我等等还要用。」杨曦月突然出声。 「可是不收房间很乱，我没办法……」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他。」杨曦月抬眸，腾出一隻手指着正瞪着陈星凡的假人。「他的名字叫阿凡。他不用收，我等等要用。」 陈星凡得鼓起勇气才能走进房间，扛着假人走到客厅。 「他也叫阿凡？」 不能说陈星凡的脸色好看。毕竟，要是一般人发现自己和一个没有穿衣服的男性假人同小名，若是还能保持微笑就太厉害了。 「对啊，我刚刚取的。」杨曦月一脸不在意。「你和他不一样，你是小星星，他是阿凡。请把阿凡给我，你可以继续收拾了，小星星。」 陈星凡看着杨曦月接过假人后，抓着假人的头猛地往沙发上一砸，一记手肘往假人的胸口猛攻，再整个人重重压上，继续吃蛋糕，看书。 杨曦月刚刚对着假人那几下，瞬间让陈星凡感觉胸口又闷又痛，忍不住咳了好几声。 「怎么了？不舒服？」杨曦月淡淡开口关心。「继续啊！小星星我打扰你打扫了吗？」 陈星凡摇摇头，他决定先专心整理房间，暂时忽略客厅那位性格与过去迥异的青梅竹马。他不懂，陈星凡怎么样也想不透，困扰地只能将床上四散的各式道具、玩具……等等，她怎么会有情趣用品？啊啊，他最好还是当作没看见，通通扫进纸箱里。 过去她认识的小月是这样子的吗？还有，凌晨送她回来的时候，她是这样子的吗？先不说过去她认识的小月，都这么久时间没有联络，人会变是正常的；但是短短不到一天，明明凌晨的时候小月跟他说话时还很温柔友善轻声细语…… 怎么现在态度反差这么大？陌生冷淡到几乎疏离……还好色。 只是短短几个小时而已。 清扫完自己房间，恢復成一般可以住人的状态。陈星凡重新检视这间雅房，才发现房间其实不算小，而且基本配备一样不缺，有书桌、有檯灯、有书柜、有衣橱、还有一张附有床头柜的单人床。 他就算是所有家当都搬进来，房间也不会太挤。不过他今天只有带一件随身行李，搬进房间就算搬完家。等等打电话给黄桑，请他明天帮忙搬家好了。 陈星凡整理完房间，清爽地走出房门，又看了专心吃蛋糕看书没搭理他的杨曦月一眼，接着开始认命打扫客厅，没一刻间。 这也是他的工作之一。 「小月，你在生气吗？」陈星凡问。 杨曦月听见声音才懒懒抬头，视线淡淡地投过去一瞥，「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说完，又将注意力放回书本上。 「因为你……」陈星凡收拾客厅里被随手乱丢弃置的书籍和杂志，「这个还要留着吗？」他拿起一份过期报纸，手上抱着一大叠书，走到杨曦月面前坐下。 「随便你，不想收就先放着。」杨曦月没有抬头。 「小月你为什么……」 「小星星，你房间整理好了？」杨曦月把蛋糕放在陈星凡手上，从瘫软的坐姿恢復为坐直的身躯。 陈星凡接过蛋糕，点点头。 「你肚子会饿吗？」杨曦月放下手上的书，站起来往厨房移动。 「嗯，有点。」陈星凡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也跟着杨曦月站起，跟着她走。 杨曦月停下脚步，一双亮眸瞅着他，笑着。「厨房在这。竟然还要劳动我大驾带你过来，真是……你快点煮饭，我饿了。」她说完又走了出去，抱着蛋糕又懒回沙发上。 小月她……陈星凡叹气。 他还以为小月想主动弄些什么东西给他吃，没想到竟然还是要让他来……毕竟是寄人篱下，陈星凡也只能默默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在厨房里找出围裙，穿上开始煮饭。 杨曦月其实是在客厅里偷偷观察待在厨房煮饭的陈星凡。 今天是愚人节，还没过十二点都算是，就算今天是她自己生日也不能放松。虽然一切看起来很像真的，但又很不切实际；如果要说一切都是骗人的，又觉得他这么大费周章衝来她家实在很费功夫。 谁叫今天是愚人节。 11. 「小月你要吃什么？」 「我……小星星你穿起围裙还真不错。」杨曦月答非所问。「小星星你胸围多少？」 陈星凡一愣，他倒是没料到她会问这种问题。小月的表情看起来很正常，不像是会乱吃他豆腐的人，可是她之前趁乱搭他肩膀还有摸他手臂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小月的行动有点难以预测，大家都说女大十八变，看来真的是这样没有错。 「我……不知道，没有量过。」陈星凡踏出厨房的脚步又渐渐往后退，试图将话题拉回正道上。「晚餐……小月，你要吃什么？」 「你煮，我就吃。三菜一汤……两菜一汤也可以，份量不用太多，两人份请拿捏好，感谢。」 好、好冷静镇定，完全不像他小时候认识的那个大他两岁动不动就和他一起吵闹打架的杨曦月。 「嗯，我知道了。」陈星凡也只能带着满脸疑惑转回厨房，打开冰箱张罗食材，开始烹调。 厨房里渐渐传出阵阵香味。 杨曦月放下手中吃剩一半的蛋糕，走进饭厅坐下，趴卧在桌上偏头看着陈星凡，开始回想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所发生的事件。这一连串事件，分开来看都有可能；但是组合起来又显得荒谬……那么，她又应该怎么反应呢？ 陈星凡没多久时间已经准备好晚餐，是杨曦月一开始要求的三菜一汤。陈星凡拿了碗筷添饭，递给杨曦月之后，两人面对面坐下，相对无言。 陈星凡忍不住这样安静的用餐气氛，率先打破这分窒静的空气。 「小月，你……一个人住？」 杨曦月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夹一口菜配着白饭，放进嘴里慢慢嚼。 「小月在工作了？」 杨曦月又点点头，依旧吃饭配菜没说话。 「小月你……吃好多。」陈星凡皱眉开口。「你刚刚还吃了半个蛋糕……不会太饱吗？」 杨曦月眉一挑，抬眸。 「我有运动。而且，女人装正餐的胃和装甜食的胃是分开的。」 「喔。」陈星凡觉得好像激怒了她，刚刚小月那个眼神，让他不敢再多问。「呃……那个，杨叔和杨婶呢？」他也没忘记小时候总是一起帮忙劝架拉人的两位长辈。 「……不在了。」杨曦月头一垂，好像有水滴进碗里。 啊？那是什么意思？ 「不在了？」她说的不在了是指不在身边还是……这又要怎么继续聊下去？陈星凡难得为自己的迟钝感到无力。 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安慰她，毕竟这个话题是自己提起的，怎么样都没办法放着不管。 而且还是青梅竹马。 就算很久不见面，长时间没有联络，过去的情份依旧在，不会改变。 管他的，先安慰再说。 「呃……小月，你不要难过，我不是有意……」陈星凡站了起来，急忙抽了卫生纸递上。 杨曦月头没抬，掩着脸接着起身，只匆匆说了句：「抱歉。」就衝回房里关上门，没再出来和陈星凡说话。 陈星凡的眸光追着杨曦月进房门。这次和凌晨的情况不一样，凌晨时小月的房门只是轻轻掩着，现在却是大力关上……果然真的提到让小月不开心的事情，他怎么这么蠢，那壶不开提那壶啊！ 陈星凡只能一个人默默吃完桌上的饭菜，盯着杨曦月的房门，决定明天一早起来弄早餐时再向她道歉好了。 现在也只能这么办。 ※ 一日之计在于晨。 杨曦月是让从厨房传来的香味给唤醒。过去她总是赖床赖到自然醒，床头闹鐘的作用也只是叫醒自己一隻手，也因此闹鐘的损坏率一直高居不下，总是撑不过一个月。 今天倒是不用睡到自然醒，身体却自动自发地醒来。杨曦月从床上坐起，摇头晃脑地抓抓头、抓抓肩膀、搔搔痒。一身睡衣也没换，张着半开眸打开房门循着香味走了过去。 才走进厨房，随即撞上一面人墙。 还非常有弹性。 「唔……好香……好痛。」 她果然是食物优先吗？「早安，小月。」陈星凡很有礼貌的打招呼。 「好香……早安。」杨曦月撞上人墙没有后退，反而顺势靠了上去，当作是舒服的靠垫，一双手又在上面乱摸。「啊……你是？」奶油香……好好闻。 「欸，你忘了吗小月？」陈星凡轻轻推开对他上下其手的杨曦月，让两人保持距离，再次提醒睡眼惺忪的她。「我是从昨天开始住在这里还兼担任佣人的陈星凡，小月以前的邻居，你以前都叫我小星星，记得吗？」 杨曦月又愣愣往前，双手往前一探。 是啊是啊，她记得以前的邻居是小星星，他都叫她男人婆，而她总是回呛他是小娘娘腔；昨天是她生日嘛，从前一天醉到凌晨，好像是阿凡送她回家的，她没忘；后来，好像晚上小星星跑来求救，说自己没有地方住，拜託她收留他，愿意整理家里煮三餐还会准时缴房租，又祝她生日快乐还请她吃蛋糕，可是她晚餐没吃完就衝回房间，因为小星星好像说了什么她随便乱回答，结果小星星的反应让她忍不住笑到嘴巴合不起来，然后口水还滴进碗里。 啊，原来愚人节过的都是真的啊！ 杨曦月懒懒抬头一看，确认眼前双手正触摸的胸大肌不是幻觉，有肌肉的触感，有人体的温度……嗯，他不是假人……他甚至还穿着围裙、拿起锅铲在厨房料理香喷喷的早餐。 杨曦月趴在陈星凡胸前，狠狠咬了一大口。 「啊……你干嘛突然咬人啊杨曦月，很痛耶！」陈星凡后退好几步，连忙抚着自己被咬的胸口。「喔，我的乳头。」小月的身高就是刚好可以咬到，还咬得这么顺……好痛。 「会痛，所以……我不是在作梦？」杨曦月又上前，捏了陈星凡脸颊好几下，「这个触感好逼真……哇塞，现代科技真是进步，我记得我没有订这个啊！」 「杨曦月你够了！」陈星凡放下锅铲，双手扣住杨曦月的肩膀以免她继续又对他乱来。「你没在作梦，我是真的人，我是陈星凡，你昨天已经答应要让我住在这里了！」 「真的啊？」杨曦月总算开始回神，两眼视线开始有焦距。 「是，没错。」看来小月应该已经醒了。「我记得你要上班，请回房间去洗脸刷牙换衣服，然后出来吃早餐。」 杨曦月盯着他没有说话，乖顺地点点头，走回房间，关上门。 在厨房的陈星凡只听见从房里传出一声女性尖叫。 「啊——」 「小月！」陈星凡匆匆脱下围裙，跑到杨曦月房门前开始敲。「小月你怎么了？没事吧！」 陈星凡久久才等到一声从房里传来的：「我没事。」他才稍稍放心地回厨房端出早餐，等杨曦月一起用餐。 杨曦月换好一身工作套装才走出房门，在餐厅坐下，面对陈星凡。 陈星凡也已经穿好上衣，避免再度被咬伤。 杨曦月拿起桌上烤好的奶油土司直接就咬，「欸，你真的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小星星吗？」 以前那一个和她讲不到两三句话就意见不合开始跟他大吵大闹的邻居小弟是被藏起来了吗？ 眼前被质疑的男孩叹口气，举起右手准备发誓。「是的，我保证，我是那个被你叫小星星的陈星凡，我姊是陈星莹，你没忘记吧！」 一听见自己国中时期好友死党兼邻居的名字，杨曦月心一惊，啃咬土司的速度加快，桌上的奶茶也大口大口喝。 12. 「我……没忘、没忘。」杨曦月乾笑，顺便带开这个让她心惊的话题。「小星星，你等等要做什么？」她等等要上班，可以放小星星一个人在家吗？ 「我昨天晚上连络了前房东，约好今天中午要帮我把剩下的行李搬过来，东西不会太多。」 「是吗，还有？」 「今天我没有课，但晚上有打工，所以应该会留在家整理房间和屋子吧！」 「你还在念书？」不会吧……这种身材，他还以为小星星是健身教练耶。 「对，我今年研究所二年级。」 「这样啊。」 「那你刚刚在房里叫什么？」 「打击太大，一下无法面对现实。」杨曦月快速啃完手上的土司，喝光马克杯里的热奶茶，拿起卫生纸擦了擦嘴，准备出门上班。「我吃饱了，谢谢。」 「呃……不谢。」陈星凡看着杨曦月来来去去一阵风的走路方式，飘进房间又飘出房门再飘到他面前。 杨曦月给他一串钥匙，钥匙圈是一个有如微笑般的弧形月亮。 「这是？」陈星凡手上抓着两支钥匙，微笑的月亮在他手边晃呀晃。 「家里钥匙。」杨曦月忙着戴上手錶，扣上耳环，掛上个人证件。这些都是上班的必备用品。「只有一节的是楼下大门的钥匙，可以伸长的那隻是家里铁门的钥匙。我晚上大概六点半以后会下班，你那时候会在家吗？」 「会，今天教授请假所以没课，我会在家整理房子。」陈星凡看着杨曦月移动到玄关换上高跟鞋，想想好像发现自己忘了带外套，又要跑回房间拿……「欸欸，小月鞋子，记得脱鞋！」他也只是想提醒她而已。 「该死，我快来不及了！哪还管得了鞋子！」杨曦月微慍，仍然穿着高跟鞋衝进房间拿外套。 陈星凡只能摇头叹息。 「那……我送你去，我有摩托车。」陈星凡自告奋勇。「小月，我可以送你去上班。」 「那你还看什么？快点去拿车钥匙！我要迟到了啦！」杨曦月大叫。 ※ 宋宜如看着已经休息了一天，但今天一早却匆匆忙忙赶打卡的同事，脸上的笑容没有放下来过。 座椅轻轻巧巧地滑到杨曦月身旁，点点她，一脸曖昧。 「小杨，快告诉我，今天早上载你来上班的帅哥是谁？是你昨天在酒吧里钓到的帅哥吗？快介绍给我认识啊！」 杨曦月抬起头，淡淡一笑。暂时没理会在她身旁吱吱喳喳的宋宜如，先将手边每日上班例行工作处理完毕后，才懒懒回答。 「他喔……嗯，怎么说呢。」杨曦月想了想，昨天她根本没有钓到帅哥，只有很可怜得揹她回家的小弟。「宜如，你不是说你不再谈姊弟恋？」 「是啊！」宋宜如笑着回应。 「他是弟弟喔！小我两岁的弟弟。」杨曦月转着手上的原子笔，「以前住在我家隔壁，现在借住我家，目前还在念书。」 宋宜如倒抽一口气。 「我还以为……可是，他那种体格不就是……」她不敢相信。「我还以为他是健身教练。」 嘖！这个小星星，这种体格是怎么练出来的？既不是恐怖的肌肉男，也不是粗壮的大猩猩，他就是健壮的体格，而且身体的肌肉线条分明。她想，他腹部应该是有六块肌的。 就像人体模型的标本一样。 「他还是学生，不会赚钱。」杨曦月点出事实与现实。「这点你也不能接受，不是吗？」 「啊啊……他要是再早生个几年就好了！」宋宜如抱着头吶喊。「不过，如果是今天早上载你来的那个小弟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啦！他看起来很有肩膀呢！」 「他不只有肩膀，连胸部都很大。」杨曦月抿着嘴笑，用手推推她，「欸，你太大声了，宜如。控制一下，课长在看你了。」 她们只好忍着笑意，回到自己座位上，开始一天的工作。 ※ 陈星凡微笑收下前房东大叔黄桑送他的一袋苹果。 「阿凡啊，谢谢你捏。还好你有顺利找到房子，帮你搬家这个算小事，而且答应过你的，没有关係啦！还好你搬得快，我太太也不会再对我囉嗦了，谢谢啦！这袋苹果送你，小意思，苹果真的很甜，跟你新房东一起吃啦！」 「黄桑，东西搬到门口就可以，谢谢。」 陈星凡客气但不失礼貌将房东大叔带出屋外，又是鞠躬又是谢谢地将黄桑送上载卡多，朝他挥挥手才算告一段落。 从他送杨曦月上班回来后，陈星凡一整个早上都在收拾屋内的环境。陈星凡头上绑着头巾，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严阵以待。 就客厅的范围，除了沙发周围有报纸、杂志、书籍随意放置，未拆封的、看完的、看到一半的……四散。厨房的洗碗槽，在他还没进去之前，碗盘堆积如山高，他花了半小时才将碗盘洗乾净又放回原位。他想，小月会自己动手洗碗，肯定是用到没有乾净的可以用，所以才不得不动手。 今天，陈星凡预计的整理重点，是他房间的隔壁房，也就是左边那间充满灰尘的恐怖雅房。他先在后阳台找到吸尘器，之后扛进屋内接上电源，开始打扫。 陈星凡将房间内肉眼可见的灰尘吸过好几遍，再把层层叠叠塞得乱七八糟的纸箱分门别类按照大小排置整齐，纸箱上的灰尘也用微微沾湿的抹布擦拭一遍才又堆好。 至于昨天从他房间整理出来的一大箱重口味玩具，则是让他暂时先放在客厅边边角角，要等整理完隔壁房之后再搬过去。 那真的是话剧道具吗？陈星凡不止一次在心底不停地询问自己。看看那栩栩如生的顏色，再摸摸那逼真的触感，不管他怎么看都是情趣用……呃，重口味的傢伙，小月她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 撇开那箱重口味的情趣用……道具，再无视他隔壁房的灰尘房，看看客厅和整间房子，陈星凡大概可以按此归纳出房屋主人的个性。 贪吃、懒惰、又好色。 还很讨厌麻烦。 为什么？他其实就只是个房客而已，还得负责这么多家事？他还只是个研究生，还有毕业论文要写……好吧，虽然还没开始写，不过也快了。在这学期结束前，他还得把论文写完交给指导教授过目，确定没问题之后才能提口试等毕业。 但他现在就像是个佣人！而且是个台佣。 铃铃铃——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正在整理房间的陈星凡暂时放下手边整理到三分之二的工作，走进客厅接了电话。 「喂？」 「小星星？」杨曦月的声音。 「是。」 「你有乖乖在家整理房子吗？」 「你只是想打电话回来确认吗？」 「我只是想知道有没有人在家。」 「有，我在。」他叹了口气，「我在整理房间，很多灰尘那一间。」 「是喔，好乖，我会带奖品回去。啊！小星星，要煮晚餐。我大概七点会到家，你要先煮好饭菜等我喔！」 「小月。」陈星凡本来想直接喊她名字的，但因为被自家大姊训练出来的教养与耐性，让他没有这么做。「我是房客，还是个学生，你记得吗？」 「小星星。」杨曦月在电话那端奸笑，摆明想挑战对方的耐性，懒懒地开口回应。「昨天进门前你答应过要负责三餐和家务的，你还记得吗？」 「呃、我是……」他是有答应没错，但也不是这样让她得寸进尺的要求与剥削他的劳力。「我是答应了，没错。可是你也不能所有事情都是我做，我又不是你请的佣人！」 陈星凡说到激动处，一把抓下头上的头巾，为自己做如此卑微的佣人打扮感到愤怒。 「不不不，你当然不是佣人！」杨曦月笑着，「凭你的姿色……当然是更高一档次的俏男佣啊！」 13. 陈星凡霎时觉得自己被杨曦月的言语给轻薄了，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反驳。 「我很期待今天的晚餐，掰掰，俏男佣。」杨曦月开心的掛上电话。 小月她……她是特地打电话回来非礼他的吗？ 陈星凡呆愣的看着话筒，听见从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就像他现在的心情，单调，却又莫名其妙。他只好掛上话筒，继续回房打扫，但也加快工作的速度。 他还记得刚刚有人说很期待回家吃饭。 想到杨曦月用餐时那种满足又幸福的表情，陈星凡的嘴角微微地上扬。 晚上七点，陈星凡已经煮好三菜一汤，也将整个屋内打扫完毕。那一间充满灰尘的雅房在他整理之后，已经回復到一般可以住人的状态；只不过堆在房里那一堆纸箱和杂物要让它消失不见实在有难度，只好暂时先维持原状。 杨曦月甫进门，就闻到从饭厅传来的香味，开心的她鞋子一脱，手上的包包砰地一丢，速度极快在位置上坐定，手持筷子准备开动。 「洗手。」陈星凡拍了她手背警告她。「去洗手。」 「欸？」杨曦月张着大眼望着他。 「回家之后第一件事是洗手，这是常识。」 「欸，小星星，你好囉嗦喔！」杨曦月嘟着嘴起身。 「快去，不然不给你饭吃。」 「欸？这么兇。」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洗了手又回到座位上坐下，沮丧颓肩。「我是房东耶！」 「哼哼，洗手不分性别、阶级。吃饭了。」他递了饭碗给她。「还有小月，我行李都搬过来了。」陈星凡只是顺带提过，顺便告知以后两人要一起同住的事实。 「嗯。」杨曦月低头扒饭，注意力完全放在菜餚上。 「我搬进来住，你男朋友会生气吗？」陈星凡问。 杨曦月手一颤，原本放进嘴里的花椰菜又掉回饭碗里。 注意到杨曦月的反应，陈星凡訥訥一问：「我……踩到地雷了？」 杨曦月冷冷瞟去一眼，吓得陈星凡手上的筷子落了地。 「小星星，我把地雷埋得很深，不用担心，在上面跳舞应该还不会爆炸。」杨曦月轻轻笑了，「我年纪越大修养越好。男朋友？那已经是过去式。」 杨曦月继续吃饭。 他又……让她不开心了吗？ 为什么他和小月隔了这么久再次见面却总是让她不开心？为什么总是让她冷冷一瞪后他只能禁声？为什么现在的相处模式和以前小时候差好多？ 「小月不像以前我认识的小月了。」陈星凡放下碗筷。 「你说什么？」杨曦月愣了一下。 陈星凡一惊，他刚刚好像把心里的话说出口；但是，他又不想放过这个可以和小月聊天畅谈的机会，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 「你以前不是这样子吧！你总是想笑就笑，想叫就叫，完全不跟我客气。可是现在这种又冷静又没什么笑容的样子，真的很不像你，我不能适应。」 「是吗？」她秀眉一挑。 「对！」见杨曦月似乎没有抗辩的意图，陈星凡又继续说：「以前我认识的你会和我一起打架一起闹事，个性坦率又直接，虽然我们总是一起横衝直撞，但是跟你在一起很开心没有负担。为什么现在性格变得压抑又彆扭，要笑不笑，个性懒到只想在地上爬？」 杨曦月噗哧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我很认真。」 「我们才住在一起两天时间，你就把我摸清楚了？」杨曦月问，「小星星，你也变了，你以前没有这么体贴的。」 「我姊教的。」陈星凡一提到大姊的管教，不禁打了个冷颤。 「小莹吗？」杨曦月眼眸一垂，「我刚开始还有写信给她，来回通信不到三封，我爹地又调职。别再问我为什么没有写信给她，一直搬家也很倦，我是有想过就这么不连络了也没关係，反正也没什么人会记得我。」 「哪是！我姊就一直记得你，我也是。」 「谢谢。」杨曦月默默地伸出右手，「小星星，帮我装汤。」 小月，你不要在这么感动的时候要我帮你装汤，这样很破坏气氛……虽然是这么想，但是陈星凡还是乖乖替她添了汤，又把碗放回她手上。 「小星星，你人这么好，害得姊姊我很想把你夹起来配耶！」她趁着他来不及抽回的手，顺势又多摸了好几下。「那，你有女朋友吗？」 小月你的那张脸很漂亮可是请不要露出这么邪恶的表情…… 「呃……目前没有，小月你汤可以慢慢喝……」 杨曦月迅速将碗里的汤喝光，一手搭上陈星凡的肩膀，似笑非俏地瞅着他。 「小星星，让我跟你说，我向你保证！跟我在一起很没压力，我不会逼你做你不想对我做的事情，我们可以是很好的男女朋友，不嘿咻的那种……不过你要是想要，我心情不错也是可以答应你啦……」 小月你讲话好直接。 「小星星，我老实跟你说，以前我曾经很喜欢你。如果你排第二，应该只有你姊可以在我心里排第一。当然我亲爱的家人不算。我也忘了我那天到酒吧喝醉之后胡言乱语了什么，不过很幸运，幸好是你送我回家，谢谢。」 小月这个时候好像又变正常了…… 陈星凡的心思一举一动都随着扬曦月起起伏伏，他真的被她耍得团团转。 「小星星，反正我现在是空窗期，而且你也还没被哪个正妹牵走，不如我们两个就先暂时凑合吧！用『男女朋友』这样的理由同居起来也方便，邻居们看到也不会多说什么。」 杨曦月笑嘻嘻地抚着下巴，等待陈星凡的回答。 小月你这样不就是在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吗？ 「呃……用、用『姊弟』不行吗？」陈星凡一脸为难。「小月，我们进展太快了……」 「算快吗？」她思索，「你送我回家那天，我就想扒光你的衣服耶！算算，我都已经忍了好几天。你要是不答应我，我是没什么把握不会对你做出什么禽兽的事情……」 杨曦月云淡风轻地说着，彷彿只是陈述今天天气晴时多云偶阵雨。 陈星凡却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小月你确定这是个女孩子应该说的话吗？ 「你不要这样，小月……」陈星凡试图打消对方诡异的念头。 「其实要互称『姊弟』也是可以啦，不过，我是怕你万一忍不住青少年的热情激动突然想嘿咻了，那我们不就变成乱伦？虽然说那种状态应该也是很刺激没错……欸，其实我们也可以试试。好吧，既然小星星这么想用姊弟的话，那我们就……」 「停、停、停！」他刚刚是不是听见什么刺激的东西了？「你真的吃那么重咸吗小月？」 杨曦月依旧没什么表情，仍然保持微笑。还不忘点点头。 陈星凡头一晕。「小月，我要认真跟你说。」陈星凡几乎没吃多少，因为从杨曦月一回家之后，他大部分时间几乎处于惊吓中。 而相较于他，杨曦月已经吃饱饭喝了汤，等等准备啃他事先准备好的餐后水果，目前是准备听听陈星凡对她的提案的想法。 「我不否认，跟我交往的对象都是年龄比我大的学姐。但是你，不一样。」 杨曦月被陈星凡一句无心的言语触碰，怦然心动。 「你不只是邻居，更是相当于我姊的存在。更何况，我们俩还是青梅竹马，你跟那些我交往过的学姐都不一样。」 陈星凡从冰箱里拿出装盒的餐后水果放在桌上，还不忘为杨曦月附上叉子一支。因为他知道杨曦月在等了。 「所以，小月说要交往，我觉得怪怪的，不管有没有嘿咻都一样。」陈星凡脸一红，这点他得承认自己是还不够大方。「嗯，我觉得，单纯的姊弟就好。」 「是吗？」杨曦月叉子放在嘴里轻咬。「小星星觉得当姊弟就好？」 陈星凡点点头。 「欸？这样好可惜耶！亏我还有好多东西和技术想和我的『男朋友』一起讨论、研究的……」 小月你那个表情是有没有那么可惜啊？ 「而且我担心我会控制不住，忍不住扑倒你再把你压倒在地后扒光你……」 「停！」陈星凡再也听不下去，忍不住往杨曦月的嘴里塞了更多水果阻止她继续开口。「小月，我们可以慢慢来。你知道，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唔……我知道。」她点点头表示赞同，但也一脸无所谓。「我其实也只担心我忍不住而已。」 小月我拜託你一定要忍住……来自陈星凡心里无言的吶喊。 杨曦月起身，「小星星，我吃饱了，今天的晚餐很好吃，谢谢招待。」偏头看了一眼陈星凡的饭碗，发现他没吃多少，「你没什么吃，是胃口不好吗？」 「不是，我胃口很好。」是和你对话之后我的心脏不好…… 「那快点吃，我不吵你，我去看书了。」 陈星凡看着杨曦月瘫进沙发，才真正松了口气，结束在餐桌上的惊异之旅。 14. 陈星凡一结束小组讨论，迅速收拾好个人物品，通通扫进背包里。 动作俐落的看傻同组组员。 身为组员兼好友的阿关和阿鸿，趁着陈星凡还没来得及踏出小组讨论室，两个死党一人一边搭上陈星凡的肩膀，将他拦下。 「阿凡同学，请慢。」 「你最近都溜很快。」 被挡下的陈星凡俊眉一蹙，瞥了下时间，「家里有事，晚点还要打工。我很忙啦！你们两个别拦我。」 「阿凡你该不会是……」 「瞒着我们交女朋友！」 阿关和阿鸿两人一搭一唱，默契十足。 「见色忘友。」 「见色忘友。」 哼哼，讲到这个他火气就来。 「到底是谁见色忘友！有了女友没朋友！我想借住一晚也不行？」陈星凡反扣住阿鸿，不让他逃跑。「还有谁？有了钢弹就没有死党！想借睡一晚也没有位置不是？」他抓住想逃跑的阿关，一边一个，不给他们逃。 「唉呀唉呀！凡哥，是您误会了。」阿鸿堆上笑脸，不敢懈怠。 「是嘛是嘛，凡哥，您也别生气。」阿关忙着陪笑，不敢怠慢。 「再来啊！」 「所以凡哥现在住哪？」阿关问。 「对啊凡哥你现在住哪？」阿鸿也凑上。 「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家。」陈星凡简单带过，不想多说。没一会儿又想到今天得赶着回家煮饭，他晚上还要打工，要是拖到小月的用餐时间就不好。「你们两个快点放开我，我要回家！」 「凡哥，我们早就放开你了！一直都是你勒住我们两个啊。」阿关、阿鸿一起趴在他身上哀哀叫。 陈星凡手一松，放开两位友人，匆匆忙忙挥了手就算道别，直奔学院外停车场骑车回家。 专论的课上到下午五点，组员又趁下课后直接留人下来讨论期末报告，全部结束已经是下午六点半，再被两个死党一拖住，转眼就到晚上七点。也就是说，小月七点下班回家是没有东西吃的。 可是他晚上九点还要打工赚辛苦钱……可恶，突然开始讨厌自己接这么多打工要干嘛？ 老实说，他并不讨厌做家事。好吧，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是，先是他姊姊陈星莹拉着他一起扫地洗碗倒垃圾，后来等她上了高中，便开始把家事都丢给他做，自己开始认真念书……后来几乎所有的家事都是他和他妈一起做。一星期里总有几天连老爸都会帮忙动手洗菜煮饭，但是他姊姊却没再插手过家事。 老姊说她总是会把碗打破，她是出来赔钱的；要是嫌钱太多，是可以拿碗让她尽量摔没有关係。 虽然家里不缺钱用，但也不是这样乱砸乱花。所以陈星凡开始学着做家事，没想到却培养出兴趣，不只洗碗扫地，连洗菜煮饭都会了，常常和老爸、老妈一起讨论食谱。 煮好一桌菜餚是他最开心的瞬间；看到家人享用美食的满足表情才是他最幸福的时刻。 他喜欢看见他们享用美食时那种幸福又满足的表情。 所以当小月提出要他负责三餐和家事帮忙底用房租的时候，他没有考虑多久就答应了。因为不讨厌，甚至还很享受其中，所以他接了下来。 他急急忙忙赶回家，一进门果然是无人回家的状态。陈星凡回房换下衣服，脱掉上衣之后便直接穿上围裙进厨房准备晚餐。没穿上衣不是懒，只是不想让衣服沾到油烟味，而且待在厨房的确闷热，没穿上衣至少可以凉爽一点；至于会不会被炒锅里突然喷起的热油给烫到……老实说，那他没什么在意。 陈星凡动作俐落手脚勤快的先洗米煮饭，再拿出几样蔬菜、肉片放在一旁备用，花几分鐘思索一下烹调方式，大约一小时后，三菜一汤的晚餐热腾腾上桌。 「小月，你什么时候到家的？」陈星凡将晚餐准备就绪，才发现杨曦月已经倒在客厅的长沙发上，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出声。 他甚至没有听见她开门进屋的声音。 啊，小月的包包和衣服外套又开始乱丢。陈星凡两手在围裙上抹乾，又开始自动自发的收拾小月一进门就乱丢的客厅。 他走到她身边，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她，柔声喊：「小月，很累吗？你要不要先去洗澡再吃饭？」 杨曦月顺着柔得掐得出水的呼喊慢慢睁开眼。一见眼前的美景，双手又开始不由自主的向上举还从对方腰际间缓缓向上延伸，享受年轻的男性身体曲线。 「喔喔，这就是传说中的猛男裸体围裙。看看这种肌肤、这种触感、这种线条，好啊！我好想摸……」 小月你已经在摸了。 陈星凡一悚，身上鸡皮疙瘩全站了起来。「小月你快醒醒！不要再借机吃我豆腐！醒了就快点起来吃饭了。」 「唔……喔，好啦。」摸几下也不行？小星星真小气。杨曦月顶着一头被睡乱的长发到餐桌前坐下，接过陈星凡递过来的饭碗，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好……吃……」 「什么？吃饭的时候不要讲话，小月。」低着头，她是想说什么？ 「好好吃啊小星星！」杨曦月抬起头，满脸全是弯弯地笑容，开心又满足。「我喜欢你、我需要你、我爱你小星星，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吧！」 陈星凡被她突如其来的笑顏和告白震得一颗心全乱了拍，脸上出现难得一见的羞赧与微微脸红。压住杨曦月激动扯着他的双手，要她别再乱说。 不然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跳。 不过就是帮她煮饭和打扫家里，有必要感动成这样？他看着杨曦月一口接着一口夹菜吃饭又一脸幸福的表情，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受到她的影响，心情也逐渐愉快，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陈星凡拿起自己的碗，撇过头去，不敢看她，就怕会让她发现自己的表情，害羞又开心。 「一顿饭菜而已，不用这么感动。」陈星凡红着脸埋头猛吃。「而且这是我答应过小月的，我说到做到。」 「我怎么可能不感动？外面卖的都不是给我吃的啊！小星星你都不知道，我吃外食吃到要内伤……」 吃东西吃到内伤？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 听见小月泫然欲泣的嗓音，陈星凡不自觉抬起头，认真听她说明原由。 杨曦月说起以前的遭遇，不禁悲从中来；但是又因为眼前的菜餚实在太合她胃口，一张嘴要吃饭又想笑……于是在她脸上便呈现一种很诡异的表情。 一双秀眉紧蹙着，但是唇瓣的笑意没有减；形成上皱眉下微笑的诡异表情。 不能说好看，只确定半夜出门肯定会吓到路人。 小月你那种表情快点收起来，要哭要笑赶快选一个，不要两个一起来…… 「小月。」陈星凡看她好像没有放松的打算，只好出声提醒。「吃饭就开心的吃，你眉头不要皱着，这样会累。」没忘记自己晚点还要出门打工，的确也没什么时间可以浪费，他低头认真吃饭。 「小星星，你要当我男朋友吗？」 「呃……」陈星凡一口饭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一口气就这样硬憋着，吞下去会噎到，吐出来会乱喷……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好像快断气的样子。 杨曦月发现陈星凡的异状，急忙放下碗筷，不顾两人身高的差距，硬是将小星星拖了起来，自己则是站到他背后两手向前环抱住他，开始哈姆立克急救。 她站在他背后站成弓箭步，一脚至于他双脚间，两手环绕其腰部。这时候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小星星都快出人命了！ 15. 杨曦月一手握拳，拳头大拇指侧与食指侧对准小星星肚脐与胸骨剑突之间，另一手握紧拳头，快速往内往上挤按，藉使横隔膜突然向上压迫肺部以喷出卡在小星星气管里面的异物。 「小星星，别死！你才来住几天而已，别把我这里变兇宅。想想，你还有饭没吃完，碗盘也还没有洗，还有家里也还没整理；今天的衣服虽然洗了，可是还有明天的……万一你就这样去了，我要跟谁分享我的喜好和兴趣？以后还有谁会煮闪亮亮的白米饭和好吃的料理给我吃？小星星，别走！我一定会把你救活！」 杨曦月一直重复哈姆立克的急救动作，左手拖住握拳的右手，不停地用拳头从陈星凡的腹部快速往内又往上按挤，希望他能尽速恢復正常呼吸。 「咳、咳……唔喔……呕……小、小月，别再挤了，我要死了……」他的肚子、他的胸部……这下肯定要瘀青了。 小月她这么用力喔！ 「噎到的东西吐出来了吗？还好吗？小星星你别吓我……」杨曦月连忙递上一杯水给他，要他慢喝顺顺气。「别担心，我有急救员证，可以救你，你死不了。」 那刚刚在他身后又喊又叫要他别死的这种话又是谁说的？陈星凡拍着自己的胸口，努力顺气，大口呼吸。 他回想自己刚刚到底是听到什么这么惊恐还让他差点没命？ 好像是刚才小月问他那一句：「小星星，你要当我男朋友吗？」之后就差点发生命案的。 「我们上次不是说好就维持『姊弟』关係的吗？」陈星凡只好再次重申，他还在拍着自己惊甫未定的心脏。「我们彼此都有共识了，毕竟感情这种事情要慢慢来……」 「不行！已经有人开始覬覦你的美色了，我动作不快点不行。小星星，你再不答应我，我怕我会忍不住用强的……」杨曦月脸上尽是忧心，确定小星星没事，还不忘捧回饭碗回座继续用餐。 「未来的生活要是没有你，我又该怎么办？一想到未来有可能要看着你怀里抱着别的女人，我就忍不住自己心里激动，好想现在就把你压倒在餐桌上，用力撕开你的上衣然后……」 「停！」陈星凡连忙阻止，他连呼吸都还没有顺好，今天的惊吓怎么一直来啊？「小月你太急了，并没有人在覬覦我的美色。快点吃饭啦！」 「是吗？我不这么认为。」杨曦月态度异常慎重。 陈星凡回到座位上，满脸狐疑望着眼前的童年玩伴。他心里隐隐觉得奇怪，小月的生活态度慵懒散漫，但是一碰到有关感情的事又变得异常激进，甚至激进过了头，看看另一间房里那箱他整理出来情趣用品就知道。 根本是已经超出一般人可以理解的标准了。 可是，为什么？ 「呃……小月。」陈星凡的话起了头，表情也很认真。「我晚上还要打工，关于小月说的这件事，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 「强摘的瓜不会甜，这个道理我懂。」她说。「那……一天的时间够不够？小星星你明天早上可以答覆我吗？」 小月你会不会太急了……从现在到明天早上根本不满二十四小时啊！ 陈星凡伸出三根手指，「请给我三天，谢谢。」表情认真的表是完全没得再缩减的空间。 「三天啊……」杨曦月已经扫空碗里的饭菜，直接拿碗撞上强调还要考虑三天的手指，不客气地要陈星凡帮她装汤。「让我仔细考虑考虑。我需要一点时间想一想，想想给你三天时间会不会太多了。」 陈星凡忍着笑却也没说话，默默地将盛好汤的碗递给她。 「小月你慢慢考虑，真的不急。」陈星凡继续用餐，「我今天晚上有打工，十二点多才会回来，小月你早点睡。」顺便向她交代自己晚上的行程。 这是刚开始两人同住时就已经有共识。为了不让同居人担心，向对方交代自己当日的行程是必要的。他们不嫌麻烦也不认为是囉嗦，就是很自然的，延续过去小时候的习惯。 「好……我知道了。」她快速喝光碗里的汤，杨曦月的嗓音有气无力，「我吃饱了，今天的晚餐很好吃，谢谢小星星。记得早点回来，注意安全，喝酒别开车……」又盪回长沙发上瘫软着。 陈星凡有点担心她的状况，饭是吃完了，可是没精神。他走进客厅，看着她在沙发上又躺平准备入睡。 「刚吃饱饭不要这样。」他拍拍她，「我们去散步顺便促进消化？」 杨曦月轻抬眸，「你不是等等要打工？」说着，也没忘记把自己的手交给他，要他拉她起来。 「来得及，走啦。」陈星凡轻轻一带，将杨曦月整个人拉起，还不小心力道太大，让她撞进自己怀里，他急忙拉开两人的距离，不让杨曦月再有机会吃自己豆腐。 杨曦月硬是被陈星凡拉了出门，两人併肩走在晚上的马路。因为距离陈星凡学校很近，两人决定走到操场绕跑道散步。 晚上的学校操场还很热闹，夜间照明已经打开，将被暗色笼罩的操场映照一大片光亮，司令台前一群校队的同学在进行练习，一旁也有垒球社的同学练习挥棒，跑道上还有十几个人正在慢跑。当中不只有学校的学生，也有许多附近社区的里民和居民前来校园运动，大学校园是对外开放的。 杨曦月和陈星凡两人在跑道上一前一后的走着，彼此之间仅有几步的距离。 走在陈星凡前面的杨曦月突然开口说话，虽然没有主词，但是陈星凡知道她是在问他。 「学校……课业还好吗？」 「不错，都有拿书卷。」 「社团呢？」 「之前有参加游泳校队，念研究所就退了。但是一有空还是会去游。」 「这样啊，那女朋友呢？」 陈星凡顿了一下。 「小月你这是……在身家调查？」 「当然不是。」她回眸朝他一笑，依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我这是想多瞭解你一些，你说的嘛，感情需要慢慢培养。我现在就是在酝酿。」 陈星凡想了想，他们两个也认识好久了，算是有一定交情。所以他也就没什么保留的都说了。 「她是大我两届的学姐，她一从研究所毕业就和我分手了。」 「她只是想找个专属司机吗？」杨曦月脸仍掛着微笑，却没注意到自己的步伐却越来越快，好像在生气。 陈星凡摇摇头，也快步跟了上去。「司机不是我，是她现任的老公。」 「她劈腿？」杨曦月被搞迷糊了，小星星讲话很没有逻辑耶。 「我不知道。」陈星凡抓抓头，认真考虑要怎么清楚地向小月说明整件事。 「你不知道？你傻了吗你？」 「学姐说她没有劈腿。」陈星凡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慢慢说明。「她说她当时是很专心的在和我交往，虽然同时也有好多人在追她，但她全都拒绝对方了。」 「那个司机呢？她没拒绝？」 怎么小月的声音听起来好冷……她在生气？ 「她也拒绝了。但是，唯一没有因为被她拒绝就死心的……只有他，只有那个学长而已。」陈星凡苦笑，很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就这样放手。「我看过那个学长，我觉得学长很适合学姐，所以我就放手了。」 她深呼吸，「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不懂，小月又想问他什么？ 「为什么要放手？」杨曦月的声音又更冷。 16. 「就……感觉学长比我更适合学姐，所以我……」陈星凡觉得杨曦月好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明显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你这个蠢猪！该死，我现在好想揍你，怎么办？我已经快控制不住……」杨曦月突然怒气冲冲，整个人开始在跑道上狂奔。 「陈星凡你这个大白痴……！」杨曦月忍不住，边跑边大叫。「你这个该死的大蠢猪……！」 陈星凡完全追不上她。只能看着她跑了一圈又一圈四百公尺的大操场，边喊边叫，又完全不理会因为她自己大喊而引起周遭的侧目。 「小月……」陈星凡在杨曦月从他面前经过准备衝刺第五圈的时候一把拉住她，「你不要再跑了。」 杨曦月抬头看看他，气喘吁吁；一会儿又低头看见他拉住她的手，一时气不过，抓起他的手直接往嘴里送，毫不客气地狠狠咬了好大一口。 「啊……！很痛啦杨曦月你干嘛！」陈星凡抽回自己的手，惊慌的后退好几步，看着上面几乎已经见血的伤口，非常愤怒。当然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大音量同样引来旁人的关注。 「我跟你有仇？你非得这么用力咬我否则不能洩恨吗？」 「很好，看来我们的愤怒是同等级的。」杨曦月冷冷瞟了他，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不跑了，肚子痛，回家！你等等还要打工，走了。」 陈星凡按着自己被咬伤的手臂，不明就里只能望着走在前方的她，完全不懂她哪来的这么大怒气；另外还彻底明白一个大道理。 女孩子，真是莫名其妙。 ※ 在酒吧后方的员工休息室里，几个负责内场工作的人员打趣的看着眼前正在换装的男孩，掩嘴忍笑又用手在他身上指指点点。 「哇哇哇，身上这么多伤？怎么弄的？」身为酒吧的老闆兼酒保，带着金边眼镜的俊雅男子站在门旁双手环胸。 嘖嘖嘖，看来对方不是普通的用力啊！一个在乳头上，一个在手臂上，阿凡甚至连胸口都被弄得瘀青了。 「被咬的。」陈星凡的声音很闷，「不要看了你们！那么好看？付钱啊！」直接用手赶跑在旁边只会指指点点还不忘嘲笑他的几个伙伴们。「老闆你也是，吧檯那里不用顾了吗？」 「另一个调酒师在啊，不然我请她干嘛？」老闆笑得非常曖昧。「我说阿凡，你们……玩得很痛嘛。」 「并不是！老闆，你们都误会了，这其实是……」 老闆完全不给陈星凡解释的机会，只是自顾自地一直说。「唉唉，要是我早知道阿凡你是……我就……」 「停！」这几天他一直听到无法理解的词汇，不只小月，连老闆也是。「你们不要再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对我讲话！」陈星凡索性闭上眼睛、捂起耳朵，选择不看不听。 但是老闆没这么简单就放过他。 带着眼镜的俊雅男子视线一直锁在自怨自哀的陈星凡身上，突然灵光一闪。 「阿凡，今天皮衣就别穿了，你带个面罩就直接上台吧。」带着金框眼镜的老闆微笑地提出建议。 「欸？」陈星凡大惊，老闆这又是什么意思？「老闆你说什么？」他想他有必要再确定一下 「阿凡，你连普通的中文都听不懂了吗？我今天要你不穿衣服上台表演，是否了解？」 「可是我身上有伤口和瘀青……」陈星凡很犹豫，毕竟伤口的位置很尷尬，难保看到的人不会乱想又误会，这都很难说。 「那样最好，我就是要这种感觉。」疼痛感啊！ 「老闆，我是第一次……」他害羞地脱掉上衣，两手环胸。 「我知道，不穿衣服是第一次。相信我，第一次总是比较痛的，以后……」 「以后？」 「你会习惯的。」老闆拍拍他，状似安慰，其实是要他快点准备。「动作快，等等就要上场了。」老闆另外给他一罐润肤油。「拿去。」 陈星凡接过，脸上依旧充满疑问。 「往自己身上抹啊！还是要我亲自动手帮你也是可以……」说完，老闆捲起白色长袖，作势要帮他上油。 「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陈星凡后退，一脸惊恐。最近，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没有办法好好守护自己的身体，总是被摸、被掐、被偷袭。「谢谢好意。」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领人家薪水的，真的抵抗不能。再怎么样害羞尷尬，他就是来这里卖皮肉赚零用钱的，只得硬着头皮上。 幸好还有面罩可以戴。 陈星凡等略显失望的老闆离开员工休息室，确定休息室里没有其他人之后，他才往自己手里倒了润肤油，开始往自己身上均匀涂抹。 老实说，他真的不懂，他不过是觉得学长比较适合学姐而已，为什么小月要生这么大的气？不过，看到小月生气的样子，他倒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刚刚生气的小月，比较接近以前他认识的那个小月，那个会在他面前大叫大笑、大吵大闹，一起欠揍挨骂绝对不会忘记他的那个杨曦月；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什么事情都又瘫又软、懒懒散散…… 难道，刚刚已经不小心又踩到小月的地雷吗？ 是不是今天晚上回去后向小月道歉呢？ 可是他不懂自己到底错了什么。这种不清不楚的对不起很没有诚意，还是回去再问问她？如果说真的是他的错，他会道歉；如果是她莫名其妙的发飆，那……他也没有办法坐视不管。 因为，生气的是他认识的小月，他的青梅竹马。他真的没有办法不管。 「阿凡，好了没有？」从门外传来外场工作人员的呼喊，将陈星凡从沉思状态拉回现实。「到你了，你再不出来，外面的客人都要暴动了！」 「好啦好啦，就出来了。」陈星凡急急忙忙在镜前检视自己身体状态，他得确定每场都是完美演出。 这是一开始就和老闆约定好的，他领得可是比普通工读生还高三倍的时薪，怎么可以丢老闆的脸？老闆当初看上的就是他这一身结实的肌肉和身材，直呼着美味可口有卖点…… 美味？可口？ 好吧，卖点在哪里他是不知道啦！不过，隐私有保障而且工作又轻松，而且他负担得起这样的工作内容，薪水的话老闆也不小气，所以就答应了。 戴上黑色面罩后，陈星凡旋开员工休息室的门把，听见从前方外场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几乎要将屋子掀顶的尖叫与吶喊。 他叹了口气，忍住自己想逃跑的衝动，发狠一撂，走向外场的中央舞台，乾脆豁出去，缓缓上前，外面的音乐声渐渐变小。 直到他慢慢走上舞台，所有在酒吧内喧嚣的客人全因为表演者的出现而安静下来。他已经成功地吸引全场的注意力。 他移动到舞台正中央，双手高举，正好将一身完美的肌肉线条展露无遗，此时节奏感强的的重金属摇滚音乐瞬间放出，眾人全随着放送出的强烈节奏感摇摆舞动，舞台上的蒙面猛男以自己的节奏鼓动台下的观眾以更热烈的情绪回应。 而他的确成功的达成目的，因为台下有许多女性观眾已经控制不住，趁着他在舞台上来回走动时，纷纷伸出女性版的禄山之爪朝着蒙面猛男的身上摸去。 有些心细眼尖的女性客人看见他胸口上淡淡的瘀痕和咬痕，不禁倒抽一口气，但也更放肆地尖叫吶喊。 在舞台上走动的陈星凡，强忍着往自己身上刚刚被触碰过的地方抓痒的衝动，努力催眠自己只要十分鐘，还剩下三分鐘，就快了。要忍、要忍…… 欢呼声越来越大，尖叫声越来越高，陈星凡只觉得自己几乎全身上下都要被人摸遍了。剩下一分鐘，他再忍、再忍…… 17. 直到台下一位穿着入时的女性顾客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趁着蒙面猛男走过她眼前之际，一把抓住他的手，往下一带，直接将自己的红唇印上蒙面猛男；又拉住他下半身的皮裤，往裤头里塞进一叠千元大钞。 这些狂妄的行为举动，看傻了周围的一同看表演的其他人。 当然也包括蒙面猛男他自己。 明明有规定不能对台上的表演者动手，现在不只强吻他，还拉了他的裤子还往里面塞东西是怎么一回事？ 陈星凡大怒，想也没想的将腰际间被强行塞入的一叠纸张全数抽出，往舞台上猛地一砸，又生气地抬起手臂往自己被偷袭的唇上一擦，就是要抹去印在唇瓣上那种噁心不舒服的感觉，凛着嘴角，头也不回地走回后场的员工休息室。 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样愤怒的举止却引来身后更大的欢呼。 他回到休息室立刻将门反锁，陈星凡脱下面罩，发洩似地的往地上摔，一句话也不吭，只是一个劲儿的猛摔面罩。 摔个面罩而已，不会有人受伤的。陈星凡在休息室里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平復自己的心情。 表演时间结束后，他负责员工休息室的打扫工作和后场的整理，他将员工休息室内打扫完毕，再努力在镜前堆出没事的笑容后，走出休息室回到后场继续整理。 他刚才的行为举止，肯定会惹出争议。 果然，几个和他同是兼职的工读生一看见他从休息室出来，马上拉住他嘰嘰喳喳。 「阿凡，你知道刚刚你丢出来那一叠纸有多少吗？」工读生围着他追问。 「欸？什么？」 「三万块啊三万块！你知道吗？我一个月还赚不到三万……」额前染了一綹金发的工读生话语中满是羡慕。 「三万？」什么三万？ 「那个贵妇问老闆可不可以私下单独约你出去，就是刚刚强吻你又拉你裤子那个……」 「想都别想！我又不是小白脸。」原本硬挤出来的笑容早就消失无踪，陈星凡脸上尽是无言的愤怒。 「哼哼，这比小白脸还好赚耶……」一位调酒师探进后场，悄悄偷间。「欸阿凡，我们酒吧一个月就这么一场猛男表演，干得好！我看，今天女性客人特别多。」 「你不用调酒了？」陈星凡没好气地问。 「吧檯有老闆顶着，安啦。」她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客人特别兴奋，卯起来一杯接一杯啊！」 工读生努努嘴，「应该是猛男上空秀的关係。」 陈星凡不想听这个，「老闆呢，他怎么帮我回答那个贵妇？」 「当然是帮你回绝掉了！」工读生双手环胸，「老闆说你还很嫩，要是一下就把你丢给那样豺狼虎豹般的贵妇调教，你大概不出三天就会精尽人亡了吧！」 「欸！注意一下，这里还有女生在。」另一个工读生说。 「什么？」被点名的女性调酒师还是笑笑的，一脸无所谓。「没关係，这种话题算普通，你们要聊请继续，不用顾虑我。」她拿起抹布开始擦桌子。 「老闆不打算做些什么反应吗？」陈星凡垮着一张脸，现在的他连假笑都掛不出来。「我的贞操差点不保……」 没想到回话的竟然是女调酒师。 「会发生暴动大概就这么一次，应该都是你裸体惹的祸。」她怎么好意思对阿凡说他上台表演的时候非常嫵媚动人啊！ 虽然阿凡是男的，但是他一站上台就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忍不住会将视线往他身上集中。阿凡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每次上台表演的表情都异常性感，总是蛊惑人心。 她想，阿凡他大概只会觉得台下的观眾特别飢渴罢了。 陈星凡看了时间，「时间到，我要回去了。」他随手将清扫用具收拾好，「明天早上有课要早起，我先走了，帮我跟老闆说一下。」想了想，又忍不住回头叮嚀其他人，「如果老闆问起，就说我完全拒绝到底就好。」 他们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两位工读生和调酒师朝他微微頷首，陈星凡才回员工休息室换下衣服，由后门离开酒吧，结束一天的工作。 这么晚才回家，小月应该已经睡了吧！进门的动作还是轻一点，免得吵醒她就不好…… 才刚这么想，站在屋外门口掏钥匙开门的陈星凡一抬头，就对上面无表情的杨曦月扛着那隻熟悉的球棒在屋内门口等着他。 「小月，这么晚了还不睡？」两人隔着一道铁门，陈星凡问。 「你反省过了吗？」 反省？啊啊，小月是在说那个学长和学姐的事情…… 「嗯，我反省过了。」算是，而且他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我可以进去了吗小月？现在时间好晚了，你早上还要上班。」 「那你知道错了吗？」站在屋内的杨曦月问。 「嗯，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会早一点回来，不会那么晚。」陈星凡说，「小月，我好累，快点让我进去啦！我想洗好澡就要睡了。」他真的没太多馀力可以陪小月胡闹。 「蠢猪！谁在跟你说这个！」杨曦月的音量控制不住地拔高，「我是在说你的前女友！」 「过去就过去了，他们现在也过得很好，这样就够啦。」陈星凡不明白杨曦月到底在坚持些什么。「小月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人家都结婚了你还要我去把她抢回来？我还有论文要写，而且现在也好晚了，我没那个精神和体力……」 「大白痴！」杨曦月直接要他闭嘴。「你以后要是再自以为是的随便放手试试看！你问过她没有？吭？她有想分手吗？全都是你一个人的自以为是，不是吗？蠢猪！」 所以小月不是莫名其妙的生气，是在气他……唉，都过了这么久，连他自己也快忘了当时的情况。他知道学姐人很好，他也很喜欢学姐，只是他自己没有自信，所以在他知道有个各方面条件都比他优秀，且学识和经歷都和学姐不相上下的学长也在追求学姐之后，他自己选择退出。 陈星凡苦笑，这个小月是以前认识的小月没有错；在他犯错的时候会扛着傢伙要修理他的小月。但在他被欺负的时候，她也会为他挺身而出。 「我知道错了。」陈星凡低下头，心里微微感动。「我以后不会再犯，现在可以让我进去了吗？」 「好啦！快点进来。」杨曦月收起球棒开了门，「今天怎么这么晚？」 「你才是，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陈星凡按着肩膀，一脸疲累，却没忘记关心杨曦月。 「还不是被一隻蠢猪气得睡不着，索性不睡，乾脆在门口堵人。」杨曦月瞟了他一眼，「你呢？」眼尖的她注意到颈项的油亮。 「今天打工的时候，发生让我不愉快的事，很累。」 杨曦月看看他，右手一挥直接命令他。「小星星，去洗澡。洗完出来客厅坐，跟我说完才能睡，快去。」 陈星凡有点为难，「小月，你早上还要上班，先去睡啦，不然精神会不好。等你下班回来我再……」 「我不要等。你快点去洗澡，怕我精神不好，你最好动作就快点。」杨曦月没等他说话，逕自走进客厅长沙发上躺平看书等他。 陈星凡见自己抗辩无效，只好赶紧回自己房里拿了换洗衣物，直接进浴室洗澡。虽然他完全不明白小月为什么一定要坚持不想等，而且立刻就想知道的心思为何……搞不好只是想满足她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不过，为了怕杨曦月早上真的没精神上班，他还是很快地洗掉身上的油光与不舒服感。特别是今天被酒吧里的顾客触摸到的位置，他都觉得不舒服。 虽然都是触摸，但是外人的触碰特别让他无法忍受。如果是小月的话，就觉得她是在玩，没有恶意地开玩笑；但若是外人，就会让他不舒服，甚至想吐。 差别在哪？因为对方是小月吧！ 陈星凡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洗乾净走出浴室，头上盖着擦拭头发的毛巾，底下穿着一条短裤就进客厅，在软趴趴的杨曦月面前坐下。 「就说了要你进去睡你不听。」他和她两人面对面坐着。 「是你自己动作慢的，还敢怪我？」杨曦月从卧姿转为坐姿，她当然也看见在小星星胸口前和手臂上的她的杰作。 杨曦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看见陈星凡刚洗完澡微微隆起的健壮胸膛还沾着些许水滴，结实的腹肌，削瘦却又阳刚味十足的腰身如此性感迷人，她的双手还是放了上去。 「欸？小星星这里怎么会瘀青？啊，这个是我咬的。奇怪，我怎么咬在这个位置？真是人体处处都有惊奇耶。」杨曦月很开心。 陈星凡忍着她的指尖在他心口搔痒，还有，小月的语调听起来好像很愉快的样子…… 杨曦月的手在陈星凡胸口摸来摸去，指尖顺着伤口和肌肉线条画呀画的，满是心疼和覬覦。「今天的打工呢？」杨曦月没忘记小星星说他今天的打工不愉快的事情。 「小月你坐好，你这样我很难专心。」陈星凡盯着几乎整个人已经趴在他胸前的杨曦月出声警告，因为她的行动让他呼吸渐渐变重。 杨曦月不得已，在小星星面前也只能坐好。 「今天打工的时候，不小心被客人偷袭。」陈星凡回想起没多久前的不愉快经歷，总觉得自己刚刚刷牙刷得还不够，不自觉的拉了头上的毛巾往自己的嘴上擦。 杨曦月没有忽略他的举动，瞇着眼问了：「公的母的？怎么偷袭的？」 陈星凡听见杨曦月语调有点奇怪，不明白地抬起头，却看见那个好久不见算计表情的杨曦月。他不敢迟疑，只得老实回答。 「母、母的；她就、就趁我不注意……」他看见杨曦月放在膝上的双手握拳，小月她是不是想去扛球棒了？陈星凡急忙用自己的双手按住她即将到来的愤怒与衝动。 要欺负人可以，但也得是自家人才行！哪有让外人欺负的道理！杨曦月忿忿不平，眼眸里像闪着火光。 「小月，我……我没事！我洗过澡，也刷了牙，没事。」他忙着出声安抚，小月她这种一生气就衝动的急性子怎么从小到现在还是没变啊！ 杨曦月深深吸了一口气，趁着陈星凡身体微微前倾，而且按住她的双手无法行动的当下，她凑上前，在他的唇瓣上叠了自己的吻。 有点用力，既粗鲁又不温柔，她又吸又咬……可是，很温暖。 陈星凡呆了。 杨曦月笑了。看着眼前呆愣的他，她忍俊不禁，小星星这种反应她喜欢。「消毒。不用担心，我也有刷牙。还有哪里？」她难得对他轻声温柔；聪明如他，应该知道要吃她豆腐就要把握机会趁现在。 「腰、腰吧……今天表演的时候被客人拉开裤头往里面塞了三万块……」陈星凡傻傻地继续讲。 杨曦月抽出被他压住的双手直接环上他的腰际，整个人环抱住他，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加速的心跳。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陈星凡只能无声问自己。 「这里吗？」杨曦月的双手又圈得更紧。 陈星凡只能傻楞楞地点点头，「唔……嗯。」 杨曦月的动作，没有让他感觉不舒服；陈星凡只觉得原本嘴唇上那种噁心感和心上的不愉快被她一连串媲美色胚的举动渐渐消除。 他甚至不觉得讨厌。 「小星星。」 「啊？」呆愣的陈星凡心一惊。 「你小时候学的功夫，还记得多少？」小星星的心跳好快喔！是因为她吗？杨曦月深吸一口气，轻慢的往陈星凡胸口吐。 陈星凡倏地全身一震，「都、都还记得……」唔，小月你在干嘛不要朝我乱吹气！ 「都还记得啊！很好。」杨曦月两手突然换了位置，从腰际一路往上攀至陈星凡的肩膀。「你要是再让其他人乱碰你，我就不会客气了，知道吗？」 她朝他微微一笑。 小月你那个笑容是怎样？一副想凌迟他至死的冷笑…… 「我、我知道了。」陈星凡完全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只能乖乖听从。 「那么，晚安了小星星。」杨曦月松开对陈星凡的箝制，趁他不注意又在他脸颊上偷吻。「早上可以载我去上班吗？」 「可以。」陈星凡抚着被偷袭的脸颊，望着她点点头，目送她回房。「晚安……小月。」 「小星星，晚安。」 唉，今天晚上肯定要失眠了。 18.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陈星凡发现事态有越来越严重的倾向。 譬如，杨曦月的毛手毛脚越来越变本加厉，从他一开始入住时的偷摸到现在肆无忌惮地直接想摸就摸……他不是没有反抗，是她根本完全当作没听见。 他当然会闪、也会躲，只是摸不到的杨曦月就会在他面前「嘖」了一声，直呼可惜，然后悻悻然地离开。 「小月，你完全没有想动手帮忙的打算吗？」在两人皆无事的星期假日，陈星凡绑着头巾，穿着围裙，非常贤慧地使用吸尘器打扫家里。先前从客厅沿路随手乱扔乱拋的小月的衣服和包包，他已经先收拾过一轮，非常努力维持这个家的整洁。 为此，杨曦月特别恩准陈星凡可以自由大方的进入她房间。 因为屋内会乱，完全是从她房间延伸出去的。 「对啊，完全没有。」原本跨在桌上的修长双腿，因为小星星已经拖着吸尘器移动到她面前，只好缩进长沙发里。 只是，她整个人依旧软趴趴。 「我好像佣人。」陈星凡有些哀怨。 「说了你是更高一档次的『俏男佣』嘛，千万别妄自菲薄喔！」杨曦月趁着陈星凡经过他面前，又摸了他的屁股。「哇喔，这种弹性再加上这种触感……」 陈星凡回头，迅速用手遮住身后。「小月，你这是性骚扰！」 「欸？」杨曦月抓抓头，噘着粉唇，好像很苦恼的样子。「所以在摸之前要我先通知你？」 等了好一会儿的答案竟然是这种？陈星凡终于忍无可忍。 「小月，我们来定生活公约。」他的表情非常认真。 杨曦月瞅了他，「唔……公约吗？好吧！有沟通才会有进步，像我这么开明的房东，我看这附近也没有了。」 小月，是说像你这么好色的房东我看这附近也没有了…… 陈星凡进房拿了纸笔出来客厅坐下，顺便要杨曦月坐好认真听他讲，两个人一起讨论出都能遵守的生活公约。 第一条，「首先，没事不可以偷摸我。」陈星凡振笔疾书。 「所以有事就可以摸吗？」她的「想摸」算不算在「有事」的范围里？ 陈星凡抬眸瞇了杨曦月一眼，认真写下第二条。 「还有，垃圾要丢进垃圾桶。」 「嗯，这是常识。」杨曦月点点头，表示赞同。 负责执笔记录的陈星凡没好气的瞄了她一眼，小月就是连这点常识都没有，所以他才要列出来的！ 「再来，个人物品要尽量避免出现在公共空间，譬如客厅、饭厅……」 「没有错，就是这样。私人用品还放公共空间，这像什么话嘛！」杨曦月继续点头，表示同意。 执笔的陈星凡再次瞟了她一眼，还点什么头啊！最会乱丢东西的就是她了，竟然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欸，小星星，房东有优惠吗？」杨曦月张大眼睛问。 「没有优惠，请一起遵守。」 杨曦月嘟了嘴，「真是小气，小星星你写完没？我也要写。」 陈星凡将纸笔一起递给她。 杨曦月没有把她写的公约念出来，只是低头猛写，感觉是一条接着一条。陈星凡时不时看着她抬头思索，没一会儿又低头猛记，那个样子…… 好可爱。 陈星凡看傻了。 「小星星。」 直到杨曦月出声喊了他，他才猛然回过神。 「什么？」 「我说我拟好了，你要不要看一下？」她脸上带着笑意。 「好啊。」陈星凡没有注意到杨曦月窃笑的阴险小人样貌，乖乖地把公约接了过去。 前面三条是他写的，所以还好；只是后面多出的这几条……字跡写得潦草也就算了，她还在旁边画铁线人的小图搞笑又是怎么回事？ 是担心他看不懂她的字吗？陈星凡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就是这种表情，就是这种表情啊！她就是想看小星星露出这种困扰又为难的表情啊！杨曦月在心底大乐。 「小月，这份公约有点……」陈星凡面有难色。 「怎么样，不合理？」杨曦月心情愉快。 好吧，他承认前面三条公约是基本常识，写出来就显得住在屋子里的人很没知识；但世上无奇不有，特别是没有知识这件事。而陈星凡身为那个没有知识的同居人，这种话再怎么样也不能说出口削自己面子。 「嗯，有关假日的休间娱乐由房东负责我没有意见，三餐由我来做是我一开始就答应的也没有问题；但是，买菜、公共空间和大扫除……小月，难道你完全不打算帮我分担一些？」小月她甚至还在前三条公约旁边加註房东享有豁免权。 这是权力滥用吧！ 杨曦月抬起一双亮眸，朝着陈星凡露出未曾见过的甜美笑容。「对呀，完全不打算呢！」杨曦月回答明快有力。 陈星凡听完，差点虚脱无力。 「别担心，刚刚不就说了我们来讨论一下啊！我很开明的。」 「小月，我要先说：我还是学生，除了星期假日，几乎每天都有打工，这样可能没有办法每天都准时准备好晚餐，打扫也可能没……」 「我知道，所以我跟着你吃啊！小星星你在家煮什么我就吃什么，你煮几餐我就吃几餐。如果来不及也没关係，虽然很遗憾不能吃到你的好手艺，不过我会忍耐的。」 「衝着这句话，我煮！我尽量都煮。」陈星凡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哇，小星星人真好，谢谢。」杨曦月笑着。「每星期都有两天休假，总是要好好放松紧绷一星期的精神与累积的压力，对不对？」 杨曦月一副有福同享的样子，手又搭在陈星凡的肩膀上，按照往例又是一阵乱摸。陈星凡忙着闪躲杨曦月伸过来的魔爪。「我会帮你好好放松的。」 陈星凡不禁打了个冷颤，瞬间有种不想让杨曦月帮他放松的直觉。 「怎么样啊？」杨曦月偷摸不行，只好改用指尖轻点。「不如等等晚餐之后我们就来放松一下好了。我们生活公约写的嘛，房东要负责星期假日的休间娱乐啊！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小月，前面的你是都不打算遵守了吗？才三条而已…… 「小月，那个……」陈星凡叫住她，还想问她其他的公约怎么办？却只见杨曦月起身，右手随意一挥，摆明是要他自己看着办。 「小星星，晚餐呢？」杨曦月进房前回眸一问。 「晚、晚餐？」明明公约的事情就还没有解决……「好，我去料理。」 「等等晚餐吃饱我们就可以来休间了，而且我也需要时间准备一下。小星星，趁你煮饭的时间我来准备，你要好好期待喔！」 陈星凡眼见杨曦月这么开心的模样，忍不住也跟着她微笑；但对于即将到来休间娱乐，他却是控制不住地紧张起来。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像小时候，每次小月要带着他去做坏事的时候，他都会有相同感觉。 儘管如此，陈星凡还是按下心里的疑惑，乖乖进厨房准备好两人的晚餐。 陈星凡一颗心总是无法平静下来，就连在餐桌上杨曦月对他出得厅堂进得厨房的贤慧样夸了几十遍不止，直嚷着要把小星星娶进门这类的话，他无心思考只能陪她一起胡乱间扯，随口就答应了。 「你怎么了小星星？这么无心敷衍我，真是不像你。」杨曦月进房拿了几样道具出来。 「你跑进道具房拿什么？」陈星凡称呼那间堆满杨曦月道具和其他杂物用品，还有那个假人阿凡待的雅房为道具房……总之小月跑进去准没好事。 他是这么确信的。 19. 「没有啊，就是拿几样东西而已。」杨曦月的态度很一般，「小星星，你要在客厅坐着等啊，我等等就好了。」她又走回自己房间，轻轻掩上门。 陈星凡听见翻箱倒柜的声音。 「小月，你在找东西？要不要我帮你？」不然小月她每次翻完东西他都要收拾好久…… 「不用，我找到了。」杨曦月拿着一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进客厅。顺便还将准备起身帮忙的陈星凡压回沙发上。 「我只是想帮忙。」 「就说不用嘛！坐好，影片要开始了。」杨曦月放进光碟片，按下播放键。 「喔。」 杨曦月回到沙发上，紧挨着陈星凡坐下。 「片长多久？」 杨曦月想了下，「这个……要看个人能力。」 陈星凡皱眉，心想这是什么答案，什么影片片长还要看个人能力？他还想继续追问，又被小月打断。 「要开始了，小星星你问题不要那么多。」杨曦月挨着他调整自己最舒适的坐姿，满是笑意。 影片播放十分鐘后，再怎么样迟钝的人也都知道哪里有问题了！ 「这是哪门子的休间娱乐！啊？」陈星凡推了杨曦月要她坐好。「杨曦月，你是脑子里面灌水泥吗？」竟然大胆到和男生一起看这个！再怎么没常识也该有个限度吧！ 「小星星，你生气了？」小星星从来只有对她非常、非常生气的时候会叫她的全名，「真难得你会叫我名字。只是看部影片，有必要这么生气？」 「杨曦月，你、你……你的自觉呢？吭？你那身为女性的自觉呢？你还有没有那种东西啊你？你是女生吧！你、你跟男生一起看什么？吭？看什么啊我问你！你、你……是不是女人啊你！」 小星星竟然气到说话都结巴，她真有那么过份？ 「不过就是来自日本的爱情动作片，还是空运来台版本的，很稀有耶！我有很认真仔细挑过，毕竟运费也不便宜，这片可是我挑了好久才决定要买的……」 「这种片子不值得你这么认真！」 「为什么不值得？」杨曦月满脸狐疑，倒出旁边纸袋里的光碟片。「我的前男友总说我都不知道男生到底在想些什么，注意些什么，说我总是不关心他。我认真想了又想，终于让我找到了。这些应该就是男生会关心注意的东西了吧。」 陈星凡先看见那堆光碟片，怒气瞬间上升至百分之两百；但一听杨曦月说完，怒气就消了一大半，只剩下百分之五十。可是他还是很生气。 「小月，不是所有男生都会注意这些，明明还有其他更有趣、健康的活动更值得你一起参与。」 杨曦月没理他，只是盯着眼前的影片，指着影片里相互脱衣的男女主角，要他一起看。 「小星星你看，精彩的耶！他们要脱衣服了，欸？脱衣服就脱衣服，他们用扯的耶！真是，这么急……啊，对了，你知道吗？有一天晚上，前男友在我家说他想要，问我怎么样？我就说我不……」 「那种精虫充脑的死猪你理他做什么！杨曦月你是脑袋里面装大便吗？你有没有任何一点点的知识或常识？那种王八蛋你应该就要一拳给他死啊！你以前把我打趴在地上哀哀叫的招式是全忘记了吗？拿出来修理那些要趁机占你便宜的王八蛋啊！杨曦月我真是会被你气死，可恶！那个王八蛋竟然敢这样对你，他不要命了吗？就不要让我再见到他，我肯定见他一次揍一次……」 这下陈星凡的怒气瞬间飆至百分之两千。 「小星星，注意你的血压。」杨曦月忍着笑。 「笑？还笑？杨曦月你笑个屁啊！」陈星凡瞪着她。「你还笑？你有没有被那个王八蛋怎么样？你说啊！」他抓起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非常害怕她在前男友身旁有受到任何一点点伤害。「你有没有叫救命？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哪里会痛？」 杨曦月看着他，只是笑着。有小星星在，真好。 「说话啊！不要那样笑，看着我！你被欺负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陈星凡说。 「小星星，我决定了！从今天起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考虑什么？」他问她什么？小月又在说什么？ 「要不要当我男朋友啊！」她笑答，「你忘记了？我不是说我要考虑，考虑到底要不要给你三天时间好好想一想？」 啊！是那个啊……陈星凡瞬间领悟。 「我……」 「你这么关心我，我又更不想把你交出去了。我只要一想到已经有人开始覬覦你的美色，我就无法保持镇定；想到如果未来的生活要是没有你，我又该怎么办？一想到未来有可能要看着你怀里抱着别的女人，我就忍不住想……」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陈星凡打断她。「我会认真考虑的，给我三天，完整的七十二小时，我会给小月一个答案。」 所以，刚刚喊她小月，是表示小星星他气消了。 电视上的影片还在播，旁边的环绕音响传来非常立体声的……呻吟。听得陈星凡脸色一青一阵白。杨曦月倒像没事人，彷彿噙着一抹冷笑，就像平时在看新闻报导。 但其实小月从来不看新闻报导，小月总说新闻比综艺节目还无聊；所以他只是想表达小月在看爱情动作片的表情有多么平静。 「那我们可以不要继续看这个了吗？」 「欸？为什么？小星星不喜欢看这种吗？如果不喜欢，我还有别的……」 「并不是！就、就……看这个很浪费时间啊！」陈星凡有自己的道理。 「可是……难得有小星星在，我想和小星星一起讨论关于情趣用品的使用方法，我看那些女优好像都很舒服的样子……」 「那些都是骗人的！」陈星凡忍不住大喊。「异物入侵哪里舒服啊白痴！」 「唔……小星星，把手伸出来。」杨曦月说。 「是这个样子吗？」陈星凡乖乖地把两隻手都伸了出去。 「你看这个手銬……」杨曦月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道具，在陈星凡手上转转弄弄，喀的一声。「你看，这样就好了。」杨曦月得意洋洋。 「你得意个屁！杨曦月！快点把手銬打开。」他怎么会这么蠢上她的当？ 「啊，小星星，你又生气了。小星星你知道吗？你每次只要生气都会叫我的名字耶！」 「你不要再笑了，把手銬打开。」他把被銬住的双手举到她面前。「快点打开啦！要是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这时候哪里会有别人呢？乾脆，我就趁这个时候把你变成我的人好了，」杨曦月有如色鬼上身，一把将陈星凡推倒在长沙发上，整个人跨坐在他身上，让他逃跑不能。「你乖乖就范吧小星星。」 「快点放开我。」陈星凡被压制住，无法起身，只能任由杨曦月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你不要掀我的衣服……杨曦月！」他只能躺在沙发上发出惨叫，扯开喉咙叫着杨曦月的名字还破音。 「可是里面比较好看啊！」杨曦月心之所向。 杨曦月不只彻底拉开陈星凡的上衣，他上半身春光一览无遗，她甚至准备鑽进去，但控制不住的两隻手已经先探进去冒险。 「小星星你看！你的胸部在呼唤我了，看起来好像好舒服、好好睡的样子，我可以进去睡一下吗？」 「白痴！你想被闷死吗杨曦月！快点把你的头伸出来！」陈星凡气到几乎虚脱无力，整个人已经没有多馀的气力挣扎。「杨曦月，你最好快点把我手上的手銬打开，不然……」 「不然怎样？嗯。」 20. 看小星星这么紧张又生气的样子，杨曦月只好拉回他的上衣，放弃将头埋进他胸膛的衝动，但她还是没有忘记趁机吃他豆腐。整个人顺势趴在陈星凡身上，听着他的心跳，跟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 「欸，小星星，你的心跳……真是乱七八糟。」 「废、废话！你这么乱来，心跳还不乱七八糟？」陈星凡没好气地说，却无法忽视自己心上那种满盈的感觉。 热热的，好像快要爆开的感觉。是因为小月吗？他不知道。 「欸，小星星，你刚刚还没威胁完，不然要对我怎么样呢？我好期待。」啊，小星星的胸膛真的好舒服好好睡…… 「不然……」陈星凡有些沮丧，他竟然想不到任何可以威胁杨曦月的武器。「不然、不然……就不给你饭吃……」语气是非常哀伤的。 不过，这倒是吓到杨曦月，她只好从陈星凡的身上挣扎起。 「别这样，小星星，吃不到你煮的饭我会哭。」可是趴在小星星身上又好舒服，舒服到她刚刚都快睡着了。 「那就快点放开我，不然我明天就不开火。」他当然知道用食物威胁小月是很卑劣的事，但这事关他的贞操，这已经是不得不使出的非常手段。 「放开就放开嘛，你不要乱动，我找一下钥匙。」杨曦月在陈星凡的身上东摸西摸，就从他长裤的左边口袋里拿出手銬钥匙。 陈星凡双眼瞪得老大，一脸惊恐。「你什么时候把钥匙放在那里的？」 「你在挣扎的时候啊。」杨曦月一边帮他打开手銬，一边解释。「而且，老祖宗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这时候他应该要称讚小月的聪明和机灵吗？ 「我打开了。明天以后还是要继续做饭给我吃喔，小星星。」杨曦月送上自己真挚的笑容。 总算重获自由的陈星凡从沙发上跳起，最先逃离杨曦月魔爪半径一公尺内可能触及他的范围，再退到自己房间门口。 杨曦月见他的举动，不明就里。「你在干嘛？小星星，你这么害怕？」 「小月，你这么重口味，我想我没有办法……」 「你在说什么啊？快点来陪我一起看！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这是我珍藏的好片耶！小星星不看就可惜了。」杨曦月笑着安抚他，「好啦好啦，我保证不乱碰你了，来陪我一起看嘛！」 她会很规矩的碰，不会乱碰。 「我才不要，看那种重口味的，我晚上会做恶梦。」陈星凡退回自己房间，满脸恐惧地关上门，从门后传来例行的一句：「我要睡了，小月晚安。」 陈星凡戒慎恐惧的举动惹得杨曦月在客厅里哈哈大笑。 「小星星，你是『纯情俏男佣』啊！好可爱……」她笑倒在沙发上，完全无心观赏播放中的影片。 良久，杨曦月听见从陈星凡房里传来非常不服气的抗议。 「你、你……才是『色胚女房东』啦！」 杨曦月向后倒在沙发上乱滚，笑得更厉害了。 ※ 「小星星，这边这边！」杨曦月顶着大太阳，在餐厅外的人行道上一看见来人，挥手大喊。 陈星凡一上完所上的选修课，立刻接到杨曦月打来的电话，她的时间掐得非常精准，几乎是教授一说：「下课。」杨曦月的电话就打来。 「太阳这么大，你一直都在外面等吗？」走近她的陈星凡不悦地皱了眉，想也没想的将杨曦月推进阴影处。「怎么不在里面等？」 「我同事想认识你。」杨曦月面带微笑，注意到他贴心的举动。 「所以？」 「所以一起吃个饭。」 「然后？」陈星凡再问。 「就这样。」杨曦月笑答。 「就这样？」 「对啊，就吃个饭而已，她请客。」 「你就为了这种事特地把我叫出来？」陈星凡不可思议的拔高音量。 「吃饭很重要，免钱的午餐也比较好吃啊！走啦走啦。」杨曦月没让陈星凡抗议，直接将他拉进餐厅。 「我自己走，这样拉拉扯扯很难看。」 「前面那桌就是，看到我放在那边当标记的包包没？对人家要有礼貌一点。」杨曦月淡淡提醒，「她不像我那么温柔体贴好说话……」 陈星凡瞄了她一眼，她还真敢说。 小月身上从来没有过温柔体贴好说话的因子。 「宜如，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小弟，陈星凡。」 陈星凡微微一笑，头一偏。「欸，我什么时候变你小弟了？」他压低音量在杨曦月耳畔抗议。 「少囉嗦，当我小弟不好？难道要介绍你是我家俏男佣？」杨曦月手肘往身旁一顶，用相同音量回应，脸上依旧掛着微笑。「……快点打招呼。」 「你好。」陈星凡站在杨曦月身侧，有礼地打招呼。 「你好，我是宋宜如。啊，先坐下，外面很热吧！」宋宜如笑着招呼眼前的帅哥，「要不要先喝点什么？」 杨曦月开口，「我去点啊！你们先坐。」 陈星凡看着难得主动跑到柜檯点饮料的杨曦月的背影。小月在家的时候明明懒得像条毛毛虫，怎么上班时间就不一样？ 「唔……星凡？」宋宜如轻点他肩膀，「你要喝什么？」 陈星凡想了想，「我跟她说一下，很快。」他笑着回应。 陈星凡的目光正好对上回过头要询问意见的杨曦月的视线，两人比手画脚，一下喝水、一下搅拌、一下抓头、又是打叉、又是眨眼，还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宋宜如在座位上看着他们比画好一会儿，总算看见陈星凡和杨曦月达成共识；而站在柜台负责点单的杨曦月回头向服务员点了三杯饮料，其中一杯是她事先和小杨说过的百香果汁，另外两杯顏色介于鲜红与紫红的饮料……宋宜如猜不到是什么。 西瓜汁？还是番茄汁？「你点了什么？」宋宜如问。 「洛神花茶，半糖。」陈星凡用手搧风。 「小杨知道？」宋宜如非常好奇。他们两个刚刚这样乱比一通，小杨真的知道他要喝什么吗？ 「应该……我猜。」陈星凡浅笑，「猜错就算了，也没什么。反正她点什么我就喝什么啊！」 宋宜如心头微微一震。 「好了，这杯是宜如点的百香果汁；这杯是陈小弟点的洛神花茶，半糖；我的是洛神花茶，全糖。以上。」 杨曦月端着饮料回到座位上，有如专业的侍者般，一杯杯将个人的饮料放置桌上，完美的行礼，然后才坐下。 陈星凡淡笑，拿起饮料就喝。 宋宜如盯着眼前默契十足的两人，不禁开口要问：「小杨，你怎么知道他要点什么？」 低头咬吸管，专心喝洛神花茶的杨曦月抬头，看着宋宜如满脸疑惑，又看看陈星凡喝洛神花茶喝得很愉快……这不难啊！ 「我问陈小弟要不要喝水就好？陈小弟说他要喝调的；然后我又问陈小弟要喝什么？陈小弟说不知道让我决定就好；我再问陈小弟酸酸甜甜的饮料怎么样？陈小弟说可以然后他要半糖。就这样。」 陈星凡没说话，只是低头咬着吸管猛笑。 宋宜如只是大大地叹了口气。 「欸……怎么这种表情？我点错了吗？」杨曦月张着大眼，倒是不怎么慌。 「没有。你们俩的默契好到不像话……」宋宜如说，「所以，星凡还在念书吗？几年级了？毕业之后有什么计划吗？有女朋友或是男朋友吗？身高？体重？三围？生日？星座？血型？你的健康状况……」 「呃，这个……」陈星凡听见宋宜如一连串的问题感觉被严重骚扰，只好丢了个眼神向杨曦月求救。「我不知道……」 21. 「宜如，不行喔！你的问题太深入，陈小弟会害羞的。」杨曦月甜甜一笑，「健康状况是个人隐私，至少现在陈小弟看来是很健壮，不用怎么担心；关于他的生辰不能告诉你，因为你会偷偷拿去合八字；他的身高体重和三围，你用目测都比皮尺还要准，我看也不用问；还有陈小弟的交友状况，我听说好像挺复杂，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惹得起的；至于他的学业喔……好像也不怎么样啦。」 陈星凡瞇着眼，表情森冷，盯着杨曦月，动了动嘴唇。 杨曦月秀眉一挑，嫣然一笑，将陈星凡含在嘴里的严正抗议当作没看到。 「是、是吗？」宋宜如尷尬微笑。 陈星凡只是淡淡回应，「我还在念硕士班，今年二年级。」剩下的，他不是很想说，也没打算继续开口，乾脆紧咬着吸管不松口。 杨曦月低头喝饮料，也没再搭腔。 一阵静默。 宋宜如只好另开一般话题，「那……星凡，你、你的兴趣是？」 「游泳。」 「健美。」 「并不是！」陈星凡对杨曦月随便插嘴乱回话的答案很有意见。「你……谁要你乱说话了！」 杨曦月嘖了一声，「看看你这身材，明眼人都知道，也不用我多解释。」 宋宜如啜饮一口果汁，决定不理会眼前两人争执不休的话题，继续问。「星凡，那你的嗜好是？」 「打扫。」陈星凡说得很小声。 「打猎。」杨曦月抢着和陈星凡一起开口。 「谁啊！我哪来的猎枪？」他真的会被杨曦月气到虚脱。「你不要闹了！这样我没办法好好回答人家的问题。」 宋宜如紧咬着唇，就怕压抑不住，一有漏洞就会爆笑出声。她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你看，你同事都被你气到发抖了。」陈星凡微微起身向宋宜如鞠躬道歉，「不好意思，我这位姊姊口无遮拦。」 「我看……不像喔！」杨曦月依旧镇定，特别探头看了看她身旁的宋宜如。「宜如不像是气到发抖，应该是忍着不笑才发抖的吧。」她像个没事人，泰然自若地喝着洛神花茶。 宋宜如终于忍不住，趴在桌上开始大笑。 「你同事她没事吧？」陈星凡有点担心。 「应该没事。」杨曦月随口回答，还注意了下时间。「午休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一点多了，我们才喝杯饮料而已，连午餐都还没吃到……」 「都是被你笑掉的吧？」陈星凡瞪着始作俑者。「大部分时间都在笑，也没能和你同事好好聊上几句。」陈星凡又看看好不容易镇定点的宋宜如。「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不、不会。今天很开心，很高兴认识你，星凡。有机会的话，下次再请你吃饭吧！」宋宜如好不容易回復，带着歉意的微笑，和杨曦月一起站了起来，拿着单子准备到柜台结帐。 「你……下午有课吗？」杨曦月回头询问跟在后面的陈星凡。 「下午要教小朋友游泳。」陈星凡有问必答。「怎么了？」 「没事，我今天活动量很大，容易饿，可能会吃很多。」 「好啦，我知道了。你们快点回去上班，要是迟到就不好了。」陈星凡催促着眼前两位，挥挥手道了再见，往她们两人相反的方向离开。 宋宜如撑起阳伞遮阳，顺手将杨曦月纳进伞下一起回公司。「小杨，你下午请假。」宋宜如面带微笑陈述事实。 「嗯。」 「陈小弟人很好嘛！是个好青年。」 「是你不嫌弃啦。」 「你这么不想让我认识他？」宋宜如笑问。 「怎么会！」杨曦月淡笑。「你要是想再见他，我也会帮你约。」 「他有女朋友吗？」宋宜如不放弃，就是想追问出一个答案。 「目前没有。」杨曦月只能这么回答。「你知道，好青年是很抢手的。不知道学校的学姐、学妹有没有在等他的回应；手边好像也有打工，不知道他工作的地方会不会有……」 「敌人好多。」宋宜如轻叹。「年轻真好。」 「不过都是假想敌而已，喜欢就去追。」杨曦月拍拍她的肩，「就算又是小弟弟，这个看起来有肩膀吧！」 「对啊，不只有肩膀，还有一身肌肉和好身材……」宋宜如越说越开心。 「而且人又体贴。」 「说话又得体。」 「也很有礼貌。」 「小杨，我可以出手吗？」 「喜欢就追啊！」 「那你呢？」宋宜如问。 「我？」杨曦月比比自己，不明白宋宜如怎么会突然问到她。 宋宜如抓了她的手，「小杨，你会帮我吗？」 「当然……不会。」杨曦月笑得无害。「恋爱这种事，还是靠自己最实在。」 ※ 陈星凡结束下午的打工，回到家却看见赖在沙发上的杨曦月。以往都是七点才会到家的她，今天怎么这么早回家？而且他才一靠近沙发，不待他出声，杨曦月就自动自发坐起，对他甜甜一笑。 「我们去超市一趟，冰箱空了。」 平常懒到要人三催四请才会站起来的人，今天怎么一反常态，不用他叫就起来，还主动说要陪他来超市。惨了，天大概要下红雨了。 「小月，你身体不舒服？」陈星凡负责推车，忧心地问身旁不停往推车里面塞零食的她。「还是你今天回公司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头？」 「没有啊，就没什么休息，突然想把假休一休。」杨曦月看看手上的饼乾，没什么兴趣，又摆回架上。 「那，今天怎么突然……」陈星凡不悦地看着推车内越来越多的零食饼乾，不着痕跡一包一包地又放回架上，决定推着推车加速离开零食区。 「啊！怎么走那么快啦小星星？我的零食……你干嘛又放回去？」 「你又不会吃，买那么多干嘛？」陈星凡头也不回。 「谁说我不会吃？我打开都有吃啊！」杨曦月不满地追着越走越快的陈星凡抗议。「我看电影都有配零食，怎么没有吃？」 「你还敢说！」他还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看a片还配零食的，小月可谓是第一人。「你也只有开封后吃几口而已，剩下还不都是我在吃。」买回去的零食都肥到他；而且，要是不陪小月把片子看完还不行！ 「我怕你无聊嘛！」杨曦月嘟着嘴，上前抓住陈星凡，趁机一手勾紧他。「哼哼，逮到你了。走那么快干嘛？」 「我怕你买太多，这里是万恶的渊藪，想说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谁知道这里的零食区设得这么长？而且身后还有个拖拖拉拉的小月，难怪怎么走都走不完。「我们还是快去生鲜蔬果区好了。」 陈星凡没有挣扎，就这样让杨曦月勾着手移动到目的地。 「小星星，我同事怎么样？」杨曦月塞给陈星凡一颗大南瓜。 「欸？什么怎么样？」陈星凡接过，用手掂了掂重量，摇摇头又放回去。却好奇小月怎么没头没脑地突然问这一句。 「中午才见过面的。小星星，你记性这么差可以吗？」杨曦月要笑不笑。 「她喔……」陈星凡决定忽略后面那一句，「还好吧，不过肯定至少比小月正经太多了。」 「我上班都很正经。」她声明，瞇了眼向小星星强调，「我想喝南瓜汤。」 「好啦，你都在家不正经。」对我更是不正经……陈星凡只敢在心里说，又倒回去挑了颗南瓜放进推车才继续往前走。 「唉呀！这是个人隐私，嘘。」杨曦月立起食指放在唇瓣中间，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我就说有很多人在覬覦小星星的美色，你就不信。看吧！」 「就说没有。」陈星凡严正抗议。「没有就是没有！」要是真的有，那也只有你啦！ 杨曦月歪了头，认真的瞅着他。「小星星，你该不会是……」嗯，她越想越是这么可能。抿着唇，想想，又点点头。 「什么是什么？」陈星凡又怕会听到意料之外的答案，他根本无法预测杨曦月诡异的思考方式。小月，有人警告过你那种「一切我都了解」的表情很危险吗…… 「你是后知后觉的人吧！身边一堆桃花然后自己却没有感觉，总是要等到事后和朋友或是同学聊起才会惊觉到『欸？有吗？我都不知道……』的状况，我有没有说错？」 「呃……」陈星凡一愣，没说话。小月刚刚讲的状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没有就是没有，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还那来这么多问题！ 「简单来说，你就是蠢啊！」杨曦月逕自下了强而有力的结论。 陈星凡叹气。他只是想尽量让事情单纯化，所谓的曖昧不过是徒增困扰；是就是，有就有，如果连这一点点的确定都还在犹豫，倒不如全都当作没有。 有件事陈星凡一直记着，但是从来没有对她说；曾经一度以为未来永远没有机会说。 「那你呢小月？」陈星凡收起玩笑，认着的看着眼前在他身旁微笑的女孩，「你也是后知后觉吗？」 「我？我当然不是啊！」杨曦月没有看见他认真的表情，「我是先知先觉。我总是先知道，但是别人还不知道；等到别人知道，我已经……」她的语气不自觉空空幽幽，没有生气。 「已经怎样？」 「忘了。」杨曦月倏地粲然一笑，转移话题。「我们晚餐吃什么？小星星，我中午只有喝那一杯洛神花茶。家里没有你，就等于没有东西吃，我已经在家饿了一下午了。」 看见杨曦月的表情，他就算是想继续追问下去也没有办法。「好啦，你想吃什么我都煮啦！」 「是吗是吗？真好。」杨曦月又恢復平常对他赖皮的笑容，「果然，家家都应该有一颗小星星啊！」 「最好是。」他没有忽略杨曦月诡异的举止。「三餐饮食要均衡，苦瓜给我拿回来，你不要偷偷放回去！」 「我不吃苦。」杨曦月噘着嘴。 「我会弄得很好吃，真的。」陈星凡微笑向她掛保证。 「哼！」小星星煮的食物超对她的胃，他回去肯定会用好厨艺让她把苦瓜吃下肚，可恶。 22. 杨曦月躺在沙发上，眼睛直盯着窝在房里认真苦读的房客。 小星星本来是习惯关着门念书，因为她总是在他念书的时候看片子，小星星说声音太大会让他没有办法念书，所以他要关门。 陈星凡向杨曦月抗议好几回，她要看片可以，音量要控制在他自己听到就好的范围，不用扩及到他。 「可是，好东西要和小星星分享……」这是杨曦月的理由，她以为很充分。 「爱情动作片不用！」陈星凡收拾好晚餐就窝回房里关上门继续奋斗，没理会在门外乱叫的杨曦月。 「小星星没有看到你健壮的体格我会不安啦！你快开门让我看看你！」 陈星凡在房里痛苦的捂着耳朵抗拒外来的声音，却发现两隻手都在耳朵上，这样根本没有办法做事。啊！为什么他只有两隻手？算了，明天就去买几副耳塞回家备用。 「小星星，你都不出来陪我！说好的有福同享呢？说好让我负责休间娱乐呢？片子都是我一个人在看，你不知道这样很让人感到空虚寂寞吗？」 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他什么都没听到…… 杨曦月在客厅说唱俱佳，就是缺了观眾欣赏。她拿起遥控器，恶作剧似的窃笑，默默地将电视音量逐渐往上加，让播映中的呻吟声叫至最大。 她就不信这种音量小星星还有办法忍。 砰地一声，陈星凡从房里衝了出来，一进客厅立刻将杨曦月手中的遥控器抢走，按下电源，客厅瞬间恢復寧静。 「小月，你是什么意思？」 「我说了没有看到你我会很不安啊！」她在沙发上倒着看他。 「看电影就看电影，转那么大声要死！你是打算要让邻居一起欣赏？」 「我说了好东西要和小星星一起分享嘛！」杨曦月的理由。 陈星凡吸气、吐气、又吸气、又吐气，努力控制自己。「好……给你选。」陈星凡逼不得已的妥协。 「选什么？」杨曦月睁着好奇的双眼盯着小星星瞧，发现小星星好像不是开玩笑，也终于从沙发上坐正，等着他开出的选择。 「爱情动作片跟我，你只能选一个。」陈星凡已经忍无可忍，只能出此下下策，毕竟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只是不知道鱼和熊掌各自代表什么就是了。 「小月，你要看片，我就关门上锁；你要看我，就不能放片子看。在我写论文的时候，只有这两种，你自己选。」 杨曦月想也没想，开口即答。「那我要小星星！」 什、什么？陈星凡一惊。他本来还以为小月会考虑很久而且会陷入两难，没想到小月那么爽快又阿沙力就做了选择。怎么回事？该不会…… 「小星星你房门不能关喔！」杨曦月说，「虽然不能看片子很牺牲没错，但是有现场就裸上半身的小星星，那些影片里面的男优又算得了什么！对不对？快快快……小星星你快点脱然后脱快点！」她一脸色瞇瞇，伸出双手要帮他脱了上衣。 他什么时候说过他要脱了？刚刚的选择里面明明没有这一项！「小月，我没说过要……」他也本能地伸出手抵抗外侮，捍卫自己的贞操。 「小星星，你以为光是让我看着你就够了吗？这样代价并不对等。」杨曦月笑得异常灿烂。「上衣要脱掉喔！要知道，取悦房东也是俏男佣的职责所在。」 「谁教你的！」陈星凡错愕。 一时疏忽松懈，就让杨曦月的双手得逞，在他胸口探呀探。 「不是吗？」杨曦月皱眉，「我记得你以前很爱脱、也很爱秀自己的身材的啊！欸，小星星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国中毕业典礼的时候……」回忆起往事，杨曦月满脸笑意。 「那又是谁害的啊！」跟小月说话真是有理说不清。 看着现在她眼前气呼呼的小星星，小时候不好的回忆好像也跟着烟消云散。与其说是不好的回忆，其实不过是要让他不要忘记自己的一种手段。 「最近在忙什么？都窝在房里不出来陪我了，小心我把你銬起来！」 「赶着毕业啊！」陈星凡决定暂时松口气，当作没有听到小月后面那一句威胁，拨开她连自己都管不住的双手，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因为我这学期绝对没办法，口试申请已经来不及，但我想在今年年底以前毕业。」 没记错的话……「小星星要念到研三？」 小月那个表情是怎样？「研三上学期一定会毕业。」陈星凡再次强调自己的决心。 「所以最近在忙论文？」原来是正事啊……「我还以为你偷偷交女朋友不让姊姊我知道……」 「才没有！前阵子在设计问卷，现在问卷弄好了，准备七、八月发放，九月跑完数据统计，十月、十一月把毕业论文做个结束，十一月底提出口试申请。」这是理想。 「不穿衣服会感冒吧！」杨曦月微笑，唇轻啟。 「欸？」 「小星星去忙吧，我不看片子也不吵你。小星星房门要打开，但是不用脱衣服，让我想看就可以看看你。」 奇怪？小月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好说话……陈星凡不懂。而且，小月好像也没有想起来之前期限的考虑期间。算了，没有想起来最好，省得麻烦。 「小星星。」 在沙发上伸懒腰的陈星凡偏头一望，「嗯。」 杨曦月脸上扬着浅笑。「如果……」她笑意不减，少了往常的嬉闹，却多了些认真。「如果，我不是小月，你会喜欢我吗？」 陈星凡皱了眉，「这是什么问题？」高举半空的双手不自觉在头上纠结。「小月就是小月啊！」 「你这又是什么回答？」杨曦月轻叹口气。 他们两个人答题的方式其实半斤八两。 「莫名其妙的问题当然不会回答啊！理所当然的答案又为什么还要问？」 杨曦月身体微微一震，原来唇瓣的笑容就像被急速冻结。 什么是莫名其妙的问题？理所当然的答案又是什么？……所以小星星的答案是否定的吗？ 杨曦月不明白胸口突如其来的空洞感是怎么回事，她只知道，她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因为明白一个很无耻的理由所以分手。 「小星星，你……喜欢我吗？」杨曦月有些困难地开口询问。如果是打击的话，她撑得住，应该撑得住，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杨曦月了。 「说什么蠢话！我当然喜欢小月啊！」陈星凡理所当然拍拍她，「要是有人欺负你，我一定会保护你。」 杨曦月突然说不出话来。 「所以，小月，你不要再露出刚刚那种表情。」 杨曦月一愣，「什、什么表情？」她真的不知道，她刚刚只觉得空洞，现在却是心头暖洋洋，又可以微笑了。 陈星凡盯着她，用力深呼吸，「没什么。」他头一撇，努力挥去刚刚想吻住一脸受伤的小月的衝动，站起身回房间继续与毕业论文奋斗。 「谢谢你。」杨曦月朝着背对她的陈星凡甜甜一笑，她知道他不会看见。「谢谢你，小星星。」 「呃……不客气。」陈星凡因为杨曦月一句正常的道谢而惊讶的同手同脚，心跳漏了好几拍，害羞的悄悄脸红……还好是背对她。 原来小月也有正经的时候。 「你这样，姊姊我越来越不想把你让给其他女人了呢！欸，做我的男人吧！小星星，我会好好疼爱你的。」杨曦月趴在椅背上追逐陈星凡因她一句话而动作僵硬的背影，浅浅笑着，目光不自觉放得轻柔。 「……。」陈星凡咬牙加快脚步回房。 他要收回前言，小月的正经都是骗人的！ 23. 「呀！好久不见的裸体围裙。」杨曦月下班回家一进客厅，心满意足的紧盯着眼前的美色，两隻手不受控制又先后往陈星凡的翘臀和胸口摸了上去。「小星星，难道是你知道姊姊昨天晚上的春梦了吗？」 春梦？小月，你那叹为观止的妄想着实令人害怕啊…… 陈星凡反射性地拍掉她的手，出声抗议。「才不是！我是因为天气热。」即使已经吹着电扇，陈星凡坐在窗边仍是使劲搧风。「可恶，连风都是热的啊！」 「也是，你也放暑假了。」杨曦月只好摸摸自己被拍掉的手背，尽是可惜。「可是为什么我还要上班啊？」 「小月又不是学生！」陈星凡低头与眼前的问卷奋战。「啊！这么多我不想弄啦！烦死了。」 「家里有冷气干嘛不开？」杨曦月好奇问了，「还是小星星你故意穿裸体围裙要引诱姊姊我？」 「就说了不是裸体！我只是没穿上衣而已，我有穿裤子！」陈星凡气得脸红脖子粗，「还有，我当然知道家里有冷气，我只是不知道遥控器放哪里。」 原来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没开冷气啊！ 「客厅找过了吗？」杨曦月开始脱掉上班的装备，笑问。 「找过了，没有。」小月怎么又开始乱丢东西！之前两人订定的生活公约果然是装饰品而已。不，装饰用只有他列的前三条，至于剩下的生活公约……小月都很认真的遵守实行。 他总有一天会被小月的那堆「休间娱乐」给逼疯。 「厨房呢？」 「也没有。」陈星凡跟在杨曦月身后一件件地捡起，收拾。 「我房间呢？」 「乱得跟什么一样，我顺便整理了，还是没有。」他还正好把衣服放回她房里去。 「那……你房间？」 「当然没有。」 「阿凡的房间呢？」 「也、没、有！」那间房他还得掩着脸红才有办法找。那间房里除了一堆五花八门的情趣用品，哪有遥控器？当然也没有。 「欸？那会去哪里呢？消失的遥控器。」杨曦月苦思不已，烦躁地抓头。「那……冰箱冷冻库？」 「又不是枝仔冰！谁会把遥控器放冰箱冷冻啊！」 「搞不好遥控器也觉得天气热，想说进冷冻清凉一下……」 「我听你在讲！」但如果是小月的行为，搞不好有可能。陈星凡起身，虽然荒谬，但也不放弃希望进厨房开了冰箱冷冻库再次检查。 「有吗？」杨曦月小心探问。 「没有耶，遥控器不在这，肯定是冷冻库还不够凉爽……啊，我还跟你扯这个！小月你再想想啦！」 「哪里都找不到吗？」杨曦月晃头晃脑。认真回想她上一次用遥控器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天气这么热，我记得上次用的时候没有坏掉也没有丢掉啊！如果家里面哪里都找不到的话，难道会是……」 「在阳台！」陈星凡和杨曦月两人异口同声地大喊。两人争先恐后移动道堆满杂物的户外阳台，翻了翻，果然看见躺在某个脸盆里的摇控器。 「真是……爱乱跑的遥控器啊！」杨曦月笑着搔了搔头。 「你还敢说！」陈星凡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额前的发丝，「走啦走啦！外面热死了，进屋去吹冷气。」 「哈哈，总算有冷气吹了。」她抢过遥控器，开心地跳着进屋内，直接按下电源，给室内一阵凉爽。 在她身后的陈星凡淡笑，看着小月，果然心情会变好。「还有，手洗一洗，可以吃晚餐了。」 「喔！晚餐晚餐！」杨曦月三步併两步坐到餐桌前，早已洗好手准备就绪。 有吃的就这么开心吗？陈星凡摇摇头，却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自动自发的替小月添了饭，递过去。「开动了啦！」陈星凡看着她，「吃个饭这么开心？」 「因为小星星煮得很好吃嘛！」 「我又不会跟你抢饭吃，你吃慢一点，要细嚼慢嚥。」 杨曦月只是乖顺地点点头，动作完全没有减慢。 果然，他的意见从来只是说说而已。陈星凡莫可奈何，只能捧着饭碗认命的吃饭。 看着小月的吃相，总以为她吃得是何等的山珍海味！但其实不过都是他煮的简易家常菜。他总是听见小月大声嚷嚷着好吃，又一脸幸福的样子。 「真的那么好吃？」陈星凡还是问了。「我煮的料理，还没有其他人吃过；除了家人以外，就只有小月。」 「那当然，饭菜里面有小星星满满的爱啊！」除了家人以外，就只有她啊……杨曦月为此开心不已。 「才不是！」陈星凡脸红，才说出口的抗辩显得很没说服力。他没有办法老实说是为了看见她更幸福的笑顏才会这么认真料理，只好低下头猛扒饭。 「小星星害羞了。」本来想追着小星星继续闹的，杨曦月只是笑了笑一下便住手。没多久，趁着要小星星帮他添汤时才开口问：「小星星，你需要助手吗？」 「小月不喝汤了吗？」陈星凡汤装到一半不敢乱动。 「不是那个『住手』啦！啊，顺便讚叹一下中文字真是博大精深好了。我说的『助手』是另一个辞汇。」 原来暂停的动作又继续，脑袋一时转不过来，「我要助手做什么？」 「我进门就听见你在哀哀叫，是问卷的问题？」杨曦月问。 啊！那个啊……陈星凡把装好汤的碗递了过去。「也还好，阿关和阿鸿，还有所上几个同研究室的学弟学妹和学姐都主动开口帮忙，预计要发的一千份问卷，上个月都发完了。发放和回收其实没太大问题。让我焦躁的是一份问卷二十五题，编码的部分，好多又好烦。」本来不想说的，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向小月抱怨。「是天气热让我坐不住。新学期都开始了，天气还这么热？」 「小星星你弄了几份？」杨曦月没打算回应，直接问她想知道的。 「二十份而已。」 「今天一天？」杨曦月再问。 「呃，前天开始……」 「太慢了。」她不禁摇头。「我不用一小时都可以超过这个数量。」杨曦月放下碗。「小星星，你觉得依你输入问卷的速度，今年十二月真的可以顺利提口试毕业吗？」 陈星凡没说话。他当然知道自己动作慢，只是每次要开始工作时，一看到那一大叠问卷他就提不起劲，所以进度才会这么慢。 简单来说，就是没有耐心。 「要不要我帮你？」杨曦月笑嘻嘻地提议。 「不、不用，我自己的论文怎么可以让你帮忙！」而且小月的主动帮忙总是让他恐惧。 「为什么不行？我也只负责帮你输入问卷的数据啊！剩下的统计分析你要自己跑。」 真是让人心动的提议……「不、这样还是不好……」陈星凡陷入两难。他是很想请小月帮忙，但是又觉得这样不好；自己的工作当然要自己做，而且又不知道小月会不会输入问卷又让他越来越忙，更不知道小月完成后会对他索取什么报偿…… 「小星星，你的表情是看不起我，对吧！」 「我没有，我只是……」 杨曦月唇角一扬，眉一挑。「那么，要不要来打赌？」 「要赌什么？」 「剩下的问卷。我们一人一半，先输入完的人就赢。」 「赌注呢？」 「你输了，你的胸部和屁股就让我随便摸！」杨曦月笑得灿烂。 「你输了，我身体上上下下你全都不准摸！」陈星凡很不服气。 「可以啊！」杨曦月无所谓，反正都是小星星的身体。 「我没问题。」就跟小月赌了！「愿赌服输，不可以耍赖。」 「那是当然，我才没那么小人！」 陈星凡瞇起眼看看她。小月，这屋子里就属你最小人……不过他很聪明地没有把话说出口。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周末假日嘛。我们今天晚上先把问卷分一下，程式装一装，准备好，明天吃完早餐就开始吧。」 24. 「小星星，过来。」午餐后，杨曦月有如女王般坐在沙发上。杨曦月小人得志的样子很欠扁。 「你在叫小狗啊！我又没说不过去……」陈星凡没了上衣，找了个距离杨曦月最远的地方窝着。 「你要是乖乖不乱跑，我哪用得着这样？快点过来让姊姊好好疼爱你。」 小月，我拜託你讲话不要这么曖昧…… 他早该知道小月为了达成目的会不择手段，也早该知道她答应得这么爽快肯定有诈。小月她一个人一天就敲完超过一百五十份，第二天衝进他房里抢过他剩下一半的问卷；不到一周的时间，他的问卷通通输入完毕。 这种速度让陈星凡惊讶又傻眼。这有如蝗虫般掠食的迅速…… 「问卷档案已经寄到小星星的电子信箱，你等等记得去收个信，顺便检查一下。」她拿着那一叠将近七百份的问卷向陈星凡讨赏。「怎么样？小星星，我很厉害吧！」 陈星凡只能点点头，讶异杨曦月惊人的能力。 「愿赌服输还记得？」她嫣然一笑。「小星星，知道了还不快过来！」 陈星凡只能乖乖靠近她。 微微发颤的嗓音洩漏了他的恐惧，「乱、乱摸时间是三十秒，计时开始……」他只想尽快结束小月的骚扰。 乱摸时间只有短短三十秒让杨曦月很有意见。「欸欸欸！你给我等等，为什么我赢了只能摸你三十秒？而你赢了我却都不能碰你一下？」幸好现在是她赢，否则她连乱摸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那是我能容忍的最大极限。」陈星凡誓死如归，「小月，你不摸就拉倒。」这次陈星凡非常坚持，说什么也不愿意退让。 「嘖！好嘛，三十秒就三十秒。」杨曦月不满地嘟着嘴咕噥着，「人家卯足全力帮你，结果也只爽快三十秒而已……」 「我可以另外再煮好吃的东西补偿你！」陈星凡双手掩胸，认命地在杨曦月身旁坐定。「还有，小月，只有三十秒而已，我会计时，多一秒都不行！」 一旁的杨曦月意兴阑珊，完全提不起劲侵犯……呃，是骚扰小星星的衝动。 「那……计时开始。」 陈星凡放下双手，在身体两侧握拳。他眼一闭，牙一咬，心一狠……心想，三十秒很快就会过去，只要咬紧牙关，撑过就好了。 但他却迟迟没有等到往常般近似性骚扰的轻挑抚摸，却感觉对方非常小心翼翼地触碰他，像是探索，也像疼惜。 一双柔荑缓缓滑过他的脸颊，再来是颈，接着是肩膀，最后停留在胸口。陈星凡感觉到小月正停靠在他的胸前，一双手并没有继续往下肆虐，只是静静的将自己听留在最接近他心脏的地方，停下，听着他的心跳。 小月就停在胸膛用掉她剩下的秒数。 陈星凡缓缓睁开眼，本以为会对上一张狡黠奸诈的笑顏，结果她却是安静的闭着双眼，倚在他身上休息。 一旁的计时器早早跑完最初两人约定好的三十秒，杨曦月的轻触并没有陈星凡一开始想像的恐惧又危险，这倒是让陈星凡意外了。 看着杨曦月难得一见的沉稳睡顏，陈星凡没有办法吵醒她。毕竟小月她可是卯足了全力帮他输入问卷，就当作是……酬宾大方送，就让她再多靠一会儿吧！陈星凡不敢乱动，只好缓缓靠着长沙发躺下，心里就只担心惊醒杨曦月。 但是…… 他怎么会睡着的？ 睡着还不打紧，他怀里还搂得紧紧的杨曦月又是怎么回事？这、这……真是太可怕了！ 看了旁边的时间，才惊觉两人竟然睡得好沉。陈星凡悄悄坐起身，准备将杨曦月叫回房里睡，低头一看，自己胸前这透亮亮的水渍，该不会是…… 「杨曦月！你睡觉还流什么口水啊！你是小朋友吗？」 「唔……」杨曦月睡眼惺忪，不知道身旁的小星星在嚷嚷什么，「小星星，你抱起来好舒服。乖，让姊姊再多抱一会儿，好好睡喔……」她意识不明地晃着，语焉不详。她迷迷糊糊，换了更舒服的姿势，在他身上趴了又睡。 她为什么对他这么无防备？ 「小月，醒醒……」陈星凡动作轻柔的点点她的肩，「我要弄晚餐了，小月不放手就没有晚餐吃喔……」嗓音也跟着轻声细语，浅笑着，哄着。 「晚餐……算什么？我……我要小星星……」杨曦月瞇着眼，在陈星凡胸口喃喃自语。「再陪我睡一下……」她闭着眼，笑着动了动身体，两手又环他更紧。 「可是……唉，算了。」陈星凡完全挣脱不开，索性放弃挣扎，苦笑着容忍小月的任性，又躺回长沙发。 陈星凡另一隻没有被限制行动的手，逐渐接近杨曦月的睡顏，呵护般地拨开她额前的发丝。 「那个时候……对不起。」陈星凡为了小时候衝动的行为向她道歉，「本来以为你一直都会在的，小月突然说要离开，我措手不及。」 杨曦月微微动了动肩，两人肌肤之间的触碰，让陈星凡不自觉地脸红。 「还好，小月仍然是小月，那个只对我任性的小月……」陈星凡看着她，唇边不自觉带着宠溺的微笑。「要睡就睡吧，你就在这里而已，我也是。」 隔天，是由陈星凡的哀嚎声与杨曦月尖叫声中拉开一天的序幕。 「小星星，怎么办？我快迟到了……」她从他身旁惊跳起，匆匆忙忙衝进房里的浴室开始盥洗，准备上班。 「小月，我的左手啊！麻、麻掉了……」陈星凡托着发麻已经没有知觉的手臂一脸哀伤，胸前还湿了一大片。 他努力撑起自己，叹气，认命走向另一间浴室，这下不洗澡不行吧！其实早上淋浴也不错，一整天都会很有精神的。 陈星凡这么安慰自己。 ※ 「阿凡，今天怎么这么晚？」新学期一起上选修课的学姐洪礼晴笑瞇瞇地开口问，从旁边的座位上拿起自己的包包要陈星凡坐下。她淡淡地将自己的关心转换为一般问候，态度从容自然。「从来没迟到的你，今天几乎是踩在线上。」 「呃，今天有特殊情况啦！」陈星凡避重就轻，小心翼翼地回答。揉着发麻的左手，脸上是微微苦笑。 今天一早，他和小月是从客厅沙发上跳起来的。连早餐都来不及弄，匆匆忙忙赶着载小月去上班，连他一向能悠哉从容收拾好家里再出门的间适都没了。 果然住在一起就会互相影响吗？ 洪礼晴就站在陈星凡身边，闻到淡淡香味，她嗅了嗅。「你早上洗澡？」 陈星凡一惊，尽量维持镇定。「早、早上运动流汗了，一身汗臭，所以冲了澡……」小月买的沐浴乳味道这么重吗？陈星凡再确认似地抬起手臂嗅着。 刚刚和阿关在外面讲话的时候，他也没有注意到啊！怎么学姐嗅觉特别好？ 「问卷和论文弄得怎么样了？」 「前三章已经写完了。问卷编码也输入完毕，只剩下跑统计图表，还有讨论和结论。」嘴巴讲讲都很简单，真正要动笔就会想撞墙。 「要我帮你看看吗？」洪礼晴提出建议。 最近他是做了什么好事，这么多人愿意帮他？有学姐愿意帮他看论文他求之不得；再说，学姐和教授的关係一向很好，多多少少也能抓到教授的想法和喜好……总之，有学姐帮忙，真的可以松一口气。 「不会太麻烦学姐吗？」 「不会。」洪礼晴微笑，轻拨发丝，白皙脸庞露出浅浅酒窝。「下午有事吗？我们约下午在图书馆如何？我这学期有预约研究小间。」 下午有打工到六点，晚上七点小月要回家吃饭，如果是和学姐约七点半以后应该可以。陈星凡思忖着。 25. 「学姐住哪？」陈星凡只担心学姐要是太晚回家会很危险，他是男生所以没关係，学姐要是陪他留校太晚，那他就真的不好意思了。 「学校宿舍。」洪礼晴笑答，她当然也听说过陈星凡总是抽不到宿舍的壮烈事蹟。 「啊！」为什么学姐都四年级了，还能抽到宿舍啊！陈星凡猛然抱头吶喊。学姐二年级的时候因为家庭因素休学一年，虽然名义上是学姐，学号也是学姐，但因为学分关係，她总是和他们一起上课、讨论专题。 与其说是学姐，更像是同学。 「好啦，我知道你抽不到很嫉妒。所以，怎么样？」 「我今天七点半以后才有空，学姐方便吗？」 「我可以。」洪礼晴歪着头看着他的微笑，「要一起吃晚餐吗？」 「呃……」陈星凡抓了抓头，「我、我是要回家吃饭，家里有人在等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就是家里的同居人特别挑食。 「没关係，回家吃也好。」洪礼晴善解人意的笑容让陈星凡的歉意加深。 「抱歉，学姐，下次请你吃饭。」 「我留手机号码给你，到图书馆再打电话给我。你的论文资料要记得带。」 「谢谢学姐。」陈星凡向学姐道谢。 直到教授走进教室，两人才停止交谈。 ※ 吃完晚餐及饭后水果的杨曦月，躺在沙发上看着忙进忙出的陈星凡。 「小星星，你洗碗了没？」她凉凉地问。 「洗了啦，我又不是你都用到没碗可用才会洗！」本来已经站在门口的陈星凡，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衝回房里，东翻西找。 「小星星，你要去哪？今天不是夜间打工日啊！」 杨曦月戏称陈星凡的打工分两种，下午打工以及夜间打工。下午打工是教小朋友游泳，夜间打工的内容……不管她怎么问，他却怎么样都不肯说。 「今天是要和学姐在图书馆讨论，会晚回家，小月不用等我。」陈星凡再次准备出门。 「哼哼，我听到关键字了。」杨曦月坐起，瞇着眼看他。 「啊？什么关键字？」 「就是『学姐』啊！你要追人家？」杨曦月语气不佳。 「并不是！学姐是好心要帮我看论文的内容。我才没有要追她。就说没有人会覬覦我，小月你心机好重……」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是你要追她，就是她要追你啦！」 小月，这句俗语是让你用在这里的吗？「没事的话，我要出门了，我快迟到了。」陈星凡穿上鞋，轻轻将门关上才离开。 「等等啦，你去哪里？」杨曦月对着门大喊，她知道他听得到。 「就跟你说过是图书馆了，小月你年纪大了耳背喔……」他在楼梯间也喊了回来。 「哼，我也才大你两岁……」她趴回沙发上，闷闷的。「那个学姐，一定有问题。肯定是对我们家小星星有意思，就说小星星他一定有很多人覬覦的嘛！为什么他就还是不肯答应我呢……」 ※ 除了夜间打工晚归以外，最近就连平时只有下午打工的日子，小星星也开始跟着晚归。他在学校的时间越来越长，回家陪她的时间越来越短。 她看不到他，更摸不到他。除了早上早餐时间、送她上班和晚餐时间，她几乎碰不到他。 她当然知道小星星是研究生，她当然也知道小星星在赶论文准备提口试……这些她都知道，她也还可以忍耐；但让她忍无可忍的，是小星星最近开口闭口都是「学姐说」。 他是「学姐宝」吗他？ 杨曦月久久未能得到抒发的情绪，终于在某个晚上爆发了。 她找了一天小星星非夜间打工的时间，趁着晚餐后小星星心情好在厨房准备餐后水果的时间，旁敲侧击的探听出他和学姐今天要在所上的研究室讨论，所以她准备突袭。 她就是要看看那个洪礼晴何许人也。 杨曦月在陈星凡出门十分鐘后，换了衣服也跟着溜出门。 大学的理工学院并不难找，跟着路标的指示走，一下就看见学院门口；她也还记得半小时前从小星星那里问出来的研究室位置，要忘记也很难。 理工学院b侧三楼，那间还亮着灯的研究室就是他们正在讨论的地方。整栋大楼因为早已过了上课时间而熄灭走廊大灯，只留下各个系所研究生的研究室还亮着灯。 杨曦月不敢太靠近研究室，就怕自己的行踪被发现，所以她只能站在门边，将自己藏身在大柱后的暗处，偷偷探听研究室内的情况。 「学姐，味道怎么样？好吃吗？」陈星凡问。 「哇！学弟，你很会煮耶。」女生的声音。「怎么会啊你？现在会煮饭的男生很稀有喔！真厉害。」惊喜甚于讚美，而讚美中又带着爱慕。 这种语气……听到的都知道有问题吧！站在门外的杨曦月一愣。「小星星，你又干了什么好事？」她心底好像有个地方开始发疼。 「又没什么好料，就是平常的家常菜而已。这是今天晚餐的菜色，因为煮得有点多，所以就带了一些过来请学姐吃。」 他……怎么可以？ 杨曦月以为，自己在小星星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特别。他对她好、他对她笑、他陪她闹；他的料理除了家人，唯一吃过的只有她……他们还是青梅竹马。 她爱逗他，她喜欢触碰他，她老爱骚扰他，她更执着要和他一起分享她的休间娱乐……她曾经那么喜欢他，虽然现在也是。但是，她也只对他一个人这样而已，因为在她心里，小星星就是那么特别。 自以为是的特别，其实一点也不特别。 平凡，很平凡，再平凡不过了。 没有不一样，不管在谁的心里，她还是没有不一样。 原来，不过是帮她煮一顿饭菜而已……杨曦月站在走廊，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表情，心里的空洞感越来越大。 研究室里的对话仍持续着，「我一个人住宿舍，平常可没有机会吃到这种家常菜呢！」 「如果学姐不嫌弃的话，以后多帮你准备一个。算是谢谢你帮忙指导我的论文和问卷。」 「真的吗？那就不客气了。阿凡，谢谢你。」 研究室里，只听见洪礼晴不停地讚美以及陈星凡的谦虚与客气，听得杨曦月控制不住心底的寂寞感持续扩大，脑袋里已经无暇顾及其他。 「大白痴，陈星凡你真的是个大白痴……」杨曦月站在研究室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眶里已经含着泪，嘴里只能不停地咒骂陈星凡，转身，一个人缓缓离开理工大楼。 杨曦月只能自己一个人，踩着落寞的夜色，满脸泪痕的回家。 「呜……大白痴，杨曦月你才是个大白痴……」 26. 反常，真的是太反常了。 陈星凡看见乾净整齐的客厅，只能不停地揉着自己的双眼。他明明已经睡醒，怎么会看见幻想中的整洁景象？ 他走进客厅，不敢相信。那些过期的报章杂志和报纸已经消失；而最常散落一地的小说散文，也被整齐归放在书架上；至于每次小月回家后他都要跟在她身后收拾的鞋子、包包和衣服，一样也没有落在客厅地板上。 杨曦月从卧室走了出来，看见陈星凡一脸呆滞，轻轻笑着，只简单说了一声：「早安。」 「小月早安，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早餐呢？」杨曦月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地问着。「今天的早餐还没好吗？我等等要上班了。」 陈星凡看着她，隐隐觉得有点不太一样，但是又说不上来。小月赶着上班，他只好暂时按耐下心里的疑惑，乖乖地套上围裙，先进厨房为杨曦月准备早餐。 他端出烤得香酥的土司，再加上黄金蛋和香嫩火腿，再附加一杯奶茶在杨曦月面前，放下后转身回厨房。 「今天的早餐真好吃。」杨曦月带着微笑用餐。「可以嫁了。」 陈星凡愣了一下，回头看着她。 「怎么了？」发现他注视的目光，杨曦月抬眸笑问。「这种表情。」 「呃……没、没事。」陈星凡望着她的笑容，却总觉得缺少了什么东西，让他一天的开始怪怪的。 那么，到底是缺了什么？ 他还是一样的时间起床，一样的时间弄早餐，穿得也是平常准备的围裙，也符合小月的要求没穿上衣，见面也是一如往常的问候和笑容……笑容是有点不一样，但，还有什么呢？ 等、等等，他知道了！他知道哪里奇怪了，小月她…… 今天没有骚扰他。 小月没有趁她睡迷糊的时候偷摸他，因为她已经起床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小月也没有趁他端早餐上桌的时候摸他胸口，因为她的视线一直锁在食物上面；小月更没有趁他转身回厨房的时候抓他屁股，因为她专心享用美食，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一天的开始，竟然完全没有性骚扰啊！ 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日子吗？可是，为什么他开心不起来？为什么觉得落寞？为什么觉得失望了？ 「我吃饱了，谢谢招待。」杨曦月起身，走向门口，提起包包，回眸一笑。「还有，今天开始，我自己走路上班，再见。」 陈星凡只能站在原地，目送杨曦月离开。 小月她……今天一次也没叫过他名字。 ※ 「小杨，今天陈小弟没有送你来上班？」宋宜如打趣地问。 「他要赶毕业，很忙；还有交际应酬，也很忙。」 宋宜如单手扶颊，偏头看着工作中的杨曦月，再问。「生气了？」 杨曦月皮笑肉不笑，「看得出来？」 「嗯，整个人扬着火焰，轻轻一碰就会被灼伤。我的感觉啦。」宋宜如老实说，「是陈小弟？」 杨曦月顿了下，认真想，摇摇头。「不是他。」 「那是谁？」 「他学姐。」 宋宜如蹙眉，开始思索当中的关连性。 反正没什么好隐瞒，杨曦月也坦承不讳。「宜如，我告诉你，那是一股名为『嫉妒』的火焰。」 「他要追学姐？」 杨曦月摇头，表明不是。 「那是学姐想追他？」 杨曦月只能沮丧地头一垂，整个人显得鬱鬱寡欢。 「那你还不加把劲？小杨你动作要是不快点，陈小弟是会被抢走的！」 宋宜如在和陈星凡见面两、三次之后，就迅速放弃想交往的心情；比起恋人，陈小弟更适合当朋友。她还是不想谈姊弟恋。 「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就算自己为对方做得再多又怎样？就算觉得对方在自己心里有多特别又怎样？他也没把我当一回事。」 「是这样吗？」宋宜如总觉得不是这样。 第一次见面就见识过他们的默契了，之后的见面也是，如果没有小杨陪着，陈小弟是肯定不会和她见面的；更不用说是小杨总是找机会让他们俩相处，但是陈小弟总是带着礼貌的淡笑，简单俐落地回答她的问题。一直要等到小杨回到他身边坐下，他才又变成那个一开始她看见有小杨在身边的那种开朗的样子。 「是啦！」杨曦月坐直身子振奋自己，「爱情有什么好？还是工作最重要。」开始认真工作。 「好啦！」就是不想再说了嘛，小杨也真是的。「工作最好，我知道。」 ※ 「欸！阿凡你身上这些红点怎么回事？红斑性惊死人皮肤炎？你可千万别乱挠乱抓啊！」阿关一进教室就大叫。 「你吵什么！不是啦。」陈星凡扶额，没什么心情理会旁边乱叫的死党，因为有一件更严重的事情好像要发生了。「那是我自己抓的。」 「你焦虑吗？」阿关又问，「我知道，准备要提口试的人总是会这样，焦躁到想杀人；又因为身边没有人，所以只好抓自己，是不是？」 「你真的很会想。」陈星凡叹气，抬起头，却没看见另一个好友。「咦？阿鸿呢？怎么没看见他？」 「他喔，在为自己的幸福努力，今天应该不会来上课了。」阿关回到座位上，一脸幸灾乐祸。 「怎么了？」 「他喔，就昨天晚上送一个大学部的学妹回家，正好被他女朋友看见他和学妹手牵着手，肩併着肩，往那暗处的小巷走……」 「现在这个女朋友他不是追很久才追到？怎么又想要追学妹了？」陈星凡问，右手忍不住抓上左手臂。 「所以这下紧张了啊！喜欢人家又爱和学妹搞曖昧……活该，我才不要帮他。自己的马子自己追回来。」 「老天保佑他。」 「阿凡，你不要再抓，整隻手都红了，是家里养了跳蚤吗？」阿关一双眉毛像打结，眉间皱成一大团。 「家里很乾净，才没有跳蚤。」就是太乾净才让他这么不舒服啊。「我不知道，情况有点乱我觉得。」 「现在是怎样？阿鸿乱，连你也跟着乱？好啦，你们一次说完我比较省时间。」阿关相当有义气地愿意听听死党们的烦恼。毕竟他身边只有钢弹，唯一的烦恼也只有房间不够大的问题而已，剩下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我其实不是很清楚，就是一早起来，本来应该很乱的却变得很乾净；本来应该赖床的居然早起；本来应该会乱摸的竟然不摸了……你说，这是不是很乱？」 阿关张着嘴，一脸痴呆。他完全听不懂陈星凡想表达什么。「你……要不要再说得更清楚一点？」他怎么都听不懂？ 「我就说这情况很乱，果然连你也不懂。也是，你家也只有钢弹而已，钢弹也不用管它吃喝拉撒，它就静静地站着，多好。看看……人类多麻烦！又哭又笑又生气，还会生气不理你，阿鸿的女朋友不就生气跑给他追？所以我就说人类很麻烦啊！」特别是女人更麻烦！ 「你是不是惹谁生气了？」 「我说我不知道啊！」陈星凡垂着头两手扶额，显得沮丧。「不正常的习惯变成日常的习惯，然后变成日常的习惯一旦又恢復成正常的习惯，我就觉得不正常了。」陈星凡很闷很闷，「而且……很不习惯啊！」 他才一天没被小月乱摸，他就浑身不舒服！ 阿关望着他，虽然很难理解阿凡的语言，但也不是不能懂。 「简单来说，你被制约了。」他托腮，微笑回应。「就像我只要一天没听到钢弹的配乐，我就会浑身发抖，整个人就是不对劲。你知道该怎么办吗？这个时候就是要先来一首片头主题曲才能抚平我缺了一小角的心；还要再一首混音版的片尾曲才能治癒我受伤的心情……」 阿关，你那应该是身中钢弹的毒太深，跟制约没有关係。 「你只要找到被制约的关键，就会没事的。」阿关说，「找到关键加强它，你就不会乱，也不会心烦，更不会发抖身体痒。」这是他的结论。「虽然身体痒有可能是因为没洗澡造成的，阿凡，你有天天洗澡吗？」 「废话！」前面还觉得阿关总算说了点给人听的话，才没几句，又让人无言以对。「不跟你说了，我要赶论文。」陈星凡打开笔记型电脑，继续自己的进度。 27. 「小月，我们谈谈。」陈星凡的不满情绪，终于在某天不用夜间打工，而且论文进度也暂时告一段落的晚餐后爆发了。 「你要跟我谈什么？」杨曦月已经吃完餐后水果，一个人抓着阿凡懒在客厅沙发上，看着自己的休间娱乐，音量是只有在客厅才听得见的虚弱呻吟，声音完全不会干扰其他人。「这样还是太大声吗？那我调静音好了。」 陈星凡没有说话。他已经换下身上的围裙，穿好上衣，在沙发旁站定。 「这样也不行？好吧，那我回房去。反正研究生最大。」杨曦月只好无奈起身，关上电视，抓着阿凡准备回房。 陈星凡一手拦下。 「和我谈谈，小月。」陈星凡没了微笑，认真的望着她。「我知道你在生气，但我不知道原因；可是，你用这种态度对我，我感觉莫名其妙，我不习惯，更不舒服。你看看我的手臂……又红又肿。」 「是我害的吗？」杨曦月看见他手臂上的红肿，垂眸，咬着唇，想了想。还是进了房间拿了药膏递给他。「这个治蚊虫咬和烫伤、过敏很有效。」她淡淡交代，态度很客套。 「你在气什么？」陈星凡接过药膏，要她坐下。 杨曦月瞅着他，抓了阿凡硬是挤在两人中间，不说话就是不说话。 「小月，是我煮的饭菜变难吃吗？」 杨曦月摇头。 「那是我家里打扫得不乾净？」 杨曦月摇头。 「还是我的胸肌已经变形让你不感兴趣？」 杨曦月摇头。 「不然是因为最近没有陪你一起看影片？」 杨曦月没有摇头。 「那是因为最近在赶论文，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图书馆和研究室。我现在是学业和打工两头忙，所以也没什么时间在家陪你。」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小月解释理由，只知道小月对他的态度会影响他的情绪。小月怪里怪气地过了一个月，他也跟着心情鬱闷了一个月。 阿关说这是一种制约。那么，不可否认的，他是被小月制约了。 杨曦月瞥了陈星凡一眼，还是没说话，倾身一倒，靠在阿凡的大腿上闭眼休息，决定不理会阿凡身旁另一侧的陈星凡。 这是陈星凡第一次，有了想亲自动手拆了假人阿凡的衝动。为什么和他坐下谈谈中间要隔着阿凡？为什么累了想睡却靠着阿凡不靠他？为什么寧愿抓着阿凡看影片也不出声喊他要他陪？ 该死的阿凡！ 陈星凡气不过，直接将阿凡从杨曦月身下抽走，随手往后一丢。 「啊！我的阿凡……」杨曦月瞪着他。「你干嘛？快把阿凡还我。」 「我就在这里。」 「研究生很忙，我知道啊！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没关係，我会自己照顾自己。」杨曦月跳下沙发，急着要把阿凡捡回来。 「小月你……」陈星凡拉住她，「你黑眼圈都跑出来了，明明爱晚睡又那么会赖床，每天都要逼自己比我早起；饭也没吃好，虽然全部吃下去，后来也都吐出来了吧你。」 「你、你怎么知道……你在我家装针孔摄影吗？」杨曦月惊恐莫名。 「浴室里的酸味又藏不住。」陈星凡皱眉，「你吃不好又睡不好，哪里会照顾自己了？」 「我有吃有睡记得洗澡还能去上班，哪里不会照顾自己！你不用管我，论文比较重要，去照顾你学姐就好。」 「那又关学姐什么事？」陈星凡不懂。「她就只是帮我看论文而已啊！」 「你不是要追她？」 「不是！」 「还是她要追你？」 「哪有！」 杨曦月看看他，摇摇头又叹口气。「你啊，真的是后知后觉；不只后知后觉，还很蠢。」 老实说，杨曦月知道自己很小气，也知道自己在嫉妒。但是她也没办法因为自己私慾而开口要求他。因为她和小星星就只是房东和房客，再更亲近一点就是学姐和学弟，其他什么都不是。 对陈星凡的感觉，只是她自己单向的喜欢而已。「小星星，我很贪心。」 「我知道。」陈星凡因为听见久违的称呼而嘴角上扬。 「小星星，我不只贪心，还很小气。」 「这个我也知道。」所以，小月消气了吗？ 「小星星，我只对我想任性的人任性。」她老实招认。 「嗯。」小月真的也只在他面前这样而已。 「我对你说过，我是先知先觉的人。那不只对别人，也是对我自己；我现在要告诉你：小星星，我喜欢你，你要做我的男人吗？我也记得这些话我问过你好几遍了……」 陈星凡讶异地看着她，「小月，你这是在……告白？」 杨曦月点头，表情再认真不过。「我也说过，很多人都在覬覦你的美色，我不先下手不行了。」 「就说没有那种人……」陈星凡的脸颊泛着红，低下头狡辩。 「你学姐。」杨曦月直接打断他，「女人的直觉很准。她现在想尽办法要成为小星星心里特别的存在，肯定是天天都想约你出门讨论对不对？」 「学姐是有说过我论文要是有问题，随时都可以联络她……」 「她为了想和你多些时间相处，肯定是天天都要你送她回家吧？」 「学姐住学校宿舍，她是都要我陪她到女生宿舍门口……」 「你学姐为了要讨你开心，肯定是称讚你的厨艺和体格都好得不得了吧！」 「这个好像也有。」陈星凡歪着头想了想，「可是，小月你不也是……」 「废话！我的前提是什么？」杨曦月敲了他一记，「我现在是在帮你这种后知后觉的蠢蛋分析你学姐的行为。所以我的前提就等于你学姐的动机。剩下的，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可是小月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说我心机重？所以我理所当然心机很重的去探听过了。」就算是偷看偷听，杨曦月依旧理直气壮。 陈星凡面容一整，「我没有喜欢学姐，我也不想追学姐。」看着小月，他决定说出自己的感觉。「她就只是学姐而已。」 「那我呢？」杨曦月凑到他身边问。 「你……」他吞了口口水，「你是小月。」 「还有呢？」杨曦月再凑上前。 「也是另一个姊姊。」 「嗯哼。」她让小星星没有位置挣扎逃跑。 「更像是一个好朋友。」 「再多说一点。」她已经上前攀住他。 「呃，小月，你靠太近了。」她几乎整个人又压在他身上，她的手又很自然的放在他胸前，而他竟然觉得这样的触感和温度好怀念。 他是不是病了？好像还病得不轻。 「我看你好像挺开心，而且也没有反抗的意思啊！」杨曦月对他的反应感到有趣，「咦？你的手臂怎么了？是被狗咬还是被车辗？怎么肿成这样啊！小星星你有乱抓是不是？」 陈星凡注视着她，却没办法对小月说出那些红肿全是因为他已经被她的行为制约；不是被咬也不是过敏，全是他自己抓出来的。他更不可能对小月说他很想念她的骚扰，这样一定会让小月对他更得寸进尺。 「药膏拿来，我帮你擦药啦！到底是谁不会照顾自己啊！哼。」杨曦月趁着手指沾上青绿色的药膏之际，正大光明地在小星星手臂上来回轻慢抚弄，好不快乐，脸上尽是喜孜孜的表情。「小星星要回应我了没？你也知道我一向没什么耐性……」 陈星凡心一惊，连忙将杨曦月扶起身，自己也跟着坐起。「小月，我希望你更有点女性的矜持，这种要求，如果能让男生来提会更好。」 「小星星我不知道你这么古板啊？」杨曦月又恢復以往的贪懒，被陈星凡扶起后，没两三下又倒下去，直接躺在他大腿上。「要等你开口，我都老了。」 28. 「你也才大我两岁而已，哪里老。」陈星凡没有挣扎，乖乖地让杨曦月枕着他的大腿休息。「所以，我们和好了？」 「所以，你决定要当我的男人了？」杨曦月拿了摇控器，趁着陈星凡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悄悄打开电源，慢慢调开音量。 「并没有，只是暂时让你靠。」 「嗯、嗯……哦，再用力一点……对，啊……就是那里……哦……」 谁在叫啊？「你什么时候开的电视？」陈星凡垮着脸。 「刚刚。」杨曦月要他坐好别乱动，「这部还有半小时，你得陪我看完。我知道你也很久没看，很期待。」 「才没有！」陈星凡撇过头，「小月你音量调低一点，她的叫声很凄惨。」 「好啦，说不想看还意见这么多！」杨曦月还是将声音调低，选了自己最舒服的姿势枕着陈星凡，静静地看影片。 「今天不用去图书馆和学姐约会？」 「就说了不是！」陈星凡无力，他当然知道小月是在挖苦他。「论文剩下最后一章，今天算是休假，给自己休息一天。」他低下头看着小月的侧顏，「嗯，也有点事情要解决。」 「嗯哼，所以，事情解决了吗？」她轻轻开口，有些倦意。 「唔……算是吧。」陈星凡看着她眼眸渐渐闭上，「小月想睡了？要不要回房去睡？」 「不、不要，我要看完，让我看完……」杨曦月的脸颊在陈星凡上的大腿上蹭了好几下。她揉了揉，勉强睁着眼睛，分些注意力给影片里卖命嘶吼的女优。 「好，随便你，要看就看。」陈星凡坐进沙发里，为了让她舒适看电影，也没再乱动。 果然，没多久，就听见杨曦月趴在他大腿上开始打呼。 「小月，你也睡太快，女优都还在哀哀叫，而且影片还没播完……」 ※ 窗外是一片晴空，阳光像是一层金色的薄纱，缓缓舞落笼罩一室。地上清楚浮现窗外树梢摇动的影子，从窗外吹进室内的微风，瀰漫着仲秋的凉意。 如果，时间能再往回倒转一些就好了。 「小月，快点起床！你要迟到了。」陈星凡在房门外敲着炒菜锅大喊，「我知道这种天气很好睡，快点起床吃早餐！」 杨曦月抓抓头，睡眼惺忪挣扎起，一头乱发也没整理，开了房门直接走到餐桌前坐下，望着桌上的早餐发呆。 「你还没醒啊？」陈星凡送奶茶一杯，微倾上身看着她，动手轻轻推了推她。「小月，你这样看起来很呆，一点也不像精明干练的助理，快醒醒！」 杨曦月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双手飞快地摸上陈星凡的胸前，一脸满足。「啊！久违的胸部，年轻的肉体……」她真的好想直接靠上去蹭一蹭。 陈星凡脸一红，快速退开。「吃、吃你的早餐，别乱摸。」 「嘖！溜这么快。」杨曦月嘴一噘，很不甘心。 「吃你的早餐啦！」陈星凡走回房里更衣，还不忘对她吩咐交代。「小月你快点吃一吃，等等我送你去上班。」 一头靠在桌上，嘴里咬着土司，手上端着奶茶，因为失去精神食粮而显得没有精神的杨曦月，「这样，摸了比没摸还糟糕。啊……小星星，再出来让姊姊多摸几下好不好？摸不到十秒我很难醒过来。」 「我听你在讲！快点吃，吃完去洗脸刷牙换衣服，弄好我送你去上班。」 「唔……」杨曦月坐直，「这么大声？小星星吃错药啦！」她嘴里嚼着早餐，一脸兴味。「被我偷摸心情这么好吗？」她唇边扬着浅笑。 下楼，陈星凡帮杨曦月带上安全帽，「等等别再乱摸我了。」 「我为什么不？」杨曦月笑问。 「我骑车手会晃，龙头一歪就容易出意外。」 杨曦月只是轻嘖一声，表示知道，没开口出声表示答应。带着安全帽，摇头晃脑的跨坐上陈星凡的摩托车。 「小月下班之后要做什么？」陈星凡发动引擎，回头问。 杨曦月歪头想了想，「没什么。」 「那你今天下班之后等我，我去接你。」 「可是你今天不是有夜间打工要去？」 「那个打工来得及，没关係。」 「喔，要做什么？」 「秘密。」陈星凡故意卖弄玄虚，「手扶好，要走了。」轻催油门，摩托车开始前进。 「哼哼，秘密，哪来那么多秘密！」杨曦月忍不住在后座咕噥着，两手环抱在陈星凡的腰际间，身体倚在他背上。相当听话地不像过去趁他骑车的时候伺机袭胸，今天表情太开心，让她不好意思下手。 「便宜你了，小星星。」 「嗯，什么？」 「不要回头，骑车要专心！」杨曦月右手握拳，直接往他头上敲了下去。 ※ 「为什么带我来山上？」 陈星凡没有说话，只是牵着杨曦月的手往上走。 「晚上山上蚊子很多耶。」杨曦月边走边抱怨。 「我有带防蚊液。」陈星凡嘴角微微翘起。 「真不愧是我的俏男佣啊！这点小事也准备齐全。」杨曦月拍拍他，「不过，小星星，我们要爬多久啊？」 陈星凡笑着叹口气，「再一会儿就到了，小月你真的很没耐性。」 「我没耐性又不是什么新鲜事，这你早就知道了。」杨曦月带着笑意回应。 晚上的凉风徐徐吹来，秋天的晚上带着凉意。陈星凡想起以前小月一不开心就喜欢往树上爬，所以才想找个一天带她到附近山上走走。虽然小月看起来应该是已经消气，不再那么客套有礼；但是她给他的问题……他还是没办法回答。 要问他原因？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真要他讲个理由，他也只能说：「时机未到。」 这种理由他自己听的都觉得莫名其妙，更不用说小月会对他怎么发飆，所以他决定暂时先不说，等他釐清自己的想法时，再回应。 「到了，就是这里。」 杨曦月瞪大了眼没说话，看着满天星斗，她只剩下傻笑。 天空是一大片的墨黑，点缀着四散的灿亮星点；山下的都市连成橘黄色的光带，时不时闪过红光与绿光，其他顏色的光亮也陪衬其中，交织出大片彩色的都市霓虹。 「谁教你的？」杨曦月笑问。「小星星，谁教你要带女孩子来看星星的？」 「没有人教。」陈星凡回头看着她，「小月以前不开心都往高处爬，所以，我只是单纯想带你出来山上走走，没其他意思。」 她笑了笑，不否认小星星这种随心所致的温柔体贴，对她来说很管用。 「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树上。」 「你在树上，我在树下。」陈星凡懒懒纠正。 「嗯，没错。」杨曦月嫣然一笑，「现在问不知道算不算太晚，小星星，你会爬树了吗？」 陈星凡摇头当作回答。 「好逊。」 「才不会，现在这样也很好。」 「我啊，没有太多的理想，或许在某些人眼里，我没有目标、我不积极、我不求上进……我不在乎那些。」 「那小月在乎什么？」 「现在。」 「欸？」 「我在乎当下。」她远眺远方，淡淡一笑。「因为曾经错过、失去过，后悔当下为什么没有好好珍惜，不想在未来后悔，所以我在乎当下。」杨曦月倚在栏杆上，带着浅笑，轻轻说着。 「是吗。」陈星凡看着她，心口被她的浅浅笑容填满，情不自禁地渐渐靠近她身旁。「这样很好。」 「小星星呢？」她偏头问，温柔带着微笑的眼神却撞进他专注的眼眸里，她不禁芳心一悸。但她却没能继续开口问。 陈星凡轻轻地吻上她的唇。 轻轻地、淡淡地、温暖的亲吻。 杨曦月失了笑容，面无表情地足足盯着陈星凡一分鐘，然后赏了他一巴掌。 「为什么？」陈星凡抚着脸颊，完全不明白。 29. 「有蚊子。」杨曦月摊开右手掌心让他看证据，才开口。「我问你，为什么要吻我？」她抬眸，「如果你敢说：『因为星光美、气氛佳，所以我情不自禁就吻了小月……』的这种屁话，我一定会揍你。」 「呃……我、我其实……那个……」他怎么敢说真的是因为星光美气氛佳然后小月又很漂亮所以就忍不住吻了……他一定会被打死的。「上次让你生气，所以我就……」 「小星星，你知道亲吻要留给自己喜欢的人吗？」杨曦月没有看他，但她的声音里带着些微怒气。 陈星凡答不上话，愣在原地。小月的怒气总是来得又快又急。可是，这次他又做错什么了？ 「你总是拿亲吻当作惩罚、当作道歉、当作安慰，这样让我很受伤。」她原本愉快的心情，只因为陈星凡一个带着歉意的吻，又从天空掉进深渊里。 陈星凡无言以对。 「你如果没有喜欢我，就不要吻我，不要拿吻当惩罚。你以前是，现在也是，谁知道未来还是不是？」杨曦月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要随便对我好；你的温柔要留给那个你喜欢的人，不要浪费在我身上。」 陈星凡迟疑了。 「小星星的温柔一直一点一点的渗透，一滴一滴的倾漏……那么，最后留在你身边的人，到底还能拥有什么？」杨曦月低声喃喃自语。 「我……」他不知道小月是这么想的。「对不起。」 「你要对不起什么？」杨曦月伸出手，「蚊子。」 陈星凡伸手直接从杨曦月手上撢掉，又被她趁机一把抓住。「怎么了？」也许是因为对小月觉得歉疚，陈星凡不自觉将语气放得轻柔。 「我想尖叫。」 陈星凡环顾四周，面有难色，「小月，这个时候又是这种地点……不好吧。」 「那怎么办？我一股怒气无处发洩，我好想放声大叫啊啊啊啊啊……啊！」杨曦月不囉嗦，直接将尖叫声藏在句尾，话才说完，尖叫声就放了出去。 陈星凡也不是省油的灯，在杨曦月轻轻转过头大叫的瞬间，他的左手已经覆上她的嘴唇，只差没有封好，还有些许露了出来，算是抢救得宜。 陈星凡才微微地松了口气，没多久，掌心又传来痛觉。 「杨曦月，你又咬我！」陈星凡惊呼，左手急忙要抽回检视伤口，却被杨曦月抓着不肯放，又接连在上面追加两口大大的齿印，分别在他左手的前臂和上臂。「快点松口！杨曦月……啊，很痛啦！」 陈星凡的惨叫声依旧破音。 「痛吗？」 「废话！不然你让我咬咬看啊！」 「拿去。」杨曦月秀眉一挑，爽快伸出右手。 陈星凡看了看，「你这隻手打过蚊子，我才不要咬。」 「要让你报仇还敢挑？」杨曦月凑上前，抓了小星星的右手，再补一口。「哼，谢谢招待。」 「啊……杨曦月！」陈星凡咬牙切齿，却也没对杨曦月动手。 「回家了。」她没理会小星星的怒气冲冲，循着原路往回走。她知道，他是不会放下她一个人走在夜间的山路上；他再怎么生气，他也一定会跟在她后面保护她。 「你不要走那么快！等等我。」 「你不是等等还有打工？」杨曦月头也没回。 还有打工……他都忘了！而且更该死的是，今天又是那个。 他的猛男上空秀！ 可恶…… ※ 才刚刚结束一场惊涛骇浪的表演，陈星凡几乎是逃回休息室。 「嘖嘖嘖，阿凡，你家里是养老虎吗？」工读生打趣地问，视线一直在他手臂上来回。「这齿痕、这瘀青……哇塞，难怪老闆看见你一身伤就很兴奋。」 「因为他是变态啦。」陈星凡没好气地说。 酒吧里唯一的女性调酒师已经和老闆换班休息，跟着闪进休息室，和工读、兼职的小朋友们打屁聊天。「阿凡，你是m吗？」女调酒师问。 「m？唔……咳、咳……」在场两个工读生都被自己来不及推下去的口水给呛到。 「m是什么？我都穿l的。」陈星凡拧了湿毛巾，努力擦拭自己身上的油光与汗水黏腻。 「这样啊……」调酒师忍着笑，默默又递上另一条毛巾给他。「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什么啊！」陈星凡不明所以，看见两个工读生在旁边哼哼哈哈地笑，「笑什么笑！」可恶，怎么擦都还是不乾净，要回家洗澡了。「去拖地啦！」 「是是是，我们主秀害羞了。」两个工读生半推拖地出了休息室，乖乖进后场整理场地。 陈星凡无奈地叹气，「啊，我头都痛了。」 「欸，上次和你一起逛街的女生是谁？」 「什么？」陈星凡一时手上毛巾没抓稳，弯腰捡起。「哪有逛街？」 「我之前在卖场有看到你，你们在生鲜蔬果区停很久喔。阿凡旁边还勾着一个漂亮女生。」 「那是她硬要勾着我……」陈星凡看见调酒师笑得曖昧，话锋一转，答得简洁俐落。「她是我姊。」 「你姊不是在其他地方工作？」 「那是……她也算是我姊，不过不是亲姊姊啦。」陈星凡搔头，表情有点尷尬。他回到置物柜前换回自己的衣服，决定将一身黏腻暂时忍下，回家再洗澡。「你问那么多干嘛？」 调酒师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置可否一笑。「我只是好奇，到底谁有办法在你身上留下伤口啊！」 「啊……那个不用好奇，就是隻疯狗爱乱咬人而已。」 「阿凡，你在酒吧打工这么久，还能这么洁白实属难得。」调酒师只是说说而已，没有恶意。「这种长相这种体格，怎么还没被……」 陈星凡急忙掩住双耳，「我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 「十月了耶，你什么时候要毕业啊？」调酒师又问，「阿凡，你不毕业是要怎么转正职？」 「已经在找口试委员了啦！论文也剩最后一章，快了快了……」陈星凡关上置物柜的门，看了看时间。「十月底写完论文，十一月提口试申请，十二月口试，我都已经计划好了。」 「希望如此。」调酒师双手合十。 「欸，你应该要说：『祝你成功』吧！」陈星凡背上背包，挥挥手。「我先回家了，帮我和老闆说一声。」 「知道了。」调酒师笑了笑，「回去要你姊姊温柔点，伤口的瘀青记得要冰敷啊！」 「囉嗦！」 30. 随着时间越来越逼近陈星凡提出论文口试，陈星凡驻留学校图书馆和研究室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但是经过上次两人的讨论与协调后的结果，总算是在两人各自的坚持下，取得对彼此都仍称得上是最佳的平衡点。 「小月，你最近胃口很好。」陈星凡在厨房洗碗，看到连菜渣都不剩的空碗空盘，心里缓缓升起一种成就感。虽然这样对学姐很不好意思，但是没有菜就没有便当。小月甚至连白饭都吃得精光。 「对啊！谁叫小星星煮得料理这么对我胃口，就算要我吃一辈子也心甘情愿。小星星，今天又要留研究室？」 「嗯，要找口试委员，跟他们确定他们有空的时间，确定行程之后排论文口试日期……有很多事情要弄。」陈星凡在厨房收拾碗盘，顺便向杨曦月交代晚上行程。 「一起留研究室的还有谁啊？」 「就学姐啊！」陈星凡答得很顺。 杨曦月吃了水果躺在沙发上，又不说话了。 陈星凡愣了下，发现客厅没有传来对谈的声音，才惊觉自己又说错话。他探出头望了望，再次开口向杨曦月保证。「我说了对她没意思。」陈星凡再次强调。「小月你每次都想很多。」 「你说没意思，对方就不会扑上去吗？」杨曦月微怒起身，走进厨房直接和小星星对谈。 「不然咧？你要我怎么办？」陈星凡觉得小月真的是莫名其妙，他说了不会就是不会，不然她还想要他怎样？ 「小星星，做我的男人吧！这样就有正当理由可以拒绝了。」杨曦月笑容可掬，只有自己知道笑容背后的真意。 「欸，小月你别乱说话。」他低下头，不理会杨曦月的玩笑，专心洗碗。 「我没乱说，我很认真。」杨曦月站至他身侧。 「小月，你那种表情是猥褻，不是认真……」陈星凡深呼吸，「把你的手从我的屁股上拿开！」 「可是……小星星，你明明就在笑。」 「那是因为我会痒！」 「但是你也没挣扎。」 「那是因为我还拿着碗盘！」陈星凡气结，「小月你不要说得一副我很享受的样子……」 「可是你明明就是很愉快的样子啊！」 「……我要出门了。」陈星凡脱下围裙，「晚上不知道会弄到几点才回来，小月累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小星星，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在我还没有得手以前，千万别让你学姐碰你，记得一定要和对方保持距离……啊，我好担心你，这么秀色可餐的猛男帅哥怎么就是不让姊姊我好好疼疼你？」 「小月你别再说了。」陈星凡被杨曦月的话语困扰，头又开始痛了起来。「我去学校了，再见。」 陈星凡帅气将背包一拎就出门，杨曦月在门口目送他离开，直到陈星凡已经下楼看不见身影，听不到他从楼梯间传来的脚步声后，她才顺手将门关上。 从家里到学校不用五分鐘，这种迅速又方便的距离，是他即便要遭受杨曦月每日骚扰还愿意留下来的理由；至于到底是不是唯一理由，他还没有答案。 「学姐，不好意思，最近房东好像特别饿，我煮得饭菜都不够吃，所以没办法帮你准备便当，真的对不起。我以后再……欸，阿鸿？」陈星凡背着背包，走进研究室，发现除了学姐以外，死党阿鸿竟然也在。 「平常不留学校的人，怎么今天开始认真用功了？」陈星凡打趣地问，在学姐和阿鸿对面的坐位上坐下。 「就……有点小问题想请教学姐。」 「是喔。」陈星凡也没多问，向学姐打过招呼表示歉意后，也拿出笔记型电脑，开始自己的进度。顺便检查挑出论文的错字，将几个有问题的地方标上红色字体，等等只需要等阿鸿问完，就可以换他问学姐。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听到这么八卦的事情。陈星凡完全不想介入他们讨论的内容，对于他们的对话，他也没有兴趣，只顾着将自己的论文做最后的整理和修正，希望能顺利通过论文口试，如此而已。 但往往总是天不从人愿，越是不想听见的，越容易传进耳里；越是不愿意面对的，却总是被正面直击遇上。 「学姐，小小还住在你那里吗？」 洪礼晴点点头，「阿鸿，情人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特别是小小。如果你不想对她认真，我劝你趁早和她分手，这样对你们都好。」 「我对她很认真，从没想过要分手。」阿鸿说。 「那个大学部的学妹呢？」洪礼晴问，「小小看见你搂着人家，你要向我狡辩那是因为天气冷吗？你那天还穿短袖喔！」 阿鸿低着头没说话，陈星凡更是早早将耳机接上电脑，藉以阻绝耳朵外面的八卦；但是不管怎么遮挡，该听见的他还是都听见了。 「我……学妹她就自己凑过来啊！我闪开她会跌倒嘛。」 「狡辩！」学姐的声音。 「鬼扯！」陈星凡的声音。 「阿凡你不是在赶论文？」阿鸿瞪他，「没事别插嘴，专心写你的论文。」 「才不是我想听，是你们太大声。」陈星凡说完，又把耳机音量调大，低头继续赶论文的结论。 「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和其他人曖昧不明？如果喜欢曖昧的话，就不要喜欢上任何人，只要和曖昧谈恋爱就好。你也不要喜欢小小。」 「阿鸿，还挺适合你的，和曖昧谈恋爱。」陈星凡埋在笔记型电脑前，事不关己的说着。 「要你插嘴？」阿鸿冷冷朝他一瞥。「闭嘴写论文啦你！」 「是是是，我闭嘴。」陈星凡收到对方传来的警告讯息，决定闭紧嘴巴，不再多嘴管事。 「阿鸿，你和小小的事我不想管。但是小小是我学妹，你又是我研究所的学弟，而且阿鸿你也不像是会为了一朵小花放弃整座花园的人……」 「我只是看起来不像而已，又不是就一定是那种人！」 「谁叫你不良纪录太多……」陈星凡低声喃喃自语。 「陈阿凡同学！」阿鸿大吼。 「我这么小声你也听得见？」陈星凡也叫出声，「算了，我今天还是回家好了。」他开始关机、关电源、拔插头、收电线。「要是早知道你今天要和学姐讨论这个，我就直接在家写论文就好。」反正，最近小月都不会衝进房里吵他，音量也都关得很小声，在家写论文其实也没差。 「欸？星凡你要回去了吗？」洪礼晴紧张地问。 「嗯，学姐你就专心帮阿鸿解决感情问题吧！」陈星凡笑答，「论文的话，我们下次再讨论也行，我留在这里也只会吐槽他而已。」他收拾的动作没有停下。 「你也知道啊，很好很好。」阿鸿瞟了他一眼，非常不甘心。「陈阿凡同学，不要哪天轮到你谈恋爱，我就等着看你笑话。」 「哼哼，你就等吧！」陈星凡挑眉一笑，「我不喜欢曖昧，而且我的眼睛很小，眼里也只容得下一个女人。」 「你这么专情？」阿鸿唇角微扬，斜眼看他。 「那当然！」陈星凡将所有家当扫进背包，「我先走了，明天见。」他帅气地挥手道别，踩着月色回家。 洪礼晴望着陈星凡渐走渐远的背影，恋恋不捨地收回目光。 「学姐。」阿鸿若有所思的看着学姐。 「嗯？」洪礼晴翻着桌上的文献资料，那是准备要和陈星凡一起讨论和论文内容相关的资料。刚才他走得太快太急，还来不及给他，陈星凡就回去了。 「阿凡他……人很迟钝。」阿鸿淡笑，「简单来讲就是后知后觉，幸好不是不知不觉，不过也差不多了。」为了感谢学姐帮他指点感情问题，他是应该要回报学姐一些小小资讯。 「你、你……在说什么？」洪礼晴有些不自在，「我没有……」 「我是说如果。」阿凡点点头，「如果学姐喜欢他，要直接告诉他，不然他不知道。他这个人很正直，不懂曖昧也不会曖昧。对阿凡来说，喜欢就是喜欢，没感觉就是没感觉，不会有模糊地带。而且，和他交往过的对象，都是学姐。」 「什么意思？」洪礼晴不懂。 「阿凡喜欢大姊姊类型的女生，如果是学姐的话，机会很大。」 洪礼晴听完学弟的发言，没有开口，陷入自己的深思。 31. 晚上十点多，杨曦月还悠悠哉哉地躺在沙发上看着陈星凡从学校图书馆为她借回来的经典电影，连姿势都一直维持送陈星凡出门后的样子没换过，她就听见门外传来钥匙插入转开门的声音。 杨曦月没有回头，在沙发上自顾自地说着，「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东西忘了带还是学校停电？还是你太想我了小星……」 「是。」一个过去很熟悉的男声闯入打断杨曦月，「我很想你，小杨。」 杨曦月被彻底惊吓，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跳起，警戒着。「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亮了亮手上的钥匙。「我有钥匙，当然是光明正大开门走进来。」 「钥匙还我。」她早该知道他是这么无耻的人，他竟然又私底下偷偷打了一副留着，早知道就不应该给他钥匙！杨曦月伸手要讨回。 「我很想你。」他深情款款。 「不必！要想就想你的女朋友，我们已经分手了。」杨曦月态度果决，她完全不想看见他。「你快点给我滚出去！」 「小杨，我想了想，还是你最好。」他走上前，轻轻微笑，伸手轻抚她的发丝，就像过去一样。 「谢宗宸，你够了没？去找你的小美，别再来烦我了！」杨曦月不耐，直接用手拨开他，后退一大步。「那时候又是谁让我哀求却连头也不回？现在说这种话的你应该去死才对！」 她当初怎么会觉得这种人很稳重可靠的？ 「小杨，过去都是我不对。」谢宗宸又走近她，试图勾起她过去美好的回忆。「小美任性又骄傲，她怎么能跟你比？你的大方和体贴，还有善解人意，才是真正让我动心……」 杨曦月冷笑，「你会动心？你有心吗？谢宗宸。你不是动心，你只是会动你的小鸡鸡而已……不是因为我的善解人意，而是因为小美的32e。」 她……她、小杨她刚刚说了什么？小、小鸡……小鸡鸡？ 谢宗宸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知道杨曦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之前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杨曦月上哪里去了？ 他瞇着眼，仔细地盯着她瞧。「小杨，你变了。」谢宗宸冷冷一笑，目光中带着寒意。 「是我变了吗？」杨曦月完全不在意谢宗宸对她的评语，她甚至没有正眼看着他。「应该是你从来就没有认真的认识过我，你向来只重视亮丽奢华的外表，不是吗？所以你才会追求穿着上班制服的我，却从不和穿着便服的我约会；所以你才会追求比我更年轻美丽的小美，在和我交往的时候同时劈腿，不是吗？」 「小杨，你在吃醋吗？」谢宗宸为了杨曦月的这一番话而感到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在杨曦月心里还有一些份量。 「不是。」杨曦月一脸事不关己，还附赠一个微笑，是皮笑肉不笑那种。「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无关感情。吃醋？别闹了，你已经没有那种资格。」 谢宗宸抿着唇，似乎在打着什么歪主意。没多久，他一脸受伤，可怜兮兮地开口，「小杨，你真的那么狠心？我都已经这么诚恳向你道歉……我保证，我会和小美分手，不再和她有任何往来。」他举起右手立誓。 「省点力气吧，谢宗宸，你身上已经没有诚恳的因子，早就被你射光光了。」杨曦月转身走到门口准备送客，「早在你和她在我床上翻滚的时候，你就该知道这种话是最难笑的笑话。」她还非常好心帮他开了大门。「好了，谢宗宸，请你出去，我要休息了。慢走不送。」 杨曦月刻意在她面前打了个大呵欠，表明送客的态度。 「小美什么都给我，你呢？」谢宗宸站在原地，冷冷地开口，没打算被她驱赶出门。「杨曦月，你以为你还有那个价值？如果不是我，还有人会追你吗？」 杨曦月没说话，只是眼神冰冷地瞪着他。 「我还以为年纪大的女人比较好攻陷，没想到固执又龟毛，也不想想自己多大一把年纪，要装靦腆害羞也要有点本钱。」 杨曦月还是没有说话，依旧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要不是小美和她朋友出国去玩，你以为……」 「以为什么？」杨曦月说，「总是以为的人是你，不是我。」她深呼吸，顿了下，耐性快被他消耗殆尽。「现在，请你出去，我家非常不欢迎你。」 杨曦月将「不」字讲得又气又用力，怎么样就是要让他明白。 她以为自己再见到谢宗宸时会不舒服、会难过、会痛苦……原来已经只剩下厌恶了啊！ 真好笑，原来时间真的能冲淡一切，虽然他们分手不过一年时间。就算难过，也只有在她发现自己的男友和别的女孩一起在自己平常睡觉的床上翻云覆雨的当下，为即将被自己丢弃的床垫失声痛哭。 那个床垫很贵的耶！弄脏了谁来赔她啊！这两个无耻鬼……把她家当成什么了？免费旅馆吗？早知道他向她讨钥匙就是为了和他劈腿的小女友开房间，她说什么也不会给。 现在给了又收不回来，可恶又该死的谢宗宸！她明天就去找锁匠，绝对要把家里大锁给通通换过！ 「谢宗宸，你做什么！」杨曦月想得太入神，一时没有注意谢宗宸，等到她发现时，谢宗宸已经将她打开的大门关上，还把她绊倒在地，压制住她的双手和双脚，以控制她的行动。 「小杨，你不要叫，现在很晚了……就别吵醒邻居，我会温柔的待你。」 「你怎么不去死？」杨曦月努力挣扎，将头撇开。「该死，你快点放开我！谢宗宸！」 「我怎么到现在才发现你的嘴唇这么红艷动人呢！」谢宗宸凑上唇想吻她，却被杨曦月转头避开。 「我数到三，你最好快点放开我，不然等我挣脱开，你就知道好死了。」 「小杨，你到现在还在逞强？」谢宗宸无视杨曦月的警告，以为她只是在开玩笑，「你以为你挣脱得开？你以为你的力气有我大吗？」 「我刚刚也说过，你从来就没有认真的认识我。」被谢宗宸压制在地的杨曦月再次开口警告，「我再说一次，快点放开我。」 「哼哼，小杨，你可以试试，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兴奋而已。」谢宗宸一脸无赖，以为杨曦月真的没办法，只是开口吓唬他而已，一隻手已经悄悄探进她上衣里。 杨曦月趁着谢宗宸分心之际，右手挣脱他单手控制，右手手肘直接往他脸部横扫过去，直击他的鼻樑，痛得他起身双手掩鼻；她又趁着他因疼痛无暇压制他的双脚，右脚猛力向上一踢，又是一记直击，击中他身为男性的尊严。杨曦月出手伸脚的那两下要害，让谢宗宸痛得完全直不起腰。 「王八蛋，你敢欺负小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门的陈星凡，手上拎着应该被放在门边置物柜里的球棒，再往趴在杨曦月身上痛得直不起腰的谢宗宸的屁股狠狠一击，将他驱离她身上，赶紧将杨曦月拉到自己身后保护好。「小月，快打电话报警。」 「小、小星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杨曦月一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襬，另一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她努力压抑自己的恐惧，不敢让谢宗宸发现。 「刚刚。」陈星凡扛起球棒，一脚踩着谢宗宸，仗着自己的身材优势，一脸凶狠。「这王八蛋是谁？」 「前男友。」 「他怎么进来的？」陈星凡再问。 「他偷藏我家钥匙闯进来。」 「去拿手銬给我。」陈星凡用球棒顶着还趴在地上痛苦挣扎的谢宗宸。「手銬我收在阿凡房间，去拿出来。」 32. 「你要干嘛？」虽然不明白小星星要做什么，杨曦月还是乖乖进房拿了手銬出来交给他。 「銬住他，扭送警局。」陈星凡完全不客气，动作粗鲁直比未受开化的史前动物，看得出来他非常生气。 接着，陈星凡一双手在谢宗宸的口袋里翻找，抄出一副钥匙。「这个收好。小月怎么会给这种王八蛋家里钥匙？」 杨曦月低着头，「以前还小不懂事啊！毕竟，王八蛋又不是光用肉眼就能分辨得得出来……」 「难道用显微镜就可以看得出来对方是不是王八蛋吗？」陈星凡听了她的话更生气，「肉眼平常也可以观察啊！你这白痴！这王八蛋明明就对你图谋不轨，你还跟他客气什么！怎么不切了他的小鸡鸡？」 「小星星，你好兇喔！切人家的小鸡鸡……那是重伤害啊！更何况，我不想为了那种人吃牢饭。」杨曦月红着眼说。「而且我打电话比较快。」 「什么？」陈星凡因为愤怒，赌气似地又重踩了在他脚下的谢宗宸，让他痛得哇哇大叫。「你还管他重不重伤！」 「你又是谁？放开我！」谢宗宸趴在地上，很没形象的叫嚣。 儘管听在杨曦月和陈星凡耳里，也只像是一隻失势的疯狗狂乱吠而已。 「我是这个家的男人，这个家我在罩的。」陈星凡又踩了他，「我家小月是这样让你欺负的？吭？」 「那是……那是我和小杨的事，跟你没有关係。」 「你和她已经一点关係都没有，王八蛋。」 杨曦月看着陈星凡生气的样子，好像又回到过去小时候。能欺负她的人只有他而已，谁敢对她动手，他就会修理谁。 小星星总是……用他自己愚蠢的方法在保护她。他一定不知道，从他一进门，他就不停地找机会动手或动脚的揍谢宗宸吧！这是在替她出气吗？ 不管是或不是，杨曦月都因为陈星凡这么孩子气的举止给逗笑了。 「小月你还笑得出来？你刚刚差点就被这个浑蛋给侵犯了！」 「这么关心我？」杨曦月又问。 「废话，我能不担心吗？」陈星凡大喊，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又踩了地上的谢宗宸好几下，他一回想起又更生气。「我才一进门就看见你被压倒，我的心跳差点停了。你为什么不挣扎？」 杨曦月开口反驳他，「我有挣扎，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流鼻血还弯着腰直不起身？」 陈星凡一听皱眉，直觉护住自己下体。哇塞，小月那招很痛的……不过，小月她还是很兇的嘛！「小月你怎么没用柔道的寝技勒晕他？」 「手脚被控制住了，我只来得及攻击要害。」杨曦月两手一摊。 「你……你会柔道？」被制伏在地的谢宗宸困难的开口，原来斯文的脸蛋已经变形，鼻子下还掛着两道血痕。「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杨曦月冷冷一笑，「我说过，你从来就没有认真的想认识我；我又为什么连这点小事也要告诉你呢？」 「难道……你以前的柔弱都是装出来的吗？」谢宗宸不敢相信。 「我没有骗过你，只是你从来就不想好好认识我。」 「原来你是个男人婆，难怪没人追……」谢宗宸只想开口用言语羞辱她，毕竟他现在形势比人差，也只能如此。 「无所谓啊！反正我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叫。不过，现在也只有幼稚又不成熟的人才会这么讲了。」杨曦月只是听过就算了，她不想听的话向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陈星凡却无法忍耐。他揪起谢宗宸的衣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大声斥责他。「你给我闭嘴！你是谁啊？你凭什么这样说她？你知道她多少事情？你懂她的心情吗？你又认识她多久？你这种垃圾，凭什么这么说她？我想好好保护她都来不及了，你这王八蛋竟然还敢欺负她……」 「小星星，你……」杨曦月准备说出口的话，让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陈星凡与杨曦月对看了一眼，让杨曦月去应门。「我去看看是谁。」 「警察。」门外两位警员出示自己的证件，表明身分。「我们接获报案，这里有人闯空门，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杨曦月点点头，领着两位警员进门。简单向前来处理的两位警员说明事情经过，陈星凡把被他压在地上揍得鼻青脸肿腰骨痛的谢宗宸给拉了起来，直接交给两位警员。 「还有手銬？」两位警员看了看，满脸疑惑。「你们哪来的？」 「演戏的道具。」陈星凡忙着解释，总不能说是小月的玩具吧！「他刚刚想对我姊乱来，所以就暂时先用手銬扣住他……我们是正当防卫。」 「那么，还是要麻烦你们两位和我们到警局一趟，我们要回局里製作笔录。」 两位警员抓着谢宗宸离开，陈星凡和杨曦月拿了外套，骑了摩托车跟在警车后面。 「他就是你的前男友？」陈星凡在前座，眼睛直视前方，突然开口。 杨曦月坐在后座，整个人趴在他背上，默默地点头。 「那种人你也好？」 杨曦月闷闷地开口，不得不承认一些事实。「如果没有他，我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同样的，如果没有小星星，我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是他影响你多？还是我影响你多？」 杨曦月轻笑出声，「他根本从来没有认识过我啊！」 「那你为什么要让一个从来没有认识过你的人影响你？」 欸？杨曦月没想过这一点。「我……」杨曦月认真的想，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个答案回应陈星凡。「我至少……从他身上学习到了何谓『无耻』与『王八蛋』。这样，难道不算是一种成长吗？」 陈星凡没再开口，只是静静地骑车。 杨曦月坐在后座，双手向前环住他，就像之前一样。不同的是，杨曦月没继续将自己的双手往上延伸，只将范围锁定在陈星凡腰际间，像在寻求安慰似的。 查觉到杨曦月的动作，陈星凡只是空出自己的左手，紧紧抓了下环抱在他腰际间的手后又拍了拍，才又把手放回摩托车握把上。 「如果，小星星也能喜欢我就好了……」杨曦月在陈星凡身后抱紧他喃喃自语，声音的音量只有在自己戴的安全帽里才听得见。「喜欢不用太多也没有关係，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可以啊！反正，爱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 陈星凡骑着车跟在警车后方，若有所思。 如果……如果他没有回来，小月会怎么样呢？如果他再晚一点回来，小月又会怎么样？如果他晚上没有出门，小月是不是就不用经歷这一段？ 以前小时候会抱怨小月怎么粗鲁得像个男孩子？为什么现在觉得幸好她小时候像个男孩子？以前会怨恨小月为什么学了柔道都用来摔他，现在又觉得幸好她有学过柔道可以保护自己…… 小月每天每天都在喊着喜欢他。那么，他呢？ 他为什么不直接拒绝？他为什么不立刻答应？又为什么要让这种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情况一直持续？他自己明明就很讨厌这种曖昧不明的状态。 「拒绝以后她就会死心；答应以后她可能过于放心。也许，我只是担心现况会被改变；更或许，我只是更害怕小月又再次一声不响就离开……」 直至两人做完笔录从警局回到住处，陈星凡和杨曦月一路默默无言。但是，两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牵起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过。 33. 隔天一早，陈星凡将杨曦月送出门上班后，趁着他上课前的时间立刻联络锁匠，将家里大门旧锁换掉，装上新锁；并且再三向锁匠师傅确定只有手上这三副新钥匙后，他从昨天晚上悬在胸口的紧张与不安才渐渐消失。 陈星凡手上拎着新钥匙，放在手心把玩着。他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这是杨曦月最喜欢的位置，她总是或摊或躺在这个地方，吃着他准备的餐后水果，然后看着她自己准备却又总是让他心惊胆跳的休间娱乐，一脸幸福满足。 他能告诉她，他已经喜欢上她满足的笑顏吗？她会不会觉得这样的喜欢其实不够？她会不会觉得其实这样的喜欢很牵强？她会不会觉得这样的喜欢其实不会长久？ 他觉得他可以看着这样的笑顏，一辈子都不会腻。等等，一、一辈子……吗？陈星凡被自己心底真正的想法震慑住。 「为什么是一辈子？」他轻轻问自己。 他想了好久，才隐隐约约记起，小月曾经称讚过他的料理很对她的胃口，就算是要让她吃一辈子她也心甘情愿。是那时候吗？应该是那时候吧！让他跟着也兴起了一辈子的念头。 还是……其实是更早？ 虽然小月最爱偷摸他、喜欢骚扰他、总是有理由刺激他，还老是说些让他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又朝着他猛笑……就算她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他都不曾真正对她动怒。真正会让他生气的理由，却总是在听见她被其他人欺负的时候。 陈星凡晃了下手，「啊，该死！」看见手上的时间，「竟然要迟到了……」他匆匆忙忙回房，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上课讲义，背起背包往楼下衝。 幸好，到学校不用五分鐘，骑车又更快了。 赶在教授进教室前，陈星凡已经衝进教室，趴在座位上气喘吁吁。「呼……安全上垒。」 「今天怎么这么晚？」坐在旁边帮忙佔位的洪礼晴低声悄悄问，「差点以为我的评论人不来了。」 「家里有点事，抱歉。」陈星凡大口喘气，「学姐，这是我等等要问的问题，你先看看。」他递出口袋里的小纸卡。「学姐，你第几个上台报告？」 「第二个。所以，你还有时间可以大口呼吸。」洪礼晴体贴地笑了。一双美眸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星凡，你……你等等下课之后有空吗？一起吃个饭，我有话想跟你说。」 陈星凡看见教授走进教室，加快自己的动作，接电源与开机一气呵成。「中午下课后吗？可以啊，那个时间我没事。学姐想约哪里？」 陈星凡座位前方的死党阿鸿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洪礼晴也看见阿鸿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想起他那天晚上在研究室里告诉她的话。 『阿凡喜欢大姊姊类型的女生，如果是学姐的话，机会很大。』 她知道陈星凡这学期就要提论文口试，也知道他现在寄住在朋友家里，所以，一旦他研究所的学位拿到了，他就会离开这里。但是，她却不想就这样和陈星凡分开。 一开始是发现怎么每次看到这个学弟都在赶下课，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每天都有打工；除了学费以外，其他生活开销都是他自己负责；还以为这个学弟可能因为打工而荒废课业，没想到他每次小组讨论必到，报告内容也有一定水准，后来才知道他几乎每学期都拿书卷奖。 待人客气有礼，对待朋友也是，更不用说是所上和大学部的一大票学妹都喜欢这个学长。他的个性和体格，都给人满满安全感。 知道越多、了解越多、认识更多……不知不觉视线总是落在他身上；直到有一天，她看见学弟和某个学妹有说有笑的讨论，她才真正察觉到自己的感情。 喜欢他。 希望他只对着自己笑，希望他只看着她一个人，希望自己能独佔他的怀抱。洪礼晴知道，这种独佔就是喜欢。 结束专题讨论的课程之后，洪礼晴和陈星凡两人决定到校外的餐厅吃饭。坐定位、点好餐，陈星凡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今天有赶上学姐的报告，不然就糗大了。为了表达歉意，我请客。」 「好啊。」洪礼晴微微一笑。「论文进度呢？」 「论文结论这个星期就可以写完。下星期三和教授约了时间，如果教授觉得没问题，我就可以提论文口试了。」 「口试委员呢？」 「我有想到几个和这个领域相关的外校教授，如果指导教授说可以，我就列名单给他。」 洪礼晴和陈星凡一边聊着研究专题，一边用餐，气氛融洽愉快。 直到用餐结束，陈星凡才想起，「学姐，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是和论文有关吗？还是指导教授说了什么？」 「嗯，和论文没有关係。」两人起身，陈星凡走向柜台拿出皮夹付帐后，和学姐一前一后离开餐厅。 「那是……什么？」陈星凡体贴地领着学姐闪躲正中午的炽烈阳光，在大树树荫下的长椅上坐下。 因为学姐的话还没说完。 洪礼晴看了看他，鼓起勇气问了：「星凡，你……有女朋友吗？」 陈星凡一愣，「欸？」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学姐会是问这种问题。 「请回答我。」 看着学姐认真的表情，陈星凡面容一整。「目前没有。」 「那么……」洪礼晴又再次啟唇，准备表明自己心意。 「但是，我有喜欢的人了。」陈星凡抢在学姐开口前向她说明白。「虽然暂时没有打算告白……因为，我想等论文口试完再说。」 「是、是这样啊！」洪礼晴一瞬间失了笑容，僵在原地。「那么，意思是……没有希望了吗？」 「咦？什么？」 「我……有、有个朋友。」洪礼晴尽量让自己保持微笑，「她说，认识你也有一段时间，因为你人很好，又体贴，看你没有女朋友，所以她想找机会对你说喜欢你……」 陈星凡苦笑地搔搔头，「那也只能跟学姐的朋友说声抱歉了。」 「那个人……学弟喜欢的那个人，也喜欢你吗？」 「嗯。」陈星凡一想起她，不自觉地露出温柔的微笑，「一直没有回应的人是我，因为我觉得还不是时候，而且，我还在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能保护她一辈子。」陈星凡说。他只要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就止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那种感觉，比起之前她在毕业典礼前才通知他要搬家转学的瞬间还要疼痛……不、不对！是根本不能比较。 虽然对她有时会很生气、有时会无力、有时候又太好笑……不管是什么，他就是想好好保护她。 所以，学弟喜欢那个人的心意已经非常确定，只是还不到时候，还担心自己能不能守护那个人到最后…… 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她真的连一点点机会都没有。 「啊，跟学姐聊这个感觉好奇怪。」陈星凡也注意到洪礼晴脸上那种不自在的表情，他尝试让气氛轻松一点。「不好意思，要学姐听我说这些。」 「不、不会。」洪礼晴从背包里拿出阳伞，「我们……回研究室吧，你的论文还有些格式要修改，希望能在这星期结束前弄好。」两人起身走回学校。 陈星凡相当顺手接过阳伞，打开然后撑起，替她撑伞。 「咦？」洪礼晴不解。 「为学姐撑伞，是我的荣幸。」陈星凡朝她眨了眨眼，「我姊姊教我的。」 这样的话……「谢谢你。」洪礼晴和陈星凡两人併肩走着。 在回到学校研究室前，就让她做个小小的、短暂的幸福美梦吧！ 她的单恋，很快就会结束的。 34. 转眼间，陈星凡的论文口试在即。除了准备自己的论文发表外，还有几位同研究室的同学也在同一天进行口试。 「大家一起手牵手闯红灯过马路比较不会怕，是吗？」杨曦月咬着水果，趴在沙发上笑问。 「要你好好等绿灯走斑马线有很难？」陈星凡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坐好再吃东西，不然你等等会噎到。」 杨曦月仍维持原来姿势，「那，口试那天有开放参观吗？」她兴致勃勃，张着闪亮亮大眼，伸出手摸着陈星凡的大腿。 「没有，你也别来。那天你要上班。」他冷淡转头不看她，拍掉她不安分的手。小月那种表情摆明就是想看他笑话，就只是上台报告自己论文内容，然后让口试委员发问而已……这又有什么好看的。 「我可以请假，不给请我就翘班。」 「你还是好好认真工作吧你。」陈星凡揉揉她的发。 「那口试结束以后呢？」 「就结束啦。」不然还要做什么？「改好论文，给教授签名，跑完离校手续就可以毕业了。」 「我是说，你们没有庆祝活动吗？这么重要的过程耶！」杨曦月觉得有点可惜。「不大肆庆祝一下实在是太浪费……」 「咦？」难道小月已经计画好了？ 「小星星，你的口试不是在廿一号吗？」杨曦月兴冲冲的说着，「廿五号是你生日，又正好是圣诞节，你打工的酒吧那天一定也有活动……」她的笑容异常灿烂，态度异常友善。 陈星凡心一惊。小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你想干嘛？」 「帮你办个庆生会啊！也庆祝你拖了三年，总算口试通过可以毕业嘛！还顺便可以看看你夜间打工都在做什么……哇，一举三得耶！」 「两年半而已！」陈星凡大声抗议。一时情急，却被自己来不及吞下的口水给呛到。「虽然都是研三……咳、咳……」 「可是噎到的是你啊，小星星。」杨曦月坐起，伸手搭上他的背部，拍了几下帮陈星凡顺气。「这么激动干嘛？说说而已啊……」 他都忘了……该死的圣诞节，更糟的还是他生日！老闆今年又不知道要怎么玩弄他。陈星凡肩膀一颓，对于杨曦月趁兴提出的庆生会提议兴致缺缺，甚至不想面对。 「小月，我们商量一下，类似庆祝的活动就不要办了，我们自己在家里煮好吃的……」陈星凡试着提出替代方案。「还可以租片子回家看。」 至于是什么片子……就到时候再说了。 「可是我那天想喝酒。」 「在家也可以喝。」 「我那天想大吼大叫。」 「你哪天没有在家大吼大叫了？」 「唉呀，小星星，你是不是担心钱不够？姊姊有在赚钱啦，那天我请客，你不要害怕，我知道你们酒吧消费不便宜，上次我生日的时候体验过了，虽然不是我付钱……」她拍着陈星凡的胸脯保证钱一定会带够，又趁机摸了他好几下。 陈星凡拍掉她越来越不知节制的手，「不是这个问题！」他有种感觉，小月要是知道他在酒吧做过什么好事，肯定会发飆的。 虽然那还只是一个月一次的活动。 陈星凡费尽心力好言相劝之后是利诱与威胁，但似乎没有任何一种提议被杨曦月接受。 「不管不管不管，我就是要办庆祝会。你学校那边同学什么有的没的，自己约一约，人数不要超过五个，我那天要约宜如一起过来。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可恶，小月怎么这么任性…… ※ 口试地点在陈星凡就读研究所的办公室，时间是上午十点半。 研究所办公室入口处设有柜台，那是所办助理的位置；柜台旁边就是各研究所的大会议桌，举凡有重要事项开会决议或是一些特殊课程都会在此举行。 在一片惊涛骇浪声中，陈星凡的口试惊险过关。 陈星凡的口试结束后，他的指导教授带着一起担任口试委员的外校教授们外出用餐。美其名为学术交流，实则为子弟兵论文评分的午餐餐叙。 「阿凡，你是傻子吗？你难道不知道你的论文还要口委们签名才能毕业？你刚刚干嘛开口呛他啊！」阿鸿捲着投影机的电源线，不停的叨念。「虽然我们都知道他是哪种人……讲话没重点爱跳针又大舌头，但是呛他没好处。」 陈星凡默默将自己的电脑关机，视线扫过不停被跳针重复批评为「没有重点」的口试本，那些註记和折口，都是他和学姐还有指导教授讨论很久才得到的重要研究结果……他说没有重点？没有重点的论文他的指导教授会让他提口试？肯定会把他留下来多磨练个几年再说。 他一句「没有重点」就抹煞了三个人的心力。 「阿凡，你怎么会找他当口委？他的专长只是勉强和你研究的议题沾上一点边，怎么口委会找他？」阿关把桌上没吃完的水果通通塞进嘴里，非常满足。 「原本要找的教授说不方便，就跟我推荐他；后来问他时间方便否，他说可以，然后我的指导教授也不反对，所以就……」 在场几个男生的表情都很难看，只有所办助理和学姐洪礼晴面带微笑。「不用担心啦！」洪礼晴拍拍陈星凡，「过了过了，先恭喜你。」 「你确定吗？学姐，我看教授的脸没什么笑容……」 「你不知道我们老闆号称校内第一心机男？没有笑容是因为那个口委不会看场合讲话，一字一句都间接在削我们老闆的面子啊！」洪礼晴对着学弟们晓以大义。「接下来你们就等着看吧，看他会怎么要星凡修论文。我猜应该不用改太多，甚至那个口委讲的内容就要你直接忽略掉也没关係。」 「哇，真不愧是学姐啊！」几个学弟一脸崇拜。 口试完隔天，陈星凡的指导教授果然就像学姐昨天告诉他的那样，只提醒他几个段落注意用字遣词，还有将一些不足的资料与图表补齐；至于那位口试委员提的诸多意见…… 「不用理他。」指导教授微笑回应。「各自珍重就好。」 真的可以这样吗？「谢谢教授。」陈星凡带着苦笑，接过自己的论文口试本。 「恭喜啊！星凡。」指导教授拍拍他，「怎么样？毕业之后有什么计画吗？」 「我应该会先接到兵单吧。」陈星凡说。 「应该还有点时间。我以前的学生……也算是你学长，前一阵子自己创业弄了间工作室，你有没有兴趣去那里试试？」 「欸？」 「那边工作内容其实和你论文研究的议题相去不远，当然，不见得我说了你就一定要去，决定权还是在你身上，我只是多提供你一个选择而已。但草创期其实是个很好自我磨练的机会。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 这就是……内部的推荐吗？既然是自己指导教授强力推荐，又是以前的毕业学长……「嗯，我有兴趣。」 「那么……我最近会跟他提，我把你学长的联络方式给你，你再和他联络一下，看最后决定怎么样，再跟我说。」 「谢谢教授。」陈星凡向教授点头道谢。 「你修改论文要多久时间？」指导教授再问。「离校手续只要一天就可以跑完，你什么时候可以改好论文送印？」 陈星凡支支吾吾老半天，好不容易吐出答案。「下……下星期一。」 「还要这么久啊，难道是不想毕业了？」教授单手支颐，笑瞇瞇的望着他，似乎意有所指。「那就这样吧！希望在我出国前可以看见你顺利离校。」 陈星凡大惊，「会的、会的，我会尽早改好……」原来是教授要出国所以才这么赶。「最晚期限是星期一啦，星期一以前一定会弄好。」 陈星凡急忙向指导教授保证，才看见教授对他点点头，露出满意地微笑。 35. 有门路的好处，就是能够无视在圣诞跨夜活动当日酒吧外一大排等待入场庆祝的长长人龙，又能在眾人羡慕的目光中，由扮装微圣诞老人的服务人员必恭必敬地亲自带领进入店内，还附赠一个视野极佳的八人团体座。 一行人不禁感叹，认识陈星凡……真好。 「所以，陈小弟现在确定可以毕业囉！」杨曦月摇晃着手上的啤酒，笑瞇瞇地问。「难怪，这几天都不怎么理我，晚餐吃起来还有点敷衍，而且一吃饱就窝回房间赶论文。」 说好要庆祝圣诞节，还要庆祝陈星凡顺利通过口试，再顺便庆祝他生日……结果陈星凡只约了研究室的学姐洪礼晴，死党阿关、阿鸿和他女朋友小小；杨曦月只约了自己的同事宋宜如一起庆祝。 生日当天正好轮到寿星值班，一群人只好分开走；结果寿星自己先去上班，其他人随后才到酒吧会合。 「小月姐。」阿关是没那个胆子跟着陈星凡一起叫，只好乖乖地在后面加上姐姐，以表示尊敬。「阿凡前天已经拿到教授签名，论文也送印。顺利的话，星期一跑完离校，他就可以毕业了。」 宋宜如在一旁喝着水果酒淡笑，「哇，陈小弟这么拼。」 「他很有计画，不像我们……」阿鸿还在嘻嘻哈哈搭着阿关的肩膀，似乎已经做好有难同当，要延毕大家一起来的决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毕业。」 「写就好了。」洪礼晴微笑开口，「想太多没有用，动手写就好了。」 杨曦月面带微笑看着对方。她之前都是在研究室外面偷偷看，直到今天才算正式见到小星星前阵子总是掛在嘴边的学姐。 怎么说呢？那位学姐……杨曦月隐隐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杨曦月和宋宜如在座位上间聊，偶尔也停下听着坐在对面的洪礼晴和小小、阿鸿、阿关说着陈星凡口试过程和学校趣事，附带几则八卦軼闻。 小星星还真有胆量，她只是随便说说，他还真的约了他学姐一起来庆祝……如果真的不是神经太小、小到连电子显微镜都看不见——简言之，就是没神经；另一种可能就是真的没什么，所以自然态度大方。 但杨曦月其实有点不开心。除了刚刚小星星从门口领着他们进酒吧、又为他们带位时，趁着大家都没注意揉揉她的发丝当作招呼，其他时间他只忙着招呼他的同学和她的朋友……就是除了她以外。 为什么小星星独独漏了她？ 酒吧里播放着应景的圣诞歌曲混音舞曲版，舞台灯光炫目繽纷，中央舞池满满地热舞的年轻人，气氛热闹地几乎要将酒吧屋顶掀翻。 时间越接近午夜，酒吧内的客人情绪就越高涨。原因无他，圣诞节当天的重头戏即将登场。只要能从台上七个圣诞猛男里猜中符合老闆指定的特徵的人选，圣诞猛男就会陪优胜者玩一次国王游戏；猜错的话，就得接受七位圣诞猛男口中所谓「人肉三明治」的恐怖夹击。 这七位圣诞猛男，体格都是经过酒吧老闆特别严选產生，胸肌、腹肌的形状以及和身材的完美比例，让他们才在舞台上一字排开，立刻获得在场所有女性顾客兴奋地吶喊与尖叫。 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参与游戏，儘管常常是被猛男夹击这种让阿关、阿鸿感觉噁心想尖叫的结果，但大家的玩兴仍不减。 除了杨曦月。 杨曦月只是面带微笑然后视线迅速随意扫过舞台上那七个猛男，七人的优胜劣败立即分出。除了那个六号的身材还能和小星星一较高下之外，其他的……唉。杨曦月摇摇头，只剩下叹息。 杨曦月胡乱编了个理由离开团体座位到酒吧吧檯。她不是待不下，只是想离开……因为笑得很累。 「麻烦啤酒。」 女调酒师笑了笑，「马上来。」转身要为客人端出饮品时才看清楚眼前的女孩。「你是，阿凡的姊姊？」 「欸？」杨曦月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调酒师。 「我看过你，阿凡有向我提过你，也知道今天是他带你们进来。」调酒师向她眨眨眼，「怎么样，今天的节目还喜欢吗？」顾客的意见非常重要。 「很好很好，就是猛男有点不够看。」有哪个比得上小星星啊！ 「当然，我们的当家主秀也在里面，老闆怎么可能从外面请人来削我们自己人的面子！」 欸，什么意思？杨曦月一脸疑惑。 「因为阿凡就在里面啊！」像是看见她眼中的疑惑，调酒师又替她装满酒。「咦？阿凡没跟你说过他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吗？」 杨曦月瞇着眼，挑眉一笑，「没有耶，那……就麻烦你告诉我了。」 宋宜如带着眾人的期待，匆匆忙忙跑到吧檯找杨曦月求救，看见杨曦月和吧檯的调酒师聊得相当愉快。 「小杨，快点，救命了！」宋宜如拉着她。「这题好难……输了要被当作夹心饼乾，救救小晴啦。」 「怎么了？」 「这题要猜今天寿星，陈小弟一定有上台吧？他是哪一隻啊？」宋宜如一脸困扰，明显不知道谁是谁；同桌的死党为了面子问题，险些在自家学姐和女友面前打起来，还在外围赌上自己的屁股。 舞台上七位圣诞猛男头戴圣诞帽，脸上掛着面具，除了上半身露出完美结实的胸肌和腹肌外，猛男们下半身穿着红色长裤和军靴，其它部分全都一模一样。 「你们看不出来？」明明等级就差很多！ 「他们都是肌肉男嘛！」宋宜如大叫，「快点，陈小弟是哪一隻？」 杨曦月蹙眉，嘴一扁，比了个手势给她。宋宜如开开心心带着答案回到座位上宣布，只见陈星凡两个死党沮丧垂下头，相互安慰拍拍屁股等着让宋宜如摸；阿鸿的女友小小则是笑弯了腰，洪礼晴收到讯息，在六号猛男面前站定，不管主持人怎么怂恿，她就是不改答案。 「陈星凡，你好样的。竟然瞒着我……哼哼。」打发完玩得正疯的宋宜如，看着台前一排圣诞猛男，杨曦月一脸想找人算帐的样子，摩拳擦掌准备抡起拳头修理人。 「嗯，阿凡本来也是不肯，虽然最后还是被老闆说服。不过他自己也是很坚持，一个月只秀一场，一场只有十分鐘，还只能看、不能摸。」女调酒师想到当时阿凡签下契约的表情，还是觉得很好笑。 「那是他的极限了。」杨曦月闷着回应。 「他说今天是个有着特殊意义的日子。」 「除了他生日，还是圣诞节，还有什么？」杨曦月无奈地望向舞台前，六号猛男开心拉着猜中答案的洪礼晴下台，留下猜错的来宾和其他六位圣诞猛男玩着人肉三明治，不时传来舞台上的哀嚎与台下的欢笑声。 「他说……」 「两杯龙舌兰，一杯给这位小姐。」一位男子逕自打断调酒师与杨曦月的对话，在杨曦月身旁坐下。「圣诞快乐。」 杨曦月只是轻轻点头，对于突然被陌生人打断的话题感到不悦，本想客套回绝对方显然不怀好意的邀约；一抬眸又瞥见陈星凡和一群猛男围住他们座位，大家玩起国王游戏玩得不亦乐乎……突然觉得自己无所谓了。 「谢谢。」杨曦月端起那杯龙舌兰，一口饮尽，高举酒杯。「圣诞快乐。」 「小姐酒量很好。」男子笑着，「小姐今天一个人来？」 杨曦月视线随意掠过，小星星还是没看她……「嗯，我一个人啊。」她甜美一笑。 那名男子用眼神示意再给杨曦月一杯龙舌兰。调酒师看了看她，杨曦月没说话，只是笑着点点头，调酒师只好再为她送上一杯。 36. 小月她一个人跑去吧檯做什么？ 陈星凡不只时不时要注意自己服务是否有怠慢，还得分神注意独自在吧檯喝酒的小月的情况。虽然今天酒类是有优惠，但是……她怎么一直喝、喝不停？ 没看错的话……那是龙舌兰吧！ 回想起送小月从酒吧回家那一次经验，她整个人喝得醉醺醺，整晚又是唱歌又是傻笑，酒品差的不像话，酒一醒来发生的事又全都忘得精光…… 那种样子是可以随便给其他男人看的吗？小月她还会自己动手脱衣服耶！ 「阿凡啊……我平常待你不薄，你现在是想折断我的手吗？」阿鸿皱着一张脸，痛苦的表情让女朋友小小完全认不出他。 注意到自己用力过猛的手劲，陈星凡才刚回过神，满脸歉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的视线又立刻被远在柜檯喝酒的人拉走。 等等，那个坐在小月她旁边的猪哥又是谁！ 「阿凡啊，你怎么这么咬牙切齿，是肚子痛吗？要不要先去一趟厕所还是……」阿关关心地询问。 「不必。」靠那么近是想干嘛！啊？放开你的咸猪手死猪哥……杨曦月你干嘛乖乖让他摸？还笑，笑个屁啊你！笑给人家看是不用钱吗！ 陈星凡气得完全控制不住满腔怒意站起身，却没注意自己撞上了前来关心他的洪礼晴；眼看洪礼晴被她一撞整个人就要向后倒下，陈星凡眼明手快的伸手一把扶住她。 动作迅速的英雄救美，让在场的来宾响起一阵掌声与欢呼。洪礼晴只能靠在陈星凡怀里，红着一张俏脸轻声道谢，之后连忙退开。 杨曦月也发现了。不过，小星星那样英雄救美的举止，让在吧檯前喝酒的她看来是极度碍眼。 在同一时间活动结束，酒吧内再次响起熟悉的摇滚舞曲，霎时间舞台又涌入大批人潮，圣诞猛男穿回红色上衣后，一起跟着进入舞台摇摆。 「这就是他努力对我撇清的『没意思』？」她冷笑。「那么，他的『有意思』一定很精彩刺激吧！」杨曦月笑着又大口灌下一杯龙舌兰。「嗯，我想回家了。」她站了起来。「你……要一起走吗？」 那名男子喜出望外地点头，开开心心的结了两人的酒帐，扶着杨曦月，两人一起离开酒吧。 直到陈星凡好不容易趁隙从舞台溜回吧檯，却遍寻不着杨曦月的踪影。「呃，我姊呢？」陈星凡左右张望。明明才没多久的时间，小月怎么不见了？刚刚明明还在这里喝酒的。 「没多久前跟个男人走了。」调酒师回答。「她喝了五杯龙舌兰。」 「告诉我……你有把酒精浓度降低。」陈星凡尽可能地深呼吸。 「很抱歉，我没有。」调酒师淡笑。「不过，在龙舌兰之前，她只喝了三杯啤酒。」 「码的！那男人是谁？」陈星凡气冲冲。「他们走了多久？」 「谁知道呢？」调酒师无所谓地耸耸肩。「但是他们走了好一会儿了。」 「可恶！」陈星凡气得摔了头上的帽子，咬牙切齿，转身就往门口走。 看陈星凡已经打开大门准备追出去，调酒师开口拦下他。「阿凡，我们还没下班喔，今天人这么多，你要是翘班，老闆一定会发飆。」 「可是……」那个杨曦月，总是让他放不下心啊！ 「阿凡，原来你在这里。」阿关总算杀出重围，好不容易在吧檯前找到陈星凡。今天所有服务人员都穿得一模一样，实在很难找人。不过这里和舞台附近比起来，吧檯这边空气明显清新许多。「跟你说，我刚刚看到一个人。他真的是我们学校的奇葩。」 「什么啦！」这个阿关还不讲重点。再不快点，小月就要跟一个猪头越走越远了！「给我讲重点！」 「你一年级外宿那时候的邻居，就是夜夜笙歌那个，还有印象吗？」阿关试着唤起阿凡遥远的记忆，虽然只有短短一年多。「原来他真的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耶！研究所念一年休一年，在学校附近和网路上招摇撞骗，听说有很多女学生和粉领族都被他骗过。」 「那种人渣……」陈星凡双手握拳。 「还有啊，我刚刚看到小月姐跟他一起走出去了，你有看到吗？」 「码的！这个你怎么不早讲！」陈星凡抓起帽子，衝了出去。 ※ 陈星凡凭着记忆，也不顾自己身上仍穿着圣诞老人的服装，回到先前一年级时的租屋处，气喘吁吁地站在早就忘了是多久前室友的房门外，焦急地使劲大力敲门。 「有人在吗？快点开门……」他才不管会不会吵到人。要是他敢把小月给怎么样，他绝对会把他给怎么样！「有没有人在家？快点开门、快开门……有人在家吗？失火了！要出人命了！」 「谁啦？」从门后传来懒洋洋又低哑地嗓音，「可恶，今天事情怎么那么多……」屋内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门后，听见拉开锁鍊的开门声。 大门被小小地拉开一条缝，一名男子从门缝里观察来人；他只来得及看见对方穿得一身红，看起来应该是圣 诞老人……才这么想着，没料到瞬间从门缝变成门户大开，原本站在门后的男子也被大门推开的力道给撞到在地，男子只能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本以为苦难到此为止，没想到又被怒不可抑的来人揪起衣领，连问都不问，朝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她呢？」在男子眼中那个盛怒的圣诞老人这么问。「你把她怎么样了？快点说！」 「我……」这个圣诞老人好粗暴，他、他快没气了…… 「我警告你，她不是你可以随便玩弄的对象！」陈星凡一肚子火气，心里越着急，嗓门越大声。「她人呢？」 「她？」胸口氧气快被用完，男子一脸疑惑，完全听不懂陈星凡在说什么。 「就是没多久前，才和你一起从酒吧离开的那个女的！」 「她？她……」被陈星凡揪着领子的男子想了想，身体好不容易挣脱他的控制，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喔，她已经……咳、咳……我也……你在这里吼……也没用。」 「你说什么？」一想到杨曦月可能被眼前的人给……陈星凡就控制不住满腔怒火，亟欲为小月报仇、替她讨回公道。他再次揪着对方衣领，把他提了起来，最后出声警告对方。 「你真的该死了……」 「等等、等一下……」男子死命挣扎，打掉陈星凡的手，让双脚好不容易重回地面，却也不停传来他咳嗽和大口呼吸的声音。「那个女的……早就走了。」 陈星凡一愣，「你说什么？」 「那个女人……我、我才刚请她进我家，她就在我家门口吐了一地；我好心扶她进厕所，想让她把脏衣服换掉会感觉舒服一点，没想到我才刚碰着她的肩膀，她就一把我摔出去，还发狠揍了我一拳……」男子比了比另一隻瘀青的眼，要他好好看看她的杰作，尽是怨恨。 「她吐的那团呕吐物还让我清理很久，那个女人……她不只弄脏我家还打伤我！可恶，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我赔了一隻眼睛还得擦地……」 杨曦月，干得好！陈星凡在心里默默讚叹。 一知道杨曦月不但没有遭遇危险，反而还修理这个人渣一顿，陈星凡松了一口气，心情大好。不让自己在对方面前喜形于色，他迅速整整服装，匆匆忙忙弯腰对着对方微笑说了句：「圣诞快乐！」之后，随即逃之夭夭，离开现场。 完全不理会在短短一个晚上莫名其妙被揍了两顿的那名男子愣在原地的怒骂与哀嚎。 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37. 陈星凡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时间早早过了午夜十二点。一颗心因为担心杨曦月的状况而起伏不定，就连只是将钥匙插入钥匙孔隙中这么简单的动作，他也花了好几分鐘才能让自己的手不再颤抖，顺利把门打开。 入门后，一室的黑暗。从窗外的路灯隐隐约约透进屋内的微微亮光，陈星凡才看见散落一地的高跟鞋、包包、外套、身上的项鍊、耳环……还有衣服，一路脱进她房里。 杨曦月房里的灯是亮的，但是房门紧闭。陈星凡跟着沿路乱丢的衣物一边拾起，最后也在她房门前站定，轻轻敲门。 「小月，你在吗？」陈星凡耳朵直接贴上杨曦月房门，偷偷探听里面的状况，只听见从房里传来哽咽啜泣的声音。「小月，你还好吗？不要哭……」 他的心跳只能跟着她起起伏伏，完全乱了拍。 「是不是那个王八蛋欺负你？我已经修理过他，你不要哭……有委屈跟我说，我会帮你的。」 杨曦月没有回应，只是哭得更大声。 陈星凡不死心，只得继续敲门，在门外安慰。「小月……你饿了吗？听说你还吐了人家一地，要不要吃点东西垫垫胃？」 「陈星凡你是大白痴！」杨曦月从房里大喊了一声，又继续哭。 陈星凡在门外叹气，「好。大白痴就大白痴。小月，就算你要对我生气也得让我知道原因，不然要我怎么安慰你？开门啦，不要自己关在里面。」他好声相劝。 「我、我……门又没锁……」杨曦月抽抽噎噎，「你这个蠢蛋……不会自己进来吗？」 陈星凡开门进入，映入眼帘的是有如核弹爆炸后的浩劫馀生，明明才整理得乾乾净净出门，结果一回来又是……唉。 不过，杨曦月已经换了睡衣，抱着棉被，坐在地板趴在床缘上掩面哭泣。 「你哭什么？」陈星凡直接在她身边坐下，安慰似地轻揉着她的发，顺手搭着她的肩膀，让自己视角与她平行。「小月既没吃亏也没有被骗，不只揍了对方一拳，还吐了人家一地……」 杨曦月趴在床缘，泣不成声。 「不过，你怎么可以傻傻地就跟着陌生人走？你眼睛是瞎了吗？那种猪哥哪里好了？」提到这个，陈星凡火气就上来。「你不知道他是王八蛋吗？那些会在酒吧吧檯点酒请女孩子喝的人都是另有所图，这个你怎么会不知道？满脑子垃圾思想的王八蛋你也要？你把我放在哪里？我哪里比不上那个王八蛋？你要是又敢再跟我说肉眼分不出王八蛋我就真的要翻脸了……」 陈星凡的心意就在一连串咒骂声中表露无遗。 「你管我那么多！」杨曦月还是趴在床缘，就是不想抬起头看他，儘管自己眼泪鼻水直流，卫生纸又放在陈星凡旁边。「你又不是我的谁？我们什么也不是，你儘管去找你学姐就好……」 「什么？」陈星凡真的不懂，他已经向她解释过他对学姐没有感觉，小月还一直讲是想怎样？「你现在为什么又要讲到她？这件事跟学姐一点关係也没有，我们明明在讲的是你喝酒又随便跟着陌生人走……」 「所以我说你不用管我！我的事情你全都不用管，你只要顾好那个洪礼晴就好。就连瞎子都看得出来她喜欢你……」 「瞎子根本看不到东西！」陈星凡的火气也渐渐被杨曦月的无理取闹给挑起，音量不自觉放大，原本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也慢慢拢紧。「小月，你很爱扯这些有的没的……」 「白痴！我的意思是……她的感情很明显！小星星，你真的是大白痴！」 「我也说过我就是对学姐没感觉啊！你又为什么一直当作没听到？我自己的心意我会不知道吗！」 「我明明就看到了……你抱着她，然后大家都跟着起鬨。」说着说着，杨曦月原来止住的泪水又决堤，泪下如雨。「我一想着，那么喜欢小星星的我……想把小星星据为己有的我……那些举动，儼然就像个白痴……」 「你……」陈星凡只好向她解释，「那是因为我撞到她，我要是不扶着学姐，她就会跌倒。而且后来我也很快就放开手啊！」 杨曦月稍稍止住哭声，但仍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还、还有，你今天完全忽视我……明明说要庆祝的是我，为什么你只把我晾在一边！跟谁都招呼过了，就是惟独遗漏我！讨厌我就直说，我又不会死缠着你……只要你开口，我就不会再碰你了……」她越说越伤心。 「小月，你的口水都流出来了……」陈星凡微笑递出身边一大包抽取式卫生纸直接塞进她怀里。「快点把鼻涕、眼泪和口水……什么都擦一擦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杨曦月只接过卫生纸。小星星他要说就说，她是没打算抬头听他说。 「就算我说不要，你还是会摸上来……小月，我哪次说的『不要』你有真正听进去了？」陈星凡满脸笑意。 杨曦月呜呜咽咽，埋首垂泣，根本不愿抬眸看看陈星凡的真挚心意。 「之前你问，我都没有认真回答你，是因为我觉得还不是时候；但是，一知道你跟着别的男人走，我却怎么样也不能平静。」他顿了下，听到杨曦月的哭声渐停他才又继续。 「今天没有在店里和你打招呼，是想好好釐清自己对你的感觉，结果……」 「结果？」 「放心不下你。我以为保持距离可以很好，没想到离得越远想的越多，靠得越近……心却满满都是你。小月，这就是喜欢吗？」 杨曦月止住哭声，知道陈星凡在说话，她再继续装哭只会让自己错过精采的部分。 「一天没有被你乱摸，身体会痒痒的；一天没有见到你，心也会痒痒的；看着家里被你收拾得好乾净，我整个人都不对劲。」 杨曦月听着他的告白，从床缘缓缓抬起头，转身背对他，但还是不想看他。 「小月，这样还是不行吗？」陈星凡问，「同样都是比自己年纪小的小弟，为什么我不行？」 杨曦月只是默不作声地坐着，陈星凡知道她还在生气，所以不想听他说话，更不愿意回头面对他。 陈星凡灵光一闪，淡淡一笑，决定使出最后杀手鐧。虽然这种举动很无耻，但为了她，说什么也得试一试。 「小月，你难道不想试一试吗？」陈星凡低声轻语，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是……试什么？」杨曦月肩膀动了一下，因哭泣而乾涩的嗓音让陈星凡听了好心疼。 就算被她吃掉，他也无所谓。「平常你只能偷摸的胸肌，今天大方送。」陈星凡笑容满面。「小月想摸，就让你摸。我不逃、也不躲。」 「真的？」杨曦月擦掉泪痕，缓缓转身看着他。 「真的。」竟然还得用色诱才能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回头看他，这实在也太……陈星凡哑然失笑。 「还有呢？」她抽了张卫生纸擤了鼻涕，期待他的回答。 「不够吗？」陈星凡倒抽一口气，他缓缓脱掉红色圣诞上衣。「那……再加上腹肌。」 杨曦月注视着他摇摇头，破涕而笑。「小星星，你的诚意呢？你也知道姊姊我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 看着她的笑容，陈星凡总算真正放下心。「小月，我不想……只被你当作弟弟看待。」他端坐正视着她，眼中只有唯一的她。 她果然很喜欢，这种被珍视的感觉；而且，对方又是小星星。 杨曦月从坐姿转为跪坐，同样正视面对他，「小星星，我很贪心。只有胸肌和腹肌是不能满足我的……」她缓缓凑上前，双手摸上他，慢慢接近陈星凡。 「那『喜欢你』呢？」陈星凡问，他轻轻吻上她的唇，小口小口浅尝。「你说，吻要留给自己喜欢的人……我，喜欢你所以吻你。」他又想到什么，「你只要别咬我就好。」 杨曦月以相同诚意回吻，轻轻啄唇，悄悄探舌。 「小月，你……」被杨曦月突如其来地大胆举动惊吓，陈星凡控制不住地呼吸加重。「你、你的舌头不要伸过来……」这样会让他很兴奋。 杨曦月两手悄悄环住他，她也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她不时地吻他，又在小星星耳畔轻语，让陈星凡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和血压。 「小月，我快撑不住了……」陈星凡困难地开口，面对小月，他真的没办法做柳下惠。 杨曦月轻笑，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她伸出手轻轻拉掉电灯的电源，让房间归于黑暗，缓缓推倒陈星凡。「刚刚那是『喜欢你』，现在这是『我爱你』。」她和他已经零距离。「小星星，你知道爱是什么吗？」 杨曦月送上深深一吻，两人唇舌交缠。 陈星凡没有说话，他只是不想结束两人的亲吻，所以更主动向她探求，双手不自觉搂紧她。 杨曦月轻含住他的耳垂，呼吸的重量就在陈星凡脸颊旁窜流，夹带着情慾的挑动，耳际的轻声低语成为致命的催情剂。 「……就是我咬（要）你。」她微微一笑，在他肩上用力一咬。 陈星凡呼吸一窒，看见杨曦月的笑容，他已经无法压抑自己内心的情感与激动。他轻轻将她压在身下，慢慢地脱去她的睡衣，在她耳际旁低喃，轻吐纳着气息自耳后缓慢向下蔓延，轻轻地慢慢地，如蚕食般，用唇佔领她。 他逐渐开始感受到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身体也开始因刺激而不安的扭动。 「啊……」熟悉的声音发出了呻吟，陈星凡的动作停了下来。 「不喜欢？」陈星凡停下动作。 她轻轻吻着，「不是，我只是……」舌尖随着耳廓延着脸颊慢慢移动。「想在这时候叫一声『俏男佣』试试……」她带着笑意拉下他。「还有，俏男佣……生日快乐。」她抱紧他。 「唔……」陈星凡感觉到了，她的挑逗；她的呼吸，非常诱人。 38. 难得的晴朗冬日。温暖的阳光洒进室内，彷彿是一切都陷入沉睡般的安稳平静，房间内的双人床上两人相拥而眠。 女孩轻巧改变睡姿，在男孩怀里翻身，细緻光滑的裸背向后贴上男孩形状完美的结实胸肌，拉过对方的手环住自己，蹭了蹭他的温暖，又带着微笑缩在他的拥抱里入眠。 男孩将手臂收紧，把怀里的人紧紧环住，下頦顶着她柔软香肩，半綹发丝轻搔着他，他忍不住埋进她的发间低首细吻，嘴唇停留在她雪白肩颈，呼吸吐息。 沐浴在阳光下的睡姿，优美的像幅画。 门外突然响起单调又规律的门铃声打破屋里的静謐，杨曦月只是更往陈星凡的怀里缩，决定继续赖床；陈星凡因为怀里女孩的动作而逐渐转醒。 他动作轻巧起身，尽量不影响到杨曦月的睡眠。看着她身上细细点点的吻痕，他情不自禁又倾身，心荡神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门外的铃声没有停止，一直维持相同的频率產生声响，如果是平常的小月，肯定早早就控制不住上前开门骂人；但在几小时前的激情消耗她太多体力，让小月现在只能赖在他怀里不停翻滚，痛苦挣扎完全不想起床。 「小星星……」杨曦月闭着眼，翻了翻身，两隻手凭着感觉胡乱摸，低哑柔软的嗓音听起来性感撩人。「我好睏……再陪我睡……」 陈星凡按下她的手，咬牙克制被杨曦月嗓音挑起的蠢蠢欲望，起床弯腰捞了自己的长裤穿上。 「不行……有人在按门铃，我去看看是谁。」他将杨曦月伸出棉被外的手脚又塞回被窝里，又看了时间，才知道两人到底睡了多久。「也差不多该起床了。小月，你起床要记得穿好衣服再出来。」 陈星凡确定为她盖好棉被之后走出房间，回头看了看散落门口一地的衣物，他只能苦笑，因为有一半是他丢的，他微笑着将她房门关上。顺手捡起昨晚应该是被用来发洩而乱丢的书本、杂志，暂时先放置在客厅桌上，决定等会儿再来收拾。 门外的人似乎没有住手的打算，门铃声还是一直响个不停。 陈星凡走到门前，准备开门，听到从楼梯间传来的声音。 「你不是说他住在这里？怎么按了那么多声门铃还没有人来应门？」这声音……好像老妈。 「我上次是载阿凡到这里来没错啊！」是小舅的声音！ 「这个陈星凡，肯定是太久没回家所以欠人教训了是吧……」这肯定是他老姊陈星莹。 怎么会……他们全家都来了吗？ 「我们再等一下？说不定星凡还在睡。」这语气，一定是他爸。 「都什么时候？早该起床了，爸，你别挡路，我来按。」 要是让他姊来按，小月肯定直接发飆……陈星凡考虑了诸多理由，还是硬着头皮开门。 「早安啊……」看着特别北上来找他的亲爱的家人，陈星凡只能怯生生挤出这句话。「爸、妈、小舅、姊。」 「现在时间是不早了……」小舅看看他裸着上身，不禁打趣问，「昨天晚上彻夜狂欢吗？」 「就、就圣诞夜嘛……」陈星凡尷尬回答。 「寿星了不起是吧？以为今天不能揍你是吗？长大翅膀硬了都不用打电话回家了？」陈星莹老大不客气地往弟弟屁股一拧。 「啊……会痛啦！」 「儿子啊，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让我们按了好久门铃，差点还以为你不在就要走了……」陈妈妈语带哀怨。 「就……睡得比较晚。」 「搬家怎么也不说一声？让我们去扑了空。还好我们后来有打电话联络你小舅，不然还真的不知道你在哪里。」陈爸爸说着。 在陈星凡身后的房门被打开。房里传来慵懒柔软的女声。「小星星，是谁来啊？」 本来以为是有人按错门铃，小星星应该两三下打发掉就可以回来陪她睡觉，没想到等了好一会儿他还没回房，她没办法只好起床逮人。杨曦月抓了床边的上衣直接套上，也没管其他；没忘记小星星的叮嚀，她有把衣服的扣子全扣好才出来。 「小月你……怎么穿这样就出来了？」不顾其他人瞪大的双眼，陈星凡匆忙上前用自己身体遮住杨曦月把她藏至身后，压低嗓音问。「我不是要你穿好衣服再出来？」她以为她还要多睡一会儿的……看现在的情况，他最好把小月塞回房间去。 「唔……我有穿啊！」杨曦月搔头，扁嘴回应。 「白痴！你也只有穿衣服啊！你都不觉得下半身凉颼颼？」上衣才刚好遮到她膝盖，这样怎么见人啊！陈星凡苦恼着，硬是要把她推回房里去。 「我觉得还好啊！」杨曦月笑答，抓了他的手就亲。「而且，我想你应该会喜欢我这样……」 他是很喜欢啦！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陈星凡……你！」陈星莹瞪着自家老弟，「你把人家怎么了？」 「小星星，她是谁？」杨曦月睡眼惺忪揉着眼，还分不清楚来人；陈星凡只是一个劲地忙着藏住她，却也没对她说来人又是谁，她也只能一脸疑惑望着来人。「她怎么长得好像小莹的放大版……」 「小月，她就是小莹。」陈星凡肩膀一颓，这下也不用帮小月隐瞒或是帮她说话了。「我老姊陈星莹。」 「咦？」杨曦月睡意全消，从陈星凡身后探出头来，睁大双眼，一脸错愕。「小、小莹……」 似乎是想让杨曦月一次接受完所有刺激，「她是小月，杨曦月。」陈星凡转身继续介绍。「还有，这是我爸、我妈和小舅。」 「欸……」杨曦月惊呼，完全呆愣住。 低沉爽朗的男人嗓音从楼梯间传来。「我们家门口有人耶老婆……今天这么热闹，是家里有客人吗？曦月啊，圣诞快乐……」 「你们是……」中年男人牵着老婆缓缓上楼，好奇询问着站在自家门口的三名访客。「嗯，看起来真眼熟……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见过？」 中年男子带着老婆进屋，看见自己宝贝女儿只穿着圣诞老人的上衣躲在一个英挺威猛但只穿着圣诞老人裤子的帅哥身后，再怎么样也知道哪里不对劲。 「杨曦月，你在做什么！」 听见中年男子大声怒斥，杨曦月不自觉又更往陈星凡身后缩，只能吶吶地开口，「对不起，我……」 「他们又是谁？」陈星凡站出来挺身护住杨曦月，他难得看到她这么紧张害怕。因为在这个家里，向来紧张害怕的都是他。 「我老爸、老妈……」杨曦月非常胆小，只敢缩在陈星凡身后叫人。 「什、什么？你还骗我说他们不在了？」陈星凡回头小声质问她。 「我、我哪知道你那么纯真好骗？不在就只是不住在这里而已嘛……」杨曦月嘟着嘴，嘀嘀咕咕。 「你还敢说！」为了保护杨曦月，陈星凡只能回过头，堆起笑脸和好久不见的两位长辈问候。「杨叔、杨婶，好久不见……」 「你们两个，衣不蔽体，成什么样子！」杨爸爸嗓音中气十足，却也隐含着怒气；他瞪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又捨不得狠心责骂她，一股怒气无处发洩，只能找上陈星凡。但，凭过去对陈星凡这小伙子的瞭解，闯祸的肯定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唉，还是要听听他们年轻人怎么说。 「还不快给我回房去，你们两个给我换好衣服再出来！我有话要问！」 「是。」 39. 两家人久别重逢，愉快地在客厅聊天，有说不完的回忆和往事，大伙儿聊着最近的近况，气氛和乐融融。 「这又是怎么回事？」虽然知道，但是无法理解。陈星莹看着好久不见的友人，有些埋怨，但是又很好奇……「你们怎么会遇上的？」 陈星凡和杨曦月简单将相遇的过程和长辈们解释清楚，当然也包括了他们两人目前同住且正在交往的事情一併说明。 「你们以前一见面就是又打又闹的，怎么现在……感情更好了？」陈星凡的小舅回想起往事，轻轻感叹。「世事无常啊！」 小舅，话是这么说的吗？ 「曦月啊，我们家星凡有没有欺负你？」陈妈妈笑问。他看得出来自己儿子喜欢曦月，她也是从以前就很喜欢曦月这孩子；除了小莹，也只有曦月制得住自家儿子。「跟陈妈妈说，我帮你出气。」 杨曦月低着头，扯出笑容回应。 「妈……」 陈爸爸坐在旁边，若有所思。 杨曦月的爸妈就坐在沙发另一边直盯着陈星凡瞧，陈星凡当然也注意到这股锐利的视线。 「所以？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杨爸爸总算打破对他沉默开口问话，但是脸上的表情没有笑容。 「唉呀，老公，怎么这张脸？你会吓到星凡的……」杨妈妈微笑着缓颊，「星凡，你喜欢我们家曦月吗？想和她在一起吗？」 陈星凡点点头。 「小子，你喜欢她哪一点？」杨爸爸再次开口，话里带着些许怒气。 杨妈妈保持微笑，伸手拍拍自己老公。「我们就曦月这么一个女儿，不宝贝点怎么行……是不是？别被你杨叔吓到，他只是捨不得曦月。」 「我……」陈星凡偏头看看杨曦月，他到底是喜欢小月哪里呢？陈星凡一时之间竟然答不上来，「我、我……只是……」喜欢她，就这么简单。 「这题有很难？」 「不是。」陈星凡困扰，「我、我就是喜欢她而已，至于是哪一点……我说不上来也不知道。」 「你对我女儿只是玩玩的吗？」 「才不是！」陈星凡突然大声地严正抗议，声量大到坐在她身旁的杨曦月也吓了一跳。 「白痴！你那么大声要死……」杨曦月气得捶他好几下，顺便拍拍自己刚刚一瞬间惊甫未定的心。 「我是认真的。」他向杨曦月保证。 杨曦月看着他，点点头之后又是扁嘴，「你知道、我知道，但是我爸不知道啊……小星星，你自己好好对他说明吧！」 「你不帮我吗？小月？」 「解决房东的家庭问题，也是俏男佣的职责所在。」 「我听你在讲！还不都是你衣服没穿好就出来……」 「我的衣服又是被谁脱掉的？小星星，你不知道『脱很快、穿很慢』吗？」 「那种话也是你乱说的吧！」 「咳、咳……你们两个，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吗？」杨爸爸牵着老婆的手，努力深呼吸。 「不是的，杨叔。我对小月是认真的……」 「唉呀，他们小俩口打情骂俏，是我们在这里煞风景了……」陈妈妈笑着。「本来想趁着圣诞节又正好是星凡生日给他个惊喜，没想到这一趟还真是惊喜连连。」 杨曦月的母亲忙点头，和陈星凡的妈妈与小舅聊得愉快。 本来与长辈们开心聊天的陈星莹发现自家老爸坐在一旁没什么说话，不禁好奇凑过去老爸身边关心一下。 「爸，怎么了？」 「小莹，爸问你。」陈星凡的父亲若有所思，脸色凝重。 陈星莹点点头，心里不停猜想父亲到底在烦恼什么问题，能让总是泰然自若的他这么烦心困扰。 「你觉得小凡的孩子要取什么名字好？」陈爸爸为此烦恼不已，「我想过，我们家族谱接下来轮到『雅』字辈，可以帮他们取个好听的名字；不然不想照祖谱取名也没关係，还是可以找师父算个好笔画……」一提到未来的小孙子，陈爸爸开始滔滔不绝。 「小莹啊，你觉得男孩好还是女孩好？爸爸我喜欢女孩多一点，我觉得女孩是比较贴心，看看你就知道了，但是女儿长大嫁出去又是别人的，就像是一块心头肉被割下来，我好捨不得……小莹，你别嫁人啊！」 「爸，你想得太多又太快了……」现在是在说小凡的事又不是她的！陈星莹无语，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家老爸的多愁善感。唉，看看人家小月的爸爸，多么坚强有威严，问得我们家陈星凡连大气都不敢乱吐一下。 杨曦月抬眸，要自家老爸看看所谓坚强父亲的典范。 什么嘛，原来杨叔叔眼里也泛着泪光啊…… 唉，父亲们的心思，其实很好懂的。 ※ 「小月你快出来……」陈星凡站在杨曦月房门口敲着门。「爸妈他们都回去了，你还要躲在房里多久？」 也忘了到底是谁提出来的，本来只是大家一起聊着晚上要去哪里庆祝圣诞还有陈星凡的生日，到最后竟然演变成眾人怂恿陈星凡向杨曦月求婚。 「呃，我现在还没有一份正式、稳定的工作……」他本来是打算等工作稳定、也存了点钱之后再跟小月提的。怎么会现在就要他…… 「没关係啊，曦月有。」杨妈妈笑着说。「你才刚毕业，不急不急。」 杨婶，你们不急的顺序颠倒了吧…… 「我们星凡一定会负起责任！」陈爸爸向杨爸爸保证，「我们绝对不会亏待曦月。」陈妈妈和陈星莹在一旁跟着点头，竭尽全力要促成这一桩婚事。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俩就是郎有情、妹有意，他们的婚事如果能早点定下来也好啊！ 陈星凡花了好长时间，总算获得未来岳父的稍稍谅解；又在眾人鼓励下，虽然没有心理准备，但他还是开口向她求婚了。「小月，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没让陈星凡把话说完，杨曦月笑答。「我不愿意。」 「欸？」这是在场所有人唯一能发出来的声音。 「为什么？」这是陈星凡的声音。 「不是心甘情愿的，我不要。」杨曦月站起身，对着陈星凡的父、母亲和小舅道歉。「陈伯伯、陈妈妈，还有小舅，对不起。虽然我很喜欢星凡，但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我现在没办法接受他的求婚，希望你们能谅解。」 然后，杨曦月拉了陈星莹回她房间，向长辈们解释是两人好久不见，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她一进房就直接关门，连陈星凡要进去都不给进。 到了晚餐时间，大伙儿说要找间餐厅一起庆祝圣诞节，本来要大家一起外出吃饭，但是杨曦月说什么都不肯开门，只放了陈星莹出来；他们只好留下陈星凡陪她，其他人则是开开心心地搭着陈星凡小舅的车到外面餐厅觅食庆祝。 临走前，双方长辈们都很担心他们要是吵翻了该怎么办？只有陈星莹像个没事人一样，安心笑着回答他们心里的担忧。 「不用担心，吵架一定会有嘛！不过，他们小俩口的事情，就让他们小俩口自己解决吧。」 双方长辈们得到陈星莹和陈星凡的点头保证，这才放心出门聚餐。 被留下的陈星凡只能站在杨曦月房门口，想着把对方引出房门的方法。「小月，你饿了吧，你想吃什么我都煮，只要你出来。」 「我明天再吃也可以。」 「你撑不住的。」 「我可以！」杨曦月的肚子很不给面子的在这时候咕嚕嚕地叫。「我、我说可以就可以……」 陈星凡在门外也听到了。「我去煮饭，一下子就好。」 没多久，杨曦月如陈星凡所愿，让晚餐香味引到餐桌前坐定。「我怎么那么没节操……」杨曦月趴在餐桌前不停地埋怨，却忍不住用手先偷吃。「喔，这个好好吃！」 「小月你洗手了没？」他拍掉她偷吃的手。「洗过手再来，用筷子夹啦你。又不是不给你饭吃……」陈星凡转回厨房，继续料理。 杨曦月乖乖洗了手回到座位上，拿起陈星凡为她准备好的碗筷开始大快朵颐，完全没打算要等陈星凡一起。 「小星星你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说不愿意。」 「不会。」陈星凡又端出一道菜，「虽然有点失望，但也松了一口气。」他看见杨曦月瞇起眼，知道她肯定误会他的意思，赶紧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虽然很喜欢，但还不到结婚的时候；而且，没有工作的我，万一结了婚，要拿什么来养老婆？虽然我手边是有一些钱啦……」 杨曦月只是听着陈星凡说，嘴巴还不停地嚼嚼。 那模样很可爱，陈星凡笑了。 「再来，那种求婚……小月肯定很讨厌，因为一点都不浪漫。」 「对嘛对嘛！我怎么可能会接受那种被逼迫被威胁又没诚意的求婚呢！我又不是没有人格没有节操，那种随便又敷衍的求婚我才不要……」 陈星凡看着嘟嘴的她，眼里尽是绵绵情意。 「干嘛？」杨曦月故意又在嘴里塞了一大口青菜，「干嘛那样看我？」 「虽然还不是时候，但先问问也不是不可以……」陈星凡单膝跪地，「小月，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杨曦月咬到一半的青菜，从惊讶合不上的嘴里掉了一半出来。「小星星……你怎么了？你不是说还很早？」她俏脸一红，被他认真的表情吓到，心脏瞬间加速跳动。 「先问问。」他看着她，觉得有趣。「小月，你的答案？」 杨曦月羞红着脸，试图用手背冷却脸颊上的赧红。她还记得先前小莹跟她说的小祕密。她说，那时候搬家让小星星生气很久。 小莹还说，小星星以前是喜欢她的。他只是因为不知道要怎么表示自己的心意，所以只好一直找她麻烦，好藉此让她能注意他。 他还真的是小朋友啊…… 而且，小星星交往过的女朋友，都大他两岁，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弟好像很喜欢某个姊姊喔，真是专情啊！」小莹还边瞅着她边笑。 杨曦月不好意思地微笑。 就像她也不会告诉他，她歷任的男朋友年纪都比她小的原因，只是因为她都在他们身上找寻小星星的影子。 所以，要让他那么容易地求婚吗？怎么可能！ 「如果，小星星你愿意脱掉上衣，改用胸肌向我求婚，我搞不好可以认真考虑考虑……」她难掩心中的情绪激动，抿着唇，暗自窃喜。 陈星凡一愣，他哑然失笑。「小月你啊，真的是……」陈星凡先脱下身上的围裙后，两手在胸前交叉拉住衣服的下襬，脸上是他温煦如午后阳光般温暖的微笑，一双黑眸含情脉脉，他轻轻慢慢地将衣服缓缓往上掀起，姿态撩人。 「绝色啊绝色！我能上哪找这么完美的俏男佣啊！」杨曦月看呆了。「完美的胸肌啊小星星、快来！看起来好好吃，快、快让姊姊我咬一口……」 她真的是色房东吧！陈星凡缓缓靠近她。 「小、小星星，你知……知道吗？」杨曦月因为陈星凡逐渐逼近的胸肌而心律不整，「这样……挑逗、挑逗房东……是不对的……」又再因为他不停落下的亲吻而呼吸急促。 「我以为，挑逗房东也是俏男佣的职责……嗯？」他环住她，轻轻拥抱。 不过，这一次，他可是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