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之拉着崇祯南迁》 第1章 我大明还有救吗? 崇祯十七年。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大明帝国已经即将迎来末日了! 在北京城里,也丝毫没有过节的意思,去年肆虐的鼠疫,使得北京城上下,死难了近五分之一人口,元气大伤,若非有刺血法治疗,外加冬季到来,天降大雪,把携带着病菌的老鼠给冻死了个干净。 怕是这死难人口,只会更多。 对于刚刚穿越到这个时空的,二十一世纪高三学生朱见海来说。 鼠疫是没什么好怕滴! 何况这玩意已经度过了。 他现在真正在意的是,自己穿越到这个身份,还有这个时间。 现在是崇祯十七年,正月十六,距离历史上的李自成入京师,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 而这个消息,对于在去高考路上,见义勇为而死的朱见海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因为他已经穿越过来两天了。 这两天任他怎么找,都找不到自己的系统,也找不到什么外挂。 什么吕布之力,项羽之勇,什么十万火枪兵,德械师,或者军火库,都没有…… 他只穿越过来了一个灵魂! “两个月,两个月啊,练兵时间上来不及,造枪炮也来不及了,何况咱还不太会造,哦对了,这也没办法搞啊,咱也没钱啊……” 朱见海发现,自己这个原主朱慈烺是个大大的穷逼啊! 手上的积蓄竟然只有不过几十两银子。 就这,还是他多年来积攒下来的零花钱呢。 一想到这,穿越过来的朱慈烺就忍不住埋怨起来了崇祯这个便宜老爹。 你要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 可你明明是大明朝的天子,有这么大一个国统治。 怎么就穷的,连给儿子几个亿的零花钱都做不到呢? 真是个不懂事的爹啊! 综合了一个当前的局势来看,朱慈烺愕然发现,自己这个太子,能做的很少——因为他一没钱,二没人,三没权! 整个一三无太子。 能干啥? 想要拯救一个大明朝。 抢救一下这条即将沉了的“大明号”,貌似也不太行。 所以,思前想后,朱慈烺打定了一个主意——他要跑! 早早的提着小木桶,带着原主积攒的二十九两三钱六十七文跑路! 甭觉得跑路无耻! 朱慈烺可是算过的。 大明朝虽然距离名义上的亡国,只有两个月了。 但实际上,大明朝真正的彻底的完蛋,还早着呢。 历史上,直到康熙二十二年,也就是公元一六八三年,郑克塽投降。 大明朝才算彻底完蛋。 也就说,理论上,只要朱慈烺跑路够快,能够在清军进攻之时,提前跑路。 那么,他至少能够苟到康熙二十二年。 而那,已经是近四十年之后的事了! 而且,在朱慈烺看来,这一切还都是建立在,他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 而他可是穿越者啊,牛逼哄哄,两头冒尖的穿越党人啊。 而且还处于知识颠峰期——他可是预备高考的高考生,正处于绝大多数人一生当中,知识量的颠峰期。 而且他还精通历史,精通“全面战争兵法”。 有他英明领导下的大明。 怎么着也要比历史上,强的多吧? 不说北伐中原了,整出来一个偏安,还是没问题滴! 朱慈烺正沉浸于自己的思考里的时候。 随着时间接近傍晚,他的伴读太监小李子,李有福过来通报! “太子爷,皇上派人过来了,诏您过去吃元宵……” “哦!” 一听这话,朱慈烺也不含糊,他随即起身,一边琢磨着,一边奔着崇祯的乾清宫去。 乾清宫内。 朱慈烺进来后,先是按照原主记忆里的礼仪,朝崇祯一旁还有以周皇后为首,几位正在包汤圆的嫔妃行礼。 此时的崇祯明显兴趣缺缺,只是一挥手,示意朱慈烺起身,自己则在那出身于天启皇帝之手的饭桌上面,拿着个汤勺,正在沉思着。 这时,一旁的周皇后却是招呼朱慈烺道。 “慈烺,饿了吧?今天是元宵节,你且陪你父皇多吃几个……” “儿臣遵旨!” 朱慈烺连忙道,这时候,周皇后已经招呼他的便宜妹子,著名的“独臂神尼”坤兴公主朱媺娖,给朱慈烺端过来了一碗刚刚煮好的汤圆。 朱慈烺是不想与崇祯这样的人一块吃饭的。 因为太压抑了。 后者一直沉着张脸,不声不吭的,那严肃劲,让朱慈烺感觉,跟这样的人呆久了,很容易得抑郁症! “父皇可是在忧心国事?” 在这严肃的气候下,朱慈烺犹豫再三,打破了寂静。 “嗯。” 朱由检微微点头。 “闯逆自破了潼关后,便坐居关中腹心,形势危机,朕却无兵可剿,能不愁吗?” “呃……” 朱慈烺有些尴尬,心说,本来是有兵的。 可您老人家非逼着孙传庭出兵剿寇,结果好了,把孙传庭这么个大忠臣给送了人头。 要不然,局面哪至于如此崩坏? “父皇,李自成已经入了关中,下一步,怕是要北犯京师了啊……” “不怕,北直山西尚在,局面不至于此……” 崇祯摇了摇头,也不知是看不清局势,还是在有意的麻痹自己。 朱慈烺却是反驳。 “人存地存,人亡地存,这可不一样,北直山西虽在,但闯逆若想兵临京师,这两地可有兵马守卫?便是有,这些兵马,鉴于以往战例,又可堪用?而那将领,又可愿意与闯逆死战?到时候,怕是闯逆要直逼京师了……” “这……” 朱由检微微一征,诧异的扫视着儿子朱慈烺。 心说,这小子怎好似凭空换了个人? 以往可不敢这么与朕对话的。 “这是何人教你说的?” “是宫中的那个讲师?” 朱由检问,怀疑这番话,是某位臣子提及的,而朱慈烺却是摇头。 “是儿臣自己想的,而且,父皇也不想想,满朝文武,如今有哪个,敢说撺掇儿臣说这种话?” 是啊,大明朝要亡国了,但是,崇祯却愈发的偏执了,自崇祯十四年松锦大败后,朝臣们都不敢跟他说实话了,因为大明朝虽然要亡,但崇祯在北京城砍个几十颗人头,杀几个官员的权力,还是有的! 崇祯已经御极了十七年了,他的脾气朝臣们都已经摸了个清楚。 大伙都知道,面对着这么一个帝王。 最好什么建议也不要提,什么事也不要做。 建立提的不好,要杀头,提的好但有辱皇帝名声,要杀头,做事做的好,那就给你更多,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让你做。 总而言之,面对着朱由检这么一个皇帝,朝臣们早就总结出来了生存之道。 朱慈烺的话,让崇祯一阵沉默,或许是这番话打破了朱由检心里,局势大好的幻境,他沉默片刻后,发问道。 “那依慈烺你的意思,我大明朝如今,可还有的救?” “有啊,当然有了,而且办法还不只一种呢,有的是法子救!” 朱慈烺毫不犹豫的说道。 第2章 咱南都,尚有一家! 朱慈烺的话说的相当满。 说话时底气也相当足! 因为他也算是“饱读诗书”了。 没少看网文。 而拯救这个即将亡了的大明朝,无疑是后世穿越小说里的热门。 朱慈烺看过各种各样,把大明朝给复兴起来的小说,所以,他现在是相当的自信。 而朱由检明显被儿子的自信给吓住了,他诧异道。 “正如你所说,闯逆或将于今年兵临京城城下,莫非,你有良策退兵?” “即便是能够应付闯逆,若是虏丑来犯,还有办法?” “有啊!” 朱慈烺毫不犹豫的说,他朝崇祯道。 “父皇,您莫不是忘记了,咱南都,尚有一家!” 朱慈烺的救明策略还没琢磨好,不过他这个策略有一个核心,那就是得赶紧跑路! 绝不能够呆在北京! 因为这太不安全了,顶多两个月李自成就杀过来了。 即便是李自成不来。 鞑子也要过来了。 所以,他现在的主要目标,并不是拯救大明朝,而是赶紧的逃离北京这个深坑! 不过,朱慈烺的正确决策,崇祯是不懂的,在听完他的话后。 朱由检的脸色刷的就变了——朱慈烺这是劝他南迁啊! 实际上,崇祯也想南迁——怎么不想,历史上李自成进城之前,朱由检披挂整齐,亲自骑着马,提溜着三眼铳,带着一队太监兵,在北京城里溜达,就是想突围跑路,后来实在跑不了,这才到景山去挂了老歪脖子树的…… 不过崇祯却不想提南迁——南迁的话,岂不是他就成了昏君? 岂不成了完颜构那样的万世昏君? 要担千古骂名! 他是想让朝臣们提的! 但朝臣们哪敢提? 以崇祯的性格,真要是南迁了。 到了南京后。 他就会觉得自己是被“奸臣”蒙蔽,这才抛弃京城百姓,抛弃祖宗陵寝,行南渡之事的。 谁提的南迁,谁就得被砍头! 只见到崇祯,猛的站起身来,呵斥道。 “逆子,跪下!” “呃……” 朱慈烺心底一沉,不过他也不怕,是呵呵一笑——他可是太子啊。 大明朝可没有废掉的太子,只见到他不慌不忙的,在周皇后那担忧的目光下,笑呵呵的朝崇祯说。 “父皇莫要生气,儿臣不过是提个建议而已,设想罢了,兵法云,未虑胜,先虑败,万一情况危机,总得有个预案吧,否则的话,一旦形势逼人,莫非,让满朝公卿,都遭了流寇的毒手?” “何况,便是父皇不愿意南迁,儿臣却愿意到南京留守!” 好嘛。 朱慈烺的真正心思是。 您老人家要是实在不愿意南迁,就赶紧的让咱跑路到南京去吧。 “你,你小子……” 朱由检冷哼一声,撇了眼自己的儿子,心说,朕怎么没发现,你小子这么奸诈。 这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你一个人逃到南京,这是干什么? 这是不是想,等着朕薨了后,在南京登基? “父皇,便是不南迁,如今正逢乱世,京城守卫空虚,何不让儿臣巡查京中兵马防务,这外朝的臣子,都信不过,不如让儿臣,好生的督练一下军务,只要有强兵劲旅在朝廷手上,在父皇手上,无论是流寇,还是虏丑来犯,咱们都不怕……” 朱慈烺见崇祯明显不同意这事,也只好换了一个方式,他提议道。 这个建议倒是让崇祯有些认同——京城的防备确实是空虚的很。 而且外朝臣子不可信,这一点崇祯也是认同的。 他一直自我感觉良好。 自比秦皇汉武。 唐宗宋祖。 之所以一直治理不好国家,纯粹是外朝的奸臣们不给力,全都是一群亡国之臣! 而且,常言道。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虽说历朝历代不乏父慈子孝的事情发生,不过这种事在大明朝却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更何况朱由检还是很自信的,在他看来,御极十七年的大明天子。 论权术,玩朱慈烺这个儿子,还不是轻飘的事? 只消派几个忠实能干的臣子盯着,这小子便也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 而且,正如他所说,如今正是乱世,他知点兵事,亦也是好事。 “这件事,朕准了,每日下午,结了功课后,出宫巡查督练京中兵马防备!” 朱由检竟然同意了! 朱慈烺是激动极了——他才不想巡查什么兵马,以防备流寇还有虏丑。 就北京城里那些个兵马,指望他们干这个,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他只不过是想借着这个由头出宫,好方便组织人手跑路。 不过,崇祯给的权却太小了,只让他巡查,这能干什么? 他充其量就是跟后世领导那样,来一波视察而已,想搞事都搞不成啊。 所以,朱慈烺得寸进尺,他要继续要权。 “父皇,古人云,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儿臣若只有巡查之职,如何能够让这些个骄兵悍将听话?” “要不,您给儿臣,赐上一柄尚方剑?” “王命旗牌也成……” “你小子,倒是狮子开口!” 崇祯冷笑,尚方宝剑与王命旗牌要是给了,那京城的兵马,还不得全听命于朱慈烺? “那总得给点吧?” 朱慈烺回话。 “这倒是……” 崇祯点了点头,虽然可以向他上报,然后由崇祯下命令,但这样的话,中间的程序太过于复杂,而且太耽搁事了。 “朕让王之心跟着你,若是有人不听话,可以让东厂替你立威!” 王之心是崇祯的心腹太监,提督东厂的大珰,这一点,继承了原主记忆的朱慈烺是清楚的。 他心知,这个王之心,就是崇祯派来监视自己的。 当然,朱慈烺也不怕——王之心乃是东厂提督,更是内廷当中,出了名的贪污腐败分子。 如果崇祯,派王承恩过来的话,那朱慈烺还真没招。 但王之心? 朱慈烺有很多种办法,让王之心跟自个混。 就在朱慈烺,琢磨着自己拉王之心下马的时候! 一旁的朱由检,却觉得光一个王之心还不够,他继续道。 “京营的事务,你也不太懂,成国公是京营总戎,你跟他好好学学……” 第3章 都是阴兵 次日一大早,在用过早饭后,朱慈烺便换上了一身赤色圆领龙袍。 这衣裳穿上的时候,朱慈烺感觉明显大了点。 因为这是出自周皇后的手笔。 周皇后可是个勤俭持家的主啊,在给儿子朱慈烺置办衣裳的时候,考虑到朱慈烺正处于长个子的时期,所以做的大了一号,能多穿一段时间。 换好了衣裳后,朱慈烺趁着几个东宫讲官过来之前,提前的逃课,拿着崇祯给的令牌,出了端本宫,直奔着皇城内的东缉事厂里去。 此时的王之心,正在东厂内上班。 后世有人说,崇祯继位之初,就取消了东厂锦衣卫,自断了臂膀,这纯粹扯淡。 别的不说,据朱慈烺了解,东厂锦衣卫这些年仍然混的好好的,只不过权利受到了一定制约罢了! 在朱慈烺看来,想靠东厂锦衣卫拯救大明就更是痴心妄想了。 古往今来,王朝兴衰,国家将亡,哪里是几个情报组织能够挽回局面的? “太子爷,您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接到有人通报,说是太子朱慈烺过来了。 提督东厂太监王之心可不敢怠慢,他提溜着衣角,一路匆匆的到了东厂的门外迎接,见了朱慈烺后,当即就要跪下行礼,可朱慈烺却是一挥手。 “免礼了!” “本宫得了父皇的差遣,哪敢怠慢?” “多找几个身手好些的缇骑,跟本宫一块,在京城各营兵马,走一趟吧!” 朱慈烺朝王之心说,一边,打量着王之心的模样。 与后世的太监形象不同,王之心长的一点也不阴柔,相反还很壮实,面相也不显得奸诈,反而看起来敦厚老实! 不过,朱慈烺心里却知道,这个家伙可是贰臣加贪官! 不过现在,李自成还没兵临城下呢,所以,王之心倒也忠心,他连忙回话 “太子爷,奴婢遵命就是!” 王之心的办事效率很高,没过多大一会功夫,就带过来了一大群身穿着缇骑,还有好几十个东厂的番子,大明朝虽然将亡,但这点排场,还是摆的起的。 而且,搁王之心看来,大明朝也没那么容易亡——南边还有半壁江山呢,实在不行,南迁跑路就是了呗。 在这么一大帮人的簇拥下,朱慈烺从承天门出了皇城,刚出了皇城,他就在皇城外,遇到了一个骑着匹枣红色骏马的大胖子。 这胖子身材相当壮实,个头也高,面白而胖,但浓眉大眼,而且留有一大把黑密的大胡子,看起来是威风凛凛的,再看他穿着上的斗牛服,还有腰上玉带上面,挂着的雁翎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八面威风的大将军呢! 但朱慈烺却知道这货是谁。 他是大明朝的成国公,如今的京营总戎,负责保卫北京城的安全。 掌管京营上下十余万大军! 此刻,见朱慈烺过来,从王之心那得了消息,过来迎接朱慈烺巡查京城兵马的朱纯臣,连忙的下马行礼道。 “臣朱纯臣,见过太子殿下!” “成国公,咱们先到城楼上面,巡查一下京城的城墙,一路上,你也跟本宫说说,京城兵马的情况!” 朱慈烺笑呵呵的说,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该如何从朱纯臣还有王之心这诓点银子。 而与此同时,朱纯臣也在琢磨着如何糊弄着这个太子爷。 在朱纯臣看来,这应该是很简单,他是综合了以往的经历,还有血脉来判断的。 崇祯那么好糊弄,他儿子太子,以前那么老实,应该也挺好糊弄的吧? 朱纯臣如是想,然后,顿了顿语气,解释说。 “去年大疫,京中兵马,死伤颇多,尤其以京营兵马为重,整个京营上下,死难者,逾八万人,如今京中兵马,仅剩下两万余而已……” “不至于吧?” 朱慈烺脸色刷的就变了。 去年鼠疫,北京城死难人口,总共才占了五分之一,而且这五分之一,肯定有相当一部分的老人幼儿,青壮年的比例会更少。 而本该身强体壮,面对瘟疫时,应该更能扛的士兵,却死了八成。 这里面,要是没有猫腻,那就怪了吧? 一旁的朱纯臣倒是显得坦荡,他感慨说。 “太子啊,咋不至于,去年鼠疫,那您可是亲历了,京中各个城门,络绎不绝,全是朝外面运尸体,送棺材的……” “对了,太子,这事皇上都知道!” 王之心也在一旁附和。 而朱慈烺,在略加思考后,他猛然间,心头一颤,明白里面的猫腻——京营根本就没死那么多人,死的都是账面上的兵! 死的应该都是“阴兵”。 朱纯臣借着瘟疫,直接把京营账面上的空额,全部抹平了! “唉,死难这么多兵马,本宫实在是悲痛啊,成国公,这些士兵的墓地,现在何处啊?本宫打算过去,祭奠一下这些死于鼠疫的京营勇士们……” “这个……” 朱纯臣脸色刷的就变了。 京营死的人连两千人都没有,剩下的全都是空额! 他无非是借着鼠疫,把之前历年来虚报的空额给一股脑的抹清了,打算来年再以募兵的名义继续管崇祯要银子。 现在好了,朱慈烺竟然要去墓地? 他上哪去找七八万人的大墓园去啊? 可是说没有墓地也不行——京营死了那么多兵,崇祯可是从内帤里面,拨了两万两的烧埋银子的! “太子爷,那墓地许留有鼠疫流毒,还是莫要去了吧?” 朱纯臣额头上,细汗已经渗出来了,他小心翼翼的说,一副公忠体国,为太子身体健康着想的模样。 “不去也不是不行!” 朱慈烺说。 “不过嘛,本宫进来,比较缺钱花,成国公,要不借我俩钱花花,本宫也好拿着些银子,采办点纸钱香烛,好隔城里,遥祭一下死难的百姓官兵……” “太子爷,瞧您说的,大明朝的江山就是您的,您缺钱花,臣回头就给您拿个几百两花花……” 朱纯臣脸上堆满了笑容,拍着胸脯道。 “几百两?” 朱慈烺的脸色却是刷的变了——几百两,这不是打发要饭的吗? 真当他是跪着要钱的? “成国公,这点钱,你也好意思提?依本宫看,咱们还是去墓地走一趟吧!” 这下,就是朱纯臣是傻子,他也明白了,太子哪里是要去看京营的墓地啊,哪里是在意死了多少人? 分明是太子爷看出来了里面的猫腻,找他来讹钱的! 一时间,朱纯臣脸色刷的就变了,当然了,他倒也不敢对朱慈烺下黑手——搁他眼里,大明朝离亡也早着呢,就是要亡,也不是这几年。 “殿下,那您说,得多少,才够意思?” 第4章 老实太监王承恩 “怎么着,也得个一万两吧?” 朱慈烺犹豫了下,感觉不能一口气要太多,他报上一个数字。 “嘶……” 朱纯臣倒吸一口冷气。 一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一旁的王之心更是被朱慈烺给吓住了——这就要敲诈成国公一万两银子? 这也太黑心了吧? 对了,这事要不要跟崇祯报告? 想到这,骑马跟在一侧的王之心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向了成国公朱纯臣…… 而这朱纯臣也看到了,他都快哭出来了——朱慈烺要一万两也就罢了,瞅王之心这眼神,没点钱,只怕也打发不了他吧? “太子爷,一万两就一万两,不过,这事,皇上那边……” “本宫去祭奠一下京营因大疫而死的军民,还有城中百姓,哪用的着向父皇禀报?” 朱慈烺笑呵呵的朝朱纯臣说,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以至于朱纯臣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误会太子爷了? 太子爷真的是想祭奠军民百姓,不是来敲诈他的银子? 好不容易打发了朱慈烺,朱慈烺春风得意的骑着马儿,一口气朝前头窜出去了几十步远后,朱纯臣还没缓过劲来,王之心却是凑了上来。 “成国公,去年瘟疫,京营死难的确实有些多了啊!” “咱家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的,这个嘛……” “厂公,我哪年没给您送银子?” 朱纯臣有些恼怒说,王之心却是昂着张憨厚的面孔,义正言辞说。 “胡说,咱家何时收过你的银子?” “实在不行,咱家向皇上禀报……” “别,别,晚上自会有一份,送到你府上去,这下成了吧,厂公?” 朱纯臣无奈回答,王之心这才作罢,一时间,他的心情也欢快极了,双腿一夹马腹,就越过朱纯臣,策马朝前冲出来了几十步远,唯独留下朱纯臣阴郁着张大胖脸,在这神伤。 一个白天过去,朱慈烺只巡视了内城的一小段城墙而已。 越看,他就越觉得,北京城守不了。 因为这座城太大了,全城的城墙,加一块周长四十八里地。 内外垛口数量,越过了二十余万个。 这么大一座城,十万大军撒到城墙上,也不够啊! 眼下的朱慈烺,是愈发的笃定了自己跑路的心思。 当然,在跑路之前,他必须想办法,来扩充自己的实力,要不然到了南边,他不会比弘光帝强到哪去。 而今天,敲诈朱纯臣的这一万两银子,就是朱慈烺的立身之本。 所以,当结束了一日的行程后,朱慈烺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入到端本宫后,第一件事,就是数钱! 一万两银子,就摆在端本宫的殿内,朱慈烺身边的十几个心腹小太监,眼下正在小李子的指挥下数钱。 在小李子的指挥下,这些太监相当卖力,抬着大杆秤,将所有的银子都给称过,验过成色后,只见小李子抹了把汗,朝朱慈烺禀报。 “太子爷,一万两银子,一两不少!” “不错,不错!” 朱慈烺满意的点了点头。 “把银子装好,贴上封条,这银子,本公子有大用处!” “奴婢们明白!” 太监们哪敢怠慢,连忙点头,一个个十分听话的将箱子给封上,也没人手脚不干净的——这十几个太监,可都是东宫里面的太监,都是花钱走门路才进来的。 属于朱慈烺的潜邸。 按照以往的规矩,一旦朱慈烺登基,那他们也就一飞冲天,在内廷里面当上掌印秉笔了提督了。 没人会为了这么点小钱自毁前程。 当朱慈烺正兴致勃勃的琢磨着,自己接下来如何做时,外面有一个大妈宫女过来通报。 “太子爷,王公公过来了……” “知道了!” 朱慈烺朝大妈宫女回了句。 与其他穿越过来,就群美环伺,身边一大群漂亮宫女的太子不同,朱慈烺身边可没有漂亮宫女,有的只是一群大妈宫女。 因为朱由检御极以来,已经十几年没有选过秀女了,再加上朱由检担心朱慈烺会跟自个祖宗成化那般,玩起姐弟恋,所以,朱由检给东宫里面塞的宫女,全都是那些个,万历年间进宫,年龄四五十的大妈们。 在大妈宫女退下后,朱慈烺走出端本宫偏殿,进入到正殿后,便只见到,一个五十多岁,一看就是个老实人的老实太监,正站在那里候着。 这个一看就老实的太监,朱慈烺是认识的,他叫王承恩,是崇祯最为信任的太监。 话说回来,穿越这么段时间,朱慈烺发现,宫里面几乎所有管事的太监,看起来都不奸诈,都是一张老实憨厚的脸——现实里,哪会跟电视剧里面似的。 正常的皇帝都不会喜欢看起来就奸诈的奴才啊,而且这年头讲究相由心生,所以宫里的太监,至少看起来,都老老实实的。 不过,朱慈烺却十分清楚。 这个王承恩,可不仅仅是看起来老实——他是真老实啊。 他要是跟王之心似的,贪污腐败,也就好了。 王承恩贪污了银子,正好给辽军的军饷,吴三桂拿了银子,也肯定会接崇祯的命令过来勤王,有吴三桂保着,朱由检再怎么着也不会自挂东南枝啊…… 此时,对于这个老实太监的到来,朱慈烺有些意外,他询问道。 “王伴伴,你来是干什么啊?”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王承恩一见朱慈烺,便老老实实的行礼,然后回答。 “太子爷,皇上那边让你过去一趟……” “嗯,那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朱慈烺说,随即,他便迈开步子,跟着王承恩要往乾清宫去,在快到乾清宫的时候,王承恩却是在朱慈烺身后,提醒着朱慈烺。 “太子殿下,见了皇上,您主动的认个错,皇上不会责罚您的,千万别跟皇上硬顶着,您知道吗?” “知道了!” 朱慈烺在心里点头,在进入到乾清宫后,只见到,正在批阅着奏折的崇祯,一看朱慈烺进来,当即就呵斥了一声。 “还不给朕跪下!” “你小子,能耐了啊!” 崇祯这雷霆之怒,把朱慈烺给吓坏了,他还以为自己诓朱纯臣的事情,事发了呢。 这时,崇祯却是十分恼怒站起身来,走到了一旁的柱子边,貌似从柱上子取下了什么棍状物,朝朱慈烺这边走来,边走边说道。 “朕问你,今天为什么一早就出了宫去?东宫的几个讲师,可是都到朕这来告状了,你小子,真是长本事了,还学会逃课了,连圣贤书都不读了……” 第5章 儒学有用吗? “父皇,瞧您说的,要是读这书有用,您老人家读的书够多了吧?现在还在读呢,中进士或许不成,但中个秀才举人,大抵是没什么问题的吧?可您不照样没治好国家?” 朱慈烺十分不客气的说。 相比于昨天,今天的朱慈烺明显更底气,他站在崇祯面前,侃侃而谈道。 “朝堂上的文官,哪一个不是进士举人出身,可哪一个能救亡图存?这圣贤书,依咱看是没得用的!” 是啊,圣贤书当然没用了。 科技都是有时效性的,文化也有! 而儒学自诞生之初,就是围绕着孔老二两千年前写出来的那点东西来回的推磨打转。 这刚开始或许还有点先近性,但到现在嘛,那就呵呵了…… 更何况,这圣贤书也没教人打仗。 而且,就是教了也没用。 春秋的那会,用的还是青铜兵器,这玩意可一直用到大秦统一六国。 鸟铳,红夷大炮,佛郎机炮,棉甲铁甲,具装甲骑可都不存在呢,当时玩的是车战,而且还讲什么春秋礼战…… 即便是圣人真传下来了春秋时的“古战法”,也派不上用场啊! “你,你个逆子,竟敢,竟敢……” 崇祯气的发抖啊,朱慈烺可不仅仅是在说圣贤书,还是在指责他这个皇帝无能,虽然也捎带着吐槽了一波百官,但崇祯这个封建大家长仍不可接受,可是,当他站起身来,准备出言教训一下朱慈烺时。 崇祯左思右想,又找不到反驳的话——他本来就不是能言善辩的主啊。 何况朱慈烺摆的就是事实啊。 他要真有能耐,圣贤书要真有用,那么多读圣贤书的官员,还有他这个依圣人之道治国的皇帝,怎么就没把大明朝这个国给治好? 怎么就愣是让大明朝好端端江山社稷,风雨飘摇,眼瞅着就要亡国了呢? 至于通过“武力”的方式,让朱慈烺闭嘴? 那就更不行了,通过暴力手段让孩子屈服,哪怕是放在封建大家长这,也是非常无能的事。 而朱由检哑口无言的模样,则是朱慈烺抓住了时机。 “依咱说嘛,圣人的书,听听也就罢了,读一读,装点一下门面,但真有靠这玩意,想拯救我大明朝的江山社稷,那就是做梦,当初太祖爷要饭起家,莫说是读过圣贤书了,大抵连字都不认得,不照样可以,起于淮右,惟布衣之身,雄踞东南,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那刘邦,秦时一小吏,对儒生嗤之以鼻,听说还把儒生的儒冠给摘了,往里面撒尿侮辱儒生,不照样得了两汉四百年天下?” “这些都是远的了,就说当朝,李自成,先前不过是一驿卒耳,张献忠据儿臣所知,此人乃是定边军户出身,曾贩过枣子,当过捕快边兵,却从未听说其读过圣人之书,那原先的高迎祥,也不过是马贩而已,流寇这边说完,再说东虏,努尔哈赤据闻其只读三国演义,便将我大明辽东经略杨犒,打的大败亏输。” “奴酋黄台吉,虽略通汉学,但其用兵治国之道,跟儒学又有何关联?” “而如今,东虏新君福临,摄政王多尔衮,更是不通儒道,可为何,却能够压着我大明打?” “读圣贤书者,何其多也?孔丘之学,名为天下显学,可未尝见有儒生成事者,反倒是民间有人讥讽,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够了!” 朱慈烺观点,朱由检实际上也是表示认同的——这可都是历史上,现实当中,正在发生着的事,除非他能找出来更有力的论据,否则,就只能在这场论战当中认怂。 不过,看朱慈烺越说越过火,眼瞅着要站在儒家的对立面了,朱由检还是连忙的呵斥了一声。 大明朝现在就指望着儒生们治国呢。 甭管这些人再菜,都得哄着他们。 一个太子,如果还没登基,就站在天下读书人的对立面。 那将来还有的好? 只听崇祯在呵斥过后,面露出来温和之色。 “这番话,也就是有朕这里说说,当着外人,可千万不要提!” “那是当然了!” 朱慈烺笑呵呵的朝崇祯道。 能说出这番话,代表崇祯,还是听进去了一点,还不是无药可救滴! 而与此同时,崇祯在被朱慈烺通过言语,“pua”了一番后,也有些怀疑,自己的治国能力,以及拯救大明的可能性,他看向敢面前的儿子,询问道。 “慈烺,依你之见,莫不是我大明真的要亡,昨日你提南迁,难不成,我大明在北方,已经支撑不住了?” “淮河以北,除了山东,依我看,都保不住了!” 朱慈烺回答说道,实际上,山东也难保住,但朱慈烺觉得,还是要争一争山东的,毕竟从历史上的情况来看,山东是有一段时间,处于明顺清三方势力的真空区的,所以,朱慈烺还是有可能争一争山东的。 当然,前提是他在清兵入关后,曲阜剃发降清之前,能够练出来一支至少在两三万人的嫡系军队…… “都保不住?不至于吧?流寇还没肆虐到那个地步,何况,朕还有辽军没动呢……” “吴三桂还剩下多少人马?关宁军加一块,也就能凑几千骑兵,还有一万步卒吧?” 朱慈烺摇头。 朱由检脸色一沉,这他是清楚的,辽军的实力,他清楚极了,蓟辽总督王永吉直接就把辽军的底报给了崇祯,他并且劝谏崇祯,放弃辽西走廊以宁远孤城为首的所有据点,全力守卫山海关门户。 但朱由检不愿意背负失地的骂名,更不愿意,表现出来放弃收复辽东的意思,这位好面子的主,让内阁来议这件事,打算让大臣们背这口又大又黑的黑锅,但内阁的魏藻德他们也不是傻逼,哪敢担弃土三百里,放弃复辽大业的罪名? 万一事成后,朱由检秋后算账咋办? 这种事的前车之鉴,在崇祯御极的十余年里,可不少见。 所以,他们的态度一个比一个强硬,王永吉这个“带军事家”提出来的战略,也就被否定了。 这时,朱慈烺声音,再度响起。 “更何况,父皇,您不能够只盯着一个流寇,您还要看看天下大势,如今,天下还有一个东虏呢……” “辽军若动,东虏必然入关,到时候,流寇东虏,哪一个是我们能对付的了的?不算北地军将临阵脱逃,倒戈一击,哪怕是把这些兵马,全凑在一块,顶的上孙传庭去年出潼关的十万大军吗?” 朱慈烺这句话,算是把崇祯给彻底点醒了。 把北方的所有兵马,把周遇吉,大同总兵姜瓖,宣府总兵王承胤,居庸关的唐通,太原的山西巡抚蔡懋德麾下的标营,以及保定总督徐宁,天津巡抚冯元飙等这些个乱七八糟的文官武将麾下的兵马加一块,再把京营辽军算上,也凑不出来十万人马! 更比不上当初孙传庭出潼关时的十万大军。 而且,最要命是,这里面的军队,历史上除了周遇吉在宁武关死战,冯元飙南下,剩下的全特喵的投降了…… 当然,崇祯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意识到,这点兵马根本就不够李自成还有多尔衮打的,只见到他一脸的犹豫,朝朱慈烺道。 “这些,都是你今日巡查京营时,得出来的结论?” “不只,儿臣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这些问题!” “那我大明,真的只有南迁一条路了?” 崇祯不由的有些神伤,南迁的话,甭管怎么着,他的历史评价都不会高到哪去,对于好面子的崇祯来说,这简直比要了他命都难免啊。 更何况,在崇祯看来,现在他是想南迁都不行——下旨意南迁,群臣们会反对,不下旨意,又没有忠臣义士站出来,主动的横眉冷对千夫指,替崇祯群臣们背这口抛弃北京南迁的黑锅。 没有台阶,崇祯下不来台啊。 可这又是崇祯的性格,朱慈烺也没办法改变他的性格,他只能哄着崇祯来,只听他笑呵呵的说道。 “父皇,不必担心,儿臣有办法,可以在一个合适的时间,保父皇南迁,而且,不会有损父皇的英名!”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苦一苦父皇,骂名我来担!” 朱慈烺笑嘻嘻的说。 “什么意思?” 朱由检有些实称,没听明白里面的道理,而朱慈烺肯定不会这么干净利落的把办法说出来。 今天在朱由检这,嚷嚷这一大通。 朱慈烺的核心目的就俩字——要权! 甭看朱由检是一个距离亡国只有两个月的亡国之君了! 但是,朱由检在北京城内,仍然是说一不二的天子——这个说一不二仅限于不触犯到大臣勋贵们的核心利益。 要是学某些穿越者那样,想抄了满朝文武,还有京中勋贵,那么命令出口后的一个时辰内,朱由检就会死于各种意外。 而朱慈烺虽然贵为太子,但他的权利,却全部来自于崇祯,因为他还没有建立自己的威权,培养出来自己的嫡系,所以,他必须管崇祯要权——昨天要的权不够啊。 顶多在北京城内耍耍威风,可是要预备南迁,并且培养自己的嫡系,那就远远不够喽。 “儿臣还要权,只要父皇,赐儿臣一柄尚方宝剑,再给臣来往天津北京的权利,还有给北地官员,下命令的生杀大权,臣就足可保父皇在敌兵来临时,安然南下……” “可是……” 朱由检还是犹豫,他是舍不得权的,而且朱慈烺要的这些权又太大,崇祯又担心会出什么问题,再者,朱由检也有些信不过儿子的能力,而且这小子还很机灵,没说出来自己究竟是用什么办法。 来替自己担这个骂名。 这让朱由检,十分的担心这小子是在忽悠自个的。 就在朱由检踌躇之时,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了进来,只见到王承恩一脸苦涩,闯入到殿内。 “陛下,八百里加急,山西急递……” 第6章 本太子要借钱! 山西的急递,是快马加鞭,以八百里加急,从太原经居庸关送过来的。 巡抚蔡懋德在奏折里面禀报了一件关系到大明存亡的事——李自成于正月初,在西安登基,册封了文武百官,以顺为国号,年号永昌!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有反贼称帝,在已经风雨飘摇的大明朝,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蔡懋德这份奏折里面,提及到另外一件事,才是朱由检最为惶恐的。 据蔡懋德禀报,那些个被流寇迫害的大明缙绅已经宗室们,逃入山西境内后,上报了一个让人骇然的消息——李自成已经在谋划着,出兵京师了! 他正在整编人马,采办甲械。 随时可能从中原,或者从山西,攻向京城。 此时,凝视着手上这份奏折。 朱由检的脸色,阴沉的仿佛能够滴下血来。 如果。 之前的一切,都只是猜测,他还能够抱有一丝幻想,幻想李自成不会这么快攻打北京城的话。 那么,这份奏折,无疑击破了朱由检的幻想。 “慈烺!” “儿臣在!” 朱慈烺连忙的过去,崇祯将奏折交与他。 “你且看看,这奏折上面的内容!” “这个啊!” 一目十行,看完了奏折上的内容后。 朱慈烺表现的非常淡定。 好吧,对于这个消息。 他一点也不意外。 因为历史上李自成就是在崇祯十七年正月时登基称帝。 不过他的表现还是让一旁的崇祯皇帝有些诧异。 “你小子貌似对此早有预料?” “当然了!” 朱慈烺点了点头。 “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李自成在去年击败了孙传庭,朝廷无兵可用,无法对其进行围剿,他不杀向京城杀向哪里?” “为什么他不换一个目标?” 崇祯有些无语的道。 如果李自成换一个目标。 那么。 他就可以赢得一段时间,说不定这段时间就有什么名臣将相,出现在他的朝堂之上,来挽救危局。 “李自成又不是傻子!” 朱慈烺无语的说道。 顺便在心里吐槽。 这大明朝亡您老人家手上。 真的是不冤呀。 也别说什么群臣都是亡国之臣了。 摊上您这样的皇帝。 大明朝想不亡都难! 你们老人家还是乖乖的听,咱的指挥吧。 由本太子这样的英明神武,扶大厦于将倾,力挽狂澜的主来替你拯救大明江山好了! “李自成又不是傻子,他现在杀向京城,朝廷无兵可用,说不定能够把京城给夺下来,到时候天下还不是传檄而定?” “他干嘛要拖延时间,贻误战机?” “唉!” 崇祯皇帝忍不住长叹一声。 是啊,李自成又不是傻子,相反,李自成能够在大明官军的围追堵截,绞杀之下,一直蹦跶到崇祯十七年,就足以证明,他不是傻子了。 所以,他肯定会选择这个正确的决策的! “这么看来,或许只有南迁一个办法!” 说到这里。 朱由检又有些踌躇的看向了儿子朱慈烺。 他一咬牙,朝朱慈烺道。 “你之前的提议,朕准了,朕准你出京巡视京畿防务,不只如此,朕还准赐你尚方宝剑,当然,你要的东西,朕都给了,但你之前说的……” “父皇放心,这事包在儿臣身上!” 朱慈烺斩钉截铁的回话。 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生怕朱由检下一刻就收回成命了。 “好,那就好!” 崇祯颔首,强挤出来一丝笑容。 不过,他心里仍在幻想着。 李自成若是犯了糊涂,听信小人谗言,不来京城,或是半道上被阻挠在哪个关隘之下…… 不过 总而言之,千说万说。 崇祯皇帝,总算是,赐予给了英明神武的穿越者,大明太子朱慈烺足够他腾挪折腾的权力了! 不过,哪怕已经同意了朱慈烺的要求。 但是。 看着自己儿子朱慈烺此时那兴奋的摩拳擦掌,预备大干一场的模样,崇祯皇帝却是打心眼里的,有些怀疑他的能力。 心里也忍不住暗骂自己。 是不是糊涂了? 满朝文武都做不到的事儿。 自己这么英明神武的主。 都没有办法的事。 他就有了。 罢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 朱由检在心里想着。 第二天一大早。 朱慈烺便早早的赶在天没亮之前起床了。 在这个时空没有手机wifi游戏,再加上端本宫内,全都是大妈级别的宫女。 所以。 他是不可能熬夜的。 不能熬夜,自然能够早睡早起。 这不是一大早,天还没亮,他就冒着严寒起了个大早,然后洗漱过后,便带着几个,被他从被窝里揪起来的心腹太监。 用过了端本宫小灶提前备好的白粥,胡乱吃了些包子油条后,便拿了崇祯昨晚上下的令旨,把那尚方宝剑,往腰上一挎,朱慈烺的气势汹汹的带着几个心腹太监,打着灯笼,直奔着东厂去了。 提督东厂将校太监王之心由于昨晚上,亲自盯着仆人们点验了那朱纯臣送来的银子,过了秤入了库房,又去库房里面盘了一下他自个这些年来积攒下的家当,一直折腾到大半夜,他才肯去睡觉。 而睡的晚,起的也就晚了。 当王之心睡的香甜,在睡梦当中,乐呵呵的数着白花花的银子时,干儿子王小宝却打断了他的美梦,并且告诉他了一件事——太子带人到了东厂,就等着他过去呢。 得了这消息,王之心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赶紧的披上衣裳,胡乱洗了把脸,往怀里揣了俩包子,多皇城边上的外客启程,匆匆的奔着东厂去了。 王之心步履匆匆在一众东厂番子特务的问安下,进了东缉事厂的正堂衙门后,一进来他就看到朱慈烺正笑呵呵的围着一个红泥小火炉在那烤火。 而一旁的案子上,则摆着一柄宝剑,一份圣旨,以及一张,写满了字的上等宣纸。 “奴婢王之心来迟,太子爷恕罪!” 王之心喘息着,一副气喘如牛匆匆跑来的模样跪下见礼说道。 “来的不晚,一点也不晚,今天是本宫起的早了,来来来,坐下,坐下!” 朱慈烺指着一旁的锦凳说道。 这架势好像他才是东厂的主人。 噢,对了! 他还就是东厂的主人。 东厂是大明朝内廷皇帝的,而他作为太子,按民间的规矩,自然而然也就是东厂的少东家喽。 王之心小心翼翼的坐下,这时候,却见朱慈烺笑呵呵的说。 “父皇昨个,赐了本宫尚方宝剑,还准朕巡查京畿防备,出入京城直隶天津,还告诉本宫,说是这尚方宝剑在手,天下再大的官,也都可以,先斩后奏啊!” “太子爷……” 王之心额头有些冒汗,心说,皇上这不是瞎胡闹嘛,这把尚方宝剑给了太子,这太子要是拿尚方宝剑乱砍人玩可该咋办啊? 砍到咱这样忠心耿耿的好奴婢可咋办? 他正胡思乱想呢。 这时,朱慈烺却是话锋一转。 把那张写满了文字的宣纸给拿了起来,送到了王之心面前。 “王公公,这是本宫写的欠条,本宫借你十万两银子,他日必定奉还,有欠条为证,本宫已经签字画押过了,而且还定了利息,年息一成呢,就等你王公公签字画押收下欠条再给钱了……” 第7章 去天津走一趟 “啊?” 王之心直接傻眼了。 太子管他借钱? 见王之心有些发愣,朱慈烺只好再重复一遍自己的目的。 “王公公?签字吧!” 说着,朱慈烺便将一旁笔架上那杆上好的湖笔,递到了王之心面前。 “太子爷,您,您这身份,怎么能管奴婢借钱啊……” 王之心这如梦初醒,反应过来,赔笑着说道。 从来都是奴婢管主子借钱的,这现在主子管奴婢借钱,这还不乱了套了? “这有什么,咱们不必拘泥于这些小节!” “当然了,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借,直接给本宫十万两也不是不行……” “太子爷,奴婢哪有十万两银子啊?” 王之心苦笑回话,十万两银子,王之心肯定是有的,但他却不能说有。 不舍得是一回事。 更重要的是,他一个太监,本就是穷里太穷,才割了蛋蛋入宫当的太监,即便是历经艰难,混成了大特务头子,但理论上他的俸禄实际上是不高的,他是不可能有十万两的身家的。 眼下朱由检的内帑里都不见得有十万两。 他一个太监竟然能轻飘拿出来十万两,那还不得被当贪官砍了脑袋? 看王之心打定主意要哭穷,朱慈烺却是一脸不信。 “王之心,你忽悠的别人,忽悠不了本宫,本宫可是知道,内廷里头,就数你最富了,莫说是十万两,二十万两,三十万两,你也不是拿不出来!” “太子爷,您,您这可是冤枉奴婢了!” 王之心扑通跪下,哭丧着脸说,仿佛他真的是被冤枉似的。 “王公公,这十万两银子,只要你借给本宫,本宫保你无事,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父皇他老人家,绝对不会知道的!” 朱慈烺好言相劝,仍然笑呵呵的劝说——借钱就该有借钱的态度! 凶神恶煞的,那哪叫借钱? 那叫明抢? 至于为什么不把王之心给抄了? 朱慈烺可不敢这么做——先不提这节骨眼,把王之心抄了会起多大的连锁反应,会不会让百官勋贵内廷大珰们怎么着。 就说抄了家,王之心的银子归谁,都是一个大问题啊! 王之心要真被抄家了,银子可能入户部,可能入内帑。 但唯独,不可能会进朱慈烺的腰包! 而且,最要命的是,抄家很有可能抄不出来多少银子——抄家可是个技术活,让崇祯派人抄家,所得的银两,百分百会像鹿鼎记里面多隆上报的那个数字似的,被减了好几个零! 所以,朱慈烺要主动来借。 就属于一种现行条件下非常好的策略了。 可王之心这个死太监明显有些不给面子啊,朱慈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竟然还不想给钱。 是支支吾吾的在那解释。 “太子爷,您折煞奴婢了,奴婢哪有十万两啊……” “好嘛!” 朱慈烺的脸,刷的板起来了。 他铁青着面孔。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那好,本宫这就去上报父皇,告诉父皇,你家私百万的事,到时候,可就不是十万两的事了,父皇一怒之下,掉脑袋都是皇恩浩荡!” 说罢,朱慈烺提溜着尚方宝剑,便迈开步子,要出东厂大门,这可把王之心给吓坏了——崇祯本来就是多疑的主,要是让他知道自个家私百万,还不得疑神疑鬼? “太子爷,且慢,太子爷,且慢,奴婢凑一凑,凑十万两给您成吗?” 王之心赔笑着说。 “这就对了嘛!” 朱慈烺眉开眼笑。 他将王之心从地上搀扶而起。 将欠条往王之心怀里一塞。 “当然,不是给,是借,本宫会还的!” 朱慈烺当然会还钱了,人无信则不立。 他可不能当老赖。 更不能,当了老赖还把债主给刀了。 帝王的信誉可不是那么好建立的,朱慈烺觉得自个既然要当拯救大明的救世主,就必须要有信誉。 逼着王之心收好了信条,朱慈烺笑呵呵的说。 “王公公,咱们去你府上,取银子吧?” 王之心哭丧着脸,看着那一箱箱被抬出来过秤的银子,他心都在滴血啊。 而朱慈烺看着这一箱箱的银子,也是乐的直咧嘴——这可不仅仅是银子这么简单。 这还代表着,大特务头子王之心被他拉下了马啊——要是让崇祯知道了朱慈烺借了王之心十万两银子,王之心还有命? 所以,当下只听朱慈烺朝王之说。 “王公公,以后本宫的每日跟你一块所做的事情,跟父皇那边上报的时候,你可要长些心眼!” “太子爷,臣明白了!” 王之心哭丧着脸说。 就这么的,忙活到当天中午,当十万两银子被朱慈烺悄悄的运到了皇城外他刚刚盘下的一个小院后,朱慈烺心有了银子后,便拉上了王之心到御马监。 从御马监里面挑了几十号勇士后,又给他们配齐了甲械兵器,朱慈烺随即便朝王之心说。 “去东厂吩咐一声,带着人马,跟本宫走一趟天津!” “太子爷,您要去天津干嘛?” 王之心傻眼了——朱慈烺好端端不在北京呆着,跑天津干嘛? 而且,视察京畿防备,也不必到天津去啊,流寇要打京城,也是从西面,从南边来,怎么可能从天津来? “这个嘛……” 朱慈烺瞅了眼王之心,然后道。 “你在京城,应当有不少的产业吧?” “赶紧的发卖了吧,朝廷不久后要南迁了,现在不卖,再过几天你这点家当,就全得烂在手上!” “什么?” 王之心瞪大眼睛,瞬间反应了过来,朱慈烺去天津,八成是为了南迁做准备啊! “这件事只有父皇与本宫清楚,父皇授我大权,名为巡查京畿,实则是预备南迁,此事颇为机密,不可泄密,若是泄密的话,便肯定是你所为,所以,管好嘴巴!” “奴婢明折,奴婢就是干东厂的,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王之心连忙回话,肯将这种机密告诉他,就代表朱慈烺信任他,王之心当然不会辜负朱慈烺的,他虽然是个贪官,但绝非傻逼。 既然朱慈烺都表明要南迁了,有到江南后的荣华富贵在那诱着,他对大明朝的忠心,可不会有丝毫变质! “太子爷,您去天津是为了先探探南迁的路线?咱们是要走海路南迁对吧?” “不错,不错!” 朱慈烺点了点头。 “陆路走不通啊,走陆路沿运河,要途经山东,万一流寇骑兵前来阻截圣驾可该如何是好?” 第8章 能东渡日本吗? 嘴上说着南迁。 当然,朱慈烺这一次往天津去,却并不是为跑路做准备——李自成还有一个多月才能过来。 从北京至天津,快马加鞭也就是几天的事。 哪至于这么早就去勘探路线? 朱慈烺名为探路,实则是为了到天津搞事。 他现在有了十一万两银子,一万两留在宫中应急。 至于这十万两? 朱慈烺打算撒出去。 搞一支兵马! 真理就往往掌握着大炮的射程之内! 论起讲理,李自成,多尔衮,都讲不过大明朝那群擅长喷人的科道言官。 但为什么老是挨欺负? 在朱慈烺看来,那就是因为没有足够威慑四方的“真理”。 眼下,到天津朱慈烺就是为了搞出来自己的真理。 真理的力量,能不能打过李自成不说,能不能打多尔衮也不说。 但至少。 要能收拾一下江南的缙绅! 天津距离北京不到三百里。 朱慈烺带着五十号放足了赏赐的勇士营老兵和以李有福在内的几个心腹小太监,在王之心麾下的东厂缇骑的开路下,只三天功夫,便到了天津。 沿途所景不必细诉,尽是末日景象,到处都被焚毁于战火的村落的残垣断壁,只有零星修建有堡垒村寨的村落存在,不过,在遇到大队人马经过时,这些村寨是陆续紧闭了门户,夯土包砖了的寨墙上,也能看到手持利刃弓弩火铳的青壮在戒备。 这些幸存下来的村庄。 俨然已经进入到了乱世模式! 这倒正常。 京畿一带早就已经在连绵十几年的乱世里面,被东虏叩关大掠过好几回了,更甭提还有大量喜欢借老乡人头领个军功的大明官军时常溜达着欺负自己人。 寻常的村落在这地方,早就被屠了村了。 不过,北方百姓们进入乱世模式,对于朱慈烺来说,这并不是重要的事,他现在心里只牵扯着一件事——天津水师! 天津水师去年就在崇祯的命令在港口内修整战舰,巡抚冯元飙还募了五千乡勇,准备关键时刻保着圣驾跑路。 不过,当朱慈烺在三天后,正月二十四这天,到达天津城下时。 明天津城并不沿海,修建在三岔河口的西南,乃是永乐年间军事家水利家陈瑄所筑,周长十里,在辛丑条约签订后,按条约内容,鞑子的天津都统衙门拆了城墙。 此时,朱慈烺看着远处的这座渐渐靠近的夯土包砖中式城池,是频频颔首——守天津比守北京看起来要靠谱的多啊! 因为这座城周长不过十里,面积不大,可以用更少的兵马守卫,其次,这里有运河,还有卫河海运可依。 后勤方面不必担心。 不过,正当朱慈烺琢磨着天津的防务时。 当朱慈烺他们出现在天津的西门时,这座四方城却是迅速紧闭了城门,拿着郑芝龙进贡来的千里镜眺望城头的朱慈烺还发现城头上面似有守军在那里戒备。 “这是?” 朱慈烺微微皱眉,如果不是城头上还飘扬着大明朝的旗帜,他还以为这地已经换主人了。 “估摸着是把咱们当成了入寇的小股东虏了……” 朱慈烺的侍卫千户王斗解释。 好嘛。 自打崇祯十四年松锦之战后,大明朝的蓟辽总督麾下的数百里边墙除了几个重要的关隘,剩下的都形同虚设,所以,从京畿附近的长城,时不时会有小股的蒙古人,或者是满洲鞑子,翻越过边墙进行劫掠。 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遇上什么意外的王之心,却表现的格外的淡定。 他朝朱慈烺说。 “太子爷,误会而已,奴婢这就派人过去叫他开门!” 说罢,王之心朝跟过来的干儿子王小宝。 “让城里的人把门开了,通知巡抚冯元飙,迎太子还有咱家进城!” “儿子这就去!” 王小宝哪敢怠慢,这个骑着马的小太监,是王之心从御马监挑出来的,马术十分利索,一夹马腹就往城墙冲了过去,在引附近河水的护城河停了下来,朝上面扯着公鸭嗓就吆喝了起来。 “还不出城迎太子还有我家公公?” “误会,误会……” 登城的左都督,天津总兵曹兴忠乃是天津附近武清曹家的人,武清曹家就是曹化淳家。 因为出了个大太监曹化淳而兴旺了起来,曹兴忠是曹化淳的侄子,靠着这层关系,混到了天津总兵,看着外面的王小宝,还有他身后的东厂缇骑,在察觉自己误会了之后,曹兴忠踹了一脚旁边上报说有鞑子入寇的千户一脚后,便吩咐人下去开门。 顺道派出来了人去通知巡抚冯元飙进来。 冯元飙正在与山东登莱道管天津水师的苏观生在一块商量着整修一下水师海舟。 听说朱慈烺过来后,在诧异之余,冯元飙与苏观生一道过去迎接。 “臣天津巡抚冯元飙见过太子殿下!” “臣登莱道苏观生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 朱慈烺笑呵呵的示意所有人不必多礼,然后也不客套,步入城中的同时直接询问。 “天津现在有海舟多少?有兵多少?” “巡抚标营外加曹总兵麾下,有兵五千人马,不过,不太堪战!” 冯元飙老实回答,他也不敢吹牛说自己的兵多能打,生怕崇祯觉得他的兵厉害了,把他手底下刚刚募的兵给调走打仗。 “至于海船嘛?有大小两百条!” 说着,冯元飙四下打量,然后屏退了几个不相干的人后,压低声音道。 “足可以供朝廷南渡之用……” “海船可能搭载多少人马?” 朱慈烺询问说,苏观生凑上前来,这老头是个东莞人,不过官话说的利索,倒也能交流,他介绍说道。 “海船的话,载个一两万人应当不成问题,挤一挤,三万人也应该能成!” “不错,不错!” 朱慈烺满意的点头,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一旁的苏观生与冯元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皇上派太子还有王之心过来,一准是来视察海船的情况下的,来为将来南渡做准备的。 可接下来的,朱慈烺的话,却是让他们俩人直接傻眼了。 “本宫再问一句,这些海船,能出海东渡到日本国的有多少?” “什么?” 朱慈烺的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齐齐愣住了。 就连被朱慈烺给忽悠上了贼船的东厂提督太监王之心这个大特务头子都傻眼了。 他们此时脑子都有些转不过弯——京城如今危在旦夕,这些海船都是备着将来跑路用的。 太子爷问这些船能不能去日本国? 这是要干什么啊? 第9章 倭寇们来当兵吧! “本宫这里,有十万两白银,现在要派船出海,带着这十万两白银,去往日本国,招募日本国的忠勇武士回国!” “什么?” 冯元飙顿时傻眼了——朱慈烺这是想干什么? 天朝的兵不用,用日本国的倭寇? “殿下,这恐怕不妥吧?” 冯元飙皱眉说。。 “是啊,陛下,我大明的英雄好汉多了去了,哪用的过用倭寇?” 天津总兵曹兴忠也有些不快说。 朱慈烺放着他这号“忠勇双全”的“忠良”不用,用一群倭寇? 这不是瞧不起人嘛! 真是让忠良寒心啊! 可朱慈烺却不这么认为——他想要获得自己的武装。 但问题在于,当下的大明朝,大大小小的军头,就没几个听话的,即便是有几个肯听话的,听的也是崇祯的话,没人鸟他这个太子啊。 对于朱慈烺来说,他是迫切的想需要一支军队。 需要一支,忠于自己,而且,能够在短时间内成军,投入到战场上的军队。 这样一支军队,现练肯定是练不出来的。 时间上来不及了。 所以,朱慈烺是打算用现成的兵! 用雇佣外族军团为他作战。 能够被雇佣的优质兵员,在东亚是不少的,有澳门的萄人佣兵,早年间大明朝就曾雇佣过。 但这类人数量太少,在明末这种动辄几万十几万的大战下,几百人的欧洲佣兵是左右不了天下大势的。 所以,朱慈烺在琢磨了相当久的时间后,想到了一个,量大管饱,质优价廉,吃苦耐劳,忠勇双全,能征善战的选择。 那就是,日本武士! 此时的日本,正处于德川幕府初期,在刚刚过去的日本战国乱世遗留下来的武士相当之多。 三十年的繁衍下。 这些个武士浪人们的后代,愈发的增多,已经成为了让幕府头疼的大问题了。 因为幕府的财力是有些的,能够被幕府大名任命的只有少数人而已。 剩下的武士因为没有获得任用,无法获得收入,而陷入到极端困苦的生活里。 整个东亚,没有比这些穷困的日本武士,更适合他招募的了! 这些武士们只要招募过来,稍加调教,就是一支忠心耿耿的外族军团! 这些武士,到了大明之后,人生地不熟的,只要舍以钱财,朱慈烺可以百分百保证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这些人在本土没有根基,语言也不太通,不太可能被缙绅阶级们收买。 不似大明武将那般,拥有盘根错节的关系。 他们的一切,都来源于朱慈烺,离了朱慈烺,他们就是一群外族的倭寇,不受主流社会戴见,任人欺凌的存在,所以,他们必须得向朱慈烺效忠。 此时,看着面前反对自己的众人,朱慈烺却是呵呵一笑,祭出来了尚方宝剑。 “这是是尚方宝剑,本宫拿着尚方宝剑,还不明白这是谁的意思?” 朱慈烺扯着虎皮当大旗,苏观生的眉头扭作一团。 “殿下,能东渡日本国的海船是有不少,天津水师有好几十条可去,不过,这个招募倭人为兵,恐怕不妥吧?” “这些个倭人,终究不是华夏之民,恐会生乱啊……” “呵呵!” 朱慈烺冷笑,他当然知道用外族之兵的缺陷了,可现在他除了外族之兵,没兵可用啊。 从天津到日本,往返一趟,顶多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就可以收获几千个能征善战的武士们为自己所用。 而如果练兵,一个月能练出来什么? 而且,那些个缺陷,在朱慈烺看来也不是问题。 历史上,采用外族军队的罗马帝国,大唐还有彼时的奥斯曼国,刚开始时,用这些外族兵都是相当顺手的,是随着时间推移,很多年后,才显现出来弊端的。 “我大明兵马何其之多,一点倭兵,能生的出什么乱子来?” “苏观生!” “臣在!” 苏观生回话。 “本宫素闻你办事得力,忠勇双全,现在任你为我大明访日全权使团,领天津水师一部,到日本国与日本国交好,并且,请求从日本国招募忠勇武士为我大明天子效力!” 朱慈烺的命令刚下,苏观生这老头子却是苦着脸回话。 “殿下,臣是登莱兵备道,臣走了,这天津水师怎么办?何况,这下命令是应该皇上下旨,发诏书过来,这诏书上也应当有内阁的票拟批红才成啊……” 好嘛。 朱慈烺现在的折腾,完全就是在瞎搞。 因为命令苏观生登莱兵备道,以全权大使身份出访日本国,仅仅只靠着崇祯巡查京畿防备的那道中旨,还有一柄尚方宝剑,是完全不够的。 明代是君主集权的颠峰。 朱慈烺下的命令,按照正规程序。 这必须要由崇祯下诏书! 经过内阁与兵部道程序,才可以正式生效。 否则的话,这就是非法命令,他苏观生就不能听! 而朱慈烺对此早有预料——他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对于大明的行政程序,当然有所了解了。 知道自己这样下命令,是不合规矩的,只见他板着脸忽悠。 “苏观生,你好迂腐啊!” “都什么时候了,流寇已经在西安登基,挥师北近了,你还在意这个?本宫现在在天津,就是奉父皇旨意过来为南迁做准备的,父皇已经把南迁的事全交给本宫来处置了,所以,这种事当然不可能有圣旨了!” “这就是父皇的旨意,要没有父皇的旨意,本宫哪敢来找你下令,本宫又上哪弄十万两银子,让你去日本国募兵?” 朱慈烺这么一说。 苏观生老脸一红。 他一琢磨,还真是——这会确实不是讲程序的时候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朱慈烺这话说的是天衣无缝——正如朱慈烺所说的,崇祯要是不同意,他身为国本又怎么可能来天津,又上哪弄十万两银子让到日本国募兵? 再联想,朱由检又是个好面子的主,南迁这种事他当然也不愿意背锅,只好委屈儿子一手操办了,再加上,旁边还有皇上的心腹,东厂提督太监王之心在,所以,苏观生当即就信了。 “臣明白了,臣这就派海船去日本国,不过,日本国能同意咱们大明朝从他们那募兵吗?” “当然能了!” 朱慈烺百分之百肯定——日本的武士问题已经成了幕府的最大的问题了,几十刀挎着刀子,穷困潦倒,整天琢磨着天下大乱,尊皇讨奸的家伙,放在哪个国家都不受欢迎啊! “只要说明来意,日本国绝对会同意的,告诉那些个武士们,只要来我大明,上了船后,一人便二十两银子的赏钱,到了我大明后,就是天子亲军的待遇,一个人至少五十石高,每月还有饷银拿,募好兵后,抓紧时间回天津!” “臣明白了!” 苏观生明白了,这些倭兵是运到天津保圣驾安然南下的。 苏观生被搞定了。 朱慈烺朝一旁招呼。 “有福!” “奴婢在!” 小李子李有福赶忙上前。 “你跟苏大人一块走一趟!” “你带几个勇士营的弟兄们,跟着苏大人去日本国长长见识,挑武士的时候,要挑那些个身体强健,年轻的武士们来,另外,苏大人,南迁的事如今紧要的很,没几个人晓得,你跟有福募兵回来后,不要上明旨,要先派快马,来通报给本宫!” “奴婢晓得,奴婢晓得!” 小李子连忙回话,而朱慈烺让他过去也是无奈。 因为他手底下压根就没几个可用之让,虽说苏观生是个忠臣,但还是派人盯着比较好。 至于苏观生,也是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第10章 大忠良郑芝龙 天津水师里面,自然没人去过日本国。 不过好在,正巧港口内有一条郑芝龙家从泉州运送货物的北来商船,上面有水手去过日本国,便直接被征用了带路去日本的长崎。 当天下午,亲自盯着,苏观生带着几十条各式船只,携带着十万两银子在沿着海河向大沽口驶去的,朱慈烺这才长出口气——他哪里有崇祯的命令啊? 他分明就是在忽悠人。 所以,必须得督促着苏观生赶紧带人出海。 否则,一旦冯元飙差人往北京跑一趟,这可就露馅了。 “好啊,好啊,有五千倭兵护着,父皇圣驾可以安然南幸喽!” 看着逐渐远去的海船,朱慈烺笑呵呵的朝旁边的冯元飙曹兴忠王之心说。 冯元飙干笑几声,压根就不觉得这几千倭兵有什么用。 而王之心则是魂不守舍——别人不清楚,他可是门清,朱慈烺压根就没有崇祯的命令。 那十万两银子,是从他这借来的。 欠条还在他身上揣着呢…… 所以现在王之心正在心里,进行着剧烈的斗争,琢磨着这事要不要向崇祯如实上报? “王公公啊,您就别瞎琢磨了,这事最好什么都不报!” 王之心正魂不守舍呢,朱慈烺却是走到他身旁,压低声音提醒。 王之心苦涩一笑,微微点头——他确实不能上报,要是上报了的话,崇祯问他那十万两银子哪来的可该咋办? 到时候,朱慈烺肯定没事。 明代跟别的帝王家不同,父慈子孝的事可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亲生儿子朱慈烺肯定不会出事。 何况这节骨眼上,崇祯也不敢琢磨郎废国本。 所以事情即便泄露,朱慈烺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可他王之心肯定是免不了一死喽! 所以,王之心这个大特务头子,只能够隐瞒下来这个秘密喽…… 料理好已经被他拉上贼船,哦不,朱慈烺的船怎么会是贼船呢? 应该是好船的王之心! 朱慈烺将目标对向了一旁的冯元飙,曹兴邦。 “冯大人,曹总兵,南迁的事,本宫只能跟你们这些,父皇还有本宫信的忠良说,这件事,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半个字,要不然朝堂上的那些奸臣,非得把这事给搅和黄了!” “太子爷放心吧,臣这样的忠良,您可以放心!” 曹兴忠这个五大三粗的武将,拍着胸脯保证——朱慈烺已经向他说过了,只要南迁到了江南,少不了重用他这叫忠臣良将的,所以曹兴忠现在对大明朝是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殿下,臣当然清楚了!” 冯元飙微微颔首,不过心里却感觉有些怪怪的。 古往今来什么时候听说过劝南迁的是忠臣了? 这分明得是遗臭万年的大奸臣啊! 得了二人的保证后,朱慈烺很是满意,随即,询问道。 “那个郑芝龙家的商船在哪?里面可有什么郑家的人?要是有的话,带过来让本宫见见!” “倒是有个,叫郑老三的船老大,听说是郑芝龙的远房亲戚!” 冯元飙回话说。 “那就叫过来让本宫见见!” 既然到达了明末这个时空,就绝对绕不过郑芝龙。 此人乃是大明朝的福建总兵,早年前海寇出身,后被巡抚熊文灿招抚,后来更是忠心耿耿,替大明朝保卫海疆! 替大明朝平靖海面,剿灭其他海盗抵抗西方外来侵略者不说,还不拿朝廷一文军饷! 这可真是大大的忠良啊! 要是这样的忠良多一点! 那大明朝怎么会亡呢? 至于他历史上降清的污点,在朱慈烺看来根本就不是事! 所以,当天下午,朱慈烺便亲自在天津巡抚衙门接见了郑老三这个郑芝龙的远房堂弟! “小的郑老三,见过太子爷!” “免礼,免礼!” 朱慈烺笑呵呵的示意郑老三起来。 “都是自家人,多啥礼啊?” “啥?” 这下,郑老三有些懵——怎么会是自家人呢? 朱慈烺姓朱,他姓郑,这分明是两家人嘛! 他连忙解释。 “太子爷,小的不是国姓宗室,小的姓郑,跟您不是自家人,小的不敢跟太子爷攀亲戚……” 而朱慈烺听罢,却是呵呵一笑,打量着面前的郑老三,郑老三大抵是苦出身,长的又黑又瘦,长年在海面上飘泊,海风吹多了,也有点显老,此时解释的时候,眉头紧锁成一团,十分不好看。 不过朱慈烺却并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主,只听他耐心的说。 “当然是自家人了,本宫年龄也不小了,也是时候该纳妃了,本宫听说,你堂哥郑芝龙家里有个与本宫年龄大小差不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所以正想请父皇下旨纳她入宫为妃呢,这将来咱们两家,岂不是成了亲戚?” “太子爷,您不会是说笑吧?” 郑老三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堂哥郑芝龙家的闺女,哪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 他家就一海贼出身,商人之家,家里的女子当个女贼头,拎刀砍人,做个生意管个账倒是好手,琴棋书画,这玩意哪是郑家女子会的东西啊? 反正郑老三是不觉得自己那几个远房侄女里面,有哪个精通这玩意。 所以,他对当下朱慈烺的提议十分怀疑。 “本宫不好说笑话!” 朱慈烺笑呵呵的说,他发现了,郑老三有些实称。 不过朱慈烺不在意——他看中的可不是郑家的闺女。 天理人情不必细诉,婚姻在于有利可图! 郑芝龙可是大明朝东亚海域的海贼王! 连牛逼哄哄,两头冒尖,西方列强见了他都得绕道走的人物,要是能拉这样的人物当老泰山,想保住大明朝还不难? 所以,朱慈烺是打算牺牲一下自己,牺牲一下自己的色相,以保卫大明江山! 听朱慈烺说自己不爱说笑话,郑老三的表情也凝重了下来。 “太子爷,这事皇上可同意啊?” 郑老三对郑芝龙还是有明确的认知的,他是知道,在大明朝,他们老郑家是不可能出一位太子妃的啊,所以此时还在怀疑。 不过朱慈烺却是信誓旦旦的说。 “父皇当然同意了,父皇还说了,这一回本宫的老泰山,若是亲自带着兵马沿海路到天津来护驾南幸,到了江南后,休说一个太子妃了,就是国公的富贵也有了!” “嘶……” 郑老三倒吸一口冷气。 而朱慈烺却是说。 “这个话,你给本宫的老泰山带到,若是咱们两家,真结了亲,你还是本宫的远房老叔呢……” “不敢,不敢!” 郑老三连连摆手,心思却早已经飞到了福建,想要尽快将这件事上报郑芝龙。 第11章 孙武再也是没用 次日。 在天津忙活了一天的朱慈烺,也不打算久留,就匆匆的带着王之心还有一众手下,往北京城回了。 一路考察地形,把武清,香河,通州几个沿途的州县给走了一遍,又在当地的地方官带领下,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这些州县的城池后,朱慈烺终于赶在正月二十八这天。 从朝阳门进了北京城。 回了北京后。 朱慈烺便直奔着紫禁城去,崇祯则正皇极殿里面与陈演他们议政呢,内阁首辅陈演,次辅魏藻德,阁臣蒋德璟,范景文,邱瑜,方岳贡,以及六部的堂官,兵部尚书张缙彦,吏部尚书李遇知,刑部尚书张忻,还有兼了户部尚书与礼部尚书的倪元璐,乃至于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 大明朝的部阁官员,除了阁臣李建泰两天前被崇祯推毂送出北京,去太原督师剿寇外,剩下的全都来了。 除此之外,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王承恩。 再加上武勋,成国公朱纯臣,英国公张世泽二人。 大特务头子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 也都聚在了这。 而这么多国家领导人聚集在一块。 当然有重要的国事相商,此时,只见到端坐在龙椅之上崇祯,正一脸凝重状,穿着一身长了好些补丁的龙袍,先是长叹口气,随即,朝群臣们道。 “据山西报,流寇已经大举来犯,正直扑太原而去,大抵,十日之内,便会兵临太原城下,建泰如今正在路上,不知诸臣,可有良策退兵?” 一时间,迎接朱由检的是沉默。 嗯,阁臣李建泰都被推出去送人头了,他们哪敢逼逼? 见此,朱由检也知道大臣们束手无策。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何况流寇还不是兵,是凶神恶煞的强盗! 没有强兵劲旅,光凭文人的嘴皮子,可对付不了流寇的刀枪。 “罢了,此是暂且缓议,太原有坚城可守,暂时无忧,还是先议议如今的另一件事吧!” 说罢,崇祯将目光对向了倪元璐。 “倪爱卿,户部可有余钱给饷?” “陛下,户部空空如也,实在无钱给饷……” 倪元璐倒也光棍,直接回话说了实情。 崇祯默然,当然,他也清楚,户部没钱不是倪元璐贪污了——但凡还有钱贪,大明朝也不至于完蛋! 大明朝现在的贪官,想贪污都没地贪了——京城的府库都能跑马了,贪个屁啊? “皇上,不如改革币制吧?” 这时,倪元璐见崇祯实在是没了办法,他思考了一阵后提议。 “臣属下主政蒋臣有一建议,可以铸大钱,以缓财政!” “铸当二钱,当五钱,当十钱,如此,可得些许银钱……” “这倒是个办法!” 崇祯默默点头,表示认可。 “那就即刻施行吧!” “是!” 倪元璐连忙接旨,朝议总算是结束了。 就在这时,内官前来通报,说是太子朱慈烺还有王之心从天津归来。 一瞬间,朱由检的脸板了起来,他起身朝王承恩说。 “让他们进来,朕要问问他们这几日到天津,都干了些什么。” 对于朱慈烺往天津去。 群臣们这几日,都议论纷纷,虽说崇祯给了朱慈烺巡查京畿防备的差衔,但大伙都认为,朱慈烺到天津,是为了南迁做准备,所以,朝野间已经有了些流言,崇祯眼下叫朱慈烺进来,就是为了训斥一番朱慈烺。 不多时。 朱慈烺大步带着王之心进了皇极殿。 “父皇,儿臣给您行礼了!” “起来!” 崇祯呵斥一声,然后问。 “朕让你巡查京畿防备,你怎么跑到天津去了?” “儿臣听说天津有大兵可用,便从天津走了一趟!” “天津有大兵可用?” 崇祯眼睛刹那间一亮,朱慈烺担心朱由检把曹兴忠这个忠良给调到别的地方当炮灰,连忙提醒。 “唉,只是传闻耳,实际上兵马朽烂,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说罢,朱慈烺压低声音,走到崇祯身旁。 “不过,虽然天津无大兵可用,但天津水师倒可堪用,船只也都不错,足可以护父皇去登莱……” “等等!” 朱由检回过神了。 “南迁不应该去南京,怎么去登莱了?” “登莱近啊,水师可以多跑几趟,多带点人南渡,而且登莱好守,当初吴桥兵变后,孔有德等贼大乱山东,莱州可是坚守了半年之久,山东地形三面环海,登莱地形易守,可以先迁至登莱,于山东抗顺,或是抗清,然后再行南渡,总比一口气丢了北地强的多吧?” “这倒是!” 崇祯略一琢磨,觉得有理,他这人很好忽悠,此时是信了朱慈烺的鬼话。 是继续问。 “除了这些,可还有别的事?” “那就没了!” 朱慈烺摇了摇头,心里却是琢磨,都正月二十八了,离李自成过来只有一个多月的功夫了,得抓紧时间逃了。 “儿臣还沿途考察了一下地形,就这么的多了!” 朱慈烺说罢后,崇祯微微颔首,他朝朱慈烺身后的王之心看了过去,得到了后者肯定的眼神后,崇祯这才放下心来。 王之心乃是跟随他多年的心腹。 是不会欺瞒自己的。 看来这小子,是真的在为南迁做准备,没有趁机瞎折腾。 想到这里,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朝朱慈烺说。 “李建泰去山西了,能稳住山西的局面吗?” “不太行,没有强兵劲旅,哪怕是把孙武再世派到山西也没用,而且,儿臣估计,李建泰到不了山西,太原就得丢了……” 朱慈烺无奈的说。 “胡言乱语,太原坚城一座,哪那么容易丢?” 崇祯有些不快的说,一点也不信朱慈烺的判断。 当然,他也并未太过于责怪。 “山西直隶的形势虽然崩坏,但再坚持段时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朕这几日彻夜思索,这个南迁一事,确实应提前预备,不过,切记要保密,保密,千万不能让外朝知道了,你可不能再跑天津溜达了……” “儿臣不会再去天津了!” 朱慈烺直言不讳说,天津去过一趟就够了,再去已经没必要了。 “儿臣这几日,就专心巡查京畿兵备,以定朝臣之心,百姓之心!” “好好,这才对嘛!” 崇祯点了点头,心里却仍寄希望于山西那边稳住局面,这样就不用南迁了。 第12章 东宫讲师 山西的局面肯定稳不住了。 所以,朱慈烺还得为跑路做准备! 在见过崇祯后,朱慈烺就回了端本宫,开始琢磨着接下来的部署。 离李自成来还有一个半月呢,这么长时间还做点什么事,实在说不过去。 正琢磨着呢,外面的太监刘大用前来通报。 “太子爷,东宫的讲宫毕成才他们几个到了……” 一听这话。 朱慈烺的眉头微锁。 毕成才是翰林院的翰林,也兼着东宫讲宫的差使,是一个恪守臣职的好老师啊,经常督促朱慈烺做功课。 此时过来,怕是要给朱慈烺上课吧? “快去请几位讲官进来!” 略加犹豫后,朱慈烺朝刘大用说。 后者连忙过去宣几个讲官进来,不多时,负责教授太子朱慈烺功课的詹士府诸官,毕成才,谷翰源,李新源,陈睿智他们几个,就在刘大用的引领下进来了。 “臣等见过太子殿下!” “几位老师不必多礼!” 朱慈烺笑呵呵地说,刚刚他一琢磨,感觉这几位老师都是不错的人才——这几个老师可都是东宫讲官,是他的班底,一旦朱慈烺登基,那还不是飞黄腾达? 所以,朱慈烺觉得,这些人正是自己可以倚重的人才。 此时,扫了一眼毕成才几人,这几位讲师年龄都不大。 也就是三十出头,不到四十的大好年龄,正好为大明朝发光发热。 只听朱慈烺朝太监吩咐。 “给几位讲官赐座,奉好茶!” “殿下,您这几日的功课……” 毕成才并没有坐下,而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手里拿着本资治通鉴,看着朱慈烺提醒。 生怕朱慈烺荒废了功课,将来成了一个昏君把大明朝给折腾没了。 “毕老师,这个功课不急于一时,现在的事情是流寇将至,父皇命本宫提点巡查京城兵马,督查京城防备,这才是要紧的事情!” 朱慈烺解释。 说罢,不等毕成才这几个翰林反驳,他就率先发问。 “几位先生平日可有什么差遣?” “倒无甚事……” 毕成才只好老实回话。 他们几个虽然是翰林院供职,但由于兼着东宫的差事,天大地大,太子的教育最大,翰林院并没有给他们安排别的差遣。 “好好,这就好!” 朱慈烺点了点头,笑呵呵地说。 “本宫身边正好缺些人手,几位老师就过来帮忙吧!” “啊?” 毕成才一愣——废话,他们是过来督促朱慈烺功课的,怎么就被朱慈烺给抓了壮丁了? “殿下,这恐怕不妥吧?” “这有甚不妥?本宫可是有尚方宝剑,有父皇颁布的圣旨,做什么事,都是父皇授意的!” 朱慈烺拍了拍腰间挎着的尚方宝剑的鲨鱼皮剑鞘说。 当然,这些讲官可不比王之心,光威逼还不成,还得利诱! 只听朱慈烺一副凝重表情说。 “几位讲官,可都是本宫最信重的人,如今大明朝危如累卵,领兵的武将,又多奸佞小人,多飞扬跋扈,本宫如果兼着巡查京畿防备的差事,没有几个可以信重的人,是万万不可的,而如今,除了几位讲师外,本宫又能信谁?” 说着,朱慈烺站起身来,朝毕成才几人,深深一礼。 “几位先生,千万不要弃本宫于不顾啊!” “殿下,您这是哪里的话?” 毕成才几个人慌忙起身,朱慈烺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这几个又都不是笨人,当然知道,朱慈烺这是信得过他们,要把他们当成预备班底来用,将来朱慈烺登基,他们至少封疆部阁的前途! 荣华富贵,大的有啊! 只见到几人满面红光,异口同声地朝朱慈烺表态。 “殿下放心,臣等绝对不会辜负殿下所期,殿下有何差遣,且吩咐下去,吾等照办就是!” “这不勉强吧?” 朱慈烺一副为老师着想模样问。 而毕成才却是一副慷慨模样。 “为殿下效力,一点也不勉强!” “好,好,好的很啊!” 朱慈烺满意地点了头,随即,便朝毕成才他们吩咐说。 “既然这样,本宫就吩咐点差事给几位了!” “殿下,都有什么差事啊?” 胖乎乎的谷瀚源率先发问。 而朱慈烺则笑呵呵地朝几人道。 “几位先生今日先暂且休息,明日一早,来端本宫见本宫,到时候一块出皇城办事!” “臣等遵命!” 毕成才,谷瀚源,李新源,陈睿智四人得令后,纷纷拱手。 而朱慈烺则亲自,将他们送出了端本宫后。 这才回宫,开始拿起纸笔来,计划接下来的要做的事情。 第一件事。 朱慈烺拿着毛笔,琢磨了许久后,写下了一行字。 防止百官外逃,防止京内存银外流! 据朱慈烺所知,北京城内,李自成上一世至少拷饷了七千万两银子。 这还是现银呢。 这些银子,朱慈烺早就已经视为囊中之物了,可不能让那些个贪官污吏卷着钱跑路! 所以,他要牢牢地掌握着北京城各门的控制权。 防止这些银子外流! 当然,这件事太难做到,所以要暂且搁置。 朱慈烺开始计划在纸上,列下了第二个目标。 尽可以的,借巡查京畿防备之名,搜罗一定的武器装备。 大明朝多少年的积累在这放着呢,京城的府库里面,总有一些拾掇拾掇,还可堪用的武器在。 这些东西,在乱世当中可是难得的财富,朱慈烺可不会轻易抛弃。 所以,这将是朱慈烺接下来工作的重中之重。 前两个目标列好了。 第三个目标,朱慈烺也早就想好了,那就是,尽可能地在北京城内,掌握一支武装力量。 虽说苏观生已经出海去日本国募武士了,但这件事到底能不能成功,还是未知数。 所以,朱慈烺觉得,他得两手准备。 不能够到时候抓瞎。 他得在北京城内,搞出来一支自己的武装来! 除了这些东西外,朱慈烺便开始琢磨起来,具体的南迁计划了! 这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南迁嘛。 在朱慈烺看来,有两种南迁方式,一种就是,李自成围城之后,在几十个忠勇之士的护卫下,拉着崇祯,从北京城里麻溜开溜,到天津去。 这根本不需要什么计划,只要机灵点,赶在李自成杀过来之前逃命就可以做到。 但这种南迁是朱慈烺所不能够接受的。 所以,他所计划的南迁,就比较艰难了。 首先。 需要防止百官们捣乱,所以,要把一切南迁事务在暗中搞定。 其次,要事先统计好谁走谁留的名单,这个工程量就比较大了,因为谁是忠臣,谁是奸臣可不太好分辨,朱慈烺的记忆力知识量没那么牛逼,可不知道哪个是忠臣,哪个是奸臣,所以,都需要他自个考察,把北京城里能用实干之臣,忠臣良将给带走。 把奸佞都留给李自成多尔衮! 而且,这么大规模的南迁,其中的统筹安排也得做好,车马粮食船只还有沿途的安全,都得提前预备妥当,假设各种预案出来,否则那就不是南迁,而是逃难了! 第13章 折节下交 正月二十九这天清晨。 朱慈烺一睁眼,就忍不住长叹口气。 “又过去了一天啊!” 是啊,过了今天就到二月了。 也就是说,距离李自成兵临城下,又近了好几天的时间。 一想到这,朱慈烺就立马来了精神,直接跳下了床,也不用大妈宫女伺候,便自顾自的穿好了衣裳,简单洗漱了,朱慈烺便招呼来了自己的伴读太监刘富贵孙成栋。 “刘富贵,交给你一个差事,带俩太监内阁候着,但凡有什么关于流寇,东虏的奏报,一律给抄录送过来一份!” 好嘛。 朱慈烺要时刻盯着最新消息。 因为历史记载并不能够全信,再加上,他对历史也没那么的精通,所以,盯着最新的塘报,随时应变是非常有必要的! “奴婢领旨!” 刘富贵连忙接了令。 而朱慈烺则是朝旁边的孙成栋问。 “孙成栋,从端本宫里面提出来五千两银子!” “奴婢遵旨!” 刘富贵去内阁候着听消息去了,孙成栋则迅速地带人,从一旁的殿内抬出来了几口大箱子。 “取出来一千两银子,剩下的全部装上车!” 银子取出来后,朱慈烺披着一件红袍子,走到端本宫的院子里头,朝孙成栋吩咐一声,然后,又吩咐一个小太监去集结侍卫,没过多大一会功夫,侍卫们都集结完毕。 朱慈烺身边的侍卫有三十多个,长得都是五大三粗,看起来威风凛凛的,但这些人都是场面货,根本就不能打。 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 这玩意只存在于小说与想象当中。 据朱慈烺所知,除了勇士营出身的侍卫千户官王斗,在辽东杀过鞑子外,剩下的所有侍卫,全都是样子货。 但即便是样子货,朱慈烺现在能指望的,也只有他们了。 “这几天,还有接下来的日子,跟本宫出城巡查京畿防备,少不得你们这些忠勇之士在身旁照顾啊,本宫向来就懂一个道理,有功必赏!” 说着,朱慈烺便挨个点名,每点一个名字,便从箱子里头取出来两锭十两银子,亲手塞到那侍卫手上,给银子的时候,还跟侍卫拉几句家常,这可把侍卫们给高兴坏了。 原本因为大早上被太监们给叫过来受冻,而产生的不耐烦,在随着朱慈烺给来的两锭沉甸甸的银子入手,和那忠勇之士,大内高手之类不要钱的高帽子被朱慈烺戴到头上后,直接就烟消云散了。 一个个再也没有了被叫来时精神萎靡的模样,都挺胸叠肚的,顶着大早上的寒风,站在端本宫内的青石路上,好似是真的忠勇之士,大内高手一般。 而给侍卫们发完了银子后,朱慈烺却是大手一挥,朝众说。 “天太冷了,先吃饭吧,本宫已经让人备下了胡辣汤还有包子油条,还有些六必居的酱菜就着,大伙吃好喝好!” “谢太子爷赏!” 王斗连忙带着一大群侍卫喊了一声,一群人立马涌到了一旁的偏殿里面, 紫禁城太大,所以,全指望着尚膳监供应吃食实际也不妥,而且尚膳监送来的吃的,味道有时也不敢恭维。 所以,宫里各宫有能力的都开了小灶,朱慈烺这就是如此,而朱慈烺昨晚上就吩咐小灶的厨子备好了饭食,所以,一大群人涌进去时,成筐的油条,包子,以及好几大桶的热气腾腾的胡辣汤也都摆在那了。 侍卫们纷纷拿着饭碗过去盛着吃。 就在这时,大伙却突然间注意到,朱慈烺也拿了个饭碗跟了过去,在一众侍卫们的注视下,盛了一大碗热腾腾的胡辣汤,又用筷子插了五六个包子,便跟侍卫们蹲在台阶底下,一块吃了起来。 一边吃,还与侍卫们在一块说笑。 这可把侍卫们给感动坏了啊——这太子也太厚待他们了吧? 赏银子给钱痛快不说,还不嫌他们地位低下,跟他们吃一样的,喝一样的,这哪像个太子啊? 就是宫里面但凡掌点小权的太监们,也做不到这一地步啊! 而朱慈烺正跟侍卫们搁一块吃喝的时候。 外头东宫的四个讲官也已经过来了。 他们一过来,就见孙成栋这个伴读太监领着几个小太监在往一辆马车上装箱子。 “成栋,殿下在哪呢?” 孙成栋是伴读太监,几个讲官教授朱慈烺时,顺便也教教他,也算半个老师吧,所以,李新源是直接唤起了孙成栋的名讳。 “几位先生,太子爷正搁偏殿里头陪侍卫们吃饭呢,您几位直接进去就是了!” “是吗?” 毕成才有些诧异,太子爷跟几个侍卫们吃饭? 这怎么可能? 不过,随着他步入到端本宫,当看到就在端本宫殿外的台阶附近,端着个粗瓷大碗,与侍卫们一块吃喝说笑的朱慈烺后。 一时间,几个讲官都愣住了。 他们当然明白朱慈烺这是在干什么了——这是在折节下交,邀买人心! 几个讲官相视一眼,谷瀚源率先开口低声感慨。 “殿下其志不小,能屈能伸,将来大明朝,可就指望太子喽!” “是啊!” 李清源点了点头——能折节下交,做到朱慈烺这一地步的,哪一个不是人物? 要知道,朱慈烺可是太子,生于深宫,打小便是锦衣玉食。 天生贵子,皇家贵胄。 不是当年要饭出身的太祖爷。 陈睿智毕成才也都感觉遇到英主了,他二人说。 “我大明朝能遇上太子这样的储君,中兴有望,诸君,咱们可要好好辅佐太子,将来凌烟阁上,少不得青史留名,位列名臣传……” 四个讲官现在都觉得朱慈烺是英主,打算效忠了,所以干劲十足,在几句话后,便齐齐地联翩进了端本宫内,朝朱慈烺深深一礼。 “臣等见过太子殿下!” “几位先生,何须多礼,都是自己人,以后见了本宫可不用这么麻烦!” 朱慈烺笑呵呵说,然后问。 “几位先生可曾吃过?” “倒是未曾!” 毕成才说,实际上他们四个都吃过了——话说,谁上班之前不吃饱肚子? 但现在嘛,既然朱慈烺问,那就是要让他们一块吃饭,所以,他们即便吃过,也是要多多少少,再吃上点的! “若是没吃饭,那便在本宫这吃点吧?” 朱慈烺笑呵呵地说。 几位讲师颔首,各自盛了一小碗胡辣汤,开始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第14章 摸金校尉 简单的早饭过后,见周围吃得差不多了,朱慈烺便起身,开始下起了命令,叫了四位讲官入了一旁的屋里,屏退了太监后。 “陈先生,谷先生!” “本宫给你们两个一个差事,务必要办好!” “殿下吩咐就是,臣竭力去做!” 陈睿智谷瀚源随即表态。 “你们两个,一个人去吏部,统计一下在京官员数量,顺便,再统计一下这些官员的家眷数量,一个人,则去统计在京的勋贵数量和他们家眷数量,统计好后,把名单列出来!” “殿下,要这个干嘛?” 几个讲官眼神顿时犀利了起来,看向朱慈烺问。 “不瞒几位先生,朝廷行将南迁,父皇命我巡查京畿防备,实为预备南迁!” “父皇是什么脾气,不肯背南迁的骂名,为臣要忠,为子要孝,本宫是孝子,就只好替父皇背这个千古骂名了!” 朱慈烺没有隐瞒,说了实话,几个讲官除非是不想要前途,否则绝对不会泄密! 而从现在来看,李自成还在山西,大明朝离彻底完蛋还早着呢,所以,没人会不要这个前途! 一听这话,原本还有些狐疑的讲官们,瞬间就信了。 崇祯什么脾气他们还不了解? 看来这太子是真的接了南迁的差事! 几个已经决定跟朱慈烺走到黑的讲官心里不由得为朱慈烺委屈了起来——多好的孝顺孩子啊。 可惜摊上了这样的爹。 自个不愿意背骂名。 竟然让儿子背?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爹啊? 坑死了那么多军兵,把孙传庭,卢象升,这样的英雄好汉都给坑死的昏君,竟然还要坑自己干干净净好似一张白纸似的老实儿子朱慈烺! 这可真是昏君啊! 大明朝差点就亡在了他的身上,要不是太子有担当,肯站出来背这么个大黑锅,大明朝这个天下就得亡在你个昏君的手上! 心里为朱慈烺委屈了好一阵后,几个讲官在为大孝子朱慈烺不值的同时,也纷纷拍着胸脯,表着态度。 “殿下放心,此事交给臣办就是!” “此事干系重大,切记要保密!” 朱慈烺嘱咐。 “臣晓得!” 陈睿智,谷瀚源连忙说,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二人得了差遣后,朱慈烺满意地点了点头,朝一旁的李新源还有毕成才说。 “李先生,毕先生,你们二位,就先跟在本宫身边!” 吩咐完事情后,朱慈烺便带人直奔着御马监去了。 去的同时,朱慈烺又差人去请英国公张世泽,成国公朱纯臣,还有东厂提督大太监王之心一块,到御马监见他。 御马监里! 此时的御马监太监庞天寿已经奉诏命到南京去办差事了,历史正因此,躲过了一劫,一直苟到了永历那会。 此时,朱慈烺正在御马监的一个名叫孙老实的管事太监一块,视察着御马监下属的兵马。 前些天朱慈烺已经来过一趟御马监了。 从里面挑了好几十号勇士,其中有十几个已经坐船随李有福苏观生一块去日本国了。 剩下的回来后,又被送回了御马监。 眼下,朱慈烺再来御马监,就是为了将御马监上下的所有兵马,全部纳入自己麾下。 此时,御马监上下的兵马,就全部集中在朱慈烺面前。 这些御马监的兵,只有三百来人。 百十号人看起来还算精壮外,剩下的全都不怎么样,绝大多数都是头发胡子都花白了的那种老年兵。 看样子像是替大明朝效忠了多年了,侥幸没死在战场上,所以被打发回来养老的。 除了这些老年兵外,还有些缺胳膊少腿的残疾兵。 不过,现如今这些老年兵还有残疾兵是没办法在御马监安然养老喽——这些兵虽然年龄大点,虽然有些残疾,但至少还上过战场,杀过流寇杀过鞑子。 一个个看起来也蛮凶的,带着杀气! 至于有些残疾的,那也没事,再不济充个军官,管个人也成啊! 所以,他们还要继续的发光发热,为大明朝,为朱慈烺做事。 只听朱慈烺朝一旁的管事太监孙老实,还有过来的朱纯臣,张世泽,王之心等人说。 “兵虽少了占,但自古以来,用兵都是贵精,不贵多,把名册拿过来,本宫要挨个放赏,放完了赏,还要把这支兵给调走……” “太子爷,您把御马监的兵调走,这恐怕不太行吧?” 孙老实是个老实人,只会照章办事,眼下有些踌躇,可朱慈烺却已经把腰上挎着的尚方宝剑给攥住了! “本宫负责巡查京畿防备,却发现昌平皇陵那边,防备空虚,本宫听说,流寇不叫百姓纳赋税,可你们也得想想,百姓们都不纳赋税了,流寇又上哪得钱粮养兵啊?李自成吃什么,喝什么?哪来的钱粮?” “这……” 一旁的朱纯臣几人脸色微变,朱慈烺却是猛拍大腿,一副凝重表情。 “咱听说这个李自成,在军中效仿曹操,设摸金校尉一职,专司摸金倒斗,这要是让流寇到了昌平,昌平无兵可守,李自成把我大明朝的列祖列宗的斗给倒了,可该咋办?” 好嘛,朱慈烺的话一出口,孙老实当场就被吓住了,而朱慈烺却是一脸郑重的说。 “所以,本宫要调御马监精兵,保卫祖宗陵寝!” 就连一旁的朱纯臣等人,也都感觉头皮发麻——这种谣言,哪怕是假的,但万一是真的呢? 想到这,朱纯臣与张世泽不由担心起来了自己家祖宗的坟地,他们俩是国公啊,祖上的墓修的是又大又豪华,陪葬品也不少,万一被倒了斗可就对不起祖宗了啊。 而一旁跟过来的东宫讲师李新源与毕成才,也是将信将疑。 吼住了这么一群人,朱慈烺得以成功的,以保卫昌平皇陵为名,调走了这御马监的三百兵丁。 在调走之前,他又一人放了十两银子的赏来邀买人心。 就这么的,朱慈烺带出来的四千两银子,眼瞅着就剩下不到一千两了,不过虽然钱花了,但朱慈烺心情不错。 带着一大群拿了钱,正处于拿钱办事状态,忠心耿耿的御马监兵丁,还有侍卫,朱慈烺才出了皇城,走到了阜城门,朱慈烺却突然改了主意,要上城墙上视察,刚刚登上城墙,然后朝远处昌平方向眺望了几眼,朱慈烺扫了眼身后朱纯臣后,随即,张口说。 “成国公!” “臣在!” 朱纯臣正琢磨朱慈烺为啥不去昌平了,要上阜成门了呢,见朱慈烺发问,他连忙的回话。 而朱慈烺也不含糊,他张口问道。 “京营现在兵马奇缺,你身为京营总戎,是不是应该想办法募兵保卫京师?” “臣,臣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可是,募兵需要钱,朝廷却没有拨下来银子!” “成公国啊,大明江山危在旦夕,流寇眼瞅着要打过来了,这个节骨眼上,你世受国恩,不得拿出来点银子?来保卫大明朝?” “朝廷不会让你白出钱的,本宫借还不成?” 说着,朱慈烺拿出来怀里一张已经写好了的借条。 “这是借条,本宫借你二十万两银子!” “臣,臣没钱!” 朱纯臣还想狡辩,可朱慈烺哪搭理他? 他朝一旁的王之心看了眼。 “王公公,本官让你找到的罪证,你可找到了?” 第15章 勾结流寇的罪证! “太子爷,您说的是?” 王之心压根就不明白朱慈烺说的是什么罪证,他心里正在可怜朱纯臣呢。 好端端的国公爷。 竟然又被太子爷给坑了,太子爷借咱家的十万两都已经够多了,再借你二十万两? 这还能还得起吗? 皇上的内帑才有多少钱了? 这太子爷怕是要当老赖吧? 此时,听到朱慈烺的问话,王之心初时还有些懵逼,还没反应过来,而接下来,朱慈烺却是冷冷的扫了一眼他这个大特务头子。 “哼,关于朱纯臣借去年瘟疫之名,掩盖京营空额的罪证,还有他勾结流寇,打算开城迎李自成的往来书信!” “冤枉啊,冤枉啊!” 朱纯臣直接大呼起来冤枉。 他平京营空额是真,但他什么勾结过李自成? 他就是想勾结,也没有门路啊! 要是他早早地就勾结上了李自成,历史上哪至于被李自成砍了脑壳? 不过,王之心何许人也? 此人可是东厂大特务头子,那还不明白朱慈烺要做的是什么? 太子这分明就是要威胁朱纯臣给钱啊。 想到这,损失了十万两银子的王之心,也不含糊,他心说,自己损失惨重,你成国公也休想好受,是板着面孔禀报。 “奴婢当然早已经调查清楚,就连跟流寇来往的书信,都已经被东厂的密探给找到了,眼下就在东厂,奴婢一会就差人去取……” 罪证是肯定能取过来的! 因为东厂最擅长的就是诬陷忠良了,造个假证算个屁事? “朱纯臣,你还有什么话说?” 得到了王之心肯定的回答后,朱慈烺撇了眼朱纯臣这个大奸臣,然后质问道,后者此时哪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朱慈烺这是勾结了王之心这个收银子不办事的阉宦,在诬陷迫害这个大忠臣啊! 好在,朱纯臣也是能屈能伸的主,他也不喊冤枉了,是朝朱慈烺说。 “殿下,臣,臣愿意借钱,哦不,臣捐给太子二十万两银子!” “成国公公忠体国,实乃是朝廷栋梁也!” 朱慈烺顿时大笑几声,刚刚板着面孔,已经快要把尚方宝剑给拔出来的他,好似川剧变脸一般,又变得人畜无害。 “成国公,那就带着人马,到贵府取钱吧?” 夜长梦多,朱慈烺现在就要带着几百号人马,去朱纯臣府上取银子! 见此,朱纯臣也只好,哭丧着脸,跟着朱慈烺一块去搬银子了。 而朱慈烺却是拍打着他的肩膀,安慰着朱纯臣说。 “成国公,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你是国公,只要我大明朝在,少不了你的富贵的,可要是我大明朝不再了,万贯家财又能如何?” 好吧,朱慈烺是不会杀朱纯臣的,勋贵跟文官不同,这是功臣的最高等级,说白了就是马骨,朱慈烺又不是另立新朝,他若是动手大杀勋贵,那以后哪个武将还敢真为他卖命? 所以,逼着朱纯臣这票勋贵,把银子拿出来,那就算不错的了。 朱纯臣哪敢说半个不字?朱慈烺把他给诓到了阜成门,又拉上了王之心诬陷他,他现在只有老实掏钱的份啊。 当然,肉痛归肉痛,但朱纯臣的命,至少保住了…… “成国公这么有钱啊?” 看着老朱家那府库里面,简直要数不清的银子,朱慈烺忍不住感慨一声。 “殿下,臣这些钱可不是贪来的啊!” 朱纯臣一副委屈模样说。 “这可都是臣祖上,列祖列宗,勤俭持家积攒下来的,殿下可千万不要误会了……” 哼,你以为这样就能忽悠得了本太子? 朱慈烺心底冷笑,朱纯臣虽然贵为成国公,把成国公一系两百来年所有的正途收入全加一块,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多啊! 不过,理虽如此,但看破不说破。 只听朱慈烺笑呵呵地说。 “成国公,这点本宫当然清楚了,本宫也不要多,二十万两就够了!” 说着,朱慈烺便亲自指挥着刚刚拿了钱的兵丁们,用大杆秤在成国公府过银子。 足足点了二十万两银子后,这才作罢。 “成国公捐银二十万两,实乃是朝廷忠良也,将来戡乱救国,重整河山后,少不得要补偿成国公的!” “是是是!” 朱纯臣微微点头,心里却是琢磨。 别补偿了,殿下您不砍咱这样的忠良的脑袋,已经算是谢天谢地喽…… 朱纯臣正胡思乱想着呢,跟着朱慈烺一块过来的两个东宫讲官却已经被朱慈烺的手段给震憾住了——轻轻松松地逼着朱纯臣这么勋贵,交出来了二十万两银子。 这要是崇祯有这能耐,大明朝哪至于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啊? 这时,朱慈烺却是朝朱纯臣说。 “成国公,这银子嘛,还是用在大明朝身上,不是本宫私吞了,眼下本宫交给你个差事!” “臣接旨就是了!” 朱纯臣拱手听命。 他现在老实得很,因为他已经稀里糊涂被朱慈烺忽悠上了贼船! 想到这,朱纯臣就后悔的很——早知道这样,他就整天呆在国公府闭门谢客装病了,那么的样,既不会出血,也不至于被抓到把柄,被太子爷给牵着鼻子走啊。 “现在京营中空缺极多,本宫要新募精兵,以备流寇,你马上带着人手,去京中各处募兵!” 朱纯臣好歹是京营总戎,是崇祯最信任的勋贵,能够贪污腐败,还能把崇祯给忽悠的团团转且不掉脑袋,足可见其还是有些能力的。 所以,朱慈烺要让他去募兵。 “臣遵旨,太子爷要募多少兵啊?” 朱纯臣长出口气,募兵不是难事,京城虽然去年鼠疫损失了不少人口,但由于京畿四周不少难民涌入城中,所以人口并没有下降太多,想招些苦力当兵,还是很容易的! “能拉来多少,拉来多少!” 朱慈烺笑呵呵地说。 “那臣这就去办!” 朱纯臣接了命令后,当即便快步走开。 他感觉跟朱慈烺呆在一块太危险了,万一朱慈烺拨带着一群御马监老兵,拿尚方宝剑把他脑袋给砍了,他也没地说理去。 朱纯臣被送走,一旁的王之心连忙凑上前来,朝朱慈烺问。 “殿下,这件事要不要禀报皇上?” “暂时不要!” 朱慈烺摇了摇头。 “现在嘛,传咱的命令,去京营校场!” “另外,让襄城伯李国桢召集京营人马,在校场候着,本宫要见他!” 第16章 整编京营 襄城伯李国桢倒算个忠良,今年才二十六的他,生得颇为魁梧,而且跟白脸的朱纯臣不同,他长着一张黑脸膛,看起来凶巴巴的,历史上,在李自成兵临城下之前,崇祯这个昏君派他带了几千京营里面挑出来的壮士,去跟来势汹汹的李自成在城外打野战。 结果,刚一撞上刘宗敏的老营骑兵,京营兵就一股脑行法兰西国军礼投降倒戈了,连带着李国桢这个忠良也成了俘虏。 不得不说,崇祯真的是个大昏君啊。 敢让李国桢这么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忠良带兵去跟从中原尸山血海里面挣扎出来的李自成打,而且,还特喵的只派三千京营兵出城打。 这简直就是派人去送死啊! 此时,在接到朱慈烺的命令,在京营校场内集结了所有兵马后,李国桢站在朱慈烺的面前,态度十分恭谨地问。 “殿下,您是要巡查京营的兵马是吧?” “嗯!” 朱慈烺点了点头,然后,便朝远处已经被集结起来的京营兵马看了过去,一看不要紧,朱慈烺就感觉头疼,这里面跟御马监的兵一样,有很多老弱兵。 他朝身后的王斗下令。 “王斗!” “在!” “把手底下的弟兄全撒下去,汰弱留强,太老的,身体不好的,一律挑出来!” 朱慈烺说。 于是乎。 朱慈烺手底下随他奔波了快一个上午的侍卫还有勇士营士兵,都上去挑人了。 这些个御马监的老年兵,还有残疾兵,身体或许有点问题,但眼光却是颇为的毒辣。 所以,没多大功夫,摆在朱慈烺面前的校场上面,原本有快两万人的队伍里面,便只剩下了七八千人,被挑出来的那些个老头,或者身体素质不中用的,则被驱逐到了另外一边,正在那站着。 “太子爷,您不会是要把这京营的一多半人,都裁撤了吧?” 这时,襄城伯李国桢凑上前小心翼翼地问。 大明朝真的是在裁员这方面裁出来阴影了啊,自打裁员裁出来了个李自成后,大明朝上上下下对于裁员一事,都是相当慎重的,襄城伯李国桢生怕朱慈烺一个不乐意,就把这一万多人给裁了! “谁说本宫要把他们裁撤了?” 朱慈烺摇了摇头——他挑出来精壮,是要把精壮全部整编在一块。 至于这些挑出来的? 嗯,那也不能浪费,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再不济,留下当当炮灰,站在城墙上充充门面还是可以的! “本宫是要整编京营,将所有的精兵聚在一块,攥成拳头,这才能够打仗!” “襄城伯,现在你去找几十个书吏过来,本宫要给他们登记造册!” 说罢,朱慈烺又看了看眼瞅着到天空正中的惨淡冬日,朝一旁的李新源喊了声。 “李先生,你拿上五百两银子,再从那边数一百个兵,去街上给弟兄们置办伙食,要够所有弟兄们吃个饱,还要吃好!” “臣遵旨!” 虽说接的第一个差事是给大头兵们置办伙食,但李新源没有半点怨言,当场从朱慈烺的贴身太监刘大用那,取了五百两银子,挑了一百个京营老弱,便去街上给士兵们买饭了。 几十个书吏,再配合上朱慈烺带过来的东宫太监,还有王之心身边的缇骑,没多大一会的功夫,就按照朱慈烺的吩咐,把所有人给登记妥当,上了花名册。 登记的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记了个姓名年龄籍贯以及家中有几口人,现在何处! 在统计完这些名单后,露天坐在一张八仙桌子旁的朱慈烺,将汇兑到面前的册子,全部收了起来,然后,招过来自己的讲官毕成才,附耳说道。 “毕先生,这些册子,您亲自带好,马上回去,开始挑!” “挑,挑什么?” 毕成才微微一愣,朱慈烺解释。 “把里面有家室,或者家室在京城的,全部挑出来,只留那些个孤身一人的好汉……” 好嘛。 京营这么多人,挑出来的这七八千人,朱慈烺不可能全部带走,也带不走——有家有室的本地士兵,带走他们的话,不带走他们家人,这些士兵,肯定得哗变,可连他们家人一块带走,那么南迁的规模就又太大了。 这可真是让人头疼的问题啊。 朱慈烺必须要把这些人剔除出去。 专心拉拢那些个,孤身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士兵。 这些人才会愿意跟他到江南去! 毕成才也不含糊,他连忙接了令,他抱着那厚厚的名册,回去统计。 他才离开,李新源已经带着一百兵丁,提着一大筐接着一大筐的烧饼馒头,带着许多在街头兜售吃食的小贩,还有很多京中饭馆的厨子,带着各类食材过来,这些人都被包了场,到这时候,朱慈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朝一旁的李新源说。 “先生干得不错!” “银子够花吧?” “够,还没花完呢,殿下,剩下了一百多两……” 李新源说,随即就要将剩下的银子交上来,真是个不拿回扣的清官啊! 而朱慈烺则吩咐他与自己的御用管账太监刘大用交割,一边朝面前那挑出来的七八千乱哄哄的,在侍卫王斗带领下的御马监精兵看守下的京营丁壮们下令。 “王斗,让这些京营的好汉们列好队,准备吃饭!” “还不快谢谢太子爷赏?” 一听这话,带着家丁候在旁边的襄城伯李国桢连忙嚷嚷了起来。 明代的京营兵不出城野战,在北京城呆着的时候,大抵是不管饭的——也可能之前管,但在这时候已经不管了,反正崇祯年间,遇到大战时,上城墙守城的京营士兵都是回家吃饭的,或者自己上街买点东西吃。 哦对了,士兵们受了伤也不会有医官治,都是自己回家,找大夫医伤,从这点看,也甭想指望这些兵们卖命——待遇忒差啊,谁特么玩命啊? 眼下这些京营兵听到朱慈烺要赏他们吃饭后,纷纷跟着李国桢喊了起来。 “谢太子爷赏!” 所有人就这么地涌上了前,乱哄哄的也不排队,争着吃了起来,有些个吃的同时,还不忘记连吃带拿,往怀里塞上了些吃食,打算带回家,给妻儿家人吃。 他们平时可吃不了这么好啊! 他们吃着的时候,那些个被朱慈烺挑剩下的一万多老弱,也在朱慈烺的命令下,欢呼着涌了过来吃喝,一时间,京营的校场内,飘散着各种食物的香味,乱哄哄的,大伙吃得都十分开心。 这时候,朱慈烺也不含糊,他亲自领着几个侍卫,捧着一大碗杂烩菜,用筷子串了两个大馒头,边吃连走在那正大快朵颐的京营兵们中间嘘寒问暖的,端的是亲民的很啊,一路上是听了不少的恭维话。 而且,吃饭的同时,朱慈烺也宣布,要给弟兄们放赏。 而且这赏还不小,挑出来的丁壮一个一两银子,那些个老弱,一人五钱银子,下午就放赏! 得了这消息后。 原本打算下午就开小差的京营兵们。 也不打算走了,一个个就等着晚上放赏。 第17章 花钱不能抠! 就这么的,一顿饭过后。 太子爷朱慈烺的好名声,是传遍了整个京营,没人不念他好的——太子爷实在是太好了啊,头一天到京营巡查,就给弟兄们赏吃的。 吃的大伙肚皮溜圆,满嘴油花不说,还不嫌弃弟兄们脏,不嫌弃弟兄们臭,跟弟兄们一块吃喝,还嘘寒问暖的,不少人都跟朱慈烺亲自说过话了,对朱慈烺的印象是极好。 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朱慈烺一口气给就每一个大头兵,放赏一两银子的因素。 嗯,相比于崇祯皇帝这个抠货——崇祯皇帝是真的抠啊! 崇祯十六年鞑子叩关后,朱由检只拿出来了几万两银子来赏赐守城军兵,这点钱又被各级军官,监军太监分润了不少,剩下的绝大多数还拿来募集丁壮守城,所有京营兵每人只落得赏钱二十文而已。 以至于,当时有士兵说,皇帝要性命,命我辈守城,只给赏钱二十文,只买几个烧饼……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说朱由检给的钱不够啊! 这点钱别说是让人卖命守城了,不被人卖就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所以,在朱慈烺一口气放出来丁壮一两,老弱每人半两的赏格后,在场的所有兵,都觉得朱慈烺比崇祯更适合当皇上! 而当朱慈烺在京营内的好名声传起来的时候,身残志坚的大特务头子王之心却觉得太子爷有些阔气的过头了啊! 他压低声音,朝面前正收着京营军心的朱慈烺说。 “太子爷,您今天发钱发得也太多了,这京营上下,少说也得一万多两银子撒下去,再算上御马监那边的,您今天已经花了两三万两银子了啊,这再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 “您要是这么折腾,这二十万两只够花半年的了……” “半年?那怎么能成!” 朱慈烺当即就跳了起来。 是啊,半年才花二十万两银子? 大明朝这么大个国,养这么多兵,要按这么个花法,大明朝肯定得亡了啊! 他板起面孔。 “看来本宫还得加大力度啊!” 朱慈烺正说着呢,这时,远处穿着大红袍子的朱纯臣,快跑着过来了。 “殿下,殿下,臣费了好大的力气,给您募过来了三千多个青壮,都是好汉子啊,臣约定好了,一天给八十个铜板,管一顿干饭就成了……” “什么?” 一听这话,朱慈烺的脸,脸当场都绿了啊——才给这么点? 这么抠,会把大明朝给抠没的! 要知道,一两银子可是划一千四五百文钱的,如果铜钱质量不行,那就值更多了。 而朱纯臣还以为朱慈烺觉得给多了呢——毕竟鞑子来的时候,上城墙的兵才给二十文钱掌钱呢,这群当雇工弄来的青壮给八十钱,貌似还真有些多啊! 想到这,朱纯臣赔笑。 “太子爷,实在不行,臣给他们说说,五十文也不是不行!” “屁的五十文,一个至少一钱银子!” 朱慈烺呵斥着朱纯臣这个奸臣道。 心说,大明朝亡到你们手里面真不亏啊,一个个简直从思想到行为,都带着剥削阶级的丑恶嘴脸,来对手底下的暴力机关都这么抠,这大明朝想不亡在你们这群昏君奸臣们的都不行啊! “一个人,一钱银子,少一文都不成!” “殿下,这也太多了吧,一天一钱,一个月就是三两,这天底下哪有这么高的钱啊?” 朱纯臣小心翼翼地说,这花的可都是他的钱啊,太子爷这么个花法,怕是没多久,就把银子花光了吧? 这接下来,会不会再找他诓钱? 一旁的王之心也觉得朱慈烺有些大手大脚,不会过日子。 “太子爷,用不着这么多,用不着这么多,您对京城的行情不清楚,这没您这么给钱的……” 好嘛。 王之心是觉得朱慈烺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对于币值不太清楚,所以,才会胡乱报价,可朱慈烺却不由分说地呵斥。 “就这个价,本太子已经做主了!” 见此情形,王之心也无奈了,他一跺脚,朝那些个朱纯臣身后带过来的乌压压的青壮们说。 “太子爷说了,每人一天一钱银子,还不谢太子爷?” “啥?” 一群青壮们有些木讷。 不过那个太子,还有一钱银子却是被他们听了个真真的。 一时间,大伙乱七八糟的嚷嚷起来。 “谢太子爷的赏!” “哈哈,多谢太子爷!” “太子爷真阔绰,比皇上大方多了……” “太子爷痛快,小的以前给皇上守城,一天才给一百钱了……” “好好!” 朱慈烺点了点头,然后朝一旁的刘大用吩咐。 “大用,去看看那边还剩下什么吃的没有,要是有,让他们过去吃些,实在没有了,也去买点……” “然后给他们发银子,打发他们走!” “太子爷,这来一趟就给一钱银子?” 刘大用有些不可思议,这也太好挣钱了吧? 要这么好挣钱,他早知道当初就不割鸟了…… “你懂个屁!” 朱慈烺呵斥一声,他朝旁边的众人说。 “这叫千金买马骨,这些人都是本太子的马骨,告诉他们,明个接着来,不管来多少人,只要是年轻力壮的青壮,本宫就照样,一人给一钱银子!” “理虽是这个理,但不用给这么多吧?” 一旁朱纯臣听了,微微皱眉说。 朱慈烺撇了他一眼,心说。 幸亏现在李自成还在山西呢。 要是李自成已经来了京城,那别说是一天一钱银子了,就是一两银子,也不见得能拉来人头来。 给三千多个丁壮,兑现完承诺,然后,发了银子,并且亲手给好几百个年轻力壮的丁壮发了银子后,说清楚了政策,看着三千多此时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丁壮远离京营校场,朱慈烺露出满意的笑容。 随即,他将目光,又定格在了校场上,那吃喝好,正闲来无事,坐在各处,预备着领赏钱,然后回家的两万京营大兵。 “今天晚上,不准他们回家!” “啊?” 朱纯臣有些懵,一旁替朱慈烺召集人马的襄城伯李国桢更有些懵,跟着朱慈烺打了大半天酱油,什么也没干的英国公张世泽更是不解到了极点。 他们纷纷上前劝。 “太子爷,这京营兵留在营中,恐怕不成吧?” “是啊,平常他们都是住在家里的,要是不让他们回去睡觉,这营里也没那么铺盖给他们使唤,这大冷天的,怕是要冻死不少弟兄们!” 张世泽忧心忡忡说,王之心却是冷笑。 “那就让他们赶紧的去家里取!” “拿了那么多赏钱,让住在军营里面还不成了?” 还真是,拿了至少半两银子的赏钱,住在军营里面还算什么事? 而朱慈烺,却是继续道。 “那些挑出来的老弱,可登记好了名册?” “登记好了!” 张世泽连忙禀报一声,朱慈烺点了点头。 “那好,把名册收好,按名册发赏银,明天一早,早饭前点名,少了谁,就派人到他家里拿人,军法从事!!” “当然了,也不要忘记了告诉弟兄们一声,呆在营中,从明日起,所有丁壮每日一钱银子,其余人等,也有半钱银子!” “一概不会拖欠,按日发赏,三餐供给,也不会少了!” “太子爷,这得花多少银子啊,这么花,您那点银子撑死花俩月……” 王之心在一旁苦着脸说,这每天一钱银子,还管三餐,也太奢侈了吧? 这年头寻常百姓家还是两餐制呢! 可朱慈烺摇了摇头。 “两个月?能花一个月就不错的了!” 旋即,他又发问。 “京里除了京营,御马监勇士营外,可还有什么兵马?” 第18章 功臣太监 “有啊,还有一支净军!” 王之心思考了阵后,不假思索说道。 “净军?” 朱慈烺微微皱眉,随即,便想起来了,自己宫里扫院子的老太监李老头,貌似就是净军里面出来的! “净军有多少员额!” “魏阉倒台之初,有两三万人呢!” 王之心感慨说道,然后话锋一转。 “不过时至今日,剩下的恐怕不多,具体多少,奴婢也不太清楚……” “哦。” 朱慈烺点了点头,净军的由来比较特殊。 明代禁止自阉。 明代的太监,必须由内廷的组织下,有“牌照”的刀儿匠,进行阉割的才做数,“非法阉割”不仅不能入宫,反而是要获罪! 但是,明朝时京畿一带诸府县的百姓又太苦了——有北京城这么大个城在吸血,想不苦都难啊! 而京畿的百姓们又经常能够看到出入京师的宦官大珰们耍威风。 自然而然是生出了,彼可取而代之的心思。 不少人,心一横把鸟一割,打算入宫搏一场富贵! 而这些自阉的“自宫白”太多了,所以,法不责众,所以,大明朝也不太管这些自阉的家伙了。 甚至,还法外开恩,从他们当中,招募些主动自宫的家伙进宫当太监。 魏忠贤就是如此。 但是,这个世界又是相当不公平的。 尤其是大明朝还是一个万恶的封建王朝。 有的人,即便是把鸟割了,但又苦于没有门路,跟打更的来福似的,没有钱贿赂,连进宫当太监的资格都没有! 要知道,太监可是个吃香的行当! 大明朝的百姓人口太多了啊。 这会都已经突破了两亿了,这么多人口,当然是内卷得很了。 这种卷也体现在当太监上面,自宫白太多了,不是哪一个都能够像魏忠贤那样进宫当太监。 绝大多数都是苦熬到死,也都当不上太监。 不过,在天启年间,这些个割了鸟儿的自宫白们,却迎来了一个春天。 他们当中的前辈,激励一个个好汉子割了鸟儿的榜样。 身残志坚,奋斗到国家高级领导人这一地位的九千九百岁魏忠贤,看他们这些当初一块割了鸟儿,却没办法换个铁饭碗的老伙计们可怜,再加上魏忠贤想搞一支自己的军队。 所以,大手一挥,把他们全部招到军队里面了。 于是乎,就有了当下的净军。 此时,在听到有这么一支,特殊的身残志坚者组成的军队后,朱慈烺当即就来了兴趣,他朝一旁的王之心说。 “趁着今天还有点时间,过去看看!” 说罢,朱慈烺便急匆匆地带着人马,直奔那个南海子去了。 南海子! 净军的军营里面,随着朱慈烺的一声令下,这里的三千多个太监兵,是匆匆的过来集结,不过,当看到这些太监兵后,朱慈烺却是忍不住皱眉起来。 原因是这些太监兵看起来都太老了。 一个个头发花白。 至于胡子? 嗯,太监哪来的胡子啊? 太监要是有胡子,那肯定是没阉干净,得再阉一遍啊! 看着这些个老头太监们,朱慈烺都忍不住在心里揣测,莫非大明朝这些多年的京师防务,就是靠着一群老头子撑起来的? “兵确实是老了点……” 一旁的王之心察觉到朱慈烺的异态,在一旁尴尬回话。 “太子爷,您也不想想,这净军是魏忠贤那会置办下来,这些年光用他们了,也不从补充新兵,十几年过去了,老肯定是要老的……” “虽说老了点,但也不是不能用!” 朱慈烺琢磨了阵,觉得这些净军虽说老,但也能用——站城墙上充充人头,另外,大明朝正是用人之际。 自个就不要嫌弃人家老了。 想到这,朱慈烺朝一旁的侍卫副统领朱七招呼一声。 “朱七!” “属下在!” 朱七连忙站了出来,他是朱慈烺刚从御马监提拔过来,在辽东跟鞑子干过仗,此时只听朱慈烺吩咐。 “你带着人,从里面挑一批堪用的人出来!” “属下领旨!” 朱七不敢怠慢,随即带着人下去挑人。 朱七挑人的同时,这些老年太监兵们却是傻眼了,有几个当场就跪下来了,朝朱慈烺喊道。 “太子爷,奴婢们虽说老了点,可还能杀的动敌,您千万不要把奴婢们遣散了啊……” “是啊,太子爷!” 一时间,好几千个老头太监也都恳求了起来,一个个泪流满面的——他们也知道自个老了,不中用了,所以,见朱慈烺派人下去挑人,还以为是大明朝嫌他们老,嫌他们不中用了。 要遣散他们。 一个个是怕得厉害,都开始恳求。 生怕被遣散了。 他们这些个太监,早早的就把鸟给割了,也没个儿女养老,这么多年也没攒下什么银子,所以,亲戚也都指望不上了,这要是被遣散了,还不得被饿死在北京城里? 在三千多个太监兵们惶恐的目光里,朱慈烺连连摆手,朝他们大声解释。 “不不不,本太子可不会遣散你们啊!” “诸位可都是我大明朝的功臣啊,当初为我大明朝立下汗马功劳,本太子怎么会弃尔等于不顾呢?” 朱慈烺给这些太监们戴着不要钱的高帽子。 一个个老头净军们听得只感觉头脑发懵——他们也算是功臣吗? 他们当然算了! 因为他们每个都是“抗清老兵”,为大明朝南征北战了十几年了,不仅仅献出来了最宝贵的鸟儿,还奉献出来了人这一生最美好的青春,绝大多数人还死在了战场上面。 这要是不算功臣,什么样的才算? 只不过,这些功臣们这些年都被崇祯这个刻薄的昏君苛待惯了——这支人马是魏忠贤,魏阉留下来的啊,崇祯可一直不待见他们。 再加上没了鸟,当了太监也没混出头来,多多少少都有些自卑,被pua久了,还真当自个一文不值,所以,此时当朱慈烺说他们是功臣时,他们竟然还有些怀疑。 一个个是小心翼翼的回话。 “太子爷,您折煞奴婢们了,奴婢们哪是功臣啊?” “是啊,奴婢们就是阉人……” 听着这些个太监兵们的自我怀疑,朱慈烺,却是肯定了他们的身份,一副为他们委屈的模样说。 “诸位当然是我大明朝的功臣了,这些年父皇,多苛待了你们这些个忠良,本太子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不是,本宫刚刚弄了点钱,就派人过来,给大伙放赏!” “当然了,咱们大明朝如今也不容易,本宫就更不容易了,所以,放得也不多,一个人一两银子!” 一两还不多? 一众平常只能拿个几十钱赏钱的太监兵们,当即就瞪眼张嘴,显得震惊。 而朱慈烺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们热泪盈眶啊。 “除了这外,本宫还要在尔等当中挑人,挑那些个,老当益壮的功臣们编成一营,剩下的老功臣们也不必自怨自怜,本宫另有差事安排!” “挑中的老功臣们,再发一两的赏格!” “奴婢们谢过太子爷啊!” “还是太子爷好啊……” 一时间,周围响起了这些太监兵们的高呼声。 好嘛,人就得对比啊,此时,拿花钱大方,说话又好听的太子朱慈烺跟崇祯皇帝朱由检一对比,净军上下都觉得朱慈烺是个厚道大好人。 如果大明朝是朱慈烺跟崇祯在竞选当皇帝的话,这些净军肯定得全票支持朱慈烺当皇帝…… 第19章 南迁好啊! 在净军上下恭维声里的朱慈烺,也相当满意啊。 今天他是不虚此行啊! 至少,他朱慈烺仁义的名声传出去了,京营上下,御马监上下,还有这净军上下,哪一个没拿他朱慈烺的好处? 哪一个不觉得他朱慈烺是个好人? 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朱由检的功劳——崇祯太穷,太抠了,以至于这些御马监,京营,净军里面的人马,心理预期也都太低了! 朱慈烺一人发个一两银子,就让他们感恩戴德了起来。 真是经济实惠得很啊! 可是,朱慈烺满意。 一旁跟着他一块过来的东厂提督太监王之心却只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他现在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啊。 朱慈烺这哪里是在巡查京畿防务? 这分明就是,假借巡查京畿防务,以巡查军兵为理由,趁机礼贤下士,靠着给大头兵们发饷发赏,戴高帽子,让这些大头兵们听他的话。 这种操作实际上很简单——只要咱们的崇祯皇帝能够比朱慈烺砸的钱更多,那么这些大头兵肯定会觉得朱由检是千古未有的圣君好皇帝。 但问题就来了,咱们的崇祯皇帝朱由检能发下去银子吗? 王之心一琢磨,就觉得不太可能,崇祯内帑加一块也没多少钱,而且,崇祯发钱跟太子爷发钱完全就不同——朱慈烺发钱是亲自盯着,把每一两银子,都发到了实处啊。 办法土了点,也费时费力了点。 但却能收到实效。 这放在崇祯那,能做到? 银子刚出内帑,怕是就得被贪个三成吧? 能有两成用在实处,已经算得上对得起皇上了! 王之心正瞎琢磨着呢,跟在朱慈烺身边的朱纯臣,也感觉头皮发麻——太子爷拿他的钱收买人心,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还能有好? 至于襄城伯李国桢,还有跟过来的英国公张世泽。 也都感觉头疼。 朱慈烺这个太子真的是太会隐藏了啊。 这么多年来一直装老实,把大家这些忠臣给蒙骗了。 现在好了!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可他们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襄城伯李国桢还有英国公张世泽那可都是大大的忠臣啊,都是殉了国的正牌忠良,比朱纯臣这种假冒伪劣的,只能忽悠忽悠朱由检的假忠良强得多了! 他们俩此时跟着朱慈烺跑了一天了,也看出来了——甭看太子年轻,但论手段比他爹朱由检强得多了! 别的不说,就说这邀买人心的手段。 崇祯要是有这手段,大明朝也不至于成这样啊…… 二人正胡思乱想着呢,朱慈烺看了一眼神态各异的他们,朝李国桢说。 “成国公,英国公,襄城伯!” “臣等在!” 三人连忙一拱手,朝朱慈烺一礼。 “咱带着你们一去,巡查京畿,那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殿下信重臣等了!” 朱纯臣率先回答。 他打仗的能耐没有,但揣摩上意,贪污腐化的本事却是杠杠的,要不然也不至于把崇祯给忽悠的团团转,直到他献城投降之前,都当他是个大忠良…… “对对对,是殿下信重臣等……” 襄城伯李国桢,还有跟他一样年轻的英国公张世泽纷纷附和,他们俩的本事就差了点,所以只好跟着朱纯臣一块有样学样。 “不错!” 三人的回答传入耳中,朱慈烺点了点头。 “本宫就是信任你们几个,你们可不要辜负了本宫的信任啊!” 朱慈烺的这话一出口,朱纯臣这个大奸臣率先表态。 “殿下放心,臣朱纯臣绝对不会辜负太子!” “臣也是,太子殿下乃是贤主,臣愿为太子效犬马之劳……” 张世泽当即表态。 他虽然年轻,但也看出来了,追随朱慈烺比追随朱由检强得多了! “臣也一样……” 襄城伯李国桢反应差了点,好话都让别人说完了,他只好跟着附和一声。 “好,好,好得很啊,都是忠臣良将,将来咱大明朝中兴,就得指望你们这号忠良!” 朱慈烺笑呵呵地夸赞,朱纯臣张世泽李国桢顿觉脸上有光。 朱慈烺正搁这玩着主贤臣忠的把戏呢,旁边的大太监,率先被拉下马的王之心,却感觉情况有些不妙,朱慈烺把这几个勋臣全拉到他身边,又收了京中兵马的军心,这是要干什么? 怕是要逼宫篡位啊! 他连忙上前,朝朱慈烺说。 “太子爷,您,您可要慎重,流寇在外,国朝如今正是紧要的节骨上眼,咱大明朝可不能自乱阵脚……” “你想哪去了?” 朱慈烺的脸当即就板了起来,盯着王之心这个死太监。 这货分明是在恶意揣测! 自己这么孝顺的太子,怎么可能会篡位? 大明朝可是以孝治理天下的。 他怎么能当一个不孝子呢? 还说什么自乱阵脚? 你以为本太子是洪杨那种大难临头还搞内讧的主? 本太子这是在整顿人马,收士卒之心,为的是对付李闯建奴。 傻逼才会在这会篡位呢。 马上就要南迁了,要是朱慈烺篡位,这南迁的大黑锅不就被他主动背过来了? 真当他是背锅侠啊? 想到这,朱慈烺朝王之心呵斥。 “再敢胡说八道,本宫可不饶你啊!” “臣,臣不敢了……” 王之心连忙说道。 “臣不该胡乱瞎想,太子爷恕罪啊……” “本宫恕你无罪,王公公也是为我大明朝想嘛!” 朱慈烺笑呵呵地将刚刚被吓得,跪倒在地的王之心说,又亲自将王之心搀扶起来。 安抚好王之心后,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了,朱慈烺也不含糊,亲自回京营,督促着放完了赏赐后,又让手底下的刘大用在五军都督府内,摆上了酒宴,弄了好些好酒好菜,犒劳跟他忙活了一天的侍卫还有御马监精兵。 劳累了一天的他,则跟朱纯臣几人,坐在一张酒桌上面。 “今天大伙忙活了一天了,吃好喝好,明天还有事呢!” “太子爷,明天还有啥事?” 陪着朱慈烺一块的王之心问。 “明天嘛,襄城伯,你负责清点京营府库内的军械,把盔甲,兵器,刀枪,鸟铳,火药,大炮,这些东西全部给统计好数字,不要拿那些个不能使唤的破烂凑数,要挑那些个堪用出来,统计一下,记成册子送过来!” “臣领旨!” 李国桢连忙接令。 “英国公,明天你们两个跟着本宫,去点验京营兵马!” “臣领旨!” 张世泽连忙颔首。 这时,朱慈烺将目光对向了王之心。 “王公公的差事就简单的多了!” “臣还有差事?” 王之心有些懵。 朱慈烺却是点了点头。 “你负责应付好父皇那边,另外嘛,你还要民间,征集足够多的大车!” “足够多的大车?得多少啊?” “有多少要多少!” 朱慈烺不假思索地说。 “不只要有大车,还有雇佣来车夫,马夫,备足草料,要早做准备!” “殿下,莫非是要南迁了……” 朱纯臣的政治嗅觉非常敏锐,他小心翼翼地问。 “诸位都是本宫信得过的人,本宫也交底吧,朝廷确实是要南迁了,北京城是守不住的,父皇信不过外朝,给本宫下的旨意……” 朱慈烺解释说,而朱纯臣猛拍大腿。 “好嘛,早就该南迁了啊!” 好嘛。 朱纯臣觉得南迁真的是件好事。 因为南迁了,到了江南他还是成国公,而如果投降李自成,李自成可不见得会保全他的爵位啊。 历史上,但凡崇祯让朱纯臣护驾南迁,这家伙就绝不可能当贰臣。 第20章 立威 “诸位都是咱信得过的人,才交这个底,可不要辜负了本宫的厚望啊!” 朱慈烺笑呵呵地说。 “你们回去后,抓紧在几日内,悄悄地把京内的不动产给卖了,贱卖也是卖了,另外,一定要瞒着旁人,这既是为了保密,也是为了不让你们损失钱财,你们想想,要是南迁的消息传出来,京内的产业还能卖上价吗?所以,要保密,要悄悄地卖,然后备好车马,过几日咱们好南迁!” “臣明白了!” 朱纯臣连忙颔首,心里觉得,南迁之后,他就在南京拥立朱慈烺,立个从龙之功,这么一来,到了江南还少不了他的荣华富贵。 这时,朱慈烺却是话锋一转,又朝朱纯臣吩咐。 “还有件事,成国公,你明天一早,就把锦衣卫指挥使给本宫请到京营来!” “太子爷放心,臣明天就把他请过来!” 吩咐好事情后,朱慈烺也不含糊,他简单地扒了些酒菜后,这才趁着天黑,带着剩下的十几万两银子,回了紫禁城,将银子入了端本宫的库房后,朱慈烺将刘富贵叫了过来。 刘富贵在内阁猫了一天,按着朱慈烺的吩咐,把所有的奏本中,朱慈烺要求的都抄录了一份,然后报了过来,此时,朱慈烺胡乱地翻阅一阵这些奏本,发现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便朝刘富贵说道。 “明天接着去,这几天不能停!” 说着,朱慈烺又朝给银子入库的孙成栋吩咐。 “成栋,以后你跟大用,专门给本宫管账,咱库里的银子,就交给你们俩看,没有本宫的亲笔条子,一文钱也不准往外提!” “提出来的银子,也必须得由你们俩亲自过数,然后在账本上签字才成,本宫会不定时查账,如果账目不清,砍的就是你们俩的脑袋!” “奴婢孙成栋,奴婢刘大用明白!” 两个太监连忙颔首。 敲打过俩管账太监后。 忙活了一天的朱慈烺,也不管太多,直接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 朱慈烺就又起来了,一点也不赖床,而因为今天已经是二月初一了。 距离李自成过来,只有一个多月了! 他必须得勤快点做事,九九六什么的,在他这已经算不上事了,这几天朱慈烺每天的工作强度都是九九七级别的。 不过,他并不感觉劳累,因为他这是在给自己干事业呢。 干得好了,以后那就是,财富自由,美女自由,权力自由。 干得不好嘛? 那下场可就惨了啊! 至少也得多尔衮这个挟天子,睡太后,比曹操都要狠得多的满洲狠人给凌迟喽。 所以,朱慈烺的干劲是非常大的。 一大早,在端本宫用过早饭后,朱慈烺就吩咐人提了三千两银子,到京营去了。 二月初一的京营上下。 随着鼓声响起,在营房里面窝着取暖的士兵个,也不敢怠慢,一个接着一个的出来列阵,按照昨天吩咐的,那些个年轻力壮丁壮在一堆,而那些个老弱,则在另外一堆,列完队后,朱慈烺一边吩咐伙食准备吃食。 京营的伙房已经搭起来了,大米白面什么都不缺,都是朱慈烺写了令旨,让通州那边送过来的! 通州是漕运中转站,从南方运来的漕粮,都经通州运往京城,所以朱慈烺差通州县令运了许多粮食到京营食用。 这些粮食都是不要钱的,免费的那种,似这样的粮食,通州那边至少屯积了几十万石。 既然要南迁了,这些粮食肯定是带不走的。 所以,朱慈烺是敞开了让人吃喝,不只如此,他还挖他们自己家的墙角,让王之心写了条子,派人去紫禁城去,把紫禁城里储备的油盐给搬走了一多半。 反正这玩意宫里储备的也吃不完。 现在不用完,将来不是便宜李自成,就是便宜多尔衮了! 除了这些外,朱慈烺还给伙房设了管事,他把自己端本宫的小灶给撤了,把里面管小灶厨房的太监洪福贵给安排到了伙房,让他管着采办的事,每天支菜金一百两,在京中采办肉食蔬菜。 吩咐完小福贵今天早上的菜单之后,熬了一晚上夜,眼圈都黑黑的毕成才终于抱着一堆的名册赶到了京营。 “殿下,都统计好了,挑出来的都列在了这两本册子,共计有两千二百一十六人……” 近八千人,挑出来了四分之一孤家寡人,朱慈烺还是很满意的,他朝面前的毕成才宽慰了一声。 “老师辛苦了,今天就不劳烦先生了,大用,安排辆车,送毕先生回家里歇息!” “奴婢知道了!” 抱着册子,到一边候着的刘大用连忙将册子放在了桌案上,送毕成才离开。 而朱慈烺拢了拢身上的大红棉披风,朝后脚赶过来的英国公张世泽吩咐。 “英国公,明天来的早些!” “是是,臣遵旨!” 一大早从被窝爬起来,但还是来迟了的张世泽连连点头。 “那好,叫让书吏们,开始点名!” “如果有谁不在,那就按照名册上面,到他家里去拿人!” 朱慈烺呵呵,说着,又指着那份被挑出来的名册说。 “这两千余人,让他们分列一处!” “臣遵旨!” 张世泽连忙说道,便带着一群京营上下的军官,还有书吏,在朱慈烺的御马监精兵,还有侍卫们的紧盯下,进行点名。 点到谁,谁就得站出来,到另一块地方站着。 朱慈烺亲自盯着点名,也没人敢搞事,就这么的,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点名工作总算是完成了! 喊人名喊了个口干舌燥的张世泽过来禀报。 “殿下,都点完了,按照汇总过来的,少了十七个……” “哪十七个人?名字报上来!” 朱慈烺板起脸来,张世泽不敢怠慢,连忙将人名给报了,这十七个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些百户千户类的军官,只有极个别士兵,大抵是觉得,朱慈烺便是点名,也不会这么早点。 所以,开了小差。 “王斗!” “你带一队人马,挨个拿人,抓拿回来,军法从事!” “属下领命!” 王斗随即,一挥手,带着几十号御马监的披坚执锐,一脸凶悍的御马监老年兵,匆匆离开去执行军令。 一旁的张世泽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这是要砍脑袋啊! 而朱慈烺却是感慨道。 “无故脱营,这按军法当斩,等会吃过饭后,本太子要当着所有京营士兵的面,砍这十七颗脑袋!” 带兵打仗,不能光施恩。 那会养出来一群大爷来。 还得有威! 朱慈烺这就要立威了! 第21章 日结兵 王斗把人抓拿回来的时候,朱慈烺正在与士兵们嘘寒问暖随意的攀谈着,可就在这时,随着十七个被用绳子五花大绑了京营军兵们提溜过来,一时间,所有的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 无数道目光,集中在了正笑嘻嘻地与几个青壮年京营兵在这说话的朱慈烺身上。 “集结所有士兵!” 朱慈烺冷声朝英国公张世泽下令,原本笑呵呵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来了威严。 后者毫不犹豫,随即下令全军集合。 没多大功夫,两万京营兵迅速地完成了列阵,朱慈烺让他们正对着校场内的高台上面,此时,十七个点名是不在营中,被抓住了的倒霉蛋,已经被提溜上去了,就跪在那台子上面,每人身后还站了俩披坚执锐的御马监老兵。 看着这架势。 这十几个在京营里面打酱油多年的兵油子们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太子爷这是要拿他们的大好头颅,来立威啊! 来杀鸡儆猴啊! “太子爷饶命啊!” “我为皇上流过血,我为大明立过功,我要见太子,我要见太子……” “呜呜,我不想死啊!” “英国公,拉兄弟一把,拉兄弟一把啊……” 这十七个被抓拿过来的倒霉蛋哭爹喊娘的,好不热闹。 这时,披着大红色棉袍子,身穿着一身明黄色常服,腰上挎着尚方宝剑的朱慈烺,威风凛凛地带着好几十个,披着棉袍子,挎着雁翎刀的侍卫走了过来。 耳边的哭爹喊娘声还有求饶声传到耳中,朱慈烺却并不理会。 不教而诛是为罪。 但朱慈烺昨晚上已经颁布了军令,明早点名,未到者军法从事。 还敢有不到的,这要是不砍脑袋,那还立什么威? 带什么兵? 想到这里,朱慈烺随即,朝王斗说。 “将他们的嘴堵上!” “好!” 王斗接令,胡乱找了些东西,将这些个家伙的嘴堵了个严严实实,而与此同时,扫视着校场内,那些个战战兢兢望着这十七个被抓拿过来的倒霉蛋的京营兵们。 朱慈烺大声嚷嚷。 “这十七人,无故脱营,按律法,这是重罪,本太子奉父皇旨意,执尚方宝剑,提点巡查京畿防备之职,自当秉公处理,现将这十七人,执行军法!” 说罢,朱慈烺便在那十七个倒霉蛋死灰一样的目光里,下令王斗执行军法,砍这十七人的脑袋! 王斗也不含糊,他一挥手,准备让身后的一队御马监老年兵上去砍脑袋,这些老头子们年龄大,但一身杀气,砍脑袋简直就是驾轻就熟,手起刀落的事,但朱慈烺却是摇了摇头,朝王斗说。 “让侍卫队的来!” 御马监的老兵都见过真章,让他们杀人,起不了任何的作用的,反倒是朱慈烺麾下的侍卫们,大多连鸡都没杀过,让他们杀个人,练练胆还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乎,十几个五大三粗,跟着朱慈烺耍威风的侍卫,瞬间傻眼了,战战兢兢地被王斗安排到了前头,一个个高举起来了雁翎刀,随着朱慈烺一句斩字出口。 哆嗦着抡着雁翎刀往那十七个倒霉蛋脖子上砍了下去。 砍脑袋可是个技术活啊。 这些侍卫们砍的真心不怎么样,十七个倒霉蛋,当场被砍死的只有五个,剩下的还都是半死,脖子上血流如注,但人就是死不了,一个个老难受了啊。 吱哇乱叫的! 好不聒噪! 见此情形,朱慈烺只好示意这些侍卫们继续补刀。 一连好几刀后,这才连砍带戳地结果掉了这些人。 这边的事才完,十几个刚刚砍了人的侍卫,脸色苍白直冒虚汗,浑身沾了血在这哆嗦着呢,朱慈烺却是话锋一转,又朝另一队看得头皮发麻的侍卫们说。 “你们几个上来,把这些脑袋割了,拎起来,用长枪挑着,挂到营中各处!” 负责砍头行刑的侍卫,手艺都不怎么滴——砍头可是个技术活啊,刽子手没几年都出不了师,朱慈烺临时抓来的这些侍卫,当然没有手起刀落的本事了,所以,这些尸首的人头,还搁身体上连着呢。 当然朱慈烺也没有给他们全尸的觉悟。 死人也是有价值的,他们的人头还是比较有威慑力滴。 朱慈烺要把他们的人头挂在京营校场内,威慑人心! 十几个被点中的侍卫,只好硬着头皮上去,哆嗦着手,拿着雁翎刀一点一点地割人头,场面好不血腥啊,饶是朱慈烺在后世正处于中二时期,是个傻大胆,没少看那些个的血腥视频,也有些心理不适。 当然,再不适,他也得忍着。 这是刀剑称雄的世道,是乱世,想当乱世之君,不见血怎么能成? 十几颗人头,被陆续地悬挂在了京营各处的旗杆上面,在正月的寒风中被逐渐冻住的同时,十七具无头尸体,也被拖走了,朱慈烺是仁义的人。 这些家伙违了军法,斩他们的人头,那是按律行事,但朱慈烺这么仁义的人还是命英国公张世泽,在他们家人领无头尸首的时候,每户发十两银子的烧埋钱! 而做完这些后,随着十几具尸首被拖到一边等候家人认尸的同时,几个御马监老年兵,提着大筐的黄土,将那些个血迹给盖住,这时,朱慈烺则朝前,一片肃然,明显被他杀鸡儆猴这把戏给震住的京营兵们看了过去。 “从现在开始,每日起,所有兵马在营中好生操练,每日三餐管够,一钱银子赏格,按日发放!所有士兵,将校,务必要谨遵军令,谁敢再违军令,也休怪本太子无情啊!” 朱慈烺的话音落下,场上,七八个大嗓门的侍卫,齐声将他的话,再宣读一遍,直到场上所有士兵都能听清。 简单的训话,给这些京营兵们,留下了铁面无私,又花钱大发的印象。 一天一钱银子。 还是日结。 不日结也不中啊,大明朝的国家信誉已经让崇祯这个昏君给折腾没了,欠饷欠的大伙都不敢让他月结了! 朱慈烺要是不日结,改月结。 这些京营兵能当场给他躺平了。 不只是这些京营兵,跟着朱慈烺身边的侍卫,还有那些个御马监老年兵,工资都是日结,按日发赏,只不过他们的高点,一天一人三钱银子! 日结且有保障的军饷,一日三餐管饱的“美食”。 再配合上杀伐果断的态度,这无疑在京营上下,树立起来了朱慈烺的威信。 而做完了这些后,朱慈烺叫来张世泽,让他按着名册上面,把士兵们分编成十个标! 其中,孤家寡人的青壮是一标,剩下的近六千丁壮,分成三个标,然后,那一万多挑出来的老弱,分成六标! 十个标兵马编制敲定,第一标乃是朱慈烺最看重的一个标,这些标全部由孤身一人的京营丁壮组成,第二标至第四标,朱慈烺则次等重视,但也不会倾注太多心血。 至于第五标到第十标? 这完全就是凑数的,到时候能拉到城墙上面,凑个人头就不错了! 第22章 选将 十个标的兵有了。 朱慈烺接下来,还得选将! 此时,京营上下,千户百户指挥佥事一大堆已经聚集在了一块,朱慈烺亲自挑选。 兵怂怂一个,将熊熊一窝,京营上下,能朽烂到如今这个地步。 这些军官,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朱慈烺只从好几百个军官里面,挑出来了三十多个,年龄不是太老,而且看起来也不太奸猾,身手武艺也都还成,粗通文墨的军官留用,剩下的一律让张世泽自掏腰包每人发了二十两银子,(张世泽他爹张之极执掌京营多年,贪污腐败多年,家里的银子何止百万,这点钱也不算什么)让他们回家哪凉快哪呆着去。 但三十多个人,肯定不够管整个京营两万人马。 朱慈烺定下的编制,一标下辖四营,每营下辖四队,每队下辖四排,更小的编制就没有了。 但即便如此,十个标至少也需要八百来个军官,留用的三十多个京营军官,连一个标的都撑不起来。 不过好在。 朱慈烺早有办法,他压根就没打算将所有的京营兵给带走,他只看重第一标至第四标,其中,第一标重中之重,是绝对能带南迁带走的军队,朱慈烺从御马监带出来的兵马里面,那些个有沙场经验,而且正处于壮年的御马监精兵,一半都安排到了第一标带兵。 第一标统领由他朱慈烺亲自担任。 余下九标,第二标至第四标,每标也分了三十多个御马监的老年兵下去,这些老头兵们沙场经验丰富,带兵多年,所以练兵肯定是没问题的。 但到了第五标至第十标,朱慈烺则直接让那些个挑出来的原京营军官当营队长,自己只任命了亲信侍卫们身统领而已! 靠着这样的手段,京营上下,已经整编成了朱慈烺的人马,甭管战斗力如何,但至少,在这些御马监老年兵们带领下的京营,算是被他掌握在手了。 简单的登记委任好了各标营军官后。 朱慈烺随即命令麾下的第一标副统领王斗,及其他各标统领下去对士兵们进行操练。 具体操练内容朱慈烺没有插手——他的练兵知识,除了全战兵法,还有几本耳熟能详的军事书籍外,就只剩下上学军训时的那点东西了。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干。 御马监系统下的士兵,可全都是久经战阵的精锐中的精锐,由他们去练,肯定比朱慈烺这个外行去操作要强得多。 尤其是,朱慈烺的时间也不多,他没有太高的试错成本。 折腾了这么久,把京营上下安排妥当后,朱慈烺也不能闲着,他匆匆地灌了几口热茶汤,就见手底下的太监刘大用抹着汗过来通报。 “太子爷,太多了,太多了,京营外面来的投军的,怕不是有一两万人,都在京营外头候着呢,这人也太多了,一人一钱的话,一天怕是得一两千两不止啊……” “哈哈,看来这一钱银子的诱惑还是蛮大的滴嘛!” 朱慈烺呵呵一笑,乐呵呵地朝校场上面扫了一眼,虽说已经有了两万人,但一点也不显得拥挤的京营校场。 嗯,当然不会挤啊。 京营的满编是有十万人的! 才两万人马,怎么着也不会挤啊? 营房虽说年久失修,但简单收拾一下,住个五万人也不成问题。 “朱七,大用在前面带路,你把人都领到那边的空地上!” “奴婢听命!” 朱七随即接令,招呼着剩下的百十个老年兵,还有仅剩下的二十个跟他正当年的御马监精兵,便按朱慈烺的吩咐,便开始带那些个青壮入营。 入营的青壮特别的多,此时全部被带到了京营南边的一片满是枯黄的秋草的校场上。 随着那些个前来赚银子的京中丁壮过来,朱慈烺便朝身旁,没有差事的东宫讲官李新源下令。 “李先生,赶紧的把书吏们叫过来,挨个登记!” “登记出来丁壮,把里面的单身汉给全部单列一册,剩下的则另列一册!” “臣明白了!” 李新源也不含糊,当即招呼了一群书吏,过去统计名单。 一直统计到正中午,这群前来赚一钱银子的高薪的京城青壮们,才算是被统计妥当,统计的同时,朱慈烺也兑现承诺,一人发了一钱银子的高薪,做完了这些后。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 京营兵们也结束了操练,一股脑地跑到伙房附近排队吃饭,主食有白面馒头,还有白花花的大米饭,还有一大碗的杂烩菜就着吃。 哦对了,每人还分了一大片的红烧肉。 吃的是相当不错啊。 看的是这些被一天一钱银子的高薪,吸引到京营当兵的青壮们直咽口水,心里在揣摩,自己若是入了京营当兵,是不是也能吃这么好的? 这些丁壮正琢磨着呢。 端着一个大粗瓷海碗,里面盛满了大米饭,上面浇了好些肉汁,还有几大片红烧肉,边带着一群侍卫走边,边吃着朱慈烺,走近后朝正在附近的青壮们招呼着说。 “弟兄们不用急啊,咱已经让伙房备足了吃食,大米馒头管够,而且还有热汤喝,哦对了,还有肉吃呢,红烧肉啊,又肥又腻,一咬一嘴油,香滴很啊!” “还不谢太子爷!” 朱慈烺的声音一落,跟李新源一块,埋头在书桌旁边的统计人数,将那些个单身丁壮,腾抄到一起的刘大用,当即站了出来,朝左右嚷嚷道。 一时间,那些个青壮们,这才后知后觉朱慈烺的身份。 “谢太子爷赏!” “太子爷,啥时候开饭啊?” “是啊,太子爷,我们早上来的时候就没吃饭,现在饿得头晕眼花……” “哈哈,不急,不急,一会就开饭,一会就开饭!” 朱慈烺笑呵呵地说,然后,捧着饭碗的他,将饭碗放下,朝这些青壮们说。 “想必大伙,来这里都是受朝廷感召,过来为我大明效力,都是我大明的忠义百姓,都是忠孝两全的好男儿啊!” “对啊,太子爷,我们最忠了!” 一群青壮都是厮混于京城的家伙,嘴皮子多溜啊,一个个被戴了高帽后,顿觉得脸上有光。 实际上嘛? 哼,要没那一钱银子的高薪,他们才不会来呢! 而朱慈烺仿佛并不知道这些,他继续说道。 “忠义之民,前来投军,本太子也不能亏待,大用,一会放赏,一个赏两银子!” 随着侍卫们,大声重复了一遍朱慈烺的声音,在场的所有丁壮,顿时大喜,不用刘大用招呼,一个个便嚷嚷起来。 “谢太子爷的赏!” “我们谢谢太子爷全家!” “太子爷仁义啊,比皇上强得多了……” 一时间,朱慈烺耳边的感谢声不绝于耳。 嗯,平白无故的就得了一两银子的赏。 还不得好好谢谢? 第23章 贰臣传乙编第六十七位骆养性! 而朱慈烺却觉得,招来这么多兵。 一个兵才只用给一两银子的。 这简直不要太值了啊! 想到这,朱慈烺笑呵呵地扫了眼旁边的刘大用。 “怎么样,名单统计好了吗?” “太子爷,大抵统计好了,总共有一万三千七百多人,其中的单身好汉子,大抵有个六千来个吧,具体数字还在清点……” 好嘛。 相比于京营兵而言,这些个青壮里面的孤家寡人就比较多了。 这倒也正常。 这些为一钱银子跑过来的,绝大多数都是京城内的无业游民,靠打短工过活,他们都是从京畿直隶流亡过来的丁壮,在乱世当中,早已经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只剩下孤身一人,奔到北京城里面过活。 听到这,朱慈烺点了点头。 “人有多点,御马监的兵将不够了啊!” 朱慈烺微微皱眉,猛拍大腿。 确实不够了,御马监的老年兵只剩下一百多人了,再加上朱七他们二十来个正当年的老兵,根本不够六个标的军官啊,想到这里,朱慈烺不由得微微皱眉。 他思考了一阵后,朝身旁的朱七吩咐。 “朱七,一会拿本宫的条子,去净军那边,从咱们昨天挑出来的一千人净军精锐里面,挑出来两百人,带到京营!” 好吧。 净军里面的老太监兵们,虽然身体残缺了点。 但人家身残志坚。 当一当基层小军官还是没问题滴! 两百个净军被带到之后,当听说朱慈烺要委任他们这号阉人当军官后,一个个是高兴极了——鸟割了这么多年了,总算是混出来点名堂了啊,虽说只是个小小的军官。 但也让他们一个个激动地直抹眼泪。 而朱慈烺却不顾他们的感伤,在对一万三千余青壮进行分配后,又组建了一支,有异于京营的兵马。 名字都取好了。 叫御前亲军! 下设六个标! 前三个标,与京营第一标一样,由于皆是丁壮,所以,是朱慈烺最看重的三个标,朱慈烺把手底下的御马监精兵,还有招过来的两百净军,绝大多数打发到下面充任军官。 剩下的那三个标,朱慈烺就不太重视了——有家有室在京城,不太可能会跟他南下啊! 不过。 虽然京营已经被整编成了十个标,牢牢地把握在了朱慈烺的手上。 御马监也被朱慈烺挖了墙角,净军更是被朱慈烺整编收买了,但是,朱慈烺手下的军队,战斗力却仍然是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尤其是,刚刚成立的御前亲军。 连军服,连武器都没配上! 所以,朱慈烺的事还不算完,他只能琢磨着,襄城伯李国桢能够从京营府库里面,淘换出来一些堪用的东西,然后将麾下的军队给武装起来。 朱慈烺正瞎琢磨着呢。 消失了一个上午,外加半个下午成国公朱纯臣,总算是匆匆地过来了。 “殿下,臣,臣来的有些迟了……” 朱纯臣气喘吁吁地看着朱慈烺说,朱慈烺微微颔首,然后问。 “骆养性怎么没请来?” “害,今天他一大早就去面圣了,一直等到现在才出来,正在饿得够呛,正在草草吃饭,一会就过来了!” 原来朱纯臣不是故意消失。 而是因为骆养性一大早去乾清宫面圣,与崇祯君臣奏对了,现在才出来。 想到这,朱慈烺呵呵一笑。 “一会带他过来见咱!” 朱慈烺点了点头,又朝朱纯臣道。 “他见父皇,是干些什么?” “好像是陛下想要号召群臣捐钱,问骆养性如何想,并询问群臣身家……” 朱纯臣不敢隐瞒,他回话说。 “看来父皇缺钱缺得很啊!” 朱慈烺感慨,心说,历史上的崇祯募捐,恐怕马上就要上演起来了。 到时候,可就好看了啊! “是啊,倪元璐倪大人,前些日子出一个,铸大钱的主意,可是如今也行不通了!” 朱纯臣在一旁发着感慨。 “怎么?” 朱慈烺有些诧异,怎么连铸钱都铸不成了,朱纯臣手一摊,解释说道。 “铜料不够!” 好吧。 北京城如今连铸钱的铜料都不足了。 听到这,朱慈烺一阵沉默,心里南迁的想法,愈发坚定。 因为守北京已经没有必要了。 群雄逐鹿,北京城就是那只被追逐的鹿。 看似拥有这座城,就意味着逐到了那只鹿,得了天下,实际上嘛? 简直就是呵呵! 天下大势,在人心向背,在兵强马壮,在财力雄厚,在铳炮犀利,一座城哪有那么多意义。 这座城,放在大明朝的手上,已经是一个累赘了。 或者说,放在当下任何一个势力手上,都是累赘——北方的经济已经土崩瓦解了。 而北京城又是一座消费城市。 而不产出任何资源。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座百万人口的城市,在谁手上,都是巨大的负担啊。 朱慈烺正坚定着自己的想法的时候,骆养性这个锦衣卫的大特务头子,名列贰臣传乙编第六十七位的贰臣,步履匆匆地过来。 骆养性看起来浓眉大眼的,似个忠良,身穿着一身华丽的飞鱼服的他,显得威风凛凛,见了朱慈烺,是连忙下拜行礼。 “臣骆养性见过太子殿下!” 出乎骆养性预料的是,当他作势要跪下时,朱慈烺并未搀扶他起来。 这让他只好结结实实地跪在了硬邦邦,脏兮兮的黄土地上,可行礼过后,跪在地上,低着头的骆养性,却迟迟未听到朱慈烺让他免礼的声音。 这让他有些尴尬,是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这时,骆养性的身前,朱慈烺却是猛然间冷笑一声。 “来人!” “在!” 一旁,被朱慈烺提拔到身边当侍卫的几个御马监老兵,随即站了出来,正好站在骆养性的身后,死死地将他按在地面上。 而骆养性虽然是锦衣卫指挥使,但这是毕竟不是武侠小说,他也不可能像那些影视剧里面的锦衣卫高手那样,挣脱几位侍卫的束缚,然后大杀四方。 他是一脸的不解。 “太子爷,您这是,这是干什么啊?” “哼!” 朱慈烺冷笑一声。 “骆养性,你刚刚是不是在父皇那边,离间本宫与父皇父子?” “臣,臣冤枉啊!” “冤枉!” 朱慈烺冷笑一声。 他从怀里一掏。 “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 骆养性一脸的懵逼,他看向了朱慈烺手上的东西。 这是一封信。 信上面用火漆封了口,火漆已经被拆开了,信封上面,写了一行馆阁体小字,上面赫然写着,前明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与大顺永昌皇帝书! 第24章 杀人犯朱慈烺! 看着这信上的一行字,骆养性还没反应过来。 朱慈烺厉喝一声。 “你与李自成书信往来,密谋离间父皇与本太子父子,然后趁我大明内乱之间隙,开城迎李自成入京城,你以为这瞒得了东厂吗?” “王公公下辖的东厂,已经截获了你的密信,这就是你的亲笔笔迹,还有你的印鉴呢,还能是假?” “冤枉,这完全就是冤枉啊!” 骆养性高呼起来了,他当然没有私通李自成了,这事也不可能啊——骆养性想私通李自成,李自成也不让他私通啊,咱老李同志这种行走江湖,出身草莽的英雄好汉,生平最恨的就是他这号朝廷鹰犬,大特务头子了,怎么可能接受他的私通? 而且咱老李同志,浓眉独眼的,也不是高杰那种喜欢玩私通的主啊,再者,他骆养性长得也不甚漂亮,瞅瞅那剥了皮的鸡蛋脸,李自成就不可能跟他私通啊! 但是。 这口大黑锅,他不背也得背。 因为,偌大的紫禁城,军队被朱慈烺掌握了,东厂同样也被他掌握了,只剩下了锦衣卫,还有文官,这两股势力,还在他的掌控之外。 文官们不消多说,崇祯都能把他们压制住了。 东林党也就是后世吹的牛逼,这玩意完全就是无根浮萍,要兵没兵,要权没权,(明代是君主集权的巅峰,文官们的权力可都来自于皇帝)他们只能够靠道德,靠什么天人感应之说来约束帝王。 属于皇权随意拿捏,想杀就杀的货。 崇祯在位的十几年间,杀百官犹如杀鸡屠狗,这些被砍了脑壳的,位高权重的东林党,不在少数,连东林党中文坛领袖钱谦益,都被赶到南京搞文学泡文艺女青年柳如是了。 可他何曾杀过一个勋贵?杀过一个武将? 朱慈烺自一开始,就没把文官们给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满北京城的文官,让他身边的侍卫王斗带着一百兵丁,就能一个不落全收拾了! 文官们的那点能耐,放在屠刀面前,屁也不是! 但骆养性就不同了,他家族三代执掌锦衣卫,势力根深蒂固,与不少勋贵交好,如果直接动他,肯定是不行的,这货要是闹将起来,很有可能会鼓噪着让朱慈烺父子反目啊! 这可就大大的不利于朱慈烺了啊。 所以,朱慈烺就差他的好友,成国公朱纯臣把他诓到了京营来。 并且,还让东厂的伪造高手,拿宫里储存的骆养性之前上奏折的奏折,一点一点逐字地临摹,伪造骆养性的笔迹,刻了他的印鉴,造出一份罪证! 此时,见周围都是太子的人,还有自己“亲笔”写的“密信”,骆养性也知道自己光喊冤也没用了——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怎么可能会连这都搞不懂? 镇抚司的诏狱里面那么多人,喊冤,被冤的不计其数,有哪个靠喊冤平冤案的? 能从镇抚司出去的,还不都是皇帝赦免的? “太子爷,臣要见皇上,臣要向圣上面呈冤情……” “哼哼,晚了!” 朱慈烺冷笑一声,杀骆养性可是他计划当中重要一环,原本他是准备杀朱纯臣这个貌忠实奸的贰臣的,可后来一想,朱纯臣历史上投降的污点是存疑的。 史书不可尽信,谁知道朱纯臣到底开城迎李自成没有? 万一是有人诬陷咱浓眉大眼的朱纯臣呢? 当然,最重要的是,老朱同志可是给了二十万两啊! 人家还是成国公,这么大的勋贵杀了不好。 所以,朱慈烺就只好转换目标,盯上了此时北京城内,位于乾隆钦点的贰臣传乙编,第六十七位的铁板钉钉的贰臣,在天下民愤极大的大特务头子骆养性…… “想见父皇?你这样的奸佞,还有资格见父皇?本太子生平最恨你这种貌忠实奸,世受国恩却不思报国,反暗通流寇的奸佞了!” 说罢,朱慈烺不等骆养性求饶,刷的一下,拔出来自己腰间挎着好几天了,但一直没见过血的尚方宝剑! “乱臣贼子,且看本太子,一剑斩你狗头!” 骆养性见这架势,也不求饶了,他朝朱纯臣呐喊。 “成国公,拉兄弟一把,快,快拽着太子爷……” “哼,本国公世受国恩,与你这种奸佞,势不两立!” 朱纯臣怒目对向骆养性,呵斥一声,俨然一声正气,忠臣良将模样! 让朱慈烺侧目颔首,显得格外满意。 只见到,朱慈烺走到骆养性的身侧,两个精壮的侍卫,将骆养性按得是结结实实的,让他动弹不得。 随即,朱慈烺抡起宝剑,手起剑落。 剑锋就砍到了骆养性的脖子上面,不过刀筋不正,剑锋砍在骆养性脖子上的那一刹那时就歪了,把他脖子上肉削下来一大块,却没能将骆养性给干掉,痛的是骆养性哭爹喊娘,使了吃奶的劲挣扎。 一旁的朱纯臣到底跟骆养性有些交情啊。 生怕骆养性临终前受太多罪,好言提醒。 “太子爷,用尚方宝剑砍人不比用刀砍人容易,用剑刺比较合适,您往他心窝里一戳,就能杀了人了!” “成国公果然是名将之后!” 朱慈烺夸赞一句,确实,剑适合刺,不适合砍,只见到朱慈烺一挥手,示意俩侍卫,将正在痛骂朱纯臣的无耻,问候朱纯臣全家的骆养性给拽起来,然后,握紧宝剑,猛地就朝他的胸口刺去! 尚方宝剑没入到骆养性的心脏一尺有余,剑尖从后心穿透,腥红色的鲜血,沿着剑尖淌了一地,朱慈烺的身上,也沾了不少的血,不过他并不在意,年少轻狂的中二少年,头一次杀了他。 他心里非但没有任何的恐惧,反而有一种兴奋——他这年龄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啊。 何况,他可是大明朝的太子啊! 除非大明朝宣告倒斗,彻底完蛋了! 否则,没人能治他杀人的罪过! 随着骆养性的尸体,向后倒去,朱慈烺顺手,将尚方宝剑这种高级货拔了出来,剑拔出来的同时,骆养性这个该死的贰臣的心脏,又朝外面滋了点血,正好滋了朱慈烺一身,让朱慈烺微微皱眉。 他朝旁边的侍卫说。 “把骆养性给收了尸,再把他的罪证准备妥当,刘大用,你拿着本太子的令旨,去净军调两百兵,骆养性的家给围了,没有咱的命令,谁都不许出入!” “奴婢领命!” 刘大用当即接了朱慈烺从怀里掏出来的令旨,这是事先写好的。 朱慈烺一大早就打算收拾骆养性,哪成想他下午才过来,所以,这令旨预备好了一大半天了,才派上用场。 这时,朱慈烺话锋一转,朝在场的所有人,眼睛滴溜一转,朗声宣布。 “骆养性欺君犯上,阴谋勾结流寇,意图离间父皇与本宫父子,使得我大明内乱,让流寇趁虚而入,好开城门迎闯逆入京,真是大逆不道的到了极点啊!” “幸赖本太子英明神武,察觉到了他的阴谋,差东厂提督太监王之心着实调查,截获其与流寇来往之书信,破获惊天密谋,然,面对铁证,骆养性非但不知悔改,反而暴起伤人,意图劫持本太子,以逃出京师,投奔闯逆,幸甚,本太子幼时随崇祯七年武状元潘云腾学过些剑法,当场格杀此贼子……” “大家做个人证,等会到了父皇那,也好如实禀报,明白吗?” “殿下放心,臣等明白!” 周围的众人随即拱手回答。 朱慈烺满意的点了点头,派了个侍卫去通知王之心过来后,当王之心到来,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洗了把脸,还把尚方宝剑这种高级货给擦拭了个干净后。 朱慈烺这个刚刚杀了人的杀人犯,一点也没有犯罪分子该有的模样,英姿勃发挎着尚方宝剑,带着骆养性的尸首,向紫禁城去了…… 第25章 抚军监国太子事! “皇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朱由检身旁,一个叫张监的太监,连滚带爬地跑到了正在批阅着奏折,处于勤政状态的崇祯皇帝身侧,边跑边大声嚷嚷着。 “出什么事了?” 崇祯有些懵,他呵斥道。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闯逆打过来了呢……” “皇上,李自成还在太行以西呢,是太子爷来了!” 张监如实禀报。 “慈烺过来了,那宣他进来啊!” 崇祯长出口气,不是李自成来就好。 “太子爷,太子爷不是自己来的,还有东厂的王公公,成国公,英国公,都过来了,哦对了,骆养性也来了,不过他是被抬过来的……” “抬过来的?” 朱由检有些懵,心说,他刚刚才诏见过骆养性,君臣奏对了一阵,琢磨着号召群臣募捐呢,当时骆养性看起来也没什么病啊。 怎么好端端的,就被抬过来了? “骆养性是不是骑马的时候,坠马了,把腿摔断了?” 崇祯下意识的揣测,而张监连连摇头。 “皇上,他是死了,尸首被抬过来的,是被太子爷拿尚方宝剑给一剑刺死的……” “啥?” 一听这话,朱由检腾的就站了起来。 骆养性可是他极为信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啊,这小子竟然说杀就杀? 这么好的忠良啊,白搭了啊! 崇祯痛心疾首,追悔莫及。 “就不该给他尚方宝剑啊,这小子闯大祸了啊!” “父皇,儿臣可没闯大祸!” 崇祯的声音刚刚落下,朱慈烺的那爽朗的大笑声,传入到乾清宫内,随即,只见到他威风凛凛的在王之心,朱纯臣,张世泽几人的簇拥下,领着一班侍卫进来了。 “对啊,皇上,太子爷可没闯祸,这个骆养性十恶不赦,就是该杀,这是奴婢手底下的东厂鹰犬,截获的他与流寇来往的书信……” 王之心连忙上前,将朱慈烺事先伪造好的罪证,呈到了崇祯手上。 崇祯是非常好忽悠的,接了这罪证一看,登时就脸色大变,冷汗都落了下来。 “这些骆养性,罪该万死啊!” 骆养性是锦衣卫指挥使,上的奏折还少? 崇祯当然认识他的笔迹了,而东厂伪造的罪证,那甭提有多真了,所以,崇祯这个书法家当场就被忽悠住了,而朱慈烺趁机说道。 “儿臣发现此事后,便差成国公,将他诓到了京营,然后一剑结果了他,如今,臣已经差东宫太监刘大用领两百净军,围了骆养性的家,防止事态恶化!” “好好,慈烺干得不错,慈烺干得不错,我大明朝,朕与你父子二人,差点毁在骆养性这个貌忠实奸的奸佞手上!” 崇祯颔首,不过旋即,他又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等等,慈烺,你怎么把净军给调动了啊?” 是啊,朱慈烺怎么能调净军呢? 就是王之心也不能调啊! 朱纯臣张世泽他们更管不到净军了啊! “父皇,儿臣不是圣命提点巡查京畿防备兵备一职嘛?还执尚方宝督军,所以,儿臣就把京中兵马,全部地整编了一下!” 朱慈烺笑呵呵地朝崇祯解释。 “如今,儿臣不仅仅把京营整编为十个标,共计两万大军,另外,儿臣又有一万三千余京中好汉,忠勇义民前来投军,儿臣索性,又组建了御前亲军,共计有六个标,三万三千大军啊,在做这些的时候,儿臣捎带着把净军也给整编了一下……” 结果掉了骆养性,朱慈烺就该向朱由检摊牌了! 反正京中兵马现在已经在他的掌控下了,原先的京营军官,全部被打发回家,换上了朱慈烺的人,而京营兵们,又全都是得了朱慈烺的实惠。 这些士兵才是真正忠于朱慈烺的人! 因为这些士兵心里清楚,除了朱慈烺,这天底下就没有任何一个老板,能给他们开出一天一钱银子的高薪了! 他们可都是朱慈烺铁打的基本盘啊! 虽然这些兵碰上李自成的老营精锐,撞上满洲鞑子,都是不当一合之力的乌合之众,但在北京城里,谁掌握了这些武装! 谁就能彻底的掌握北京城! 以至于,此时的崇祯皇帝都不由得睁大眼睛,看向了一旁的王之心。 仿佛在说,朕让你监视太子,你监视的是个屁啊? 太子借巡查之名,整编兵马,把持军备,任人唯亲,把京营中的兵马都给夺了,你就不知道看着点? 而且,这个御前亲军是什么鬼? 是哪个御前啊? 是朕这个皇帝的御前,还是太子的御前? 这事得到了朕的同意了吗? 经了内阁的票拟了吗? 朱由检现在只感觉头皮发麻,一阵怒火直冲天灵盖。 就差当场发作了。 好在! 朱由检终究没有发火——他现在也不敢啊,京营的兵马都被这小子给了夺了,王之心,朱纯臣这俩奸佞,八成也被他给拉拢了。 现在要是发火? 万一这小子来个玄武门之变咋办? 朱由检强挤出来笑容,朝朱慈烺夸赞道。 “慈烺,你怎么能这么做啊,朕可没有让你做这么多事,这些事情,你做的不错,朕很满意啊!” “也很高兴,你能做整顿了京中军备,又把骆养性这个奸佞给扫除了,真是我大明朝之福啊!” 夸赞后,朱由检又话锋一转。 “不过,你是太子,这领军不是你的职责,这么的吧,朕现在委任你为监国,你暂且,监国政务,这军务嘛还是不要插手了,都察院都御史李邦华知兵善战,由他来执掌军务!” 崇祯是打算用监国的虚职,来换朱慈烺现在手上的兵权! 太子监国,听上去权力大得很,但他朱由检一句话就能收回监国之权。 不过,崇祯忽悠的人手段还是不行啊——崇祯就刚登基那会忽悠住了魏忠贤这个太监。 剩下的十几年当皇帝的生涯里面,净被人给忽悠了! 此时,就他点能耐,还能忽悠得住朱慈烺? 对于当下的时局,朱慈烺看得可比朱由检透彻得多了。 如今天下乱世,才刚刚开始,未来十几年间,就是强者为尊,兵强马壮者得天下的世道,区区一个监国傀儡,想换朱慈烺的兵权? 怎么可能! 只见到,朱慈烺一拱手,朝崇祯下拜行礼。 “父皇,监国一职,儿臣愿领!” 崇祯还没来得及高兴呢,朱慈烺却是话锋一转。 “不过,军务儿臣也不能够放下了,李邦华虽然素来知兵,但年龄老迈,如何又正是多事之秋,军备繁忙,父皇让他老人家上任,岂不让他老人家累死于任上?” “宋时黄庭坚有诗云,抚军监国太子事,儿臣除了监国外,还想兼领抚军一职!” “你……” 崇祯脸都绿了——监国加抚军,太子有了这权,还要他皇上干嘛? 可是,扫了一眼殿内,朱由检又发觉自己无可奈何——京营兵全在这小子手上,现在一时半会,真是动他不得啊。 而且动也没法动啊! 明朝皇帝想动太子,那可比登天还难啊,文官,武将,勋臣没一个会支持! 而且,闯逆兵马将至,内乱必遭外患! 朱由检只好强压下火气,点头附和同意。 “黄庭坚此诗,做得好啊,做的好啊! “抚军监国太子事,这句诗妙啊,妙得很,你说得对,既然监国了,就加上抚军二字,不过,慈烺,你功课素来就做得好,这句诗的下一句,你应该也记得吧?” 第26章 抄家骆养性 “儿臣当然记得了!” 朱慈烺当然记得下一句诗了。 “下句是何乃趣取大物为?” “不错,不错!” 崇祯点了点头,然后发问。 “那你应该也清楚这下一句,乃是何意吧?” 朱由检问的,当然不可能是这句诗的直译了! 这句诗是黄庭坚在讽刺唐肃宗的诛心之言,当时安史之乱,唐明皇李隆基逃入四川,太子李享却匆匆在灵武即位,名不正而言不顺,崇祯这分明是敲打朱慈烺,让他不要以为有了监国抚军之权,就可以搞事情啊! “父皇,儿臣当然清楚了,父皇不是唐明皇,儿臣也不是唐肃宗,我大明朝也不是唐朝!” 朱慈烺笑呵呵地朝崇祯大声回话。 他这句话,说得非常对。 崇祯肯定不是唐明皇。 人家李隆基虽说晚年一时被失手。 但人家在位前期,那可是开元盛世的开创者,在位前期的大唐是牛逼哄哄,两头冒尖,天下无敌。 崇祯要是有李隆基一半的能耐,大明朝哪至于此? 至于朱慈烺不是唐肃宗? 那肯定不是了! 朱慈烺多中二的少年啊,他自信心甭提有多大了! 在他看来,老天爷选他穿越到大明朝。 就是让他来拯救这华夏民族的!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这才是他的人生榜样,唐肃宗? 他压根就没放眼里…… 当然,这句话听在崇祯耳中,却另有他意了。 在朱由检看来,这是朱慈烺在向他保证,不会学李亨篡位送他当太上皇 想到这,崇祯的心里,微微的欣慰了一点。 崇祯刚欣慰一阵,一旁的朱慈烺,却又提醒道。 “不过父皇,任命儿臣抚军监国,是不是应该赶紧地拟了旨,然后再让内阁,抓紧票拟,诏告天下?” 这件事得赶紧的走完程序! 否则的话,万一朱由检一会反悔了可就不成了! 不多时,内阁的陈演,魏藻德,方岳贡,范景文,蒋德璟,邱瑜几人进入到大殿内,在听完崇祯宣读圣意后,陈演魏藻德几人不由的惊讶至极——朱由检竟然要册封朱慈烺为抚军监国太子! 这在大明朝可真是前所未有的事啊! “陛下,这恐怕不妥吧?” 陈演有些犹豫说道,魏藻德,方岳贡几个,亦是紧锁起了眉头。 范景文甚至想直言劝谏,因为他觉得,崇祯让朱慈烺抚军监国,是想让后者到南京监国。 为放弃京城作准备。 而这,并不为范景文认同,历史上直到三月,他仍然不主张南迁,反而劝说崇祯坚守待援。 此刻,他正想直言劝谏,崇祯却是看了眼一旁殿内站着,“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的“逆子”朱慈烺,生所这小子发动个什么玄武门之变,来一场逼宫内乱的崇祯,当即呵斥着陈演。 “朕意已决,内阁照旨票拟,昭告天下就是!” “臣,臣遵旨!” 这下,首辅陈演,次辅魏藻德,阁臣们也只好点头了。 好吧。 崇祯的内阁,可是相当听话的,在不涉及背锅时,还是相当听话的——瞅瞅他老人家在位期间,换了多少内阁首辅,换了多少内阁阁臣就能看出来了。 能进内阁的,哪一个都不会违背崇祯的意志! 当然,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背锅! 要是摊上大黑锅的话,大臣们可就要甩锅反对! 哪怕被逐出内阁也要如此——不背锅顶多逐出内阁,被骂句亡国之臣,背锅了的话,就必死无疑了! 内阁走了程序,朱慈烺就摇身一变,成为了大明朝的监国抚军太子! 政务,军权,都有资格染指了,表明朱慈烺以储君的身份,正式进入到了核心权力决策层,跟以前那种,没有得到崇祯权力背书,名不正言不顺的情况完全不同,现在,朱慈烺真的有权力,在大明朝做他想做的事情了! 得了实权,朱慈烺正在心里揣摩着接下来怎么办时。 崇祯皇帝却话锋一转,朝内阁众人说。 “朕意欲调吴三桂麾下精兵,前来京畿,驰援山西,抵抗闯逆,不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与历史上一样,崇祯打算调吴三桂驰援山西! 不过,这一次他调吴三桂,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制衡一下朱慈烺这个逆子! 可是,崇祯这一句话才刚刚出口,内阁的陈演就站了出来,一副慷慨激昂模样。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可,吴三桂兵马位置紧要,扼守山海雄关,若是把他调动了,那万一虏丑破山海关,冒犯京畿可该如何是好?” “而且,十四年松锦一败,辽军兵马稀缺,还要困守宁远要塞,若是此时,调吴三桂率关宁军至,辽东西三百里江山,岂不要尽弃于虏丑之手?” “再者,李自成虽至山西,但山西有太原,大同,宣府等坚城可守,他李自成必败无疑,何至于调动关宁精锐?” 陈演的这一番话,一出口,崇祯顿时无言以对。 他将目光扫向了朱慈烺。 朱慈烺却是眼观鼻,鼻观心。 吴三桂是什么人,朱慈烺当然清楚。 崇祯刚刚半被迫委任他当了监国抚军太子,这完全就是建立在朱慈烺手上掌握着的京营兵的基础上。 在朱慈烺的看来。 如果现在把吴三桂调到山西,势必途经京畿,这货届时万一玩起来了政治投机,支持朱由检夺权。 那后果,可就严重的多了啊! 所以,朱慈烺不可能同意吴三桂过来! 至于,内阁的诸员,也不太认同这件事——他们现在要是同意了,山海关如果出了事,这锅谁背? 看着殿内的群臣,崇祯长叹口气,他无奈说。 “那便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议!” “时候不早了,诸位爱卿,退下吧!” “臣遵旨!” 一时间,内阁诸臣,还有朱纯臣,张世泽王之心他们陆续的退下,群臣退下后,朱慈烺却并没有退出殿内,而是朝朱由检一拱手。 “父皇,锦衣卫指挥使一职,现在还空缺着呢,不知如何,打算委任何人担当此职?” “南堂指挥使李若琏吧!” 朱由检思考了一阵,张口说道。 然后,朝朱慈烺问。 “骆养性那边?” “此贼罪不可赦,明日公之于天下便是,儿臣则亲自去抄他的家!”、 朱慈烺说。 “抄他的家?” 朱慈烺的话一出口,崇祯顿时来了兴趣。 “你说,抄了他的家,可得银钱多少?” “这个,几万两银子吧!” 朱慈烺报上了一个零头,这是他估计的,实际上骆养性家里至少几十万两家产,可即便如此,当听到这个数字后,崇祯还是大喜。 “好啊,好啊,几万两银子,不少了,不少了,明日抄了家后,把这银子一律解送内帑!” “儿臣谨遵父皇命令!” 朱慈烺点了点头,心里却是琢磨,得赶紧的抄家,顺道把锦衣卫给弄到自己手底下,南堂指挥李若琏是个大忠良,自己可要好好的用用他! 第27章 伏法吧,骆家! 初二的清晨。 天还没亮,朱由检就已经召开了早朝,在凌晨的寒风里面,一大早过来的大臣,列好队进入太和殿后,崇祯皇帝便让自己身旁的王之心,向殿内的群臣们,宣布了骆养性通敌叛国的大事。 并且,向百官们宣布了朱慈烺为抚军监国太子的事。 一时间,群臣们无不是诧异至极。 有些政治敏锐的主,甚至在揣测着,任命朱慈烺当抚军监国太子里面的政治意义。 当然,这些个只会胡思乱想,瞎琢磨着的文官可不会想到。 这件事背后并没有那么多的隐秘。 纯粹就是朱慈烺掌握了京城中的兵权后,野心进一步膨胀,打算掌握更大的权利。 当然,这些事,纯粹就是因为这些文官们,一时半会还没来得及发现京城中的力量的变化。 嗯,朱慈烺掌握京中兵马的速度太快了,短短几天而已,就已经了邀买了人心,收了军心。 对于军事素来不关心的文官。 除了极少数者,对此是一头雾雨。 而即便是他们有所情报,但从昨晚到现在,这事情的真相,也没能传开。 所以,现在的绝大多数文官们,都下意识地以为,崇祯任命朱慈烺为抚军监国太子,是打算让太子南下南都,以备不时之需。 文官们与崇祯在这,进行没有任何意义的朝议的同时。 朱慈烺则已经起了个大早,起来之后,他又把崇祯元年武进士出身的新任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给请了过来,李若琏是武进士出身,身体素质那叫一个好啊,整个一武林高手,年龄虽然大了些,已经快五十了,但依然精力充沛。 昨晚上匆匆被任命为锦衣卫指挥使后,一夜没睡,就忙着安抚锦衣卫上下呢——锦衣卫上下骆养性的人不少啊,其中有一部分人要杀,但绝大多数,还是要安抚。 因为骆家执掌锦衣卫三代。 那么多人受过骆家的恩惠,若是一股脑地全部清洗了,那还不得把人逼反了? 在做完这些后,好不容易将那些个消息灵通,得知骆养性犯了谋逆大案,倒台了的骆系锦衣卫给安抚住后,还不等他李若琏休息一阵,得知监国抚军太子诏见他,李若琏也不敢怠慢,只能匆匆过来。 此时,在这个刚刚杀了自己前任上司的狠人太子朱慈烺面前,李若琏下拜行礼。 “臣李若琏,叩见抚军监国太子殿下!” “免礼,免礼,老李啊,以后见了本宫,不必多礼!” 朱慈烺笑呵呵地将李若琏给扶了起来,然后,朝他说道。 “骆养性大逆不道,差点害死我大明朝,本宫现在,奉父皇旨意,去抄他的家,李指挥使也跟着一块去好了!” 说罢,朱慈烺又话锋一转,朝李若琏说。 “除了这件事嘛,还有个差事!” “本宫要把大汉将军给调走!” “殿下,抄家是要抄的,但是,把大汉将军给调走?这恐怕不太行吧?” 李若琏微微皱眉。 “太子爷,您也知道,这大汉将军是殿廷卫士,还负责充当天子仪仗,要是把大汉将军给调走了,谁来当殿廷卫士,谁来充天子仪仗?谁来保卫皇上啊?” “害,这叫什么事?” 朱慈烺呵呵一笑,他板起脸道。 “大汉将军本就是摆场面的,现在多事之秋,兵马奇缺!” “而大汉将军,又都是身强体壮的精壮好汉,正是用来报国的大好男儿,拿这些好汉们摆这种无用的排场,简直就是浪费嘛,至于调走了他们,谁来保卫父皇嘛?充当殿庭卫士,本宫早就想好了!” “太子爷都想好了?” 李若琏有些诧异,朱慈烺笑呵呵说。 “本宫把净军给整编了一下,其中有八百精锐,足可以顶上这个大汉将军的缺!” “这倒也不是不行,早朝结束后,臣就把大汉将军调给太子!” 李若琏这个糊涂蛋忠臣,也觉得有道理,他直接就答应了朱慈烺的要求。 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这一道命令,把崇祯所能够号令的最后一支军队给弄没了…… 而且,还让崇祯身边,保卫他安全的人,全部都变成了那些个,心向朱慈烺的净军太监兵们…… 幸亏朱慈烺是孝子,没打算逼宫篡位。 要不然的话? 他李若琏就成了崇祯的罪人了! …… 当朱慈烺匆匆地到达骆养性府上时。 此时,附近早已经被包围的严严实实。 朱慈烺过来后,接朱慈烺令,调了两百净军包围这里的刘大用急忙过来通报。 “太子爷,奴婢围了一晚上了,一个人也没出来!” “好,好滴很,干得不错,回头本宫重重有赏!” 朱慈烺笑呵呵地,拍着面前刘大用的肩膀说。 然后,吩咐说。 “你朝里面喊话,告诉他们,骆养性通敌叛国,罪该万死,让他们出来投降!” 接了令后,刘大用这个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青年太监也不含糊,随即朝骆府内高呼起来。 “骆养性家里的都且听着,骆养性罪大恶极,勾结流寇,已经伏诛了,尔等若是还存着一丝天良,就赶紧的开门列队出来伏法,太子爷与圣上贤明仁德,天下皆知,出来伏法,尚且还有一线生机,要是负隅顽抗,哼哼,历朝历代顶多诛三族,在我大明朝,能诛你们十族!” “现令尔等,半个时辰内,立刻出来,要不然的话,咱就发炮攻打骆府了!” 说罢,刘大用朝朱慈烺赔笑一声。 “太子爷,骆养性府上有许多高手,此等奸佞,说不定还豢养有死士呢,奴婢自作主张,从净军那边,弄了门佛郎机炮来,您看……” “做的不错!” 朱慈烺笑呵呵地说。 “佛郎机炮对准骆府大门,时辰一到,发炮轰他!” “奴婢领命!” 旁边的净军当即便推着一门佛郎机炮过去,炮口狰狞,火药也都填装好了,正对着骆养性家门。 骆养性家里,早已经是大乱了。 从昨天下午被净军包围,骆府上下就意识到情况不妙了,骆养性的弟弟,骆养志,骆养心,与骆养性的儿子骆祚昌,还有家里的女眷们,昨晚一夜都没睡。 此时,在听了刘大用的嚷嚷声后。 在骆府内急的是团团转啊, 骆养志更是痛骂起来了自己的大哥。 “骆养性啊骆养性,你个狗日的勾结流寇干嘛啊?这下好了,牵连得咱们骆家都要吃瓜落了啊!” “咱家打成祖爷那会,就是世代忠良,怎么出了你骆养性这么个玩意,再者,你私通流寇便私通呗,咱家世代都是锦衣卫,结果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让查出来了……” 旁边的骆养心也忍不住咒骂起来。 “叔父,莫说那么多了,咱们还是赶紧的出去求饶吧,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骆祚昌回答说,他现在是恨死自己的便宜老爹骆养性了! 他才十七岁啊,结果摊上了这么个犯了谋逆大案,眼下怕得要死,负隅顽抗的胆子是不会有的,因为他知道压根就反抗不了,还是投降求饶比较现实…… 第28章 抄家的艺术,你们不懂! “太子爷,这件事全都是骆养性干的,跟我们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啊,求太子爷饶命啊……” 骆养性家门外,骆养性的一大家子,此时,跪在地上,在骆养志,骆养心的带领下不停求饶。 “哼,便是跟你们没有关系,你们也是难辞其咎的!” 朱慈烺冷笑,吓的是骆养性一大家子人,直哆嗦啊。 一想到等会就得一家子人整整齐齐一块上路了,他们就呜呜地哭个不停。 可就在这时,朱慈烺却是话锋一转。 “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念在你们主动出来伏法认罪,本太子决定,饶你们一条性命!” “还不快谢太子爷?” 刘大用随即嚷嚷一声,骆养志,骆养心,骆祚昌,还有他们身后的那一大家子人,一听这话,顿时是千恩万谢。 “谢太子爷饶命啊!” 几人正砰砰地磕头感谢着呢,朱慈烺却是笑呵呵地说。 “谢就不必了,现在你们几个,老老实实的把家里银子数目,还有账本,都报上来吧!” “啊?” 一时间,骆家上下愣住了。 心说。 这抄家还要我们自己报数字? 以往不是直接进去抄吗? “怎么?没听懂本太子的话?不愿意配合?” 朱慈烺脸色阴郁起来。 死亡的威胁下,骆祚昌连忙摇头。 “太子爷,我这就报,我这就报,我们家存有银三十六万余两,还有几千两金子,哦对了,古董字画也有不少,另外,家里还有些田庄的地契,各房也都有些私货,具体多少,不太清楚……” “哈哈,没想到你们家还挺有钱的嘛!” 朱慈烺大笑几声,随即,朝身后的刘大用招手。 “大用,让他们前面带路,进去搬银子,另外,让手底下的手脚干净些,抄过家本宫自会给他们放赏,但本太子可以给,你们不能自己拿,谁要是敢手脚不敢干净,定斩不饶!” “奴婢明白!” 刘大用一副忠心耿耿的好奴才模样,拍着胸脯保证,随即,带着净军,带着骆养心,骆养志,骆祚昌他们三个,进去搬走了银子。 而朱慈烺则在骆府外候着,一边,朝李若琏说。 “李指挥,等会抄完了家,你现在点齐五千两银子带走!” “太子爷,臣是清官,不贪的!” 李若琏的黑脸膛上,顿时流露出来了一阵惶恐,他摇头说。 “哈哈,咱也没说你是贪官啊?老李啊,你这可是不打自招哦!” 朱慈烺揶揄着李若琏,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岳武穆说了,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怕死,可致天下太平,你是武将,爱财也没啥,何况这银子也不是给你的,是让你拿回去,给大汉将军们放赏!” “臣,臣遵旨!” 李若琏连忙颔首,又微微皱眉。 “不过殿下,这抄来的银子,不应该先递送皇宫内库,由皇上下旨分配,咱们直接拿五千两银子去犒赏大汉将军,恐怕有些不妥吧?” “父皇那边,交个五万两银子就成了!” 朱慈烺摆手解释道。 “剩下的嘛,本宫自己留着!” “这恐怕不行吧?” 李若琏有些犹豫,这可是欺瞒圣上啊! “有什么不行的,老李,本太子问你,要是让你抄骆养性的家,你能抄出来多少钱?要是让东厂抄,要是让朝堂上的那群贪官污吏抄,又能抄出来多少钱?” 朱慈烺板起脸来,质问着李若琏。 “当初魏忠贤多贪的一个家伙,才抄出来不到十万两,本太子给父皇五万两银子,还少吗?” “你以为本宫跟父皇一样,能让你们给欺瞒得住吗?” 李若琏的额头上顿时冒起了冷汗,朱慈烺说的是事实啊。 抄家可不是谁想抄,说抄就抄得到,一抄就抄得到银子的! 像某些小说里面的穿越者那样,穿越过来,当场就让人抄了满朝文武? 这纯粹是扯淡。 他们以为自己是李自成? 真以为已经腐败到了极致的东厂锦衣卫,会像刘宗敏那样,兢兢业业拷饷,对李自成忠心耿耿,而且不贪不占? 李自成让刘宗敏抄家,能在北京城内抄出来七千万两,但如果让朱由检派东厂锦衣卫去抄? 抄到头,能抄上来一百万两银子,就谢天谢地了! 李若琏心知,如果是让自己带抄骆养性家,能上缴五万两已经是多了的! 当然,这些银子也不可能是他李若琏一个人吞了的——几十万两银子,那么多田宅,还有古董字画,他李若琏可吞不下! 锦衣卫系统里面,大大小小,人人有份,搬东西的力士,也会多多少少拿点,上官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勋贵皇亲,宫中的二十四监衙门,还有那些个内阁,百官,哪一个都得分上一点? 这么分。 倒不是说谁怕了谁! 官场嘛,利益均沾,大伙都拿点,那才能过得去,吃独食是行不通的。 当初,崇祯元年时,刚入锦衣卫的李若琏,在抄家魏忠贤时,可就分润了一千两银子,对里面的猫腻,李若琏再清楚不过了,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朱慈烺竟然也这么门清。 只听李若琏沉声道。 “太子爷英明,臣不敢欺瞒,让臣抄确实是这个局面,不过这绝对不怪臣,实在是,无可奈何的事……” “所以说嘛,让你们来抄,抄到五万两已经不错了!” 朱慈烺微微颔首,然后话锋一转。 “这之所以能抄到这么多银子,纯粹是因为,本太子过来,亲自督促抄家,才抄到手的,这是本太子的个人所得,跟父皇无关,所以,父皇那五万两就够了!” “臣,臣明白!” 李若琏只好接命,心里不由地感慨。 太子爷年纪轻轻的,咋就什么都知道呢? 圣上御极十几年不清楚的事,太子爷咋就门清? 这哪里像是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皇子啊? 这简直就是一个起于微末,洞悉世事人心的朱元璋啊! 想到这,李若琏不由地想,皇上一生昏招无数,但如今让太子抚军监国,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以太子之手段,说不定,还真能把大明朝给中兴了呢…… 第29章 武器装备 骆养性家里是真有钱啊。 朱慈烺足足从宫里调了百十车大车,忙活到了中午,才把银子给运走,而且这里面还装了十几箱子的古董字画,珠宝首饰,这玩意也是蛮值钱的,朱慈烺也得清点装箱,然后运到南边发卖! 而且,这些浮财不过是老骆家家产的一部分而已! 朱慈烺还抄到了二十余万亩的田契,还有京畿附近不少的庄园,还有好几十家铺面。 这些东西,才是真值钱的啊! 可惜,也值不了多少钱了——北京城守不住了,这玩意全是废纸一张。 不过饶是如此,朱慈烺所得还是颇丰,他总共抄得了现银有三十九万余两,上缴崇祯有五万两,还余下三十四万余两,再加上之前从朱纯臣那弄来的。 现在朱慈烺的手上,已经有四十余万两的银子了。 一时半会,足够朱慈烺花的了! 这么多银子,朱慈烺也不往端本宫运了,而是直接地运到了净军所在的内校场附近的豹房! 就是正德皇帝所修建的动物园附近。 将银子挨个入库,入了账后,朱慈烺便又骑着一匹马儿,去了京营校场。 在检查了京营的十个标,还有刚刚成立的御前亲军的六个标后,朱慈烺眉头不由地微微皱眉,京营的十个标还好,尤其是第一标,看上去已经勉强还成了,但御前亲军就差老鼻子了。 这倒正常,京营再烂,好歹也是军队,有些底子,但御前亲军可都是刚刚招募的青壮啊,尤其是,这些青壮连武器都没有! 连军服都没有! 所以,朱慈烺现在必须要抓紧时间,为他们搞定这些! 想到这,朱慈烺不由地想起了,被自己委派下去,去统计武器数量的襄城伯了。 “去襄城伯那边看看!” 说着,在京营陪士兵们一道用过饭的朱慈烺,便带着几十号人,直奔着李国桢那边去。 李国桢这两天忙活得是焦头烂额。 替朱慈烺在那京营仓库里面挑捡着堪用的武器,此时,见朱慈烺过来后,他连忙行礼。 “臣李国桢叩见太子殿下!” “以后见了咱,不要在意这些虚礼!” 朱慈烺将李国桢扶起来,然后问。 “统计得如何了?” “大抵已经清算妥当了,京营的储备还是颇丰的!” 李国桢点了点头,朝朱慈烺说。 京营的储备当然算是颇丰了。 毕竟这里曾经供着大明朝十万京营军备。 不过,颇丰并不代表这些东西堪用,只听李国桢说。 “大抵已经清点出来了五万余枝长枪,不过枪头都已经生锈,不见锋芒,有些枪柄则腐朽或是被虫给蛀了,臣把京城里面磨剪子,呛菜刀的全弄了过来,正搁那磨着点,还清点出来了一万六千余柄雁翎刀!” “不过刀也差劲了些,锈得厉害,刀条还好,刀柄上面的缠绳,还有木柄都烂了,臣自掏腰包,招了些人正在那给刀柄缠绳,弄好后再磨一磨,还是勉强可用!” “还不错嘛!” 朱慈烺笑呵呵地说。 这些武器,够武装起来他麾下的军队了! 不过,李国桢却显得并不乐观。 “不错甚啊?太子爷,这点东西根本就拿不出手!” “这些刀枪倒是还有点,拾掇拾掇还能使唤,但弓箭火器就奇缺了!” “臣清点了一下,总计清点出来了一万六千杆鸟铳,但多不太堪用,贸然使用是会炸膛的,臣派人试射,只挑出来了一千三百杆堪用的!” “大多都是嘉靖朝时,足工足料打造的!” 好嘛,连火铳都是古董! 朱慈烺不知道,不仅仅是火铳,那些个长枪,还有腰刀,绝大多数也都是古董。 “除了一千三百杆鸟铳外,臣还清点出来了三千杆的三眼铳,这倒是都堪用!” 三眼铳朱慈烺也听说过,他也亲手把玩过呢——后世农村不少地方遗留着明清时期的三眼铳,四眼铳,在红白喜事的时候放着听响。 不过这玩意的威力,也就只能呵呵了…… “不过,话说回来,太子爷,臣倒是挑出来了一些好铳!” 报完了忧,李国桢又报起来了喜。 “臣清点的时候,发现了三百杆鲁密铳,是万历年间打造的,好得很啊!” “这倒是好东西啊!” 朱慈烺露出了笑容,鸟铳威力太弱,对付李自成还成,但对付满洲鞑子,就有些不太堪用了,但鲁密铳就不同了,这玩意精工打造,精确度高,威力强。 完全可以破满洲鞑子的甲——鲁密铳是伪造奥斯曼国进贡的火绳枪制作的。 奥斯曼的敌人是啥? 那可是欧罗巴人板甲兵啊,所以鲁密铳的破甲效果也不错,朱慈烺对此是相当满意。 “鲁密铳咱早有耳闻,没想到京营里面,还能挑出来三百杆,看来咱大明朝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嘛?” “不少?” 李国桢有些懵,心说,三百杆还不少? 万寿帝君那会,咱大明朝一造就是上万杆铳子的,这三百杆能顶啥用啊? 这时,朱慈烺却又一次发问。 “除了这些外,还有什么别的吗?” “太子爷圣明!” 李国桢恭维一声,继续说。 “除了这些外,还有掣电铳一百余杆!” “掣电铳?” 朱慈烺有些懵,他没听说过这玩意啊。 “这也是赵士桢所创的一种火铳,臣取一杆过来?” “取一杆过来!” 朱慈烺点了点头,李国桢不敢怠慢,连忙差人去取了一杆,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掣电铳过来。 一见这玩意,朱慈烺瞬间眼睛一亮。 原来这个掣电铳的理念相当超前啊,他采用的是后装弹,有六个子铳,子铳装填后,可以轮番射击,看的是朱慈烺频频颔首! “这是好东西啊!” “火力连续性想必颇强吧?” “打的是快些!” 李国桢还真对此有些了解——毕竟是勋贵,能不能打仗两说,但这方面的知识是不缺的,何况这两天他一直在清点武器装备,也恶补了一番这里面的知识。 只听李国桢解释。 “不过,虽然打了快了些,但跟佛郎机炮一样,这掣电铳密封不严,药力外泄,打得不远,威力也不大,而且,发射时,喷射出来的硝烟火焰,也易炙伤士卒,所以,没造太多……” “原来是这么回来!” 朱慈烺略有些失望,早期后膛火器,气密性不行,确实不如前膛火器好使。 而一旁的李国桢则继续介绍起来剩下的东西。 “除了这些,臣还从府库里面,弄出来了两百门去年分拨下来的佛山造斑鸠大铳!” 斑鸠铳在当下的时代,是一种威力非常强悍的火枪,因为有两个脚架而得名,早年间孙元化练新军时,葡萄牙佣兵送入京城过一批,后来南方的地方官又解送了些入京了不少,此时,在华夏大地上,哪怕是地处中原湖广,也都有少量的斑鸠铳存在。 而这种威力巨大的火器,朱慈烺自然也有所耳闻了,这玩意仿制于葡萄牙重型火绳枪,可以说是当下时代,东方能够找到,且能够自产的,威力最大的单兵火器了。 第30章 需饷百万! “这个斑鸠火铳,可是好东西,除了火铳外,铅弹火药不缺吧?” “这肯定不缺!” 李国桢当即点头,他呵呵一笑。 “相比于这些火铳而已,大炮才是耗火药的大头呢,铅弹也好办得很,熔些铅就铸出来了!” “那咱们有多少炮呢?” 朱慈烺闻言,顿时追问起来。 大炮可是战争之神! 虽然在当下的时代,火炮的威力,不可能跟后世的一五五火炮相比,但即便如此,也已经成为了战场上不可忽略的大杀器。 “大炮倒有不少,京城城墙上,红夷大炮有九尊呢!” “除了这些红夷大炮,还有大小铜炮上百门,不过都是些老炮,有些还是永乐年间铸的,不太堪用,威力小,射程近,不过,臣还是从京营里面,挑拣出来二十余门的佛郎机炮,还有五十余尊的虎蹲炮。” “东西还是不少的嘛!” 朱慈烺满意地点了点头。 “除了火器,弓弩可有清点出来的?” “有两百来张弓,不过都不太能用了,硬拉的话,或许会伤到人,而且军中也没有多少擅使弓箭的好汉啊……” 李国桢回答。 “那就算了!” 朱慈烺也不在意,现在是火器大发展的时代,弓箭手培训成本太高,不适合他大爆兵,所以,还是乖乖的用火器比较好,想到这里,朱慈烺朝一旁的李国桢吩咐。 “襄城伯这几天干得不错,再接再厉,本宫现在是监国抚军太子,现在命你,争取在三日内,将这些刀枪火铳拾掇好,然后送到京营去!” “臣遵旨!” 李国桢连忙颔首,朱慈烺却又询问。 “哦对了,本宫差点忘记了,这可清点出来什么盔甲?” “盔甲?” 李国桢面露尴尬。 “有倒是有,不过不太堪用,京营上下,能按理说,几万身都有了,可是都烂得不成样子,不过挑一挑,挑出来个三五千身,应该还是可以的!” “那就一并挑出来,除了盔甲,军服可有吧?” “有,这倒是有!” 李国桢不假思索地说。 京营的军服是不可能缺的,因为每年皇上都有可能会心血来潮,来点验兵马,所以,勋贵们在仓库里面足了足数的军服,皇上来检阅军伍时,便让那些个一天一百铜钱募来的临时工们穿上衣裳,凑凑数。 所以,军服是不可能缺的! “挑出来几万身,发一发,除此之外,襄城伯再去采办十万双棉鞋,这些天士兵们操练,鞋子磨得也快得很,一人备上两三双!” “这事包在臣身上吧!” 李国桢拍着胸脯说。 “十万双鞋,也就是几千两的事,臣一定给殿下办好!” “好好!” 朱慈烺相当满意啊——这才是忠良,连钱都不要。 自己自掏腰包采购军鞋! 大明朝的百官勋贵,要都跟这样似的,大明朝哪至于亡了? 点验完装备后,朱慈烺也不闲着,他又匆匆地回了端本宫,他要回宫好好的考虑考虑,该如何地将这些武器分发下去! 来形成战斗力! 端本宫。 朱慈烺的东宫讲官毕成才如今是春风满面,因为朱慈烺已经成了抚军监国太子了。 这也就是说,朱慈烺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了。 眼下,后者是干劲十足,见朱慈烺回来后,毕成才连忙行礼。 “臣见过太子殿下!” “毕先生,你正好闲着,本宫给你个差事!” 朱慈烺看了眼毕成才后,当即思考了一下,朝他吩咐。 “京营,御前亲军,本宫不能一直在那盯着了,现在本宫让你去督促练兵事宜,如何?” “臣必不辜负殿下厚望!” 毕成才读的书多了,他当然清楚在这个节骨眼,那些个粗鄙武夫的重要性了,所以,他明白朱慈烺这是信任自己,连忙地接了命令,而朱慈烺在吩咐完毕成才后。 自己则进了宫殿,开始思考着如何将有限的武器,下发到士兵当中,形成最大规模的战斗力! 当朱慈烺在这边。 整顿着自己麾下的兵马,筹划着分配不多火铳武器。 意图将自己的武力最大化的时候。 乾清宫内,崇祯皇帝正在见一个人,这个人叫吴襄。 吴襄一直呆在京城,不只他,他们一大家子全在京城,都是用来当人质的,崇祯四年时,驰援大凌河时,吴襄在面对清军,发挥了长跑健将的水平,成功的从凶神恶煞的满洲鞑子手上,捡了条性命,但这也导致全军覆没,所以,被问罪直接下了狱! 不过崇祯七年,吴襄上奏辩罪后,就被放出来了——毕竟他儿子吴三桂还带着兵呢。 而这些年,吴襄就呆在京城里面,自崇祯十四年,松锦之战后,大明的宁远重镇,还有山海关,就指望吴三桂一人了,所以,崇祯对吴襄的重视程度,也增大了许多,而吴襄也是人老成精。 日渐低调。 可是,再低调,有吴三桂这么个儿子,吴襄也低调不了啊。 这不是,在今天早朝结束后,王承恩便奉崇祯的旨意,悄悄地出了宫,将吴襄给召入了宫里。 “臣吴襄,叩见陛下!” 进入到宫殿后,吴襄连忙的叩拜行礼,身穿着一身打了补丁的龙袍的崇祯,却是将他搀扶起来。 “吴爱卿公忠体国,父子二人,皆是我大明朝的柱石,以后见了朕,不必多礼!” 朱由检的态度,让吴襄有些意外。 因为他之前见过崇祯,之前的崇祯,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皇上,皇上言重了,臣,臣当初罪臣一个,哪担得起如此赞誉……” 谦虚过后,吴襄小心翼翼地问。 “不知陛下,可有什么吩咐?” “朕想调三桂入卫京城,不知可否?” “入卫京城?” 吴襄一愣,有些没回过神来。 吴襄虽然呆在家里,但是,他情报却相当灵敏,他可是清楚的知道,李自成现在还在山西呢,连太原都没打下来呢,而且,清军也没有入寇,这时候调辽军入卫京城? 这是想干什么? 想到这,吴襄这个老狐狸敏锐地想到了今天早上,传来的最新消息。 骆养性死。 太子被任为抚军监国太子! 再联想,京营那边传来的消息,太子貌似已经掌握了京营,还杀了骆养性,综合这些信息。 吴襄的心头一颤! 陛下,陛下这是想调三桂来制衡太子啊! 想到这里,吴襄忍不住在心中长叹口气。 大明朝都到这时候了,你们父子俩还暗生芥蒂呢? 这看来,大明朝是必亡了啊! 而崇祯却显得有些急切,因为他昨天晚上,琢磨了一晚上,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朱慈烺这个逆子太厉害了啊,轻轻松松地就把北京城的兵马全掌握住了,他这个皇帝都快让架空了。 所以,朱由检现在,迫切地想调一个“忠臣良将”,带着强兵劲旅过来。 制衡一下太子。 要不然,朱由检感觉自己的皇位当不稳当,只见到朱由检,朝吴襄问。 “吴爱卿,可否啊?” “陛下,调辽军入卫,山海关暂且不提,辽军人马众多,还有诸多随军之家眷,没有百万两饷,恐怕是无法成行啊!” “百万?” 听到这俩字,朱由检的脸色瞬间就垮了。 他上哪整一百万两? 不过,帝王就应该不动声色,想到这,崇祯强挤出来笑容。 “爱卿暂且退下,朕好生考虑一下!” “臣遵旨!” 吴襄领命,随即退下! 第31章 李自成的战略 二月初二! 山西汾阳,天蒙蒙亮之际,在沙涡口东渡过黄河的大顺天兵,不战而下夺取了汾阳。 在一队队身穿着蓝色罩袍,头戴着白色毡帽的大顺天兵面前,汾阳地方官直接挂印出逃,本地的地主老财也不敢抵抗凶神恶煞的大顺天兵! 直接开城递了降表,降了大顺! 此时,骑着匹枣红色骏马,在顾君恩,李岩,牛金星,宋献策等一众大顺文武诸将的簇拥下,正目睹着滚滚向北方太原方向扑过去的大顺天兵。 在与反动派大明王朝,艰苦卓绝的斗争了十数个年头,已经人近中年的李自成,志得意满的望着那滚滚北去,杀向太原的大顺天兵! 朝一旁下令着自己的命令。 “传朕滴命令,让额们弟兄加快脚程,争取早一日拿下太原,打下太原,直扑宁武关……” “皇爷英明!” 旁边的众臣给给恭维。 这时候,跟着李自成一个黑脸络腮须,看起来非常强壮的,骑着匹胖乎乎的蒙古马的净军,却是突然间询问。 “皇爷,额们搁汾阳拷饷不?” “当然要拷了!” 李自成不假思索的回答。 好嘛。 咱老李同志的阶级性和革命性是非常强滴! 对于那些个曾经骑在他的头顶上,压迫他,剥削他,奴役他的地主阶级,官僚阶级,是非常仇恨的! 所以,哪怕他自己身份地位已经逆转,但李自成的观念,仍没有改变,再加上,大顺由于喊出来了“三年不征”收了天下小民的心,那就不能够食言啊! 否则,民心这边,大顺可就要丢了啊! 但问题在于,李自成麾下这么多人马,行军打仗,吃喝花销,那可真是花钱如流水。 不征粮,难不成李自成麾下的大军,练过辟谷仙法,可以不吃不喝? 这是肯定不行的! 李自成只好从靠“输银纳饷”这一招来满足粮饷需求了! 但问题就又来了,地主阶级,缙绅们,他们地思想觉悟水平,一般比较低下——废话,要是思想觉悟高点,早早的开仓赈灾,或者少偷税漏税点,少贪污点,少剥削点,大明朝哪至于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对付保卫他们的利益的大明朝,他们都思想觉悟都这么低了。 面对着与他们利益相敌对,要分他们的田的大顺,他们思想觉悟也高不起来啊。 想让他们主动的“输银纳饷”,肯定是行不通。 所以,大顺只好被动地,采取“拷饷”手段,来让这些个家伙,提供粮饷了。 只听李自成朝一旁那黑脸大将嘱咐。 “拷饷这件事,必须得做,不只是山西汾阳,日后额们大顺,无论是打到哪,杀到哪,都得拷饷,额们可是三年不征,最起码得拷到够三年花销的银子!” “汝侯,你可晓得吧?” “额当然清楚!” 一旁的黑脸大汉拍着胸脯子说,原来他也不是什么一般人,是李自成最信重的大将,被封为汝侯的权将军刘宗敏啊! 对于拷饷,刘宗敏是非常积极的,因为他也是怀揣着阶级仇的苦出身,历史上,这厮在北京城内,一口气拷饷得银七千万两之巨,成果卓著啊! 此时,在吩咐完汾阳的拷饷事宜后,李自成又话锋一转,感慨说道。 “也不知道,芳亮那边如何啊!” “皇爷,制将军刘芳亮那边,应该打的不错,这会可能已经打下怀庆府,横扫豫北了!” 李自成身边儒士打扮的副军师李岩上前拱手诉说自己地揣测。 大顺在征讨暴明京师之前,就已经制定了详尽的计划,可以说,北去京城之战,就是必胜之仗。 进军计划是他亲率大军御驾亲征直扑太原,横扫山西,消灭掉在山西的明军,然后夺下宣府,居庸关等地,直扑京畿。 而分兵的大顺制净军刘芳亮,则统领左营精兵。 进入到豫北活动,收服黄河以北,尚且还在大明控制下的州府,然后兵锋直逼直隶,保定。 其中,李自成所在的这一路,是主力。 将横扫山西,拿下重镇太原,北上宁武关,宣府,大同,居庸关,负责对付明军在西北的兵力,然后,过居庸关杀向京畿。 而刘芳亮这一路人马,则就是偏师了。 为的是彻底的中断明军勤王之军,从河南直隶进入到京城的可能性。 使得京城一座孤城。 使得大顺的控制下的山西,豫北,北直隶,形成一个大的钳形包围圈,将大明朝的京师,给彻底的包围,然后,一口吞下! 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可以彻底的断绝,大明朝昏君崇祯及文武百官,沿运河南下的可能性。 可以说,李自成征讨北京一战,战略上没有任何的失误,历史上,在大顺的这个大包围圈形成之后,大片地雄关要塞,直接不战而降,还直接中断了大明南方的半壁江山,与北方中枢的联络。 得亏在这个时代,海运还算发达,京城距离大沽口也不算太远。 否则的话,朱慈烺连南迁都迁不了——刘芳亮率领着的左营,乃是李自成在西安整编过的五营老营精兵之一,而且,其中还有一部,权将军刘宗敏麾下的中权亲军,光是这些百战精锐就不下两万人! 要是没有海路,走陆路南迁? 就朱慈烺在京城整编出来的那点乌合? 简直就是送人头啊。 而李岩的揣测实际上是对的。 刘芳亮实际上,已经攻下了怀庆府(焦作,泌阳一带),兵锋直逼卫辉,彰德,在大顺天兵的强军劲旅铁蹄下,刘芳亮可谓是攻无不可,战无不胜,所到之处,传檄而定。 此时的中原,已经没有任何一支足可以与大顺制将军刘芳亮麾下的左营精锐相抗衡的大明官兵了。 就在李自成听了李岩的话,稍稍的放下些心时。 一匹骏马载着一个身材魁梧,眉眼也挺端正的青年壮士,穿越过李自成的中权亲军侍卫,到达了李自成面前,然后迅速的翻身下马,朝李自成报喜。 “父皇,平阳知府张璘然降了!” 报喜的青年叫李双喜,是李自成的干儿子,他禀报的是汾阳以南的平阳府在知府张璘然率领下,全境投降的事。 “哈哈,又降一个!” 李自成大笑几声,也不去想刘芳亮那边的事,他朝左右说道。 “河南直隶的州县的官,恐怕还不如张璘然有种,额们只管杀向太原就是!” “皇爷英明!” 众将恭维一阵。 第32章 被架空的崇祯 李自成在大军杀奔太原之际。 太原的大明巡抚蔡懋德,则也大抵猜到了平阳汾阳失陷的事。 蔡懋德原本是打算,在平阳,汾阳一带,以一省长吏身份,在平阳一带,号召山西境内的晋王一系,号召士绅们捐银募兵,依托黄河天险来阻拦李自成。 可奈何,平阳一带的几个郡王竟然吝啬至极,一文钱也不愿意出! 而原在平阳筹措防务的他,也在几天前被晋王朱审烜给叫回了太原。 朱审烜希望蔡懋德早点回来,筹措太原的防备。 此时,蔡懋德在估摸平阳已经失守,李自成渡过黄河后,便召集了在太原的大部官员,开始商议太原防务。 左布政使赵建极,巡道毕拱辰,还有晋王爷派来的王府太监谢容,以及当下的山西巡按御史汪宗友,还有被军前赞画的明末清初文学家,思想家,医学家,山西人著名文人傅山,以及山西籍贯的火器专家韩霖,还有牛勇、王永魁、朱孔训,张勇等几个标营将领,一道商量战守之策。 “如今,流寇十有八九,已经占据了平阳,汾阳,平阳汾阳至太原,闯逆向来行军极快,大抵两三日后,便会兵临城下,老夫身为巡抚,有守土之责,还望诸位同僚,务必能通力合作,坚守太原!” “巡抚,李督师如今率领有陛下给的数千精兵,不如由卑下走一趟,请李督师快些发兵过来吧?” 闻言,傅山一拱手,朝面前的蔡懋德说,后者微微颔首,看向了傅山。 “青竹,你这是老成之言,李建泰是咱们山西曲沃人,你到了那,告诉他,这一仗是保卫他们家乡,不受流寇荼毒,当然,也不仅仅是保他李大学士的曲沃老家,更是保我大明朝,我大明朝如今,必须要保太原,太原不保,则晋南不保,晋南不保,则畿辅必危,明白吗?” 蔡懋德念着傅山的字,郑重其事说,后者一拱手,面露慷慨之色。 “必不辜负蔡公所望!” 说罢,他匆匆退下,傅山退下请李建泰到太原驰援,但蔡懋德仍不乐观,因为能不能求到援军,他心里没底,谁也不敢保证,李建泰能及时赶到。 更何况,李建泰即便到了,兵力还是不够啊…… 想到这里,蔡懋德不由地将目光,对向了面前的王府太监谢容,他是晋王朱审烜的代表。 “谢公公,如今太原粮秣奇缺,士无战心,必须给厚赏方能杀流寇,还请谢公公通报晋王殿下,让晋王能拿出来点银钱,犒赏三军,方可以使军将们死战啊!” 说着,蔡懋德担心晋王太抠,不舍得给钱,他又压低声音,沉声道。 “洛阳的福王,还有西安的秦王,襄阳的襄王,前车之鉴,还请公公一定通报得到啊……” “咱家知道了!” 谢容面色凝重至极,拱了拱手,而这时,蔡懋德则扫视着在场的文武官员。 “诸位,老夫一死,无足轻重,可晋中之安,畿辅之安,都在太原一城上面,诸位也都是如此,望各位同僚,抛弃以往的成见,同心共心,抗击流寇,共渡难关!” “巡抚大人放心,属下定竭力效命!” 一时间,众人无不是拱手,蔡懋德这才露出点满意的笑容,他挥了挥手。 “大家且先退下,各守其职,绝不能够让流寇,夺下太原坚城!” “是!” 诸员退下,可让蔡懋德万没有想到的是,巡按御史汪宗友那个该死的王八蛋,在前脚退下,后脚就回府写起来了奏折,奏折的内容,不是别的,就是为了弹劾他蔡懋德不战而丢了平阳…… 当蔡懋德正竭力地筹措着如何坚守太原的时候。 北京。 紫禁城。 匆匆结束了一日早朝的崇祯皇帝,脸色阴郁异常。 在今天上朝的时候,崇祯皇帝发现了一件让他发自内心恐惧的事情——他宫里充当仪仗的殿庭卫士们,竟然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个身穿着净军军服,没长胡子的净军兵。 这可把崇祯皇帝给吓坏了啊——殿庭卫士可是他最后掌握在手上的武装了。 怎么好端端的,不声不响地就消失了呢? 换成了朱慈烺这小子手底下的净军? 所以,朱由检是匆匆地召见了李若琏。 “朕的大汉将军呢?” 李若琏才步入到殿内,崇祯就不由地呵斥一声。 李若琏过来后,正想禀报崇祯,抄家所得了五万两银子呢,此时,听到崇祯这劈头盖脸的质问后,他连忙跪下回话。 “回禀圣上,大汉将军被太子爷调走了,用来京城防务……” “你,你,……” 朱由检看着李若琏,气的是直发抖啊——这么大的事,你咋不通报一下朕呢? 这万一这小子,这会逼宫的话。 朕可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啊! 差点没让气糊涂的崇祯,强压下怒火,然后问。 “净军是何人统领的!” “大将将军又调到哪了?” “回禀圣上,将军乃是太子爷宫中太监孙成栋领着!” 好嘛,一听是孙成栋领着净军,崇祯意识自己不可能再调动净军了,因为这净军是朱慈烺麾下的太监领着,崇祯心知,这太监都是认主的,跟了谁就听谁的话! 而李若琏此时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再联想崇祯此时在发火,他当即就意识到,自己貌似一时糊涂,办了坏事了,他继续回话。 “至于大汉将军,太子把这些人调到了内校场,哦对了,昨个下午,太子还派人把宫里的三千多身长身铁甲给带走了!” 大汉将军的装备不错,每人都有两身长身铁甲,一身金甲(涂了金色油漆),一身寻常的铁甲! 这玩意可都永乐年间,大明朝家底阔绰的时候,足工足料打出来的,属于正儿八经的古董,当然,即便如此,但依然坚固如初——盔甲这玩意保存好了,是能传好几百年呢,明末的战场上,还有人穿着祖传的宋代步人甲打仗呢。 这么好的东西,朱慈烺也不能留在宫里吃灰,直接随着大汉将军一块带走了。 听完了李若琏的禀报,朱由检是只感觉芒刺在背。 他现在极度缺乏安全感,他觉得自己必须得有一支军队在身边,否则的话,朱慈烺没了个制衡,那就太危险了,朱由检朝一旁的王承恩看了去。 “朕的内帑,还有多少银子?” “皇上,有个三万两吧?” 王承恩回话,一听这个数字,朱由检脸色一沉,三万两? 距离吴襄说的,需饷百万,差了足足九十七万两啊! 即便是吴三桂能打打折扣,少要一点,他吴三桂也不可能打一个零点三折啊! 想到这,朱由检又看向了李若琏。 “骆养性那,抄得了多少银子?” “皇上,抄了足足五万两银子呢!” 李若琏赶忙回答,可崇祯听了这个数字后,却一点也不高兴,只见到他,长叹口气,然后下定决心。 “王伴伴,你去把皇后叫过来……” 王承恩出了乾清宫后,朱由检扫了眼殿内的李若琏,崇祯现在已经有些不信任李若琏了——这家伙把崇祯最后的武装给弄走了,所以,朱由检极度怀疑这家伙已经被朱慈烺给收买了。 可即便如此,崇祯也不敢撤掉李若琏的锦衣卫指挥使一职了——在崇祯看来,这货既然是朱慈烺的人,他要是撤掉的话,难免会引起朱慈烺这个逆子的警惕啊! 想到这,朱由检强压下火气,朝李若琏说。 “你也退下吧!” 第33章 分发武器 “皇后,朕意欲号召京中百官募捐资饷,以赴国难,你且与国丈说说,让他明日,当着百官,当着满朝勋贵文武,做个表率!” 朱由检一脸的沉重,朝被王承恩带过来的周皇后说。 周皇后也是很识大体,她郑重地行礼。 “臣妾明白!” 这让崇祯一脸凝重的脸上,总算是浮现出来了些许的笑容,他心说,有囯丈带走,兴许便可以,号召百官,捐款个百万两银子,如此一来,便可以召吴三桂入卫京畿。 既可以防备流寇。 亦可以,制衡一下逆子! 一想到这个逆子。 崇祯就后悔极了——早知今日。 他当初就不该听这小子蛊惑啊! 周皇后退下的同时。 在新的一天,在京营呆着的朱慈烺,正在分配着武器。 这些武器,是刚刚运过来的,有一千三百余枝鸟铳,三百余枝鲁密铳,还有两百门大口径的斑鸠大铳,以及三千余杆,清点出来的三眼铳。 总计可以武装起来近五千人的武器! 此时,已经被送到了京营,而朱慈烺也对这些武器,进行了分配,其中,他亲自统领的京营第一标,分得了一千枝鸟铳,余下士兵,则尽数装备长枪,除此之外,鸟铳手人人配一柄腰刀。 “王斗,这些日子,让第一标的士卒们,不要怕浪费了药子,每日至少放个十来铳,让他们熟悉装填,熟悉齐射,除此外,要严明军纪,务必要做到,临阵不能滥射,能够打出三段射,能打出来齐射的水平!” “殿下放牙,属下一定竭力去练!” 副统领王斗拍着胸脯保证,而朱慈烺却继续地卖弄着自己这两天恶补兵书,学来的东西,朝王斗继续说。 “吴子有云:坐而起之,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前而后之,分而合之,结而解之,乃是军之必备,军阵队列,乃是练兵之紧要,这一点,也不能忽视了!” 说着,朱慈烺扫视着其他诸位各、标统领,朝他们道。 “这一点,你们也要牢记,务必要勤加苦练!” “臣等明白!” 一众军将纷纷表态。 这时,考虑到自己是一个穿越者,时至今日,还没搞出来任何的“发明”,实在是枉为穿越者,朱慈烺又提出来了一个建议。 “除此之外嘛,以往鸟铳,装填速度较慢,本太子如今,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太子爷明示?” 一时间,众将不由地将目光对向了朱慈烺。 “哈哈,这玩意倒也简单!” 朱慈烺笑呵呵的,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用纸卷好的长筒! “平常火铳开火,需先倒火药,然后再取出来铅弹,然后装入铳口,用通条捅实,方可以发射,这步骤着实太过于繁琐,而且每次装填,全凭士兵经验填装火药。以至于,有时装的多了,易炸膛,有时装的少了,则弹矢无力,无法杀敌。” “太子就想到了一个办法,预先将火药,还有铅弹,装在一块,用纸包好,用时直接咬牙纸壳,撒一点火药在药池之内,随即,再将火药弹丸,连同纸壳,一并塞入到铳口,通条捅实,岂不是,可以省却很多功夫?” 朱慈烺说的这个东东叫定装纸壳子弹! 历史上,还得有好些年才会被发明出来。 不过这玩意已经属于穿越小说里面的主角必备了,朱慈烺眼下自然,也不会忽略了这个办法。 而一旁的众将听了后,也都觉得办法可行——这样可以省略非常多的步骤,无疑可以提高鸟铳的射击效率啊!” 只听朱慈烺,朝他们说。 “以后军中士卒,闲时就让他们,自己卷这种,纸壳子弹,卷好了后,留作备用,或是训练之用,战时可以省却许多的时间啊!” “太子爷英明!” 王斗他们纷纷恭维说,而朱慈烺却是开始分配起来,剩下的火铳了。 而随着他分配的完成,朱慈烺手底下的鸟铳,就只剩下了三百余枝,哪怕再加上,鲁密铳,斑鸠大铳,剩下的也不到千枝,所以,朱慈烺只给,御前亲军的六个标,每标分了五十枝鸟铳,让他们熟悉使用火枪。 便开始分配起来了三眼铳! 三眼铳属于严重落后于时代的火门枪,威力不敢恭维,射程不敢恭维,唯一还敢恭维的就是他的射速了,能连发三子! 这种落后的武器,对于现在没有太多好家伙的朱慈烺来说,只能够暂时充数。 他将这三千余杆的三眼铳,分成了三份。 全部发给了御前亲军的前三个标。 这样,御前亲军前三个标便可以有两个满编的三眼铳营,充当远程火力。 除此之外,与京营第一标一样,剩下的其他两个营的士兵,则全部装备长枪。 而御前亲军第四标至第六标,则与京营的第二标至第十标一样。 全员冷兵器。 每营下辖三个长枪营,一个刀盾营! 而李国桢正在搜罗着的,那些个勉强堪用的盔甲的分配,朱慈烺也已经考虑了。 在他的预想里。 京营第一标,是要全员配甲的! 除此之外,余下盔甲则平均分配给御前亲军的前三个标! 总而言之,朱慈烺对于麾下的武器的分配,秉承着一个原则,那就是,好东西要集中装备一支部队,形成一个拳头,而不是平均分配,无法形成合力。 其次,哪怕是对整编完成的军队,他仍然有嫡系,还有杂牌之分! 京营第一标,御前亲军的第一标至第三标,这四个标是随时可以带走的军队,这八千人马,是朱慈烺最看重的,所以搜罗到的火器,绝大多数集中在了这几个标。 正在整修,加装炮架的各式火炮,在整备妥当后,组建起来的炮兵,也将集中下辖在这四标人马。 分配好武器后,朱慈烺却还剩下一百余杆的鸟铳,还有三百枝鲁密铳,一百来枝掣电铳,两百余枝斑鸠大铳没有分配,之所以不分,朱慈烺则是为了,将这些火铳,分给另外一枝精兵——大汉将军! 第34章 潘云腾 大汉将军归锦衣卫下辖。 人数有一千五百余人。 在被调走后,就被安排在了内校场接受号令,李若琏从抄家骆养性那,拿了五千两银子后,就按朱慈烺的吩咐,给这些士兵们放了赏。 所以,眼下当朱慈烺到这之后,这些大汉将军们一个个都挺胸叠肚,显得威武至极,整整齐齐的朝朱慈烺这个太子行礼。 “大汉将军全营,见过太子殿下!” 相比于朱慈烺手底下的京营,御前亲军,以及净军那群太监兵而言,此时在内校场列阵,听候号令这大汉将军,看起来是格外的威武雄壮啊。 一个个全都是眉目端正,浓眉大眼,鼻直口方,还蓄有胡须的帅哥美男。 不只帅,他们还高。 平均身高都达到了一米八,而且这些人可不仅仅是高! 跟后世那些,光是个高,但瘦得跟麻杆似的,压根就撑不起盔甲的小青年不同,这些大汉将军们,不只高,而且还壮,肩膀又宽又厚实,胳膊还粗壮,能把身上穿着的那身金甲给撑起来。 看起来就好似是天兵天将下凡一般。 甭提有多牛逼了。 此时,看着这支大汉将军,朱慈烺是频频点头。 这支军队的一千五百余个士兵,全都是从北直隶的适龄青年里,精挑细选筛选出来的。 可以说,是再好不过的精兵苗子了! 嗯,这么大的块头,在冷兵器时代,不是精兵是什么? 尤其是,朱慈烺还得知,这支军队还不仅仅是一般的仪仗队——仪仗队也还是那么好混的啊,瞧瞧后世的那些个仪仗兵们,训练多艰苦? 这支大汉将军就是如此,虽说他们的作用仅仅是用来排场面,但一些功底还是要有的! 他们的队列就格外的齐! 列队列出来的方阵,也是整齐的豆腐块。 看得出来,他们在练队列这方面,是下了大力气的——跟着天子出门摆排场,要是走得乱哄哄的,也不像话啊! 而且,他们还不仅仅会走队列,还都会骑马——给皇上摆排场的时候,少不得要骑马啊! 而这,在朱慈烺看来,就更好不过了! 此时,带着刚刚在京营分配剩下的火铳过来的朱慈烺,是满意打量着面前的大汉将军! “诸位弟兄,以后就在这里,好生操练,以报国杀敌!” “跟着本太子混,少不了你们的好处的,来人,看赏!” 说着,朱慈烺大手一挥,跟着他过来的刘大用,便带着几个小太监,抬过来的了几口大箱子! “闲话少说,一人二两银子的赏钱!” “拿了银子后,以后每天,还有一钱银子拿!” “只要好生练兵,杀敌报国,本太子是绝对不会,辜负尔等的!” “谢太子爷!” 一时间,大汉将军们整齐地吆喝了起来。 好嘛,昨天他们才从李若琏那,拿了三两银子的赏,今天朱慈烺一到,又发了二两银子的赏,合着啥事都没干,就半拿了五两银子啊! 这些大汉将军眼下,甭提有多拥护朱慈烺了。 因为他们跟着崇祯混了这么多年,崇祯压根就没赏过他们什么东西,也就是管吃饱饭罢了,银子压根就没见过多少,就连饷银也时常拖欠。 此时,在遇上朱慈烺这样出手大方的主好。 他们当然更加拥戴朱慈烺了! 而朱慈烺对此也是格外的满意,他点了点头,扫视着面前的京营,然后,又不由自主的皱眉起来。 朱慈烺现在找不到合适的将领了! 他身边,有带兵经验的侍卫,王斗,朱七之流,全部都已经下放下去带兵了,就连孙成栋这个,之前在御马监混过几天的太监,也都去管净军了。 所以,现在朱慈烺一时半会,真不知道该把大汉将军交给谁来统带! 而朱慈烺也不能够直接提拔上来一个人来带兵——不是他不想,实在是他根基太浅,没有信得过的手下。 一旁的英国公张世泽倒是忠心可用,但这家伙甭说是练兵带兵了。 连军营都没去过多少回,谁让他来管大汉将军,朱慈烺感觉这货会直接把这支精兵苗子给带毁。 “大用,你说说,本宫可以用谁来带兵?” 朱慈烺扫了眼面前的刘大用问。 刘大用听了后,也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太子爷,奴婢哪知道啊!” 刘大用正苦着张脸说话呢,一旁倒有一个小太监说。 “太子爷,奴婢知道一个人选!” “你说来听听?” 朱慈烺看向了这个太监,这是他东宫里面的太监,叫小桂子,今天被刘大用带过来干活来了。 “奴婢昨天见到了潘师傅,太子爷可以让他来管这个大汉将军!” 潘师傅不是别人,是崇祯七年的武状元潘云腾,朱慈烺之前跟他学过点拳脚武艺——皇子多多少少都要学些这东西的。 “哦哦,本太子想起来了!” 朱慈烺瞬间想起来了,潘云腾是武功盖世的武状元,而且还当过他武术老师,官衔是延绥总兵,不过陕西都丢了个干净了,所以跑到了京城来,他还有个兄弟叫潘国奇,历史上兄弟俩一块殉了国! 这么一个老师加忠良。 肯定是信得过的啊! 想到这,朱慈烺朝小桂子说。 “小桂子,你拿本宫的令旨,去潘师傅请过来!” “对了,本宫记得,他有个兄弟也在京城是吧?把他兄弟也请过来!” “奴婢这就去!” 小桂子不敢怠慢,连忙地退下,而朱慈烺却是将带过来的各式火铳,全部地留给了大汉将军用,三百枝鲁密铳,还有两百门斑鸠大铳,外加一百枝掣电铳,一百五十余枝鸟铳,足够给大汉将军,提供强大且犀利的火力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选良将带兵。 肯定可以,将这支军队,练成一支劲旅。 而潘云腾无疑是良将——带过多年兵,而且还是武状元出身,这样的人物,要是连大汉将军都整顿不好,那就别混了。 要知道,武状元可不仅仅考武艺,还考文章,还考策论的。 挑出来的,不能说是名将,但也绝不至于是庸才! 第35章 外公周奎 潘云腾很快就被带过来了,这是一个身高一米八五左右的大汉,黑脸膛,大胡子,看起来颇为威武,穿着一身大红色武将官服的他,好似是一尊铁塔一般,站立在朱慈烺的面前,恭维的行礼说。 “潘云腾见过太子殿下!” “潘师傅,你见了咱,哪还用得着这些虚礼?快快免礼,免礼!” 说着,朱慈烺就亲自上前,搀扶着潘云腾起来。 “谢殿下!” 潘云腾有些受宠若惊,他当初不过就是指点了一下朱慈烺的拳脚,教得也不太好(武功高不代表能当好师父,就跟学霸不一定能教好学生一样)。 朱慈烺是没跟他学到太多东西,学的剑法也是稀疏平常,连杀骆养性都费劲…… 此时,平身了的潘云腾,和他身后,比他要瘦一些的哥哥,站在朱慈烺面前,心底都有些疑惑朱慈烺召他们过来是何用意。 而朱慈烺,却是适时开口了,他指着内校场上面的大汉将军问。 “潘师傅,这些士兵,可还可以?” “这是大汉将军?” 潘云腾定睛凝神起来了远处的大汉将军,他微微颔首。 “排个场面还成,但若是见了真章,怕是济不了事,武艺太差,而且,疏于实操……” “嗯!” 朱慈烺点了点头,潘云腾是武状元,他下的这个评价,肯定是很准确的,只听朱慈烺问。 “那若是,让潘师傅领大汉将军,调教调教,好生练上月余,能不能堪用?” “这个……” 潘云腾微微皱眉,他看向朱慈烺。 “若是日日操练,倒是可以!” 说着,瞪着对大眼,盯着大汉将军看了好一阵的潘云腾又笑呵呵地说。 “不过,大汉将军看起来倒像是精兵,战场上,寻常的贼寇遇到似他们这样的敌兵,未战都得丧三分胆气……” 好嘛。 大汉将军的排场,是真的很吓人啊——清一色一米八高的大汉,再配合上那魁梧的大块头,而且,还披着精良的铁甲,定眼一瞅,谁敢说这不是精锐? “既然这样,那大汉将军,就交给潘师傅你领着了,潘师傅,如今国朝,正是用人之际,潘师傅一定要尽心尽力,给本宫操纵好大汉将军!” 朱慈烺郑重其事的嘱咐,说着,还要朝潘云腾见礼,这可把潘云腾给吓坏了,他连忙用一双长满了老茧的大手,扶住朱慈烺。 “太子爷,您这可使不得,额不过是个粗鄙武夫,哪当得起您行这大礼,太子爷既然将这大汉将军交给臣领着,臣就定当给太子爷练好,绝不辜负了太子爷的期望!” 得了潘云腾的保证后,朱慈烺呵呵一笑,他朝刘大用说。 “给潘师傅取一千两银子赏银!” “这,这恐怕使不得吧?” 潘云腾推辞,他是感觉朱慈烺赏的有些多了,他当不起——崇祯赏赐武将顶多几十几百两,朱慈烺一出手就是上千两银子,潘云腾觉得自己受不起这重赏啊! 朱慈烺却是不容置否的道。 “长安居,大不易,京城物价高得很,潘师傅不要推辞了,你们这些武将,豁出性命为我大明朝尽忠,本宫身为太子,岂能吝啬这黄白之物?” 朱慈烺这一番话说的是潘云腾感动极了——瞧瞧,这才像是句人话啊。 不跟朝堂上那群文官似的。 额们弟兄们搁前线拿命去搏,他们却搁后面,弹劾额们,瞧不起额们,还下绊子,克扣额们的粮饷…… 而皇上也是,竟然不明察。 还是太子好啊! 让潘云腾练大汉将军的同时,朱慈烺又给大汉将军改了个名,改成禁军营,潘云腾负责里面的操练,待遇按朱慈烺之前说的,一日三餐也是饱食,火药铳弹也不缺,就好生在内校场里面专心操练。 就这么的,在安排好这一切之后。 时间已经下午了,一连忙活了好些天,几乎没好好休息的朱慈烺,也总算能够喘一口气了——最忙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现在他只需要按时发赏,然后每日到军营内巡视就成! 在这样的情况下。 朱慈烺就直奔着紫禁城去。 他想好好休息一下。 是出了内校场,便过了太液池,从玄武门进了紫禁城。 不过刚从玄武门过去,朱慈烺便发现有一个人正匆匆走出来,定睛一看,朱慈烺顿时就通过原主的记忆,想起来这是何许人也。 这是他的外公! 周奎啊! “外公?” 朱慈烺朝周奎笑嘻嘻地打着招呼。 他可是很待见周奎滴——因为这个家伙有钱啊! 而周奎,一见朱慈烺,也是顿时就露出了笑脸。 “慈烺,你这是从哪回来啊?” “刚从内校场回来,外公,您进宫是干什么啊?” 朱慈烺笑呵呵地朝周奎说,周奎一听朱慈烺问的问题,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他进宫是周皇后叫他来的,目的还是找他借钱,崇祯实际上之前已经派太监高定先找周奎借过钱了。 不过周奎借口没钱,一个劲地搪塞,这一回崇祯被逼急了,便生出主意,让周皇后出面。 周皇后匆匆卖了些首饰珠宝,凑了五千两银子,已经差人给周奎往府上送了去 并千叮嘱,万嘱咐,想让周奎在明日朝堂上的募捐上面,起个模范带头好榜样。 所以,周奎现在正十分肉痛,自己到底要捐多少两银子呢。 见朱慈烺一提这茬,他的脸瞬间就皱成了苦瓜,朝朱慈烺说。 “慈烺,还能有什么事,外公现在苦啊!” 说着,周奎便抖落起来了自己那破破烂烂的衣裳,朱慈烺见此情形,瞬间意识到周奎要哭穷。 “外公,闲言少叙,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改日,改日必定到外公府上,好好陪陪外公!” 说着,朱慈烺一拱手,便腿脚麻溜地离开。 离开之际,朱慈烺则是在思考着。 该如何将周奎的家底给掏空——寻常的勋贵,文官们也就罢了,贪污腐败吝啬钱财,有情可原,可周奎身为国丈,还那么抠,那就是罪大恶极了! 不可原谅了! 所以,朱慈烺现在,就在琢磨着如何对付周奎这个把自己活活给抠死的家伙——周奎真的是活活抠死,要钱不要命中了。 历史上刘宗敏拷饷他,把他全家都打死了个干净,可周奎就是不肯掏钱,直到刘宗敏往他身上上刑后,把他折磨得奄奄一息,这货才交出来了钱财。 钱交了,刘宗敏也放了他。 但他却因为人财两失,活活的气死球了。 这么一朵奇葩。 朱慈烺绝对不能放过,他现在要筹措着,如何既不影响自己的名声,又可以将周奎府上的银子,全部纳入囊中的办法…… 第36章 闹剧 二月初四清晨。 统率三千兵马出镇山西督师的李建泰,在到达保定的定兴县后是一阵的绝望,他被崇祯皇帝重礼出京城,而他也向崇祯皇帝,说出了要散尽家财,募兵保晋的豪言壮语。 但是,自北京后,李建泰并没有向西,通过居庸关进山西。 这主要是李建泰误判了形势——没有想到大顺速度会如此之快,同时,也高估了自己在山西的实力。 而出京南下督师的李建泰,在出京之后,才发现自己这个督师,貌似是无力回天了! 大明朝的在北方的统治已经瓦解了,昨日他到达定兴城外,县令竟然不允入城,气的是李建泰当即拔了尚方宝剑,下令攻下了定兴县,好生的处置了一通那县令。 而此时,在定兴县衙内的李建泰,正看着面前,匆匆从山西赶来傅山。 傅山是骑着快马,从固关出山西,一路快马,日夜兼程,才赶到定兴的,见到了李建泰的,此时,看着面前的李建泰,傅山一脸的凝重说。 “督师,还请速速发兵,去救太原!” “流寇已经过平阳,兵临太原了……” “什么?” 李建泰的脸色刷地就变了。 “曲沃可安否?” “恐怕已然失守!” 傅山长叹口气。 “正因如此,督师才应速速发兵去救,方可以,收复家乡!” “这这……” 李建泰当时就傻眼了,他请命出征时,身边可是无半点银钱,崇祯也给不了军饷,李建泰打的主意就是。 自己家是山西大地主,有家财可用。 到了山西,就可以从容募兵了。 可如今曲沃已丢,他的家财尽失,哪还有余力募兵? 想到这里,李建泰苦涩一笑。 “谈何容易?” “老夫身边,兵只不过千余而已,如何成行,便是去了,也是杯水车薪啊!” “皇上不是给督师兵马三千吗?” 傅山一惊。 李建泰面露尴尬。 “从京师一路南下,沿途所经州县,皆不提供饭食,也不允入城休息,有一日,士卒们冒名流寇,才得以乡人纳食,国势如此,军心难定,逃亡者众啊!” “这这……” 傅山急得团团转,要是这样的话,太原恐怕是万万守不住啊。 傅山与李建泰,同时陷入到了绝望。 而李建泰在绝望之际,也不往山西去了——去不成了,他老家丢了,也没钱募兵了,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圣命往南走走兴许能撞撞运气。 …… 北京,皇极殿! 望着殿内的群臣。 崇祯朝群臣们,看了过去,随即,长叹口气,感慨着说。 “如今国难岁凶,四方扰攘,国库空虚,粮饷难继,如何能够安定四方,为今之计,唯有向诸位爱卿们伸手,请诸位爱卿们,为国募捐,以补足兵用,他日我大明朝国库丰盈之时,朕自会归还……” 崇祯的一番话才说完,上朝来文武百官就意识到了这情况的严重性——真的很严重啊,这情况是要掏钱啊! 皇亲勋贵里面的朱纯臣与张世泽等一大票勋臣,更是将目光齐刷刷地对向了不远处嘉定伯周奎! 好嘛,上朝的时候,在午门外列队时,他们还有些疑惑,周奎咋穿得破破烂烂的,衣服上补丁摞补丁,活似个乞丐呢! 现在他们算是明白了! 敢情这个周奎早有消息,故意穿得破一些,好装穷啊! 而这时候,随着崇祯的声音落下,殿内的群臣们也都沉默住。 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言语。 当然,这倒不是说,大臣们里面,没有几个忠臣,不愿意掏钱求大明朝——这种忠臣肯定是有的! 但忠臣一般都比较穷啊! 哦对了,而且,有钱的忠臣也不敢乱捐! 就拿张世泽来说吧! 他历史上战死城头,殉了大明朝,而他家里,少说也有个几十万两现银,可他却也没把钱捐出来! 因为这不仅仅是捐钱的事。 而是你是不是清官的事! 要是现在,谁敢捐个十万二十万两出来。 那还得不被当成贪官? 到时候,还不得被小心眼的崇祯皇帝,给逮到锦衣卫里头抄家? 所以说嘛,不是大伙不想捐,而是实在捐不成,因为朱由检太喜欢秋后算账了啊…… 此时,殿内的大臣的表现,看在朱由检眼里,让崇祯是一个劲的着急啊。 他实际上是知道这些大臣都有钱的。 就像他知道周奎有钱一样。 但问题在于,这些大臣一个个装穷,崇祯也没办法啊——总不能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不让人家装穷吧? 再者了,崇祯也没刀啊! 崇祯此时,甚至想张口,告诉大臣们,都捐款吧。 捐得越多越好,朕绝对不会,绝对不会秋后算账的! 可话到嘴边,崇祯又拉不下脸来——他多要面子的主啊,简直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当然不可能说出来这种话了! 就在崇祯翘首以待,等候的时候。 殿内总算是有人张口了! 只见到,嘉定伯周奎,颤巍巍的走了出来,腿都在哆嗦,在他身边站着的南和伯方履泰,是个热心肠的勋贵,一见这情况连忙地搀扶住了周奎,生怕周奎一不小心摔倒了。 当然了,周奎走路颤巍巍并不是因为他腿脚不好——这老头身体素质好着呢,才五十出头而已,还没老到走不好路呢。 他之所以这样,纯粹是揪心揪的! 是抠的了! 因为他今天要大出血了! 周奎已经琢磨好了,今天捐三千两! 比周皇后给他的五千两,少了两千两,吃了两千两的回扣! 但即便如此,周奎仍然是十分不舍得这三千两。 因为搁他眼里,这银子既然已经入了他们家,那就是他家的银子了,一想到自己要出足足三千两的银子。 周奎就心疼得滴血啊! 此时,颤巍巍站好的他,是抖了抖那身上的破衣烂裳,在朱由检那期盼的目光里,朝殿内的所有人,朗声宣布。 “臣嘉定伯周奎,捐银三千两!” 听到这个数字的那一刹那,殿内龙椅上的朱由检脸瞬间就变了——他昨晚上已经听说了周皇后变卖了首饰,给了周奎五千两。 怎么今天到这,他才捐了三千两? 合着,连这钱都收回扣啊? 这也太可恶了吧! 崇祯气得咬牙切齿,但他没有发作。 而这时候,殿内的大臣们见周奎带了个“好头”——真是个好头啊,周奎是皇亲,是国丈,他才捐了三千两银子了,那大臣们最多,也就是捐这个数喽。 一时间,群臣们给给你两千两,我一千两地嚷嚷了起来。 少的,还说个十两二十两。 于是乎。 崇祯皇帝,费尽心思,整起来的募捐。 就成了一场闹剧了! 第37章 发现一个三臣! 当天中午,在朱慈烺从京营巡视归来,然后途经京城街巷时,朱慈烺愕然地发现,这京城街道上面,出现了许多,身穿着青衣小帽大户仆人,在嚷嚷满街叫卖。 卖着宅子。 古董。 古籍。 有些个甚至还把家里的爱妾,给拉出来卖了! 在行至宣武门外大街时,朱慈烺还在街面上看到了一个,叫卖着一堆破书的官员,这官员年纪轻轻,不到三十岁,长得倒是不错,浓眉大眼的像个忠良。 但人不可貌相。 朱慈烺一眼就认出来他是谁了,认出来他不是个忠臣了! 此人名叫龚鼎孳,是兵科给事中,是个科道言官,朱慈烺对他印象很深,因为这家伙是个大喷子,自他崇祯十二年入京任兵科给事中后的朝廷大员,没有一个不挨他喷的。 哦对了,他的情史也很出名,有一个小妾叫顾横波,是秦淮八艳之一。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是。 对于当下的朱慈烺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 龚鼎孳这厮历史上当了三臣——初仕明,后降顺,再降清,可不是三臣嘛! 乾隆把他编到了贰臣传乙编,明显是抬举他了。 应该把他记到三臣传里面才成! “龚鼎孳!” 此时,见了这么一个三臣,朱慈烺也没好脸,他嚷嚷一声。 龚鼎孳当然见过朱慈烺了,因为朱慈烺这几年被崇祯皇帝给安排到了朝堂上面,聆听崇祯的“治国方略”。 所以,龚鼎孳没少在朝堂上见过朱慈烺。 见远处骑着马儿,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过来的朱慈烺叫自己,龚鼎孳是连忙上前。 “臣龚鼎孳见过太子殿下!” “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朱慈烺诧异地问。 “殿下,实不相瞒,皇上令群臣募捐,臣捐了一千两银子,可是,臣一介文人,俸禄也不高,为官还清廉,这不是,一时半会,实在无钱募捐,便支了个小摊,打算发卖些收藏的书籍,好弥补家用……” 龚鼎孳的话朱慈烺一个字都不会信! 你龚鼎孳会连一千两都拿不出来? 你可是世家啊! 南直隶庐州府的大地主,家财颇丰! 哦对了。 你连顾横波都泡到手了。 顾横波可是秦淮八艳,这娘们得多贵啊? 一千两都拿不出来的主,能有钱给顾横波赎身? 当然,朱慈烺并没有拆穿龚鼎孳这个三臣的谎言,他只是问。 “父皇在京中号召群臣捐款了?” “禀太子殿下,确有此事!” 龚鼎孳连忙回答,朱慈烺微微颔首,然后撇了眼他的书摊,随即说道。 “明白了,你接着叫卖便是!” 说着,朱慈烺便带着侍卫们一块进了皇城,直奔内校场去了,顺便又把上过早朝的朱纯臣还有张世泽给叫了过来。 “今天父皇号召群臣募捐了?” “是啊,殿下,臣当时可足足捐了三千两呢!” 朱纯臣点了点头,一旁的张世泽也说。 “臣也捐了三千两!” “哈哈,捐得不少嘛!” 朱慈烺大笑一声,连朱纯臣张世泽都才捐了三千两,看来这场募捐,跟历史上应该没多大差别。 不过,即便如此,朱慈烺还是板起脸。 “不过话说回来,父皇匆匆募捐,你们觉得,目的何在?” “自然是筹措粮饷了!” 朱纯臣一愣,随即回答,朱慈烺却是冷笑。 “筹措粮饷给谁用?如今京中防务,皆有本太子负责,所用粮饷,都是从咱这出的,父皇这粮饷筹措来,恐怕是另有他用啊!” 说罢,朱慈烺在房间内踱步一阵。 思考着历史上,崇祯募捐的目的,随即,猛拍大腿。 “父皇这几日,私下诏见过谁?” “这……”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都不太清楚。 端了个托盘,进来奉茶的刘大用,却是提醒道。 “太子爷,把孙成栋叫过来一问不就清楚了?” “对对!” 朱慈烺一拍脑门,他把这一茬给忘记了,孙成栋领着净军,管着紫禁城的保卫工作,这事他最清楚了。 “赶紧把他叫过来!” “是,太子爷!” 没多大一会功夫,孙成栋就急匆匆地过来了,听完了朱慈烺的问话后,他思考了一阵,然后回话。 “皇上这几日,也没见几个人,除了李若琏,还有几个翰林院的翰林,就见过吴襄!” “果然如此!” 朱慈烺瞬间明白了。 “父皇这是想要调吴三桂过来啊!” “让群臣们募捐,是为了军饷!” “这不会是调吴三桂过来对付殿下的吧?” 张世泽一听,顿时感觉不妙,嘟囔着说。 “肯定是啊!” 朱纯臣急的胖脸都皱在了一块。 要是让吴三桂来了,朱慈烺肯定没事,顶多赶到端本宫里继续当太子,可他这么一个,给朱慈烺提供军费,让朱慈烺搞事的成国公,可就要倒血霉了啊! “不必担心!” 看着有些慌张的朱纯臣还有张世泽,朱慈烺笑呵呵地示意他二人稍安勿躁。 然后,转头吩咐一旁侍立着孙成栋。 “去净军,把那剩下的两千老弱,全部带到内校场来!” 两千净军老弱被带过来后,朱慈烺随即,给他们下达了任务。 这些人打仗肯定是不行的,一群老头,身体也不太好的太监们,能打什么仗。 朱慈烺是要调他们看门。 嗯,老头保安看大门,再合适不过了! 两千来个净军老头,将负责看管京城的内九,外七,十六座城门楼子! 每个城门能分一百来个净军老头。 这些老头净军们打仗肯定是万万不行,但看看城门,还是绰绰有余的! 朱慈烺现在,要封锁北京城了! 当然,这个封锁对普通老百姓没有任何限制,老百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只对那些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勋臣士绅们限制。 同时,禁止银子外流——少量的肯定不管,但要是成箱子的银子。 那就不可能了! 历史上,李自成攻克京城前,实际上已经有一部分的官员,携银外逃了! 但在当下嘛。 朱慈烺是绝不允许这些事情发生的。 不允许任何一个贪官污吏携款潜逃! 同时,做这些事情,朱慈烺还有一个目的——防止崇祯胡乱折腾! 譬如说。 崇祯当下做的。 要把吴三桂给弄过来。 吴三桂要是过来了,朱慈烺可就危险了啊! 大明朝就更危险了! 朱慈烺是一百个不信任这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三桂! 因为吴三桂压根就不是啥忠臣。 冲冠一怒也是个笑话。 朱慈烺可不敢让这货过来。 至少,现在,不敢让他过来! 在吩咐完了净军的差使,将他们分成了十几队,让他们日夜值守在各门城楼后。 朱慈烺接下来的工作又增加一些,那就是,每天要不定时地出现在某个城门外进行巡查。 以防止有净军偷奸耍滑,或者是给官员们走后门! 朱慈烺对身边的人还是不太信,虽说平常一个劲地夸他们是忠良,但朱慈烺万事还都要亲自盯着看,跟朱元璋似的,亲力亲为,这不是他不愿意放权,实在是没法放。 他完全就找不到什么堪用的忠良! 自己的班底也不太给力。 外加也担心手下办事不力,会把事情搞坏,把事情办砸,或者糊弄他了事! 眼下,朱慈烺在北京城做的一切,都关系到他的生死存亡,关系到他是否会被多尔衮逮到菜市口挨千刀万剐! 他宁可累点,也不敢有半点大意! 第38章 关宁军是不能要的! 在吩咐完了净军差使,伴随着一队队净军离开,去接防各个城门,朱慈烺又将目光,对向了一旁的朱纯臣。 “朱纯臣,吴襄家在哪?你应该清楚吧?” “臣当然清楚了!” 朱纯臣点了点头。 “好,前面带路,去他家看看!” 朱慈烺点了点头,朝朱纯臣说。 吴三桂虽然不可信,但吴襄,朱慈烺还是要捏在手上的。 再不济,也是人质,吴三桂的一大家子可都在北京城呆着呢,连那个秦淮八艳之一,让三桂冲冠一怒的红颜陈圆圆也在! 虽然说,似吴三桂这个身份的人,不太可能因为人质,而改变自己的选择——人质算个毛啊,对于这种乱世枭雄来说,爹没了就没了,老婆没了可以再娶,儿子没了可以再生。 只要自己活着,一切就没有问题! 冲冠一怒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在这种人身上——一个名妓而已,吴三桂一家子人死了都不算事,结果,死了一个娘们,就冲冠一怒了? 经不起推敲啊! …… 吴襄府上。 当得知朱慈烺过来后,吴襄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这两天北京城内的官员们,已经理清了当下京城内的政治格局,知道不是皇上朱由检一家独大了,太子已经逐步掌权,虽然太子对文官没有任何动作,对于政务也没有插手。 也从未出现在百官面前。 但在辽东这种乱世之地,摸滚打爬过的吴襄看来。 太子朱慈烺,随时可以,让这些文官,服服帖帖的听命于他,就是篡位登基,也不是不成! 再加上,此时,李自成也还没兵临城下,连太原都没打破,所以,吴襄此时还相当听话,他见了朱慈烺后,连忙的行礼。 “臣吴襄拜见太子殿下!” “吴老将军免礼!” 朱慈烺笑呵呵地朝吴襄说,吴襄年龄虽大,但看起来并不显老,身子骨相当魁梧,朱慈烺让他免礼后,便大步步入到吴襄在京城中的府邸,张世泽朱纯臣则跟在后面,一同进了去。 进入到吴府正堂后,朱慈烺打量着吴襄家的一切。 或许是将门出身,吴襄家里的摆设并不显得奢华,非常的简朴,只听朱慈烺,朝吴襄问。 “吴老将军,父皇几日前,让你进宫,都说了些甚?” “殿下,皇上召臣入宫,无非是商量抵御闯逆之策,另外,皇上也想调犬子入卫京畿……” 吴襄根本不会隐瞒这种事,直言不讳地禀报。 在吴襄看来,无论朱家的天子,换成哪一位,都得好好地供着他们吴家! 谁让他们吴家有兵呢? 朱慈烺听了,微微点头。 “需要多少饷银?” “需饷百万!” 吴襄回答回答。 “百万两的银子,不是个小数目,现在给不了,何况,朝廷现在并不需要关宁军入卫京畿,只要他坚守山海雄关就成!!” 说罢,朱慈烺话锋一转。 “本宫以抚军监国太子之身份,发十万两饷银给吴三桂,另外,还请吴老将军,手书一封给令子,让他务必坚守住山海雄关,绝不可以让鞑子趁虚而入,京畿防务,稳如泰山,流寇远着呢,这用不着他,他只需要专心守关,随时候旨就是!” “可是,陛下那……” 吴襄微微皱眉,站起身来。 “陛下的旨意,发不出去了!” 朱慈烺呵呵一笑,朝吴襄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说。 一听这话,吴襄脸色顿变,他意识到,朱慈烺已经封锁了内外城门! “殿下,这是多事之秋,不能再生事端啊……” 沉默良久后,吴襄朝朱慈烺说。 这意思就是劝朱慈烺不要内乱。 这倒符合吴家的利益。 一旦大明内乱,大明肯定是要完蛋的。 届时,吴家这个军阀集团,可就失去了东家了,而吴家的实力,又不够自立为主,只能够投靠一个势力,无论是过来的大顺,还是关外的满洲。 在吴襄看来,都不如大明朝好。 大明朝一年舍得花几百万两的银子。 可是,李自成,还有多尔衮,都不可能会花这么多银子养他们老吴家。 大顺,大清,都不缺强兵劲旅。 不可能花大价钱,来养吴三桂这么一个军阀。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明能不崩盘,自然是最好的。 “这一点不用吴老将军不必担心,还请吴老将军,抓紧时间手书一封!” 朱慈烺朝吴襄说。 “老臣遵旨!” 吴襄不敢怠慢,连忙颔首。 然后便去书房写信。 十万两银子,肯定是要给吴三桂的,不图别的,稳住他就是,朱慈烺也不缺这十万两。 能用十万两银子,换吴三桂呆在山海关不动弹,太值了! 至于早早的,调吴三桂走海路南下? 呵呵,朱慈烺不是傻逼,他不可能这么做。 既然南迁了,那么,吴三桂的关宁集团,就注定要被抛弃掉。 平心而论,这支军队确实是大明朝最能打的一支军队了,但是,再能打,他也打不过满洲鞑子。 这些辽军。 胆气早就被鞑子给吓没了,一个个畏满洲兵如畏虎。 但打不如人家满洲鞑子能打,但这些家伙却敢开牙管大明朝要待遇! 吴三桂麾下的关宁铁骑,每一个士兵,家里少说有几百亩不纳税的田庄,还有朝廷一年几百万两的厚饷。 西北边镇的边军,穷得尿血,被欠饷欠的屡屡造反,可大明朝每年养辽兵大爷的钱,却一文没少过! 朱慈烺把他们带到江南去,难不成,还这么来养他们? 呵呵! 一年花几百万两,让每一个关宁军里面的士兵,在江南圈几百亩的田庄当地主。 换来一群遇上满洲鞑子,就抓瞎的大爷? 傻逼才这么干! 有钱烧的啊? 朱慈烺没有一支属于自己的,能够与满洲鞑子一较拳脚的劲旅在后督促压着,就休想能管得住吴三桂这个军阀! 若是贸然将这支,大明朝最强的军队带到了南方。 那关宁就到了江南,就是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的存在了! 这支军队,打不了满洲人,但欺压自己人的能耐却非常大。 朱慈烺心知。 一旦将吴三桂麾下的关宁军带到南方的话,他就永远弄不出来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了。 大明朝在之前,能打的军队不少。 能跟满洲鞑子硬碰硬的军队也不少 但这些军队,却无一例外地被辽军给坑死了! 浙军,白杆兵,孙传庭崇祯十一年被革职后,留在辽东的秦军劲旅,还有卢象升麾下的天雄军,哪一支不是战功赫赫? 结果呢? 全特么被坑死了个一干二净! 唯独辽军,始终屹立不倒,便是吃了败仗,转头就投了满洲鞑子。 朱慈烺要是到了南边,把关宁军带过去,怕是自己的强兵劲旅还没练出来,就会被吴三桂率先坑死个干净。 到时候,他就只能够依靠关宁军这一支武力保命。 他便会像崇祯一样,仰人鼻息。 想要让吴三桂出兵,却还要给他百万两的饷银,换吴三桂出兵…… 这特喵的是皇帝? 是孙子吧! 第39章 装备太差了 二月初五清晨。 邯郸! 当李建泰强行逼迫着士兵们,向南行军,在这天中午,进入到邯郸境内时。 一骑飞马归来,匆匆禀报。 “督师,流寇大将刘芳亮,现在豫北活动,邯郸怕是不保了……” “什么?” 一时间,在军中的李建泰瞬间流露出来惊恐之色。 旁边的傅山是苦苦一笑,看向了督师李建泰,期待着后者能拿出来什么主意来。 可李建泰早已经被吓得腿软了,他慌张朝左右下令。 “撤,撤!” 随即,李建泰便带着人马,一路北窜,初六清晨,他们便逃到了广宗县城下。 李建泰想入城休息,结果县令李弘基直接拒绝,还号召士绅们防守! 原来,李建泰他们一路北窜,军纪散漫,恣意劫掠民间,广宗上下,无不是深恶之! 一路狼狈不堪的李建泰,早已经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他怒不可遏的下令攻城,不过小半个时辰,广宗县破。 不过,县内乡绅王佐被五花大绑到李建泰面前,怒斥着李建泰。 “阁部受命南征逆闯,赐尚方剑、斗牛服,推毂目送,圣眷至渥。今贼从西南来,正宜迎敌一战,上报国恩。奈何望风披靡,避贼北,陷城焚劫耶?” “你……” 李建泰被气得咬牙切齿,直接命人将王佐给砍了。 当李建泰正在胡作非为的时候。 在初六这天清晨的太原城下。 太原巡抚蔡懋德则正目光凝重至极的,望着城外,被他派出去征讨李自成的军队。 五千标营,在牛勇、王永魁、朱孔训等将领的率领下出城迎战,这五千标营是蔡懋德拼凑出来乌合之众。 此时,这五千乌合之众同样也是心怀忐忑。 硬着头皮在将官们的督促下出城迎战时,他们却一点也没有死战到底的想法。 原来! 在要跟敌人血战的这个节骨眼上,蔡懋德竟然连一文钱的赏钱都没给他们发。 不给厚赏,又如何激励他们死战? 当然,实际上他们是误会了蔡懋德,蔡懋德是给了钱的,足足三千两银子呢,足够每个士兵分个几钱银子! 这三千两银子,是晋王朱审烜捐出来募兵守城的。 但是,这三千两银子,却又没到士兵手上——负责分发赏银的山西提学黎志陸,把这三千两给吞了个一干二净,只给士兵们,发了些手写的,一文不值的记功纸票,美其名曰,打完了仗后,可以按票发银。 这特喵的简直就是把人当傻子糊弄啊! 所以,当李自成派刘宗敏领兵杀将过来时,这五千标营麻溜地把牛勇、王永魁、朱孔训他们的脑袋给砍了,高唱着迎闯王的歌谣,倒戈了李自成。 在箭楼上目睹了城外场面的蔡懋德直接傻眼了,开始痛骂起来这些个士兵的无耻。 然后,让一旁的山西火器专家韩霖,还有麾下的其他官员,想尽办法守城! 自己,则失魂落魄地回了督师府! …… 北京城。 初五时,朱慈烺派出自己的东宫讲官毕成才,去负责给辽东的前线的吴三桂,送去了十万两银子,同时送去的,还有吴襄的亲笔信。 封锁了内七外九十六座城门,再加上京城内的各项事务,已经进入到正轨了,这天上午,朱慈烺得以忙里偷闲,在端本宫内,开始翻看起来,这两天刘富贵从内阁抄录送过来的奏折。 “这个汪宗友是干什么吃,流寇兵临城下,竟然还想着弹劾蔡懋德!” “是啊,太子爷,这些巡按御史,真是坏事!” 负责将奏折给送过来的刘富贵,也是连连颔首。 “父皇对此事是如何看的?” 这时,朱慈烺朝刘富贵发问,后者也不含糊,连忙回答。 “陛下撤了蔡懋德的巡抚之职,还委派了原山东巡按郭景昌担任山西巡抚!” “郭景昌?何许人也?” 朱慈烺微微皱眉问,他没听说过这个家伙,貌似不太有名。 “太子爷,臣特意查过了,这个郭景昌乃是河南洛阳人氏,当地望族,与流寇有隙!” 刘富贵连忙回话。 朱慈烺明白了。 崇祯皇帝现在任命官员进担心督抚大臣们,面对李自成是不拼死作战,所以,挑选官员全都是大地主,士绅阶级的代表,属于李自成的清理对象,就似这个郭景昌吧,他是河南洛阳大户,洛阳屡遭李自成攻打,家里肯定没少受李自成兵马的残杀。 所以,由他来担任地方官,肯定会尽心尽力,对李自成进行围剿。 可惜,崇祯的如意算盘打空了啊! 因为山西压根就撑不到郭景昌到达…… 只见朱慈烺摇了摇头。 “父皇真是糊涂啊,关键时刻,还临阵换将,而且,他也不想想,太原能坚持到郭景昌上任?” 说罢,朱慈烺站起身来,朝一旁的刘富贵说。 “看了这么多,也没甚紧要的事,不看来罢,准备马儿,去巡查一下城门!” “是,太子爷!” 刘富贵连忙在一旁颔首。 巡视过几个城门后,朱慈烺顺道就直奔着京营去转悠了一圈。 此时京营上下,御前亲军,操练得都很卖力,一则是朱慈烺给钱多。 二嘛,就是因为吃得好了。 朱慈烺给士兵们的伙食是真的高啊。 一天三顿,顿顿主食管够,油盐管够,还分点肉食蔬菜,这伙食标准,这年头的小地主都赶不上。 而且,朱慈烺这也不可能出现克扣饷银,克扣伙食的事——朱慈烺一天三顿饭,至少有两顿饭跟士兵们一块吃。 而且,经常在军营里溜达。 这谁敢克扣啊? 足食则足兵! 吃得有油水,也就有体力操练了! 此时,凝视着校场上,那换上了军服,正在卖力在军官的指挥下操练着的御前亲军,还有京营各标,朱慈烺十分满意地颔首。 可是马上。 当目光聚集在了那些个士兵手上的武器时。 朱慈烺却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麾下的兵,装备有些差啊! 火器太缺了! 盔甲也缺! 虽然朱慈烺从大汉将军那,匀了一千五百多身的盔甲过来,但仍然是杯水车薪。 哪怕是被他视为核心力量的京营一标,御前亲军前三标,这八千人马,披甲率也只有一半! 冷热武器比例,看似达到了一比一。 但实则,有绝大多数的火器都是凑数用的三眼铳! 看到这,朱慈烺忍不住皱眉起来。 他朝一旁的太监下令。 “将襄城伯请过来!” 第40章 汤若望 襄城伯过来的时候,朱慈烺正在京营内值房候着。 “襄城伯,京中制造军械的衙门,都有哪个啊?” 朱慈烺询问说道。 “太子爷,分别是兵杖局,还有那个工部下辖的军械局!” 听了朱慈烺的问话后,李国桢笑呵呵回答。 明代的军械制作,分为中央与地方,在中央分为内外,内廷有兵杖局负责制作武器,工厂就在皇城之内,外廷的话,则由工部的军械局制作武器! 此时,听到了后者的回答后,朱慈烺微微颔首,然后询问道。 “那军械局,还有兵杖局,产的军械数量可多否?” “这个嘛……” 李国桢有些尴尬,他只好解释。 “太子爷,这制造军械,可是花钱如流水,您想想,军械局,兵杖局下边的能工巧匠,哪一个不得拿工钱养着?” “而朝廷,造军械的话,铁料,木炭,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加一块这也是钱啊!” “如今朝廷,没有多少银子,这兵杖局还有军械局,恐怕也产不出来多少武器,怕是不仅产不出来多少,恐怕连匠人都找不出来多少……” “早年间,嘉靖年间那会,听说军械局,兵杖局足有好几千人,可如今嘛,加一块能有五百就算不错的了……” “再者,如今的银子也不多,恐怕也产不出来多少的武器了!” 大明朝的衰败,可以由管窥豹。 就拿武器的生产来说吧。 按理说,一个国家的军事工业,在面临战争时,应该是逐年上升的才对。 可是,在大明朝,这一切却是呈相反的发展,兵杖局,军械局的工匠数量,在嘉靖年间时,高达数千人之多,可时至今日,兵杖局与军械局,却只剩下不过数百工匠而已。 听完了李国桢的介绍后,朱慈烺也忍不住皱眉起来,不过很快,他就又释然一笑。 “几百人虽然不多,但是,多少也能够打造些武器的!” “襄城伯,如今这个京营的武器,大抵都整备清点妥当了吧?” “妥了,妥了!” 李国桢连连颔首,忙活了这么多天,他总算是把这些差使给完成了。 听到这,朱慈烺呵呵一笑。 “那就再给你一个新的差使,拿本太子的令旨,去把兵仗局,还有工部的军械局的工匠,全部集中在兵杖局,哦对了,工部如果有什么,剩余的铁料,还有铜料,木炭什么的,也一并的带过来!” “工部的火药,硫磺,硝石什么的,也一并地运走!” “太子爷,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哼哼,当然是想法了,多产些军械了!” 朱慈烺说。 李国桢也不敢怠慢,片刻后,拿了朱慈烺亲手写就的令旨,便去工部去了。 朱慈烺如今是大明朝的抚军监国太子,令旨是具有法律效力的,所以,李国桢拿了令旨后,在工部没费多大的功夫,就把几百个工部的工匠,全部地送到了兵杖局。 至于那些个,物料什么的,倒也有不少,尤其是火药,工部储备了很多,这些东西,都得慢慢的往兵杖局运。 而当李国桢将人马带到兵杖局的时候。 朱慈烺已经在兵杖局候着了。 他此时的手上,还拿着一杆火铳。 这枝火铳,是刚刚派人从大汉将军那边取过来的,是一杆斑鸠大铳。 按理说,这些工匠们最擅长制造的,应该是鸟铳才对,但朱慈烺却不会把宝贵的工匠,浪费在制造鸟铳这种垃圾上面。 鸟铳属于轻型火绳枪,在战场上,对付无甲目标倒是犀利,但对付身披重甲的目标,便根本破不了甲了。 所以,这种口径在十九毫米左右,弹丸重量高达一两五钱,也就是五十余克的斑鸠大铳,就成了朱慈烺仿制的对象。 斑鸠铳实际上就是仿制欧洲的重型火绳枪。 相比于鸟铳这种轻型火绳枪而言,他威力更强,具有良好的破甲效果,无论是此时的西式板甲,还是满洲死兵身上的三层甲胄,都防不住斑鸠铳的弹丸! 所以,朱慈烺要仿制的,就是这种,威力强的重型火绳枪。 至于鸟铳这种轻型火绳枪,还是逐渐地淘汰掉比较好! 看着兵杖局,还有军械局被送过来的四百多个匠人,朱慈烺也不让他们行礼,是拿着斑鸠铳,朝他们询问说。 “都知道这是什么铳子吧?” “兵杖局,军械局能仿制吗?” “太子爷,这铳子肯定是能仿的!” 兵杖局的掌印太监,兼提督军器库太监田存义上前说道,他毕恭毕敬地朝朱慈烺解释。 “这个斑鸠铳,洋人管他叫鹰嘴铳,之前汤若望仿制大炮的时候,曾让兵杖局造过些,造是肯定能造得出来的……” “汤若望?” 一听到这个名字,朱慈烺瞬间想起来他是谁了。 这个汤若望可是比较有名的啊,是个传教士,但朱慈烺知道,这年头的传教士可不仅仅能传教,他们的能耐可大着呢! 他们还会造大炮! 当然,造大炮并不算什么大能耐,兵仗局军械局会造的多了,朱慈烺真正看重的是汤若望打炮的水平。 打炮可是个技术活啊。 明代的火器已经逐渐地落后西方了,当然,也没落后太多。 但是,关于打炮方面的技术,大明朝就落后得有些严重了! 光有炮,不会打,可不成! 汤若望就是个会打炮的主——他肯定会打了,人家可不仅仅是传教士,他还是火器专家,在去年的时候,还跟明末火器大家焦勖一块,写了本书叫《火攻挈要》,专门讲解制造,使用火器。 只不过这本书在明末没发挥出来多大的用场——刊印出来的时候,大明已经无力回天了。 而后来的入主中原的满清,也没将这本书发扬光大,反而是把这本书,跟毕懋康写的那本《军器图书》一块的禁了! 一直到两百多年后,鸦片战争,太平天国那会,才在道光,还有咸丰的主持下,重新刊印…… 都能著书立说,写出来的书在两百多年,工业革命后,还能发挥作用主。 当然是有真材实料的人才了! 这么个人才,虽然是洋人,但对于求贤若渴的朱慈烺来说,也是必须要争取过来的。 想到这里,朱慈烺连忙朝田存义问。 “这个汤若望现在何处?” “好像是随李建泰出征去了……” 田存义思考了阵,回答说道。 汤若望这会,跟李建泰一块南下保定了,负责给李建泰,指挥军中火器…… 听到这,朱慈烺猛拍大腿! 这么人才竟然跟着李建泰走了! 这真是大大的损失啊。 他连忙朝一旁的刘大用吩咐。 “马上派人,去李建泰那,让他把汤若望送回来!” 朱慈烺得趁着李建泰还没当贰臣,赶紧的把汤若望给追回来,要不然就晚了啊! 朱慈烺不知道,他实际上压根就不用下命令,此时的汤若望已经回北京了。 随李建泰南下的路上,在定兴城下时,他就感觉大明朝要玩完了,所以,也不打算军前效力了,直接带着几个弟子往北京城回了,这会汤若望已经过了宣武门,回到了在北京的天主教堂了。 第41章 工匠也要带走 吩咐人马上出城,去把汤若望给追回来的同时,朱慈烺朝一旁的田存义嘱咐说。 “以后军械局,兵杖局的工匠,全部在这里工作,只管生产斑鸠铳,所用的铁料,木炭,本太子会足量供应,不得克扣,每杆产出来的斑鸠铳,必须进行试射,出了问题,拿工匠,还有你田存义的人头是问!” “太子爷放心,兵杖局不跟工部似的,产出来的都是好东西!” 田存义这个中年太监,连连点头,他拍着胸脯保证。 兵杖局确实质量要比军械局强得多,因为兵杖局平时管着的是给皇帝造火器,这哪敢偷工减料啊? 要是偷工减料,炸膛的时候把皇上给崩着了,还不得诛连十族? 闻言,朱慈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随即又皱眉询问。 “不过,一个月下来,能产多少杆铳子?” “一个月?” “一个月顶多就是产个几百杆了!” 田存义皱眉说,朱慈烺一听,顿时无语了,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几百个工匠一个月就能产几百杆,那是几千个工匠同时开工,那产量就高得多了。 再者,这年头的火铳生产,完全就是纯手工作业,效率肯定也不高。 至于改良生产工艺什么的? 抱歉,朱慈烺一时半会没有这个想法,因为这就不是一两个月能见成效的,他对当下,手工生产这个火铳的工艺,还不太了解呢,让他出主意提高产量? 只会适得其反! 不过饶是如此,朱慈烺还是想搞一搞“发明创造”,只见到他提出自己建议说道。 “可否打造短锥刺,这种短锥刺,底部的刀把是空心的铁质套筒,可以卡在铳管上,装在这斑鸠铳的铳口上,也不影响射击,如此一来,斑鸠铳兵,打完了铳子,便能端着上了短刺的火铳,与敌寇肉搏,可以拿这个斑鸠铳,来当长枪使唤……” 朱慈烺自以为自己提出来的这个建议,是非常超前且有实战意义的。 可是,当他才提出这个建议后,跟在朱慈烺身旁的几个御马监老兵侍卫就不由地连连摇头。 就连兵杖局的掌印太监田存义这个没上过战场的太监,也都觉得这办法不靠谱,只听他皱眉说。 “太子爷,这恐怕不行吧?” “斑鸠铳可是相当重的,一门斑鸠铳,至少二十几斤,端着装了锥刺的这玩意,来与敌寇肉搏?这能搏得动吗?” 一听这,朱慈烺的脸色有些不快,他掂量了一下手上提溜着的这杆斑鸠大铳。 确实有点重啊! 这拿这玩意肉搏,貌似还真有点行不通。 而一旁的御马监老兵侍卫里,一个叫谢进忠家伙,也朝朱慈烺说。 “不只如此,这斑鸠铳还太短了!” “跟长枪没法比,又笨重得很,哪能肉搏得了啊?” 上了刺刀的斑鸠铳,长度不过两米出头,而这年头的长枪,起码都是三四米长的! 不如长枪长,也不如长枪轻便。 确实不太适合用来肉搏啊。 朱慈烺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太过于脱离实际了。 当然,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这个建议是错的,只是认为,自己选择装刺刀的火枪,有问题——斑鸠铳太重了,二十多斤的重量,一挺捷克式也没这么重啊! 拿这玩意肉搏,确实吃亏。 只听朱慈烺皱眉,朝田存义问。 “鸟铳轻便,往鸟铳上装一个短刺,总没问题吧?” “没问题!” 田存义点了点头,鸟铳轻便些,装了刺刀用来肉搏,倒没问题,可是马上,他又皱眉说。 “只是,这鸟铳便是装上短刺,也不如长枪好使啊!” “本太子当初知道了,可是,再不济,也比没有强啊!” 朱慈烺说,如果直接肉搏,拿着装刺刀的鸟铳,肯定打不过对方的长枪兵,但如果,临阵之时,先打一轮子弹,然后再发起冲锋,那胜算可就大了! “这个打造这个铳刺,应该不难吧?” “难倒是不难,不过就是费事了点!” 田存义思考了阵,皱眉回话。 “打造这玩意有什么费事的” 朱慈烺忍不住皱眉起来,心说,这年头的工业水平,不至于这么落后吧? 锥刺又不是什么技术含量过高的东西。 田存义也只好解释。 “太子爷,您也不想想,这套筒铳刺,是套在这铳管上的是吧?可是,这鸟铳的铳管,大抵都有些差别,这每一枝鸟铳上面的铳刺,都得专门打造,要不然,一口气打造个几百枝锥刺,套筒打制得粗了,或是细了,装不到鸟铳的铳管上,岂不是白费了力气?” 好嘛。 事情还真不容易啊。 这年头手工业打造的套筒刺刀,根本达不到标准化。 听到这里,朱慈烺也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确实不太现实,他犹豫了阵,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为了一柄暂时派不上用场的刺刀,费这么大力气,确实有些不值当啊。 还是把所有工匠,都集中在生产斑鸠铳上好! 想到这,朱慈烺朝田存义说。 “田公公说的对,本宫晓得了,这些日子,就专门生产这个斑鸠铳,至于旁的,就不要管了,除此之外嘛,这些工匠们工钱不能拖欠,伙食也得管够!” 说罢,朱慈烺又扫了眼那些个工匠们,然后说道。 “除此之外,还要将这些兵杖局,军械局的工匠,全部登记造册,把家里几口人,都住在哪条胡同,都记下来,编成册子,送到本太子这!” “奴婢明白!” 田存义虽然不解,但还是颔首接命。 朱慈烺统计这个工匠们的名单,还有住址,目的也很简单——几百个能够生产火枪,大炮的工匠,可是典型的军工技术人才! 朱慈烺必须要把他们,全部的带走。 如果不愿意走? 那就是绑,也要把人给绑走。 这些人可都是有手艺的,无论是下一个入主京城的是李自成,还是多尔衮。 都会重用这些人。 朱慈烺要是不将他们带走,那么,他们将来会就会帮多尔衮打造大炮火铳,来对付大明。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慈烺肯定不可能留他们在京城。 第42章 采购军火 兵杖局这边的火器生产,一时半会是产不出来一杆火铳的。 而且,即便是产的出来,产量也太慢了。 所以,朱慈烺现在只能采取另外一个办法了——外购火器! 大明朝官方产火器的数量,或许比较少了,但在民间,火器产量却是相当的高的。 譬如说此时的广州佛山一带。 可是盛产火器! 朱慈烺现在仿制的斑鸠大铳,原产地就是这里。 而除了斑鸠大铳外,当地还产大炮。 佛山当地的铸炮业相当发达,广东地方曾经靠这些铸炮厂,产出过大量的红夷大炮。 而除了这些民间的作坊外。 澳门还有一个铸炮厂,叫什么卜什么铸炮厂的,名字朱慈烺记不清了,但据说这个炮厂,是当下时代,在东方的最好的大炮工厂了。 所以,朱慈烺还要从这里买大炮,只听他招呼一声。 “李国桢!” “臣在!” 李国桢连忙上前。 “本太子给你安排个差使!” “什么差使啊,太子爷?” 李国桢这些日子,被朱慈烺支使惯了,也习惯了被朱慈烺支使,再加上朱慈烺平时也没什么架子,他直接就问起来了什么差使。 “拿着本宫的令旨,你南下走一趟,到广东去,采购火铳,采购大炮!” “火铳要斑鸠大铳,大炮的话,不买那些个红夷大炮,找澳门的佛郎机人,买些轻便的欧罗巴野战小炮!” 红夷大炮这玩意,朱慈烺是瞧不上的,前两天他到德胜门城楼上面,见了一门,被崇祯赐名为神威无敌大将军的红夷大炮,这门大炮就是从澳门那边采购来的,炮身上全是洋码子。 朱慈烺也看不懂,不过,饶是他看不懂,但也看出来了这红夷大炮不适合装备他的军队。 因为这个炮太重了。 不便于携带。 根本不适合带在战场上,随军机动。 所以,朱慈烺要采购的是那种轻便的,装了欧式炮架,可以随大军迅速机动的欧式三磅炮,六磅炮! “除此炮外,澳门的佛郎机人,素来就屯积有不少火器,你到了那后,也应从他们那,采办些现成的火铳回来,另外,还要给佛山的作坊,下订单,不管他们生产出来多少杆的斑鸠铳,只要质量合格,本太子一概付钱采购!” 朱慈烺朝李国桢嘱咐。 嘱咐完了采购军火的事外。 朱慈烺也不能光采购军火。 因为,有军火,但没有军事理论支撑,完全就是白搭。 尤其是,采购过来的那些三磅炮,六磅炮,也不是一般的炮啊。 炮兵素来就是个技术活。 让不懂操炮的士兵,来操纵这些个欧式陆炮,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所以,朱慈烺现在还要雇佣洋将! “除了炮外,还要像之前那般,从澳门雇佣些洋将过来!” “这一点,要多多益善!” 说到这,或许是担心,李国桢被忽悠了——这年头跑到东方的洋鬼子,也不是哪一个都有真材实料的。 万一李国桢被那些个洋鬼子忽悠了,雇佣来些本事不怎么滴的洋鬼子。 那可就误了事了! 所以,朱慈烺又朝李国桢嘱咐。 “你要代表本太子的身份,与澳门的佛郎机总督接洽,由他来帮忙雇佣洋将,除此之外,也不必急于这几天成行,等汤若望回来了,你带着他一块去,让他帮你把把关!” 朱慈烺现在的表现,按照后世的标准来看,是有些“崇洋媚外”的。 放着大明朝的好汉子不用,非要去日本国,募些日本鬼子来用。 而且,放着大明朝这些个“忠勇双全”,“能征善战”的名将不用,非要雇佣些红毛人来。 眼下,李国桢就觉得朱慈烺有些“崇洋媚外”了,他有些不快说。 “太子爷,我大明朝的精兵强将多了去了,无非是现在器械不够罢了,采办些洋铳洋炮也就罢了,哪至于去雇佣着这些红毛人……” 听到这,朱慈烺狠狠地给李国桢了一个白眼。 吹得倒是牛逼。 你给本太子找出来一个,精通炮战的大明武将来? 找出来一个,精通算学,会算弹道的。 你给本太子找出来一个,懂建筑学,会修棱堡的? 找出来一个,懂西班牙大方阵,懂莫里斯大方阵的? 一个个的,连炮尺都不会用,数学也不怎么滴,弹道也不会算。 用他们这不是找死嘛? 莫说是这些西洋的练兵用兵之道了。 就连本国的《纪效新书》《练兵实纪》《守圉全书》《守备录》《火攻挈要》《军器图说》《守城录》《襄阳守城录》《武经总要》这些宋明以来的实用练兵制械战术类的兵书都没读过的主,朱慈烺要是真放心大胆地用他们,那还不得亡了大明朝? 要是大明朝武将,能赶得上此时正打三十年战争的欧洲军队的平均水平。 赶得上嘉靖万历那会,也不至于让多尔衮入关啊! 不是朱慈烺不想用他们,而是这些人靠不住啊! 当然,这种话朱慈烺是不能说的——会让忠臣寒心嘛! “这你就不懂了,欧罗巴连年征战,这仗打得,就好似咱们当初的春秋战国,这仗打得多了,实战出经验,洋人打着打着,就打出来了船坚炮利,打出来了一套战法,战阵之术,这里面,不乏有可取之处,本太子雇佣洋将,那是为取洋人之精华,来壮我大明之军威!” 朱慈烺宽慰了一阵,李国桢心里也好受了些,朱慈烺这时,又郑重嘱咐。 “这一次,你南下广东,与澳门的红毛人接洽,采购军械,干系最大,本太子平生,最敬重襄城伯你了,最信任的也就是襄城伯你这样的忠良了,你可一定要给本太子干好这差使啊!” “太子爷放心,臣一定不辜负太子爷厚望!” 襄城伯李国桢见朱慈烺都这么说了,也不含糊,当即拍着胸脯表态。 他心里琢磨,这个南下采购军火,也是个不错的差事。 一则,可是提前离开京城避祸! 二则嘛。 他还可以,顺道捞些油水。 可朱慈烺接下来的话,却是让李国桢傻眼了。 “襄城伯,你现在早些回家,备好银子,然后等汤若望一回来,就奉旨南下!” “不是,太子爷,这,这怎么能由臣备好银子?这不应该您拨款吗?” 李国桢傻眼了,他没想到朱慈烺竟然要他自掏腰包去采购军火! “不由你来由谁来啊?” 朱慈烺瞥了眼李国桢。 “你又不差这几个钱?” “你以为本太子不知道你有多少银子?每年光是分润的京营空饷的饷银,就有多少了?现在我大明朝危在旦夕,把这点银子拿出来,拯救我大明朝,有何不可?” “太子爷,臣可没贪啊,您可别误会了臣!” 一听这话,李国桢当即慌了神,连连嚷嚷,生怕朱慈烺当他是个贪官。 朱慈烺一脸不信,笑呵呵说。 “襄城伯,本宫又没说要治你贪污的罪,贪这不是问题,谁不贪啊?可也得看看什么时候?比方说,现在就不能贪,因为现在还贪,那我大明朝完蛋了,你们这些勋贵上哪贪去?” “现在啊,你应该拿银子出来,来拯救,来保卫我们大明朝!” “这样的话,你将来还能继续地贪,你儿子,你孙子,也能继续地贪……” 朱慈烺这番道理说得,话糙理不糙。 不过李国桢却不认为朱慈烺会让他们继续贪下去,他心说,碰让您这样的太子,以后我们还敢贪吗? 不出血就已经是好的了! 不过心里虽如此想,但李国桢面上却一副慷慨之色,他说道。 “太子爷,臣愿意拿家资,来采办军械,保卫我大明朝!” “对嘛,这就对了,这才是我大明朝的忠良!” 朱慈烺笑呵呵地将李国桢掺扶起来。 掺扶起来的同时,他又板着面孔,朝李国桢说。 “不过,军械归你采购,但是丑话要说在前面,你可不能够,糊弄本太子,本太子命你提前南下,等本太子南下之后,至少得备好几十门炮,五千枝铳子,要不然,哼哼……” “臣,臣遵旨!” 李国桢国苦涩点头,这些东西置办下来,他家底得空一半啊! 当然,再空也比让朱慈烺抄家强的多。 而且,这些东西实际上要比李国桢想象的便宜——斑鸠大铳一杆也就是三五两银子,五千枝就是顶天两万两打发了。 至于大炮嘛,也不贵,顶天了也就是一两万两银子,再加上雇佣洋将,李国桢充其量也就是花个七八万两银子。 所以,朱慈烺给李国桢的这个差使,实际上,是优待了李国桢了。 他只需要付出不到十万两银子,就可以从容的出了北京城,带着一大家南下了。 现在李国桢觉得掏这笔钱委屈了自己,但只要他在北京城多留一个月,他就会觉得,这笔银子花的真值…… 第43章 学会打炮! 朱慈烺才吩咐好襄城伯李国桢南下广东的差使。 派去出城找汤若望的太监则已经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在一群人里面,非常显眼的身穿着一身大红色官服,头戴着乌纱官帽的洋人老头。 一看这家伙,朱慈烺顿时就认出来了这是谁——这不就是那个钦天监的汤若望嘛。 “臣汤若望叩见太子殿下!” 这时候,汤若望已经在太监的引领下,到了朱慈烺面前后,连忙的行礼。 汤若望刚刚回到京城,但已经知道了最近北京城发生的变化,通过那些个守在城门口的净军,已经得知了此时北京城处于太子朱慈烺的掌握下,所以,态度相当恭敬。 而朱慈烺见汤若望要行大礼,却是笑呵呵地示意他平身。 “汤若望,以后见了本太子,不用行这大礼了!” “本太子不是父皇,不好这些虚礼,你不是去李邦华那,赞画军务了吗?怎么回来了啊?” 朱慈烺还真有些疑惑,这个汤若望不是跑到南边去协助李邦华了,怎么跑回了北京城? 对于这件事,他还是比较上心的——他担心因为自己穿越,导致了蝴蝶效应,所以,李建泰比历史上提前投降了。 那样的话,朱慈烺可就危险了啊! 朱慈烺正胡思乱想,琢磨着要不要赶紧地拉上京营一标,然后拉上御前亲军跑路的时候。 旁边汤若望的回答,让朱慈烺长出口气。 “殿下,臣身体不适,所以,提前回来了……” 汤若望说,他并没有说实话,而是编了个瞎话。 听汤若望说自己身体不适。 朱慈烺不由地打量了起来汤若望。 汤若望看起来气息均匀,满面红光,说话也是中气十足的,不像有病的啊! 哦对了,他身体应该没问题的! 历史上,一直活到了康麻子那会! 想到这,朱慈烺不由地揣测,是这老头怕死,所以提前跑了回来。 不过,朱慈烺并没有责怪。 因为汤若望怕死怕对了! 他要是一直跟着李邦华,那估摸着要落到李自成手上了! 只听朱慈烺笑呵呵地询问。 “身体不适?那你现在的身体没问题吧?” “没有,臣大抵是水土不服,回了北京后,身体就好了!” 汤若望笑呵呵地回话,这谎言一点也不高明,李建泰压根就没走远,距离京城没多少里地,风土气候就没多大差别,哪来的水土不服? 可朱慈烺却明显是信了,他点了点头。 “既然身体没问题了,那本太子再给你安排一个差使!” “本太子意欲派襄城伯李国桢前去广东,从澳门采购军火,雇佣洋将,并与西洋诸国,交好通商!” “殿下说的是真的?” 汤若望瞬间瞪大眼睛,显得格外的激动——这代表大明朝要一改往常的保守,与西方大举交流啊。 在这样的情况下。 无疑是有利于天主的传播的。 “本太子何曾说过假话?” 朱慈烺板着脸朝汤若望说。 “你马上做好准备,陪襄城伯走一趟吧!” “是,太子殿下!” 汤若望不容置否地说,虽然大明朝在北方的统治即将瓦解,但是,在南方仍然是大明朝的天下,所以,汤若望还是愿意,为大明朝效力的。 嗯,好好效力,说不准大明朝对于传教,能够提供更多的便利呢…… 汤若望接了命后,朱慈烺也很高兴,他又询问道。 “不过,汤若望,你会使大炮对吧?你可知道,京城里有谁擅长火炮瞄准?” “焦勖对此,颇为精通!” 焦勖是汤若望的好朋友,《火攻挈要》这本书就是两人一块写出来的,提过了焦勖,汤若望又推荐起来了自己的几位弟子。 “我的几位徒弟,对此也较为精通!” “可以留在太子身边,军前效力!” “好,好,汤师傅,本太子中兴大明后,少不得要为你叙功!” 朱慈烺笑呵呵朝汤若望说,称呼也变了,后者自然是连忙感谢,朱慈烺钦定二人,明天就从天津,走海路南下,定下了这档子后,朱慈烺又亲自去见过了汤若望的几位徒弟。 还有焦勖。 焦勖是南直隶宁国府人,这些年一直呆在京城,不过他并非官员,只是一介文人而已,当然,朱慈烺并不介意,将他留在了身边听用,还封了他一个五品的东宫少詹事。 这纯粹是虚职一个。 主要任务也不是管詹事府,而是给朱慈烺训练炮兵,除了焦勖外,朱慈烺还把汤若望发过来的几个弟子给安排得妥妥当当,只见到,此时朱慈烺正对二十多岁,正当年学过天文算数会计算弹道会打炮的李文涛说。 “李文涛,本太子现在任你为,御前亲军炮标副统领,专司训练炮兵一事,本太子已经从京营府库里面,搜罗出来了二十余门大炮,你亲自到御亲亲军挑人,挑够了炮兵后,组建一个炮标!” “太子爷,正统领是何人啊?” 李文涛问,一旁站在朱慈烺身后,头发胡子都有些白了的焦勖也有些好奇,朱慈烺则是笑呵呵地说。 “正统领是本太子身边的侍卫孙纯良!” 孙纯良是朱慈烺身边的侍卫,世职锦衣卫百户,这货跟朱慈烺差不多大,二人关系不错,而且他脑袋瓜子相当聪明,所以朱慈烺把他安排来管炮兵了。 “焦爱卿,李文涛,你们两个,负责教授炮兵们操炮,务必要把这炮标给管好,除此之外,京城城头上还有九门红夷大炮,你们也要管起来,把炮兵给训练好!” 吩咐完这些人后,朱慈烺又朝身后的孙纯良看了去。 心说。 孙纯良啊孙纯良,你以后就当本太子的孙大炮好了! “纯良,你领着炮标,也不是白领着,你要好好在炮标内领兵,还要好好学习,把焦爱卿,还有李文涛他们的本领全学会了,明白吗?” “太子爷放心,属下保准学会怎么打炮!” 孙纯良这个清秀的少年郎拍着胸脯说,朱慈烺则在给自信满满他泼着冷水。 “你大话晚些再说,这打炮可是个技术活,哪那么容易学?不仅仅是你要学,本太子这几天,也会跟着炮标,学学如何打炮!” 火炮在战争当中的作用,已经日益凸显,朱慈烺既然到了这明末乱世,想要当好乱世之君,就必须得知兵。 而知兵,就得懂炮。 所以,他也要潜心学习打炮! 不只要会打炮,还要学会用炮。 好在战场上,能够用大炮来打鞑子! 第44章 君非甚暗 二月初八! 大顺在这天中午,终于攻克了太原坚城。 要说这太原城,也是坚城一座,哪怕兵力不足,但只要守城军兵,能够全力守城,地方官恪守职责,发动丁壮坚守,肯定是能够坚守一些时日的。 但奈何。 太原城内的裨将张勇,眼见大明朝要完蛋,不愿意一死报国恩——崇祯对他这号武将,也没多少的恩啊! 军饷老是拖欠不说,身份地位也不高。 这种老板,不要也罢! 如今有一个新老板李自成就在城外,而且还开出来了“升职加薪”的条件。 所以,张勇直接就带着手下的士兵,宣布“跳槽”开城降了大顺。 就此大顺天兵,只两天功夫,就夺下了太原坚城。 在大军入城的同时。 巡抚蔡懋德已经从家仆口中,得知城破的消息后便在巡抚衙门内自缢而亡。 布政使赵建极、巡宁道毕拱辰、守宁道毛炳文、督粮道蔺刚中、太原知府孙康周等官员,没有自杀的勇气,所以,都被大顺天兵,给拘到了晋王府。 晋王府已经成了大顺皇爷李自成的行在了。 此时,晋王朱审烜这个临死之际,都舍不得拿出大笔银子来犒赏三军死战的抠王爷,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把这些不要脸的文官,给额提溜下去砍了!” 看着殿内站着这些个,没有死节之勇气,想在新朝效力的官员,李自成用自个的独眼扫视了一圈,一挥手,就让部将张鼐带人把他们给提溜下去砍脑袋了。 贪了朱审烜捐的三千两银子的提学黎志陸也在被砍的行列里面,他怕死极了,哆嗦着求饶。 “皇爷,皇爷,臣上任不过三月而已,未曾主持过考试,只是一介提学官而已,也未曾顽抗天兵,皇爷饶命啊……” 李自成扫了眼黎志陸,正准备让人把他嘴堵上的时候,一旁在城破之后,麻溜投降大顺,因为写过《守圉全书》是个人才,所以被李自成留用的军前赞画韩霖,连忙上前替好朋友黎志陸说话。 “皇爷,此乃是文章之士,可以留用!” “那就留在军前听用,替朕选拔官员好了!” 李自成点了点头,黎志陸自此活命。 晋王朱审烜倒没被杀头,李自成还打算留着这货,用来劝降京城呢。 这时,投降的平阳知府张璘然上前道。 “皇爷,既已经克复太原,就宜在此地整顿兵马,然后克复宁武,东出宣大居庸,直扑畿辅重地!” “不过,沿途故明官绅,抵抗甚重,臣观明廷,气数已尽,不若以皇爷名义,起草一份诏书,诏告天下,也送与崇祯皇帝,让他早日投降大顺,仍不失一份富贵!” “对对对!” 张璘然的话让李自成连连点头。 然后,似是又想到些什么,李自成又嘱咐。 “诏书里头,给这些崇祯留点面子!” 嗯,既然是劝降了,就必须得给崇祯留点面子,留个台阶,要不然,万一朱由检死要面子,死扛到底,可就不好了啊。 张璘然自然晓得其中道理,他一拱手,便道。 “臣这就下去,替皇爷起草诏书!” 张璘然退下,李自成却是朝一旁的诸将吩咐。 “额们弟兄们,连日行军,累得不行啊,传旨意下去,让弟兄们歇息个几日,另外,再把这山西的各州府哩地方官委任了,还有,土豪劣绅的拷饷,也不能耽搁了,除此之外,这些日子新入伙的弟兄们,也应安排妥当……” “皇爷英明!” 一旁的牛金星,宋献策等文臣武将,纷纷拱手。 自出西安东征讨明以来,大明已经连续行军作战逾月,也是时候修整一番了。 下达了休整的命令的同时,李自成又大手一挥,朝站着的麾下将领任继荣,马重禧吩咐。 “继荣,重禧,你们两个带兵出固关,把真定府给额占了,然后,去打保定府,配合刘芳亮去打京城!” “额们知道了!” 任继荣,马重禧都是李自成麾下的老人了,一拱手便接了命令。 李自成十分满意,随即,便决定在太原,好生休整几日。 大顺进入到太原的第三天。 张璘然忙活了两天功夫,终于穷尽灵感,累死了无数脑细胞,写出来了一份诏书,此时,他将这份诏书,呈到了晋王府的李自成手上。 “皇上,您看这份诏书行不行?” “上帝鉴观,实惟求瘼。下民归往,只切来苏。命既靡常,情尤可见。粤稽往代,爰知得失之由;鉴往识今,每悉治忽之故。咨尔明朝,久席泰宁,寝弛纲纪。君非甚暗,孤立而炀蔽恒多;臣尽行私,比党而公忠绝少……永昌元年谨诏!” “写得不错,写得不错啊!” 李自成读完了这份诏书后,频频颔首,表示满意。 张璘然不愧是进士出身,文章写得极妙,这份洋洋洒洒不过四百余字的诏书,虽然引经据典不多,但却写得正合适,极易于大顺宣传,所以,李自成当即下令。 “将这份诏书,广布天下,送到崇祯那里,让他早早地准备好,来降额大顺!” “皇爷英明!” 张璘然送上记马屁。 李自成这份诏书,传播极快,宁武关的周遇吉在获知这份诏书后,毫不犹豫地就将这份诏书,给火速派八百里加急,递送京城。 在二月十一的这天清晨。 咱们的崇祯皇帝,正在紫禁城看着这份诏书。 君非甚暗,孤立而炀蔽恒多;臣尽行私,比党而公忠绝少! 这句话是说到咱们的崇祯皇帝心坎里面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说。 李自成都这么认定朕了。 看来,这大明朝到了今天这一地步。 怨不得朕啊。 都是怪那群外朝的奸臣们,不好好地给朕办事。 所以,才酿造了今日之局面! 想到这,崇祯就咬牙切齿了起来,看着内阁里面的陈演,魏藻德这几个奸臣。 然后,用手指敲打着桌面。 “流寇已破太原,诸位爱卿,可有良策退兵?” “皇上,大同,宣府,居庸关,皆有大兵在,流寇一时是冒犯不得畿辅的……” 内阁首辅陈演示意崇祯安心。 朱由检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心里却是总琢磨着朱慈烺的话——李自成现在的进度,跟朱慈烺说的一模一样,所以,朱由检现在,对于宣府大同居庸关的防务,实际上也是不太放心的。 但即便如此,他是什么人? 多好面子啊,当然不能表现出来慌张,是再度发问。 “诸位爱卿,可还有甚强兵救国之良策?” “这……” 一时间,内阁诸员,化身为泥塑雕像,一个个皆沉默不语。 第45章 令太子及诸王先行 倒是跟着内阁一块进来的左都御史李邦华拱手站了出来。 “皇上,臣有一个建议!” “爱卿说来听听?” 左都御史李邦华的话,崇祯还是很爱听的。 因为李邦华是个忠臣,而且还是个能臣,素来知兵善战,崇祯前些日子,还想用他来收朱慈烺的兵权呢,结果没收成。 所以,见李邦华提出建议,朱由检瞬间就朝他投以了希冀的目光。 心说。 李邦华,你是个忠臣。 你可一定要提出来一个好办法啊! 崇祯正期望着李邦华能提出什么好主意呢! 李邦华接下来的话,却是让朱由检脸色铁青起来。 “皇上,臣没有办法,臣只是觉得,如今我大明朝,畿辅不安,流寇从西来,宁武关,居庸关,大同,宣府,虽然号称强将云集,兵马甚众,但臣观之,实在难以倚靠,何况,流寇也不见得,非从西来啊,李大学士督师于保定,已经来报,流寇大将,刘芳亮正于南,杀向畿辅!” “所以,臣的意思是,不如令太子及诸王先行南下!” “若是畿辅有失,太子及诸王,亦可以于江南,重整河山……” 李邦华话一出口,朱由检的脸都绿了。 他心说。 好你个李邦华啊! 原来你也是个奸臣! 你提这个建议,是想干什么? 是不是想着,让朕死在京城,殉了社稷,好让逆子在南京登基? 只见到,崇祯扫视着在场的官员们,期待着有忠臣站出来,反对李邦华。 殿内的内阁次辅魏藻德,当注意到崇祯的眼神从自己等人身上扫过后,他当即就意识到是自己挺身而出的时候了。 他清了清嗓子,随即站出来反驳。 “李邦华,你这是祸国之言,难不成,想让我大明朝,重演唐肃宗灵武旧事?” “我……” 这顶大帽子李邦华可吃不住,他连连反驳。 “臣不过是谋国之言,万一总要有个应对!” 见有“忠臣”站出来反对李邦华的“邪说”了,朱由检也没有揪着李邦华的小辫子不放。 他朝李邦华说。 “爱卿所忧,朕当然明白,朕经营天下十几年尚不能济,慈烺孩子家做得了甚事?诸位爱卿还是早讲战守之策,此外不必多言……” 李邦华被这么一说,也只好闭嘴不言。 不过,这老头心里还是愤愤不平极了——谁说太子做不了甚事? 太子这几天搁京城干的,可是有目共睹啊。 李邦华昨日亲自到京营去看过御前亲军还有京营兵马,发现这些军队虽然不太严整,但训练起来格外卖力,而且,朱慈烺还能与士兵同甘共苦,再看太子,轻而易举地收了京中兵权。 还封锁了内七外九几座城门,一副要禁止官员出城,死守京师的模样。 这哪里像干不成事的样子? 这也是李邦华会提出这个建议的原因。 在他看来。 大明朝要是交给朱慈烺来治理,肯定比朱由检治理得好。 李邦华对历史很有研究。 他知道,历史上,但凡是有为之君。 哪怕是年轻,哪怕是没有经验,施政之初,亦能大刀阔斧,干出一番事业。 反倒是那些个庸碌之人,才会排资历。 排年龄。 自以为经验丰富,实则水平也就那样。 似崇祯这样的,再让他治个一百年国,水平也就是这样…… 战守之策肯定是议不出来的——内阁要是能议出来甚有用的战守之策,大明朝也不至于如此啊。 而当内阁在这里议事的同时。 朱慈烺则正在端本宫内,拿着一大本册子在翻看。 而东宫讲官谷瀚源,陈睿智则站在他的面前,毕恭毕敬地禀报。 “殿下,这些都是臣等,这些时日,统计出来的京中诸官名录,还有官员家眷的数目,就连勋贵的数目,也一并统计妥当了!” “大抵,加一块的话,如果全部带走,哪怕是诸官勋贵,不携带仆役,只带亲眷,也有个两万六千余人……” “再算上,皇上的行在随同的嫔妃,还有宫里的几位先皇老妃,以及随驾伺候的宫女太监,怕是人数得有个快三万了……” “太多了,太多了!” 翻阅着这些册子,听着一旁谷瀚源禀报的数字,朱慈烺只感觉头疼异常。 因为这些人太多了啊! 这都有三万人了,如果再算上净军三千人马,还有大汉将军一千五百人,以及京营一标,御前亲军前三标,还有兵杖局那边的工匠,及其家眷的话! 还有随军运送物资的马夫车夫。 南迁的总人数,怕是有五万人了吧? 规模太大了! 更甭提,朱慈烺这一次可不仅仅是带人走,他还要带走整个北京城的财富! 哪怕是按照历史上李自成拷饷的数字来看,也有七千万两啊——实际上肯定比这个数字高。 李自成手底下军兵,也不是特殊材料打造出来的战士,他们也有贪欲,在拷饷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私下拿点,再加上,还有一部分官员勋贵,在李自成兵临城下,朱由检禁止百官出城之前,悄悄的把财富给转移走了些。 所以,北京城内的金银数量,绝对不止七千万两。 一亿两估摸着都有。 不过,朱慈烺也不可能全部带走——一则是他带不走这么多,二则是他要留下点银子给李自成。 嗯,听起来不可思议是吧? 大明的皇子朱慈烺,竟然要给李自成这个农民起义者留下点银子花! 不知道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估摸着还以为朱慈烺脑子有问题呢! 但朱慈烺却必须要给咱老李同志留点银子——未来一年时间内,还需要李自成帮忙吸引鞑子的注意力啊,要是李自成费尽力气打下了京师,结果一点银子也没拷到。 他拿啥养兵? 拿什么来激励麾下士卒们跟鞑子拼命啊? 但即便是要给李自成留点,朱慈烺这一次,至少也会带走个几千万两银子。 几千万两银子可不轻啊。 再算是,从北京到天津一路上需要的马料粮草,还有几万人的规模,朱慈烺觉得,这支南迁的规模太大了。 所以,他必须要削减规模,只见到,朱慈烺朝一旁的谷瀚源与陈睿智说。 “人太多了,现在咱们得削减名额!” “削减,怎么削减?” 一听这话,谷瀚源还有陈睿智二人脸色微变,看向了朱慈烺,而朱慈烺却是捧着册子说。 “具体怎么削减,本宫回头细细考虑!” 朱慈烺对于怎么削减这个名录,实际上也很头疼,几万人里面,除了出了名的贰臣奸臣外,他一概不知忠奸啊,谁带走,谁不带走,真是个大问题。 在这样的情况下。 朱慈烺必须得好生的斟酌一下。 第46章 长崎 “殿下,臣倒是有个主意!” 朱慈烺束手无策,谷瀚源这个东宫讲官诉说自己的想法。 “在京的官员,确实有些多,不过,朝廷若是南迁,想要保证南迁过程之中,中枢职能尚在,威严不倒,可以继续号令天下,只消将中枢大员,六部给带走就成,如此一来,即便是南迁,也可以保证朝廷运转,也不失了中枢威仪!” “这一部分官员不多,再加上那些个官阶较高的,便以五品为准!” “五品以上,能带走便带走,五品以下嘛,那就给他们分发几石米粮,再发个百两银子,让他们自己想办法离开!” “这倒是个主意!” 朱慈烺听了后,觉得是个好办法,他点了点头问。 “若是这么个法子,能削减掉多少人?” “应该能减少一万人吧?” 陈睿智估计。 “本宫再亲自地从中剔除一批人选,这就差不多了!” 听到这,朱慈烺微微颔首,他要亲自剔除一批奸臣们。 然后,再通过自己的考察,将一部分不识趣的勋贵文官给剔除。 这么一来,就可以将南迁的规模,削减到不到三万人! 这就比较好走了啊! 朱慈烺正在思考着削减南迁规模的时候。 位于日本国的长崎! 此时的日本国,奉行着的是闭关锁国政策。 只留有一个港口与外界通商,这个港口就是长崎,德川家光在继位之后,为了防止外来势力颠覆幕府的统治,所以,锁国政策执行得是格外之严格。 作为唯一的对外窗口长崎,也是限制极严。 在几年前,长崎还被此时的幕府将军德川家光给收归幕府管辖,并且,制定了严格的限制,还在岛原之乱后,彻底的禁止了葡萄牙人进入到日本贸易。 就连尼德兰人,也受到了限制,整个长崎只有那些个持有“御朱印”的商船才可以进入到港口贸易。 而这种朱印船,数量并不多,整个日本上下,哪怕是郑芝龙,也不过有四十几条而已。 不过在今天,长崎却一口气来了二十几条各式各样的鸟船沙船。 这些船只上面,高挂着大明的明字大旗,还有日月旗。 出岛附近的武士们,在目睹了这些明船后,也是如临大敌,炮台上面的国崩炮,陆续装填好了炮弹,炮口遥指远处苏观生所带过来的登莱水师。 苏观生在经过十几天的漫长航行后,总算是到达了长崎,此时,在目睹到了日本国如临大敌的反应后,苏观生也是匆忙的下令,派出了一条小舢板,载着自己的使者,去前去交涉! 生怕一个不小心,导致双方产生什么误会。 舢板上面的几个士兵,带着苏观生的亲笔信,刚刚登陆,就被十几个挎着刀的武士们给包围,然后送到了长崎奉行所。 长崎奉行所内的长崎奉行田中敬二是德川家光极为信任的旗本之一! 要不然,也不会到长崎来担任奉行这么一个极有油水的官职。 在听到手下汇报,说有“明船来犯”后,田中敬二是如临大敌,下令整个长崎进行戒备。 此时,在当几个大明朝的士兵,还有苏观生的那封亲笔信送达后,田中敬二不由地将目光,聚集在了这封信上。 田中敬二是不懂汉语的。 但他却懂汉字。 所以,在看完了这封信后,他便大抵明白了苏观生这个大明全权访日使团的来意——与日本国通商交好,顺便从日本国招募武士! “马上派人找上通译,在出岛海边,与这些明人进行交涉!” “哈依!” 与其他东亚文明不同。 日本国虽然受华夏文明影响颇深,但纵观历史,其却是一直保持独立地位的。 他们虽然朝贡,但却并不是藩属。 这个孤悬海外的岛国,也从来没有想当过天朝的藩属——哪个国家也不想自己头顶上有个爹啊! 朱慈烺也没把日本当成藩属来对待——主要也没办法把他当藩属对待。 因为想要人当藩属,最起码要实力盖过对方。 达到碾压的地步! 可如今日本既不是小国,也不是弱国! 论国土面积,日本的面积比大明是差得多了,但放在世界上,也谈不上小啊,论人口规模,此时的德川幕府,近两千万的人口,在当下世界,可谓是人口大国了 整个东亚,也就大明的人口比他多。 再加上,几十万凶神恶煞的日本武士。 此时日本的军事实力绝对是超过大明朝的! 如果此时的大明,有这样几十万个武士,那清兵根本就入不了关。 对于这么一个国,朱慈烺当然也不能等闲视之,在其面前,端什么天朝上国的架子了,把双方的关系搞僵。 还不如,乐呵呵地当朋友! 反正,朱慈烺是打算,暂时跟日本国,平辈论交! 双方之间,保持良好的和平友好关系、 在这个时间段,大明也只有跟日本当好朋友这么一个选择。 而日本也同样,只有跟大明当好朋友的选择。 双方关系再差,也当不了敌人! 因为,大明没实力去打日本——日本有几十万武士,复杂的地形,孤悬海外,可不好打中了,而且如今大明还有大清这个心腹大患在北边候着,内部更还有一个李自成在那搞事,朱慈烺脑抽了去打他? 而日本国也打不了大明朝——他是有很多武士,貌似武力颇强。 但问题在于,他是岛国啊! 由于德川幕府的闭关锁国政策。 日本国的造船业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没有船,他怎么威胁大明? 游到大明沿海? 游过去也不行,因为日本没有强悍的骑兵。 光靠步兵,到了华夏想打开局面,是非常艰难的。 所以,双方是当不了敌人的,当不了敌人了,那就只能当好朋友了! 而这些道理,朱慈烺也跟苏观生讲了! 所以,当在长崎的出岛边上海滩上,摆开了桌子,摆好了椅子,进行会谈时,苏观生与李有福并没有天朝上国使臣那咄咄逼人的无礼模样,而是不卑不亢的说道。 “奉皇帝陛下之命,本官为全权访日大使,与李公公一道,能到日本国与奉行阁下相会,实乃幸甚!” “大使阁下言过了,能够一见大明官员威严,也是在下的幸运!” 苏观生的态度让田中敬二对其观感大好,他笑呵呵地回答,然后,话锋一转说。 “您的书信,在下已经看过了,贵国的目的,也自会向将军阁下奏明,这一点,需要等幕府的命令下达后,才可以进行具体的磋商!” “那还请尽快!” 苏观生听完了旁边通译的翻译后,点了点头。 “奉行阁下,我朝不仅仅是打算,在贵国招募几千个武士,这只是第一批的武士而已,我朝正在面对着北方胡虏的进攻,陛下打算,源源不断地从贵国,招募尽可能多的武士,这只是第一次前来招募,未来还会有更多的船只,来招募武士到达我朝,这对于我们双方而言,都是有利的,希望贵国将军,能够慎重考虑,不要辜负了我朝天子的美意!” “哈依!” 田中敬二点了点头。 “这一点倒是属实,我会向将军阁下,如实上奏的,不过现在,在江户的命令尚未到达之前,请贵国的舰队,关起炮窗,停泊在港口外的海域上,如果需要补给的话,可以派人划舢板到出岛上在奉行所武士的监督下购买补给!” “另外,为了相互联络通畅,我方将派驻几名武士,到达船只上面进行联络!” “这是自然!” 苏观生听了,微微颔首,心里明白这个长崎奉行田中敬二,对他们仍怀有警惕。 这倒也很正常——自家国门外突然间来了二十几条别国的军舰,而且他们跟这个国家的关系也并不是太好,几十年前还干过一仗。 田中敬二只要脑子没问题,就绝不可能放松警惕! 第47章 敬而远之 由于是唐国的使者访问日本国,拜访的还不是那个,虚君天皇,而是此时的幕府将军,所以,长崎方面的田中敬二行动颇为迅速,短短五天后。 位于江户的此时幕府的最高掌控者,德川家光就接收到了唐国使者前来的消息。 四十岁出头的德川家光,长得极为的普通,典型的日本长相,身材也不甚魁梧,有些虚胖。 此时,他正目光凝重地看着这封来自于唐国的使者的信件,和一块送到江户的大明天子的圣旨——实际上是朱慈烺写的令旨,并非是正式的圣旨。 当然,德川家光也不太识货。 他是把苏观生一行人,当成了大明天子朱由检派来的正牌的上国使节了! 对于大明这个上国! 幕府时代的日本,一直是敬而远之! 因为古代的中国不知道怎么回来,老是喜欢派人跑日本国册封国王,非要搁称呼上面占个便宜——真的只能搁称呼上占占便宜,古代藩属跟大明交往,从来是薄来厚往,大明不只不能赚钱,还得倒贴钱。 日本自有国情在此。 是不能随意受封国王! 即便要封,也是要封给天皇,而不是封给将军! 而如果封给将军,也只能由天皇来封,不能够由大明天子来封! 册封天皇来当日本国王? 也行不太通! 先甭提这件事,日本举国同意不同意。 就说,一旦天皇被册封为国王,岂不是说,天皇一系得到了大明天子的支持? 被上国给认为了日本的实质掌控者? 这让幕府如何能接受? 幕府接受不了,那就是要内乱了啊! 而如果幕府将军接受册封,那问题就又来了! 幕府将军是天皇的臣子(名义上),如果一旦接受了大明天子的册封,那他还是天皇的臣子吗? 其他的大名,会不会打着尊皇讨奸的旗号,来反抗幕府? 丰臣秀吉倒是受封了万历给的日本国王。 但那是被沈惟敬还有小西行长忽悠的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 德川幕府,自建立起来后,对大明一直是敬而远之! 而这一政策,在德川家光的统治时期,仍然在持续着,历史上,一直持续到黑船事件…… 不过,这一封来自于大明皇帝的圣旨,还有这个访日使团的全权大使的亲笔信,却是让德川家光,发现了上国对日本态度的转变! 上国的皇帝,貌似不太像之前那么糊涂了,不了解日本国情,一味地就知道派文官过来册封国王。 反而,这封信,还有这份圣旨,根本就没提到过什么日本国王。 圣旨是直接写给他德川家光,苏观生的信上,也是尊称他为幕府将军! 这种态度的转变,让德川家光很满意——这代表大明天子,承认了他对日本的实际统治。 虽然日本国一直对大明这个上国,敬而远之。 但是,上国的态度,还是能够,提高增加幕府的威望! 可是,对于信上提及的要求,德川家光却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此时朝面前的德川赖宣问道。 “叔父对此事,有何看法?” 德川赖宣是德川家光的叔叔,不过他年龄并不大,跟德川家光差不多,两人名为叔侄,但实际上,打小就是玩伴,而家光对于叔父赖宣也很信任。 圣旨还有苏观生的信,赖宣已经看过了,他皱眉说。 “公方,唐国从日本招募武士,这件事不必商量,是一件非常好的好事!” “对的,日本的问题就是武士太多,如果唐国能够将冗余的武士给弄走的话,那无疑可以,让幕府的统治更得人心!” 这时,坐在那的德川义直,也是颔首表态。 这是毋庸置疑的。 大明来日本招募武士,幕府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幕府最大的问题,就是武士。 德川家光素来有“明君”之称。 他当然能够看出来德川幕府统治下的日本的武士问题之严重。 尤其是在七年的岛原之乱发生后。 岛原之乱,不过两三万信仰天主的农夫,在一个神棍的忽悠下起义,结果,幕府愣是调动了十几万大军,围剿了几个月,才平定了叛乱! 一群农夫! 能有这么厉害? 反正,据德川家光所知,这些造反的里面,有不少武士参加! 更是因为他们,才让平叛工作,变得艰难。 日本的武士太多了。 但幕府大名财力有限,养不起这么多武士,多余的武士们,没有出路,自然而然,要心生芥蒂,要心怀不满,整日幻想着天下大乱…… 这么一群,身怀利器,自命不凡,时刻威胁到幕府统治的家伙,德川家光当然不会喜欢了,如果能被大明天朝,给弄走一部分,无疑可以减轻幕府的负担。 所以,此时的德川家光是点了点头。 “确实,可以同意他们招募武士!” “数量越多越好!” “想必,武士们也愿意前去唐国,为大明的天子效力吧?” “那是自然!” 一旁众人纷纷颔首。 大明天国还是比较吸引这个武士们的。 尤其是,在本土混不开,如果让这些武士们得知,上国的天子,要招募他们去当“家臣”,他们肯定会抢着去报名的。 可是马上,德川家光又话锋一转。 “不过,武士可以允许招募,但是,大明与日本开放港口,然后互通贸易,就万万不行!” “这是不可同意的!” “公方英明!” 一旁的德川义直,德川赖宣,纷纷恭维。 他们可以同意苏观生在日本招募武士归国,但不会同意大明帝国与日本国平等通商的要求。 这当然也不是因为,德川家光这个所谓的“明君”有多英明。 知道一旦打开国门,会被大明这个列强给经济殖民。 他哪有这脑子啊? 这年头也没这个概念啊! 幕府上下,一致不同意这件事的根本原因。 在于他们要统治自己的统治! 与清朝实行严格实施的闭关锁国的目的一样,日本进行闭关锁国,也有着同样的目的。 那就是! 维持自己的统治! 满清担心汉人们在海外积蓄力量反攻回来,所以实行严格的沿海迁界,闭关锁国。 而德川幕府,同样也是如此。 幕府担心外来西方殖民者们,勾结起来那些个心怀不轨的大名,或者是,大明帝国,支持某个大名,颠覆幕府的统治,担心西方殖民者的文化入侵。 因此,在整个日本,实施着严格的闭关锁国! 只开放长崎一个港口对外贸易,就连贸易的对象,也仅限于大明,朝鲜,尼德兰这三个势力,来往的船只数量,也限制极严!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于大明提议的。 两国之间,开放港口进行自由贸易的要求。 德川家光,自然不可能同意…… 第48章 不靠谱的史料 在德川家光同意大明从日本招募武士的同时! 位于北京城内! 二月十六这天的中午,朱慈烺一如往日那般,出现在了京营校场内观摩士兵们操练。 距离李自成进京城,只剩下一个月出头的时间了。 而且,朱慈烺也不可能,一直等到李自成兵临城下才走——他得提前个一天两天走。 所以,他对于面前的这些军队的操练,是格外的重视。 此时,朱慈烺在一边观摩着训练的同时,边朝跟过来的朱纯臣,张世泽,王之心等人询问。 “流寇已经破太原八日了,现在恐怕应该已经提兵北上了吧,你们猜猜他的目标会是哪里?” “应该是代州,然后北上宁武关!” 旁边的朱纯臣不假思索说。 他好歹是京畿总戎,打仗的能耐没有,但对于山川地形,关隘重地还是比较了解的。 李自成想要入京城,宁武关是必须要拿下的。 否则,他就只有出固关,然后下保定,才能兵临京师城下。 朱慈烺点了点头,然后,想起了历史上宁武关之战! “宁武关能守几日?” “恐怕守不了几天,能守个三五天,已然是周遇吉用命来搏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精瘦文官站了出来,朝朱慈烺回答。 此人名叫王家彦,朱慈烺知道他历史上殉国了,是个大大的忠良,如今是兵部侍郎,负责协理京营军务,所以,被叫到朱慈烺身边听用办事了。 “不至于吧?” 朱慈烺微微皱眉,王家彦却是苦涩道。 “宁武关按制,应有兵马六千余人,可周遇吉前几日的塘报上,却说了实言,只有三千兵马,而且,还都是新募之兵,山西这些年,兵将全都用来剿寇了,哪还有精干之兵?这点人马,能不望风而逃,已然是遇吉受军士拥戴了……” 听到这,朱慈烺不由地微微皱眉。 “这么说,守不守宁武关,没有多大的必要了?” “守肯定是要守的,此乃是险关,不守就白白可惜了……” 王家彦说。 朱慈烺则皱眉思考。 据他所知,历史上,宁武关之战,周遇吉守了十几天啊。 这场战争,被后世大书特书了,看过不少穿越小说的朱慈烺,更是深知这场战役。 可看王家彦这意思,宁武关貌似守不了几天。 朱慈烺不由皱眉深思起来。 如果真跟王家彦说的这般,宁武关守不了几天的话,那么,他就要把周遇吉给撤回来了——如果只能守个两三天,大不了北京提前沦陷个几天就是。 不至于让忠良死守,争取时间。 相反,如果周遇吉真能坚守个十几天,朱慈烺就万万不可以把周遇吉给撤回来了。 因为少了这十几天,李自成会提前半个月到京城,他的计划就会被打乱! 不过马上,朱慈烺察觉到不对的地方。 时间上有些对不上! 按照明季北略里面记载,三月初一李自成破宁武关时,周遇吉已经坚守了半个月了! 想到这,朱慈烺问。 “今天是哪一日?二月有多少天?” “今天是十六了,这个月有二十九天!” 朱纯臣在一旁说。 朱慈烺微微颔首,心里对史料的怀疑愈发加深。 “这几天的塘报,有李自成部在太原的动向报告吗?” 王家彦是兵部侍郎,兵部的塘报他都看过,此时先是一愣,随即说道。 “没有!” “最近的塘报是几天前的?” 朱慈烺又问。 “两天前的,也就是十四地!” 王家彦回答。 “从太原,至宁武关需要多久呢?” 朱慈烺又一次发问,他又补充一句。 “本宫说的是流寇行军的速度,不是官军的速度!” “流寇素来行军迅猛,但这一路,恐怕也得个五日吧?” “也就是说,流寇哪怕是十四从太原出发,至宁武关,十九才可能到宁武关?” 朱慈烺询问,王家彦摇了摇头。 “不会这么快,不会这么快!” “殿下有所不知,行军打仗,流寇兵马甚众,这么多人马,哪会说出发就出发?所以,流寇哪怕要出兵,也是十五,或者是今天,才能出兵……” 王家彦还真猜对了,在朱慈烺跟他搁这猜着李自成什么时候出兵的时候,李自成已经率领着他的大顺天兵,出了太原坚城,向宁武关去了。 而王家彦的话,传入到朱慈烺的耳中后,朱慈烺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坑人啊!” “太子爷,您说是谁坑人?” 王家彦还有朱纯臣等人有些懵,不解地问,朱慈烺没有回答,他说的坑人,不是别人,是《明季北略》的作者计六奇坑人,这货在《明季北略》里面记载的宁武关之战,差点让朱慈烺产生了误判, 此时,听王家彦这么一说,再对照一下时间,朱慈烺才意识到,自己被不靠谱的史料给骗了。 按照现在估计,李自成最快也得二月二十一才能到达宁武关。 可崇祯十九年二月只有二十九天,从二十一,到三月初一,连十天都不到,如何谈得上坚守半月? 可见其史料不可尽信。 再联想,一旁王家彦对于宁武关兵力的判断,朱慈烺已经笃定了一件事——宁武关这场战役,虚构成分居多。 计六奇连时间都弄错了,还有什么可信的? “从北京至宁武关,发急递需要多久?” “八百里加急的话,一天半!” 王家彦回答,宁武关距离京城不过千里,八百里加急可以在一天多的时间内,将急递送到! “马上发急递,让周遇吉撤!” 朱慈烺毫不犹豫地说。 “撤守宁武关!” 好吧,朱慈烺仔细一算,宁武关顶多能守个七八日。 七八天时间,换一个周遇吉这样的忠良,不值当! 大不了让李自成早几天到京城城下,他早走几天就是。 朱慈烺不知道的是,周遇吉坚守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还要短得多。 历史上。 从李自成二十一展开进攻,二十二这天,宁武关就破了,四舍五入也就守了两天…… 《明季北略》里说李自成三月初一才破关纯属胡诌——三月初一,李自成都已经到大同了。 难不成,李自成麾下大军,会飞不成? 才过宁武关,就一溜烟飞越四百里地,到达大同城下? 第49章 张缙彦的打算 朱慈烺草草地写好了令旨,嘱咐了一下周遇吉撤守的事宜——逃跑也不能说逃就逃啊! 还得有计划! 朱慈烺在令旨里面,就要求周遇吉。 要把雁门关,还有宁武关的关门,用土石堵死!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迟滞李自成的大军——雁门关,宁武关都是关门小道,只要门堵死了,李自成的大军不把门给掏开,就休想过关。 而清理这两个门洞,再不济,也得耽搁个一上午功夫吧? 除此之外,朱慈烺还要求周遇吉在撤守宁武关时,要将关墙内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分给百姓! 譬如说宁武关的存粮,虽然不多,但绝对不能留给李自成,全部分给百姓,以免资敌,顺便,收一下宁武民心——李自成在山西长久不了,而且,现在李自成进北京,是要当皇帝,对军纪要求颇高。 但一旦他撤出北京,那军纪可就不太行喽。 到时候,这点小恩小惠,足够让宁武的老百姓,怀念大明朝好长一段时间了! 事无巨细,将暂时能想到的,全部写在令旨上后,朱慈烺放下毛笔,看向了面前的几个骑兵,这几个人,都是朱慈烺从御马监里面挑出来的,而且他们都有家人在京城当人质。 “带上这令旨,尽可能快的到宁武去,务必要找到周遇吉,让他撤守宁武关,不能有片刻的耽搁!” “太子爷放心,属下一准办到!” 几个御马监的士兵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随即,便上了马,拿着朱慈烺给的令牌,匆匆的出了城,奔着西面的居庸关去了。 撤守宁武关这么大的事,王家彦见朱慈烺,连议都不议,自己就做了主张,是感觉头皮发麻,他又不好去劝,在离开了朱慈烺这后,直奔皇城,通知了尚书张缙彦后,又入了宫向崇祯禀报了这件大事! “什么,这,这小子疯了,把宁武关给撤守了?” 朱由检听到朱慈烺竟然下令让周遇吉撤守宁武关,脸色顿时变了。 “太子许是觉得,宁武关守不了几日,想将周遇吉之兵,用在旁处!” 王家彦在那劝慰。 崇祯却是冷着张脸,拍着桌子。 “守不了几日?那是兵不够,朕可以让大同,宣府派兵去驰援啊!” 王家彦不再说话,而崇祯则是想派出快马,追回命令。 可转念又一想,朱由检就无奈地长叹口气——内六外九几座城门全部被封锁了。 他即便是下了这么道命令,也无法送出去啊! 想到这,朱由检不由地不快起来,他朝王承恩说。 “王伴伴,你去将太子请过来,朕有话要对他说!” 王承恩还是很听话的。 很快就把朱慈烺给叫了过来。 朱慈烺也很听崇祯的话,是个孝顺的孩子,进入到乾清宫后,他直接朝朱由检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 “免礼吧!” 崇祯板着脸,然后朝朱慈烺道。 “朕听说,你撤了宁武关地守?” “父皇知道这事了?” 朱慈烺一听这话,顿时明白是谁告密的。 当然,他并不介意,只是道。 “宁武关挡不住流寇,与其让忠臣良将在宁武关送死,倒不如留着来守京城!” “什么,守京城?” 崇祯微微一愣。 怎么还要守京城啊? 不是说好了要南迁吗? 还有,谁守京城? 你小子不会是打算自己跑路,把朕丢在京城死守吧? 一时间,朱由检的脸色都变了! “父皇,当然得守京城了,难不成,不战而丢京师?这如何能成?” 朱慈烺笑呵呵地朝朱由检说。 “可是京城能守得住?” 崇祯现在还有些发懵? 上个月可是朱慈烺再跟他说,北京城守不得的。 现在怎么就又说能守了? 崇祯正发懵着呢,朱慈烺却是笑呵呵地解释。 “父皇,守不守的住城,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让天下人知道,朝廷有守京城这个心!” “所以说,态度最重要!” 说罢,朱慈烺看向了朱由检。 “父皇,您可要在内阁面前,表现得坚决一些,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您老人家死守京城的打算!” “这……” 崇祯在内心里胡乱揣测,朱慈烺完全就是在嘱咐他,一定要把架势摆足,别让外朝的文官们晓得他有跑路的心思。 但朱由检貌似有了被迫害妄想症,总担心被儿子坑了。 崇祯正琢磨着。 王承恩过来通报。 “陛下,太子,内阁还有六部尚书求见……” “他们过来干什么?” 朱慈烺微微皱眉。 朱由检却是一挥手。 “让他们进来! 不多时,内阁还有六部的人,就都进入到了乾清宫内。 王家彦他可不只把撤守宁武关的事,上报给了崇祯,还告诉了兵部尚书张缙彦,后者知道后,这整个满朝文武都知道了。 此时,众人一进来,便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崇祯皇帝。 “陛下,太子宁武关撤守,可是真的?” 一进来,陈演等人,不由地将目光对向了朱慈烺。 “对啊,撤守了!” 朱慈烺点了点头。 在得到朱慈烺确切的回应后,这帮子奸臣贰臣们还有少量忠臣们,脸色当即就变了。 随即,看向朱慈烺的眼神,充满了悲哀。 亏我们还以为你太子是个有位之君呢。 哪成想,跟今上一样,是个糊涂的昏君啊。 这时间撤宁武关。 那不是放李自成到宣府大同到居庸关吗? 这畿辅还能要吗? “皇上,应该急发诏书,追回送信的人,否则的话,一旦周遇吉真的撤守了宁武关,那可就,可就……” 陈演十分激动地说,朱由检却是冷笑一声。 看向了陈演。 “陈演,你还好意思在这说,若是不听你言,早调关宁大兵至宣府,何至于此?太原也不必丢失,山西更不至于不保!” 好嘛。 崇祯对于陈演的愤怒已经积攒到了一定程度了。 当然,更多的怒火则是来源自朱慈烺,不过朱由检不好对朱慈烺发火,所以陈演就成了这么个倒霉蛋! 而陈演见朱由检发了大火了,也是连忙认怂,生怕崇祯砍他脑袋。 “臣赞理无效,臣罪当死!” “你死有余辜!” 崇祯怒喝一声。 “朕现将你逐出内阁,魏藻德!” “臣在!” “你来接首辅一职!” “臣,臣遵旨!” 魏藻德心里是不打算接首辅这个锅的,但崇祯既然提了,他也只好领命! 朱慈烺不想看崇祯在这里对文官们发火,也只拱手说道。 “父皇,臣还有军务在身,军务繁忙,就不陪父皇了,先行告退!” “且退下吧!” 朱由检点了点头,朝朱慈烺说。 朱慈烺退下后,朱由检这才将目光看向了兵部尚书张缙彦! “张爱卿,你可有退兵之策?” “陛下,流寇尚且还在山西,宣府大同居庸关兵强马壮,岂是流寇所能对付?” “陛下无须担心!” 张缙彦说,他是铁杆的主战派,主守派。 但他这个兵部尚书,除了口头主战,主守,却拒绝做任何实事。 目的嘛,不言而喻,就是坐等李自成打入京城,好投降李自成…… 第50章 忠商沈廷扬 听着张缙彦的话,朱由检脸都绿了——还什么陛下放心? 李自成眼瞅着把大明朝给亡了,何况,宣府大同那边没问题,保定南边刘芳亮怎么对付? 你个兵部尚书,就是这么当的? 崇祯怒不可遏。 还没发作。 这时,一个叫李明睿的大臣,站了出来。 “陛下,流寇势大,宣府大同居庸关虽有强兵,但畿辅之南,刘芳亮又直趋保定而来,另外,在固关的山西巡抚郭景昌前日来报,流寇一支军兵,正扑向固关而去,直趋真定府而来,为今之计,唯有南迁避祸,还请陛下三思啊……” “皇上,不可南迁!” 李明睿的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得嚷嚷起来。 “皇上,天子守国门,岂能轻易弃神都于不顾?” “我大明朝列祖列宗的陵寝,可就在昌平,臣听说,流寇那边设有摸金校尉专司摸金,弃京师于不顾,岂不是说,天寿山的帝王陵寝,都要遭了流寇的毒手?” “陛下,古来南迁者,未有善终,我大明朝若是迁了,那便成了偏安了啊……” 一时间,群臣反对。 大明朝现在有一个政治正确。 那就是不能南迁。 甭管道理说得天花乱坠。 但政治正确这玩意。 从来就不是讲理的,这玩意,谁都挡不住。 尤其是,崇祯这个人又死要面子,他又不敢公开支持李明睿。 在这样的情况下。 李明睿一个小小的官员,在群臣们的反对下,哪里还能招架得住? 只见到,在兵部尚书张缙彦的指点下,一个叫光时亨的科道官站了出来。 “陛下,南迁实乃是,祸国邪说,我大明朝岂能南迁?臣请将李明睿治罪!” “将李明睿治罪!” 一时间,群情激愤! 都嚷嚷着要把李明睿这个“奸臣”给提溜出去治罪! 这场面,崇祯哪里招架得住? 他连忙表态。 “朕绝无南迁之议!” 崇祯的话一出口,替他说话的李明睿瞬间傻眼了。 大哥,我在替你说话啊? 您怎么忠奸不分啊? 李明睿是心寒至极。 “朕从未想过南迁,我大明朝也绝不可能南迁!” “陛下圣明啊!” “幸甚,皇上没被李明睿这个奸佞给忽悠了!” 众臣无不是欣慰至极。 张缙彦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里盘算着李自成入京的时日,打算早早的准备迎新主入京城! 而刚刚被革出首辅之位的陈演,亦是如此想的。 嗯,崇祯都说他死有余辜了。 他还能在大明朝干下去? 还是早早地另投了“明主”好。 大明朝的昏君奸臣们正在那嚷嚷绝不南迁,要君王死社稷,忠臣保京师的时候! 端本宫。 朱慈烺正在见一个人! 这个人叫沈廷扬! 沈廷扬是国子监司业,当然,这个官衔是虚的,沈廷扬最重要工作是负责给通过海运运粮食,顺便改造商船作为战舰。 明朝是的商人集团是比较复杂的。 其中,有晋商这种卖国集团。 同时,也有忠心耿耿的商人集团。 沈廷扬为代表的北洋沙船帮就是一个忠心耿耿,与晋商卖国集团,形成鲜明对比的一个商人集团。 沈廷扬乃是崇明沈家人,他们老沈家可是牛逼哄哄,家资百万,商船百艘。 明末的海商集团,不仅仅有以郑芝龙为首的十八芝海商集团,同时,还有沙船帮这么一个海商集团! 而且,沙船帮比郑芝龙的海商集团,崛起的要早得多! 这个商人集团,早在万历年间,就已经崭露头角,毛文龙那会,与皮岛朝鲜进行贸易的就有他,如今,还兼顾着给辽东运粮。 而且,最重要的是,沈廷扬为朝廷办了这么多事,却不拿大明朝廷一文钱! 完全就是,自掏腰包去做事! 也难怪崇祯会对其下评价。 居官尽如沈廷扬,天下何难治! 确实,如果大明朝的臣子,都似沈廷扬这样,不仅不贪不占,而且,忠心耿耿,自掏腰包,替朝廷做事,哪怕兵败被俘,好友洪承畴身居高位想保他一命,仍不愿意苟且偷生,只有一死。 大明朝何至于会亡? 华夏何至于会沦落入胡虏之手? 这么一位,忠心耿耿而且有钱,而且能办事,麾下还有一支庞大的舰队的主,朱慈烺岂能轻易放弃? 此时,他正笑吟吟地朝面前的沈廷扬问。 “沈司业,如今北地的形势,你也看到了,冯抚台让你来京师,可曾告诉你,此行的目的?” “臣当然清楚!” 沈廷扬重重地点了点头。 “朝廷意欲南迁,要用沈某麾下的船,太子放心,沈某的沙船帮,已经备好了大海舟两百,随时可以听候朝廷调遣,保圣驾安然南下!” “好,好得很!” 朱慈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朝沈廷扬道。 “此事要保密,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要紧的差使,我听说你曾经,奏请过父皇,要改麾下的海船为长江战船的事?如今可在实施?” “正在进行,不过进度并不快,太子是要臣,抓紧时间吗?” “对,要抓紧时间,一旦南迁,江防便成了朝廷南迁的要务了!” 朱慈烺点了点头又感慨一声。 “当然,江防虽重,但能在陆地上,挡住流寇北虏,才是好事!” “另外,守江必守淮,沈司业亦应,挑选一些,适宜于淮河行驶的战舰……” “臣明白了!” 沈廷扬点了点头,朱慈烺也不能光让沈廷扬出力办事,他话锋一转然后说。 “对了,沈司业,你家中可有女儿?” “这……” 沈廷扬一愣。 “本宫宫里缺个太子妃!” 朱慈烺笑呵呵地回答。 一听这话,沈廷扬瞬间明白了——朱慈烺这是怕他不听话,所以,拿太子妃拉拢他啊! 只见到沈廷扬面色潮红,激动地回话。 “臣家中当然有女儿啊!” 沈廷扬是有女儿的,就是没有,他大不了回家从族里面认一个也成! 嗯,能够把闺女嫁给太子!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 可遇不可求! 沈廷扬生怕朱慈烺反悔了,他说。 “殿下放心,臣家中小女,自幼调教得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绝对不会让太子失望,另外,臣也将时候在天津候着,保太子与圣驾安然南渡!” “那就多谢老泰山了!” 朱慈烺笑呵呵地朝沈廷扬说,激动的他是不要不要的。 废话,成了朱慈烺的老泰山。 而朱慈烺将来肯定是大明朝的皇帝。 那到时候,他沈廷扬还不得位列公伯? 哦对了,沈廷扬还知道,朱慈烺后宫里面,现在可一个妃子也没有呢。 一想到这,沈廷扬就感到激动。 因为,没有一个妃子,自己女儿嫁入宫中,肯定受独宠,万一诞下皇子! 那下下任天子,可就是他的外甥了啊! 一想到这,沈廷扬顿时觉得干劲十足,他当即一拱手道。 “太子放心,臣定不负使命,另外,臣这就派船南下崇明,二十日内,便将小女送至京城!” “这就暂且不用!” 朱慈烺摇了摇头。 “朝廷南行,就是这一个月的事!” “那,那便算了……” 一听这,沈廷扬只好拒绝。 第51章 周遇吉与黑云龙 二月十八这天清晨。 周遇吉一如往日那般,披挂整齐,带着几十个家丁,登上了宁武关墙,太原已经丢了十天了! 闯逆时刻都可能来犯,所以,周遇吉每日都是紧张至极,连带着宁武的三千兵马,亦是如此。 面对着滚滚而来的流寇,周遇吉是心知,宁武关是挡不住的。 自古以来,但凡是农民起义,必然是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李自成自击败孙传庭后,便未有敌手,左良玉,黄得功,高杰,刘泽清,无不是望风披靡,潼关天险,更是被李自成,轻易突破,陕西三边重地,也被李自成收服。 区区一个宁武关,外加三千弱旅,想要挡得住这天下大势? 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但既食君禄,当尽君事! 与那些个想跻身于新朝,摇身一变成为新朝臣子将领不同。 周遇吉却不愿意当贰臣。 他想效仿古之忠臣,于宁武关舍生取义,殉了大明朝。 哪朝哪代,都有殉节的忠臣,他周遇吉就想当这么一个忠臣! 宁武关,是他的战场,也是他的葬身之地! 可惜,正当周遇吉立于关墙上,预备在这里,与来犯的李自成决一死战时。 一阵铁靴踩踏在砖墙台阶上产生的清脆脚步声,传至耳边。 “总兵,京中急递!” “哦?” 周遇吉一愣,随即,匆匆的走下关墙,到总兵衙门内,接过了手下家丁送来的令旨后,周遇吉只是打开看了几眼,顿时懵住了。 “弃守宁武关?” “什么?” 一时间,众家丁也愣住了。 明代将领养家丁已经是蔚然成风,周遇吉麾下也有家丁,不过他养得不多,只养了百十人而已,但这些家丁却都对其忠心耿耿。 当听到周遇吉那句弃守宁武关后,众家丁无不是眼睛一亮! 好吧。 周遇吉想在这里,打一场必败之仗,必死之仗,但并不代表,众家丁愿意啊。 “三叔,既然朝廷都有旨意了,不妨撤了吧?” 周遇吉正看着抚军监国太子朱慈烺的令旨呢,他身旁当侍卫的远房侄子周安汉朝周遇吉提醒。 “对啊,总兵,朝廷的旨意都下来了,撤吧?” 一旁的家丁,还有几个标下军官,纷纷颔首。 生怕周遇吉这会犯轴,不愿意接受这份令旨。 非要在宁武关死守! “这旨意是太子发过来,恐怕不合规矩啊!” 周遇吉皱眉说。 “太子现在抚军监国,接太子的旨意,也无妨啊!” 旁边一参将说。 周遇吉虽然皱眉,但看了眼在场那家丁参将期望的眼神后,他也只好,点了点头。 “那就依你们的吧!” “撤!” 好吧,周遇吉可以自己节义死战,但他不能够拖累这些跟自己的士兵,还有家丁。 而周遇吉撤字出口的那一刹那,在场众人顿时是大喜,可是马上。 他又话锋一转。 “不过,撤归撤,太子爷嘱咐的事,也不能忘记了!” “马上派人,用土石将雁门关,还有宁武关的关门堵死,再去融些铜汁铁水,浇在那砖石之上,咱们就是走,也不能让流寇,轻易的过了雁门,宁武!” “总兵吩咐的是,标下这就带人去办!” 一个参将拍着胸脯保证,随即,便带着人下去按照他的吩咐去办。 做完这些后,周遇吉又吩咐第二道命令。 “除此之外,太子还吩咐,要将粮仓内所有存粮,尽数分发给百姓,咱们只携带十日之粮出发!” “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分给百姓,绝不能留下东西资敌流寇!” “属下明白!” 众将及家丁们纷纷颔首,吩咐完这些后。 只当天一个上午,粮仓就被分空了,在得知要发粮食后,宁武关的百姓们自个就聚集了粮仓外开始往外搬粮,而堵门工作就更轻松了,只一个上午的功夫,就将雁门关还有宁武关的城门给用土石堵死,又砌上了一堵青砖,青砖上,还浇了些铜汁。 轻易是拆不开! 在做完这些后。 周遇吉也不敢耽搁——他派出去的探马已经探知消息,太原方面的流寇已经动了,已经到了代州。 现在他得赶紧走。 否则,李自成一到,想走都走不了! 周遇吉匆匆的带着三千兵马一路奔着居庸关去的时候。 宣府总兵王承允却是接到了一份莫名其妙的令旨! 令旨同样是朱慈烺发过来的。 朱慈烺的令旨要求他火速的把黑云龙全家给送到京城来! 此时,王承允正皱眉,看向一旁的监军太监杜勋。 “杜公公,太子让黑云龙到京城是干什么?” 黑云龙是大明悍将,曾投降过后金,后来又逃了回来,战功赫赫。 现在正在宣府,刚刚被杜勋给请来协防宣府。 这节骨眼上,朱慈烺竟然要把黑云龙给调走,王承允实在是有些懵。 “害,太子想干什么,便干什么,宣府少一个黑云龙,多一个黑云龙,都不算甚!” 太监杜勋笑呵呵的说,一旁的王承允点了点头,深表认同。 宣府的兵马并不多。 少一个黑云龙,多一个黑云龙,起不到什么作用。 一个黑云龙能起啥作用? 尤其是,王承允通过长期的共事,发现黑云龙还是个死硬的忠臣! 这对于心里正谋划着另投新主的王承允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所以,他倒也没反对这事,是朝杜勋道。 “那就遵太子爷令旨,把黑云龙一家子,送到京城吧!” 调黑云龙入京城,是朱慈烺的主意,他这两天正在绞尽脑汁的思考北地京畿了附近,有没有什么忠臣良将。 这一琢磨,还真找到了一个。 黑云龙历史上全家殉国了。 这可是位经过历史考验的封建主义忠臣,而且他还呆在宣府。 朱慈烺知道。 历史上在总兵王承允,还有监军太监杜勋的带领下,宣府是直接投降了李自成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 朱慈烺当然也把黑云龙这个忠臣给拯救出来。 所以,就趁着李自成还没过宁武关,宣府还能听话,赶紧发令旨,让黑云龙一家到京城来。 第52章 岭南三忠张家玉 黑云龙一大家子,正匆匆地备好车马,往京城去时。 位于福建泉州安海镇的郑家豪宅里面的西洋厅里头。 郑芝龙正在看着自己的堂弟郑老三。 郑芝龙是一个身材不算高大的福建人,此时,他正操着胡建话,昂着那张有些黑的黑脸膛朝郑老三说。 “老三,你说的是真的?太子爷真要娶我郑芝龙的闺女?” “哥,这是真的,是太子爷亲自跟我说的!” 郑老三连连点头。 “他还说,两家结了亲,我郑老三是他的远房老叔哩……” “太子爷有啥要求没有?” 郑芝龙问,他是生意人,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 “太子爷没提啥要求,对了,太子爷好像是提了,说是只要哥哥您带兵护驾南幸,休说一个太子妃,国公的富贵都有了……” “护驾南幸?国公?” 郑芝龙脸色顿变,腾的站了起来。 这可是个大消息。 而且,国公的富贵啊! 想到这,他捋着自个的大胡子,喃喃道。 “看来是朝廷要南迁,需要我郑芝龙派船,天津那边缺船?” “不缺!” 郑老三听了,摇摇头。 “不缺啊,登莱水师的船就够了……” “哥哥,咱们派船北上不?” “派的话,一时半会是派不了的啊!” 郑芝龙皱眉说道。 好吧,派船北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老郑家的船虽多,兵也多,船有三千多艘,兵有三万多人,但问题在于,十八芝集团本质上是一个华人海商集团。 也就是说,这些船都是用来跑生意,跑贸易的。 而且,老郑家的生意,主要集中在日本,南洋这疙瘩,现在想要派船北上,没个一个月功夫,把那些个船只给召集回来,是无法成行的。 除此之外,北边是沙船帮的地盘。 郑家熟悉北洋水文的人也不多。 郑芝龙一时半会,还真无法把船队派到北边。 不过即便如此,郑芝龙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搏国公富贵的机会。 他朝郑老三下令。 “朝廷南幸的事,是大事,绝不能透露给旁人,老三,你先下去,呆在泉州,过些日子,船都备齐了,说不定还要派你带路去北边护驾呢!” “好,哥哥放心!” 郑老三连连点头。 …… 两天后。 朱慈烺在收到了周遇吉的回信,得知后者已经起程出发之后,正在五宫都督府内朱慈烺不由的长出口气。 周遇吉这种典型的,经过历史考验的封建主义忠臣,是朱慈烺现在所需要,只有拥有这样的忠臣良将,他到了南边,才能够支撑起来半壁江山,然后再行北伐大业。 只见到,朱慈烺放下周遇吉的回信,然后又询问起来了黑云龙。 “黑云龙出发了吗?” “宣府那边回话了,说是已经起程,三五日就到京师了!” 谷瀚源说,宣府距离京城不过四百里地,所以,三五日确实能到。 听到这,朱慈烺满意地点了点头。 又朝旁边的毕成才问。 “铁匠招的怎么样了?” “兵杖局那边,又招了七八百个,按照太子爷的吩咐,一户给了十两的安家银子,一个月月钱二两!” 毕成才连忙回话,朱慈烺点了点头,又看向了一侧坐着陈睿智。 “陈先生,这几天有没有到詹士府,愿意为本太子效力的官员啊?” “殿下,有好些呢!” 陈睿智笑呵呵地说。 朱慈烺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太子了,还是监国太子,再加上朱慈烺的表现,除了撤守宁武关外,皆像个明君,再不济,也比崇祯强得多。 所以,不乏有人想投奔朱慈烺。 此时,只听陈睿智道。 “除了王家彦,还有一个叫张家玉,张国维,宋之普,宋权,金之俊,殿下之前的东宫讲官刘正宗,加一块,有十好几个呢……” “哈哈,看来还是有不少忠臣的嘛!” 朱慈烺笑呵呵地说。 实际上投奔他的绝大多数都不是忠臣,就拿那个刘正宗,宋权,金之俊来说吧,历史上就当了贰臣…… 不过当不当贰臣的,朱慈烺现在不计较这个——他也没办法计较啊,主要是贰臣太多,朱慈烺压根就记不住哪个是忠,哪个是奸。 出名的汉奸还成,这些不出名的汉奸,那就呵呵了…… 手下收了不少人后,朱慈烺也不含糊,开始打算给这些人委任差使,他朝毕成才道。 “你去传刘正宗,还有张家玉过来,本太子有项要务,要交给他们!” “是,殿下!” 毕成才连忙颔首,没过多大一会功夫,张家玉还有刘正宗就过来了。 与刘正宗这个四十多岁的贰臣不同,张家玉则是个忠良,他还是文武双全的那种,腰间常佩宝剑。 历史上,虽有投降李闯之污点,但亦也是岭南三忠之一! 此时,当二者过来后。 朱慈烺是朝张家玉看了眼后,然后,看到了张家玉腰间的长剑,他不由地问。 “张庶常,你还懂会剑法?” “臣自幼好剑法,剑法还算可以!” 张家玉这个广东东莞人,操着一口没有广东口音的南京官话,朝朱慈烺道。 “很好,很好!” 朱慈烺点了点头,张家玉看起来非常年轻,才不到三十岁,身材也魁梧得很,一看就是能打的那种,跟寻常的文官,俨然就是两种生物,再联想他还是岭南三忠,著名抗清将领,朱慈烺不由说。 “张庶常在为父皇近臣,实在是屈才了!” 张家玉是翰林院庶吉士,负责给崇祯草拟诏书,解答经义,属于内阁储备人才,大明国家领导人的预备班子,但朱慈烺却觉得屈才了。 因为,这种文武双全的主,不应该让他呆在翰林院这种衙门里面坐堂,而应该像卢象升那样,到战场上建功立业。 只听朱慈烺说。 “本宫现在,身边更缺堪用的将才,元子可曾读过兵书?” “吴子,孙子,还有本朝的纪效新书,都曾读过!” 张家玉不敢怠慢,他回答。 朱慈烺点了点头。 “不如这么着,到本宫身边带兵如何?” “这……” 张家玉微微皱眉——他觉得朱慈烺似有为之君,这才前来拜见,哪成想,朱慈烺竟然让他带兵。 第53章 是护送,还是抓拿? “古往今来,乱世有乱世的选臣之道,盛世则有盛世的选臣之道!” “以前天下太平,自然是翰林院清望为重,可如今这乱世,则就不同了,是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元子这点道理,应当明白吗?” 朱慈烺耐心劝说。 张家玉是崇祯十六年的进士,属于那种科举制度选拔上来的顶级人才,这点道理,他当然能够看出来,此时,只见到他微微颔首。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臣明白了,不知太子殿下,打算将臣安排到何处?” “你来当通州巡抚吧,京营第二标,由你带走到通州去,替朝廷看好通州!” 朱慈烺张口说道。 通州是个要紧的地方。 朱慈烺必须要掌握在自己手上。 眼下的通州巡抚乃是王鳌永。 朱慈烺前些天,派人从通州调粮的时候,在得知是王鳌永担任通州巡抚后,他就感觉南迁之路可能会有些危险。 王鳌永是名列贰臣传甲编的大贰臣。 历史上的青州之乱的主角,替满洲鞑子招抚了整个山东。 还在青州之变,殉了满清。 这可真是可笑啊——厚恩待他,让他入仕为官的大明朝亡了,他没有殉国,可把他奴才使唤的大清来了,竟然让他能宁死不屈,殉国了! 这么一个家伙,朱慈烺当然不可能把他摆在通州了! 所以,他现在要撤掉王鳌永,派张家玉顶上! “臣资历浅薄,恐怕当不了通州抚台吧?” 张家玉被朱慈烺委任的这个职位给吓到了。 废话,他是去年的进士,今年就成巡抚? 虽然只巡抚一个小小的通州,但这官升得也太快了吧? 跟坐火箭似的。 朱慈烺却摇了摇头。 “通州是要紧的地方,本宫将你安排在通州,是信任你,而且这不过是个临时的差使,元子不要妄自菲薄,你有治国安邦之才,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朱慈烺又看向了一旁的刘正宗。 “刘先生,你也去通州,你去通州的任务是把粮食给运过来!” “招募丁壮,把通州的粮食,全部往京城运!” 刘正宗给朱慈烺当过几天讲官,所以,朱慈烺尊称他一声先生,这个政治投机者毫不犹豫地表态。 “臣明白了!” 然后又道。 “殿下,除了运粮,还有别的差遣吗?” “暂时没了,运完了粮,刘先生在通州与元子一块,替朝廷看好通州!” “臣明白了!” 刘正宗点了点头,张家玉意识到这可能与京城城防有关。 “殿下,这是不是要提前备粮,应对流寇?” “元子所说不错!” 朱慈烺点了点头,实际上嘛,他是打算将这些粮食给分了! 分给京城的百姓! 通州几十万石粮食,带是带不走了,不如就地,分给京城百姓,收一收民心…… 等李自成入京城,败走之后,满洲鞑子入京师。 然后把京城的土著们一股脑的全赶出内城,到时候,临走时还免费给他们发粮食的大明朝,肯定能够受京畿的百万百姓们怀念的…… 那可就真的是,百姓无不怀念我大明了! 朱慈烺要拿这些带不走的东西收民心。 可张家玉与刘正宗却把他所做的这些,当成了要屯粮坚守京城,所以,二人此时相视一眼,点了点头,只听张家玉道。 “那请殿下发调京营第二标前去通州就任的令旨吧!” “臣这就到通州上任!” 说罢,张家玉又微微皱眉,朝朱慈烺说道。 “只是,现任通州巡抚王鳌永恐若是不愿意卸职,可该如何是好?” “简单!” 朱慈烺呵呵一笑。 “本宫不是给你了京营二标,两千人?” “你到通州之后,要用这两千兵马,替朝廷看好通州,守好通州,通州乃是漕运门户,万不可有失,明白吗?” “臣明白了!” 张家玉点了点头,朱慈烺这才满意点头,从桌上抽出来一张空白的令旨,然后在上面写好了调兵的旨意,盖了印鉴后,交给了张家玉,又从怀里,掏出来他让人特制,用桑皮纸印刷的票据。 这票据是朱慈烺用来支银子使唤的。 因为他现在的摊子有些大,不能每笔银子都自己亲自去取,所以,就印了些“支票”,需要的时候,亲自用纸写上数字,再盖上他的印鉴,就可以拿这玩意去找刘大用支取银子了。 给张家玉写了张一万两的支票,朱慈烺嘱咐。 “拿着条子,到内校场去找刘大用支取一万两银子,除了给二标的军饷外,还包括菜金,以及刘先生招募丁壮,往京城运粮的运费!” “这一万两若是不够,可以找本宫再要,二标每日,都要发饷,一日一结,每人一钱银子,连以下军官二钱,营官三钱,绝不可拖欠,明白吗?” “臣明白了!” 张家玉点了点头。 跟刘正宗一块,先是把京营二标给调走后,又去内校场的豹房,找朱慈烺的御用账房刘大用支了一万两银子,当天中午便带着人马出了朝阳门,奔着通州去了。 当天晚上,王鳌永刚刚用过晚饭,正准备睡呢,结果接到得知张家玉过来顶替自己当通州巡抚。 他顿时有些懵了。 不过,看着那张家玉带过来,就站在通州抚台衙门外头的两千士兵,他倒也没拒绝,直接交了印授,然后,有些不快的嘟囔道。 “太子命你当巡抚,内阁,皇上可曾知道?” “王大人,陛下下过旨意,太子是抚军监国太子,当然有资格任元子来当巡抚了!” 张家玉还是嫩点,被王鳌永给问住了,倒是跟他一块来上任的刘正宗冷笑一声,怼了过去。 “皇上,内阁即便知道了,也会同意!” “那老夫现在该怎么办?” 王鳌永有些不快说,朱慈烺派人直接把他的职位顶了,也没革他的职,更没升他的官,现在他身份尴尬极了啊。 这时,刘正宗也不含糊,张口说。 “太子对王大人另有安排!” “太子已经下了旨意,明日一早,让我们派五百兵马,护卫王大人去京城,另有重任!” “什么?” 王鳌永脸都绿了——通州距离北京只有不到五十里远,这么点路,哪用的着五百兵马护送啊? 这确定是护送? 不是抓拿? 想到这,王鳌永不由的担心,这是朱慈烺要拿他问罪…… 第54章 黑云龙来了 第二天下午,王鳌永就被带到了五军都督府。 五军都督府现在成了朱慈烺的办公地点,当后者被带到朱慈烺面前后,他正战战兢兢地看着朱慈烺。 “太子殿下,您诏臣入京是?” “王大人不必惊慌!” 朱慈烺看着面前有些惶恐的王鳌永,笑呵呵地示意他在一旁坐下,然,笑呵呵的解释。 “当初,杨嗣昌率军平闯逆,本宫听说,你提出来过许多良策,可均未被采用,现在,本宫既然是抚军监国太子,身边正需要几个能够治国安邦的贤才,有人向本宫推荐了你,所以,本宫让张家玉去代你巡抚通州!” “原来如此,殿下言过了,臣的才学,不值一提……” 王鳌永长出口气——不是逮自己过来治罪的就成。 他的罪还真不小。 在户部为官,以及巡抚通州时,他可没少贪污,尤其是到了通州,倒卖漕粮高达近万石。 所以,从通州至北京一路上,王鳌永都惴惴不安,生怕朱慈烺是逮他过来治他这个贪官的罪的! “你就不要谦虚了,你的才学,本宫是清楚的!” 朱慈烺一副对王鳌永的才学很了解的样子,朝他说道。 王鳌永的才学当然很了得了! 这家伙历史上,可是轻轻松松就替满清招抚了整个山东的! 虽然这是在给敌人做事。 但是这做事的能力,朱慈烺却不得不佩服,他打算在山东抗清,所以,把王鳌永给带在身边,是非常有必要的——这货是山东大地主,有他在可以更好地发动当地士绅抗清! 不要以为山东的士绅真想投降鞑子。 崇祯十二年,鞑子破入寇山东,连破六十余城。 除了八座城池主动投降外,剩下的五十多城,全都被屠戮一空。 就连济南也没逃过鞑子的毒手。 这里面的仇,大着呢! 相比于凶神恶煞的,把他们当奴才使唤的满洲鞑子,地主士绅还是喜欢,不收他们税,不拷他们饷的大明朝…… 王鳌永没有想到,朱慈烺会这么器重自己,他也不好再谦虚了,只好朝朱慈烺拱手。 “臣蒙太子殿下如此看重,不知太子殿下,打算让臣,做些什么?” “暂时留在本宫身边听用,将来本宫对你,必有大用!” 朱慈烺说,王鳌永暂时派不上用场,还是留在身边看牢比较好,省得他投靠了鞑子。 朱慈烺把王鳌永给留在身边的同时,李自成则好不容易过了宁武关。 嗯,真不容易啊。 雁门关,宁武关被堵得死死的,还浇了铁汁铜水,李自成派人掏了一天一夜,才掏开了这关墙,才得以率部,进入到了宁武关。 “宰相,接下来额们大顺,应该先取甚么地方?” 刚刚不费一兵一卒,取得了宁武关后,李自成又将目光对向了一旁的军师牛金星,询问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牛金星也不含糊,他张口道。 “当然是先取大同!” “对,先取大同!” 顾君恩也表示认同,就连副军师李岩,也附议道。 “大同乃是兵家重地,必须先取之,否则,如若我军直扑宣府而去,那大同一旦背后出兵袭击,可该如何是好?” “不错!” 李自成微微颔首,就在这时候,宋献策匆匆进来报喜。 “皇爷,大喜事,大喜事啊!” “甚事?” 李自成朝宋献策看了去,宋献策也不含糊,直接递上去一份降表。 “明大同总兵姜瓖,愿意归降额们大顺了!” “真的?” 李自成猛夺过降表,细细一读,顿时大喜,不过,姜瓖的归降,并不会让李自成直接丢下大同,去打宣府。 嗯,谁知道姜瓖是真降,假降? 所以,李自成还要亲自去一趟大同,整编一下当地的兵马,顺便,再收拾一下大同的明代王。 李自成下令往大同杀去的同时。 真定府的巡抚徐标,正看着从固关送来的一份檄文,咬牙切齿。 檄文是张璘然写的那封,劝他们投降的,但却不是李自成的人送过来的,而是他派往固关,坚守固关的参将李茂春送过来的。 “这个李茂春,着实可恨!” 徐标咬牙切齿,一旁的都司谢加福见此情形,拱手道。 “抚台,大势已去,大顺大将,任继荣,马重禧已然率天兵将至固关,咱们抵抗不得,不如降了吧?” “老夫怎可轻易言降?尔等世受国恩,应该杀敌报国,怎可思降?” “世受国恩?” 谢加福冷笑一声。 “连这几个月饷银都没发,受个屁的国恩,弟兄们之前跟你打仗,死伤的抚恤,应赏的赏银,一文未见,你这顽固既不识趣,那我们弟兄,也不奉你了!” “来人,拉出去砍了!” 谢加福一声令下,周遭的军官随即,将徐标给擒住,绑入到校场后,在士兵的鼓噪下,杀了后者,然后便在真定,打出来了大顺旗号,准备迎大顺天兵过来。 可怜大明朝。 大顺将领任继荣,马重禧麾下的军兵,连固关都没过呢。 真定府就不战而下…… 崇祯皇帝是二十五这天,接到了真定府降了大顺的消息的,不过他并不在意,因为在朱由检看来,保定还有大学士督师李建泰在,所以,南边的任继荣,马重禧是威胁不到京城的。 就在朱由检还淡定着的时候。 朱慈烺却正在见黑云龙。 黑云龙中午时才匆匆地带着一大家子进了京城的。 黑云龙在京城里有宅子,安顿好一大家子后,他便带着黑明道、黑明德、黑明仁、黑明义、黑明忠、黑明孝、黑明廉七个儿子到五军都督府见朱慈烺了。 朱慈烺在得知他进了京城后,也连忙出了都督府,来接见他。 黑云龙年龄已经五十有九了,但看上去并不显老,他身高一米八左右,看上去相当威猛,一大把黑白参半的半胡子衬托下,俨然就是一个威风凛凛,老当益壮的老将! 而他身后的七个儿子,朱慈烺定眼一瞧,更是频频颔首。 黑云龙的这几个儿子,皆是正当壮年的壮汉,跟黑云龙似的魁梧有力,一看就是能拉得开硬弓,骑得了烈马,上得了战场的悍将! “黑老将军,诸位壮士,让本宫好等啊!” “臣等见过太子殿下!” 黑云龙见是朱慈烺这个少年太子出门相迎,连忙就要行礼,却被朱慈烺给搀扶起来。 “不必多礼!” 第55章 亡的不冤! 将黑云龙拉入到都督府内。 朱慈烺一边吩咐几个太监去沏好茶,一边给几人都赐了座,又一一地询问了黑云龙的几个儿子的姓名,往日里都干什么差使。 听完了介绍后,朱慈烺心里头是狂喜。 因为黑云龙的几个儿子,全都是在宣府带兵的军将。 而对于正缺人手用的朱慈烺来说,这么些军将,是能够派上大用场,他笑呵呵朝黑云龙说。 “黑将军,本宫受父皇之命,抚军监国,提点京畿防务,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京中虽然整编出来些兵马,但将帅奇缺,而且,本宫年幼,军旅战阵之事,了解不多,所以,请黑老将军从宣府过来,教授一下本宫带兵之道!” “另外!” 朱慈烺话锋一转,朝黑云龙身后坐着的七个儿子道。 “本宫素闻,黑老将军,满门皆是忠义之士,所以,还想请黑老将军的几位儿孙,来军中听命!” “不知可否?” “太子殿下言重了,殿下承蒙不弃,愿意用臣,愿意用几个犬子,那是我们的福气!” 黑云龙连忙谦虚道。 让朱慈烺是非常满意,他点了点头,朝黑云龙说道。 “那本宫就不客气了,明仁,明孝,明廉,你们三兄弟,到本宫的侍卫队!” “臣遵旨!” 黑明义,黑明孝,黑明廉这三个才二十多岁的黑家子弟,当即站出来接了命,而朱慈烺,随即,又看向了黑明道,黑明德,黑明仁,黑明义,黑明忠他们四个! 这四个年龄大点,在边军带过兵。 “明道,御前亲军一标,缺个得力的统领,要不你去吧?” “臣遵旨!” 黑明道连忙接了命,当然,朱慈烺也不可能把他们七兄弟全委派下去带兵——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朱慈烺手底下就这点兵马,要是把七兄弟全部委派下去。 那他的军队,也就得改名叫黑家军了! 所以,只安排了一个黑明道后,朱慈烺便又吩咐黑明德,黑明仁,黑明仁说。 “你们三兄弟,也不要闲着!” “现在,你们拿本宫的令旨,去京营三标,调三个营出来!” “然后,领着这三个营,去用土石,把京城外城的七座城门,还有内城墙里头西城,北城的城门,全部堵了!” “只留下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与外城联络,还有东直门,朝阳门,与城外沟通!” “臣遵旨!” 三兄弟随即接了命令,这是个简单的差使,只需要带着人去把门给堵上就成了! 做完了这些后,将这几兄弟全部安排下去后,朱慈烺又朝黑云龙道。 “黑将军,你是信得过的人,本宫问你,京城守得住守不住?” “太子殿下是想听假话,还是听实话?” 黑云龙一听,眸子里顿时闪出精光,询问道。 “实话!” 朱慈烺不假思索道。 “守不住!” 黑云龙长叹口气一声。 “太子已经撤了宁武关,大同不清楚,但臣从宣府来,宣府上下,是绝无战心,而且,臣最担心的是,宣府大同,可能,可能会……” “可能会降了流寇?对吧?” 朱慈烺闻言,朝黑云龙问。 后者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下的局面,便是将帅不想降,下面的士卒,下面的军将,亦是要降……” “为什么会到今天这个局面呢?” 朱慈烺忍不住皱眉。 “唉……” 黑云龙长叹口气,然后跟朱慈烺说了实话。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大同臣不清楚,但宣府,朝廷的从去年九月始,便开始欠饷,再加上之前积欠的饷银,已经拖欠宣府饷银一百二十七万余两,拖欠士卒们应赏未赏的赏额,有二十三万六千余两。” “再算上朝廷历年来,拖欠宣府战死士卒军将的抚恤,有八十二万六万余两。 “这些账,有些甚至是天启年间就欠下来,不少士卒,战死沙场,家眷都饿死了,可这抚恤至今仍拖欠着……” “实在是可怜啊……” 黑云龙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朱慈烺的脸色凝重起来。 是啊,都到这个份上了。 也难怪人家不愿意为大明朝卖命。 毕竟,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 想到这,朱慈烺不由地想到,历史上,不少明军士兵,在当明军的时候,战斗力出奇的低下,但一旦转投了清军,那战斗力就直线提升。 有人说这是因为八旗督战。 但朱慈烺想,这里面大抵也有,鞑子足额发放饷银抚恤的因素在其中。 由于有大明朝不发军饷,导致士无战心,全盘崩溃这么一个前车之鉴,满清一直到清末,哪怕是穷的要靠与外国银行借款来维持局面,但依然未曾拖欠过士兵的军饷。 想到这,朱慈烺不由的感慨。 这大明朝亡的不冤啊! 嗯,连为统治集团卖命的军队,都不好好对待,连统治者赖以维持局面的武装力量,都不能够得到妥善的安置,不亡天理难容啊! 得亏历史上大明灭亡,是伴随着清兵入关,这种异族入侵。 否则的话,就大明朝这种烂到根子的货色。 恐怕也不至于会有那么多忠臣良将,甚至是造反的流寇,前扑后继的云拯救他…… 想到这里,朱慈烺不由的长叹口气。 “朝廷对不起这些士卒啊!” “殿下,对得起,对不起,都已经到这时候了,再提也无用了!” 黑云龙提醒。 “宣府,大同,不少的边军,都逃亡了,他们都逃到了流寇那里,流寇军中,老营精锐里面的士兵,都是西北边军出身,这些人,跟大同,宣府的军户,本就是一家人,只要流寇兵临城下,势必会大举归降,所以,宣府大同,哪怕是姜瓖也王承允皆不愿降,但他们只要不想人头不保,就得顺应军心!” “说的不错!” 朱慈烺点了点头,真定府的徐标,就是一个前车之鉴。 他身为巡抚,不愿意投降,但刚刚表态后,旋即就被手下的士兵给杀了! 可想而知,这根本不是将帅一人,能扭转局面的。 只听朱慈烺感慨。 “黑老将军说的通透,宣府大同指望不住,居庸关恐怕也指望不住,这么一来,朝廷就只剩下京畿的孤城一座了,恐怕京城也守不住吧?” 第56章 什么时候跑? “不错!” 黑云龙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流寇十万之众,加上沿途降兵,恐怕有十数万众,而且这一次,流寇是万众一心,杀向京城,有不破黄龙誓不休之架势,李自成既已兵临城下,就断然不可能退去,所以,臣以为,还是南迁为好……” “南迁之事,实际上,本宫已经在悄悄准备了!” 朱慈烺压低声音对黑云龙说。 随即,又提醒。 “这件事,切记要保密!” “臣明白!” 黑云龙点了点头,然后道。 “皇上是打算死守京畿,然后由太子南下监国,届时,京城有失,便于南京登基是吧?” 好嘛! 朱慈烺这个抚军监国太子的身份,实在是太有迷惑性了! 黑云龙就误会了。 以为崇祯立他为抚军监国太子,是打算让朱慈烺南下,而自己死守京城。 不过,对于这个巧妙的误会,朱慈烺并没有拆穿,他点了点头。 “黑将军慧眼,确实是如此!” “不过,本宫是孝子,又岂能看父皇在京城为鱼肉,任流寇宰割?” “所以,本宫会想办法将父皇一并带走!” “太子殿下孝顺啊!” 黑云龙有些惊讶,不由地赞许了一声。 他是觉得朱慈烺真的孝顺,因为,按照常理来看,一旦崇祯在北京城殉国,那么,朱慈烺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在南京登基了,可朱慈烺竟然说要把崇祯带走。 这无疑是将到手的皇位给往外推。 连皇位都不要的父子之情? 能不受人赞叹吗? 只见到大孝子,朱慈烺正挥手朝黑云龙道。 “本宫是孝子这件事,人尽皆知,黑将军就不必再夸赞了,现在最让咱头疼的事情是,该有哪一日南迁,是在居庸关丢了后走呢,还是说,流寇到了昌平再走?” “这……” 黑云龙微微皱眉。 他心说。 既然南迁,就应该早走啊。 早走才安全。 非要等到李自成过了居庸关再走? 李自成要是过了居庸关,那第二天就能到昌平了。 前锋骑兵,在过居庸关后,当天就能直扑京城——京城距离居庸关不过百余里地而已。 “殿下,这种事,还是早一点比较好!” 黑云龙提醒。 对于逃跑,黑云龙是非常精通的——他本人就是逃跑小能手啊。 这么多年,替大明朝南征北战,没死在战场上,就无疑能够证明他的逃跑能力! 而且,他还是能够戒备森严的清军大营,一路逃回大明朝的逃跑健将。 这么能跑得人! 当然清楚,逃跑的要点,就是一定要快,一定跑得比别人快。 而且,千万不能拖延。 “本宫不是不想走,而是,想在走之前,弄点东西!” 朱慈烺犹豫再三,说出来了自己的计划。 逃跑要快这个道理,他当然懂了。 但问题在于,朱慈烺不想空手南下。 他想要将京城中的银子给带走。 但京城内的官员,勋贵们可不会白白的就把银子交出来啊! 他们都抠着呢! 似朱慈烺外公周奎那样的抠货,只多不少,想要让他们掏钱? 有些难。 而且,朱慈烺也不想借——他已经借王之心十万两银子,虽然王之心也不催他还,还主动地把欠条给撕了。 但朱慈烺仍然不愿意借钱。 因为当初背着欠王之心的十万两债务的滋味,可是一点也不好受,现在朱慈烺可不想再欠钱了。 至于抄家嘛? 朱慈烺也不能这么搞——他要是把京城中的百官们的家给抄了,把勋贵们的家给抄了。 他就甭想南迁了——南京的贪官污吏勋贵,要是知道他把北京城的勋贵官员都给抄了,还敢让他这个太子到南京? 万一朱慈烺到了南京后,把他们的家也抄了咋办? 在这样的情况下。 朱慈烺只好让勋贵百官们,主动地把银子交出来! 这个办法实际上很简单。 那就是,借李自成的威风,把银子给弄出来。 李自成兵马直扑京城而来,朱慈烺到时候,就会守在朝阳门外,给想要出城的勋贵百官们卖票。 想出门? 可以啊! 交个十几二十万两银子,就可以带着全家跑路了! 不想交,那就甭走了! 安心地等着李自成杀来拷饷吧! “不是,殿下,殿下……” 黑云龙听完了朱慈烺的设想后,是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都没想到,朱慈烺竟然会在大难临头的时候,一点也不担心自身的安全,还琢磨着亲自到朝阳门卖出城的门票。 从勋贵百官身上,刮上一层的油水! 他劝说道。 “殿下,这俗话说得好,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您跟圣上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啊……”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国朝为什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还是因为没钱闹的吗?” “要是能给宣府,大同补上足额的饷银,不至于让将士们寒心,要是能够有银子赈灾,李自成也不可能坐大,要不是为了省点小钱,何至于裁驿卒把李自成给裁出来?” “这归根结底,还是没钱,父皇与孤,如果没有银子,到了南京,也休想保住半壁江山,所以,本宫必须要在临走时,想办法弄到手个几千万两银子!” 朱慈烺郑重至极地说。 黑云龙一听这话,顿时意识到了朱慈烺是一个,跟当初的自己青年时的万历皇爷一样爱财的君主。 他张口说道。 “殿下若真的想如此,臣也只好,给殿下出一个比较馊的主意了!” “什么主意?” 朱慈烺看向了黑云龙,心说,你个忠良,还能出什么主意? 黑云龙也不含糊,他张口道。 “臣的主意是,提前在京师,宣传流寇之恶,让京中勋贵百官惶恐不安,其次,宣传京师城防不坚,让勋贵百官们认为,京城或许会被流寇,轻易攻破,如此一来,勋贵百官必定惶恐!” “这时,当流寇兵临居庸关时,太子可以,用假塘报报告流寇已经破居庸关!” “殿下封锁了京城内外,百官勋贵无法得知消息真假,误以为真,便会争相花钱出城,殿下便可以趁机收银充实国库,如此一来,待到流寇真破了居庸关时,殿下应当已经收到了足够多银两,便可以从容自京城出发……” 好嘛。 黑云龙不愧是个逃跑专家! 连假塘报这招都想出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提前说居庸关被敌人打破? 貌似有些咒自家之嫌疑。 有些无耻啊。 不过,转念一想,朱慈烺又释然了。 对付这些奸臣们,用什么招,都不显得阴损无耻! 第57章 周遇吉来了 三月初一。 大同! 李自成在无数身穿蓝衣白帽的大顺中权亲军的簇拥下,到达了大同城外。 此时,姜瓖正一脸恭谨地站在李自成的身旁。 “代王一系呢?” 李自成在策马进入到瓮城之后,进入到大同镇关墙保卫下的街道上时,望着道路两边,那在大同守军队列后,夹道欢迎的大同百姓,他询问道。 “明代王朱传?,现在在哪?” “皇爷,朱传?还有其代王一系,四千余人,皆已经被臣收押了……” 姜瓖连忙回答。 李自成听罢,大手一挥。 “那就杀了吧!” “皇爷,这恐怕不妥吧?” 姜瓖脸色大变,没想到李自成这么手狠,李自成却是冷笑。 “朕在大同布有耳目,探知这朱传?,昨日还想负隅顽抗,这才被你收押,既如此不识时务,额又何必留他?” “一个不留,全部杀了!” “是!” 姜瓖无奈,硬着头皮点头。 在大同杀光了代王一系后,李自成只在大同停留一日,将姜瓖的权力给收掉,然后委任他当了一个只有虚职的总兵官兵,便将制将军张天琳留在了大同,负责替他看守这座雄关要塞! 做完这些后。 李自成则匆匆直奔宣府而去! 而在三月初一这天,朱慈烺则发现了周遇吉这个忠臣归来! 周遇吉原打算从阜成门入京城。 结果,当他带着麾下好不容易带到京城的一千余人马(路上逃了相当一部分)走到阜城门下时,却发现阜城门堵得死死,他只好往南绕路,结果,一直绕到朝阳门,才发现了这么一座开着的城门。 才到朝阳门。 朝阳门是络绎不绝,推着独轮车,往京城运粮米的丁壮,负责看守朝阳门,顺便在瓮城接收粮草的黑明德认识周遇吉,见是周遇吉带兵过来,连忙出城相迎! “周总兵,太子爷好等啊,您可算是带兵来了?您带了多少精兵过来?” “惭愧,沿途逃亡甚众,三千兵马,只余一千两百余人……” 周遇吉尴尬地回答,黑明德朝他身后的兵马看了眼,点了点头。 “虽少了些,但胜在精!” “周总兵且在城外候着,明德这就去向太子爷禀报,届时,便可以入城歇息了!” “好好!” 周遇吉点了点头,一边,下令士兵原地休息。 没过多大一会的功夫,朱慈烺便骑着匹白色的胖母马,跑了出来,一出来,看到远处的周遇吉军队的认旗后,他当即策马过去。 “周将军可在?” “臣周遇吉拜见太子殿下!” 周遇吉见朱慈烺过来,匆匆地推开人群,从士兵当中挤了出来,带着一群军官,朝朱慈烺见礼!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朱慈烺示意周遇吉起来,然后,打量着周遇吉带来的一千人马,这些人马看起来都是青壮,能从宁武关一路走到京城,也算得上精兵了,所以,朱慈烺直言不讳道。 “周将军,带你的兵入城,到京营内暂且歇息!” 说罢,朱慈烺又打量了一眼周遇吉身后的几辆马车,询问。 “家眷可也带在身边?” “带在身边!” 周遇吉回话,朱慈烺点了点头。 “带在身边就好!” 说罢,朱慈烺朝身后一扫,目光定格在跟他一块过来的张世泽身上。 “英国公,你们家房子多,周将军的家眷,暂且住在你家怎么样?” “可以,可以!” 张世泽说。 当周遇吉麾下的兵马,都被带入到京营后,朱慈烺又派刘大用,带着银子过来,给每个士兵赏了一两银子。 然后,他便将周遇吉请到了都督府内。 “周将军,现在带着的兵马不多,本宫就再从御前亲军其他各部,给你补上八百人,凑个两千整数,称御前亲军卫军标,周将军没甚意见吧?” 周遇吉这么个总兵,朱慈烺却只给他两千兵马。 但周遇吉却并不觉得委屈,他连忙颔首。 “臣麾下只有千余人马,能统率一标,已经是殿下抬爱了!” 安置好周遇吉,朱慈烺手下的兵马又增加了一点,不过还是不算多。 当朱慈烺在这边,刚刚接收了周遇吉,位于紫禁城内的崇祯皇帝,此时也从王承恩的口中,得知了周遇吉入京的“好消息”了。 好吧! 崇祯皇帝现在真的是需要一支军队。 他现在已经体会到被架空的感觉了,朱慈烺把张家玉给扶上通州巡抚,更是让朱由检意识到了危机——眼下京城与外界的联络,被朱慈烺给垄断了。 崇祯就是想下命令调兵遣将,也都调不来。 就拿吴三桂来说吧。 崇祯早就想调吴三桂过来了,可现在却连一份给蓟辽总督王永吉的圣旨都送不出去——朝阳门,东直门,那可全在朱慈烺的控制下。 朱由检派出去送信的人,压根就出不去。 即便是能够,把人吊出城墙,悄摸地送出城去,也不太顶用——吊出城墙,就只能人出去,出不了马,也出不了大宗的银子。 没有马,靠步行,得多久才能走到山海关? 没有牲畜车马运银子,吴三桂要的军饷,上哪给他弄啊? 所以,现在朱由检是愁得头发都白了不少,愁着愁着,朱由检都已经有些绝望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好消息,却传到了他的耳中。 周遇吉过来了! 对于儿子朱慈烺撤守宁武关,朱由检是很不满意的,但当下,对于他来说,周遇吉入京,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好消息。 因为周遇吉跟黑云龙不一样,不是一家子入京的,周遇吉还带过来了一千多精兵! 这无疑,让朱由检看到了他夺回权利的机会。 此时,只见到朱由检激动的道。 “慈烺手下的兵,都是京营兵,都是新募的丁壮,周遇吉的兵马,可都是宁武关的悍卒,而且,遇吉深受朕恩,素来忠心耿耿,朕现在就把他叫过来,让他到朕身边听命!” “有他支持,朕未尝不能收了太子的兵权!” 崇祯正发着自己的春秋大梦呢,不远处,周皇后的声音传了过来。 “皇上,都这时候了,您还跟慈烺较什么劲?李自成兵临城下了,您父子俩再斗下去,那我大明朝还有得救吗?” 第58章 上中下三策 周皇后还是非常的明智的。 此时,当她翩翩从后方走来后,朱由检眉头不由地就是一锁。 良久,崇祯找出来一个理由。 “朕,朕总不能由着这小子,胡乱的折腾,眼睁睁地看着他,亡了我大明江山吧?” 听到这,周皇后眉目里闪过一丝不悦,如果不是顾虑到崇祯的帝王身份,她甚至想出言吐槽一番。 嗯,崇祯皇帝的治国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啊。 而且,治国能力不行也就罢了。 崇祯连跑路都不利索,周皇后可是劝过崇祯很多次南迁的。 可崇祯愣是不南迁,不南迁也就罢了,还把儿子拴在身边,这是想一家人一块整整齐齐地上路啊? “慈烺也没胡折腾了啊,朝野间可有不少忠臣,觉得慈烺做得对,那个李邦华就是如此……” “哼,他算什么忠臣,一个奸臣而已!” 一提李邦华,朱由检不满地嘟囔了起来。 李邦华在崇祯眼里,当然是奸臣了,因为这个奸臣要让朱由检在北京,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然后让朱慈烺早早地跑路到南京。 等着他死社稷后,便在南京登基。 这么一个臣子,朱由检当然不会可能会认为他是忠臣了! 分明是大大的奸臣嘛! 见崇祯有些顽固。 周皇后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也不想跟崇祯多说话了——她跟朱由检多少年的夫妻了,对后者的脾气再了解不过。 崇祯是一个非常犟的君主! 一般人犟。 打一顿就好。 不行,打十顿。 可崇祯是个皇帝。 当皇帝的这么犟,别人再想劝他,想教育一下他,把他拉回来,那可就真有点难了。 所以,周皇后也不打算劝崇祯了。 “皇上,您要是这样,那臣妾也只好,跟慈烺说一说您这些日子,暗中的部署了……” 好嘛! 崇祯暗中的部署还真不少呢! 朱由检这家伙,悄悄地派王承恩去联络过了阳武候薛濂,还有表弟新乐候刘文柄,以及妹夫巩永固,打算让他们几个在京城搞事。 这事周皇后也知道,不过并没有在意——薛濂,刘文柄还有那个巩永固能力也就那样,根本就成不了事。 不过,眼下见崇祯还要搞事,她担心朱慈烺吃了崇祯的亏。 当即就决定“大义灭亲”,检举了自己丈夫。 嗯,丈夫再亲,能有儿子亲? 周皇后可是皇后,朱慈烺是她的亲儿子,朱慈烺如果能够登基,对她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古往今来,只听说过被废掉的皇后。 从来就没听说过被废掉的太后。 所以,周皇后当下,是选择站在了朱慈烺这边。 这可把崇祯给气坏了。 “连,连皇后都要弃朕于不顾?” “臣妾不是弃皇上于不顾,只是担心皇上您折腾出来什么乱子……” 周皇后说。 而崇祯见她态度如此坚决,悄悄地派人给周遇吉送的衣带诏的念头,也只好断了…… 实际上,朱由检既然是真派了王承恩,悄悄地带着衣带诏找上周遇吉,周遇吉也没胆子给崇祯搞政变——他又不傻,这节骨眼上,要是在京城打起来,那大明朝还有救吗? 而且,最要命的是,周遇吉要支持崇祯皇帝,他手底下的士兵,可不一定支持——崇祯已经欠了他们好几个月的饷了,反倒是朱慈烺,当他们一过来,得知欠饷,先是一口气补足了欠饷(也就是几千两银子)又给这些士兵一人发了一两的赏钱。 而且,还说好了,以后每天一钱银子,当天现发! 有这么一个新老板,谁特喵的还跟朱由检这么一个,动不动就拖欠工资,待遇福利还差的老板混啊? 还想回到那种,动辄几个月收不到军饷,战死沙场也没有抚恤,立了功也没有赏赐的时候? 在李自成收了大同后,率领着麾下军兵,浩浩荡荡地向宣府杀来的时候。 山海关的吴三桂,则正在秘密地接见一个人。 他接见的人名叫祖可法。 祖大寿是吴三桂的舅舅,祖可法则是祖大寿养子,是吴三桂的表弟,眼下,二人一见面,吴三桂就板着脸,义正言辞地拒绝。 “可法,不是说了嘛,我们吴家,世受大明朝国恩,哪能降了?” “呵呵!” 吴三桂话音刚落,祖可法就呵呵一笑。 “二哥,咱们兄弟俩之间,就不要说这废话了,你们吴家世受国恩?那大哥三凤怎么降了大清?流寇已经快打到京城了,大明朝眼瞅着要亡,你不降大清,还能降谁?” “哼哼……” 吴三桂哼哼两声,没有回答。 吴三桂的谋士方光琛则在一旁冷笑。 “山海雄关在手,纵使李自成夺了京师,也得重用关宁军!” “何况,流寇连居庸关都没过,多尔衮这时候让你来劝降,未免早了些吧?” “二哥,明朝的情形,你给我清楚,总而言之,不管怎么着,摄政王都说了,只要你肯归降大清国,大清国绝对会为你敞开大门……” 祖可法见吴三桂仍不愿意表态,只好拱手笑道。 吴三桂没有回答,只是一挥手,朝一旁的亲兵下令。 “送客!” 当后者离开后,吴三桂这才朝方光琛问策。 “廷献,你素来有主意,依你之见,咱们该怎么办?” “面对接下来的局面,光琛有上中下三策!” 方光琛道。 “说来听听?” 吴三桂问,方光琛随即,侃侃而谈。 “上策嘛,则是在朝廷这边,太子现在是抚军监国太子,一旦京师有变,皇上极有可能,南迁,或是派太子南下监国,自己死守京城,君王死社稷,届时,关宁军可随驾南下!” “如此,将军便可以,效仿曹魏,挟天子以号群雄!” 对于当活曹操,吴三桂并没有反感,他犹豫了下,觉得这一个可行性比较低——当曹操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江南的形势复杂得很。 有左良玉,黄得功,刘良佐,这些军头们在。 而且吴三桂便是想随驾南下,关宁军是否愿意? 随驾南下的话,关宁军几十万人,坐船可坐下。 走陆路的话? 要经过直隶,河南或是山东,淮北如今也乱了。 这绵延千里,还没有州县可担心粮草后勤,能顺利南下吗? 而且,军中将士,能舍得自己在北地经营多年的田庄? 背井离乡跟他到江南? 而且吴三桂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他并不想当曹操。 他也不敢——挟天子可不容易,吴三桂此时的实力跟当初占据了许昌,有自己根据地的曹操可没法比,万一天子溜走了,吴三桂挟个屁啊? 到时候,他就成乱臣贼子了! 谁还敢用他一个有挟天子前科的家伙? 多尔衮敢? 李自成敢? 还不得联合起来把他围剿了! 这风险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再加上。 吴三桂素来目光短浅,他所图不过是保全现有富贵而已,历史上的三藩之乱,如果不是康麻子步步紧逼,非要撤藩,把他活活逼反,吴三桂也不会反。 就是反,他反得也不彻底——打到襄阳之后就不打了,愣是贻误战机,把大好的局面给葬送了。 这么个目光短浅的主,自然不可能同意,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种危险的事。 只听吴三桂问。 “中策呢?” “中策自然是,静观其变,等到天下大势明了,另择新主,这个新主,只要关门在手,只在关宁铁军在手,无论是明顺清谁占上风,都必重用将军,高官厚禄,样样都不会少。” 方光琛道。 吴三桂微微颔首。 山海关,还有关宁军,就是吴三桂的本钱。 非常大的本钱,只要本钱在手,他吴三桂随时可以进入到明末清初这个大赌场豪赌一把。 这个中策,最合吴三桂心意,不过他对下策还有点好奇,所以是不由地问。 “那下策呢?” “下策,自然开了关门,降了满清,迎满清入中原,不过此乃是下策,非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可,宁可降顺,也不可降清!” 方光琛提醒道。 他这么说,既有民族的成分在其中,更多的则是为吴三桂考虑,降了满清,那就是汉奸了,要背千古骂名,而且,这个节骨眼,降清的话,多尔衮能给的价码,也不会太高。 听完了一旁方光琛的上中下三策后。 吴三桂点了点头,他说。 “上策太过冒险,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之,唯有这个中策,静观其变,较为适合。” 第59章 诉苦吧,士绅们! 吴三桂谋着静观其变的主意,在山海关坐观天下大势的时候。 次日一大早。 崇祯皇帝朱由检正在上着早朝,在那扯皮打发着时间的时候。 此时大明门外头,已经聚集起来了不少人啊。 陕西,山西沦陷之后,不少的士绅在李自成拷饷之下,逃到了京畿附近,还有许多逃难的官员逃到了京城正等着安置。 眼下,出现在大明门外头的这些人,就是山西,陕西逃到京城的官员,还有流亡的士绅们。 朱慈烺要利用他们,来宣传一下李自成罪恶! 吓唬吓唬城内的勋贵官员们。 让他们知道,降了李自成的后果! 此时,只见到这些聚起来的士绅官员到齐之后。 人数越来越多,便又开始了嚷嚷(朱慈烺安排的托)。 “闯逆可恨,民不聊生,我等山陕士民,请皇上发兵去救山陕啊……” “求求额们陕西的百姓吧……” “呜呜……百姓们苦啊,都遭了流寇的毒手!” “山陕士民,无不苦盼王师,王师赶紧来拯救额们吧……” 一时间,好几百个从山西,陕西逃过来的难官,难绅们,纷纷嚷嚷了起来,声势真的大啊。 就连上早朝的百官们,都听到了这外面的动静。 一时间,崇祯有些懵逼,他朝身侧的一个叫张殷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后者连忙悄悄退下,一路小跑到大明门那定眼一瞧,见这阵势,匆匆地跑着回来禀报。 “皇上,皇上,一群被流寇赶出来的官绅正在大明门外头,请皇上出去替他们主持公道,派大兵去救山陕的士绅万民……” 张殷回来后,朝朱由检禀报。 一时间,崇祯脸色顿变。 而百官们,听到这后,也弄明白了外面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崇祯的脸色阴晴不定,但当下,这么多士绅官员都来了,他必须得出去给个态度。 想到这,朱由检站起身来,长叹口气。 “诸位爱卿,随朕过去,看看大明门外的百姓们!” “朝廷,还有朕,对不起他们啊……” 大明门! 崇祯正带着百官们过来的时候。 朱慈烺已经骑着马,一副匆匆模样,跑到了那疙瘩! “肃静,肃静!” 跟朱慈烺一块过来的侍卫,嚷嚷个不停,一时间,场上随即便肃静了下来。 “你是何人?” 朱慈烺立马于大明门前,在一众侍卫簇拥下的他,翻身下马,然后指着人群里面,一个清瘦的青年问。 “臣王弘撰,陕西华阴人,家父乃是南京右都御史王之良!” 青年站了出来,连忙行礼道。 王弘撰是如今南京右都御史王之良的儿子,他是陕西华阴人氏,李自成破陕西的时候,就带着一大家子人逃到了山西,结果大明朝的山西也没保住,他就只能继续逃。 逃到了京城。 昨天朱慈烺派人去京中寻找那些个山陕河南的流亡士绅官员的时候,他就被王家彦给找了过来。 成了朱慈烺的托。 听完了王弘撰这个历史上屡次拒绝康麻子征辟的反清志士回答,朱慈烺微微颔首。 “你既称臣,应当有功名在身,为何出现在这大明门闹事?是何居心?” 朱慈烺劈头盖脸地质问去。 王弘撰也不怂——这可是连康麻子都不怕主,连鞑清的“圣主贤君”都不害怕的硬骨头,他父亲还是东林君子,哪会怕朱慈烺这个太子? “臣在大明门外,不是闹事,而是想请朝廷发兵,去求山陕的数百万生民!” “山陕的生民如何了?” 朱慈烺一副不了解的模样,询问着道。 “太子殿下,山陕的百姓们苦啊!” “苦流寇久矣!” 一时间,这些被朱慈烺派人,搜罗到大明门的士绅官员们,纷纷抹起了眼泪。 大明门外,俨然成了诉苦大会的现场。 只见到,王弘撰先是张口。 “臣家的世交,田举人,在华阴修桥铺路,造福百姓,位列乡贤,可是流寇一至,就杀了田举人全家,把田举人拷饷致死,家当也尽数的瓜分了,家里的女眷,也都遭了流寇的污辱,全都上吊跳井,怎一个惨字了得?” “何止啊,臣家里也让流寇拷饷了,臣侥幸躲在粪坑里头,躲了好几天,趁着流寇搜刮完了府上的银钱,这才悄悄的钻狗洞逃出来的……” 一个打扮的好似是个乞丐的蓝田乡贤,站了出来,抹着眼泪道。 “流寇所过之处,必先拷饷,而且,还发大户坟茔,用来助饷!” “还有这等事?” 朱慈烺一惊,众人纷纷颔首。 “流寇手下大将刘宗敏,最好拷饷,所过之处,百姓无不受其拷饷,若是不给钱,那就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是把家资捐输了,流寇也不饶你性命? “这是何道理?把银子都给他们,他们还不饶人条性命?” 朱慈烺皱眉问,只见到那个抹着泪的从山西平阳逃过来的老坑奸商道。 “流寇说我等绅商,家资皆是盘剥百姓所得,不交银钱,那便百般的刑罚折磨,若是宁死不屈,便凌迟炮烙,可交了银子虽免不了活命,但能全家落个痛快,一刀掉了脑袋……” “不只嗜血成性,杀戮绅民,他们连死人都不放过?” “死人?死人还能遭了流寇的毒手?” 朱慈烺一脸不解惊呼。 “可不是嘛,好些人的祖坟都让流寇给刨了啊……” “太子爷,您可莫要忘记了,我大明朝在中都的皇陵,可就遭了流寇的毒手啊!” 一个官员提醒着朱慈烺。 他还信誓旦旦地朝所有人说。 “太子还有诸位不知,流寇还搁军中,设了摸金校尉一职,效仿那汉之曹贼,专司摸金倒斗呢……” “流寇还嗜血成性,凡遇关城抵抗,破城之后,必大肆屠戮,男丁杀尽,女眷尽没为营妓,流寇打仗,凡是遇到抵抗,损兵折将,必抓民夫充军,或是驱使百姓当炮灰,百姓们苦啊,现在山陕百姓,都苦流寇久矣,就盼王师杀回去,救他们于水火呢……” 第60章 李自成也太凶了吧? 诉苦大会进行着的时候。 大明门里头,经承天门出来,一跑匆匆过来的大明文武百官,走到半道上时,就把这些陕西山西口音的诉苦声听得清清楚楚了。 此时,文武官员包括崇祯皇帝的脸,都凝重至极——流寇太凶了啊! 也太坏了啊。 竟然这么狠? 拷饷抄家,不让乡贤士绅们活也就罢了。 怎么,怎么还刨人祖坟? 这也太坏了吧? 这时,更坏的传了出来,只听见,从固关逃回来的郭景昌嚷嚷道。 “不止这些,不止这些!” 郭景昌一把年龄了,愣是咬牙切齿的道。 “流寇对官绅勋贵还有皇亲,残忍至极,老福王多仁德的人啊?洛阳就没不念他好的,结果,流寇愣是把老福王给炖了吃了,老夫是洛阳人,屡遭流寇毒手,家里的亲族死伤甚众,生还者寥寥啊……” 连人肉都吃? 这也太残暴了吧? 简直就是恶魔啊! 一群吃的身材魁梧,胖乎乎,平时饲养条件不错,肉很好吃的百官勋贵皇亲们脸色都变了。 当然,有人不信这些的——这肯定是反动的封建统治阶级在蓄意抹黑咱们的农民起义革命领袖李自成啊。 抹黑他们即将迎接的新主皇爷! 不只他们不信,在那里,聆听着一个又一个士绅乡贤官员们诉苦的朱慈烺,也表现出来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这恐怕不属实吧?老福王让吃了?那煕陵里面葬着的是啥?” “何况,李自成其志不小,是想开国建制当皇爷,哪能跟之前一样,行这流寇作派?” “太子爷,您怎么能不信?臣等都是从山陕逃回来的啊,臣等还能说假?” 而郭景昌也张口道。 “至于福王的事,这可是臣家里人亲笔信里面写的,怎么会是假的呢?” “对啊,郭抚台可是洛阳人,他对洛阳的事肯定清楚了!” 一众人纷纷附和。 而郭景昌也朝朱慈烺道。 “太子您虽才智高远,但您生于深宫,长于阿保之手,对于流寇的恶行,还是不太了解啊,莫说是太子您了,就连我等,在没有遭到流寇荼毒之时,也未曾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恶行……” “是啊,幸亏额们机灵,早点跑了,要不然,就跟那些个留在山陕的亲友们一样死于寇手喽……” 一时间,聚集在大明门外的这一大群人,又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得好不凄惨。 而他们哭着的时候。 大明门里头。 那些个跟崇祯过来的文武百官们,却只感觉不寒而栗。 是啊,李自成太可怕了啊! 即便是这传言有假。 但孔圣人说得对,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这朝堂上的文官们,大多都是“东林君子”,就连勋贵皇亲们,也都觉得自己是堂堂正正的国朝栋梁,国朝栋梁,当然也是君子了! 大家既然都是君子! 当然不能立于危墙之下! 一想到这,所有的文官勋贵们,都开始思量着得赶紧跑路。 往南边跑! 总之万万不能留在北京这座随时可以被流寇夺下来的危城中! 大伙正如此想着呢,诉苦大会却在继续进行着——谎言重复一万遍,那就不是谎言了。 何况,这些东西里面,很多都不是谎言——添油加醋是真,但谎言肯定不是。 不过这些家伙添油加醋的本领很强——这些人都是地主士绅乡贤官员,他们本身就是反动阶级啊。 反动阶级抹黑起来起义军。 那还不是,要多厉害有多厉害? 瞧瞧国民党反动派当初是怎么抹黑我党我军的就知道了! 此时,当崇祯缓步带着内阁诸官,走出大明门的时候,他身后的勋贵官员们,无不是脸色凝重。 而与此同时,一个叫谢千里的太原人,则正嚷嚷着道。 “贼破太原之后,大肆屠杀官绅啊,巡抚,左布政使,还有好些个官员,都遭受流寇的毒手,我谢千里,不过是一个秀才,家里寻常的时候,好借钱接济一下乡亲们而已,却也让流寇发兵来逮了,我是跑得快了点,可家里的亲眷就惨了啊……” “流寇在太原,杀得血流成河,除了黎志陸还有韩霖这两个浑蛋玩意,降了流寇当了贰臣,剩下的一概没能活命……” “听说,流寇还把蔡抚台的尸首给跺了吃了……” “流寇军中的士兵,吃惯了人肉,他们旁哩肉都爱吃了,就好吃人肉……” 听到这,朱慈烺也不由地看向了谢千里。 心说,李自成怎么会追究一个秀才。 你确定你没干什么坏事? 朱慈烺还真猜对了,这个叫谢千里的秀才当然不是甚好货了。 他说是借钱接济乡亲,实际上是放高利贷,而且他还是个讼棍,民愤极大,李自成进了太原后,当然是要杀一批民愤大的家伙来收小民之心。 所以,谢千里就被大顺的铁拳给镇压了! “何止啊!” “我是从宁武关逃过来的,周总兵前脚带着朝廷兵马转进,只三天功夫,流寇破关而入,家父与本地缙绅们为了保全宁武关的百姓们,不顾年龄老迈,跪迎流寇,诉求流寇不要对百姓们痛下杀手……” “结果,李自成竟然当场就把在场的缙绅都给拘了起来,挨个拷饷,周总兵撤时,给当地百姓们,开了官仓,放了粮食,可流寇一到,却又挨家挨户地,把这粮食抢走充作军粮,破门而入时,各家女眷,脸上抹着黑灰,为防流寇加害,结果,流寇生冷不忌,唉,怎一个惨字了得……” 一个从宁武关逃过来的公子哥苦着脸嚷嚷道。 “流寇竟如此可恨,必遭天人共戮!” 这时,空气里,一道威严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正是咱们的崇祯皇帝在说话。 而朱由检的声音落下,众人抬眼一看,看到了一个头发灰白(崇祯年龄不大,但少白头),身穿着一身,灰尘仆仆,打了不少补丁的土黄色衣裳的三十余岁青年,正带着一群身穿着大红官服的官员在大明门内站着。 没见过崇祯的士绅还有小官们,没反应过来。 但郭景昌这个抚台,却连忙跪下。 “臣郭景昌见过圣上!” “啊?这是皇上?” 一时间,在场的缙绅们不由的跪了下来,朱慈烺也朝朱由检一拱手。 “儿臣见过父皇!” 这时候,朱由检却是咬牙切齿道。 “诸位乡贤缙绅,不必惊慌,朝廷定不会放过流寇,将来,朝廷一定平灭流寇,还天下一个太平,还诸位一个公道……” 朱由检嘴上说着,实际上嘛? 他心里也没主意,只能说点安慰话了。 这个将来,可能永远也来不了…… 不过这份态度却让不让缙绅们都抹起了眼泪——虽然他们过来,是朱慈烺派人私下组织,堵在大明门外,让文武百官还有勋贵聆听一下李自成的罪恶!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真心的想让大明王师打回山陕。 让他们可以夺回失去的田宅土地,可以继续的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啊! “皇上圣明啊!” 崇祯的话一出口,在场的官绅们无不是抹着眼泪道。 而文武官员们在听完了关于李自成邪恶行径手,也是不由的心底暗自感慨。 如果大明朝能够挺过这一劫。 他们以后,一定要少贪污点,少偷税点,多祸害点百姓,多干点实事。 千万不能把大明朝给贪没了啊。 贪亡了! 要不然,倒霉的还是他们啊…… 第61章 朕非亡国之君! 次日,当大明门外,这场诉苦大会结束之后。 一群消息灵通的主,在得知大同已经降了李自成后,就觉得北京不保了,开始琢磨着南逃。 临淮侯李弘济就一大早骑着匹马儿,在一大群家丁的簇拥下,带着二十几辆装满了金银细软的马车要出城! 结果,刚到朝阳门。 便只见到,朝阳门的门洞里面,朱慈烺大咧咧的走了出来,笑呵呵地朝他问。 “临淮侯,你这是要出城干啥呢?” “臣李弘济叩见抚军太子!” 李弘济随即,便要翻身下马,然后回话。 “臣想带着家眷们,出城郊游一番……” 好嘛。 李弘济也不敢说自己是要出城逃跑,他已经找好了借口,那就是出城,到京畿附近的自家庄园里面,郊游一番…… 如此拙劣的理由,朱慈烺岂会相信? 只见到他呵呵一笑。 “如今春暖花开,确实是出城春游的好时节,可是,京畿附近可不太平,临淮侯乃是国朝栋梁,万一出城,遭了什么意外,那可如何是好?还是不要出城了!” 说罢,朱慈烺朝身侧的黑明德道。 “明德,你亲自送临淮侯回府!” “属下领命!” 黑明德连忙颔首。 李弘济被黑明德送走后。 朱慈烺则是朝身旁的刘大用道。 “通州那边的漕粮,也都运到京城了吧?” “大抵都运过来了!” 刘大用点了点头,朱慈烺微微颔首,表示满意,随即,他吩咐道。 “明仁,把那个东直门也一并堵了,只留这座朝阳门沟通内外!” “是!” 黑明仁连忙颔首,而朱慈烺却是又打量着朝阳门那高大的箭楼,还有里面的瓮城,他吩咐说。 “在箭楼上收拾好房间,本太子这些日子,挂上三军司命旗,还有本太子的认旗!” “另外,还需在朝阳门,屯够两千人马,食用半年的粮食,火药,箭矢,然后把京营一标,调到这里守门,原先守门的净军,一并调走!” “是,太子爷!” 一旁的手下接了命令。 当天功夫,在东直门被彻底堵死后,京营一标在副统领王斗的带领下,出现在瓮城之内。 就地地进行了扎营。 有这一标两千人马看着朝阳门,朱慈烺丝毫不用担心,勋贵百官们狗急跳墙,袭击朝阳门! 京营一标在经历了长达一个月的训练后,已经有些严整的样子了——本来就是军队,有些底子。 此时,打量着驻扎进瓮城的这支军队,在他们陆续登上城墙,进入到箭楼,到各个垛口戒备的同时,朱慈烺心说。 有这支军队在身边。 自己大抵,可以放心的,大胆的收银子了! 当天。 在临淮侯李弘济还有几个勋贵官员,于朝阳门下,在朱慈烺这借口出城时,碰了一鼻子灰时。 整个北京城内的勋贵百官就已经慌了——当然慌了! 李自成眼瞅着兵临城下。 朱慈烺却把内外城门给封锁了。 仅仅只留下一座朝阳门。 他本人又亲自守在朝阳门,一副要死一起死,不允许任何人出城的模样。 这还不把大伙给吓坏了? 毕竟,李自成多凶。 多坏。 大伙现在可是门清啊。 正当北京城内的勋贵百官们,慌了神的时候。 英国公张世泽,成国公朱纯臣,也都慌了。 这不是,当天晚上,当朱慈烺正在朝阳门度过第一个夜晚的时候,在收拾干净的箭楼上的一个房间里头,坐在桌前,正用着晚饭的朱慈烺,正聆听着一旁朱纯臣还有张世泽那焦急的声音。 “太子爷,咱们不是要南迁吗?” “是啊,殿下,既然要南迁,这把朝阳门堵着,不让大伙走是怎么回事?” “太子爷,您莫不是改主意了吧?” 一时间,朱慈烺的身边,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朱慈烺听着这焦急的声音,却是呵呵笑道。 “不用着急,不用着急,诸位都是本宫的亲随,是本宫的近臣,本宫肯定早有考虑,本宫自有准备,各位不用担心!” “能不担心嘛,太子爷,这流寇现在都快到宣府了啊!” 朱纯臣的一张胖脸,皱得好似个包子,他张口说道。 宣府距离北京可是相当近的,过了宣府,就是居庸关,然后就是北京城了。 有大同这个投降的先例,大伙都不觉得,宣府居庸关的守将能恪守职守,尽忠殉国! 所以,在得知流寇的残暴不仁后,大伙都琢磨着要赶紧的跑路。 省得逃得不及时,落在了流寇的手上。 朱慈烺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他笑呵呵地朝朱纯臣等人宽慰道。 “放心好了,本宫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你们就不用操心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朱纯臣与张世泽心中虽然还有疑虑,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就这么的,京中的勋贵百官们,又等了几天后,当时间进入到三月初九这天清晨。 一大早,朝阳门外便有几个送信的传骑在那转悠,当开了城门,放他们进来后,这些人禀报上来了一个让所有人无比震撼的消息——宣化投降! 朱慈烺对于这个消息,早有预料。 但是,当消息被匆匆地送到正在早朝的崇祯手中。 向百官们宣布后。 百官们顿时震撼住了,不少人面露惧色,朱由检长叹口气。 他几日前就已经下令,让内阁草拟了册封左良玉,刘泽清,黄得功等人为伯爵诏他们勤王的诏书。 但诏书还没出紫禁城,就被朱慈烺给拦了下来。(朱慈烺可不舍得把爵位发下去,尤其是以崇祯的名义册封下去)。 而且他也不打算诏军队勤王。 历史上,崇祯的几道勤王诏书,非但没调来兵,反而让朝廷威信大失,刘泽清还借着勤王的命令,大掠了临清。 这个时空,朱慈烺可没那么愚蠢,他绝不允许这几道命令下达了。 所以,当下的朱由检是外无援兵,内无劲旅,所能指望着的,也就是居庸关,以及儿子的南迁计划了…… 但是,朱由检又十分的忐忑——朱慈烺的南迁计划,可能并不会带上他这个父皇。 这小子极有可能会把他这个父皇给抛弃在北京城内,自己跑到南边登基。 一想到这,崇祯就有些想哭。 他悲观至极地扫视着殿内的群臣,随即,说出来了那句著名的名言! “国事至此?非朕之过也,朕非亡国之君,诸臣,皆亡国之臣!” 第62章 内阁带头逼宫 崇祯的话音一落,他便拂袖离开。 也不管朝堂上的文武勋贵大臣了。 只留下他们在风中凌乱。 而这些大臣们也没有在意朱由检的这番话——现在已经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了。 大伙现在想着的,都是如何的逃命! 太子朱慈烺守着朝阳门,把大伙给拦在城内,一个也不准出去,这可把大伙给急坏了啊。 就在这时候,朝堂上的忠臣义士王家彦站了出来,他朝左右道。 “京畿危矣,我辈忠臣义士,当上书陛下,让太子南下监国,以备不时之需!” “另外,太子南下监国,势必要是带些,忠实能干的辅国能臣南下的!” 王家彦的话一出口。 不少贪生怕死,生怕落入李自成手上,被拷饷抄家的文臣勋贵们,顿时眼睛一亮。 这些人的数目相当多。 他们支持崇祯南迁,是不可能的——崇祯喜欢秋后算账。 而且,崇祯是个喜欢甩锅的主——连朕非亡国之君,诸臣皆是亡国之臣,这句话就是再明显不过的甩锅了! 一个国家灭亡了? 合着这个国家领导人是白莲花,一点罪过也没有? 一个公司倒闭了,跟掌管了公司十七年的公司老总,没半点的关系? 这不是扯淡的嘛。 更何况,如今大伙都已经看出来了,北京城内的大权,已经落入到朱慈烺的手上,崇祯皇帝实际上已经被架空了。 这节骨眼上,还跟崇祯这个,骂他们这些个“忠臣良将”是亡国之臣的昏君混个啥啊? 还不早早地投奔太子? 太子可是英明得主啊! 最重要的是,王家彦可是说了,太子可是带一批,忠诚能干的辅国能臣南下! 这无疑是最吸引人的——现在不只朱慈烺想逃离北京城,文官勋贵内的绝大多数成员,都想逃出北京城! 而在场的大臣们,也不可能自认为是奸臣! 他们个个都认为自己是正儿八经的忠臣良将,是辅国能臣,只不过是遇上了昏君,所以一身才华,施展不开罢了! 而王家彦又是朱慈烺的人。 所以,当王家彦的一番话出口后,刚刚被崇祯骂了句亡国之臣的大臣们,瞬间鼓噪着嚷嚷了起来。 “王大人说得对!” “京畿危矣,朝廷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头,必须得赶紧地让抚军监国太子带着一批,似老夫这般的忠良南下!” 定国公徐允祯嚷嚷着喊道。 “对对,理应如此!” “否则,一旦京师有危,我大明朝便将群龙无首?” “太子监国抚军月余,成果卓绝,整编数万精兵,京中事务,也处置得是井井有条,理应由太子管事!” “我等这就去写奏本,劝谏皇上,令太子南下抚军监国!” 一时间,无数想要跟着朱慈烺南下的“忠臣良将”们,纷纷鼓噪了起来。 而德高望重的李邦华也被推举了出来。 朝内阁首辅魏藻德说。 “魏大学士,要以国事为重,这件事,内阁必须带头支持!” 李邦华带着一大群官员,站在魏藻德这个奸臣面前,朝他说道。 不少官员袖子都撸起来了。 仿佛在说,如果内阁里面的这些奸臣不肯带走,那我们就群殴你们! 大势如此。 魏藻德多机灵的人,当然也看出来了。 他一副仗义执言模样,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此乃是谋国之举!” “我这就题写本章,请诸位同僚,共同署名后,经司礼监递呈皇上!” “国朝养士三百年,谋国尽忠,就在今日啊!” “诸位同僚,随我一同面圣!” “同去,同去……” 一时间,不少的官员们纷纷嚷嚷了起来。 这实际上,也怪朱由检——他那一句,朕非亡国之君,诸臣皆是亡国之臣,直接彻底的跟文官集团,勋贵集团,大明朝的所有臣子,撕破了脸面! 历史上也就罢了。 历史上那会,大明朝眼瞅着完蛋。 所以,没产生什么影响。 可这个时空不同啊。 朱慈烺早已经成了抚军监国太子,并且笼络了一大帮愿意为自己办事的臣子,除此之外,还掌握了一支军队。 还掌握了谁能从北京城跑路南下的机会。 在这样的情况下。 崇祯的这句话,直接就把满朝文武,甭管是忠臣奸臣,全部地推到了朱慈烺这边。 他这个皇帝,彻底的被抛弃了! 当王承恩跌跌撞撞地跑回宫中,向崇祯皇帝禀报这件事时。 朱由检当场呆愣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尤其是,首辅魏藻德前些日子,还反对李邦华提议的太子监国南京。 现在倒好。 他本人竟然带头附和此事。 这,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吧? 崇祯对文官们的无耻,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而与此同时,这些事情始作俑者,一直猫在朝阳门的朱慈烺,也得知了百官们集体上书劝谏崇祯,要求太子南下监国的消息。 而这件事。 也正是朱慈烺的谋划的! 他让王家彦以随驾南下为饵,让官员们站出来支持自己,当百官们都支持此事时,朱慈烺身为太子,所进行的南迁,无疑就是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此时,只听朱慈烺呵呵一笑,朝身旁的黑云龙道。 “黑老将军,你说父皇什么时候,会把令本宫南下旨意发下来?” “今天中午前!” 黑云龙估摸着说道。 “就是皇上不肯,百官们也会以皇上的名义,起草诏书,令司礼监批红……” “确实!” 朱慈烺点了点头,黑云龙说得不错。 此时,在乾清宫内的崇祯皇帝,是感觉又惊又惧。 惊的是这群“亡国之臣”竟然敢集体跑过来了逼宫,惧的是,这些大臣们的态度,让崇祯担心如果自己不同意的话,下一刻他这位皇帝就可能死于某种意外。 在这样的情况下,崇祯实在是不敢再犹豫了,他毫不犹豫召见了内阁,同意了内阁的要求——虽然这都是亡国之臣,都是一群奸臣。 但现在,这些奸臣势力太大了。 所以,朱由检觉得,自己身为皇帝,应该暂避锋芒! 此时,望着刚刚被叫入到乾清宫内,跪在面前的内阁成员,被吓的够呛的崇祯佯装淡定,端坐在龙椅上,朝他们说道。 “诸位爱卿都是谋国之言,现在草拟诏书吧,令太子即刻起,携带一批,忠实能干之辅国能臣,南下监国,以备不时之需……” “皇上圣明!” 崇祯的话一出口。 原本还担心,崇祯如果不体面。 如何地帮崇祯体面的内阁首辅魏藻德,顿时长出口气,恭维了一声! 第63章 奸臣们,证明你们的忠诚吧! 旨意很快就拟好了。 一大群官员就这么的,抛下了咱们的崇祯皇帝,一个个挺胸叠肚。 带着胜利的喜悦,浩浩荡荡的跑到了朱慈烺所在的朝阳门。 “殿下,皇上有命,令太子即刻带忠臣义士南下监国,请殿下下来接旨!” 到达朝阳门后,首辅魏藻德朝朝阳门上站着的朱慈烺高呼道。 “本宫这就下去接旨!” 朱慈烺随即便整理了一下衣裳,带着一队侍卫下去,然后,毕恭毕敬地接过了旨意,这才锁着眉头,一副不愿意的表情,朝众臣们道。 “父皇令本宫南下监国,他来留守京城,这,这恐不合孝道啊……” “依我见,还是由父皇南下,儿臣代父坚守京师为好!” “太子殿下仁孝!” 一时间,魏藻德这个不到四十的年轻首辅,不由得给朱慈烺送上一句马屁。 而周围也响起了一连串的恭维声。 当然,他们并不会同意朱慈烺这个选择——崇祯都说他们是亡国之臣了,这么一个“昏君”,要是到了南京,还不得把他们这些“忠臣良将”给砍了? 还是让朱慈烺南下比较好! 只见魏藻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不过,殿下,京师虽危,但四方勤王之军随时可至,有陛下坚守,何需太子操心?“ “太子殿下,还是安心南行监国就是!” “对对,太子殿下不要推辞啊!” 群臣们继续说道,朱慈烺又一连让了几次。 这属于这时代的政治姿态。 甭管别的,这方面的姿态,得做足够。 一连三让三辞后。 朱慈烺这才“勉为其难”的,苦着脸接过了旨意,张口说道。 “诸位臣工,话既已说到这个份上,本宫也只就好接受了!” “殿下圣明!” 众臣高呼,首辅魏藻德连忙站到了朱慈烺一侧,然后朝他道。 “殿下,此策南下,殿下身边,需有一批,忠实能干的辅国能臣随驾,臣魏藻德不才,愿卸下首辅一职,随太子殿下您南下监国……” “臣等亦是如此!” 跟过来的一大堆大臣们,纷纷朝朱慈烺一拱手道。 眼神里面,满是希冀。 生怕朱慈烺不带他们跑路了! “诸位爱卿,不必担心,不必担心!” 朱慈烺笑呵呵地朝群臣们说,然后,话锋一转,目光聚集在魏藻德身上。 “不过,谁能随驾南下,这一点,则需要从重考虑!” “南下监国,需要挑选一批,有真才实干,对我大明朝忠心耿耿的忠臣良将南下,数量有限,不会太多……” “啊?” 一时间,大臣们齐齐地懵逼了——废话,我们都让您南下监国了! 南下之后,只要你父皇一死,或者是被流寇俘虏。 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登基当皇帝了! 你可倒好。 竟然还不打算直接的带我们跑路。 还要挑? 这也太不给我们这些大臣面子了吧? 众臣正在心中不满的时候,魏藻德小心翼翼地凑上来问。 “殿下,您要如何挑啊?” “如何挑?这个简单!” 朱慈烺呵呵一笑,目光凝重地扫视着面前的文武诸官,然后,一挥手,招过来京营一标的副统领王斗,朝他附耳提醒。 “王斗,注意保护本宫安全!” “是!” 王斗连忙颔首,与黑明义,黑明孝,黑明廉,几人,连忙护在了朱慈烺左近。 这时候,朱慈烺却是笑呵呵的开口了。 “诸位文武臣工,都是有治国良谋,有经天纬地之贤才的,如何挑,确实是有些让人为难!” “本宫思前想后,只想到一个主意!” “敢问太子殿下,是何主意?” 魏藻德小心翼翼地问。 心里在思量着,自己够不够得上标准。 能不能南下。 他连四十都不到,甭说是搁现代,搁古代也算得上年轻,可不想死在流寇的手上! 朱慈烺撇了眼魏藻德,心说,你肯定是够得上标准的,你就不用担心了,本太子绝对会带着你这个首辅南下滴。 他笑呵呵地解释。 “当然是,按诸位臣工对我大明朝的贡献,对大明朝的忠诚来算了!” 朱慈烺的话一出口,一时间,所有人长出口气——忠诚嘛,还不好嘛? 在场的哪一个,不是忠臣? 这世界上,可没有人会把自个当成奸臣们来看的啊! 想到这,一个个忠良,挺胸叠肚,端好了姿态,然后道。 “殿下,诸位同僚,都是忠臣君子!” “对啊,我们对大明朝可忠了!” “我们家世代忠良……” “臣家里打太祖爷那会就从了军,成祖那会,也靖了国难,传了这么多代了,照样是对朝廷,忠心耿耿……” 文官勋贵们纷纷嚷嚷道。 表着忠心,有几个曾经上过战场的勋贵,甚至还脱了衣裳,露出那又肥又白的上身,向朱慈烺展示他们的伤疤。 以此来证明他们的忠心! “殿下,您看看臣背上的伤疤,这可都是替朝廷杀贼时留下来的……” 怀宁侯孙维藩将后背对准朱慈烺,扭过头来,指着他背上的伤疤说。 只是,朱慈烺只看了几眼,就不由的皱眉——这些货的伤疤怎么全在背后啊? 不会是逃跑的时候受的伤吧? “哈哈,诸位不用让本宫看这伤疤了,忠不忠,本宫不看这个,不是看这个的……” “不看这个?看什么?” 群臣们疑惑,有些懵的看向了朱慈烺这个被黑明孝等几个壮汉保护着的太子。 这时,朱慈烺解释了起来。 “我大明朝如今,有的是忠臣,但忠臣这么多,本宫也不能全部带走啊?诸位说的是吧?” “所以,本宫只能带走一批,最忠诚的忠臣,忠中之忠的忠臣!” “至于如何看是谁是忠臣中的忠臣嘛,那就要看你们掏出来的银子的数量喽……” “本宫南下监国,需要银子募兵,需要银子重整河山,忠臣肯定是愿意毁家纾难拿出银子来为朝廷办事的?本宫说的对吧?” 朱慈烺的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这个太子也太黑心了吧? 也太坏了吧? 都快赶的上李自成了! 大伙这么支持他,他竟然还管大伙要银子? 呜呜,他们这些忠臣良将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对他们好的好主子呢? 所有的大臣不由的想哭。 可是哭归哭,但大伙还是要跑的——不跑的话,那可就真成忠臣了,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在李自成手上,混个“殉国忠烈”呢。 怀宁侯孙维藩凑上前来。 “殿下,臣是忠臣,臣愿意捐银子,让朝廷度过国难,臣现在捐五千两!” “五千两?” “怀宁侯真是忠臣啊,捐了足足五千两银子!” 魏藻德朝怀宁侯夸赞,众臣也纷纷恭维起来——五千两银子换一个随驾南下的名额,一点也不亏啊! 可朱慈烺却摇头连连,朝孙维藩这个浓眉大眼,一看就特别忠的忠良道。 “怀宁侯,看来你不是真正的忠臣啊!” “臣怎么会不是忠臣呢?臣可忠了,臣打太祖爷那会就替朝廷效力,英宗那会,还保卫过京城呢,这才得了爵位,怎么会不忠……” 孙维藩苦着脸,说着自家过往,朱慈烺摇头连连,否定道。 “你忠心是有的,但你忠的不够!” “奸臣有,巨奸,大奸,中奸,小奸,这忠臣,同样也有小忠,中忠,大忠,巨忠,似你这样的,才捐五千两银子,也就是一个小忠了!” “本宫要南下,带的是忠臣中的忠臣,你这种小忠,还是留守京城好了……” 第64章 你的忠诚不太够啊! 朱慈烺跟崇祯不一样,他当然不会说朝臣们都是奸臣了——这多寒心啊。 大家伙明明都是“忠臣”,怎么会是奸臣呢? 这不是凭空污人清白? 但朱慈烺,却有另外一个衡量标准。 那就是,小忠,中忠,大忠,巨忠! 都是忠良! 但忠良里面,有三六九等! 此时,听完了朱慈烺的一番话后,怀宁侯与在场的所有人,瞬间意识到了是银子的数量不够,所以,才成了小忠。 一想到五千两才换了一个小忠的孙维藩,就感觉太贵了。 但再贵,他这钱都要花——不花就得留守京城了! 留守京城,那八成是要当忠烈的! 孙维藩可不想当殉国忠烈。 历史上,虽然他殉了大明朝。 但那是没有旁的路可走的情况下。 现在有机会南下,只需要花点钱而已,他干嘛不南下?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孙维藩? 孙维藩可不是苦哈哈小老百姓,死也就死了,活着也是受罪。 他可是怀宁侯啊,打小就过的是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就是红楼梦里面贾宝玉过的那种日子。 金钱,地位,美女,爱情,权力,全都有啊! 而且,只要他能逃出京城,到了南京,这样的好日子还能接着过。 不只他能过,他儿子,孙子,重孙子,子子孙孙。 只要大明朝不完蛋,就能够接着过下去! 本着为自己,为老孙家接下来的美好生活考虑。 孙维藩当即是一咬牙,朝朱慈烺道。 “太子爷,臣琢磨了一下,臣的忠心确实有些不够,臣捐五万两……” “魏首辅,若是能拿出来五万两银子,那肯定是大忠一个!” 朱慈烺看向了魏藻德,笑呵呵地攀上了他的肩膀,拍打着魏藻德的肩膀说,然后,话锋一转,扭头朝孙维藩道。 “但怀宁侯你就不同了,你拿出来五万两银子,充其量,也就是个中忠了,还不够,只有大忠,巨忠,才配跟本宫南下!” 朱慈烺已经让王之心暗中查过这些勋贵的家底了。 有东厂调查的数据在手,朱慈烺评判忠良标准,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按个人的身家来算。 五万两,连孙维藩身家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给个中忠,已经够给面子了! 魏藻德听了朱慈烺这个五万两的数字,也是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正好是他能拿出来的极限数字啊。 甭觉得魏藻德现在是首辅,就多有钱了! 魏藻德虽然是首辅,但才上任几天?他入阁才多久? 这么短的时间里,他还没来得及腐败呢,而且这年头的大明朝也没东西供他腐败了。 这五万两,实际上是包括魏藻德通州家里的存款。 历史上,魏藻德被李自成拷饷,也就是拿出来这么个数字。 当魏藻德正心神不定,琢磨着要不要凑这五万两银子,换一个大忠的名头,随太子南下的时候。 孙维藩已经意识到是自己给的钱还是不够了! 他一咬牙,朝朱慈烺道。 “臣,臣捐十二万两银子!” “哈哈!” 一听这个数字,朱慈烺顿时笑了。 “怀宁侯果然不辜负本宫的期望,是大忠一个啊!” “怀宁侯放心,似你这等世代忠良之后,本宫南驾,定要让你随驾伺候,到了江南,也少不得要得用你这种忠臣良将……” “臣谢过太子殿下!” 得了一个大忠的名头,而且,还获得了一个随驾南下的机会,孙维藩虽然肉疼,但也眉开眼笑了起来,朝朱慈烺拱手道谢。 而朱慈烺则是继续打量着在场的其他文武勋贵,还有大臣们说。 “诸位爱卿,可还有愿意捐银的?” “本宫事先说好,这个数目,不是固定的,大忠小忠,这是按诸位爱卿的身家来断的,这正是表现诸位对朝廷忠心的时候,诸位爱卿可不要辜负了本宫的期望哦!” “这,这……” 朱慈烺的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得脸色一变。 随即,陆续地有几个人站出来,一一的捐了款。 成功地获得了随驾南下的机会,就连在一旁犹豫再三的魏藻德,也朝朱慈烺说。 “殿下,臣魏藻德捐银五万两!” “魏首辅果然是忠臣一个,本宫身边,就需要魏首辅这样的忠臣,南下南京监国,也需要魏首辅在身边做事!” 朱慈烺拍着魏藻德的肩膀道。 就这么的,整整一个下午。 朱慈烺当面,从一大群忠臣里面,“挑”出来了好几十个,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大忠”“巨忠”。 当然,相比于那些,一文钱没捐,连小忠都算不上的忠臣而言。 这几十个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朱慈烺并不着急——现在这些家伙不肯出钱,肯定是思考着什么歪心眼子,琢磨着不给银子,等朱慈烺带着人南下了之后,他们再伺机出城。 但朱慈烺绝对不会给这些人机会! 李自成过居庸关之前,朱慈烺绝对不会离开北京城! 到时候,他们要么老老实实交钱,当忠良。 要么的话。 朱慈烺前脚跑路,后脚,他们城都出不了,李自成的大兵还没到,他们就被围在城里了…… 朱慈烺办事,最重效率。 次日一大早,随着孙维藩等人,交足了银子,朱慈烺也不含糊,收下银子,盯着手下的人马,点验了数目后,看着面前,一脸希冀,急着要出城的孙维藩,朱慈烺笑呵呵打量着他身后的一大家子,还有那三十几个骑着马儿的家丁。 “怀宁侯,你现在可以走了,不过,只能到天津,到了天津后,可以送家眷南下,但你本人,必须在天津候着!” “明白吗?” “臣明白,臣明白!” 孙维藩点了点头,朱慈烺这才,将一份写好的令旨,交给了孙维藩。 “拿着这个走吧,不过事先要声明,你只能带人的家人,本宫可是派了人手,在那边盯着呢,你要是敢夹带其他人出去,那就不是大忠了,而是大奸了!” “臣明白!” 孙维藩点了点头,朱慈烺话锋一转,又指向瓮城里面他家车马旁边的那三十多个家丁。 北京城内的勋贵,多蓄养有家丁,这些家丁都是从边军招募而来,厚饷养着的。 皆备有盔甲,良马,弓箭,每人也都有一身武艺,是再合适不过的骑兵。 只听朱慈烺说。 “除此之外,你的这些家丁,本宫现在征用了,你可以走,他们不能走!” “这……” 孙维藩脸色顿时变了。 “殿下,这可是臣养的家丁啊?” “你一个忠臣,朝廷用你几个家丁都不成了?” 朱慈烺冷笑一声,孙维藩脸色顿变,随即,皱眉道。 “可总得给臣留几个吧?从京城至天津,一路上可不太平,万一有贼人……” “这个好办,先去通州,拿上本宫的令旨,张家玉会派军士护送!” 朱慈烺说。 听到这里,孙维藩长出口气。 而朱慈烺,这才吩咐人,开了朝阳门放孙维藩离开。 整个初十的上午,朱慈烺就钉在朝阳门,将交了给了银子的“大忠”们,全部放出了城,当然,魏藻德并没有离开(他是首辅要跟朱慈烺一块走,不能提前离开)。 除了放勋贵们离开外,朱慈烺还通过这样的手段,收获了一支,人数在两百多人的精锐骑兵。 这对于一直没有骑兵的朱慈烺,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收获。 第65章 居庸关破了! 三月十二这天中午。 天津这边。 冯元飏已经接收了不少,从北京来的勋贵,还有官员了。 此时,在这些勋贵官员们,于天津落脚时。 大沽口外,正在检查着刚刚到达大沽口的十几条沙船帮商船船况的沈廷扬,突然间注意到,远处海平面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小黑点,当他取出来千里镜一望。 便发现,这些船只全都飘扬着明字大旗。 是登莱水师的船! 再看上面的认旗,沈廷扬顿时反应过来。 这是太子爷派往日本国的船回来了! 一时间,沈廷扬赶紧的派人去天津,通知了冯元飙。 当冯元飙这个天津巡抚,匆匆的带着人马,赶到了大沽口的时候,苏观生已经靠岸了,此时,在靠岸之后,苏观生率先下船,老爷子精神极佳,在见到冯元飙后,连忙询问道。 “抚台,最近可出了什么大事?” “京畿可好?圣上可安?” “还好,还好!” 闻言,冯元飙连忙安慰。 “宣府,大同,虽然丢了,但流寇还没关居庸关呢,圣上暂时安全,另外,前两日皇上同意了太子带一批忠臣南下监国,朝臣们也都没再争,这可真是我大明之幸啊……” “确实啊!” 听到这里,苏观生点了点头。 “老夫此番造访日本国,也是开了眼了,这日本绝非小邦,其国兵甲犀利,敢战之士甚多,而且,皆久慕王化,太子爷从日本国募兵这一招,实在是高明得很啊!” “募到兵了?” 听到这,沈廷扬一惊,连忙询问。 “募到了多少?” “只十两银子,就招募到了一员勇士,老夫总共募集了八千人,若非是船装不上了,多运回来些,也不是问题!” 苏观生笑呵呵地说道。 听到这里,冯元飙连连颔首,他朝一旁天津兵备道原毓宗吩咐。 “原毓宗,你赶紧去调一队标兵过来,看着点这些倭兵!” “下官遵命!” 原毓宗连忙颔首,这个身材高大的陕西军籍进士出身的官员,毫不犹豫地便撸起袖子,骑上了匹马,前去调兵,不多时,一队标兵到达城下,原毓宗随即下令士卒们列队于港口。 与此同时。 在苏观生的命令下,停泊好的二十余条船只上面,那些在船舱内挤了好些时日,晕船晕的够呛的倭兵们,总算是可以下船了! “哟西,这里就是大明上国,好辽阔的土地啊!” 率先下船的一个名叫黑藤的日本武士,抱着自己那柄祖传的打刀,正眼馋至极地打量着那天津左近,一眼望不到山头的平原。 而这些陆续从船舱内走出来,登陆的武士们,同样也都艳羡地望着那辽阔的土地。 在心里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够拥有这样的土地! 武士们隐隐约约的下船,可是,在远处看着这些武士们陆续地挎着刀子,走下来时,冯元飙,还有兵备道原毓宗,以及总兵曹兴忠,副总兵娄光先,副将金斌,还有巡标指挥杨维翰都忍不住皱眉起来。 此时,只见到巡标杨维翰,压低声音,嘀咕道。 “这些武士怎么这么低?苏大人莫不是让倭寇给坑了?招回来一群半大孩子吧?” “对啊,这也太低了点吧?” 曹兴忠与娄光先也忍不住皱眉,原毓宗这个身材高大,一米八高的陕西军籍官员,也忍不住朝面前冯元飙道。 “抚台,这些倭兵,确实不太对劲,我家那小子,十三四岁时,就比他们高了……” “确实是低了点!” 冯元飙也点了点头,他捋着胡子,看向了苏观生,而苏观生当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议论,是呵呵笑着,朝他们解释。 “哈哈哈哈,忘记跟诸位说了,这些个倭人啊,天生个矮,低中州百姓一头,似老夫这种文弱之人,到了倭人那边,也称得上是壮士了,这些人绝非孩子,不信你们且靠近看看,不少倭人留有胡子,这岂会是孩子?” “咦,这么低,中用吗?” 副总兵娄光先有些怀疑他们的战斗力。 “个子低了些,但应该堪用!” 冯元飙摇了摇头,他说。 “当初那倭寇,闹得多厉害?用戚少保这样的人物,统领浙兵方才平定,万历年间,朝鲜的倭兵,也是相当能打,能跟万历年间的九边精锐,打个好几年时间,这些倭兵,但凡能有万历年间的倭兵的能耐,也值得一用了!” 说罢,冯元飙朝苏观生道。 “此事需赶紧给太子爷上奏折,上报此事!” …… 朱慈烺在十三日清晨,得知苏观生带着八千倭兵归来的消息。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朱慈烺是长出口气——他手底下无论是京营一标,还是御前亲军,战斗力都不敢恭维。 眼下,有这八千武士在手,朱慈烺总算获得了一支,战斗力还算可以的军队了! 想到这里,朱慈烺在犹豫着,是否将这八千倭兵调到京城? 可是转念,正当朱慈烺犹豫着的时候。 一骑快马飞马过来,到达朝阳门外,随即,一封从居庸关发来的急报,送到了朱慈烺这里。 这奏折是唐通身边的监军太监杜之秩送来的。 唐通本是密云总兵,现在负责守居庸关,杜之秩的奏折上面,上报一件惊天大事——李自成距离居庸关只有不到百里!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除非唐通突然间改了性,对大明朝效了忠,否则,李自成明天就能过居庸关! 想到这里,朱慈烺不由的面露凝重之色,随即,将那奏折,收入怀中,然后朝左右道。 “居庸关昨日夜,被流寇攻破,火速命令京营各标,御前亲军各标,即刻起,登城墙准备迎战!” “是,殿下!” 一时间,众人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朱慈烺这些天,早已经制定好了关于北京城城城防计划——他虽然不打算守,但预案还是有的。 各标的任务,也早已经在预案里面制定好。 此时,当朱慈烺的命令下达后。 一时间,原本还在校场内操练着的京营与御前亲军,陆续地登上了城墙,预备与敌人交战! 而在朱慈烺的有意为之下,居庸关已破的消息,也好似是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北京城! 第66章 忠臣好多啊! “乖乖,居庸关都破了啊!” “看来闯王顶多两日,就能兵临城下!” “哼哼,到时候,咱们可得同去迎闯王……” 市井之间,京城内的小老百姓们,在议论着闯王大兵将至的消息。 作为大明帝国的首善之地。 享受了几百年首都福利的京城百姓们,并没有因此而对大明朝产生半点的好感与忠心。 他们此时,是一点也不觉得大明朝有什么好的——人嘛,有时候就是这样,拥有时不知道珍惜,直到失去时,才能够意识到此时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 京城的百姓们就一点也不珍惜大明朝。 不过,他们不珍惜大明朝,是因为他们的阶级属性导致的。 但是,有一群人,却必须与大明朝站在一起。 这亦是由阶级属性导致的。 此时,在听说李自成已经破了居庸关后。 京中的大小勋贵,还有官员们,已经顾不上在乾清宫里面崇祯了,是纷纷跑到了朝阳门。 “千岁爷,流寇将至,您还是抓紧南下好了!” “是啊,流寇眼瞅着就到了,还是早早的走吧,若是迟些,京城便被流寇给围了啊……” “太子爷,为了我大明江山,您赶紧的南下吧!” 空气里,此起彼伏的声音,传至朱慈烺的耳边。 在城楼上站着的朱慈烺对这些置之不理,他十分淡定的道。 “不怕,不怕,流寇虽然厉害,但一时半会,还是不能兵临城下!” 朱慈烺不急,是因为他知道李自成还没到居庸关呢,可勋贵百官们不知道啊。 所以,他们是急的厉害啊。 这不是,张世泽已经匆匆的跑到城楼上了,朝朱慈烺询问道。 “太子爷,您说说,臣得捐多少银子,才够的上大忠?” “三十万两!” 朱慈烺撇了眼张世泽后,毫不犹豫的道。 “臣这就回去给您取银子来!” 张世泽闻言,连忙颔首,然后退下,这时候,朱纯臣凑了上来。 “太子爷,臣,臣之前可是已经捐了十万两的……” “哈哈,那就少点,二十万两就行了!” 朱慈烺呵呵笑着,朝朱纯臣说道。 朱纯臣虽有不舍,但眼瞅着李自成将至,这是花钱保命啊,他必须得拿出银子来。 而与此同时,城墙下面的勋贵百官们,也陆续有人上来,朱慈烺一一报价。 但不舍得银子的,数量还是有不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慈烺抄起一旁,自个命人打制出来的铜皮喇叭,然后下面的官员喊道。 “诸君啊,本宫现在实话实说,不要打着本宫离开,从朝阳门出去,实话告诉你们,流寇不至,本宫不走!” “流寇若至,本宫御前亲军护送,可从容南下,尔等呢?” “而且,本宫即便是走了,父皇也会封锁朝阳门的,尔等照样走不成!” “现在,一句话,捐银子的大忠巨忠,可以直接南下,但吝啬钱财的忠臣,那就留守京师吧!” “现在尔等不肯,交银子给本宫,回头李自成若是到了,尔等想捐银子,也捐不成!” “李自成要是到了,他可不是好言相劝让你们捐银子,他是直接拷饷!” 朱慈烺的话一出口。 在场的勋贵百官们脸色顿时变了。 不少人见朱慈烺宁可把自己置身于险地,也要收银子的架势,此时,便是再舍命不舍财,也意识到当下的局面,不出一回血,是走不了了。 只见到,陆续的有人高呼起来。 “太子爷,臣愿意捐钱!” “臣是忠良,是大忠,太子爷不要把臣抛弃在京城啊!” “太子爷,臣捐十万两!” “臣捐五万两!” 一时间,空气里,此起彼伏的捐款声,不时响彻而走,朱慈烺见此情形,总算是流露出来笑容,他朝一旁的张世泽,朱纯臣等人,笑呵呵的道。 “哈哈,看出来了吧?我大明朝的忠臣还是有不少的!” “有这么多的忠臣在,我大明绝对亡不了!” 说罢,朱慈烺抖了抖袖子,朝王家彦道。 “王家彦,你先行一步,带着家人,然后与兵杖局先行离开,所有工匠及其家眷全部带走,除此之外,你再带十万两银子,到了天津后,拿这些银子,犒赏天津总兵曹兴忠麾下的兵马,还有那八千倭兵,稳住他们的军心!” “臣领命!” 王家彦道,随即退下,朱慈烺给了他一个免费南下名额,这让他是相当开心。 王家彦离开后,朱慈烺这才,走下朝阳门。 此时的他,一身戎装,身穿着一身,崭新的长身金甲(不是黄金打造的,只是刷了一层金漆)。 下去后,他笑呵呵命人,在从城内到瓮城的门洞那,摆下了张长条桌子,叫来了一队士兵站成了一排,在身后扛着鸟铳充场面戒备的同时,朝远处的勋贵百官说。 “诸位忠臣!” “现在挨个上前,来报上捐款的数目吧!” 说着,朱慈烺伸手一指,朝身后的黑明德道。 “明德,你带一队兵过去,维持好秩序,不准插队!” “是!” 黑明德随即,带着一队士兵过去。 就这么的,官员勋贵们,开始陆续上前。 他们将在报了姓名后,然后,说出来捐款的数字,朱慈烺翻看提督东厂太监王之心报上来的统计数字,对照一下他的身家,衡量是否够的是大忠的标准。 第一个排队到朱慈烺面前的是户部主政蒋臣,待到他报上身份官职后,朱慈烺一边翻阅着王之心呈报过来的册子,又宣布了几条规则,只听他张口道。 “刚刚忘记提了,现在还有一条规则,要与诸位忠臣们说说!” “每个忠臣,到达本宫这后,只有一次报价的机会。” “如果这一回报价报的少了,够不是大忠级别了,那就只能够,再回到队尾,继续排队,如果连续两次,报出来的数字,都够不上大忠级别,那么,就足以证明,你只是个小忠,中忠,而不是大忠,巨忠,本宫南下,带的是大忠,巨忠,小忠,中忠,一概不要!” 当朱慈烺的这两条规则一出口,在场的所有“忠臣”们都意识到了危机——李自成都过居庸关了!(实际上还没过,朱慈烺会了提前收钱,散播的假消息) 也就是说,留给大伙的时间,撑死只有两天! 居庸关至京城,不到百里地,两天时间,李自成肯定能到! 而满北京城的官员三千多人呢,再加上勋贵,再加那些个世袭指挥,世袭的锦衣卫千户,这些人的数量,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这么多人,只有两天的时间。 只有朱慈烺一个人负责接收捐款,恐怕忙活到第三天,也不见得能忙完吧? 所以,错过了一次机会,再过去重新排队的话。 那后果将不言而喻…… 一时间,勋贵百官们无不是战战兢兢。 只能够尽可以的往高报数字! 户部主政蒋臣是个户部官,而且他在户部干了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此时当朱慈烺这些规则脱口而出后,他一咬牙报上来了个数字。 “殿下,臣捐银六万两!” “户部主政蒋卿,公忠体国,大忠一个!” 朱慈烺呵呵一笑,然后,将一份已经写好了内容,唯独空着名字,还有金额两个地方的令旨,给取了出来,迅速的写了蒋臣名字官职,与其捐银数目后,交到了蒋臣手上。 “拿着这个令旨,去找詹士府的谷先生,还有刘大用,缴足了银子后,他们会往令旨上盖章,到时候,你就可以带着家人出城了!” 朱慈烺笑呵呵的朝蒋臣道。 蒋臣还正道谢呢,他身后丰城侯李开先已经不耐烦的嚷嚷起来了。 “蒋臣,你快些如何,本侯还有诸位同僚,还等着捐款呢,莫要啰嗦!” “对对,赶紧退下,不要耽搁了剩下的忠良们捐款!” 朱慈烺笑呵呵将蒋臣给赶走,然后朝他身后的丰城侯李开先问。 “丰城侯,你捐多少啊?” 第67章 逆子是个狠人! 大明朝真的是越来越有希望了啊! 忠臣们竟然抢着来捐钱拯救大明朝。 朱慈烺这个太子,收钱收得手软! 而且,不少忠臣因为,想要提前捐钱,在排队捐钱的时候,因为有人想插队,因为前面的官员捐款时太过于缓慢,都因此吵起来,大打出手了。 这可真是太忠了啊! 当傍晚将至,忙活了一天的朱慈烺,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只感觉累的够呛,因为工作太忙碌,中午也没来得及吃饭的他,是伸了一个懒腰,把刚刚排队的那个大学士倪元璐给打发走后。 又扫了一眼下一个人。 此人名是龚鼎孳! 一见到他,朱慈烺顿时乐了。 他朝龚鼎孳道。 “龚给事要捐多少银子啊?” “臣捐五千两!” 龚鼎孳不假思索的道。 他感觉这个数字已经不少了——他是个清流官,干的也是喷人活,也没法贪啊,前面排队的官员里头,似他这个级别的,五千两已经算得上巨忠了! 可朱慈烺却板起了脸。 “看来龚给事也就是小忠!” 说罢,朱慈烺朝旁边一拱手,侍卫随即把龚鼎孳给赶走了,这让后者是脸色大变。 这时候,眼瞅着天色渐暗,朱慈烺扫了眼面前,那还在排队,排了两三里长的队伍,他打了个哈欠,然后张口说。 “今日就算了,诸位爱卿,明日接着排队!” “太子爷,这还早着呢!” “是啊,太子爷,报国不分早晚,哪怕是天黑,臣等也愿意在这排队捐银!” 一时间,远处那些个官员们嚷嚷个不停。 朱慈烺见此,是满意的点头,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 大明朝真是不缺忠臣啊! 这生怕捐不上银子的模样,不是忠臣还能是奸臣? 还能是亡国之臣? 有这么一群忠臣,大明朝怎么会亡呢? 肯定是崇祯这个昏君的锅! 想到这,朱慈烺呵呵一笑,站起身来,朝一脸希冀,打算捐钱的百官们说。 “不急,不急,今日捐不上,明日嘛再捐,本宫会一直等着滴!” 说完了这些后,朱慈烺随即,转过身来,走上了朝阳门的箭楼,然后,朝负责记账的刘大用问。 “今日总共得了多少银子?” “太子爷,才发出去的十几道令旨,还没来得及把银子送来,今天已经收到的银子,有两千三百六十二万八千两……” “不错,不错!” 听到这个数字后,朱慈烺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即,将目光对向了一旁的王之心。 “王公公!” “奴婢在!” 王之心随即站了出来。 “本宫让你准备的车马,准备得如何?” “早就准备妥当了,休说是两千多万两银子,便是再多一倍,也装得下!” 王之心笑呵呵地朝朱慈烺说。 王之心足足准备了两千辆大车。 一万两也就是一千来斤而已,一辆马车能拉个两万两走,骡车的话,骡子比马力气大,能拉的就更多了,王之心弄来的绝大多数都是骡车,除此之外,他还从京城各个衙门,搜罗来的两千多辆独轮车! 一辆独轮车能够带两三千两银子。 正如王之心所说的,运力是绰绰有余。 “好,好得很!” 朱慈烺听完了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张口道。 “那就抓紧把银子装上车!” “马骡马喂足了料,随时准备走!” “奴婢明白!” 王之心连连点头。 他办这么多事,不是白办的,至少,朱慈烺没有管他要捐款,他可以免费随驾南下! 安排好王之心后,朱慈烺草草的在朝阳门吃过了晚饭,当他吃过晚饭的同时,朝阳门瓮城外头,朝阳门大街上,那些个排队的勋贵百官们,则也正在吃饭,他们并没有离开。 尤其是那些排在前面的人,更不愿意离开了——好不容易排到的位置,哪舍得走啊? 他们都差仆人,去将家里取了皮褥子,铺在地上,盖着被子,睡在排除现场。 他们在这排队着呢。 朱慈烺却悄悄地沿着城墙,下去后带着一队士兵,直奔着紫禁城去。 到了紫禁城,孙成栋已经净军,给朱慈烺开了城门,朱慈烺得以带着兵马,进入到了紫禁城内。 “父皇今天,有何异动?” 看了眼穿着一身皮甲,负责统带将军的孙成栋,朱慈烺朝他问。 “皇上今天听说居庸关破了后,就茶饭不思,眼下把皇后还有几位嫔妃,叫到乾清宫里,正在饮酒!” 孙成栋连忙回话。 “哦!” 朱慈烺点了点头,然后,奔着乾清宫去。 而与此同时。 乾清宫里头,崇祯皇帝正抱着个酒壶,往杯子里倒酒。 一旁的周皇后,还有袁贵妃,卢妃,陈妃,尤妃,还有两个选侍,都面色凝重的锁着柳眉望着朱由检。 饮酒着杯中的美酒,崇祯皇帝一边怀揣着对逆子朱慈烺,对百官们的无尽恨意,向几位嫔妃们,诉说了当下的情况。 “朕小瞧了这个逆子啊!” “他短短几天,夺了军权,又让那些个外朝的奸臣们,都听了他的话,还,还都愿意拿银子给他用!” “这个逆子,是个人物啊!” 好吧,虽然对逆子朱慈烺充满了恨意,但崇祯心里,还是有些五味杂陈。 因为,他发现,朱慈烺这小子貌似比自己厉害的多了——轻轻松松搞出来一支兵马也就罢了,还能让百官们捐银子,朱由检已经听王承恩说了,这小子今天一天,至少让百官们捐了两千万两雪花银啊! 光是拿大杆秤,在那称银子的力士,都累垮了好几批…… 这手段,让崇祯不得不承认,逆子比自己厉害! 不过马上,崇祯又话锋一转。 “这逆子厉害啊,那史书的枭雄,哪一个都是如此,我大明朝在这逆子手上,兴许有救,只是朕,与诸位爱妃,却是没了救了……” “皇上,您莫胡说,慈烺是孝子,不会不管咱们的……” 周皇后说,而崇祯已经有些醉了,他不耐烦说。 “朕连实话都不能说了吗?这小子当初,口口声声说要带着朕南迁,朕信了他的鬼话,现在看来,呵呵,这小子是谋着,把朕丢在京城的打算的,不只是朕!” 说着,崇祯腾的站起身来。 “他还想把,慈炯,慈炤一块留在京城!” “他这主意毒滴很啊!” “朕还有慈炯,慈炤都死在了北京城里,死在流寇手上,他搁南边,就高枕无忧了,就能顺顺利利的登基了……” “慈烺不会这么坏吧?” 周皇后有些怀疑,而朱由检却是阴森森的说。 “你个妇人家家的,哪懂这里面的道理?朕这几日翻遍了史书,那古往今来的枭雄奸雄,哪一个不是这么干的……” “呜呜……” 崇祯的话一出口,在场的嫔妃们不由的又哭了起来。 崇祯这个亲爹都被抛弃了,她们大抵是要一块死了吧? 这时候,朱由检却是板起了脸,他刷的一下,拨出来了一旁的宝剑,然后朝嫔妃们道。 “古往今来,亡国之君的嫔妃,下场都凄惨的很,朕话说在前头,若是流寇入了京城,诸位爱妃,务必要一死保全名节,千万不能落入到流寇手中!” 崇祯这话,就是逼着妃子们上吊的啊! 一时间,这些嫔妃们呜呜的哭的更厉害了! 第68章 朱贼太子要逃? 当朱慈烺到达乾清宫外时。 他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凄惨的哭声。 “这是怎么回事?哭什么啊?不会是父皇驾崩了吧?” 听到这哭的动静后,朱慈烺不由地猜测,一旁的孙成栋一听这话,在心里胡思乱想。 皇上能吃能睡,身体棒着呢,驾崩是不可能驾崩的,不过太子这么说,是不是暗示自己,给皇上的饭菜里面加点料? 孙成栋正胡思乱想。 朱慈烺却已经,迈步到了乾清宫外头,随即,进入到其中。 “王伴伴,这是怎么回事啊?” 一进去,看到那围着崇祯,哭做一团的众嫔妃,朱慈烺不由地朝王承恩这个老实太监道。 王承恩这个老实太监当然不敢说实话了。 他只好将目光对向了朱由检。 崇祯在察觉到自己的“逆子”进来后,有些微醉的他,当时就酒醒了。 战战兢兢地望着,身穿着甲胄,身后还站着几个高大侍卫的朱慈烺。 而朱慈烺则是看了眼崇祯,有些不快地说。 “都什么时候了,父皇您怎么还能喝得下酒呢?这儿臣在朝阳门忙活的,连饭都吃不到嘴啊!” “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说着,朱慈烺朝周皇后道。 “母后啊,流寇已经快到了,您赶紧的让宫里上下,收拾好东西,咱们准备往天津跑,父皇,您也别愣着了,赶紧的换身衣裳,不要再穿您这身破龙袍了!” “我就说慈烺不是那种人,皇上你非胡说……” 一听这话,周皇后顿时喜极而泣,而崇祯皇帝却是连连咳嗽。 “咳咳……” 崇祯的演技还是差了点。 咳嗽装的都不像,中气十足的,让朱慈烺不由地皱眉看向了他。 “父皇,您装咳嗽干嘛??” “呃,朕,朕……” 崇祯一阵尴尬,他佯装淡定。 “慈烺,朕要是走了,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啊?” 朱慈烺呵呵一笑,看向了朱由检。 “父皇放心好了,您不是自己走的,您是被儿臣给绑走的?” “绑走?” 朱由检一楞。 朱慈烺则笑呵呵解释。 “对啊,儿臣是孝子啊,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父皇您在京城送死?” “但父皇您是刚烈之君,又不愿意走,儿臣身为孝子,为了尽孝道,只好用一些非常之手段了,派兵进入到宫廷之内,将父皇您给强行的绑走喽!” “这这……” 听完了这一番叙述后,朱由检感觉这主意还算不错。 可是马上,他又觉得不对——身为皇帝被太子带兵进皇宫绑了,这还叫皇帝? 虽然名声不损,但君威尽失啊! 可还不容崇祯得寸进尺,张口拒绝,朱慈烺却已经不再搭理他了,朝一旁的周皇后说。 “母后,既然得演戏,那就得演得像些,回头您得把父皇给绑了,对了,不要用麻绳,咱是孝子,麻绳勒得太疼了,用棉绳……” “慈烺放心好了!” 周皇后点了点头,然后又询问。 “不过慈烺,咱家是今天晚上,连夜走,还是明天一早走?” “还是连夜走吧,流寇已经居庸关了,说不定明天早上,前哨骑兵就兵临城下了……” “假的,假的!” 朱慈烺摇了摇头,呵呵一笑。 “流寇估摸着,明天早上才能到居庸关!” “什么?” 崇祯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朱慈烺。 “那,那你怎么说居庸关已破?” “不说居庸关被打破了,也没人愿意捐银子啊!” 朱慈烺大笑几声,随即,朝周皇后道。 “母后,现在是十三夜,流寇明日估摸着能到居庸关,居庸关必降,所以,十五流寇的前锋,估摸着就到昌平了,咱们十五走!” “只有一天的时间,您要把宫里要带走的东西都准备好,宫里什么人该走,什么人不该走,重要的人,一个也不能忘记掉了……” “慈烺放心,娘心里有数!” 周皇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这边没什么问题。 朱慈烺这才放心,然后,又匆匆地离开了紫禁城,直奔着朝阳门去。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 朱慈烺就慌慌张张起床了。 在朝阳门简单的洗漱后,又喝了一大碗的羊肉汤,朱慈烺便又开始了忙碌的收钱工作! 这个活是真的累啊! 朱慈烺昨天一天,至少收了五个时辰的银子。 今天估摸着,起码得收个六个时辰的银子! 再加上这年头还没双休,所以,朱慈烺这工作效率,已经算的上是九九七了。 真的是累人啊! 但虽然累! 朱慈烺却干劲十足,这不是,一大早便开始面见要捐钱给朝廷的忠良了。 此时,只见到朱慈烺面前的清平伯吴遵周见总算是轮到了自己,在朝阳门外的大街上,睡了一夜,风湿都有些犯了的他,强忍着关节的疼痛,朝朱慈烺报着数目。 “太子爷,臣捐十万两银子!” “清平伯果然是大忠一个!” 朱慈烺笑呵呵的在令旨上写好了吴遵周的大名,将手上的令旨递到他手上。 朱慈烺在这边忙碌着的时候。 伟大的农民起义领袖,大顺皇帝李自成! 还有他麾下的大顺天兵! 雄纠纠,气昂昂的,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出现了在了此时居庸关! 密云总兵唐通,还有监国太监杜之秩二人,正跪在他们面前。 “额总算是打到了这了!” 李自成大笑几声,随即,撇了眼面前跪在地上的杜之秩。 “老杜,你起来,你是从京城过来的,你告诉额,京城可有兵马镇守啊?” “陛下,京城没有甚兵马,京营的兵全都是账面兵,不少兵员打嘉靖万历年间就在账上,实际上早死了,实额兵马就个两万人,而且都不堪用,连卫所军户兵都不如!” “哈哈!” 李自成大笑两声,一只独眼里面,闪烁着喜跃之色,他点了点头,朝杜之秩问。 “那朱由检可有没有让四方派勤王之军过来?” “皇爷,没有,连山海关的吴三桂都没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杜之秩摇了摇头。 “不过,朱贼皇帝好像是任了太子朱慈烺为抚军监国太子,他前些日子,这小子连崇祯都不如,把宁武关都给撤守了,让皇爷轻而一举就过了宁武关……” “哈哈,看来这个朱慈烺也不怎么样啊!” 李自成大笑两声,宁武关可是险关啊,连这么么险关都弃守了,李自成对朱慈烺的轻蔑更甚,杜之秩却是凑上来说。 “不过皇爷,朱贼太子朱慈烺虽然手段差,但是,他是抚军监国太子,朝堂上不少人都提议让他南下监国,他逃到了南京城,他就又得跟皇爷,跟大顺做对了……” “哼哼,刘芳亮就在南边,准把他给逮到了!” 李自成冷笑,杜之秩听罢后,顿时意识到这个李自成是个土鳖,不懂这里面的道理,他连忙解释。 “皇爷不清楚啊,朱贼太子不定从陆路南下,他们会到天津去走海路南下。” “啥?” 一听这话,李自成顿时愣住了,他这个西北的土鳖哪知道还有海路可走啊? “皇爷,咋办啊?” 一旁刘宗敏也感觉棘手,他询问道。 李自成看向杜之秩。 “那朱慈烺现在跑了没?” “不知道,应该是跑了,朱贼的皇帝太子最没种了,估摸着已经到天津坐船走了……” 杜之秩说,李自成顿时后悔,一旁的宋献策却是笑吟吟的道。 “皇爷不必担心,那朱慈烺一看就是个昏君苗子,便是到了南京,连宁武雄关都能撤守的主,皇爷只消,派遣一支精兵南下,就可以灭了朱贼残部了……” “哈哈,这倒是!” 李自成大笑两声,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传令下去,火速向京师靠近!” 第69章 要跑了! 十五日傍晚! 朱慈烺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站起身来,朝面前的那长长的队伍看了一眼,拿起桌子旁摆着的铜皮喇叭,朝远处喊道。 “好了,都散了吧,另外,本宫再宣布一句,南下的忠臣已经够了,剩下的诸位,留在京城,陪父皇守城吧!” “太子爷,臣都排了好久了,让臣捐钱吧!” 一个因为捐不上银子的奸臣们,苦着脸朝朱慈烺道。 朱慈烺撇了他一眼,笑呵呵地道。 “这可不行,规矩就是规矩,这位忠臣放心好了,本太子不会忘记你们这些忠臣的,到了南边,少则三五月,本宫就会发兵北上,拯救大家了……” 朱慈烺这说话着呢,负责守卫阜城门的周遇吉,却是匆匆地差自己的儿子周永龄过来报信。 “太子爷,昌平起火了!” “甚?” 朱慈烺脸色当即就一变。 也顾不上吃晚饭了,匆匆地骑着马儿,直奔着皇城而去,到了皇城后,他带着侍卫们爬上景山,然后往西面眺望,只见到昌平皇陵方面,正燃烧着大火! “看来是李自成到了啊!” 朱慈烺感慨一声,而与此同时,城内也已经乱了,不少人都知道了李自成兵马已经到了昌平,还放火烧了皇陵,要在昌平倒斗…… 李自成确实到了昌平。 不过他并没有如流言里面所说的那般,去倒了大明朝列祖列宗的斗——李自成入北京是要当皇上的,他哪能干这么没品的事? 历朝历代都是保护前朝帝陵的啊! 李自成麾下的前锋骑兵,只不过是在昌平附近的崇山峻岭间,放了一把火,吓唬北京城内大明朝廷…… “做好准备,明天天一亮就出城!” 李自成前锋都已经到昌平了,明天早上,小股人马就会出现城外,朱慈烺必须得走了。 要不然就走不了! 当然,连夜走也不太可能。 虽然这几天已经有大量的勋贵官员离开,但出城的规模仍然很大,连夜走的话,朱慈烺估计,自己麾下好不容易拉起来的御前亲军可能会直接半道上直接逃亡过半! 所以,他必须得在天亮的时候走。 明天早上,李自成充其量到城下一些前锋斥候。 朱慈烺有八成的自信从这些人手中逃走! 朱慈烺淡定极了,但相比于他的淡定而言,北京城内那些个既没打算投降大顺,也没有捐款的“忠良”们,却担心极了。 而这些忠良当中,又有一个代表人物。 他就是朱慈烺的外公。 在听说了昌平那边起火,流寇过了昌平之后,周奎就彻底的慌了神,他也顾不上休息了,于是当天夜里就派人去找朝阳门找朱慈烺了! 时间虽然到了深夜,但朱慈烺却一直没来得及睡! 他现在正在朝阳门,部署着出城后的事务呢。 “明天一早,打开粮仓,把存粮全部免费发给京城内的百姓!” “各部衙门里面有什么东西,也任凭百姓们自取!” 朱慈烺正吩咐着这些事务的同时。 一个侍卫走上箭楼朝朱慈烺禀报。 “太子爷,嘉定伯求见,貌似是很着急!” “哦?外公他老人家来了?” 一听这个,朱慈烺顿时乐了,他呵呵笑了声,然后朝侍卫道。 “请他进来!” 说罢,朱慈烺又朝面前周遇吉,黑明道,朱七,潘云腾,孙纯良,孙成栋,王斗,黑云龙等人道。 “另外,一会各标统领,取一万两银子走,给所有士兵们放赏,一个放五两银子的赏,告诉他们,保着朝廷南下之后,还有更多的赏赐!” “遵旨!” 一旁的众将纷纷颔首。 吩咐完这些后,当诸将准备退下之时,周奎已经被领着进来了。 一进来,周奎便一脸焦急地朝朱慈烺道。 “慈烺啊,你什么时候走啊?” “外公,我很快就走了,您就不用担心了,您安心地留守京城,跟父皇一块死守,短则三五月,长则一年半载,本宫就会从南边,亲提大兵北上,解京城之围!” 朱慈烺笑呵呵地朝周奎说。 “不是,外公想跟你一块走……” 周奎脸色顿变,朝朱慈烺道。 “这恐怕不行吧,外公您可是一文银子也没捐……” “我可是外戚,跟臣子可不同!” 周奎理直气壮地说,朱慈烺听了,倒没有反驳。 “那倒是,这么的吧,外公,明天一早,您备好车马,把家里的细软都装好喽,然后到朝阳门外等着,随本宫一块南下!” “好好,还是慈烺好啊!” 周奎听完这些,顿时眉开眼笑,笑呵呵地说。 送走了周奎,朱慈烺没有半点的睡意——明天就要跑路了,这么紧张的时刻,他实在是睡不着。 而且,少年家家的,一两天晚上不睡,也没什么问题。 一直熬夜到了快要天亮。 朱慈烺赶在宵禁结束之前,派潘云腾领着禁军营,直奔着皇城而去,把早已经准备好的崇祯还有诸位皇子太监们给接到了朝阳门。 接到的时候。 崇祯已经换上了一身普通的蓝色道装,眼下,当朱慈烺掀开马车外的棉帘,往里一看时,只见到朱由检此时,已经被用周皇后领着宫人们红色的棉绳给绑得死死,嘴里还塞着块布。 见此情形,朱慈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朝马车内的周皇后道。 “母后,做得不错!” “哼哼……” 这时,被绑着的崇祯哼哧了起来,想让朱慈烺给他松绑,也不知是想说些什么,朱慈烺却是板着脸,朝他说道。 “父皇,您不愿意走,就休怪儿臣动粗了,您还是被绑着吧!” 说罢,朱慈烺随即,朝随崇祯一块过来的潘云腾与孙成栋说。 “潘师傅,你带着净军,护着父皇左右,还有母后,率先出城!” “出了城后,不要停留,奔着通州去就是了,到了通州,张家玉会在那接应你们的!” “臣明白!” 潘云腾一拱手,接了命令。 随即,朝阳门便开了,在天刚刚微亮之际,崇祯皇帝与周皇后,便率先出城,崇祯他们出城的时候,大太监王之心也在吩咐着车夫们,吩咐那些推着独轮车的车夫们,一会出城后该怎么做。 以及,向他们提前说明,半道携款逃跑的下场! 第70章 皇上也跑了? 当禁军营一千余身着长身铁甲,扛着鲁密铳,斑鸠铳的士兵,与净军一道,护送着崇祯皇帝及后宫诸个嫔妃的车马尽数的出城。 朱慈烺随即,将目光定格在了身旁的黑云龙与周遇吉二人。 “黑将军,周将军,御前亲军就交给您二人了,现在由你们护送这些银子,还有随驾的百官勋贵们南下!” “太子爷,还是您先走吧?臣来断后如何?” 朱慈烺的话音一落,黑云龙,周遇吉两个忠臣,随即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朱慈烺摇摇头。 “不不不,断后这种事,怎么能由你们来呢?何况,你们前脚走,本宫随后就到,再加上本宫身边,还有两千精骑护卫,流寇便是追上,打不过,逃还是逃得了的!” 朱慈烺说的不是假话,他身边有好两千骑兵呢。 都是这些日子,从出城的官员勋贵家中,搜罗来的家丁,这些骑兵都有好马,好甲,而且他们的家眷,也都跟着勋贵们到了天津了,作为人质扣在天津巡抚冯元飙手上,忠心不用担心,再加上,朱慈烺已经给他们放了赏,一个足足十两银子赏。 不怕他们遇上事,不用命。 所以,朱慈烺对于自己的安全,是一点也不担心。 朱慈烺话音落下,黑云龙周遇吉还想再说些什么,朱慈烺却已经不耐烦。 “好了,多说无益,耽搁时间,赶紧起程吧!” “是!” 闻言,黑云龙也不再废话,他与周遇吉二人一拱手,随即退下。 黑云龙他们正带着浩浩荡荡好几千辆车马,通过朝阳门出北京的时候,朱慈烺又接到了太监王德化禀报。 “太子爷,周皇亲到了!” “哈哈,外公来了!” 朱慈烺大笑两声,周奎总算是来了,他走出瓮城,远远地一看,只见到周奎正一脸焦急地望着他。 此时的朝阳门外已经没有前来捐款的忠臣了。 当看到朱慈烺走出瓮城,等候在这的周奎顿时眉开眼笑。 “慈烺,随驾军兵都准备好了没?外公是不是可以随驾南下了?” “当然可以了!” 朱慈烺笑呵呵地说,然后朝周奎道。 “外公,您跟在本宫身边,成国公,本宫让你备好的土石,备得怎么样了?” “太子爷,都备得妥妥的!” 朱纯臣拍着胸脯道,朱慈烺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朝周奎道。 “外公,咱们进瓮城,等着大队人马出城之后,您跟本宫一块走!” “好好!” 周奎不疑有他,连忙地颔首。 进入到瓮城后,待到那浩浩荡荡满载着朱慈烺这两天,从忠臣们收到的四千万两捐款的车马,还有随驾的官员勋贵们离开,队伍出北京城几里后。 朱慈烺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心说。 这么一支满载着财货的队伍往天津去。 即便是李自成的骑兵已经到了城外。 他们想必,追的也是这支富的流油的队伍。 自己这支,全都是士兵,没携带多少财货的人马。 应该不会被盯上吧? 这时,英国公张世泽匆匆地骑着马儿回来。 “太子爷,已经按您的吩咐,给各城门坚守的京营士兵们,都送去了五千两银子,让他们就地坚守!” “好,做得不错!” 朱慈烺点了点头。 第三标至第十标,都是本地士兵,有家眷在城,不可能随朱慈烺南下,朱慈烺留他们在京城城墙上坚守,至于能守多久? 那就看他们的良心了! 在张世泽归来后,朱慈烺也不打算在北京城继续留了。 朱慈烺命朱纯臣督促着京营一标的军士们,用事先准备好的沙袋,迅速地堵塞了从城内,进入到朝阳门瓮城的门洞。 这才下令,聚集在瓮城内的京营一标两千士兵,还有朱慈烺从勋贵那搜罗的两千骑兵,携带着周奎家的几十辆马车,迅速地出了朝阳门。 一路马不停蹄,奔着通州去了。 …… 清晨八九点钟的时候。 经历过一夜的行军后,李自成已经到了北京城西的巩化城。 这里原是大明皇帝的祭祀的行宫,不过现在,却成了李自成的临时指挥部。 刚刚进入到巩化城内的李自成,还没来得及休息,喝碗热汤,便只听见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皇爷,额们的斥候发现,京城里头,好像有人在逃,浩浩荡荡的好几千人马,奔着通州去了,他们的前头,还有一队更大的人马……” 刘宗敏进来后,扯大嗓门禀报。 “赶紧派人去追!” 李自成随即朝刘宗敏下令道。 他怀疑这是朱由检在逃跑! 即便不是朱由检逃跑,这里面肯定也有大鱼! 说不定,那个太子还在里面呢! 刘宗敏接了令后,也不含糊,他连忙颔首。 “皇爷放心,额这就领三千骑兵去追!” …… 北京城! 当朱慈烺彻底撤走后。 北京城内,可谓是群“忠”无首,不少的“忠臣”们这时候想到了崇祯皇帝。 是匆匆地跑到了紫禁城内。 去找崇祯皇帝! 结果,一进宫却发现宫中早已经大乱了! 宫女太监们都换上了布衣,身上揣着些从宫里偷来的物件,纷纷跑路,这可把这群“忠臣”们给搞懵逼了。 领着人进来的前首辅陈演,还有兵部尚书张缙彦见此情形,带着一大群官员们进来的他们,好不容易逮到了个刚刚从乾清宫里面,偷了些值钱物件的太监,然后朝他质问。 “皇上呢?” “皇上,皇上已经走了,随太子南下了……” 那太监说道。 “对,今天一大早,天没亮就走了……” “什么?” 陈演脸色大变。 皇上怎么走了呢? 他找崇祯皇帝,当然不是想保护崇祯了。 他是实在出不了城,但又害怕李自成对他拷饷,所以想立个大功。 便跟好朋友张缙彦一商量,来紫禁城逮崇祯了! 在他们看来,只要逮了崇祯,把崇祯皇帝献给李自成,这李自成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拷他们的饷吧? 可哪成想,崇祯竟然跑了! 这下,陈演与张缙彦,还有一大群带着家里的子弟们过来逮崇祯的“忠臣”们也都傻眼了。 “皇上,皇上怎么能抛弃咱们这些忠臣自己跑了呢!” 张缙彦猛拍大腿,一脸的愤慨啊。 旁边另一个刚刚被逮过来的太监则是提醒。 “皇上不是跑的,皇上当时不想走,是太子爷孝顺,怕皇上死在流寇手上,所以,把皇上给绑走的……” “啥?” 陈演与张缙彦瞪大眼睛。 朱慈烺这个太子竟然这么孝顺? 明明可以把崇祯留在京城,等死他了登基。 结果,非要把他绑走? 孝顺得连皇位都不要了! 这都能成二十五孝了吧? 不过,这么孝顺的一个太子,却是把他们给害惨了! 想到这,陈演与张缙彦相视一眼。 “陈阁老,您说说,该如何是好啊?” “赶紧,赶紧开城门,迎大顺天兵吧……” 陈演一咬牙,朝张缙彦道。 “北京城是天下第一城,献城之功也是个不小的功劳!” 第71章 拿钱保命! 就这么地,陈演与张缙彦二人,迅速地写好了降表,然后带着一大群贰臣们,又跑到了德胜门外头,打算开城门迎李自成出城。 到了德胜门的时候,报上了自己是兵部尚书后,驻守在德胜门的京营三标,毫不犹豫地放他们进来,在听说张缙彦要带着他们投降后,才拿了朱慈烺的银子还有令旨,被命令坚守德胜门的守城军兵们,这些士兵们,随即就做出来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当场的就与张缙彦同流合污了! 可是,开门迎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当然不容易了,朱慈烺可是把城门给堵死了。 掏城门起码得掏一天时间…… 所以,张缙彦与陈演还有诸官们,只好上了城墙,然后,派人先在城楼上,升起了大顺的顺字大旗! 就在张缙彦刚刚吩咐人,把预先准备好的旗帜给竖起来的时候。 远处,滚滚的,犹如雷声一般的马蹄声,传到了张缙彦与陈演的耳中,二人循声望去,只见到城外赫然是一队浩浩荡荡的铁骑,正从北京城的城北通过。 但并没有朝德胜门来的意思。 是绕城而过! 张缙彦拿着千里镜,眺望着远处的旗帜,发现是大顺的劲旅后。 他忍不住颔首赞叹,拍起大顺天兵的马屁道。 “果然是新朝气象啊,瞧瞧这铁骑,怕是关宁铁骑,也不过如此啊!” “是啊!” 一旁的众臣纷纷点头。 而跨城而过的刘宗敏,也注意到了德胜门上竖起来的降旗。 “哈哈,额们还没打,这京城就降了,看来额们大顺,威名远扬啊!” 刘宗敏大笑着,随即,指着身后的一个小校道。 “你带人去禀报皇爷,就说京城的德胜门降了额们大顺,让皇上赶紧派人来接收!” “额这就去!” 那小校连忙勒转马头,快马加鞭往巩华城去。 …… “哈哈哈哈,德胜门降了,看来额今日就能京城当皇爷喽!” 聆听着刘宗敏送回来的好消息,李自成大喜异常,一旁的牛金星,宋献策,李岩,顾君恩,李过等人,还有李自成的亲兵侍卫们,个个都眉开眼笑。 大顺入了京城。 那就算得了天下了! 到时候,他们可都是新朝勋贵啊! 荣华富贵,大大滴有啊! 一众人正高兴着呢,李自成也不含糊,他将目光对向了李过。 “过儿!” “阿达,额在呢!” 李过是李自成的侄子,但他比李自成要老几岁。 当他站出来后,李自成朝他吩咐。 “过儿,你赶紧领着大军过去,尽快的拿下京城,拿下京城后,要让士卒严守军纪,莫让百姓们怕了额们,除了这外,你还要封锁了京城的大小城门,莫让那些个贪官勋臣给跑了,朕还等着拷他们的饷哩……” “阿达放心,额保证办好……” 李过拍着胸脯保证。 然后,匆匆退下,带着大军去接收北京城去了。 与此同时。 绕过北京城后,又一路追赶而去的刘宗敏,已经快看到了远处正在匆匆撤退的朱慈烺他们的队伍了! 看着远处,这支规模在四千余人左右,还夹杂着几十辆马车,正在仓促向通州过去的队伍。 刘宗敏大笑几声,朝左右下令。 “给额追,把他们拦下来!” 朱慈烺看着身后,那支从西北方向,浩浩荡荡的杀将过来的骑兵,还有那些个凶神恶煞的流寇! 这个少年太子的脸都有些煞白。 在心底怒骂这些流寇们愚蠢! 放着那前面带着几千万两银子的人不追,追本太子干嘛啊? 他哪里知道,刘宗敏倒是想追他前面,黑云龙带队,押送着四千余万两银子御前亲军,及随驾勋贵官员。 但问题在于,黑云龙他们已经走远了,刘宗敏追不上了。 “太子爷,流寇快追上了,要不,咱们把步卒弃了,骑马跑吧?” 朱慈烺身边,负责统带这两千家丁骑兵王斗,还有潘云腾的哥哥潘国奇朝朱慈烺劝说。 就连一旁骑着马儿,跟朱慈烺一块走的英国公张世泽,成国公朱纯臣,也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的意思是,把京营一标留下当炮灰。 挡住刘宗敏,自己这边,则快马加鞭,这样的话,一准能逃走…… 可朱慈烺却有些舍不得——京营一标可是他亲自统领的两千精兵啊,而且还都备了甲,有一千杆鸟铳,这么一支军队,朱慈烺真是舍不得。 “不行,不行,京营一标不可弃也!” 朱慈烺说罢,随即,将目光对向了一旁,骑着匹马儿,正惶恐至极的望着身后的周奎。 朱慈烺实际上早有预料,知道路上可以会被追击,他也有应对。 那就是,花钱买路! 只见他呵呵一笑。 “本宫实际上,对此早有预料,现在有的是办法,阻挡这股流寇!” “太子爷的办法是?” 听到这,王斗与潘国奇不由一愣,朱慈烺呵呵一笑,随即,命令道。 “大队先撤,潘国奇,你领着点人,去把嘉定伯带着的马车上的箱子打开,然后把银子洒在地上!” “这……” 王斗一愣,潘国奇却是大喜,顿时笑道。 “臣这就去办!” “不是,慈烺……” 周奎见朱慈烺要洒自己的银子,顿时慌了神,朱慈烺却不管,朝王斗下令。 “敢有阻拦,格杀勿论!” “是!” 潘国奇随即带着一队骑兵过去,令大队人马迅速过去的同时,他随即,派人将马车上面的绳索给解开,然后用刀把砸碎了那装满了银两上面的锁钥。 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就被倾洒在道路之上。 是亮眼的很啊。 而与此同时,潘国奇带过来洒银子的士兵们,也不忘记往自己怀里掏上几大锭银子。 做完了这些后。 几十骑随即便往朱慈烺那边跑过去。 刘宗敏正带人追着呢,浩浩荡荡的大顺老营骑兵,正谋着追上去,建功立业呢。 突然间,在目睹了那被朱慈烺他们遗弃在道路上的一辆辆马车,还有周遭的白花花的,洒落在地面上的银子后。 一时间,刘宗敏身边,正冲锋着的那些,蓝衣白帽的骑兵们,却不由被这些黄白之物迷花了眼,下意识的就降低了马速,下马去捡银子! 嗯,白花花的银子啊。 就这么地丢在地上。 简直就是作孽啊! 不捡是傻蛋! 士兵们都下马捡银子了,这可把刘宗敏给气坏了。 “不许捡,不许捡!” 刘宗敏大声的呵斥着周围的士兵,还用马鞭抽打着几个正在捡银子的士兵,急的是满头大汗,但他压根就遏制不住这趋势——周奎有三十万多万银子就撒在这地上,散在这大道周围。 哪怕是刘宗敏带过来的三千老营骑兵们平分,一个人也能分个千两白银! 刘宗敏自个是侯爷的命,看不上这些小钱,但他麾下的兵就不一样了,哪怕是老营精锐,混了这么多年,也没攒下什么银子,军饷什么的更是甭说——李自成这还属于创业期,还没来的及发饷。 一群苦哈哈骑兵,让他们放弃眼前的富贵? 他们哪舍得? 刘宗敏拦了一会,见实在拦不住,也放弃了阻拦,咬牙切齿的看着远去的朱慈烺。 “罢了,不追了,他们有两千骑兵护着,额们追上,也不见得是对手……” 第72章 抓不到 刘宗敏放弃追击的时候,逃出生天的朱慈烺,在策马狂奔的同时,却是打量着身后,正乱哄哄的捡着银子的流寇骑兵。 有那么一刻,他心里甚至还闪过一个冲动——要不然趁着敌人正在捡银子,打他们一下? 可马上,朱慈烺又断了这个念想! 太危险了啊! 朱慈烺觉得自己的命是非常金贵的——当然金贵了,大明朝可就指望他了,要是他死在战场上,那么不出意外,历史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所以,朱慈烺必须得保全自己性命。 这不叫贪生怕死。 而是为了,更好地去拯救大明朝…… 一路狂奔,当天中午时,朱慈烺总算是到了通州。 先行护送崇祯出发的潘云腾,与孙成栋已经带着人马离开了通州乘坐漕船往天津去了,护送着四千余万两银子的黑云龙,则并没有离开通州,他将指挥的任务交给了周遇吉,自己则在通州,与通州巡抚张家玉一道,在这里候着,等着朱慈烺来。 见远处浩浩荡荡人马过来后。 骑着一匹蒙古马黑云龙,拿着千里镜往远处一阵眺望,看到了队伍里头的朱慈烺后,他顿时长出口气。 “太子爷没事!” 然后,与张家玉一道,策马上前。 “太子爷,流寇没有追上您吧?” “哼哼,流寇可追不上本太子,本太子略施小计,就把流寇的追兵给甩掉了!” 朱慈烺哼哼两声,一脸不屑地道。 跟着张家玉一块过来的刘正宗顿时恭维起来。 “臣就知道,殿下的厉害,流寇万万伤不到殿下!” “那可不!” 朱慈烺大笑两声,然后,话锋一转道。 “通州不宜久留了,咱们火速南下!” “元子,京营二标的士兵,可愿意随本宫南下?” “怕是不愿!” 张家玉尴尬一笑,回答说道。 朱慈烺也没有强求,他说。 “既然不愿,那便算了!” “弃守通州,元子也随驾南下好了!” “是!” 留在通州,接应朱慈烺的张家玉与黑云龙连忙颔首。 只听朱慈烺朝张家玉问。 “漕船还剩下多少?够本宫身边的人上船吗?” “绰绰有余!” 张家玉打量了眼朱慈烺身后,不假思索地道。 早在被委任为通州巡抚后,张家玉就已经接到朱慈烺的吩咐,在通州备了大量的漕船,虽然先头部队已经带走了大量的漕船,但仍有相当一部分漕船留在通州,可以供朱慈烺他们上船! “哈哈哈哈!” 听到这,朱慈烺大笑几声。 “元子做得不错,传令下去,一标士卒们赶紧登船,骑兵不必上船,就地歇息一会,等会沿河南下!” “是!” 累得够呛的京营一标士兵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便在朱七的呵斥下,开始陆续地登船,当他们完全登船后,朱慈烺这才与张家玉,黑云龙,刘正宗等人,一同登上了一条左右两舷,各装着两门佛郎机炮的漕船! 开始沿运河向天津去! 从通州到天津的运河,正好是顺流而下,速度飞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当天夜里就能够到达武清,明天一早就可以到达天津了! 到了那,就彻底的安全了! 朱慈烺正进行着胜利大逃亡的时候! 从巩华城,在大顺中权亲军蓝衣白帽的大顺天兵簇拥下,到达德胜门外的李自成,正阴沉着张黄脸,朝面前坐着吊篮,被吊到城外的张缙彦,还有陈演道。 “朱贼的皇帝跑了?” “不是跑了?皇爷,您有所不知,那朱贼皇帝的娃娃朱慈烺是个孝子,不愿意看着他阿达死在额们大顺手上,所以,把他阿达给绑了,一并带走了……” 李自成身边的刘宗敏,朝李自成禀报着细节。 旁边的张缙彦闻言,也是颔首。 “陛下,事情确实是如此,臣等还想擒了朱贼皇帝,献于皇爷马前,结果,扑了个空……” “这个朱慈烺咋想的,真是误会额了,额哪有那么坏啊!” 李自成一副不快表情。 “额可不会杀他阿达滴,只要他以礼来降,额会厚待他哩……” 是啊,李自成可不舍得杀朱由检,拿朱由检招抚江南半壁不香? 有朱由检这么一个人质,让朱慈烺投鼠忌器不香? 非要杀? 历史上他可连朱慈烺都没杀啊! 只听李自成问。 “朱贼皇爷是逃到哪去了?” “陛下,是往天津去了,到通州坐上漕船,怕是明日一早,就到天津了,到了那后,朱贼皇帝就能坐船浮海南下了……” “明天一早?” 听到这,李自成微微皱眉。 天津可不近啊! 现在已经下午了,派出骑兵去追,明天一早根本就到了天津——不要以为骑兵能有多快,骑兵的颠峰速度,也就是日行两百里而已! 崇祯二年时,袁崇焕率领关宁铁骑从山海关到北京城下,三百里路也走了两昼夜! 武德年间的李世民麾下的玄甲铁骑,也不过是昼夜行两百余里…… 李自成麾下的老营骑兵,再精锐也没精锐到可以赶在明天早上,到达天津城下。 而且,这种强行军过后,必须经受数个小时的休息,才可以投入到战斗——一战前各国的骑兵操典里面都是这么规定,近代骑兵是轻装骑兵,负重更轻,尚且如此。 李自成麾下的老营精锐,是东亚传统骑兵,带着盔甲,弓箭,马枪,腰刀,骨朵,一堆乱七八糟的零碎。 负重更重,所以,也需要更长的时间,恢复体力。 除非李自成,有条件在沿途,每隔几十里,设置马站,里面提供可以替换的战马。 否则,根本就赶不在明天早晨,到达天津! “看来是赶不上了!” 估摸了一下后,李自成觉得是不可能追的上了,他朝身侧站着的李过道。 “过儿,你带着唐通,陈永福,去收复京畿附近的州府,再把天津给额打下来,天津是个要紧的地方,夺下天津后,朱贼就没办法与直隶联络了,到时候,北地就剩下山海关孤关一座,额们就可以招降吴三桂喽……” 第73章 明主李自成! “阿达放心,额三日内,定将京畿各州县还有天津拿下!” 李过将自己那健硕的胸大肌,给拍得邦邦作响。 李自成满意地点头,李过随即退下调兵。 李过是大顺后营制将军,麾下有两万的大顺老营精兵,而唐通,陈永福也被调了过来。 唐通现在还是总兵官,他麾下有八千人马,再加上曾经射瞎了李自成一只眼,后来又投降了李自成的陈永福,李过现在指挥的军队数量,已经有三万余人了。 收服已经没有什么军队的京畿,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李过下去部署的时候。 李自成又朝张缙彦问。 “何时能入京师啊?” “皇爷,暂时是入不了……” 张缙彦一脸尴尬。 “朱贼太子临走时,特意派人,把京城的各个城门给堵死了,臣已经命人去掏了,一时半会,还掏不开,皇爷不妨暂且移驾钓鱼台!” 阜城门外几里地的钓鱼台,是个环境不错的度假疗养好地方,修有不少豪宅,眼下这些豪宅都是无主的了(主人都是勋贵,已经跟朱慈烺跑路了),所以,张缙彦想请李自成暂驻钓鱼台! “嗯!” 李自成不容置否地点了点头,随即,瞥了眼一旁的刘宗敏。 “汝侯!” “额在!” 刘宗敏一拱手,李自成朝他吩咐。 “入了京城后,要约束好军纪,莫要惊扰了百姓,要是有兵马敢闹事,欺负百姓,绝不可轻饶了!” 李自成实际上并不在意老百姓。 他抢的老百姓多了。 但是,北京到底是京城,天下首善之地。 李自成是舍不得抢的,他要用来当都城! 一旁的刘宗敏自然晓得李自成的心思,他连忙地颔首。 “额知道了,皇爷放心,额一定约束好军纪!” “嗯!” 李自成点了点头,随即,又吩咐道。 “另外,那件事,也得准备好了,额们大顺,可就指望这过日子喽……” 李自成说的那件事。 不是别的。 就是针对张缙彦等官员们的拷饷工作。 李自成费尽力气,非要打这个北京城! 一则是出于政治目的。 为了彻底的终结掉邪恶的封建统治者,明帝国反动派的统治! 二则嘛。 就是被京城内的金银财货所诱! 李自成穷啊! 这些年,他征讨天下,一直在饱受天灾人祸下的河南,陕西活动,占下来的地盘,虽然有得关中得天下,得中原得天下的说法,但毕竟时代变了。 这俩地方,可是难兄难弟,自唐宋以来,就穷得很,除了一个襄阳还算富点外! 剩下的要多穷有多穷! 李自成这些年,倒是抢到了不少的财货,但抢得多,花得也快啊。 所以,李自成建立的大顺,论起财政情况,不比崇祯掌握的大明朝强到哪去。 现在,好不容易打下京城这个首善之地了。 打下了这么大的一座城,城里还有那么多贪官污吏,李自成当然要好好地拷饷了。 他要是不拷饷,连赏赐新朝勋贵,赏赐那些个跟他辛辛苦苦打天下,替他夺下北京城的兄弟们的银子都没有。 更甭提给弟兄们发军饷了…… 而一旁的刘宗敏明显十分喜欢拷饷,他拍着胸脯道。 “皇爷放心,额早就准备好了……” …… 次日一大早。 是个好日子啊。 正好是三月十五! 昨天晚上,李自成特意地让宋献策算了一卦。 得知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日子,正适合他入京城! 所以,李自成一大早就从钓鱼台,也不知道哪个豪门家的豪宅里面起了床,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他就用起了早饭。 早饭是肉夹馍配疙瘩汤。 是少年青年时的李自成,梦寐以求的美食,哪怕是当了皇爷,李自成也喜欢吃。 用过这一顿简单至极,完全配不上他大顺皇爷的身上的早饭,吃的肚皮溜圆,满足流油后。 牛金星,李岩,宋献策等人已经喜气洋洋的过来报喜。 “皇爷,可以进北京了!” “再过半个时辰,正好是良辰,您从德胜门进北京城,先去天坛祭天,然后才能入住紫禁城!” “好,好哩很!” 李自成大笑几声,想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紫禁城,心情大好,当即站了起来。 “现在出发,往德胜门去!” “遵旨!” 一行人就这么地匆匆地往德胜门去了! 德胜门内外。 此时已经被蓝衣白帽的大顺天兵给占领了,在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一副百战无敌之师的大顺士兵手按刀枪,肃立迎接的同时,一大群身穿着大明官袍的官员们,正跪在德胜门外的大街上,准备迎接李自成入京城! 他们现在对李自成已经没那么怕了。 因为李自成入城之后,是秋毫无犯。 除了秋毫无犯外,对他们这号官员们也都客气得很,李自成昨天还亲自拉着大学士陈演一块到钓鱼台吃饭了。 还赏了陈演一肉夹馍吃! 这可把陈演给感动坏了,那肉夹馍他都没舍得吃,直接拿回家里,用蜡封了,打算供着当传家宝…… 他们现在都觉得。 李自成是个好人。 大顺是个好朝廷! 值得他们这些个忠臣去效忠! 至于关于大顺拷饷,虐杀士绅的事? 这肯定是邪恶的反动派在抹黑咱们纯洁的农民起义政权! 抹黑咱们浓眉独眼的李自成同志! 一行人就这么的,在德胜门外候着。 陈演手上还拿着昨夜连夜写出来的文章——不是降表,而是劝进书! 他们昨天已经降过了,自然不用再上什么降表了! 他们现在的目的是劝进! 劝李自成在北京城登基! 虽然李自成已经搁西安登基过一回了! 但他们还是要劝! 因为,李自成搁西安登基,那里面可没他们的功劳,但李自成要是搁北京登基的话,那就是他们劝进的了! 劝进之功。 这可是个大功劳! 陈演他们可不打算放过! 就在他们在这等的都有些着急的时候。 随着宋献策胡诌出来的良辰到达,在这天上午,那明媚的日光下,远处,一队队大顺精骑,在马背上挺直了腰杆,耀武扬威的进入到德胜门,随即,在这些精骑的簇拥下,只见到,身穿着一身蓝色罩衣,头戴着毡帽的李自成在牛金星等人的簇拥下骑着匹枣红色骏马进入到城内。 “前明罪臣陈演!” “罪臣张缙彦!” “跪迎大顺天子入京!” 见李自成进来,陈演张缙彦他们,麻溜的带着身后的一大群官员们,跪倒在地面上,朝李自成高呼道。 李自成看着他们,笑呵呵的捋着自己的大胡子,然后说道。 “免礼,免礼,诸位都是饱学之士,朱贼昏君崇祯,不识忠良,没能用你们治好家国,可是额,哦不,朕却是明君,如今额们大顺正是草创之时,用人之际,所以,诸位一会,到汝侯那边去登记,朕会量才适用,在新朝委以要职滴!” “陛下圣明啊!” 李自成的话让在场的臣子们都感动坏了,一个个觉得自己总算是遇到明主了——崇祯当然不是明主了,把他们是奸臣的能是明主?妥妥的昏君啊! 朱慈烺也不是明主了——跑路都不带他们一块跑,这算什么明主? 典型的昏君苗子啊! 而面前,这个语气和蔼,对他们态度恭敬,不计较他们入仕过前里朝,还要对他们委以重任的李自成,自然是再明不过的明主了! 一群臣子们甚至都人有哭起来了。 陈演也适时跪下,朝李自成说。 “朱贼昏庸,治国无道,横征暴敛,卫社稷而无功劳,幸甚陛下起于布衣,横扫天下,驱逐明政之阴霾,终成大业,入主京师,罪臣等惟劝陛下,则日登基,诏告天下士民,以定天下人心,收其余州部……” “请陛下则日登基!” 一时间,空气里响起一了浪高过一浪的声音。 陈演张缙彦,跪在地上,高举着手上的劝进表! “朕知道了!” 李自成心里对这些大臣们嗤之以鼻,不过面上,却是笑呵呵的道。 “诸位的心,朕已经明悉,回头找汝侯交了这劝进表便是……” 第74章 暂驻天津 天津! 朱慈烺总算是到了天津了! 天津总兵冯元飙,还有赶在他之前,到达此地的首辅魏藻德,大学士邱瑜,方岳贡,倪元璐,范景文,左都御史李邦华,以及在天津的勋贵们,和朱慈烺麾下带兵的周遇吉,黑明道,朱七,潘云腾,张德胜,还有被周皇后打发出城,看朱慈烺安全到达天津没有的王承恩。 此时,都聚在卫城码头那。 当看到朱慈烺安然无恙地从那漕船上下来后。 所有人不由的长出口气。 “殿下可算是到了!” 朱慈烺在船上好好地睡了一觉,快到天津时,还搁船舱内喝了些热茶,吃了俩烙饼卷咸菜,精神头显得格外的好,在码头下了船后。 魏藻德这个首辅,带着诸官上来问安。 朱慈烺点了点头,然后从人群里找到孙成栋,询问道。 “父皇母后可安好?” “太子爷,皇上好着呢,皇后娘娘也好着呢……” 孙成栋连忙回答,魏藻德在一旁却是长叹口气。 “就是有一点,皇上被绑出京城后,貌似不太高兴,非要撞墙自尽,所以现在还被绑着呢……” 好嘛! 崇祯演戏演得还挺像。 生怕被人看出来,他想逃出京城的事,影响到了自己的名声。 听到这里,朱慈烺呵呵一笑,朝魏藻德道。 “父皇为人刚烈,一时想不开也是正常,看好便是,过上几日,再好生劝解,想必父皇会想开的!” “殿下说的是!” 魏藻德连忙道,李邦华这时站出来说。 “殿下,既已安然到了天津,不妨火速乘海舟南下吧?” “不急!” 朱慈烺摇了摇头。 “到了天津,就已然安全了,流寇没有水师,战守之主动权,皆在我军手上,不必急着匆匆南下!” “山海关,天津尚在我大明之手,直隶还没完全丢呢,未必不可为之!” “当然,为了安全考虑,父皇及诸官勋贵,可以提前南下!” 听到这,众臣长出口气,能南下就成。 到了南京,他们就百分百安全了,可以继续过花天酒地的好日子,不用再继续的心惊胆战,担心有流寇,有鞑子来家门口溜达了。 可正当他们准备高兴时。 朱慈烺接下来的话,却是让诸官齐齐愣住。 “南下山东登莱!” “啊?” 听到这,在场的所有官员们,都傻眼了。 就连一直赞同南迁的李邦华也都不解。 “殿下,既然南迁,就应该到南京去,到登莱是何意思?登莱偏居一隅,如何号令天下?” “反倒是南都,为大明留都,龙盘虎踞,可以暂且安居于此……” “自古以来,守江必守淮,守淮则必争山东,何况,山东曲阜,乃是圣裔所在之处,弃可轻易弃之!” 朱慈烺是不打算一口气撤到南京的。 而是打算在山东,开辟抗清根据地。 然后,再继续南下。 这么做的原因有政治,还有军事的双重因素。 政治上来说,朱慈烺这个太子,如果到了南京的话,他手上的实力还是太弱,如果南京的勋贵东林,江北四镇,铁了心要保崇祯。 朱慈烺这个太子必败。 即便是他们不支持崇祯,在没有足够大的实力的情况下,朱慈烺也不想到南京那么一个乱糟糟,大难临头之时,还搞党争的地方去。 如果不能彻底地压服他们。 到了他们的地方,可就要受他们掣肘了! 而反观是山东,这地方倒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势力,朱慈烺可以猥琐发育,不受东林党的掣肘,更不受江北四镇的制衡,而且,在这里抗击流寇,抗击鞑虏,还能给他争来一些大义! 除此外,就是为了这个衍圣公! 两千年第一“跪族”名声,朱慈烺可是了解得很,他必须得赶在衍圣公投降鞑子之前,把他给控制了,否则的话,影响太恶劣了啊! 而军事上的因素,也是让朱慈烺决定先到登莱的因素之一。 山东比较好守——地形三面环海,这年头无论是顺清,都没有水师,制海权在大明手上,后勤不必担心,打不过的话,也可以撤到登莱,然后走海路跑路! 哪怕朱慈烺只能控制一个登莱,也能够分散一下敌人的兵力,不扫平山东的情况下,无法是顺清,都不可能全力南下! 除此之外,守山东是一件非常经济的事情。 嗯,特别经济。 朱慈烺守山东甚至不用自己花钱——衍圣公多有钱啊?花他的不就成了? 钱粮什么都不缺,而且,山东壮士又多,干嘛不争一争? 能不能争得过是一回事。 但争不争,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宣布完诸官勋贵,先行南下登莱之后,朱慈烺随即,又将目光对向了人群里站着的太监李有福! “小李子!” “奴婢在!” 李有福见朱慈烺叫自己,连忙地跑了过来,就要磕头却被朱慈烺给拦了下来。 “日本国募来的那八千壮士现在在哪?本宫要去见他们!” 好嘛! 朱慈烺现在要去检阅一下自己从日本国招募来的八千倭兵。 因为朱慈烺心知,自己手底下的兵都不太能打——御前亲军,京营一标,还有禁军营,真的不能打啊。 或者说,不是不能打,而是有些怂——兵员全都是从北京城弄来的胡同串子,街溜子,这些年又见惯了官军惨败,听惯了满洲不满万,满万不能敌的传说。 一个个能不怂吗? 拿着高额的赏赐,凭城而战或许还成,但野战就不敢恭维了。 所以,朱慈烺就更加看重这八千日本鬼子! 因为这些士兵,完全就是初生牛犊不畏虎——这年头信息传递没那么发达,这些倭兵们哪听说过什么满洲鞑子的? 哪听说过什么满洲不满万,满万不能敌? 更不会似大明朝的官兵似的,一个个患上“恐满症”。 在这样的情况下,拿他们去跟满洲鞑子打野战,也不是不可行。 就是打死了,朱慈烺也不心疼——日本鬼子,满洲鞑子,甭管死哪个,朱慈烺都觉得是好事…… 这群倭兵的驻地是位于天津卫城的军营。 天津是军卫,在成祖朱棣设卫那会,共设了三个卫,天津卫,天津右卫,天津左卫,三个卫所,理论上可以征调一万五千大军! 当然,这仅仅只是理论上——要真按理论上,光是北直隶就有四十多个卫所,理论上能调出来二十余万大军。 要有这二十万大军在手! 如果这二十万大军,还是太祖成祖那会,横扫北元无敌明军! 那朱慈烺还用得着跑路? 李自成早被逮到西四牌楼挨千刀万剐了! 有这二十万大军在手,努尔哈赤照样还是大明朝的建州卫指挥使,忠心不二的大明忠良! 不过,卫所制度虽然完蛋了,但卫所制度下的军营校场,却还残留着,尤其是前些年,李邦华还整顿过天津军务,所以又修缮了一下这地的军营校场。 眼下,这八千倭兵,就被安置在这校场内军营内! 当朱慈烺到达后,正是中午时,这些倭兵们正在排队吃饭,吃的是从香喷喷的白米饭,排到了的武士们每人都盛了一大碗堆的满满的跟小山似的白米饭,然后盘坐在不知道打哪弄来的草席子上,就着简单的菜肴(几道小咸菜,还有一些从本地渔夫那买来的小鱼干),在那一脸幸福地吃着! 第75章 武士们要杀鞑子! “太子殿下驾到,还不向殿下行礼!” 朱慈烺来到了后,只听见李有福朝众人喊道,武士们先是一愣,随即,在听完了翻译介绍后,一个个哪敢怠慢,纷纷起身,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朱慈烺,然后陆续下拜行礼。 朱慈烺是谁。 他们可都清楚得很! 那可是他们的效忠对象。 大明帝国的抚军监国太子殿下啊! 没有朱慈烺,就没有他们现在的好日子,没有他们现在这种,大米饭管够的美好生活…… 只听见,空气里面响起此起彼伏的朝朱慈烺问好的声音。 “哈哈,诸君不必多礼,起来吧!” 朱慈烺笑呵呵地朝众倭兵道,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而一旁的翻译翻译过后,伴随着武士们的哈依声。 这些武士们陆续站起来。 “诸君从日本泛海而来,所为的无非是报效我大明朝廷,我大明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只要尔等,好生为我大明朝效力,那么,荣华富贵,封妻荫子,好处是大大滴有……” “太子殿下,我们会有多少石高的封地?” 这时候,泛海从日本国远道而来的武士黑藤,壮着胆子,昂头朝朱慈烺问。 “我大明朝是不按石高结算俸禄的!” 朱慈烺摇了摇头,这让武士们微微皱眉——不按石高?那按什么啊? 这时,朱慈烺话锋一转,张口解释道。 “诸君放心,我大明朝绝对不会亏待你们这些远道而来,从日本国跑到天朝,效忠本太子的忠勇之士滴!” “现在,容我宣布一下尔等的待遇!” “所有人,为兵之后,每月可以支饷银二两!” “每年多发一个月的俸禄,作为年终奖励,也就是说,一年的收入,是在二十六两银子!” “年俸二十六两,不低了吧?贵国的幕府养着的武士,一年才多少俸禄了?” 朱慈烺制度的这个俸禄标准,肯定是要高于此时日本本土普通武士的俸禄的! 当下的日本武士,甭听名字牛逼,但实际上,小日子过得并不怎么样。 一个普通的武士大抵三十石高的封地。 一石高,代表能够产出一石高的土地,石高是容积单位,跟石一样,换成重量,也就是两百来斤大米。 这么看起来,三十石高不少了,足足有六千多斤大米呢! 但实际上嘛,那就呵呵了。 因为日本的石高制度下的土地,并不是由武士们进行耕种,而是由农夫进行耕作的,武士们与农夫们对产出的分配,而是按照公四民六划分! 负责耕作土地的农夫,拿六成的收成,而武士则只能拿四成的租子! 这么算下来,一个武士一年的收入,就有些低了——才两千多斤大米。 就这两千来斤大米,还不是他们的净收入——这两千多斤大米里面,有相当一部分要用来保持武士们的武备。 譬如说,保养刀枪,甲胄。 再加上,大名的藩政,也必不能达到百分百的执政效率,而且,日本国的贪污腐败也是存在滴,所以,真正能落到武士手上的大米,吃到他肚子里的,根本没有多少! 更甭提,武士们还需要养活妻儿,需要住房,需要采买柴米油盐,这些琐碎的东西。 这些东西,无一不在花费着武士们不多的俸禄! 因此,在日本国,哪怕是受大名雇佣,能有俸禄拿的普通武士,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的。 想吃大米饭吃到饱? 想屁吃呢!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慈烺制定的这个俸禄标准,就算的是很高了! 二十六两的年俸,至少能够换上五千斤的大米,相当于幕府那边的两倍啊! 实际上更多——朱慈烺这不拖欠工资,在他这的武士们,都是管饭吃的,衣食住行,全部包了,盔甲武器,也不需要武士们自己采办。 也就是说,一个武士,只要不成家,只要不主动花钱,吃住都在军营,一年能够净攒下二十六两银子! 此时,当朱慈烺这他这个俸禄标准说出来后。 这些在日本国,连一年两千斤大米的俸禄都混不到的低层武士们,甭提有多激动了,纷纷朝朱慈烺道。 “太子殿下,我们愿意效忠!” “太子板载!” 板载什么意思,朱慈烺当然懂了,他呵呵笑着,然后示意这些武士们不要激动,继续的说着自己这的待遇,只听他道。 “除了这个外,尔等还有旁的好处呢!” “我大明朝,向来是有功必赏!” “在战场上,割得一颗鞑子的首级,一律赏银三十两!” “顶得上尔等一年零四个月的俸禄啊!” “真的?” 听到斩一个首级就给三十两银子,所有武士们眼睛瞬间瞪大。 显得格外的激动。 而朱慈烺则重重的点了点头。 “当然是真的,本太子还能欺负尔等不成?只要拿人头过来,检验过后,人头属实,不是杀良冒功,三十两银子旋即便赏赐给尔等!” 三十两银子换一个鞑子。 朱慈烺觉得一点也不贵——当然不贵了,多尔衮麾下,能上阵搏杀的精锐满洲鞑子,充其量也就六万人而已,算上那些个蒙古鞑子,还有汉军旗加一块也就是十来万人! 哪怕是鞑子举族皆兵,也就是二十万人顶天了! 就按二十万人算,朱慈烺一颗首级,三十两银子,也不过就是六百万两银子而已! 六百万两银子,把鞑子的首级给买了。 这生意,再值当不过了,要知道,一个满洲鞑子的成本就不止三十两银子——废话,一个鞑子从出生到长成大鞑子,再配上甲胄,弓马,刀枪,随军出征,这成本上百两不止啊。 三十两换一个。 朱慈烺能换到多尔衮赔死…… 更甭提,这里面还有相当长的时间成本,一个满洲鞑子可不是说有就有的。 需要十几年的培养成本,而且很次品率很高(谁知道生出来的是能上阵搏杀的鞑子马甲,还是提笼溜鸟的八旗子弟?)。 此时,当朱慈烺宣布了杀死一个鞑子,就给三十两银子的赏格的时候,在场的所有武士们,无不是心潮澎湃,打算早一日向邪恶的东虏展开进攻,砍他们的首级当军功! 而与此同时。 跟着朱慈烺一块过来的黑云龙看着这群,一脸希冀,想要上战场割鞑子脑袋赚军功的武士们,却是忍不住在心底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 满洲鞑子可是凶着呢! 就凭这些个不高的倭寇们?还想割鞑子的人头? 不被鞑子给割了人头就已经是好的了! 第76章 整编 宣布完待遇后,趁着这些武士们都心潮澎湃,打算上战场杀鞑子割首级赚银子的机会。 朱慈烺随即宣布,对他们进行整编! 首先,朱慈烺宣布了军队的名称! “从现在起,诸君皆编入御前亲军!” “将会被分成四标,每标分成四营,每营分成四队,每队下辖四排!” “届时,还会从尔等当中,由诸君推举一批武士,来担任队长,排长,排长队长,皆为官佐,排长俸禄多五钱,队长俸禄多一两!” “至于标总,统领,则由本宫亲自任命汉将,营长亦是如此!” “接下来,会在这里,对尔等进行分配行伍,待到各营军官到达后,便会对尔等进行操练,望诸君努力操练,本宫会时常到此巡营,成军之后,将率诸君组成的劲旅,去杀鞑子,赚军功,届时,除了赏钱,立功卓著者,亦有官职,特赏,甚至,爵位虚位以待……” “太子殿下放心,我们绝对会好好训练的!” 一个个武士们纷纷拍着胸脯道。 这可不是糊弄的话。 而是实话! 朱慈烺给的待遇,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每顿还有以前,梦寐以求的大米饭可以吃,吃到饱的那种,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个纯朴的武士们甚至认为,如果不好好地操练的话。 就对不起朱慈烺对他们的信任! 对不起现在的日子啊。 更甭提,这些武士们还都存着上阵杀鞑子,赚银子的念头呢! 所以,操练起来,不怕不卖力! 而且他们也用不着太长时间的操练——本来就是武士,接受过一定的组织训练,纪律性也好得很,只要配上武器,熟悉了武器再练一下队列,大抵就可以上阵搏杀了! 看着这些武士们态度都如此的端正后,朱慈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开始思考起来如何的任将了! 好吧,朱慈烺身边可堪用的将领太少了! 他是空有兵,而无将用! 想到这,朱慈烺不由地微微皱眉,琢磨了好一会,他朝黑云龙道。 “黑将军,令子明德,来统领第五标如何?” “太子爷直接吩咐就是了,不必向臣过问!” 黑云龙连忙说。 朱慈烺点了点头,随即,又琢磨道。 “对了,元子呢?把他叫过来,让他来带第六标!” 任命了两人后,朱慈烺发现还缺两个标总,他不免地皱眉思考起来,黑云龙倒是给他推荐道。 “臣有一个建议,不如让周遇吉来带吧?遇吉练兵上个好手,至于第四标嘛,可以由其子周永龄来带……” “这倒可以!” 朱慈烺点了点头,觉得可以。 现在只缺一个统领了,这难不到朱慈烺,他已经挑好了人选,是英国公张世泽! 张世泽还是比较堪用的,至少忠心方面没问题。 所以朱慈烺打算由他来带第八标! 如此一来,标统领就已经委任完了,至于营长,这就比较好办了! 从御前亲军的前几个标,抽几十个,这些日子表现良好的军官就够了! 这时候,老将黑云龙又给朱慈烺提起了建议。 “臣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朱慈烺朝黑云龙问。 黑云龙也不含糊,他直接朝朱慈烺提起了意见。 “殿下如今,御前亲军已经有八个标了,还有从京城带出来的京营一标,再加上,净军,还有孙纯良手底下的炮队,潘云腾带着的禁军营,太子派潘国奇领着的两千勋贵家丁,这麾下的人马虽众,但旗号却太乱了,两千人一标,上面便是太子您亲自指挥。” “原先还好,数量不多,倒也罢了,可如今,总共十几队人马,若是真遇上战争,全军出动,太子您如何能够指挥得动?指挥得过来?” 黑云龙提出的建议是非常正确的,朱慈烺这的指挥确实有些乱了! 首先,朱慈烺麾下,标已经是最大的编制了,其上再没有委任过任何职位。 由朱慈烺直接指挥十几个团级军队打仗,没有师,旅一级的手下,替他指挥部队,朱慈烺哪里能指挥得过来啊? 平时还好,真上了战场,怕是手忙脚乱,会一败涂地的! 所以,黑云龙提出来的这个建议,还真让朱慈烺陷入了深思。 他皱眉道。 “依你之见,当如何是好?” “整军!” “天津后路无忧,太子既打算在天津固守以待时变,可以暂且整军!” “标上再设一总兵,一总兵统领三四标人马……” “这倒是!” 朱慈烺点了点头。 开始思考该如何编制,他将周遇吉,张家玉,王家彦等人叫过来后,便开始纸上谈兵,商量如何编制。 最终,在当天晚上,商议出来了一个编制! 御前亲军名称不变! 下设镇! 镇设总兵,称总兵,或总镇! 总兵之下,设三标两营! 三标是普通的步兵标,两营则是骑兵营,炮兵营! 朱慈烺麾下的人马,总共整编成四个镇! 其中,第一镇由原京营一标,原御前亲军一标,二标,再加上从勋贵那搜罗来的两千骑兵,分出五百人,组建一个骑兵营组成,至于炮营,暂时只存在纸面之上…… 第二镇由原御前亲军的三标,四标,还有潘云腾麾下的禁军营组成三标步营,加五百家丁骑兵。 第三镇,则就有些特殊了,是朱慈烺对天津本地兵马的整编,天津本地有一些兵马,其中曹兴忠麾下的人马,还有巡标杨维翰,金斌等人,麾下都有一定的人马,加起来更好能凑个六千来人,朱慈烺将这些人组成第三镇的三标一营。 骑兵全都是由各将的家丁构成的! 第四镇与前几个镇不同,是一个大镇,有四个标,清一色的倭兵,还有两个骑兵营! 至此,朱慈烺麾下,除了净军外,还有炮队,所有的人马,都进行了整编! 炮队不进行分配,是因为朱慈烺的炮太少,只有六门早早送到天津的红夷大炮,还有十几门佛郎机炮,都不适合机动,随军野战。 而且炮兵这玩意,在数量不多的情况下,集中使用的效果是最好的,所以朱慈烺并没有进行分配。 至于净军,朱慈烺不会动——这群太监兵未来的任务就是充当最后的预备队,守卫皇宫! 各镇总兵,朱慈烺都已经考虑好,第一镇由朱慈烺亲自统带,三个标一营的长官分别是朱七,黑明道,张德胜,还有原成国公家丁府里刘成斗! 第二镇则由潘云腾为总兵,麾下三个标长分别是王斗,周永龄,还有他潘云腾本人兼一标,骑兵营长是朱慈烺麾下的侍卫谢升。 第三镇就比较简单了,总兵还是曹兴忠,三个标统领也是原先的军官,金斌,杨维翰,娄光先他们,骑兵则直接由曹兴忠带,毕竟是他的家丁…… 第四镇总镇是周遇吉,标统领分别周遇吉本人,张家玉,张世泽,还有黑云龙的二儿子黑明德。 至于那两营骑兵? 直接交给了潘云腾的弟弟潘国奇来带…… 这个编制与委任不能说是最好,也不能说是合理,但却是朱慈烺此时,仓促之下,能够做出来的最佳选择了。 第77章 物勒工名 不过,编制虽然敲定了,但朱慈烺现在却缺武器! 前三个镇,好歹有三眼铳,有鸟铳,还有长枪腰刀使唤,但第四个镇,却没有武器啊! 哦不对,也不能说什么武器也没有,至少,所有的士兵手上都有一把武士刀! 但问题在于,上了战场之后,光有武士刀砍人可不够啊——武士刀这玩意也就后世吹得牛逼了点,实际上谁搁战场上使唤这个? 日本后世吹的剑豪剑圣,哪一个上战场使唤的不是长枪? 谁使唤武士刀啊? “八千人马,配上武器可不容易啊!” 朱慈烺忍不住皱眉,黑云龙听了后,却是笑道。 “太子爷,咱们不是从京中带出来了几千杆长枪嘛?发下去不就有了?” “光有长枪如何能行?” 朱慈烺摇了摇头。 闻言,过来旁听会议的东厂大太监王之心笑呵呵地说。 “太子爷是想要铳子吗?奴婢听说,老田那边,这些日子一直忙活着,已经造出来了不少铳子呢……” “是吗?” 朱慈烺一听这话,随即朝身旁的李有福说。 “去请田公公过来!” 不多时,田存义就被请了过来。 “本宫问你,这些日子兵杖局可产了多少火器?” “已经造出来了两百杆斑鸠铳,还有一百杆也快造出来了……” 田存义不假思索回话,朱慈烺满意的点了点头。 “都验看过了吗?会不会炸膛?” “瞧您说的,太子爷,这铳子都是奴婢亲自盯着造的,没有半点的克扣,用的都是精铁,费的都是工夫,个个都是好铳!” 田存义十分自信地道,朱慈烺点了点头,随即下令。 “在每杆火铳上面,用刻刀在木托上头刻字,刻上是谁造的铳子,是谁监工,是谁检验的,这批铳子,送入营中使唤,若是在营中出了甚问题,造铳的,监工的,试铳的,还是你这个兵杖局掌印,一个也逃不了!” “啊?” 听到这,田存义的脸色顿时一变,心中暗道。 要这么搞的话,自己以后可不敢贪啊! 而且,以后还得盯着工匠们卖力点,千万不敢偷工减料,更不敢疏忽了。 这他们一个疏忽,要的可不仅仅是他们的性命,还有咱家的性命啊! 制定了一下物勒工名的“新”规矩后,朱慈烺又询问起来了兵杖局招募工匠的数量。 “这些日子,兵杖局招募了多少匠人?” “现在已经快有千人了……” “也就是说,一个月能产一千杆斑鸠铳喽?” 朱慈烺眼睛顿时一亮,田存义却是连连摇头。 “不不不,到不了,到不了,太子爷有所不知,这个手艺可不是那么好学的,有些铁匠还不太会造这个斑鸠铳,所以,这个月能再交上来三百杆,下个月能交上来七百杆,已经算是不错了……” “尽量加快速度,想办法悬赏,让工匠们尝试一下提高速度的办法……” 朱慈烺朝田存义吩咐道。 与此同时,朱慈烺又吩咐道。 “不过,天津是军事前沿,在这里面造军械,属实不妥当,明天兵杖局上下,就作为第一批南下登莱的人选,到登莱去,到了登莱后,立即选址造铳,山东能工巧匠也多,在当地也莫忘记了招募些能工巧匠来造铳……” “尽量地将产量,提高到每月三千杆!” 每月三千杆,一年就是三万六千杆了! 有三万六千枝大口径的火绳枪,朱慈烺就能玩得起排队枪毙了。 到时候,多尔衮拿头跟他打啊? 对于朱慈烺的吩咐,田存义这个身残志坚的太监,也十分上心,他拍着胸脯说。 “奴婢明白,太子爷,只要银子不缺,奴婢一准给太子爷造出来好铳!” “那好,你且退下吧!” 朱慈烺点了点头,让田存义退下,赶紧的准备明天兵杖局坐船南下的事宜。 吩咐完这些后。 朱慈烺又朝在场的众人道。 “除了兵器,咱们还缺盔甲,战阵之上,没有甲胄可不行啊!” “是啊,这有甲与无甲,差别太大了,有了甲胄,就相当于士卒在战场上,多了几条性命啊!” 黑云龙感慨一声。 旁边的周遇吉道。 “如今第一镇,第二镇至少多数都配了甲胄,可是这个第三镇,第四镇就差了点,曹总兵,你说说你麾下总共配了多少身甲?” “臣麾下六千余人马,也就有个八百来身甲胄……” 曹兴忠尴尬回话,除了家丁还有军官外,他手下的士兵都是无甲。 “第四镇就更不用说了,一身甲也没有!” 闻言,朱慈烺感慨了一声。 朱慈烺现在真的是什么都缺了! 盔甲的话,朱慈烺从京营挑出来了近五千身修补后勉强能用的布面甲,又从大汉将军那弄来的三千身坚固的长身铁甲。 加一块也就八千身而已,根本不够用。 所以,朱慈烺还缺甲! “看来还得抓紧时间,采办盔甲啊!” 黑云龙道。 “殿下,不如让兵杖局抓紧去造甲胄如何?” “兵杖局火铳都造不及,哪造得了盔甲?” 朱慈烺摇了摇头,当然,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朱慈烺还是有解决办法的。 虽然他不懂工业,点不出来工业的科技树,造出来几万身的板甲,但问题在于,他用得着点工业的科技树呢? 大明朝可是此时的世界手工业产值,钢铁产量最高的地方啊! 朱慈烺哪怕是不点科技树,只要能够整合一下大明朝的手工业,将这些手工业的工业实力给应用在战争当中,也足够让大明朝吊打全世界的一切敌人了! 只听朱慈烺张口说道。 “官造是来不及了,何况需要的匠人太多,一时半会,哪弄来那么多匠人?本宫的意思是,不妨向民间采购好了,另外,西洋板甲坚固异常,也可以采购!” “太子爷,您的意思是,从此民间的铁匠皆可以自造盔甲?” 听到这,黑云龙脸色微变,有些警惕地问。 “对啊!” 朱慈烺呵呵一笑,询问道。 古代禁止民间私藏甲胄的事,制作甲胄的禁令,朱慈烺已经打算解除了,因为盔甲是已经濒临淘汰的东西了。 再坚固的盔甲,也挡不住斑鸠大铳的一颗铅弹! 而且朱慈烺现在正是用甲之际,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这个禁令,必须要解除! “现在已经顾不是旁的了,如今最需要的是采办足够多的军械,回头本宫会派专人南下采购盔甲,我大明朝如今有的是银子,可这些银子却打不垮鞑子,打不垮流寇,反会让流寇鞑子,心存贪念,过来抢夺,所以,本宫要抓紧时间,将这些银子,换成甲械,换成火铳,大炮,良甲,用这些银子,招募四方壮士,才能够驱逐流寇,还于京师,这才能收复辽东,中兴大明……” 第78章 承包采办铁甲 次日一大早。 在天津度过一夜的朱慈烺,见到了前来面见他的沈廷扬。 “殿下,听说您手上缺火器是吧?” 见到朱慈烺后,沈廷扬连忙张口询问。 “是啊,缺得不少!” 朱慈烺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朝沈廷扬点头。 “老泰山可有什么解决办法?” “臣手下的海舟上,倒是有个五百余杆的斑鸠铳,可以取下来给太子爷用!” 沈廷扬道。 听到这,朱慈烺顿时流露出来了喜色,他连忙起身。 “老泰山,您这可是及时雨啊,回头抓紧把这五百杆火铳送到营中!” “是,殿下!” 沈廷扬连忙颔首,从沈廷扬这里来了五百多杆斑鸠铳,第四镇的武士们,就获得了整整七百杆斑鸠大铳了。 数量虽少,但可以让那些个武士们,暂时展开训练,熟悉这种火铳的使用! 在朱慈烺的设想当中,未来的御前亲军,将会采用以斑鸠大铳这种重型火绳枪为武器! 配合长枪兵,骑兵,炮兵,组成混合军队。 用来在战场上击败敌人! 至于更为先进的燧发枪。 朱慈烺暂时还不考虑——燧发枪这玩意的技术含量较高,虽然明朝已经能打造出来,但大多数的工匠,并不具备制造这玩意技术能力,而学习新技术需要时间,应用新技术也需要时间,对于急需武器的朱慈烺来说,他耽搁不起时间。 只能采用这种性能够用,制造也不麻烦,拥有大量熟练工匠,可以大批量生产的武器! 尤其是,对付当下满洲鞑子这种对手,斑鸠火铳绰绰有余了! 不仅仅是满洲鞑子,斑鸠大铳这种火绳枪,对付西方殖民者们,也绰绰有余了。 火绳枪这玩意,在此时的欧洲,仍是主流——燧发枪这玩意才刚刚问世,除了西欧少数国家外,绝大多数国家都还使唤火绳枪呢! 在得到了五百杆火铳后,心情大好的朱慈烺,又朝沈廷扬吩咐另外一件事了。 “老泰山,本宫身边缺铁甲,现在需要给你一个要紧的差使!” “缺铁甲?这臣可就没有办法了,臣麾下是走船的,船上一般都不备甲……” 沈廷扬顿时头疼起来,朱慈烺摇了摇头,他解释道。 “本宫是打算让老泰山帮忙采办甲胄,南直隶素来工造云集,本宫想让老泰山代为采办甲胄!” 好吧,朱慈烺是想把采购铁甲的活,承包给沈廷扬! 从一个又一个铁匠铺子,下订单然后买铁甲,这可是一个相当繁琐的活。 由大明朝廷来下订单的话,大明朝廷的衙门,组织力太差,而且这项工作,可能成为官吏盘剥工匠的由头,以明朝的贪污腐败情况来看,极有可能花了银子,还办不了实事,最后还把铁匠搞得天怒人怨。 综合种种,朱慈烺是打算把采购铁甲的工作,承包给沈廷扬! 沈廷扬所在的沙船帮就不同了。 沈廷扬除了官员的身份外,他还是个商人,朱慈烺将采购盔甲的工作交给他,那就是正常的商业行为。 而沙船帮那可是大商帮,商业组织遍布南直隶,是盘根错节,这些组图可以替朱慈烺深入到各个铁匠铺面,小作坊里面采购铁甲,再加上,老沈家的商业信誉也比大明朝公信力要强。 由沈廷扬出面代为采办盔甲,既可以让铁匠们信服——相比于大明朝廷,沙船帮老沈家这种做生意的信誉无疑要更好。 因为做生意的不讲信誉,那就是一锤子买卖了,可搞朝廷的不讲信誉,你照样得忍着受着…… 将采办铁甲的工作,承包给沈廷扬,既可以杜绝大明朝腐败至极的贪官污吏们趁机盘剥铁匠,又可以杜绝贪污采办款项,除此之外,沈家商商业组织,还可以最大限度地将铁匠给动员起来。 这也是朱慈烺要将采办铁甲的工作,承包给沈廷扬的原因。 只听他耐心介绍。 “本宫以十两银子的价格,向老泰山您支付银子,一身铁甲,先给五两银子的订金,待到甲胄交付后,再支付五两银子,而老泰山,则拿银子,向南直隶的铁匠铺面,或是工坊下订单,由他们代为打造盔甲,然后负责收购,检验,运输等环节,只要盔甲到手,拿到军队接收的文书后,便可以将另外一半的造价领走,不知老泰山以为如何?” “这……” 沈廷扬忍不住皱眉起来。 思考起来这个承包的活,能不能接。 凭心而论,朱慈烺给出来的这个承包生意,利润肯定是有的——一身铁甲,也就是七八两银子。 也就是说,有百分之二十的毛利。 刨掉人工成本,占用的商业网络的成本,以及运输成本外,利润可能只剩下几钱银子。 这个利润并不算高,尤其是相比于这个生意所承担的责任而言——盔甲可是军用的,一旦出了差错,那可就是大过啊! 所以,沈廷扬此时是有些犹豫。 “要不,再加一两银子?十一两?” 朱慈烺看出了沈廷扬的犹豫,他张口道。 再加上一两,利润实际上也不高——盔甲需求在那摆着呢,也就是说,沈廷扬做这个承包盔甲采办的生意,顶多也就是赚个不到二十万两银子,这点钱对于沙船帮来说,并不算多。 但沈廷扬思考一阵后,还是接过了这个差事。 毕竟这是未来女婿,未来大明天子朱慈烺吩咐的。 “殿下,臣愿意接这个差事!” “好,好的很!” 朱慈烺点了点头,他又朝沈廷扬吩咐。 “其实啊,除了这个铁甲,你还可以帮忙采购斑鸠大铳,一杆斑鸠大铳,给五两银子,而且,你实际上也不一定非要采购,老泰山还可以自己设厂生意斑鸠铳,生产铁甲,朝廷都会采购的……” 朱慈烺是想培养一下大明朝的军工企业。 官营的军工厂,朱慈烺是不报什么希望的——一个腐败透顶的封建王朝,玩官营工厂? 这不是上赶着让人贪污? 此时,对于朱慈烺的吩咐,沈廷扬也是表示认可,他张口道。 “殿下吩咐的是,臣会照办!” “好好!” 朱慈烺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么的吧,本宫先给你下一万身铁甲的订单,一千枝斑鸠铳的订单,先付订金其中铁甲的订金是五万五千两,斑鸠铳的订金是两千五百两,总共加一块是五万七千五百两银子!” “再算上,老泰山现在交给本宫的五百杆斑鸠铳,正好是六万两银子!” “老泰山,这是六万两的支票,您拿着,到刘大用那支钱去!” 朱慈烺将已经写好的支票递到了沈廷扬手上。 沈廷扬接了支票,朝朱慈烺说。 “殿下放心,臣一定给殿下办好这差事,这批货,尽量在两个月内交给殿下,当然,若是出了什么事耽搁一下,可能需要三个月才能交付……” “好好!” 朱慈烺点了点头,沈廷扬这时,起身准备告辞——朱慈烺吩咐这个事还是比较要紧的,他得赶紧吩咐自家的商帮去办。 这时。 朱慈烺示意沈廷扬不要着急,朝坐在不远处,替朱慈烺处理公文的毕成才道。 “毕先生,合同起草的如何?” “合同?” 沈廷扬有些懵。 “就是契书!” 朱慈烺朝沈廷扬解释。 “这个承包,实际上就是商业往来,做生意总得有个契书吧?” “正所为,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契书肯定是要签滴!” 说着,毕成才已经将准备好的两份契书取了过来。 契书上很简约,没有那么个坑人的条款,只是规定了价格,以及交货的时间,还有违约的后果(假一赔十),处处体现着生意人的追求公平的态度,此时,只见到朱慈烺拿着这本契书,朝沈廷扬道。 “老泰山,看看若是没问题的话,就签了吧?” “好!” 沈廷扬没有任何的犹疑,他直接提笔签了合同。 将沈廷扬送出门外后,朱慈烺的工作还没有彻底完成,他朝身旁从日本国回来的李有福道。 “有福,去把苏观生请来!” “是,太子爷!” 李有福不敢怠慢,连忙的退了下去。 第79章 修建棱堡 “苏爱卿,这是十万两银子支票,一会您去账上支十万两银子,然后到登州,莱州去!” “太子爷,这是?” 看着手上的这十万两银子的支票,苏观生有些懵,不明白朱慈烺给他十万两银子是要做些什么。 这时,只听朱慈烺呵呵一笑。 “你是登莱兵备道,现在拿着十万两银子,到登州,在莱州修筑城堡!” “登州有城池可用啊!” 苏观生有些懵,登州,莱州,都有城池可用,尤其是莱州,当初孔有德都没能打破,所以苏观生感觉没有修新城的必要。 “这个本宫当然清楚,可是,这些城池若想守御,太过于艰难,所以,才要营建更益于守御的新城!” 话毕,朱慈烺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一本线装蓝皮书。 “这本书,你拿去好生研究,另外,李文涛也会跟你一块去,你们要修的不是寻常的城池,而是棱堡!” 苏观生接过朱慈烺递过来的这本书。 书名叫守圉全书,是介绍了西方棱堡的一本书籍,由那个投降了李自成的山西举人韩霖写出来的。 “殿下,这本书臣倒是读过,真要修这种棱堡?” “当然要修了,李文涛跟你一块去,他知道棱堡怎么修的,你们在登州,莱州,各修一座棱堡,一定要修好,将来会给棱堡上面,添置大炮,到时候,只消千把兵力,便可以守御一城了!” 朱慈烺解释着,随即又问。 “十万两银子,够不够?” “应当是够了!” 苏观生说。 朱慈烺闻言,点了点头。 “若是不够,再找本宫来要,务必要把棱堡修得坚固!” 登州,莱州的棱堡,是朱慈烺计划当中,山东不保之后,要坚守的两个重要据点,是牵制清军的要塞,所以,必须要修好。 哪怕是不惜工本! 反正朱慈烺现在有钱,四千多万两的银子,还都是实银,而且,他现在还少了九边军兵要养,这些银子少着点花,够花好几年呢! 朱慈烺不担心钱不够! 他现在就担心,自己遇上了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人没了,钱还在! 而且,除了撤出北京时,从百官手上收到的四千万两捐款外,朱慈烺还有收入——东南还在,一年至少能给朱慈烺提供折银一千多万两的收入。 而撤离北京,又使得朱慈烺甩掉了一个重大的包袱,不用再用几百万石的漕粮,养北京城的百万人口了,京营的整编,也让朱慈烺不需要再花银子养京营的账面兵了! 而九边里面,除了关宁军外。 也没有需要朱慈烺来养的军队了! 可以说。 当下的朱慈烺,别的没有,唯独有钱! 所以,跟办事抠馊的崇祯相比,朱慈烺办起事,是大手大脚,花起钱也是相当舍得! 而相比于撤出了北京城后,变得十分有钱的大明而言! 进驻紫禁城的李自成。 日子过得就有些寒酸了! 此时,在乾清宫内。 这个原本属于崇祯,现在属于他李自成的天下第一豪宅里头。 李自成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朱慈烺在撤离北京后,给他留下了一个相当烂的烂摊子! 有多烂呢? 首先,京城各府库的账面上,空空如也,李自成一点东西也没缴获! 休说这些,各个府库衙门里面,连桌椅板凳,茶碗火盆,全都消失不见了,就连各衙门外头挂着的匾额,也都没了——朱慈烺临走之后,允许百姓们随便进衙门拿东西。 所以,各个衙门里面的东西都被搬空了,来得晚,没抢到什么好东西的老百姓们,有的还从衙门的房顶上,掀了几百片瓦片,扒了些砖头运回家来装点房屋。 至于匾额嘛? 这玩意大抵是被哪个老百姓摘回家当劈柴烧了…… 除了这些外,在朱慈烺撤离京城之时,紫禁城内也是乱糟糟的一片,除了太监宫女们搬不走,拿不动的东西外,啥也没剩下,昨天晚上李自成在紫禁城过夜的时候。 连床铺盖都没弄到。 还是刘宗敏派人给他抱过来了几床被子,这才过了一夜! 所以,刚刚进入到京城的李自成,过得并不如意,此时,他正板着脸,朝面前的牛金星,李岩,宋献策,刘宗敏,顾君恩,罗虎等人说道。 “额们大顺,入京城原以为这是个富贵安乐窝,哪成想,看起来还不如额们陕西西安哩……” “皇爷,这不过是朱贼撤离前搞的破坏罢了,只要好生的整治一下,这北京城,照样是帝王居所!” 牛金星笑呵呵地捋着胡子道。 李岩却是说出来一个让李自成头疼的事。 “皇爷,现在最要紧的事,咱们钱粮无多,需赶紧想想办法,昨日毫县侯来报,说是他拿下通州后,通州的漕粮早就被运到京城了,然后朱贼皇帝走之前,又把通州的漕粮,一股脑地分给了京中百姓,我们大顺现在手上军粮不多,恐怕只能再支撑月余……” “这个不必担心!” 大顺制将军汝侯刘宗敏爽朗大笑几声,站了出来,他从怀里摸出来了个小册子。 “额昨个已经把那些个在城的前明贪官,都登记个遍了,昨夜里还命人备了几千副夹棍,大小儿郎都在北镇抚司候着呢,这朱贼皇帝走的时候,锦衣卫里面的刑具也都留在了镇抚司里头,额昨个看了,这些玩意,正好用来拷饷……” “不错,不错!” 李自成满意地点了点头。 殿内的李岩微微皱眉,他是不愿意拷饷的,因为这样,不利于大顺一统天下。 这打天下,实际上也是讲究统战的。 说白了就是团结多数,打击少数! 在当下的时代,士绅掌握着绝大多数的资源,掌握着舆论,掌握着地方,也就是说,李自成想要拿下天下,就必须要与士绅合流,从一个根正苗红的农民起义者,从农民阶级的立场,转变到地主阶级的立场,将屁股坐到地主这一边,如此一来,定鼎京城的李自成,可以传檄而定天下,成为无数士绅眼中的明主。 可现在李自成既然要玩拷饷? 这就站在了地主阶级的对立面了啊! 所以,李岩对此是持否定意见的! “皇爷,这么做恐会失了天下人心……” 李岩站出来劝说。 李自成对于李岩的劝说,并不在意,他笑呵呵地道。 “这些当官的都是软脚虾,只要额们大顺兵强马壮,谅他们也不敢怎么着!” 说罢,李自成也不搭理李岩。 朝刘宗敏吩咐。 “务必要好好地拷饷,把他们都诈到衙门里头,榨干了油水!” “皇爷放心,额保证给把他们的油水全榨干了,得了银子好让皇爷您犒赏额们大顺上下军兵!” 刘宗敏拍着胸脯说。 显得格外自信,毕竟这世上,还没有他刘宗敏拷不出来的饷…… 第80章 拷饷进行时 前内阁首辅陈演的府上。 来了一个大顺军兵,通知陈演即刻前去北镇抚司衙门去,说是大顺汝侯有请,请他过去委以要职! 听到这个消息时。 陈演是不由的一愣。 北镇抚司那可不是什么好地! 那可是锦衣卫的地盘啊! 不过转念一想,陈演又释然了——大顺又没有锦衣卫,那北镇抚司也是前朝衙门名字而已,现在不过就是个地名而已! 有甚要紧的? 所以,他是匆匆的就上了轿子,往北镇抚司去! 路上,陈演也遇上了很多的朋友! 譬如说那个张缙彦,还有那个光时亨,龚鼎孳,刘余佑等…… 大伙都是同僚啊! 现在都和和气气的,问了好后,便各自坐着轿子,往北镇抚司去! 当到了北镇抚司后,他们发现这热闹得很,满院子都站满了人,刘宗敏也乐呵呵地看着他们,每到一个,便将那张,满是横肉,蓄着连鬓胡子,堆满了笑容的笑脸,凑到了来者面前,拱手问了姓名,然后寒暄两句,问问家在何处,家中情况…… 态度那就一个好啊。 脸上堆着的笑,怎么也遮掩不住。 这让陈演等人是心情大好——刘宗敏看着他们这么恭谨,连上时刻挂着浓烈的笑容,肯定是得了李自成的旨意,这在政治嗅觉比较敏锐的陈演等人看来,无疑是李自成要重用他们这些大臣啊。 要不是这样,堂堂的大顺新朝勋贵,皇爷李自成的亲密战友,左膀右臂刘宗敏,会对他们这么的客气? “汝侯,陛下会给下官委以何职?” 陈演走到刘宗敏身旁,朝他笑呵呵地问。 刘宗敏捋着自己的大胡子,笑着回答。 “说是天佑殿大学士,陈先生就不要着急了,一会人到齐后,皇爷就会带百官过来,到时候,自会给尔等委以要职……” “好好,多谢汝侯,多谢汝侯!” 陈演连连颔首,显得格外的高兴。 他可是知道大顺的天佑殿大学士是什么官职的。 那可是相当于大明朝内阁阁员的官啊。 一想到又将挤入新朝显位。 陈演就显得得意极了,举手投足间,也多了些自信,一副大顺好臣子的模样。 可时至中午,当人来得差不多后。 大伙都等候的有些焦灼的时候。 刘宗敏拿着册子,见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几个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还没过来的家伙,他随即,将册子交到了一旁帅标正威武将军张鼐。 “还有几人未到,你去逮他们过来!” “额知道了!” 张鼐随即颔首,接了册子后,便带着一队兵丁出了镇抚司,他才走。 刘宗敏就原形毕露了,只见到他高喝一声。 “给额把门关了!” “是!” 一时间,啪啪啪的,北镇抚司那原本敞开的大门,顿时被紧闭了。 这时候,四周站着全副武装,身穿蓝色罩袍,头戴着白色毡帽的大顺天兵,也都刷地提溜起来了刀枪,然后目光死死的盯着他们,杀气腾腾的模样,可把陈演他们给吓坏了。 “汝侯,您这是作何啊?” 陈演战战兢兢看向刘宗敏,小心翼翼地问。 “哼哼,干什么?当然是拷尔等的饷了!” 刘宗敏冷哼一声,一时间,诸官大乱。 他们当然知道大顺有拷饷的政策。 朱慈烺事先的宣传,他们都听说过,但他们都心存着幻想,觉得李自成入了京城后,总要装一装圣明天子。 哪成想。 这才进北京的第二天啊! 李自成竟然原形毕露了! 一时间,诸官无不是泪流满面。 而刘宗敏也不含糊,他冷笑着面对着这群自己最痛恨的贪官污吏。 “这是什么地方,尔等想必知道,这是北镇抚司衙门,里头刑具可多着呢,朱贼皇帝在的时候,你们不怕北镇司,那是朱贼皇帝不舍得对你们下手,可是额们大顺就不同了,这里头的刑具,都是给你们准备的,额还特意制了五千副夹棍!” “你们要是老老实实交了银子!” “额还能饶你们条性命,兴许还能给你们个出路,让尔等为新朝效力,可要是不肯交银子?那额就打,打到你们交银子!” “现在,都来交银子吧!” 刘宗敏话毕,随即,便在一张椅子上坐定,然后吩咐道。 “诸官挨个过来见额,额报上数字,按数字纳银子,交够了可活,交不够,死者甭想!” “陈先生,你先来吧!” “汝侯,我没多少银子,五万两只有五万两!” 陈演带着口腔朝刘宗敏说,刘宗敏却是冷笑一声。 “你至少得二十万两!” “来人,押下去打,打到他交出来二十万两银子为止……” 陈演还来不及求饶,旁边两个虬须大汉,就已经提溜着他,把他带到了镇抚司后面开始上刑。 锦衣卫,镇抚司,名气很大,但实际上明朝的官员进来之后,并没有受到什么摧残——文官们说不定就又被起用了,除非皇帝特别关照的,锦衣卫也不会下狠手。 明中期之后的文官们,甚至形成了一种风尚——以进过镇抚司的诏狱为荣! 所以,陈演他们对锦衣卫,对镇抚司,实际上也没什么怕的。 直到当下,陈演才意识到了镇抚司里面的恐怖之处! 没被朱慈烺带走,被大顺留用的锦衣卫小吏,此时,正在大顺天兵的督促下,对他上刑,浸过了盐水的鞭子,一个劲地往他身上抽,眨巴眼的功夫,陈演的衣服就已经被抽烂了,鞭子下,他的皮肉也被抽的皮开肉绽,鞭子抽着的同时。 旁边还有一个黑脸的大顺哨长,朝他质问道。 “银子在哪?交了银子就不打你了,快说?” “我,我真的只有五万两……” 陈演带着哭腔喊道,那哨长冷笑一声。 “呵呵,还也搁额面前嘴硬,真当额刘大虎是吃素滴?给额继续打,让他知道知道额们的厉害……” 陈演被拷饷时,传出来的惨叫声着实把外面的所有人给吓傻了啊! 原本站在陈演身旁,正准备上前卖弄一下文采,吹捧一下新朝皇爷的龚鼎孳在人群里面缩了缩,正哆嗦着呢。 刘宗敏却是瞄上了他。 “你叫龚鼎孳是吧?额记得你,额听人说,你家里可有钱了,买了一个可值钱的婊子!” “你就也交个十五万两吧!“ 刘宗敏说道。 刘宗敏这回拷饷,跟历史不同了,历史上刘宗敏拷饷,直接根据官职来要银子,没有敲骨吸髓。 但这个时空不同,由于有了一大批有钱的勋贵官员,提前的当了大忠,巨忠,跟朱慈烺一块跑路了,所以,北京城内剩下的官员数量已经不多了,这对于缺钱的大顺来说。 就只好加大拷饷力度了。 这不是,连龚鼎孳都要交十五万两了? 一时间,这些个已经当了贰臣,结果被大顺当肥猪杀的家伙,又开始怀念起来了咱大明朝…… 第81章 大沽口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 朱慈烺已经坐着条沙船,沿着卫河到达了大沽口! 大沽口入海口的南岸,有一个小城,叫大沽口城,始建于嘉靖年间,乃是为了防御倭寇从海上袭扰的据点,此时,大沽口的兵,已经不堪一战,但这座小城,却是朱慈烺看重的一个据点! 天津卫城距离大沽,有近百里远! 虽然卫河的“制河权”掌握在大明手上! 无论是此时已经占领了北京的李自成,还是在关外,虎视眈眈的大清国,都没有办法威胁到卫河里来往的大明船只,但朱慈烺还是觉得这一百里的水路太过于危险! 所以,说是守天津。 但他实际上,只是守大沽口! 此时,当下了沙船后,踏在陆地上,走上码头朱慈烺朝身后下船的崇祯皇帝笑呵呵地道。 “父皇,母后,下船吧,接下来父皇母后,暂驻于大沽城内,情况不对,便乘海舟南下登莱,从大沽口到登州,只要顺风,一日可至,安全得很啊……” “慈烺,大沽口登州,都不是久留之地,不妨让朕到南京好了?” 崇祯阴沉着张面孔,穿着身半旧的龙袍,朝朱慈烺道。 他现在一刻也不想呆在北边了! 只想早早地到南京去! 崇祯发现自己这个皇帝的处境非常危险。 那些个捐银随朱慈烺出城的文武官员们,此时都已经成了朱慈烺的支持者——就凭他们做着的那些事,身上就已经打上了一个太子党的烙印。 所以,必须要支持朱慈烺到底了! 他们现在最大的愿意就是能够扶朱慈烺顺利登基,让崇祯当一个太上皇。 如果崇祯不乐意当太上皇,那让崇祯落水,也不是不行…… 总而言之,这些跟随朱慈烺一块出北京城的官员们。 是绝对不可能,再让崇祯重掌大权的! 他们可都跟崇祯撕破了脸。 而大伙对朱由检的性格,也甭提有多了解了——就他这小心眼,满天下还有谁不知道? 跟他共事了十几年的群臣们,当然是门清了。 一旦崇祯重掌了大权,那还不得秋后算账,届时,岂不是他们这些文官们的末日? 而崇祯也不是傻蛋——他十几年的皇帝也不是白当的,当然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处境相当危险了,最重要的是,他身边已经没有可信任的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崇祯是打算到南京去! 搁他眼里,南京城里,现在可谓是“众正盈朝”,“忠臣满堂”,东林君子们绝对不会,支持朱慈烺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子滴! 而左良玉,黄得功,这些军将,又都是朱慈烺提拔于微末的! 在崇祯看来。 自己只要到了南京,有这些人支持,准保能够重掌大权,到时候,就可以好好的收拾一下逆子朱慈烺,还是那些个奸臣们了! 崇祯皇帝的小九九,朱慈烺当然也能够看出来了,他是绝对不可能放崇祯离开。 朱由检虽然成事不足,但败事的能力却是一点也不小啊! 朱慈烺后世身为朱明后人,也曾经研究过明末这段历史,在他看来,崇祯身为大明皇帝,却活像是个东虏间谍! 总是能够做出,让亲者痛,仇者快的愚蠢决定。 所以,朱慈烺肯定是要看好崇祯,不要让坏自己的事滴。 只听他笑吟吟地道。 “父皇还是安心暂驻大沽了,儿臣在大沽一日,父皇就在大沽一日,咱们一家人,从小到大都没分开过,这如今更不能分开了……” 听到这,朱由检脸上的肌肉,微微的抽搐了几下,他没有回答,而是缓步走入到了大沽城内。 进入到城中后,将崇祯还有周皇后,以及宫中的几位嫔妃,弟弟妹妹们安顿后,朱慈烺拿着本《守圉全书》,带着一队侍卫,便开始勘探大沽附近的地形! 明末的天下局势,朱慈烺心中门清,所以,在他看来,天津卫城可弃! 但大沽绝不可弃! 天津卫城丢了便丢了,但大沽这个海边据点,必须要坚守下去! 满清如历史上那般入关的概率非常之大,而满清一旦入关,势必举族迁入北京。 若是大沽能够坚守下去,必然能够牵制一部分清军的力量。 牵制一部分,那么,在山东抗清的朱慈烺,就可以减轻一部分的压力。 如果山东不保,登州,莱州这两个沿海据点在手。 同样也可以,替朱慈烺牵制一部分的清军。 这么一来,朱慈烺在江南要对付的清军,数量就会少得多了! 可以减轻他的压力! 这就类似于,当初的毛文龙的东江镇一样! 只要皮岛尚在! 只要东江镇尚在,清军就不可能全力出击。 而只有大沽口在! 未来入主京师的鞑子,也不可能全力出击。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慈烺势必要对大沽进行堡垒化! 此时,这些日子,恶补了一番守圉全书的朱慈烺,正朝旁边的张国维道。 “玉笥,这个棱堡你会修吧?” “臣会!” 张国维点了点头,守圉全书他是通读了的,与明代那些个平时袖手谈心性,临了一死报国恩废物点心不同,张国维是一个典型实干型官员! 他是个水利专家,写了一本《吴中水利全书》,同时,他对于军事也颇有见解,虽然在去年清军入寇时因为指挥不力(实际上这不怪他,国事颓危而已,他不过是背了黑锅)被崇祯革了职,但朱慈烺还是很看重他的! 只见到,他指着大沽城周围的地形,还有北边的卫河道。 “臣的意思是,若是在此地筑棱堡,可以引卫河水,为护城河,棱堡上面,还可以开一水门,如此一来,便可以走水路,将物资运抵堡内!” “另外,时间仓促,臣以为,这个棱堡不宜修得过大,能容纳两三千兵士在此坚守,就够了,再大的话,修建起来花费时间就多了!” “嗯,本宫也是如此想的!” 朱慈烺点了点头。 随即,话锋一转问。 “需要多久能筑成?” “两个月吧!” 张国维说,一听这话,朱慈烺眉头顿时扭作一团。 两个月? 那也太久了吧? “是不是长了些?能不能加快进度?” 朱慈烺皱眉,两个月的时间确实长了点, “殿下,这施工都有工期,两个月已然是极限了,再快恐怕是修不成的!” 张国维摇头连连,他解释道。 “殿下,您也不想想,光是筑堡需要的砖石,就得花费多少功夫才能弄到,如今兵荒马乱的,说实在的,就是两个月,臣心中也有些没底……” “这倒是啊!” 朱慈烺微微皱眉,不过很快,他就灵机一动! “若是有足够的砖石,再有足够的人手?能不能争取在一个月内完工?” “应当可能吧!” 张国维点了点头,朱慈烺要筑的棱堡并不大,只要人手足够,理论上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修成,听到这,朱慈烺毫不犹豫地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大沽城! “把大沽城拆了,大沽城的砖石不够,就把天津卫城的城墙拆几面,对一定要把天津卫城的城墙,这够了吧?” “至于人手嘛?第三镇六千多人,供你调动,本宫再给你银子,重赏之下,总能募来劳力修建吧?” “若是如此,臣定能够给殿下在一个月内,筑好棱堡!” 听到这,张国维自信心十足,他朝朱慈烺道。 随即,又话锋一转。 “只是,流寇已经窃据了京师,若是流寇前来袭扰,可能会耽搁了修城工期啊……” “这倒是个麻烦,尽量修建吧,有天津城在前挡着,流寇应该不至于到大沽……” 说着,朱慈烺又扫视了眼四周的地形。 “若不然这样,将棱堡修得离海近一些?” “离卫河近些,如此一来,可以派遣水师战船,携大炮护卫!” “先挖出来护城河,有河流作为屏障,再缓缓修建也不迟……” “殿下圣明,臣遵命就是!” 张国维思考了阵,觉得有道理可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82章 正君道,明臣职 商量好了在大沽口筑城的事,朱慈烺又到了大沽城内! 大沽城内! 此时俨然就是一个难民营! 哦不对,这地也没什么难民啊! 难民是不可能有的,朱慈烺作为邪恶的明帝国反动派的储君,是不可能有民来投奔他的,眼下京畿的民,都欢天喜地地迎着李自成这个闯王呢! 所以,大沽城内的难民,是一群身穿着大红袍子的大明官员。 这些官都是孤身一人,家眷还有财货,都已经早早地到了登州,然后在当地借道去了南京! 眼下,在这呆着的只有官员本人! 甚至,这些官员也不想在大沽城呆——危险啊,这地。 万一流寇杀过来把大沽城给打破了咋办? 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但奈何,朱慈烺又不放他们离开。 因为这些官员代表着,当下的大明行朝的合法性! 虽然朱慈烺不太待见这些贪官污吏。 但不得不承认,这些官员确实有他们可用之处,那就是,只要他们在身边,朱慈烺就可以牢牢地把握住大明朝的朝廷。 而且,在时刻面临着城破之后,被流寇给砍脑袋的威胁下,这些个官员们,才能够发挥出来那么一点作用,才肯被迫办点实事,接受朱慈烺的主张。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慈烺当然不可能放这些官员们离开了。 所以,在商定好了筑城事宜,由张国维在附近选址修建棱堡之后。 朱慈烺便在大沽城内,一个小院内,召开了临时会议! 大沽不比别的地方,没有朝堂,就连议事,都只能在这么一个小院里面,不过朱慈烺比崇祯还是强点! 他至少派人搜罗了些长条凳子,让前来参会的官员们都有个地方坐着! 此时,内阁首辅魏藻德,还有阁臣范景文,邱瑜,方岳贡,蒋德璟,五个内阁成员全在,就连六部的堂官,还有侍郎,都察院,锦衣卫,东厂,好些官员都来了! 小院里挤得满满当当。 人数加一块起码三百多人,当然,这规模比起崇祯那会召开朝会的规模,当然是不如了,崇祯皇帝哪回上朝,没个上千人的规模啊? 可朱慈烺不喜欢这种大场面——废话,议个政而已,内阁还有各部尚书侍郎到齐,开个二三十人的小会就成了! 上千人一块上朝! 而且,谁都能畅所欲言,打着针砭国事的旗帜发言! 那这会得开到什么时候? 得议到什么时候?一千多个人扯皮,而且,绝大多数发言的人,也都是言中无物,都是在胡咧咧,没带过兵打过仗,对军事一无了解的主,在朝堂上纸上谈兵,商量着平辽大略。 还有那么多,专业喷人的科道言官们在那当大喷子喷人。 为了喷而喷! 再有党争,为了反对而反对! 或者是因为自身利益,而对朝廷的某项决策进行掣肘! 这就是崇祯时期朝会的弊端了! 这种满朝官员,参与到朝堂辩论的场面,可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这种百官争论,辩论的场面,有种“民主议政”的味道。 貌似相比于君主独裁,“进步”了点! 但问题在于,明朝缺的不是民主,朱慈烺也不反对这些家伙们士绅民主! 再者,你搞民主? 你总得有点能耐吧? 一个个吵得起劲,朝堂上唾沫星子满天飞,谁也不服谁,一个小事能斤斤计较大半天。 这要是盛世的时候也就罢了,可关键当下是乱世,是大争之世! 再让他们折腾下去,还不得把大明朝给亡了? 此时,当人都到齐后,在魏藻德的带领下,诸官朝朱慈烺见礼后,朱慈烺示意众人坐下后,坐在椅子上的他,朝诸官说道。 “本宫这些日子,一直在思考我大明朝,为何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为何我大明朝,有两京一十三省,有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却沦落到藩篱犹如虚设,国门任由东虏来回肆虐,京师更为流寇所窃取?” “殿下,这都是臣等无能!” 一时间,魏藻德连忙的带领着在场的所有臣子们跪下,朱慈烺却是示意他们起来。 “不必惊慌,国事如此,怨不得诸臣!” 说罢,朱慈烺示意魏藻德起来,当后者起来后,朱慈烺继续道。 “孤思考良久,得出来一个结论,社稷到了今天这一地步,根本原因在于君道不正,臣职不明!” “所以,我大明若想中兴,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正君道,明臣职!” 正君道,明臣职? 在场的官员不由得一愣。 这六个字,他们当然听说过了——海瑞参嘉靖的治安疏里面的。 想到这,大伙齐齐地将目光,对向了朱慈烺。 心说,太子殿下莫不是要打着正君道,明臣职的名义? 让我们批斗一下皇上吧? 这时,朱慈烺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何谓君道?” “这个君道,在于君王该做的事,君王该做什么?上保社稷,下安黎庶,能使民安乐,修仁政,用贤臣,亲君子,远小人,此君道!” “而臣职?又是什么?” “臣职,在于臣子该做的事,臣子该做什么?能恪守本心,不贪不占,不盘剥小民,不欺瞒君父,能恪守臣职,代天子以治万民,安天下州县,不负君父所托,能为朝廷安定边疆,能为君王献出良策,治国安邦,流芳千古,上凌烟阁,成一段群臣佳话,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这是臣职!” “我大明朝,之所以沦落至今,就是因为,君道不正,臣职不明,所以,本宫要正君道,明臣职!” “殿下,敢问该如何的正君道,明臣职啊?” 魏藻德小心翼翼地看向了朱慈烺问,他能够当上内阁首辅,当然也不是只会媚上的草包了,当然能懂朱慈烺话里头的意思,知道太子朱慈烺对当下的政局不满。 这魏藻德倒是不意外,但能够提出问题不要紧。 重要在于,能够解决问题! 君道不正,如何正? 臣职不明,又如何明? 古往今来,国家将亡,政治腐败,哪怕是寻常小民,也能够看出来问题。 但真正能够解决问题者,却是凤毛麟角一般。 反正,以魏藻德的见识来看,这个问题几乎是无解的。 而朱慈烺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在场所有人,为之脸色一变。 “当行新政,新法!” 朱慈烺图穷匕见,说出来自己真实的目的。 “臣职不明,是因为说话的人太多,但办事的人太少,各部之间,官员之间,说话时,嫌声低,办事时,却推三阻四,嫌弃事多事累!” 当下明朝政局就是,会叫的蛤蟆太多,但光会叫唤,不会办事。 朱慈烺的要求就是,不让他们叫唤,让他们办事! 朱慈烺嘴上说,正君道,明臣职,但这个君道,肯定是不用正的——崇祯这个昏君已经用不着正了,他已经无可救药了。 而朱慈烺这个储君,那不用说,肯定是正到了极点的,足够带领着大明朝,走向中兴滴。 所以,当下朱慈烺着重要说的,就是明臣职! 第83章 领兵十人 “臣职该如何明?” “依本宫来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军国大事,当由内阁议,由六部议,而非朝堂共议,朝堂诸官,应恪守本分,理好政事,完成上命,而非掺和到军国大事决策当中!” 朱慈烺这是要否决掉大部分官员的决策权利! 省得他们胡乱掺和扯皮,利于自己乾纲独断——统一满朝文武的意见难,但统一几个内阁官员的意见,却是很容易做到的,尤其是,内阁的人选是皇帝能够决定的。 这么一来,可以大大增加决策的效率! 他这番话一出口,在场就有人不满意了,只见到老早就投奔了朱慈烺的宋之普站了出来。 “殿下,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国,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国家大事,理应天下士民,皆可议论,怎可以仅内阁及六部堂官独断?” “哈哈!” 听到这,朱慈烺呵呵一笑,看向了宋之普。 “本宫何时说过,不准尔等针砭时政?议论国事?” 文官们议论一下国事,并不是要紧的事,关键在于,他们有没有决策权力! “诸臣可以继续地针砭时政,讨论国事,但却无权干涉朝廷决策!” 实际上,明朝绝大多数官员,是并没有决策权利的。 但崇祯又“给”了他们这项权利! 崇祯喜欢“兼听则明”比较容易受奸臣们的蒙骗! 下了某项决策后,见群臣们反对,又怀疑起来了自我(太不自信),又收回了成命。 变相的,使得绝大多数的大臣们,拥有了决策权! 而且,大明朝堂上的大臣们,不仅仅拥有可以议政。 同时,他们本身还掌握着实权! 他们要是议不成,可能还会在决策实施的过程当中,用自己手上的权力给你捣乱。 用自己的权力进行掣肘! 所以,此时朱慈烺又补充说道。 “朝堂上的百官,依旧有上奏折提议的权力,但是,一旦朝廷,明发上谕,要求照章办事,那么,诸官哪怕心中不满,也须恪守臣职,仔细办事,万不可在其中掣肘生事,有人若是明里暗里,抵制朝廷明发诏令,本宫绝不轻饶,定当严惩,谁来求情,也绝不放过!”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这……” 一时间,诸臣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交换着意见。 如果真按朱慈烺这么改的话,那么,日后的大明朝堂,可就成朱慈烺乾纲独断的独裁统治了。(表面上内阁还有六部堂官都有参政议政之权,但这些官员都是朱慈烺提拔的,就似清朝的军机处一样,无非是皇帝的应声虫罢了) 这对于朝臣们来说,是不可接受的——大明朝太祖,成祖那会,乾纲独断的时候,他们文官过的是啥样的日子? 谁想过那样的日子啊? 所以,在交换过眼神后,不少官员跃跃欲试,正斟酌着语言,想要反对。 而朱慈烺当然也清楚,自己所提出的建议,不会得到官员们的认可了。 但他自有办法,这个办法也不是用武力胁迫——这样太low了。 朱慈烺这样的“明君”,岂会有这种低级的手段? 他自有成竹在胸! 只听他还不等这些官员们开口,便一副刚想起某件事的模样,朝诸臣们道。 “对了,本宫打算派几位精干的朝臣,从御前亲军,调精兵十人,前去收复京城……” “殿下,您说多少兵?” 方岳贡捋着胡子的手一颤,把胡子给揪下来好几根,朝朱慈烺问。 “十个啊!” 朱慈烺大咧咧的道。 一时间,院内长条凳子上坐着的朝臣们,顿时愣住了。 这带十个兵,去收复京城? 这确定不是让人去送死? 想到这,这群人精,或忠或奸的大臣们,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这是朱慈烺在逼他们表态啊! 谁要是不支持。 那就要带十个兵去收复京城! 哦不,应该叫带十个兵去送死! 想到这,原本还心中不满的大臣们,顿时想到一件事——现在他们不是在登州,更不是在南京,而是在大沽,牢牢地被控制在朱慈烺的手上。 朱慈烺这个太子奸诈着呢! 现在要是不好好配合他。 听他的话。 说不定回头太子撤离北地时,就会把他们抛弃在天津啊! 一想到这,官员们顿时大骇,也不敢反对了,首辅魏藻德更是发挥出来自己不要脸的优势,朝朱慈烺道。 “殿下提出来的这个明臣职,臣觉得妥当得很,我大明朝就是臣职不明,才有了今日,应该听殿下的建议,好好地明一明臣职!” “首辅不愧是首辅,本宫将来,还需多多倚仗首辅这样的忠良,才可以中兴大明,光复神京,收复辽东啊!” 朱慈烺笑呵呵地朝魏藻德道。 随即,话锋一转,将目光转向了李若琏。 “李指挥使!” “臣在!” 李若琏连忙起身,生怕被朱慈烺下令,带十个兵去收复北京…… 好在,朱慈烺并没有委屈他这个忠良,只是朝他吩咐道。 “锦衣卫乃是我国朝的祖制,不可轻易弃之,虽然锦衣卫已经大不如前,但本宫还是要重用锦衣卫,李指挥使接下来领十万两银子,然后从各地招募一些,堪用的朝廷鹰犬,严加训练,重建锦衣卫,要让锦衣卫恢复太祖爷那会的实力,外则刺探军情,从流寇,从东虏那调查情报,内则监察百官,看看百官是否明臣职了!” 锦衣卫在崇祯年间已经不太堪用了,从一个情报特务组织,转变成了一个贪腐严重,且效率低下,成为世袭世职荫封子弟们混日子的衙门,但朱慈烺既然要明臣职。 就不能光制定规则,还需要监察机构。 用都察院监察吧? 让那些个言官台谏们监察? 他感觉不靠谱,这些货喷人厉害,但只会喷人,说白了奏折里面,没有真凭实据,拿这玩意来定罪不行,再加上,朱慈烺还是有些不太信任言官们。 在这样的情况下。 朱慈烺打算,由李若琏重新招募人手,招募四方的英雄好汉,江湖儿女,那些个愿意为大明朝廷效力,甘当朝廷鹰犬,有真材实料者,重建锦衣卫! 对,是重建。 之前的锦衣卫里面可用的太少了,这并不是崇祯废掉锦衣卫导致的——崇祯废掉锦衣卫完全就是谣言。 锦衣卫从来没有被废掉,只不过是不如当初的作用了,变成了一个腐败严重,且效率低下,充斥着混日子的关系户。 所以,朱慈烺不打算接手原先的锦衣卫,原先锦衣卫的绝大多数成员,也都没有被带出京城,都留在了北京。 朱慈烺要让李若琏,在原锦衣卫的基础上,重建一个锦衣卫。 虽然他还会像历史上那样,在一段巅峰期后衰落,但对于当下,急需一个监察机构的朱慈烺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 而一旁的百官们听到了朱慈烺朝李若琏吩咐的事后,则是脸色大变——瞅朱慈烺这意思,是打算大兴诏狱啊! 一时间,这些官员们无不是担心起来自己的将来了…… 第84章 借虏平寇? 锦衣卫想要重回当初巅峰时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做到的事情。 朱慈烺也不急,因为他现在至少要在大沽呆一个月,将来还会在山东呆几个月,这些时间,足够李若琏慢慢发展锦衣卫了。 只要当他手下的锦衣卫发展起来后,当朱慈烺手下军队练出来后。 当眼下在大沽口的行朝,真正能够听命于朱慈烺,下去办事的时候。 他才会带着,已经拥有一些鹰犬爪牙的锦衣卫,带着那些个,身上都有着他朱慈烺烙印的行朝大臣,以及那些个麾下训练有素,对他朱慈烺忠心耿耿的军队。 去南京对付南京城内,那个巨大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官僚集团,对付这里面勋贵贪官! 只要这样,才能够真正的将东南半壁的人力,物力,经济实力,科技实力,给整备起来,达到初级版本的“总体战”水平。 如此,才能够在天下鼎革之际,既苟合性命于乱世,又可以,拯救华夏文明,拯救那要死在这乱世里的上亿生民! 当然,依靠东南半壁去拯救大明朝,只是朱慈烺的退路! 并不是朱慈烺最想要做的。 随着手上实力的增多,外加对当下时局的深一步了解,以及,在撤到大沽之后,自身安全得到保障,朱慈烺现在,又有了些新的想法! 所以,在结束了对朝臣们的会议后。 朱慈烺在当天下午,又见了一个人——吴三桂的父亲,吴襄! “吴老将军请坐!” 朱慈烺坐在简陋至极,没什么多余摆设的房间内的八仙桌子旁,朝被李有福带进来的吴襄笑呵呵道。 待到吴襄坐定后,朱慈烺这才朝面前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张口道。 “吴老将军,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未曾召见您老人家,还请见谅啊……” “殿下言过了!” 吴襄连忙回答,实际上他是不想离开北京的——他当然不想离开北京了,他跟别的官员不同,别的人可能会被李自成拷饷。 但吴襄自认为。 自己身份在那放着呢,只要儿子三桂在山海关把着门,那么,李自成断不敢对自己下黑手! 关宁军,山海关就是老吴家的本钱! 只要这本钱在,吴襄觉得,老吴家完全可以投靠其兴也勃然的大顺,去当新朝新贵! 不过朱慈烺当然也知道吴襄心里的小九九(大明朝都这样了,似他这样的家族,肯定谋着投奔新主的打算)。 所以他就防着这点呢,在离开北京城之前,他就已经派了朱七带着一队人马,去把吴襄一大家子“请”走了。 带在身边,一块带到了大沽口。 此时,看着面前的吴襄,这个老奸巨猾的吴襄,朱慈烺笑呵呵地朝他道。 “吴老将军不必谦虚,本宫叫你过来,是有件事要与你商议!” “不知殿下,是何事?” 吴襄问。 朱慈烺没有问题,只是朝李有福道。 “人来了吧?” “太子爷,黎抚台已经到了!” 李有福连忙回答。 “请进来!” 朱慈烺笑呵呵道,片刻后,身穿着一身大红色从二品官服的黎玉田,缓步进来,随即,朝朱慈烺行礼。 “臣辽东巡抚黎玉田,叩见太子殿下!” “免礼,赐坐!” 朱慈烺笑呵呵对着黎玉田,黎玉田是从山海关来的,今天上午才到大沽口。 他来的原因是,大顺的亳县侯李过,已经率领着后营军队,阻断了从京畿到山海关的联络,所以,对于大明出北京后的情况,山海关方面是一概不知,督师王永吉担心大明朝在撤退的路上出什么意外,便派辽东巡抚黎玉田从山海关起程,前来天津察看情况! “黎抚台,山海关附近可有流寇出没?” “暂时无,流寇还没到永平府呢……” 黎玉田摇了摇头。 他出发的时候,是三月十七上午。 李自成那会才刚入京城两天,李自成哪来得及到山海关? 听罢,朱慈烺点了点头,然后问。 “很好,很好,蓟辽总督那边,情况怎样?” “王督师已经弃了蓟镇,撤到了山海关,现在正在高第,吴三桂军中!” 黎玉田禀报着情况。 “嗯,山海关的兵力如何?能否坚守下去?” 朱慈烺点点头,然后询问着黎玉田山海关在的防务,后者也不含糊,回话说道。 “若说守,肯定是守的住!” “天下第一关,也不是浪得虚名,无论是流寇,还是东虏来打,都休想轻易破关!” “好,好,好!” 朱慈烺连说了三个好字。 显得格外的满意,他朝黎玉田道。 “山海关不破,是件好事,大好事!” “吴老将军,您是老将,应该知道山海关在的意义吧?” “臣,臣当然清楚……” 吴襄点了点头,他明白朱慈烺打算了——这是打算让他们老吴家坚守山海关! 想到这,吴襄不由提议道。 “太子爷,这孤城不守,山海关一座关城,朝廷都要南下了,留着一个山海关在,又有何用?” “不妨,让三桂带兵护圣驾南下吧?” “沈廷扬已经送来了不少大海舟,再加上登莱水师的,从山海关在至登州,顺风也就是几天的事,多跑几趟,足够把关宁军上下给运到登州了……” 吴襄觉得,自己在朱慈烺身边当人质,所以吴三桂投靠顺清都不现实(他自认为一家子在这,吴三桂不可能降),在吴襄看来,既然自家投不了顺清了,那只能跟大明朝。 可是跟大明朝也不能在山海关跟啊——太危险了啊,一旦流寇东虏来攻,那死的他们吴家的家底啊! 所以,吴襄是想让朱慈烺下令,调吴三桂过来。 在吴襄看来,大明朝眼下是没有兵的——朱慈烺搞起来的御前亲军,四个镇,在吴襄眼里就是乌合之众,他压根就不看在眼里。 吴襄这类边军老将,眼光也很老,搁他眼里天下的兵,还得是那些个家丁好使。 所以,他根本就不将朱慈烺手下的兵放在眼里。 更不觉得朱慈烺弄的御前亲军,还有那些招募的倭兵,能有多大的用处。 在他看来,只要吴三桂能带着关宁军过来,必受倚重,到时候富贵荣华少不了,何必非要守个山海关当东虏,流寇眼里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惜,朱慈烺是不可能让吴三桂到身边的! 因为他打心眼里信不过吴三桂! 只听朱慈烺摇了摇头。 “弃守山海关?那可是彻底放弃幽燕之地,当初,华夏丢了幽燕之地,几百年啊,太祖爷北伐时,才成功收复,山海关是幽燕之地的锁钥,岂可轻易弃之?万不可!” 说罢,朱慈烺看向了黎玉田。 “黎抚台此番过来,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 “殿下圣明!” 黎玉田不假思索道,他悄悄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书信。 “这是王督师送过来的,王督师特意吩咐,不让交给内阁,让面呈太子……” “嗯!” 朱慈烺点了点头,随即,接过了信,打开一看,暗道一声,果然不出所料! 历史上,李自成占领京师后,王永吉还有黎玉田就想到了一招——借虏平寇”,就是借清兵,打李自成! 眼下,王永吉还打算跟历史一样,用这一招! “借虏平寇?这简直就是胡闹!” “吴老将军,您以为呢?” “确实是胡闹!” 吴襄也点了点头,不禁敬佩起来了王永吉的丰富想象力。 “流寇窃占京师,东虏又岂是善类?” 朱慈烺也忍不住嘟囔道。 他肯定不可能同意借虏平寇这个建议的,在他看来,东虏可比李自成坏多了。 而且,借虏平寇? 这特么不是典型的汉奸行为? 朱慈烺傻逼了,往自己头顶上扣这屎盆子? 丢了北京城的大明朝,本来就已经失了统治天下正统大义,再来个借虏平寇? 朱慈烺还有什么资格领导大明人民,进行抗清? 第85章 清兵用不着你来引! “借虏平寇,纯粹是痴心妄想,东虏哪用得着借?” “东虏自己就来了!” “哪用得着你们开山海关,借东虏入寇?” “东虏哪回入寇京畿,是走山海关来的?山海关以西,那么长的边墙,又没有大军守卫,流寇说破就破,用得着他王永吉开关门,引其入关?” “而且,借兵平寇?我大明朝连李自成都打不过,真借来了清兵,鞑子替咱们收复了京城,他能安心撤出京城?” 朱慈烺板着脸,朝面前黎玉田说道。 黎玉田哑口无言——这个建议确实有些痴心妄想了。 这时,朱慈烺继续道。 “回头告诉王永吉,这件事不准再提!” “东虏肯定是要来的!” “但绝不能让他从山海关来!” “东虏之前破关劫掠,皆是借道蒙古,绕过关宁防线,从边墙而来的,路途艰难,不太好走,当初,东虏也想走简单的路线入塞,走辽西走廊,可光一个宁远,都打不下来,这才劳师以远,绕路入塞!” “而东虏只要不是走辽西走廊入关,从山海关入关,夺不下山海关,他就万不能在关内长久,充其量也就是像之前入塞那般,劫掠一番就走,所以,山海关必须要守!” “只要山海关在手,东虏击败流寇,顶多大抢一把,只要山海关在手,东虏无论打得怎样,他们最终除非能拿下山海关,否则只能沿着来时的路线,退守关外,到时候,就是我大明朝光复京师之际!” 山海关是相当重要的,只要山海关在朱慈烺手上,多尔衮即便是带着八旗大军入寇,他充其量也就是跟以前历次入关那样,抢上一把就走——多尔衮本来就是这个打算啊! 但吴三桂这个汉奸,打开了山海关关门! 使得多尔衮获得了一条,十分便捷的入京道路——从东北到河北,在当下的时代,走辽西走廊是最便捷的一条路了。 这才是多尔衮能够入主中原的关键因素。 历史上总说,吴三桂引清军入关,实际上,吴三桂对清朝的功劳并不是引清兵入关——清兵用得着他引? 清军在他引之前,就已经入关过好几次了! 吴三桂真正发挥出来的作用。 是他将山海关交给了清朝! 这才是最主要的。 山海关的获得,使得清军获得了一条非常便捷的入关道路。 而黎玉田当然也懂这个道理了,他朝朱慈烺道。 “殿下,可是,不开关门的话,不借虏平寇,清军会来吗?” “肯定会!” 朱慈烺不假思索道。 “待到东虏接到消息后,很快就会过来的!” 说罢,朱慈烺朝黎玉田叮嘱。 “山海关现有哪些兵马?” “臣手底下有巡标千人,王督师下有督标三千,高第总兵有万人左右,关宁军最盛有四万大军!” “这兵马还是不少的嘛?加一块有五万余大军!” 朱慈烺呵呵一笑,实际上,这都是虚数,巡标,督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至于高第吴三桂麾下的五万人马,说有五万,能打的精锐撑死万人! 但朱慈烺并不追究这个。 他必须要分清主次。 查空额什么的,是以后的事,只听他道。 “本宫现在给你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充作接下来半年的饷银,你带回山海关,让王永吉,吴三桂,高第他们坚守山海关,至于粮秣后勤,也不必担心,可以走海路运粮!” “除此之外嘛,朝廷还有一道旨意,册封吴三桂为平西伯,册封高第为平东伯!” 说罢,朱慈烺又转过头来,朝一旁的吴襄道。 “吴老将军,山海关内兵马,大部皆是三桂麾下,你也手书一封,告诉三桂,现在是平西伯,可要是他能够,替朝廷看好山海关门,将来朝廷,克复京师之后,本宫必加封他为平西王!” “什么……” 吴襄差点没站稳。 平西王啊? 这是要封吴三桂当王爷? 而且,克复京城后就给? 大明克复京城的可能性可是很高的——在吴襄看来,李自成肯定不是清军的对手,流寇绝对打不过清军! 所以,李自成必败。 如果关门在手,那么,大明朝收复京城,貌似还真是十拿九稳的。 到时候,他们老吴家,貌似真的能封王啊! 可是很快,吴襄又忍不住皱眉起来——即便是真能克复京城,大明朝又能守得住吗? “太子爷,若是克复京师后,流寇再来,该当如何?” “东虏来犯,流寇势必大败,损兵折将,一时片刻,哪能卷土重来,本宫现在唯独不缺银子,有了银子,可以招募四方壮士为军,到时候,还怕守不住京城?” 朱慈烺呵呵笑着,朝吴襄说道。 听罢,吴襄微微颔首,觉得还是有些道理的。 朱慈烺现在有四千万两银子呢。 这些银子,砸下去,再不济也能练出来点军兵吧? 而且看太子治国的手段,也貌似还行,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手段,能看出来山海关的重要性,流寇貌似还真不是大明朝的对手啊! 想到这里,吴襄随即朝朱慈烺一拱手。 “臣这就手书一封,为三桂,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犬子坚守山海关,绝不辜负殿下重托!” “好好,吴老将军真的是忠臣,本宫将来,我大明朝若都如吴老将军父子这种忠心可靠,何至于此?” 朱慈烺笑呵呵地道。 如果吴三桂真的能守住山海关的话,不投降清军当汉奸,朱慈烺还真不介意封他个平西王——平西王是多尔衮能给吴三桂的最高待遇了,只要朱慈烺拿这个诱惑着吴三桂。 吴三桂就没那么轻易地投降。 嗯,多尔衮能给吴三桂的,估摸着也就是个平西王了。 同样的待遇,一个是当奴才,一个是当军阀。 只要不是实在走不通,吴三桂十有八九是当不了汉奸的! 此时,吩咐完这些事情后,朱慈烺便朝黎玉田道。 “黎抚台,事不宜迟,你需早些带上旨意离开,带上那一百二十万两银子的饷银离开!” “臣遵旨!” 黎玉田连忙颔首。 当天傍晚,将黎玉田送走之后,望着大沽口,那条远去北上的鸟船,朱慈烺忍不住在心底感慨一声。 “吴三桂啊吴三桂,你可不要再当汉奸了,陈圆圆在本宫这里过得好好的,你可千万不要再冲冠一怒了!” 第86章 看看大顺的价码 三月二十一这天中午。 黎玉田终于回到了山海关。 山海关,关如其名,山海! 依山傍海。 而且,这还并非仅仅只是一座关隘,而是由一座雄关,外加数个卫城,组成的防御要塞群。 沿着石河,驶入到山海关要塞西岁城,经水门进入到城内后。 黎玉田从船上下来,早早接到通报,得知黎玉田到达的蓟辽总督王永吉,吴三桂,高第,已然匆匆过来迎接,当黎玉田下船后,七嘴八舌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 “黎抚台,皇上那边如何啊?” “流寇有没有伤到皇上啊?” “朝廷同意咱们的建议了没?” 黎玉田被这七嘴八舌的声音给吵得有些头大,他看着面前众人,挤出来丝笑容道。 “不要急,不要急!” 说罢,黎玉田取出来了圣旨! 然后,笑吟吟地将目光对向了吴三桂还有高第。 “吴总兵,高总兵,跪下接旨吧!” 闻言,吴三桂与高第,也不含糊连忙跪下。 这时,黎玉田则开始宣旨! 当宣布吴三桂为平西伯,高第为平辽伯的那一刹那。 二人的脸色陡然间一变。 这时,黎玉田的声音停了下来! 完全是旨意已经宣读完毕了! “吴总兵,高总兵,接旨吧?” “臣吴三桂,高第接旨!” 二人连忙应腔,然后接了旨意,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朝廷除了给册封我为平西伯,可还有别的吩咐?” “朝廷如今是太子在主事,这位诸位想必有所耳闻吧?” “倒是知道些!” 吴三桂点了点头,大明朝廷现在由太子朱慈烺主事,他是有所耳闻的,只见到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黎玉田。 “莫非,这爵位是太子册封的?” “不错!” 黎玉田点了点头,然后对向王永吉。 “督师,太子的意思是,不准联虏平寇!” “而是,扼守关门,坐视东虏绕开山海关入寇京畿,坐山观虎斗!” “太子想当然了!” 王永吉长叹口气。 “坐山观虎斗?哪那么容易?李自成是虎,东虏是虎,二虎相争,而我大明又是什么?怕是二虎相争,殃及池鱼啊!” “可太子意思是,东虏比流寇强,若是借虏平寇,可能寇平了,虏不走!” 黎玉田回答,王永吉眉头顿时扭作一团。 是啊,寇平了,虏不走,可该如何是好? 当然,王永吉实际上也知道这个道理,他早就想好了办法——寇当然不会走了,但王永吉觉得,既然是借虏平寇,就得给报酬,他的打算是拿黄河以北当报酬…… 这时,吴三桂皱眉道。 “太子爷让在山海关坚守,可是,山海关现在粮草不多,无以为继,而且,士卒们的饷银……” “不必担心!” 黎玉田大笑几声,然后,朝督师王永吉一拱手。 “督师,太子此番,拿了一百二十万两作为这些日子山海关的饷银,一百二十万两银子,现在就在船上!” “一百二十万两?” 王永吉眼睛刹那间一亮,吴三桂与高第也不由得一喜。 一百二十万两,可不少啊! 这时,王永吉似是想到些什么,朝黎玉田问。 “户部漂没了几成?实银有八十万两没?” “一文钱也没让漂没!” 黎玉田说。 “一百二十万两,一文也不少!” “什么?” 王永吉与吴三桂高第顿时惊住了。 一文也没漂没? 这还是大明朝吗? 这黎玉田领银子的时候,户部没有拿黑钱? 另外,朝廷发的实数?不是虚数? 还有,你黎玉田也没贪污吗? “朝廷啥时候这么清廉啊?” 高第忍不住发现了一声感慨。 “不是朝廷,更不是户部,是太子手下的太监管的账,钱是太子爷发的条,拔下来的!” “这么看起来,太子治国,还是有些能耐的嘛!” 王永吉忍不住赞叹一声。 “太子爷出京城时,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百官们捐了四千万两银子!” “四千万两?百官们这么舍得?” 吴三桂与高第瞪大眼睛。 显得格外不可思议。 四千万两啊。 这怕是京中百官们把家底都掏出来了吧? 这些个奸臣们什么时候这么忠心了? 这么多忠臣,看来大明朝有救了啊! 几人正想着呢,黎玉田继续道。 “按太子的意思是,山海关只要能守下去,他就舍得往下拨银子,粮草物资不够,便派海船运来,总而言之,就是让这个天下锁钥,掌握在朝廷之手!” “东虏若是入寇,便是与京畿的流寇交锋取了胜,也只能劫掠一番,退回关外,届时,太子便可以提精兵,收复京城,中兴大明!” “而且,有这么多银子,按太子的意思是,可以拿银子招募四方壮士,如此一来,国朝中兴,大大可为啊……” 黎玉田说着,王永吉高第吴三桂他们微微颔首。 只听王永吉感慨。 “有太子如此,我大明看来真的是中兴有望啊!” 说罢,黎玉田又从怀里,掏出来一封吴襄的亲笔信! “平西伯,这是令尊的家书!” “令尊的家书?” 吴三桂连忙接过家书,这时,一旁的黎玉田朝他说。 “吴总兵,殿下说了,只要你守好关门,光复京畿,那么,他便册封您为平西王,而东虏入寇,想必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所以,吴总兵定要在这一两个月,替朝廷看好关门!” 吴三桂此时心里都有些飘飘然,他万万没想到,朱慈烺竟然许以王爵。 一想到这,吴三桂还真有一股冲动,想要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当一位大明忠臣,当然,这只是一时的冲动,在热血上涌之际,吴三桂又冷静了下来。 王爵什么的,都是虚的。 大明朝现在处于极端弱势之下,能否保住,还尚且未知呢。 若不是能保住,就是册封他当摄政王又如何? 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吴三桂接下来怎么办。 还得按照方光琛当初建议的那般,走一步,看一步,审时度势,见机行事…… 就在这时候,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了进来,只见到一个吴三桂麾下的将领吴国贵匆匆来报。 “总兵!” “该改称平西伯了,朝廷已经册封吴总兵为平西伯!” 王永吉朝吴国贵提醒,后者连忙颔首,然后朝吴三桂道。 “是是,平西伯,督师,黎抚台,唐通遣使来了……” “唐通不是附逆了吗?” 王永吉顿时眉头一挑,随即,反应了过来。 “流寇这是要劝降我等啊!” “诸位,朝廷待吾等可不薄,流寇也绝非善类,占了京师后,拷饷盘剥生民,我等万不可信了流寇!” “督师所言极是!” 吴三桂点了点头,但心里自有盘算,他朝王永吉道。 “督师,流寇虽然可恨,但山海关毕竟孤关一座,且山海关向来是对外,而非是对内,若是流寇来犯,山海险关,也恐无用,所以,三桂的意思是,不妨虚以委蛇,假意要归降,拖延些时日,也好整备关中兵马,修整关内关墙工事,以备流寇……” “这……” 王永吉微微皱眉,思考起来,良久,他点了点头。 “三桂,哦不,平西伯所言甚是,如此一来,可争取些时日,也好训练士卒,整备关防!” 王永吉不知道,吴三桂这家伙嘴上说是如此,但实际上嘛? 他纯粹就是想看看大顺这边开出来的价码究竟如何…… 第87章 刘宗敏与顾横波 三月二十二这天清晨。 大顺的拷饷工作,已经进行了六七天了。 而对于拷饷工作,李自成也是格外重视,所以,这天一大早,皇极殿上召开的朝会上,李自成就将目光对向了刘宗敏,向他问道。 “汝侯,拷饷拷的如何了?” “皇爷,还在继续,现在已经拷得了两千万两银子了!” “才两千万两?” 李自成的脸色刷地就变了。 他看着面前的刘宗敏,忍不住嘟囔道。 “汝侯,怎么才拷到这么点?才两千万两银子?” 是啊,两千万两银子够干什么? 大顺号称拥兵百万。 虽然实际上没有百万大军,但他的五营老营精兵,加起来也有近十万人马,再加上那些个乱七八糟的部队,以及东征以来,陆续投降李自成的明军,李自成现在麾下的兵马数量,虽然没有吹嘘的百万之众,但三十万还是有的! 三十万人马,现在都得靠李自成来养活了——大顺入北京之前,那是没得天下,大伙不拿饷银也就罢了! 但大顺既然已经夺了北京城? 已经坐了龙庭! 那弟兄们跟着大顺,打生打死,奔波了这么多年。 必须得过过好日子了吧? 没娶媳妇的要娶媳妇,没起楼盖房子,置田地的,也要置办这些东西。 而且,弟兄们都帮你李自成打下了北京城。 让你李自成当上了皇爷了! 你当了皇爷,弟兄们也得分着喝口汤吧? 不得发些赏钱?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千万两银子对于大顺是真心不多——当然不多了,才两千万两而已,两千万两除以三十万,均到每个士卒身上,才六十多两银子而已! 而且,这论功行赏也不是按人头分银子——当官的总得多分点吧? 何况,李自成也不能够一口气把这两千万两分完了——都分完了他以后还过不过日子了? 所以,如果只有两千万两银子,李自成撑死给下面的弟兄们一人发个七八两银子的赏钱。 这就有些太少了。 弟兄们恐怕会不太乐意。 弟兄不高兴,李自成这个皇爷就当不稳。 李自成可是造反起家,他原本就是给大明朝卖命的,就是因为大明朝非在栽他的员,发的钱太少,所以才跳槽了,另起炉灶,自主创业的。 李自成麾下的军兵,也有相当一部分是从大明朝跳槽到他李自成这的。 所以,李自成心知,必须要给弟兄们待遇搞好了。 否则他们将来,也不定会出现一个什么人,来个另起炉灶,自主创业,到时候,被赶出北京城的,就是他李自成了…… 一想到这,李自成的眉头就扭作一团。 而刘宗敏见皇爷李自成有些不太高兴,也苦着脸道。 “皇爷,这实在是怨朱贼太子,他临走之后,带走了可多的贪官勋贵,而且,那些个跟他走的贪官勋贵,据说一口气捐给了朱贼朝廷四千万两银子,这北京城就是有金山银山,少了四千万两银子,再算上那些个逃走的贪官勋贵们卷走的银子,能拷出来两千万两,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朱贼太子着实是可恨啊!” 李自成咬牙切齿,他原本谋着的打算是打下北京城,把北京城拷一遍,总能得个七八千万两银子吧? 到时候,他就钱粮不缺,这笔财富足够支持到大顺政权稳定下来。 可哪成想,朱慈烺临走时把钱卷跑了。 所以,李自成当下是恨得牙痒痒! 刘宗敏也是咬牙切齿。 “将来额们大顺逮到了朱贼太子,绝不能轻饶了他!” “这事先不提!” 李自成抬眼看向了刘宗敏,他吩咐道。 “你再去逼一逼那些个没逃走的贪官污吏,另外,搁北京城里,找一些民愤大些的奸商恶霸,也逮去拷饷,把他们的油水全部榨干了为止……” “额知道了!” 刘宗敏拱手道,李自成挥手,示意他赶紧退下拷饷。 刘宗敏才退下。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了进来,只见到李自成的大侄子,大顺的亳县侯李过,风尘仆仆的步入到了皇极殿内,一进入皇极殿,他就扯着大嗓门,朝李自成喊道。 “阿达,阿达,额手底下的军兵来报,朱贼皇帝还有太子并没有逃走!” “甚?” 李自成眼睛一亮,在场大顺文武,也都齐刷刷的将目光,对向了李过,只见到李过,笑呵呵地禀报。 “皇爷,昨个额派果毅将军张能去收武清县,结果到了武清后,逮到了当地的县主簿,他向额们报了一件喜事,朱贼皇帝并没有离开天津,他们在天津设了行朝,然后撤到了大沽,还听说建了个御前亲军,打算跟额们大顺,顽抗到底呢!” 朱贼朝廷要跟大顺顽抗到底? 这事怎么看都不像好事啊! 但李自成却是高兴地站起身来,激动地道。 “朱贼皇帝没走?这岂不是说,那他那几千万两银子也没走?” “皇爷,应即刻发兵去打天津,务必要截下朱贼行朝,夺下他们卷着的财货……” 这时,殿内的大顺丞相牛金星拱手朝李自成说。 “对对!” 李自成点了点头,然后朝李过看了去! “过儿,你赶紧领着兵马去打朱贼,对了,朱贼的这个御前亲军有多少人马?” “一万来人,都是乌合!” 李过轻蔑一笑,不屑一顾。 “额领着后营,就能把他平了,对了,让陈永福也跟额一块去好了,阿达,实不相瞒,得知此事时,额已经派张能领着三千人马过去了,现在估摸已经到了天津城下……” “好好,做哩不错!” 李自成点了点头,心头狂喜异常,他用一只独眼在殿内一扫,目光定格在了那个投降的明军将领陈永福身上。 陈永福曾经射瞎过李自成一只眼睛。 不过,大顺皇爷李自成这点肚量还是有的,他并不计较这事,此时,是朝陈永福下令道。 “陈永福,你也跟着过儿去打天津,务必要用命,打好了,额可不吝啬封赏!” “皇爷放心,我定将朱贼皇帝,太子,还有百官逮过来献于皇爷面前……” 陈永福当即拍着胸脯保证。 李自成这边,正进行着部署,要向天津杀去的时候,刘宗敏已经回了镇抚司拷饷。 随着大顺攻克京城,刘宗敏这个大将也闲置下来了,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拷饷,此时,当走到镇抚司时的时候,那一声声凄惨的惨叫声,传到他的耳边。 “饶命啊,我是真的没钱了!” “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诸位好汉,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你们这群该死的流寇,老夫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在阵阵惨叫声当中,不时还有几具被拷饷致死的尸体,通过镇抚司的大门,运出去。 刘宗敏走在镇抚司内,然后,挨个看了一眼,检查了一下好汉们进行的拷饷工作,这时,有人过来通报。 “侯爷,还是有不少人,宁死也不肯把银子交出来,那个前明的首辅陈演,才交出来了八万两银子,现在怎么打他就是不肯交钱……” “这些文官们,抠得很,反倒是那些个没卵子们太监们大方,那个杜勋相当痛快,交了十五万两!” “这么痛快,肯定没交干净!” 刘宗敏一听,顿时做出英明至极的判断。 “把他逮过来,再让他交银子!” “是,侯爷!” 手下连忙接了命,就要带兵去把刚刚放走的杜勋逮回来。 这时镇抚司门口站岗的士兵过来禀报。 “侯爷,外面有个娘们来了,说要见你……” “娘们?什么娘们?” 刘宗敏微微皱眉,他刘宗敏的女人缘可不太好,男人缘倒是不错,有好多好弟兄,所以,刘宗敏还真好奇,会是什么娘们来找他的。 “是那个龚鼎孳买的婊子,秦淮八艳,叫顾横波,侯爷要不见见?” “那就见见!” 刘宗敏明显听说过顾横波的大名,而且这个时空进北京的刘宗敏,也没陈圆圆可以抢(朱慈烺已经把陈圆圆带走了),此时听到一个跟陈圆圆齐名的秦淮八艳过来,自然是心中痒痒。 他大笑几声,然后进了镇抚司的大堂,大咧咧地坐下后,不多时,只见到顾横波进来了。 “奴家见过侯爷!” 顾横波今年才二十七八,端的是一位惹人垂怜的小少妇,看得是刘宗敏十分满意,他朝顾横波道。 “哈哈,坐坐,额们大顺这,不好这种虚礼,额听说你是来龚鼎孳哩?” “侯爷,奴凑来凑去,又凑了三万两银子,再多实在是没有了,侯爷饶了奴家夫君吧?” 顾横波楚楚可怜地看着刘宗敏说,刘宗敏呵呵一笑,朝一侧的手下问。 “龚鼎孳还欠多少银子?” “侯爷,您定的是二十万两,算上这三万两,龚鼎孳总共交了十二万七千六百两,还差七万两千四百两银子……” “七万多两银子啊,不是个小数目,额身为侯爷,理应秉公执法,哪能够说免就免?” 刘宗敏将自己的黑漆漆的大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他站起身来,走到顾横波面前,把顾横波吓的够呛——顾横波当然怕了,刘宗敏壮的跟头牛犊子似的,又黑又大,还留着连鬓的大胡子,看起来甭提多吓人了,而且还是凶名远扬滴大贼头,顾横波现在腿脚都有些哆嗦…… 这时,刘宗敏已经走到了顾横波面前。 笑呵呵地,用那看起来让人特别恐怖的笑容朝顾横波道。 “不过,额们大顺也不是光要银子,也可以拿东西抵债!” “额听说你可值钱了?这么的吧,就拿你来抵如何?啥时候他龚鼎孳凑足了银子,啥时候,额就放你回家,你嘛这些日子就跟在额身边,伺候伺候额就好了……” “你看咋样?” “奴家……” 顾横波都快哭出来了,她跟龚鼎孳可是有真感情的啊。 而刘宗敏也不是怜香惜玉的主——他当然不是了,他是流寇,是强盗啊,平常看中什么女人都是用抢的,哪会怜香惜玉? 让他拷饷那是专业对口,但让刘宗敏怜香惜玉? 这不是强人所难? 他也不管顾横波同意不同意,拦腰将其抱起来。 “就这么办了,传额滴话,把龚鼎孳给放了!” “另外,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给掩上……” “侯爷放心,额们这就出去……” 一旁的大顺军士,呵呵笑着,连忙出去,顺道替刘宗敏带上了门…… 第88章 朱慈烺的妙计! “太子爷,流寇来了!” 这天中午,当北京城内,龚鼎孳不明不白地,拖着一条被打断了的瘸腿,伤痕累累出了镇抚司的时候。 正在用着午饭的朱慈烺,突然间接到了黑明孝的禀报。 “流寇来了?” 朱慈烺腾的站起身来,将盛满了白米饭的饭碗给撂下,然后嚷嚷道。 “取本宫的甲胄来,咱要去会会流寇,与流寇大战三百回合……” 说着,一边让旁边的几个侍卫帮忙披甲,朱慈烺一边朝旁边的黑明孝问。 “流寇从哪来的?现在何处?来了多少?天津那边情况如何?” “流寇是从武清过来的,今天上午就到了天津城外,有三千骑,看旗号似是流寇的后营,冯抚台已经紧闭了城门,潘总兵,还有周总兵,已经让第二镇,第四镇登城,分别负责北城,南城的防御了……” 朱慈烺是将第二镇,还有第四镇摆在了天津,而他亲领的第一镇则被摆在了大沽口,第三镇,则在曹兴忠的带领下,负责修建大沽棱堡! 听到这,朱慈烺微微颔首。 “第二镇,第四镇在天津,有潘云腾还有周遇吉分守南北城,流寇破不了城,不过,本宫还是要去一趟天津!” “这一仗,是咱们与流寇的首战!” “本宫必须要亲自指挥,打一场胜仗!” “传令下去,调第一镇第一标随本宫同去,另外,去调三十条大船,咱们坐船去!” 大沽口这边的船特别多,朱慈烺在从北京撤离时,为了防止李自成得了漕船后,用这些漕船组成水师,顺河而下对付自己,所以,朱慈烺把沿途的船只能带走的全带走,不能带走的也浇上了火油一把火烧了。 再加上,为了保证自己可以随时,坐船浮海跑路! 所以,大沽口附近时刻停泊着可供行朝南下船只! 此时,朱慈烺要调的二十条船,是二十条被改装成内河战船运兵船的漕船,船的两舷,各装了两门从登莱水师的战船上拆下来的佛郎机炮,(李自成,多尔衮都没有水师,所以朱慈烺感觉搁海上跑的水师用不着炮,就给拆下来了)。 除此外,船上还有数十名桨手划桨,提供动力,每条船的船舷两侧,还都进行了加高加固。 炮弹是防不住,但弓箭还有鸟铳,却是可以防住! 加高加固的两舷上面,开有二三十个射击孔! 可以让火铳手,进行射击。 当天下午,朱慈烺便命第一镇第一标的士兵们陆续登船。 第一镇第一标,就是原先的京营一标,装备有一千杆火铳,还有一千杆长枪。 这支军队,训练水平还算可以——本来就有些老底子,又练了一个多月。 但朱慈烺心知,这支军队是打不了大仗,打不了硬仗的,真要是让他们与李自成的军队交锋,能见敌才逃,就已经算得上是“上勇”了。 但是,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强军劲旅从来都不是一开始就强的,都是磨炼出来的,朱慈烺现在就要带着第一标去练胆! 这一仗,只要能打出来一场像样的胜利,那么,下一仗,士卒们心里就有些底气了! 这也是为何,他要追求首战必胜的原因——只有首战胜了,才能够提振一下士气。 首战要是败了,那想再恢复士气,可就难得多了! 至于为什么要亲自指挥? 这主要是朱慈烺想积累一下,自己微薄至极的权威! 嗯,现在是乱世。 如今明顺清三方。 李自成是马上天子,多尔衮虽然不是天子,但也是当下时空最出色的军事家,都是能征善战的主,朱慈烺想跟他们一较高下,也必须当一位马上天子。 此时,在摇摇晃晃,正在快速向天津驶过去的桨船上面,朱慈烺下令士兵们休息国,养精蓄锐的同时,自己则是盯着地图,在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打。 明军现在人数虽多,但实力上却处于绝对劣势,所以想要取得一场微不足道的胜利,是非常艰难的。 “若要取胜,必须是在今夜取胜,明天流寇肯定派遣大军过来,待到他大军云集之际,再想胜就难了,这场首胜,本宫不图杀敌多少,哪怕能斩首几百颗,也算是场了不起的大捷了!” 朱慈烺感慨着道。 陪他一块过来的黑云龙听到了朱慈烺所说,微微皱眉,他明白朱慈烺迫切想取得一场胜利,此时是朝朱慈烺介绍着情况。 “殿下,流寇长在骑兵,长在兵精,我军则长在城坚,长在水师……” “行军打仗,向来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依我看,这场仗若想胜,关键在水师,关键在城池,所以,臣的意思是,凭水师而战,或是凭城而战……” “凭水师而战,就是诱流寇到达卫河北岸,然后铳炮齐射,只要流寇来的多,定能打死些,凭城而战,就是入驻天津北城,等流寇来攻,再狠狠的打……” “凭城而战,天津那边现在就在打着,打不出来什么花来,不如凭水师而战吧!” 朱慈烺思考了一下后说。 “那就得想办法把流寇诱过来了!” 朱七皱眉道。 黑云龙也忍不住头疼起来。 流寇又不傻,哪那么容易被诱过来? 李自成麾下的老营兵,领兵的将帅,都是打了老些年仗的积年老匪了,可没那么容易诱啊! 不过,朱慈烺却有妙计,只听他笑呵呵地道。 “本宫有个主意,可以诱流寇过来!” “殿下的意思是?” 黑云龙将目光,对向了朱慈烺,只见到朱慈烺笑吟吟的道。 “打出来十二面龙旗,诱流寇过来!” 十二面龙旗,那就是天子才能够使用的仪仗,朱慈烺打出来这十二面旗帜,就代表着大明天子亲至,大顺军队里面,有的是想逮朱由检,赚个荣华富贵的士兵们。 这个诱惑是相当大的。 “若是如此,倒有些可能把流寇诱来,只是,在船上开火的火铳手们,兴许能够稳住阵脚,但让长枪兵们登陆列阵,他们恐怕会做鸟兽散了啊……” “不怕!” 朱慈烺呵呵一笑,他道。 “让长枪兵们临河列阵,待到流寇将至之际,便一声令下,让他们趴下!” “他们后面有一千杆鸟铳对着,几十门佛郎机炮,若是他们敢跑?那这些火铳,大炮,就是给他们预备的!” “便是流寇,能够撑着鸟铳大炮,冲到近前,本宫也不怕,大不了咱们直接坐船走就是……” 好嘛。 制河权在朱慈烺手里,朱慈烺即便是打了败仗,也可以直接的坐船跑路…… 第89章 朱贼皇帝来了! 天津城分为南城与北城。 南城是主城,北城是辅城,南城位于卫河以南,北城位于卫河以北,中间隔着一条卫河,卫河上面,修有浮桥勾连。 所以,大顺的后营果毅将军张能率领着三千老营骑兵到达天津后,他的主要目标就是北城! 在夜幕到来之后。 张能正在吩咐扎营。 张能是李自成麾下的将领,跟随着闯王李自成南征北战多年,能够在明军的剿杀当中,发展壮大,生存至今,正是因为他时刻小心谨慎,此时,哪怕大顺已经占了龙庭,但张能依然非常小心谨慎的,因为他深知,稍有不慎就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哪怕在天津北城当下的局势是,优势在顺! 但他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先是在北边占了一个不知名的村庄,然后依托这个小村庄,进行扎营,四周也设了不少明暗哨,昼夜有骑兵来回穿梭,巡逻侦察。 做完了这些后,张能还又亲自地进行了巡营。 就在巡营之际,营外扎起来的篱笆外,自村庄的入口,几骑快马来报,上面蓝衣白帽的骑士中,领头的是个河南籍贯的哨总,他翻身下马,快跑十几步,在几个士兵的带领下,跑到了张能面前。 “将军,俺刚刚东面卫河边上,发现了朱贼皇帝!” “甚?” 张能顿时大惊,腾的站起身来。 “可是真的?” “真的,真的,朱贼皇帝的十二面龙旗,我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负责带路的唐通部士兵嚷嚷道,听到这,张能顿时大喜。 这可是送上门的富贵啊! 要是能够擒得了朱贼皇帝,过些日子,北京城里,论功行赏,一个国公的富贵总还是有的吧? “朱贼皇帝现在何处?” “东面二十余里外,正搁卫河上呢,朱贼皇帝貌似是率兵来支援天津哩……” 河南小军官许虎,禀报道。 闻言,张能强压下内心当中的狂喜,随即,拉过来那个唐通部的向导! “朱贼皇帝若是支援天津,他会从哪上岸?” “将爷,估摸会在浮桥以东,北城南边的码头附近。” 那个熟悉京畿地形的唐通部士兵回话。 天津南北城中间,卫河上由于有浮桥相连,所以,往日里运送来的漕粮,都是在北城浮桥以东的码头,然后再通过苦力,搬到浮桥以西。 “哈哈,那额们就趁他下船之际,打他一下子,劫了朱贼皇帝就走……” “朱贼皇帝也有可能于南城靠岸,要是从南城靠岸的话,额们恐怕就拦不住他们了……” 这时,唐通所部的那个向导皱眉道。 听到这,张能顿时被泼了一盆冷水。 是啊,如果从南城靠岸,那中间隔着条卫河,他张能确实奈何不得朱贼皇帝! 只听张能身边,一个都尉(大顺的军制是,都尉,掌旅,部总,哨总,一个都尉大约有一千到两千人马)站出来皱眉道。 “将军,朱贼皇帝素来贪生怕死,额们搁北城这里,朱贼皇帝肯定会在献城靠岸,看来额们是逮不到了他了……” “是啊,朱贼皇帝多奸啊?肯定不会让额们逮到!” 一旁的众人纷纷点头。 “也不是说逮不到!” 就在这时,唐通部的向导看向了张能。 “大部过不了河,但小队人马肯定能过得了河,朱贼临走时虽说把漕船全部带走了,可民间小民手上,还是有些小船,咱南沿卫河南下时,就搜罗有二三十条,赶紧再去找些,应该能载些壮士渡河到南边,偷袭朱贼皇帝,也不是不行…… “这……” 张能皱眉深思,打量着周遭的众将校。 这时,那原本已然有些失落,感觉到手的富贵,眼瞅着要消失不见的都尉王进忠却是激动的道。 “将军啊,到手的肥肉,哪有不吃滴道理?” “是啊,擒了朱贼皇帝,将军您有个国公的富贵,额们弟兄们,也多少能落个赏赐……” 一旁的军将都想搏一把。 就连素来谨慎有余,跟李自成南征北战多年的张能,也都动心了! 无他,逮住朱由检的功劳太大了! 这么大的功劳,足够让所有人为之而疯狂! 只见到张能一咬牙,朝那哨总许虎问。 “额问你,朱贼皇帝随驾兵马有多少?” “不多,顶多两千人!” 许虎毫不犹豫说,旁边那唐通部的向导也附和。 “朱贼的船都不大,皆是小船,不过二十条船,一条船上百人,也就是两千人马……” “两千人马,还都是步卒,胜算大得很!” 旁边的一个军官说。 “是啊,两千步卒,便是再精锐,额们随便派个三五百人,也能冲垮了!” “就怕天津南城的朱贼兵马出城助他……” 张能皱眉道。 “将军放心,朱贼的兵都怂得很,不敢跟额们硬碰硬!” 唐通部那个向导呵呵笑道,浑然忘记了他原本也是朱贼麾下的兵。 他也赞同出兵——要是真把朱由检给逮了,他也能分润点功劳,封妻荫子不可能,但大顺立国之后,几代人的富贵,还是有的! “从码头进南城,有多远?” 张能也动摇了,他朝一旁向导问。 向导是熟悉周围地形的,他笑呵呵答道。 “将爷,有快两里地了,朱贼都是步卒,这么一段路,额们够把他们冲垮十回了” “哦对了,南城城头倒是有几门炮,但朱贼皇帝在下面,城头上的朱贼炮手,哪敢发炮?” “那就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张能感觉这一仗胜算颇大,不过与旁边军官们所说的,调五百不同,张能要调的更多兵,只听他道。 “调一千兵打,五百人,万一南城的兵出来,额们应付不过来,调一千人,分出来一半看着南城,胜算更大!” “将爷英明!” 旁边的众军官纷纷张口道。 张能既然定了主意,也开始下达军令。 “马上派人去搜罗船只,就是把家户的门板拆下来当木筏,也得抓紧运弟兄们从上游过河,过了河后,绕过南城,朱贼皇帝过来,肯定是明火执仗,额们趁机打他狗娘养哩……” “好,额们弟兄们这就去办!” 一旁的将校纷纷颔首,显得干劲十足。 大顺现在正处于其兴也勃然之际,上下都是一股干劲,一股闯劲,所以,没过多大一会功夫,士卒们就集结完毕,一千余士兵,人衔枚,马接铃,也没打火把,趁着星夜,就往北边去。 借着从附近弄来的渔船,火速过河。 他们正过河的时候,朱慈烺则继续往北边来,为了演戏演得更像一些,他还把自己的太子蟒袍给脱了,找了个身材年龄跟崇祯差不多的士兵穿上,冒充崇祯皇帝! 虽然太子蟒袍跟龙袍有些差距,但朱慈烺觉得,李自成麾下那些个没文化的兵,十有八九是看不出来这里面的端倪的…… 第90章 不讲武德 深夜,一支骑兵正悄悄地穿梭于黑夜当中。 到达了南城东侧的码头附近,埋伏在附近,张能麾下的大顺老营士兵,都是征战多年的劲旅精兵,伙食也算不错,跟那些个炮灰不同,绝大多数士兵都不夜盲。 再加上,张能带过来的千骑精兵,还都是从三千人里面,三挑一挑出来。 更不可能夜盲了。 正适合夜战。 此时,张能正在对周围的士兵进行部署,部署已经妥当了,接下来都尉王进忠将率领骑兵五百骑兵,向登陆后的朱贼皇帝发起进攻。 而他本人,则带五百骑兵在这里策应,一旦南城内,有明军出动,他便亲率骑兵将其拦住,掩护都尉王进忠去逮朱贼皇帝! 当他们布署妥当之际,所有士兵陆续下马喝水吃干粮,补充着体力,给马儿喂些豆饼,预备接下来的战斗时,张能则正在朝黑夜里,不远处,零星点着火把的天津南城眺望着。 就在张能看得出神之际,张能身后的哨总许虎,拽了拽张能的披风。 当张能转过头来后,他压低声音禀报。 “将爷,朱贼皇帝来了……” 张能顿时眼睛一亮,翻身站在了马背上,目光往远处的卫河上眺望而去。 只见到,卫河的河面上,赫然出现了二十条灯火通明的漕船,自远到近,向南城靠近。 黑夜里,点燃着灯火的二十条船,显得是格外的亮眼。 让张能不由的冷笑一声。 朱贼皇帝啊朱贼皇帝,你以为有卫河拦着,就可以大张旗鼓在南城靠岸了? 哼哼,额们弟兄们才没有你想滴那么笨,已经过来逮你这个昏君了! 只听张能冷笑道。 “传令下去,做好准备,抓朱贼,共富贵!” 朱慈烺靠岸的地方确实是在南城——他当然不可能在北城靠岸了。 北城靠岸的话,就显得是计成分太大了——废话,明知北岸有三千大顺骑兵在那猫着,朱贼皇帝还在那靠岸? 这不是蠢吗? 朱贼皇帝肯定不可能是蠢的了! 要不然,跟朱贼昏君作对这么多年的大顺好汉成了啥? 所以,在北城靠岸的话,一定会被精明的大顺好汉们看出来里面的猫腻的。 而且,朱慈烺也感觉在北城靠岸风险太多——北城靠岸的话,那可是有足足三千流寇骑兵。 朱慈烺可不觉得,自己能吃下这么多人马。 他的首战必胜。 最重要的是胜。 他不图大捷,不图大胜,只图小胜! 能小赢一把。 砍个几十颗流寇人头,朱慈烺也不嫌少。 毕竟这可都是李自成的老营精兵,珍稀程度堪比隔壁东虏的满洲鞑子的兵啊。 此时,随着即将到达码头,快要靠岸,朱慈烺也不由的打量起来了卫河沿岸,黑夜里,没有现代化照明设备的情况下,离了岸边,十几步处,就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黑漆漆的一片。 让朱慈烺不由得担心。 自己期待当中的流寇强盗,有没有如期而至! 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究竟有没有自己期待当中的流寇? 有没有不识相的流寇骑兵,等着自己来割人头? 当然,即便没有,朱慈烺也不会失望——没有的话,朱慈烺不介意,明天在流寇进攻时,于天津北城,打一场“北城大捷”。 就在朱慈烺胡思乱想的时候,身穿着一身普通士兵军服的他,突然间感觉船只一晃,这是停了下来啊! 船只停下后,在远处的大顺果毅将军张能的注视下,只见到一条条上面,一个又一个手持着长枪的京营士兵,小心翼翼举着火把,在黑夜里面,以极其谨慎的态度,踏上了码头,然后迅速地结成长枪阵。 戒备在四周。 这如临大敌的模样,让张能更加笃定,朱贼皇帝就在这其中,否则,这些朱贼兵马怎么这么紧张戒备? 不过,他并没有着急出手,他人等着,等着朱贼皇帝登陆后,他才会派出骑兵突袭! 就在这时,远处天津南城的东门那边,火把突然间亮堂了许多,似乎是有兵马调动。 “看来是城内的兵打算接应朱贼皇帝啊!” 见此,张能说道,又朝身旁的都尉王进忠嘱咐。 “一会你务必要快,咱们劫到朱贼皇帝后,不必恋战,直接撤,沿着卫河,往京城去……” “将军放心,额晓得!” 王进忠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张能突然间感觉到身边士兵们的呼吸声急促了起来,随即,他转过头来,顺着许虎手指的方向,定眼一瞧,顿时高兴的热血上涌。 只见到,在几十个身穿着金甲(朱慈烺的侍卫)的士兵举着十二面龙旗的簇拥下,身穿着“龙袍”的三十余岁,身材清瘦的朱贼皇帝,已经下了船,随即,那一队队的长枪兵,开始小心翼翼地护送着“朱贼皇帝,往天津南城那边,迈开步子。 “上!”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张能随即朝身旁的王进忠下令,后者麻溜地翻身骑上了一匹黑色的蒙古马,身后的骑兵陆续上马,然后,五百骑兵分成十个小的冲锋阵型,冲杀过去。 滚滚的马蹄声犹如雷声一般,响彻在黑夜里。 伴随着这马蹄声,和自黑夜里杀将出来的大顺铁骑冲杀而去! 被士兵们簇拥着的“朱贼皇帝”,在张能的注视下,是惶恐不安至极,在几十个侍卫的簇拥下,要往船边撤。 妄图登船逃离! 见此,已经骑上了马背的张能冷笑一声。 “想跑?你也得跑得了!” 果然,瞬息之间! 由都尉王进忠率领下的大顺精骑,已经直趋而去。 “弟兄们,抓朱贼,共富贵!” 王进忠看着那愈发近了的,和那些宛如乌合之众一般,已经散了建制的朱贼长枪兵们,高呼着口号。 五百大顺骑兵,争先恐后地冲入了岸边,都已经顾不上搭理那些个,四散着的朱贼士兵了,直趋朱贼皇帝而去。 朱贼皇帝的士兵们四散而逃,甚至连自家皇帝都忘记保护,真是孬种啊! 五百个冲锋的大顺骑兵,只感觉自己已经达到了人生巅峰。 胜利垂手可得! 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也要到手了! 但就在这时,空气里一阵剧烈的鼙鼓敲击声响起,鼓声细密,交织在战场上,正当王进忠不解之际,只见到远处的朱贼皇帝,不知何时,竟然“绊倒”在地面上! 趴在了那。 哦不! 不只是朱贼皇帝。 整个岸边,几乎所有的朱贼兵都趴到那了? 这是集体摔倒? 王进忠还没反应过来。 突然间,他的面前是一阵火焰冲天! 上千杆鸟铳,还有二十余门佛郎机炮,同时开火,开火时产生的火焰下,王进忠这才看到,那远处的漕船上,赫然是是一个又一个鸟铳手们,十分不讲武德的,在黑夜里用鸟铳偷袭他们这些英雄无畏的大顺天兵。 下一刻,王进忠就被一跟头栽倒在了地上——他麾下的马儿被鸟铳打着了。 与王进忠一块栽倒在地的,还有三百余个冲锋当中的骑兵,不少人并没有被子弹击中,而是马儿被击中了,但即便如此,在冲锋时巨大的惯性下,栽倒在地的士兵,还是被摔死了不少。 当王进忠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 身边,那没被打中的一百余骑兵,却已经十分不讲义气的,高呼着中计了,抛弃了他这个都尉跑路了——不跑是傻逼啊,久经战阵的老营精兵当然能听的出来,刚刚开火的除了鸟铳,就是打霰弹的佛郎机炮。 佛郎机炮这玩意,配有子铳,打起来相当快。 再不跑,第二轮的炮弹就打过来了…… 而与此同时,在这一百余骑退下的同时,王进忠等一众,从马背上栽倒,没被摔死的大顺精兵,还没等抽刀,与不讲武德,偷袭他们的明军动手。 下一刻,周围十几杆长枪就已经对准了他们。 明军打仗时士兵是低,但也得看是什么仗。 眼下流寇已经溃下去了,周围都是被摔晕头转向,还没回过味的流寇,这些刚刚被吓的四处逃跑,听到鼓声才反应过来趴下的第一标士兵们,一改刚刚的丑态,表现的神勇异常,不少还没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大顺士兵,直接就被他们用长枪戳死了…… 而朱慈烺,望着战场上这一幕,他激动的是直蹦高,朝旁边的黑云龙说。 “老黑,这一仗咱们起码干掉了三百多个流寇,这是大捷,大捷啊!” “太子殿下用兵如神,老臣佩服啊!” 黑云龙见朱慈烺高兴,也不介意送上一记马屁。 而这时,朱慈烺却是望着战场上,那还有部分被包围,但还没被弄死的流寇,朝黑云龙道。 “传令下去,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伴随明军士兵高呼起降者不杀。 光棍一条,混了三十多年,尸山血海走了几遭,好不容易混个都尉,连媳妇都没娶,结果就被十几条长枪包围,眼瞅着要被乱枪戳死,成了大顺烈士的王进忠,当即丢下了手上的刀子,嚷嚷道。 “莫杀,莫杀,额愿意降!” 第91章 明军的问题 “中计了!” 望着远处被打垮的五百骑弟兄,大顺的果毅将军张能猛拍着大腿。 “将爷,现在怎么办?” 一旁的士兵们皱眉看向了张能,张能扫了眼战场上,那撤回来的百余骑。 “还能咋办,带着弟兄们走!” 说罢,张能收拢了人马,星夜逃离附近! 而与此同时。 朱慈烺他现在看着面前这三十多个俘虏! 这些俘虏全都是流寇的老营精兵! 眼下都被剥了盔甲,解除了武装,押到了朱慈烺面前,此时,在朱慈烺面前的他们,显得格外的老实——朱慈烺身后可有上百枝鸟铳对着他们呢。 不老实,那就等着被鸟铳打成筛子吧! 朱慈烺对于流寇俘虏,并没有什么敌视——废话,敌视啥,都是被他们大明朝逼得造反的苦汉子,若不是穿越成了大明太子,朱慈烺也得跟他们一块造反了…… 而且,朱慈烺是深知接下来的天下大势的! 甭看当下,李自成占据了京城。 貌似已经成了天下共主,反倒是大明朝,成了灰溜溜地被赶出北京城的前朝余孽。 但朱慈烺心知,李自成是守不住北京城的。 而且,他还会让满洲鞑子,把北京城给占了。 到时候,李自成就不是什么天下共主。 不是什么可以传檄而定的大顺天子了。 连以前的流寇都当不了了——北京是在他手上丢了的,丢给满洲鞑子的,届时,他将成为丢失幽燕之地,让胡虏入关的民族罪人。 比以前的流寇还不如! 反观失去了北京城的大明朝,则可以成功地甩掉这个天大的大黑锅。 会成为抗击胡虏华夏正统! 所以,甭看这些流寇,现在是被朱慈烺击败,被逼投降的。 待到一个月以后,李自成灰溜溜地从北京城逃走之后,从天下共主,又变成流寇的时候,这些个投降朱慈烺的流寇们,只要不是铁了心当汉奸,他们一定会化身为大明忠良的! 而对于这些流寇们会不会当汉奸? 朱慈烺认为,是不会的——历史上,整个南明,真正坚持到最后的军队,全都是这些个流寇。 反倒是那些个世受大明国恩,养了三百年,养出来的士大夫们,纷纷剃发降清。 整个南明的抗击史。 就是一部农民起义者在民族大义的感召下的抗清史。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此时,只见到朱慈烺笑呵呵地看着这群流寇,然后,朝他们道。 “诸位莫怕,本宫不会害你们的性命滴!” “本宫乃是大明的抚军监国太子,现在到你们面前,主要是为了向尔等认错!” “啥?” 王进忠有些懵,包括他身后那几十个跟他一块被俘虏的流寇,都有些懵! 因为当下的场景有些不对。 作为俘虏,作为官军眼里的贼,被俘虏后,应该是他们认错啊? 怎么成了朱慈烺向他们认错? 这剧本不对啊! 他们正懵着呢,朱慈烺却继续说道。 “本宫是知道你们的,你们都是九边的边军,都是朝廷的军户,或者是陕西中原,活不下去小民,之所以造反,是朝廷发不是军饷,是朝廷的贪官污吏,盘剥太甚,是朝廷的没有赈灾,实在没了活路,才不得不反的,这说白了就是官逼民反,所以,本宫在此,代父皇,代朝廷,给诸位认个错!” 朱慈烺态度说得相当诚恳。 让王进忠等人受宠若惊之余,感觉朱慈烺这个太子是个好人,是个好太子,将来肯定也是个好皇帝。 知道他们的不易,一看就是个明君啊,不跟那个崇祯昏君似的,把他们这些英雄好汉,这些好好的良民,军人,给逼的只能造反当了流寇。 真是太可恨了! 只听王进忠一脸委屈的道。 “太子爷,您说得对啊,我王进忠当初,是固原的军户,也想替朝廷卖命,一枪一棒搏出来个功名富贵,可固原的将校们,光顾着贪钱,侵吞军田,吃空额,额这样的好汉,还弄到一个额兵当,好不容易花银子走门路弄了个标兵,饷银拖了再拖,实在没办法,为了不饿死才勉为其难造了反的……” “王进忠!” 朱慈烺抬眼看了他一眼,知道这是俘虏的那个流寇都尉,他呵呵笑着道。 “本宫看你貌似忠良,名字也够忠,你肯定是年少无知,才投了流寇的,本宫现在问你,愿不愿意为朝廷效力啊?” “额愿意!” 王进忠哪敢说不愿意啊? 这么多鸟铳对着他呢,要是不愿意,怕是要当场被打死吧? “你们愿意不愿意啊?” 朱慈烺见王进忠回答,又朝他身后的三十余人问。 空气里,陆续响起这些流寇的声音。 “太子爷,额们愿意为大明效力!” “好好,古人说得好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当初大明朝廷有错,但本宫现在让人把这个错给改了,这就是好事,你们之前也犯了错,错在投了流寇,现在迷途知返,也把错给改了,这就是好事,以后大伙都是本宫身边的人了,是本太子的亲信,亲随,是我大明朝的忠良,本宫断不会亏待你们,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只要尔等肯好好办事,将来封妻荫子,荣华富贵,少不了你们!” 朱慈烺说罢,随即,朝身后一挥手。 刘大用已经带着俩太监,抬着口箱子过来。 “现在,念在你们迷途知返,本宫讨个彩头,给你们发个红包!” “一人十两银子的赏!” 当场,朱慈烺直接放出来了三千多两银子的赏,拿了十两银子的流寇甭提有多高兴了,一个个俨然是大明的忠诚卫士。 嗯,跟李自成混了这么多年,李自成也没给他们发十两银子。 朱慈烺一口气发十两。 这还不得表表态度? 而朱慈烺做完这些后,派人将他们带下去,给他们洗了身子,换上衣裳的同时,又开始连夜,对参战的第一镇第一标,论功行赏! 明军这么多年,不能打的原因有很多。 总结起来,核心就是三条。 第一条,是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指挥不力。 这一点崇祯还有朝堂上的那群奸臣要背锅,因为临阵的将帅,还有督师,指挥水平多少还是有的。 孙承宗,卢象升,杨嗣昌,孙传庭,洪承畴,这些文人督师,水平都是相当高的。 但奈何猪队友太多,实在带不动,他们不是被坑死,就是被坑到敌人那边…… 而指挥不力这一方面,朱慈烺暂时是没办法解决,他又不是军事天才,跟韩信似的,头一回出战就能够指挥千军万马,刚刚打的这场,歼敌三百的大捷,名义是他是指挥,但实际上,临阵指挥,都是黑云龙的手笔。 而周遇吉,黑云龙,还有潘云腾,以及朱慈烺手下侍卫出身的军官,以及那些御马监老兵们,水平也都不是太高,跟多尔衮,跟李自成麾下的大将都没法比——当然没法比了,李自成,多尔衮麾下,有的是能指挥几万人马征战的将帅,反观周遇吉,黑云龙,还有潘云腾,充其量也就是指挥过万把人,差远了啊! 二则是粮饷奇缺,装备低劣(贪污腐败太严重,装备偷工减料)。 这一点朱慈烺倒能够解决因为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有钱就可以提供粮饷,提供好的装备。 而且朱慈烺现在的摊子还不算大,麾下人马总共四个镇,他也不跟崇祯似的,居于深宫,不知道有没有贪污腐败,他是时常深入军营,与士兵们同吃同住。 而且御前亲军是草创之军,短时间内也不会腐败。 所以,这个问题朱慈烺已经解决了! 而除了粮饷奇缺,装备低劣外,朱慈烺还面临着第三个问题。 那就是,赏罚不公! 有功不赏,有过不罚,这就太让上战场搏军功的弟兄们寒心了! 朱慈烺现在,就要 只要能够将这三个问题彻底解决。 明军的战斗力就会回升,到时候,驱逐鞑虏,中兴大明,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第一个问题,需要时间,毕竟优质的将帅不是凭空从石头缝蹦出来的,除了极少数军事天才外,剩下的都是一点点磨炼出来的,但第二个,第三个问题,朱慈烺却是可以在当下进行解决的。 他现在,就要对第一标的士兵们,论功行赏! 第92章 论功行赏 “参战士卒,共歼敌三百二十七人,俘虏三十六人,俘获战马五十六匹,俘流寇伪都尉一个,计消灭敌军,三百六十一个!” 在战斗结束后,灯火通明的码头上,朱慈烺宣布着统计的战果。 “按照歼敌三百六十一个计算,每敌按二十两银子记功,共有七千两百二十两赏银!” “俘虏伪都督一个,敌都督按千户算,赏两百两银子,分出一半,作为集体赏银,另一半,由俘虏其的十余名壮士共分,而缴获的五十六匹战马,每匹折现银十两,共计五百六十两银子,算作集体之功劳!” “算下来,集体赏银,有七千两百二十两,加一百两,再加五百六十两银子,共计有七千八百二十两银子!” 统计好了战功,那就该公布军功赏赐了。 明军这边,原先是靠斩首,割脑袋抢功劳,算军功,然后给脑袋的所有者,发赏赐的。 不过这在朱慈烺看来是不太靠谱的——这种割脑袋算军功的办法,不太公平。 军队是一个团队协作,才能够取得胜利的组织。 团队协作当中的铳手,炮手们,都不太可能会割到人头! 而且,这种割到人头才算军功的算法,也不太利于打仗——明军打仗经常出来打到半拉,士兵们看着地上的人头,心痒难耐,然后蹲下割人头,抢人头,结果被敌人杀个回马枪,丢了人头的事…… 所以,朱慈烺把这个规矩给改了,赏银不再按个人的斩首来算的,而是计成集体功劳,然后,再在军队内,根本对战胜的贡献,进行分配。 此时,只听朱慈烺宣布着赏银的内容。 “作为一标将士们的赏银,此战乃是初战,初战取胜,是大功一件,本宫再加赏两千两银子,每人一两!” “其中,参与诱敌长枪营,死伤甚众,理应多分,分六成赏银,而在船上的铳手,分四成,均下来就是,铳手们每人赏三两一钱,余下些零头,作为菜金,补上该部账上,购买酒食吃用,而诱敌之长枪营,每兵赏四两六钱银子,余下零头,也一并划入账上,充作菜金加餐之用!” “至于各级军将,亦有加赏,现在,发银子!” 随即,朱慈烺话音落下,在夜里就给参战的一标士兵们,发起了赏银! 一个士兵,最少能领到四两一钱的赏银! 相比于唾手可得的胜利而言,这些赏银,简直就是白捡似的啊…… 而除了赏银外,朱慈烺这对将士们进行记功,根据记功,将来可以升官,积功多了,还可以特赏! 总而言之,朱慈烺现在要让自己麾下的士兵意识到一件事——跟着朱慈烺混,绝对不会出现,分配不均这种事。 有功必赏,有过必赏! 而除了叙功之外,朱慈烺还要对战死的士兵进行抚恤——明军还是死了人的,有不少长枪兵跑的不利索,被流寇追上杀了,还有好些趴的不是地方,被马儿给踩死了,或者就是被明军自己人的炮火给误伤打死的。 数量加起来有四十多个。 这些士兵朱慈烺当然要抚恤的,不过也没办法抚恤——都是单身汉子,也没娶媳妇,没家人,朱慈烺都不知道抚恤金该给谁发…… 所以抚恤这个环节就省了。 不过,钱是发不下去。 但朱慈烺还是要尽一尽人事,他命人收敛了战场上的几十具尸体,与那些个流寇的尸体分开,然后派人去准备好的棺木,要厚葬了这些战死沙场弟兄们! 而且,如果有他们的家人找来的话,朱慈烺还是会,足额地向其家人,发放抚恤! 绝对不会拖欠! 在士兵们得了赏赐后,正兴致勃勃地打扫着战场,将那些个流寇尸体给扒了衣甲——李自成的老营兵的蓝色罩袍下面,都是穿着甲的,对于盔甲奇缺的朱慈烺来说,这些东西可都是相当珍贵的财富。 当然不可能随着死尸,一块埋了,是要扒掉,清洗干净,修补一下,运到军中继续使唤的! 不只是盔甲,刀枪,弓箭,也都被收拾了个干净。 士兵们做着这些的时候,对他们论功行赏,一口气发下去一万多两银子的朱慈烺,却是开开心心地进入到了天津南城。 冯元飙在城头上,亲眼目睹了朱慈烺指挥时的“英姿”,此时,他正朝朱慈烺恭维道。 “殿下用兵如神,臣佩服啊!” “哪里,哪里,赶紧的准备好房间,让士卒们休息,另外,再备上几十口上好的棺木,不要怕花钱,花多少,来本宫这报多少,再弄些纸钱花圈,还有纸扎什么的,明日厚葬了死难的将士们……” “臣明白!” 冯元飙说,朱慈烺则是见过了潘云腾与周遇吉后,打发二人赶紧下去休息。 “明天流寇势必猛攻,抓紧回去休息,明日再与流寇大战!” “是……” 一旁的众将纷纷颔首。 休息了不到五个小时,朱慈烺就已经醉了,因为他听到了从北城那边,传过来的炮声。 不用说,是北城那边,潘云腾正在指挥炮手们,对城外的流寇开炮! “看来是流寇来攻了!” 朱慈烺嘟囔一声,随即跳下了床,穿好衣裳好,又招呼起来的侍卫,给自己披上了甲,简直洗了把脸,胡乱用了些饭菜,就带着几十个侍卫,准备过浮桥往北城那边去。 走在路上,还没走到,路上候着的天津兵备道原毓宗站出来,朝朱慈烺说。 “殿下,流寇来攻,臣以为,不应守天津!” 原毓宗历史上是李自成攻天津时的内应,不过,这个时空他是当不了内应了,因为历史上他当内应的原因是李自成入北京时,把他老娘给逮住了,所以他被迫当了内应,可这个时空,朱慈烺临出北京之前,就已经把他老娘雷氏给捎上了。 所以他现在仍是大明忠良。 而他对于城防,明显是比较悲观。 “为什么不应守?难不成是守不住?” 朱慈烺有些不快,看着原毓宗说。 本太子这么英明神武,昨天晚上,还刚刚打了一场“码头大捷”,重创流寇,斩首三百余级,你却说不应守? 这不是惑乱军心嘛? 朱慈烺正琢磨着,要不要给原毓宗叩上个惑乱军心的帽子,砍了脑袋祭旗的时候,后者却是在朱慈烺面前,侃侃而谈,说着自己的见解。 “殿下有所不知,天津是南北二城,中间有浮桥勾连,流寇攻城,必先取北城,北城在北,流寇大兵围攻,能坚守多久?一旦北城为流寇所得,则流寇可以威逼浮桥,浮桥为流寇所得,流寇便可以拆毁浮桥,然后,于卫河上游,顺流而下,施放火船,届时,火船来袭,我朝水师,如何能敌?这卫河河而不宽,不比大海,火船来袭,躲都没地方躲!” “而我朝水师,如果不能够在卫河来往自如,这也就是说,朝廷若非守天津,最终恐怕要被流寇围在天津,走都走不得……” “还真是啊!” 朱慈烺忍不住皱眉起来。 不过随即,朱慈烺又爽朗一笑。 “原卿担心的过了,流寇根本就打不到这一地步!” 第93章 负土攻城 朱慈烺这么说是有原因的。 兵备道原毓宗的意思是。 天津一旦被包围,李自成肯定要派大军来围困,所以,北城肯定是要丢的(在他看来大顺已经夺了北京,可以慢慢围城,打个好久),所以北城肯定守不住,浮桥也肯定守不住。 但朱慈烺却知道。 这一切是不可能的。 今天已经三月二十三了,距离历史上的山海关之战,只有一个月时间了,在一个月之后,李自成要么,出兵山海关,要么,就是与入寇京畿的满洲鞑子交锋。 到时候。 李自成哪还顾得上天津城? 只听朱慈烺笑呵呵地朝原毓宗道。 “你所虑者,本宫早有考虑,放心吧,只要能够在北城,坚守月余,流寇自会,不战而退……” 好嘛。 朱慈烺压根就不用坚守太久,只要天津北城能够守一个月,李自成自己就走了。 一个月的时间。 朱慈烺自问,还是坚守得住的! “流寇会不战而退?” 原毓宗有些懵,刚刚走过来的黑云龙与冯元飙,正是有些不解,他们看向朱慈烺。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哼哼,东虏闻中原剧变,岂会坐以待毙?” 朱慈烺冷笑一声。 “只怕是东虏得了消息后,就会举国之兵,杀向关内,李自成在京畿才呆了多久?蓟镇,密云一带的边墙,他又没有派驻大兵,到时候,京畿四处是鞑子,李自成哪顾得上咱们?” “这……” 黑云龙与冯元飙一声。 二人不由相视一眼,然后相互点了点头。 朱慈烺说,绝非不可能。 相反,概率极大,想到这,冯元飙不由朝朱慈烺道。 “殿下,守一个月还是可行的!” “那就好!” 朱慈烺呵呵一笑,然后道。 “前面带路,去北城看看,流寇是如何攻城的!” “是,殿下!” 冯元飙连忙颔首。 北城的城头上,朱慈烺穿着一身普通士卒的鸳鸯战祅,罩着身铁甲,趴在一个垛口,朝下面张望。 昨天晚上,张能在吃了一个亏后,便撤回了北岸,开始稳扎稳打,进行攻城了。 李自成麾下的老营军队,攻坚能力还是很不错的——能打下开封洛阳这样的中原这样的坚城,能攻破潼关,夺下西安,还能在山海关之战时,如果不是清军插手,就可以夺取山海关,足可看出,老营精兵的攻坚能力还算不错的! 当然,攻坚能力再强,他们一时半会也休想破城而入。 因为在这个进攻手段比较落后的时代,想要进攻有重兵防御,还有火炮的坚城,是一件非常困难的时候,光是前期的准备,就是一项极为耗人功夫的活。 此时,只见到城外的流寇骑兵,已经下了马。 然后,在这些士兵的驱使下,上千个身穿着绸缎衣裳,看起来皮肤白嫩,脸上带着富态,被张能派兵,从附近村庄逮过来本地富户,正瑟瑟发抖地推着满载着土石的独轮车,抱着装满了泥土筐子,簸箕。 往城下来。 他们这是要负土去填沟壑! 堵护城河! 在攻城之前,只有先把这些东西填实了,才能够发起进攻来。 而城头上的大炮,就是因此而开火的——当然要开炮了,开炮拖延一下流寇填沟壑的速度,这么一来,就能坚守更长的时间了! 冯元飙作为巡抚,在朱慈烺逃到天津后,为了天津的城防,就派人在城外挖了好些个陷马坑,陷阱,所以,眼下城外的流寇,正在慢慢的填着这些玩意。 不把这些东西堵平了,根本就没法攻城。 而他们填着的时候。 朱慈烺耳边,又是一阵的炮声响起。 原来是城头上的几门将军炮,还有两门红夷大炮开火了。 炮弹的准头略差,几颗炮弹竟然只命中了一颗,不过当场,就把那附近的两个富户,直接给打成了一滩烂肉,连惨叫声都没传出来,炮弹余势未减,在地面上又弹了几下,这才在地上犁出来一道长达数米的沟壑,带着点热气,停了下来…… “炮打得不行啊!” 朱慈烺瞅着这打炮的手艺,忍不住摇头道。 然后吩咐。 “回头上炮标的人过来,教教你们如何打炮,如何算弹道,而且,火药也一定要用好的,这打炮可是个技术活,得好好的学学,这才能打得好……” 天津城头的炮手,都是在这里当差多年的,也没学过如何测距,如何瞄准,完全就是经验来打炮,朱慈烺对这种完全凭信仰瞄准的经验主义向来是嗤之以鼻,他是讲科学的,此时,朱慈烺就要让他们好好学学打炮。 而与此同时,虽然炮击结果,让朱慈烺很不满意。 但这炮弹落下的同时,那些个被张能从附近的村庄里面逮过来,用来当炮灰的本地富户们,却是战战兢兢被这场面给吓坏了,丢下手中的簸箕就要逃。 可他们还没逃出来几步。 远处那些个在大炮射程之外,手持着刀剑,督促着那些个他们填沟壑的大顺天兵里头,就有几人,从背上取出来了开元弓,咻咻咻的,就射过来几枝木羽箭! 大顺天兵老营兵,那都是身备数仗的精锐,既可以上马当骑兵,也可以下马当步兵,还可以抄起弓箭当射手,他们的箭法丝毫不逊色于明军的家丁,箭矢越过数十步,精准地命中了几个,往后溜得比较快的富户的胸膛。 当场就把人射翻在地! “再敢后退,格杀勿论!” 昨天跟张能一块去南京溜达过的那个哨总许虎,心里正憋着一肚子火呢,他收起弓箭,大声嚷嚷了起来。 吓的是那个富户一溜烟功夫,又跑了回去,开始继续工作。 见此情形,朱慈烺不由朝左右的诸将道。 “瞧见没有?流寇是真的狠啊,就瞧不惯有钱人,这把富户们都逮过来当炮灰,真的是太坏了啊!” “太子爷,那咱们还发炮打不打了?” 一听这,旁边的冯元飙有些担心,生怕朱慈烺犯了妇人之仁,不准开炮打这些个城下负土填沟壑的百姓…… “打还是要打的!” 朱慈烺刷地,板起了脸,然后指着城下的富户们道。 “他们现在是在干什么?他们现在是在给流寇卖命,是已经从了贼的,不打他们,打谁?” “不只要打,还应该调过来好炮手,狠狠地打!” 朱慈烺可不会对这些富户们手下留情。 这些富户们完全是活该——但凡他们平时不偷税漏税,但凡他们少侵占点民田,少盘剥点小民,大明朝哪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 只听朱慈烺朝旁边的朱七道。 “一会派船,去大沽口,分批接一些官员们过来参观,让他们瞧瞧,城外被流寇驱使当炮灰的,都是什么人,也让他们都知道,一旦他们落到流寇手上,是什么样的下场!” 朱慈烺得让这些该死的官僚士大夫们清楚。 除了大明朝外,大顺绝对不会优待他们这群鳖孙玩意的。 所以,想要过得好,那就少贪点,少占点,办点实事,维持着大明朝,别让大明朝亡了! 第94章 大沽危? 三月二十四这天中午。 统领着大顺后营,一万五千余精兵,还有陈永福部六千余人马亳县侯李过,终于出现在了天津城外。 此时,刚刚到达营帐的李过,正十分恼怒地望着面前的果毅将军张能。 “张能,你也是打了多久的仗了,怎么会让朱贼给诈住了?这一口气折了几百个弟兄啊……” “侯爷,额也是一时糊涂,额错了……” 张能也垂头丧气地朝李过认错,甭看他才损失了几百个人,但大顺这些的精兵,总共才有多少? “好了,不要说了!” 李过摆了摆大手,也不想听张能认错,他打量着远处的天津城,然后道。 “城外沟壑都填得如何了?” “填得很慢,估计还得个一两天,朱贼有炮,而且炮打得又准又狠,额们恐怕不好打……” 一旁的张能禀报着情况,李过听了后,微微颔首,然后道。 “他们有炮,额们大顺也有炮,马上在各面城墙外头,堆土筑炮垒,筑好了后,把大炮运过来,朝城墙上头,狠狠滴打!” “另外……” 李过话锋一转,随即,目光向东面眺望而去。 东面那里的大沽口,才是李过此行的目标。 至于天津,不过是大顺征服天下的一盘小菜而已。 大沽口那里面的朱贼皇帝,朱贼太子,还有朱贼行朝的文武官品,金山银山,才是李过此行真正的目标,只听他朝身旁的张能说。 “一会将搜罗的船只,全部集中上游,然后抓紧时间,搭一条浮桥过来,额们也好渡河去包抄大沽!” “额再拨给你五千老营精兵,你回头,不仅仅要围天津北城,还要把天津南城给围上,也要修筑好炮垒,填平了护城河还有沟壑,另外,再搁卫河南北两岸,堆出来两座大土山,架上红夷大炮,再各派个几百个弓箭手分驻其上,到时候,明寇的水师再来支援天津,额们定教他们过不来!” “侯爷英明!” 张能朝李过拱手道,后者呵呵一笑,然后道。 “闲话少说,抓紧搭建浮桥,额领着陈总兵,去打大沽口!” “是。” 张能连忙颔首。 李过在这里部署着自己的计划的同时。 朱慈烺则已经接到通报,得知了城外的流寇,来了大批援军的事。 不过他并不担心。 因为人来得再多,照样也是顿兵于坚城之下。 不过才半个时辰后,在天津巡抚衙门的朱慈烺,又接到了新的通报,流寇在卫河上游,开始搭建起来浮桥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朱慈烺不敢怠慢,匆匆地走上城头,然后掏出来千里镜朝远处眺望而去。 只见到远处,五六里外的河面上,流寇正派人搭建着浮桥,动作相当迅速,大抵一个时辰后,一个简易的浮桥就会成型。 “流寇这是要过河,来围南城?” 朱慈烺皱眉道。 “恐怕不只是如此,他们可能还想去大沽!” 冯元飙身旁的原毓宗道,这时,又一个不好的消息送到了朱慈烺这边。 “太子爷,流寇找了处河面狭窄的地方,正在北岸驱使百姓堆土,似是要筑炮台封锁河面啊……” “什么?” 朱慈烺脸色顿时一变。 李过这是要封锁卫河河面。 阻碍天津与大沽口的联络啊。 他随即,下令道。 “赶紧地派战船到附近,用火铳打,用大炮轰,把流寇给轰走!” “流寇是驱使百姓来堆土,用炮打,用铳打,只能拖延时间,除非能派劲旅上岸驱散流寇,否则,流寇的还是能堆土筑成炮台的,殿下,天津这边,由臣等守备就够了,您万金之躯,还是暂避大沽口吧……” 潘云腾到朱慈烺身边,朝朱慈烺说。 “对对,殿下,时局变幻,就在月余时间内,天津城还是能守几个月的,您就暂避大沽好了!” “是啊,殿下,您暂且撤回大沽好了,我大明朝可以没有我等,但绝对不能没有太子!” 原毓宗上前拱手道,朱慈烺也心知,自己不能呆在天津。 倒不是说,他觉得天津守不住,而是说,一旦真的让封锁在天津城内的话,那么,他就与内外之间联络断了。 到时候,大沽口那边的行朝,还不定出什么意外呢。 说不定,好不容易,从崇祯手中夺得了行朝控制权的朱慈烺,会再度地丢掉权力! 想到这,朱慈烺面露凝重之色,朝冯元飙等人道。 “冯抚台,潘总兵,周总兵,本宫可暂退大沽,这天津城,就交给你们了,本宫现在,马上发令旨,送两百万两银子过来,用来犒赏三军,激励勇士守城,顶多一个月后,天津之围便会解开,所以,诸位定要坚守月余!” “殿下放心,城内兵多粮足,守个月余,还是绰绰有余的!” 冯元飙笑呵呵地道。 是啊,有足够的银子犒赏将士,还有那么多士兵守城,而且关键时刻,还可以拿出来银子,征召城内的丁壮登城,守一个月,根本不是问题。 见此情形,朱慈烺这才放心,带着第一镇第一标,火速地往大沽回! 次日清晨。 刚刚回到大沽,在船上睡了一夜的朱慈烺,又接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流寇大军,正从卫河上游,过了浮桥,然后直扑大沽口而来,距离大沽口只有几十里远了。 前锋,已经出现在了大沽外头! 得亏这几天,张国维办事得力,在要修建的堡垒外头,挖掘出来了一个护城河。 否则的话,朱慈烺就要直面大顺的兵锋,与李自成展开野战了! “这些流寇,放着天津不打,怎么来打大沽口了!” 朱慈烺站在夯实了地基,还没来得及修建起来的棱堡上面,隔着条护城河,望着远处,那些个耀武扬威出现的大顺前锋,忍不住暗骂道。 前来接驾首辅魏藻德也是慌了神,他朝朱慈烺劝说道。 “殿下,流寇已经到了大沽了,这大沽的城墙,都已经让扒掉了,现在新城还未筑城,赶紧坐船走吧,暂避登州……” “殿下,君子不立于危城之下,这大沽不比天津,十有八九是守不住,而且即便要守,也不必太子您亲守,派一员得力干将在此,殿下与圣上,还有诸位皇子,浮海登州,才是上策……” 李邦华也劝了起来。 他是真的为朱慈烺担心。 主要是因为。 当下的大沽真的危险,可能轻轻松松就被流寇给打下来了。 而朱慈烺听着周围着七嘴八舌的劝说声,他却忍不住皱眉道。 “怕个甚?水师就在左近,随时可以浮海撤走,我军来去自如,正好与流寇,在大沽战上一场,流寇嘛,本宫又不是没见过,本宫当初可是阵斩了数百流寇呢!” 第95章 大明万胜 朱慈烺必须要表明态度。 他不能走! 因为他一走,大沽肯定守不住——他要是走了,起码第一镇要带走吧? 这么一来,大沽还守个屁啊? 靠曹兴忠手下的第三镇? 能守一天就算烧高香了! 而大沽要是丢了,那天津城内的周遇吉,还有潘云腾,以及他二人麾下的第二镇六千余人马,还有第四镇的八千武士,可就要被彻底的抛弃在北方了。 朱慈烺现在,必须守! 硬着头皮,也得守下去。 此时,只听他佯装淡定,下令道。 “不用理会流寇,加快速度,修建棱堡!” “是,殿下!” 朱慈烺态度如此坚决,在场的大臣们也不好说些什么,于是乎,在李过的大兵即将到来时,朱慈烺这边,却是在火速,修建着棱堡。 大炮也已经架了起来。 一些能够驶入到护城河内的小船,也载着一些个佛郎机炮,还有手持火铳的士兵,在护城河内戒备着! 而在后方,在朱慈烺督促下,整个大沽口,只要是能动弹的,全部过来修棱堡了。 现在已经顾不上修包砖,而是在往麻袋里面装土,然后堆在地基上面。 而与此同时,正在朝大沽靠近的李过,已经得到了前锋斥候们的汇报。 “侯爷,朱贼在大沽口,把城墙给扒了,另筑新城,结果现在新城才打下地基,正是额们攻打的好机会啊……” 一个斥候,在李过面前,笑呵呵地禀报着情况。 “老陈,你看咋样?” 李过将目光对向了陈永福,后者呵呵一笑,然后说。 “大沽城我虽没来过,但料定不是坚城,那朱贼估计是觉得城不太坚,所以,打算重修新城,抗拒天兵,现在结果城没修好,天兵已至,侯爷,依我之见,应该速速到达大沽,然后进来,便是朱贼皇帝坐船逃了,朱贼从北京城带出来的财货,也能被拦下来些……” “不错!” 李过微微颔首,随即,下令加快行军速度! 当天下午。 当李过率军赶至大沽城下时,朱慈烺他们已经进行了一定的准备,首先,大沽要修建的棱堡的地基上面,已经堆上了五六米高的沙袋,虽然比不上砖石筑就的城堡,但好歹,也算有了防御工事。 而且,再加上护城河在。 还有护城河内,那些个加高高厚了舷板,架有佛郎机炮小船在,朱慈烺觉得,大沽的防务,应该能够撑一段时间。 可是,扫了眼对面,那已经到达大沽附近的大顺军士,朱慈烺又打量了一下,自己身边,那些个装备有些差的士兵,他不由的想到了前些日子,被自己派往广东去采购火铳火炮的李国桢。 仔细算算,李国桢出发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应该也已经采购到一些火铳军械了,想到这,朱慈烺毫不犹豫地朝一旁下令道。 “马上通知内阁,草拟一份诏书,有福,你今天坐条船南下广东,去找襄城伯,若是襄城伯已经采办到了军械,便让他火速派人,押送这些军械北上!” “奴婢领命!” 朱慈烺身旁的太监李有福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领了命,接了朱慈烺的令旨,便匆匆离开。 李有福才刚刚离开。 远处,李过在到达大沽后,也不做任何休息。 自上而下,上至总兵陈永福,下至底下的士兵们,都士气高昂,没有任何战前动员,就要展开进攻了! 此时,在他的命令下。 陈永福麾下的士兵,率先做好准备,开始展开进攻。 陈永福是大明朝原先的中原悍将,不过如今,转投了大顺的陈永福,则铁了心的要替,已经成了天下共主的大顺效命。 不只是他,就连他麾下的六千余随他征战多年的士兵,还有他那千余号家丁,也都是如此想的! 大顺已经入了京城。 眼瞅着就一个即将开创的新朝。 将来少说,也有几百年的江山吧? 对于想要跻身于新朝新贵的士兵,军将们来说,眼下,摆在大沽的大明行朝,根本就不是曾经的旧主,而是能够让他们获得荣华富贵的投名状! 陈永福与自己的儿子陈德也都亲自挂上了甲胄,一副要亲临一线,冒着矢石指挥作战的架势,他现在是巴不得冲入到明军阵中,把大明皇帝朱由检给逮了。 这么一下,他陈永福至少能落个国公的富贵! 此时,他正朝弟兄们激励道。 “弟兄们,封妻荫子,就在今日,给我上!” “杀啊!” 空气里面,震天的喊杀声响彻而起,在陈永福麾下的家丁督促下,那些个普通士兵们,一边拿着刀枪,一连背负着麻包,朝朱慈烺他们坚守的大沽城冲了过去。 是士气如虹。 他们冲锋之际,李过也不含糊,他同样也派出老营兵,大沽城的四周展开佯装,吸引明军的注意力,为陈永福提供支援。 陈部的朝护城河冲来,眼瞅着要将那些个麻包丢入到那刚刚挖出来护城河,铺出来一条可供冲杀的道路时。 护城河里的明军小船,陆续的打响了火铳,而架着的佛郎机炮,刚刚架好的红夷大炮,也陆续开火,就连朱慈烺麾下,第一镇准备的着的三眼铳,也陆续开火。 一时间,空气里噼里啪啦的,打的好不热闹。 但热闹归热闹。 杀伤效果却不强,根本就阻挡不住士气如虹的顺军将士。 与此同时,李过麾下的老营骑士们,也开始咻咻咻的往朱慈烺这边抛射着羽箭,看朱慈烺一阵皱眉,心里直打鼓。 大顺攻击起来悍不畏死。 自己这边,貌似挡不住啊。 这时,一旁的黑云龙却是给朱慈烺吃了颗定心丸。 “殿下莫慌,流寇这是首战,士气更高,看起来难守住是正常的,咱们这边,城小人多,守住应当是不成问题,流寇现在打的猛,但受挫几回,死伤的多了,立功的心思就淡的了,到时候,就不会再打的这么猛了……” “太子只消坐镇城中,听候好消息就是!” “传本宫命令,击退流寇,所有士卒,立赏银一两!” 听到这,朱慈烺微微颔首,随即,朝左右下令。 一时间,空气里顿时响起了一阵高过一阵的呐喊声。 “大明万胜,杀流寇,保皇上!” “大明万胜!” 守军们甭管打的怎么样,但在一两银子的激励下,个个喊口号,喊的是相当卖力,一副要用狮吼功将流寇给吼死的架势。 见此情形,远处正在观战的李过,忍不住皱眉起来。 “朱贼气数已尽,怎么还有如此士气?” 第96章 进攻的是谁的部队? 陈永福组织的第一次进攻,持续了约莫二十来分钟,就宣布结束。 伴随着护城河四周,倒戈下来两三百具陈部士兵,在建功立业的雄心下,组织起来的陈部士兵,也都已经疲惫不堪了,就连督促着陈永福还有他儿子陈德,此时也累得浑身冒汗。 “特娘的,都到这时候了,朱贼的兵马,竟然还能死扛,朱贼给他们放了多少赏啊?” 陈永福忍不住怒骂一声,然后下令收兵,休息一会再战! 他知道,大沽内的明军士兵,肯定都拿了厚赏。 这一点,陈永福是清楚的,因为当初,他随周王守开封城时。 原本守军兵力不足,开封城岌岌可危,眼瞅着要跟洛阳似的,被攻破,在危局面前,周王朱恭枵从王府,取出来了数十万两现银,从城内招募壮士守城,以至于李自成三攻开封不下。 即便最后,攻下了开封城。 周王朱恭枵一大家子,也有重金招募的勇士们突出重围! 所以,看明军守大沽守得如此卖力,陈永福心知,这八成是大沽内的朱贼皇帝,拿出来厚赏,激励将士死战,此时,在进攻结束后,他气喘吁吁地在已经扎下的营帐,找上了李过禀报。 “亳县侯,朱贼现在有四千万两银子激励士卒死战,咱们恐怕不易拿下大沽,得做持久之战,今天才首战,我麾下就已经死伤了三百弟兄,这要是昼夜攻击,只怕是把我陈永福这点人马,给死光了,也不见得能打下大沽……” “这……” 李过不由得脸色一沉,看向了陈永福。 “老陈,你这是怕死了?” “不是我陈永福怕死,实在是,如今大顺定鼎天下,谁也不想搁这节骨眼上,成了忠烈啊,要是强逼着士卒们上阵,怕是要闹出来乱子来……” 陈永福张口回答。 这是实话,如今大顺已经坐了龙庭,陈永福还有麾下的兵,都奔着当新朝新贵呢。 哪愿意在这全面胜利之初死了? 那死的也太亏了啊! 一天福都没享到呢! 要真逼着他们去死,便是有老营精兵督战,这些陈部的士兵,也得哗变不可! 听到这,李过不由的微微皱眉,看着陈永福欲言又止,想发火又没发出来,然后,下令道。 “这么的吧,马上派人去附近,抓夫子来,让他们来当填沟壑,然后再从里面,挑捡些,充当前锋,这下总成了吧?” “这还行!” 陈永福点了点头,抓些炮灰来,总能够减小他麾下的损失。 而且,炮灰消耗不完,也可以补充他损失的兵力。 见此,李过这才露出笑容,他说道。 “那你且歇息一会,额派老营兵去抓些夫子过来,一会等夫子到了,再行进攻,不过,额丑话说在前头,你的兵接下来要是还不死战,额可就要军法从事了!” “侯爷放心,这点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陈永福连忙保证。 而李过,则是目光一暼,看向了自己的儿子李来亨。 李来亨是李过的儿子(也有养子之说,这里权当是儿子)。 “孩,你来着人,去抓些夫子来!” “额这就去,阿达!” 李来亨连忙道,他是个长相与李过,李自成十分相像的青年,今年才二十岁出头,但却已经跟随着大顺,南征北战过多年了,早已经磨炼成了沙场悍将,如今在李过的后营当都尉,管精兵两千。 此时,他接了命令后,就点齐了麾下兵马,开始在大沽四周的村舍间抓丁。 这下好了。 附近几个村庄里的老百姓可就惨了。 无论男女老幼,全都被拘到了大顺刚刚扎下的军营附近,拘过来之后,李来亨熟练地派人,将里面的富户给挑捡出来,富户挑捡出来后,又经这些抓过来的老百姓检举,挑出来一些地痞二流子,凑了个几百人,发到了陈永福那边当炮灰填沟壑! 而剩下的老百姓也甭想闲着! 李来亨已经熟练地给他们安排起来了差事。 青壮都被挑出来挖土,筑炮垒,等会前面那些个富户二流子消耗完了之后,也会把他们拉到阵前当炮灰消耗,而剩下的健妇也休想闲着,大顺可不养闲人,李来亨把她们拘过来也有用处,一会修炮垒的青壮们给拉去当炮灰了,她们就要接过活来修炮垒筑工事! 就连那些个老弱,也都甭想闲着。 他们要负责烧水做饭,喂马铡料。 除了那些个,实在是太老,动不了的,或者是太小,以及那些个,有些个姿色的,被挑去伺候人的。 被逮过来的人一个也甭想闲着。 全都被安排得妥妥当当! “流寇又抓丁当炮灰了!” 看着远处,那几百号颤抖着背着土石朝这边过来的老百姓,朱慈烺忍不住摇了摇头。 而与此同时,陈永福麾下的士兵,在休息一阵后,也在太阳快要落山之际,鼓起了劲,驱赶着这些个老百姓,让他们背负石土去填沟壑,填出来几条可以供他们进攻的道路。 当然,在这些人填沟壑的同时。 陈永福麾下,一些手持着精工打造的鸟铳的铳手,还有那些个善射的家丁,也都悄悄地混杂在人群里面,伺机杀伤着远处守城的大明士兵。 一时间,仗打得好不热闹啊! 而朱慈烺则是拿着千里镜观看着进攻的情况,他穿越到明末这么久了,虽然没上过阵,但对于军事,也已经了解不少,此时看了一会对面进攻的章法后,就不由地皱眉问道。 “对面的是哪支兵马?” “殿下,是流寇的后营?” 黑云龙凑上前来禀报,他解释道。 “流寇分为五营,又称老营,旗号特别好认,是按颜色来分的,前营为黑色,后营为黄色,左营白色,右营红色,中营青色,这是黄旗,就是流寇的后营,李过来统领的……”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进攻的是哪支兵马?这不似是流寇的老营兵啊,倒像是投降闯逆的官军啊!” 朱慈烺摇了摇头。 好吧,他是问正在进攻大沽的兵马是哪一支。 而不是他们后面,军营里的后营。 这支军队,并不是后营的兵,旗号上就能看出来,也并不隶属老营,但却拥有着近千余精锐督战。 而这些督战的精锐,又不像老营兵那样,阵列森严,反倒不太注重阵法,与李自成那边,用来督战的精锐截然不同,所以,朱慈烺通过这支军队的种种表现,判断这是一支投降的明军! “这……” 黑云龙微微皱眉,他也看出来对面进攻的军队,很有可能是投降的明军,但却猜不出来是谁的兵马。 “唐通,白广恩,陈永福,还有唐通,王承允,尤世禄,姜瓖,都有可能吧……” 好嘛。 带兵投降李自成的明将太多了。 所以,黑云龙也不知道对面是谁的兵! 听到这,朱慈烺微微皱眉,随即,又呵呵一笑,朝黑云龙道。 “黑将军,你说本宫能不能招降这支兵马?” “什么?” 黑云龙一时没反应过来,诧异至极地看着朱慈烺。 “我说能不能招降这支兵马!” 朱慈烺再度的重复。 “李自成拿他们当炮灰驱使,而且,恐怕了不给什么赏钱吧?还要卖命,一天两天还好说,长久了的话,他们岂会愿意?到时候,本宫许出厚赏,招降他们,应该不是不可能吧?” “这……” 黑云龙忍不住皱眉。 可行性当然有了,黑云龙深知,明军是什么货色,一群有奶便是娘的家伙。 对李自成能有什么忠心? 但黑云龙不知道,朱慈烺困守孤城,该如何招降对面那些个原明军? 第97章 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 朱慈烺已经看出来了。 在此时的天津,大沽的战场上,凭借自己的力量,守住大沽,守住天津,虽然可以,但还是比较艰难的。 所以,他要化敌为友!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他能从李自成对面,拉过来一个弟兄,李自成那的力量,就弱上一分,所以,朱慈烺也不会顾忌,那些个家伙之前的投降前科——身为一个合格的政治家,这点肚量还是要有的! 瞧瞧人家李自成,陈永福把他眼都射瞎了一只,不照样高官厚禄,接受了陈永福的投降? 在任何一个时空的枭雄,想要笑到最后,就绝对不能够像崇祯皇帝那样,有精神洁癖对阉党喊打喊杀,对大臣们吹毛求疵,肚量还小得很。 这么做,是不利于治国的。 这么做,只会导致一个后果。 那就是,把敌人搞得多多的。 把朋友搞得少少的。 朱慈烺可不能这么搞,现在明顺清三方,大明朝属于绝对弱势地位。 朱慈烺想要在这场三国争霸当中,取得最终的胜利,或者是,来一个三足鼎立的局面,南北对抗的局面,就必须要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 至于如何团结嘛? 朱慈烺自有办法! 此时,他朝身旁朱七道。 “朱七,挑几百个嗓门大些的士兵,一会朝城外喊话,问那些个士卒们的待遇如何,再告诉他们,咱们这边是怎么样!” “让他们知道,只要迷途知返,朝廷不仅既往不咎,而且,还当场赏银十两,不只如此,以后的军饷一概不会拖欠,告诉他们,本宫这有几千万两银子呢,可不会跟以前似的,拖欠饷银……” “是,太子爷!” 朱七连忙颔首,不多时,几百个大嗓门的士兵被挑出来,朱慈烺这兵力还算充沛,挑个几百上千人喊话,完全可以。 此时,当人挑齐后,空气里,震天的喊话声随即响了起来。 “对面的弟兄们,你们跟闯逆卖命,闯逆给你们什么好处了?” “怕是光逼着你们打仗当炮灰,却不给尔等发赏钱,发军饷吧?” “闯逆这么对你们,你们还给他们卖命?值得吗?” “不值得吧!” “现在管事的是抚军监国太子,太子爷仁德,告诉你们,只要迷途知返,重回咱大明朝,之前所做的一切,一概既往不咎,不只如此,还当场现赏十两银子,以后每个月,二两军饷,绝不拖欠!” “听他娘对面放屁!” 正替父亲陈永福督战的陈德,听着耳边传到的喊话声,呸地朝地上吐了口浓痰,然后朝若有所思的家丁们嚷嚷。 “弟兄们,朱贼是在骗咱们呢,咱们可莫要信了他们的谎话啊!” 而与此同时,李过也听到了大沽城里头传出来的动静,他啪打翻了面前桌子上刚刚摆好的晚饭,吓的是旁边伺候他的那个眉眼还算清秀,从附近村庄逮过来的地主家小姐直哆嗦,生怕李过这个凶神恶煞的恶魔把她生吞活剥了。 只听李过朝一旁的陈永福道。 “朱贼这是在攻心,额们气势不能落了下风,老陈,你马上也派个几百号弟兄们,跟他们对着喊……” “好好,喊城嘛,我也会!” 陈永福连忙颔首,也顾不上搁帅帐里面吃饭了,匆匆地起身,便组织人马喊城,与对面展开舆论战! “朱贼那边的弟兄们,莫要为朱贼卖命了,朱贼气数已尽,将来天下,迟早为大顺所得,再替他们卖命,那你们的命也要丢了的……” “我大明江南半壁锦绣河山,哪会亡了?天下财富,七成出自江南,我们弟兄们,将来都是要跟皇上,跟太子去江南享富贵的,共荣华的,哪像尔等,一文钱的饷银没拿,一分银子的赏银未见,却要上阵当炮灰……” “特娘的……” 陈永福听着对面的喊话声,组织人手对喊,争夺舆论的他,都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对面喊得句句属实,自打他降了大顺,除了有一个新朝新贵的好处,在前面激励着他还有标下的军兵奋斗外。 剩下的真的是什么好处都没见过。 休说是饷银了,就连上阵搏杀时该有的赏赐,也都没发过。 好不容易帮李自成打下了北京城(虽然北京是不战而下,但在陈永福看来,没自己这些军兵护着,李自成哪来得了北京),结果坐了龙庭的李自成,却一文的赏钱都没给他们弟兄们发。 这还不如以前的大明朝呢——当然不如了,大明朝虽然拖饷,虽然欠饷,但多少还是发点的! 不过,屁股既然已经坐到了大顺这边,陈永福还是要为大顺效忠的,只见到片刻后,他收起脸上表情,板着脸道。 “弟兄们,跟我喊!” “城内的弟兄们,莫要胡说了,我们也不是没跟朱贼混过,朱贼当初,何时按照发过饷银?何时发过赏赐?饷银还有赏赐,全都拖欠着,尔等真为他们卖命?值当吗?” “城外的弟兄说的这是老黄历了!” “太子爷现在,手上有四千万两银子呢,我们弟兄们一个月二两银子的饷,概不拖欠,而且还有赏赐,似今日,我们弟兄们一个就领了一两银子的赏钱呢……” “啥?” 这喊话传出来后。 陈永福还有他儿子陈德,倒还能保持淡定,但他们麾下的士兵,都不淡定了——朱贼这么大方?那还是贼吗? 那分明就是正牌的军官啊! 不只是普通士兵,就连陈永福养着的家丁,也有些不太淡定了——怎么能淡定?朱贼那边,那些个啥也不是兵,一个月就有二两银子拿,今天还没怎么打呢,一个人就拿了一两银子赏赐,反倒是他们,这些弓箭骑马武艺,样样精通的家丁,投降李闯这么久了,一文钱的饷也没见到,军纪还管得严了。 这真是让人寒心啊。 而陈永福也不知道该如何带着士兵们喊回去,把对面的势头给压下去了——废话,大顺这边不发饷,不发赏,还拿他们当炮灰驱使,这就是明摆着的事实? 再喊话,还能把事实给抹平了? 陈永福正头疼着呢,城内的又一轮的喊话声响起。 “弟兄们,太子爷说了,只要尔等,迷途知返,朝廷不仅仅既往不咎,而且,还当场赏银子十两,朝廷现在有四千多万两银子,不差这点赏钱,不信的话,你们往城墙上看!” 喊话声落下的同时。 只见到,不远处,大沽那堆积起来的沙袋城墙上面,出来了几十个抬着箱子的士兵,这些士兵,将一口口箱子打开,然后,白花花的银子,就往城墙下面倒! 看的是陈永福麾下的士兵眼睛都绿了。 这时,陈永福也生出了急智,他嚷嚷道。 “弟兄们,莫信,莫信,这是朱贼在骗咱们呢,咱们若是真听了他的,怕是要被他逮了杀了头,朱贼最会骗人了,咱们可千万不要让他们蛊惑了!” “另外,瞧见对面朱贼那些个银子没?” “狠狠地打,打下大沽,这些银子就是弟兄们的赏钱!” 第98章 降不降? 朱慈烺的攻心战术,一时半会是起不到作用的。 正如陈永福刚刚喊的。 谁敢保证,他这边不是在骗人? 但这种攻心战术,朱慈烺却不会停,未来每天,都会有人,不停的对外面进行喊话,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是真话,何况朱慈烺说的还不是谎言,他说是比真金都真的真话。 同时,朱慈烺还在调查对面的兵马是谁的——这可是很有用的,调查出来后,可以对对面的原明朝将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用银弹,用官爵,直接的招降将领! 而朱慈烺这边,正进行着攻心战术的同时。 陈永福,与李过在夜幕到来之际,也顾不上休息,而是匆匆地召开了军议,打算商量一下,趁夜偷袭的事。 嗯,按部就班地打的话。 太慢了。 即便打下,说不定朱贼早就卷着钱,带着紧要的人物跑路了。 所以,突袭打下,才是最重要,尤其是,李过刚刚接到了他小叔李自成的书信,北京城那边的拷饷已经结束了,刘宗敏把那些个贪官污吏的血都给榨干了,才拷饷来了不过三千万两银子。 李自成在信上,再三告诫李过,务必要夺下大沽,把朱贼卷走的财货给夺下来。 所以,李过现在,正在筹划着一场夜袭! “侯爷,大沽的护城河不宽,可以派遣一队精干壮士,背着木板,然后摸到护城河附近,然后发过去,到时候,只要能占住一小段城墙,在对面站稳脚跟,咱们大兵压下,定能够一举破大沽,朱贼皇帝仓促逃,便是人能逃得了,财富也得被咱们截获!” “不错!” 李过微微颔首,又道。 “军中也有不少会水的士卒!” “也可以派这些士兵,分成小股,悄悄涉水游护城河,这么一来,四处袭扰,这么一来,朱贼处处遇敌,则处处皆寡,正好利于额们破城……” 大顺的兵员来源,虽然都处于北方,但会游泳的也不在少数——北方又不是没有江河湖泊,成建制的水师或许没有,但会游泳的农家子弟,却不少。 李过这边,敲定好进攻的计划的同时。 朱慈烺当然也能够判断出来,城外的李过,可能会夜袭了。 黑云龙更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他早就部署好了防夜袭的办法! 那就是,天刚刚摸黑,随着陈永福派出进攻的士兵,刚刚退却,他就已经悄悄的派人,过了护城河,然后,往护城河附近的空地上,撒了大量的铁蒺藜。 这是一种相当好使防御武器,已经有了两千多年的历史了,依然久经不衰。 铁蒺藜中间,还穿绳子,一串一串地,可以非常便捷的收取,布设。 一旦偷袭的士兵踩到这玩意,脚底板被扎穿,除非意志力惊人,否则,十有八九的吃痛喊出声来。 而除此之外,还有哨兵猫在了护城河外头空地上面戒备,充当人肉探测仪。 过了护城河后,除了除去施放的铁蒺藜外,还挖有些陷坑。 而城下更是隐藏有不少士兵,作为哨兵,而且是双岗双哨,护城河内,还有穿梭巡逻,防止有人摸过护城河,偷袭城池。 可以说,如此森严的防御。 想要偷袭得手。 难如登天! 李过虽然心知,守方可能早已经布防妥当,但他还是要试试会夜袭,在计划部署妥当后,千余个被挑选出来的士兵,已经做好准备,预备过河了。 这些士兵,一半是陈永福麾下的家丁,一半是大顺挑出来的老营兵,会水的只有两三百人而已,不过即便如此,会水的两百人将化妆成小队,去偷袭。 剩下的七八百人,则将由李来亨亲自带领,带着简易木桥支架。 这玩意在白天是用不上的,因为白天目标太大,守军一炮就直接轰散架了。 但晚上倒可以用来过护城河。 只不过,这玩意太大了,不好部署。 此时,在准备妥当好,李来亨来陈永福的儿子陈德二人,与麾下的士兵们,干了碗黄酒后,便小心翼翼的出发,朝远处展开了进攻,而李过与陈永福,则带领着士兵,披挂整齐,一旦偷袭得手,立马出击,全军压下,拼着伤亡惨重,也要夺下大沽。 李来亨与陈德,两个同样是二代的青壮将领,带着数百人马,抬着没有铺设木板的木质桥架,往大沽靠近的时候,率先出发的那两百余人,用来吸引明军注意力,进行策应的士兵,则已经陆续地暴露。 城上是炮铳齐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来亨与陈德,在黑夜里,隔着几米,相视一眼,互相重重点头后,然后二人一马当先,身先士卒,带领着士兵们加快了步伐。 两人虽然是二代。 但他们两个,却都是跟随父亲身边,打天下多年的二代,名为二代,实为父辈的左膀右臂,追随父辈征战沙场的创业一代,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带队冲杀这种事,属于常干的事。 当二人结伴带队,就在已经能够借着远处城头上的灯火,看到那泛着反光的护城河水面,看到远处他们的目标。 白天进攻时,侦察得知,并没有大炮掩护的城墙时。 李来亨却突然间脚底板下,一股刺痛袭来。 他强忍着痛苦,抬脚一看,只见到脚底板下,赫然扎了一个,铸铁的铁蒺藜,脚板抬起来的同时,附近整整一串的铁蒺藜,也被带了起来。 “小心脚下!” 陈德见此,连忙压低声音,朝身后吩咐。 而李来亨强忍痛苦,将脚底板下的铁蒺藜直接拔掉。 从罩袍的下摆,撕一下根布条就勒了上去,朝陈德道。 “德子,额不能跟你一块上了!” “你搁后面压阵,我上就行了!” 陈德看了眼脚底板被扎穿,暂时成了个瘸子的李来亨,点了点头,随即,便亲自带队,一边用手上的刀鞘,拨弄着地面,将面前散布着的铁蒺藜给找出来,丢在一旁,一边缓缓的向前前进。 往那近在咫尺的护城河去。 就在陈德以为,自己做得已经够小心的时候。 突然间,一阵突然间响起的竹哨声,响彻在了寂寥的黑夜里。 原来,一个埋伏在护城河外的哨兵,发现了情况不对,随即,用随身携带的竹哨子,发出来了警告! 哨声响起的那一刹那。 附近城墙上面,顿时火把亮起,哨声,鼓声,锣声响个不声,一切能用来预警的东西,全都用来了预警。 “特娘的!” 一个老营兵愤怒地挥刀,循着声音,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刀砍向了那哨兵的脖颈间。 而陈德望着远处那一片忙乱城头,却是一咬牙道。 “弟兄们,趁其不备,继续打!” “好!” 一旁士卒毫不客气,随即,冲至护城河边,大沽护城河比不上北京的护城河,宽五六十米远。 大沽的护城河,仓促挖掘,水量虽然充沛,但宽度不过十几米到二十米远而已,勉强可以通小船,深度也并不深,只有一丈深而已。 而大顺预先打造的桥架,则有二十余米长。 他们挑拣的这个地方,也是河比较狭窄的地方,只有十来米宽而已。 此时,几十个士兵齐齐用来,将工匠仓促打造,用力一扔,长达二十余米的桥架给架到了对面,十几个身手矫健的士兵,背着木板就沿着桥架冲了上去,然后火速的铺设好几块木板后,便朝对面冲了过去。 结果,还没冲出几步,前排冲得最快的几个老营流寇,就一脚踏空,正好掉到了一个陷坑里,当场扎死了好几个…… 而与此同时,发现流寇已然渡河,城头上的铳手炮手,则手忙脚乱地进行射击! 而陈德则是手持着一块,特制的,硬木牛皮外加铁壳构成的盾牌,遮挡住面门,不管不顾的带着士兵,穿越好不容易架起来的小木桥,冲到了面对,而他身后,那些个老营士兵,还有陈家家丁们,一边冲锋,一边拿着弓箭,往城上抛射羽箭,攻打的是格外的顽强! 眼瞅着已经冲到了沙袋堆成的城墙下面,几架带过来的梯子,更是直接架在了城墙上面。 “杀啊!” 陈德挥刀,指挥着士兵往上面冲! 可就在这时,伴随着两声轰隆轰隆响起的炮声,远处的护城河,一条游曳的小船上面,船头架着的那两门佛郎机炮同时间开火,喷出来的霰弹,把小桥,连带着小木桥上面的几个大顺天兵,直接轰成了渣渣! “他妈的!” 陈德怒吼一声,他与已经过来的两百余兵家丁,眼下直接被挡在了城下。 有条护城河拦着,桥还没来,他撤都没法撤。 当下,他气的是直接抄起开元弓,就往那驶过来的小船上抛射起来了羽箭,陈德年纪轻轻,但箭法高超,据说李自成那只眼,就是他射瞎的,可惜,陈德怒不可遏地抛射出来的羽箭,却都被那船上加厚的舷板给挡住了,气的是他咬牙切齿,这时候,那小船上面,则伸出来了一枝枝黑森森的铳口,还有佛郎机小炮,虎蹲炮的炮口,而城头上面。 也伸出来了百余枝装填好的,还有大量的三眼铳的铳口——第一镇可鸟铳不多,但三眼铳却相当多。 正当致命的弹雨要犹如雨点般落下,砸在他陈德头上时。 空气里,一声喊声,响了起来。 “城下的众弟兄,降还是不降?降了有活路,还有荣华富贵,不降,铳炮齐下,尔等可就必死无疑了!” 第99章 奉旨潜伏敌营的陈永福! “愿降,愿降!” 退无可退,跟着陈德冲过来家丁们,当即嚷嚷了起来——不降就是死了啊,谁也不想死啊! “弟兄们,不能降,杀朱贼!” 手下的士兵想降,但陈德却是不愿,可马上,他就被旁边的几个家丁给按倒在地,也没敢杀他——这些家丁都是陈德父亲养了多年的老人,不至于会对故主下手。 见陈德他们投降了,脚底板受伤的李来亨意识到偷袭失败,当即带着剩下的人马撤走,而与此同时,朱慈烺却是朝城下喊道。 “所有人放下武器!” 说罢,朱慈烺吩咐旁边的黑明孝,带着队人马下去,将这队降兵给押入到城内一片空地上。 做完这些后,朱慈烺一边吩咐城上,继续戒备,一边,在顶盔贯甲侍卫簇拥下,走到了这群降兵面前,然后,看到了被绑在那,嘴上被堵上了陈德。 心知,此人大抵是带队的将领! 然后询问道。 “尔等是谁麾下的兵马?” “还不回太子爷话!” 一旁过来的黑明孝连忙呵斥一声。 这群降兵哪敢怠慢,其中一个陈家的家丁,上前道。 “太子爷,我们都是陈永福的家丁,这是陈永福的儿子,叫陈德,我们弟兄们对朝廷都是忠心耿耿,奈何他们父子二人,勾结了流寇,迫使我们弟兄,不得不降了闯逆,我们现在,愿意迷途知返,归顺朝廷……” “陈永福麾下的兵马?” 一听这话,朱慈烺眼睛顿时一亮,陈永福可是位名将,在中原征战多年。 他若有所思一阵,然后,又将目光对向了陈德。 “快快,给陈德松绑,这可是朝廷忠良,岂能绑着?” “啊?” “不是,太子爷,这个陈永福降了闯逆,怎么还当的是朝廷忠良……” 一旁的黑明孝与朱七一脸不解的道。 朱慈烺猛拍大腿,朝众人道。 “尔等不知啊,陈总兵从未降过闯逆,而是朝廷,下了密旨,让陈总兵隐藏在闯逆当中,充作朝廷内应,将来时机成熟,趁机在流寇军中,倒戈一击,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 “还有此事?” 朱七等人瞪大眼睛,只感觉不可思议,就连那些个陈永福麾下投降的士兵也都愣住了——陈永福竟然是奉旨投降?充当内应? 那也就是说,他们不是从逆的官军了。 而是随上司潜伏敌营,打入敌人内部的忠良了啊! 一想到这,一群原本还对前途有些忐忑,担心朱慈烺会治他们罪,砍他们脑壳的降兵,顿时是心中大安,一个个也都挺起了胸膛,没了刚刚垂头丧气的模样,俨然是以忠良自居。 “我就知道,陈总兵是忠臣,怎么可能降了流寇,原来是有朝廷密旨啊!” “是啊,现在我们总算可以,弃暗投明,重回朝廷麾下了!” 与此同时,被松绑的陈德脸色表情却是变幻莫测。 底下的士兵会信这个密旨。 他怎么可能会信? 真有这事,他爹早跟他说了,哪能瞒着他? 所以,陈德心知,这是朱慈烺在给台阶! 现成的台阶摆在面前,陈德稍作犹豫,便决定就着这个台阶下去。 “殿下,臣父子二人,一向心在朝廷,当初接了密旨后,就奉旨潜伏在敌营当中,如今总算能够重回朝廷怀抱了……” 陈德跪在地上哭嚎道。 “哈哈哈哈,平身,平身,陈德,你是忠良,本宫信得过你,听说你射箭的手艺了得,以后就呆在本宫身边听用好了!” “至于诸位弟兄嘛!” 朱慈烺看向了那两百多个,成功从敌人内部,潜伏归来的陈家士兵,笑吟吟地捋着胡子道。 “弟兄们从敌营潜伏归来,本宫必赏,白天不是说了嘛,回来就赏十两银子,大用,去取三千两银子来,本宫挨个给弟兄们发赏!” “是,太子爷!” 刘大用连忙派人去抬银子,现在朱慈烺别的没有,银子是有的是。 一旁的士兵听到这,一个个激动坏了——瞧瞧,到底是大明朝啊,到底是朝廷,是官军,就是比流寇强,才回来就一人赏十两银子,弟兄们跟着流寇这么久,一分银子都没见到。 以后还是要跟着朝廷混啊! 发完了赏银,又让朱七去把这两百多人,打散安置到各部。 朱慈烺又朝陈德看了过去。 “陈德,你且随本宫到帐中议事!” 大沽内的住房是比较紧缺的,因为这里不只有一万多士兵,还有三千多个行朝官员,以及大致相等的仆人,好几百个宫女太监,房子是不太够,条件艰苦的情况下,朱慈烺本着以身作则的想法,是住在帐篷里。 此时,帐篷内。 只见到朱慈烺让陈德在面前坐下后。 这才朝他道。 “陈德,朝廷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现在嘛,得赶紧地让令尊,结束潜伏,回归朝廷,不知你以为如何?” 陈永福当然不是奉命潜伏敌营了。 他是主动投降的。 但朱慈烺却要让天下人都知道,陈永福是奉命潜伏敌营,身在顺营心在明。 这么做,是为了给陈永福台阶下。 让陈永福放心,朝廷不会秋后算账——奉命潜伏敌营,身在顺营心在明,关二爷也不过如此啊,朱慈烺这个台阶给出去后,陈永福就再也不用担心,回来之后被秋后算账了。 而陈德听了朱慈烺的话之后。 也算是明白朱慈烺为何要给自己安扣上一个奉命潜伏敌营的帽子了——这是要他父亲陈永福倒戈一击啊! 而且,陈永福还非得倒戈一击不可。 因为他已经被俘虏了,而且,这个奉命潜伏敌营,已经被朱慈烺公开了。 虽然这事很有可能是朱贼的离间计。 但问题在于,大顺皇爷李自成,还有亳县侯李过,也不像是那种能明察秋毫的主啊。(主要是朱慈烺已经当众坐实了,他爹是奉旨假投降,再加上他也被俘了,容不得李自成李过不怀疑) 所以,他爹的处境是非常危险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陈永福貌似真的只有倒戈一击,重回大明怀抱这一个选择了。 想到这,陈德朝朱慈烺一拱手。 “不知殿下,打算如何令家父如何,率部回归朝廷?这可不太容易啊……” “哈哈,简单,简单,现在最重要的是,派人去给你爹送个信,陈公子,你手书一封,本宫再派人,把信送回去就是了!” “太子爷,臣明白了!” 陈德点了点头,随即,便开始写信,不多时,一封信写就,朱慈烺看了一遍,感觉没什么问题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朝外面喊。 “朱七,人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 不多时,朱七进来了,朝朱慈烺拱手禀报。 身后,还跟着一个,已经重新换上大顺军服的陈家家丁。 “你叫什么?” 朱慈烺看着这个家丁,然后询问道,后者一拱手道。 “太子爷,小的叫陈锐,是陈总兵的远房亲戚,陈总兵是小的三叔,陈总兵麾下的军兵,咱熟悉的很,而且附近的地形也熟,保准能够顺利摸回营里,把信给太子爷送到……” “好,好的很!” 朱慈烺连连颔首,将信交给了面前这个叫陈锐的家丁。 “你且记得,到了那后,告诉你家将军,朝廷现在让他,结束潜伏,率兵回归,若他觉得可行,明日夜里,便悄悄的在营中举火,我部会在西城护城河上,提前架设吊桥,令他们通过,所有士卒,右臂系红巾分辨敌我!” 朱慈烺并不打算让陈永福跟李过火并——陈永福又不傻,他哪敢跟李过火并啊?他也得火并的过啊。 放把火然后跑路,已经算牛逼的了。 朱慈烺只打算让陈永福率部归降。 这么一来,朱慈烺这就可以再多几千生力军。 而有了这次叛逃,也就又断了陈永福投降的可能了——他都已经奉旨潜伏过一会了,谁还敢接受他投降? 万一再倒戈一回咋办? 陈锐接了命令后,也不含糊,当即拿着陈德的书信,被送出了大沽,过了护城河,悄悄的往大顺军营那边摸了过去。 第100章 总兵,原来您是忠良啊? 陈锐过了护城河,悄悄地向陈永福的军营跑去的时候。 在偷袭失败后的大顺军营里面。 李过脸色阴郁异常,此时,他看着面前的陈永福,还有脚底板被扎穿了,刚刚清洗过伤口,抹了金疮药,裹了伤口的儿子,随即,朝面前李来亨道。 “来亨,陈德是真的降了?” “德子没打算降,但被陈总兵麾下的兵给绑了……” 李来亨摇了摇头,解释道。 “这群孙子,劳资平时待他们可不薄啊!” 陈永福气得咬牙切齿,心里是又喜又惧。 喜的是儿子性命暂时无忧,惧的是儿子落入到了明营当中,大顺还会不会信他了…… 这时,李过看向了陈永福。 “老陈啊,德子的事,怪额计划不周,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另外,也放宽了心,有额们在城外,有额们大顺在,朱贼的昏君奸臣,也不敢对德子下手,将来额们破了城,准保把德子给救出来!” “侯爷说的是!” 陈永福点了点头,然后,一拱手朝李过道。 “侯爷,时候不早了,我先回营了,明日还要再战呢!” “嗯!” 李过点了点头,没有阻拦,陈永福才刚刚离开,李过就朝帐内的军将吩咐道。 “回头派兵,看着点老陈!” “阿达,你是说,陈总兵会……” “哼哼,老陈就一个儿子,现在落入到了朱贼手上,说不定就……不得不防啊……” 李过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而与此同时,陈永福刚刚回营,就见手下的副将马六带着一群军将家丁找上了来。 “总兵,陈锐回来了……” “总兵,真没想到您还是忠臣啊!” “是啊,这么大的事,您竟然瞒着我们弟兄们,太不讲义气了啊……” “总兵,弟兄都已经想好了,流寇不是好人,还是朝廷好,咱们回归朝廷吧……” “不是……” 听完了这一番话,陈永福当场就恼了,如果不是面前说这些个话的家伙太多。 他都想抽刀砍了这群鳖孙玩意。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咱们可是大顺兵,还有,那个陈锐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跟着我儿一块让朱贼给俘了吗?” “总兵,都这时候,您就不要瞒弟兄们了!” 副将马六摇了摇头,然后,捋着自己的大胡子笑呵呵道。 “陈锐回来之后,都跟我们说了……” “对了,我们现在才知道,总兵您原来不是贰臣,是忠良,是奉旨投降闯逆,潜伏敌营,等待时机,倒戈一击啊……” 一旁的军官们纷纷说道。 家丁们也一脸希冀的望着陈永福道。 “总兵,咱们回归朝廷吧,这个闯逆不好,这么多日子一分银子也没发,我听陈锐他们说,咱们弟兄们被俘了后,一点也没苛待,反倒是得了太子爷的接见,一个发了十两的银子呢……” “不是……” 陈永福脑子嗡嗡的,他现在还没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到他板着脸道。 “陈锐这孙子现在在哪呢?” “正在营里呢,听说还带了公子的亲笔信回来……” 一旁的马六连忙禀报。 陈永福听了后,匆匆过去,还没到地方,便只听见陈锐这个大嘴巴,正朝一群聚在一块的家丁们嚷嚷道。 “还是朝廷好啊,你们不知道,一过去,太子爷就接见了我们弟兄,我这才知道,我三叔他老人家,原来不是降了闯逆,而是奉皇上的旨意,潜伏敌营,准备在关键时刻,给流寇致命一击呢,亏我当初还误会三叔他老人家愧对朝廷……” “锐哥,朝廷那边,咱们要是回去了,真的一人发十两银子?” “真的发!” 陈锐当即重重点头,从怀里面掏出来一锭白花花的银子。 “瞧见没?这可十两的足银啊,太子爷差我送信的时候还说了,只要信送到,回头再赏咱五十两银子呢……” “咦,那不是发了嘛!” 一旁的士兵忍不住倒吸冷气。 陈锐却是摇头。 “发个啥?” “太子爷现在发饷可舍得了,城上的弟兄们这几日,光领赏就领了不知多少,五十两银子算个甚?太子爷身边现在有金山银山,花都花不完,弟兄们跟太子混几天,那要多少银子就有多少银子……” 陈锐这个大嘴巴正吹着牛逼呢。 身后气鼓鼓地过来的陈永福,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把他踹倒在地。 “你再敢胡说?” “三叔!” 陈锐被踹倒,一回头就见陈永福正凶神恶煞的站在他身后,那目光简直是要吃人啊,他连忙喊起了三叔。 他跟陈永福是有亲戚的,就是远了点,此时,他连忙从怀里掏出来信。 “三叔,我可没胡说,我陈锐说的句句属实,这是我德子哥给您的信……” “哼!” 陈永福怒不可遏接过信,撕开扫了几眼,见信上陈德说自己无事,太子对他很好,想让父亲结束潜伏,带兵回归朝廷后,陈永福看着面前的陈锐,询问道。 “太子是如何说的?” 好嘛,陈永福已经有些动念了。 主要是陈锐这个家伙太坑人了。 他满营的嚷嚷,替朱慈烺宣传,结果让军将家丁都得了信,都巴不得回归朝廷,这让陈永福不得不做出抉择,因为这么多人知道朱贼要招降他。 那么,即便是他不同意,但难保营里不会传出风声。 要是让大顺亳县侯得了消息? 让大顺皇爷李自成得了消息。 还能有他陈永福的好? 而陈锐也不含糊,一五一十的就将事情给说了个干净,临了还添油加醋一番。 “太子爷说了,三叔您潜伏敌营,劳苦功高,回了朝廷后,绝对不吝啬封赏,将来封侯都不是不行……” “嗯!” 陈永福闷哼一声,扫了眼在场的围在他身边的数百家丁,还有那些个军将们。 “你们呢?” “将爷,闯逆坏的很,这些日子,一文饷也不发,一分银子赏也不给,而且,虽然占了龙庭,但也是流寇作派,听说把北京城内的满朝文武,都搞的怨声载道,不似人君,咱们还是跟朝廷好!” “对,还是朝廷好,仔细想想,朝廷当初虽然拖饷欠饷,但多少还给些,可如今流寇啥也不给,还是朝廷好啊……” 一旁的家丁们纷纷道。 陈永福见此,心知现在,只有顺从众意,重回大明朝怀抱了,好在,有朱慈烺背书,他并非是投降的贰臣,而是奉旨投降,身在顺营心在明的忠臣,这倒是件好事。 至少,不用担心被秋后算账,再联想如今大明,兵少将寡,将来少不得要倚重自己,陈永福将目光对向了陈锐。 “你马上回头回信,就说,时间来不及了,闯逆伪亳县侯李过可能已经不信任本将了,告诉太子,我们今天五更天,寅时天快亮时举事,让太子爷做好接应……” “三叔放心,我这就去!” 陈锐连忙颔首,接了命令后就匆匆离营,当他离开后,陈永福随即,将目光对向了在场的军将们。 “马上让各部做好准备,右臂系红色布条,马六,你带人加强营中戒备,莫让人走漏了风声!” 说罢,陈永福朝一个叫韩四的把总道。 “韩四,一会挑几十个精干信的过的弟兄,在撤离时,往李过营中抛射火箭!” “将爷放心,这事交给我就是!” 叫韩四的军将拱手道。 第101章 太子奸诈是好事! “太子爷,我三叔他老人家说了,今夜就举事,让太子爷您做好准备……” “好好好!” 坐在床榻上,才睡了没多大一会,就被叫醒的朱慈烺,非但没有半点的起床气,他的脸上,还洋溢着灿烂至极的笑容,只见到他将目光对向一旁的刘大用道。 “大用,你带着陈锐,下去领赏。” “奴婢这就去!” 刘大用连忙道,当他退下后,走远了之后,朱慈烺这才,朝一旁已经披挂整齐过来的黑云龙等人道。 “再把士卒们叫起来,让他们做好准备,另外吩咐伙房,准备好酒好菜,再给士卒们放一波赏,让弟兄们拿了银子有气力打仗着,陈永福此番来,也有可能是将计就计诈降,实则攻城,弟兄们也得做好准备!” “殿下英明!” 一旁的众人纷纷说道。 而朱慈烺则也起了床,不打算睡了。 年纪轻轻的少年郎,一夜不睡,又算得了什么? 起床后,他披挂整齐,穿上甲胄,便到了城墙上,坐在椅子上,一边眯着,养精蓄锐,一边等候着远处的外面,发生着的变化。 而与此同时,陈永福的营内。 他麾下的五千余士兵,已经尽数准备妥当,都已经收拾好了刀枪武器,做好准备,啃着干粮,喝着热水,一个个都鼓足了精神,打算一会去投奔大明太子。 他们都得了消息了。 太子有钱。 过去后,一人就是十两银子的赏。 所以,一个个是格外的上心,生怕赶不上这一趟美差。 而当他们,预备着同时,陈永福也业已经披挂整齐,在几十个家丁的簇拥下,来回地巡营,一边目光警惕地盯着李过驻扎着的老营。 嗯,他害怕李过察觉情况不对。 出兵打他一家伙。 那他陈永福可就完蛋了! 好在,一直持续到快五更天,也就是寅时! 李过那边,一直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见此情形,陈永福大喜,随即,下令士兵们,开始出发。 率先出发的是三百个陈永福的家丁,这些家丁并没有上马,而是步行,马儿则被后面的步卒牵着,他们出发是为了扫荡掉附近营外的大顺老营斥候,还有那些个哨兵。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活。 因为,这些个哨兵的防备都是对外,而不是对内的,而且陈永福他们对这些人的部署一清二楚,轻轻松松扫除掉了外围的几十个大顺老营兵后。 在三百前锋家丁的带领下,数千个步卒,开始缓缓地出营。 陈永福则亲自领着余下的两百余家丁,押阵后退。 这是为了防止半道士兵逃亡! 当他们出营一里之后。 陈永福见时候差不多了,随即,从一旁的一个士兵手上,接过鸟铳,点燃了火绳,然后,砰地朝天上打了一铳! 铳声就是信号。 铳响的那一刹那。 一时间,韩四带领着的数十个,猫在营中的陈部家丁,毫不犹豫挑起身旁的开元弓,然后,咻咻咻的就往远处的大顺军营里面,抛射起来了羽箭。 几十个士兵射完一轮火箭,火箭落在李过的营中,大顺的老营兵被远处响起的铳声,还有这四周落下的火箭给惊醒,而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滚滚的马蹄声骤然间响起,韩四已经带着麾下的数十家丁,翻身骑上了马儿,然后策马追着陈永福他们就跑。 临走时,还不忘记,把已经泼洒过火油的军营给点着…… 而当韩四策马追来的同时,陈永福则是翻身上马,随即,朝身侧的士兵们高呼道。 “弟兄们,速速跑过去!” 一时间,陈永福部的士兵,步卒还有军官家丁,全都铆足了劲,迈着步子朝几里外的大沽冲了过去。 速度相当之快。 所有人都清楚,只要跑这几里地,过了护城河,他们就安全了。 过了护城河。 他们就能够领赏银了。 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又成为大明官军,又可以拿饷银了。 而当他们正在狂奔着的时候,随着远处的大顺军营内火光冲天,朱慈烺则已经从迷糊当中精神了下来,他腾地站起来,朝左右高呼道。 “把火把点得亮些,让他们能看到这,吊桥也准备好,另外,城上的弟兄们,铳子,大炮,都给本宫备好了,一会他们过来后,先不让他们进城,让他们搁城下呆着,收了他们的兵刃后,再许他们进城,这是以防万一,万一他们是诈降,想混入城内呢?” “太子放心,都已经吩咐妥当了!” 黑云龙朝朱慈烺笑道。 朱慈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陈永福麾下的人马,已经陆续的过了护城河。 而城头上,跟朱慈烺年龄相仿的侍卫周适才,则穿着太子蟒袍,站在城墙上面,在一片火把,还有数十个金甲侍卫们持盾牌簇拥下,朝城下那些已经拥挤过来的陈家家丁道。 “陈总兵何在?传总兵过来觐见本宫!” “太子爷,我家总兵就在后面,一会就到!” 底下的陈家家丁,嚷嚷着道。 而与此同时,陈永福也已经在数十家丁的簇拥下,来到了城墙下面。 “臣总兵陈永福,现奉抚军监国太子殿下令旨,结束潜伏敌营之任务,率部重归朝廷麾下……” “陈总兵一路辛苦了,来人,施放吊篮,让陈总兵先行入城,标下各部军将,暂缓入城,于城下歇息!” 伪装成太子周适才,站在城头,朝底下喊话道。 陈永福不知他是个替身,毕恭毕敬地行礼后,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朝城上喊。 “陈永福谨遵太子命令!” 说罢,便顺着城墙悬下来的吊篮,被吊到了城上。 朱慈烺穿着一身普通的甲胄,站在不远处,隐藏在光线昏暗处,朝一侧几个先前俘虏的陈氏家丁道。 “是陈永福吗?” “是,就是他……” 几个家丁低声说道,朱慈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在城上士兵,完成对陈永福的搜身,接过了他的佩着的镶银铜装雁翎刀后,这才在陈永福对周适才假扮的太子行礼之际,爽朗地大笑几声,在七八个侍卫的簇拥下,从暗处走了出来。 “陈总兵能够重归朝廷官军序列,结束潜伏敌营之任务,实乃我大明之幸事,本宫已经在城内,布下了宴席,令公子也在席间,不如一同赴宴?” “至于城下诸部官兵,还请陈总兵下令,令他们放下兵刃,然后依序入城,非常之时,本宫谨慎一些,也是难免……” 陈永福听到这声音的那一刹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先前拜的太子是个一个替身,此时,望着从人群里面走出,穿着身鸳鸯战祅,披着身漆黑铁甲的朱慈烺,他心里顿时闪过一个判断——这个太子不好对付啊! 行事如何谨慎,派替身与自己交涉,自己则隐藏暗处,伪装士卒暗中观察,而且还能给自己一个奉旨潜伏台阶下,这份心机,这老奸巨猾的程度,简直就是一个老狐狸啊! 比之前的崇祯皇帝高明不了不知多少。 不过,虽然朱慈烺阴险,陈永福已经见识过后,但他并不觉得太子太过于奸诈,太过于阴险是什么坏处! 因为陈永福现在的身份是大明忠良,是奉旨潜伏敌营,关键时刻,临阵倒戈的大明忠良! 这份忠心。 可着华夏史册能找到几个? 他还有了一个奉旨投降的前科,以后想投降都难了——谁敢保证他不是奉旨投降? 所以嘛,陈永福接下来,大抵就只能当大明忠良了。 既然是大明忠良,陈永福就觉得,朱慈烺的奸诈是好处——如今的李自成,多尔衮一个比一个奸,大明朝想苟合下去,想不亡了,那就只有更奸才行啊! 朱慈烺年纪轻轻就这么奸。 将来还了得? 所以,陈永福现在觉得,跟着大明朝的前途大大的有啊! 他当下,拜倒在朱慈烺脚下。 “臣谨遵殿下旨意,不瞒殿下,臣这些日子,奉旨潜伏敌营,但心中一直未忘记了朝廷,未忘记了皇上,还有太子……” “只是,臣之前潜伏之时,那皇上所发的,奉命潜伏的令旨,为了保密烧了,还请殿下恕罪啊……” “烧了就烧了,令旨虽然烧了,但是,内阁诸官,还有司礼监的几位公公,如今都在大沽,可以为陈总兵作证的!” 朱慈烺笑呵呵地上前,将陈永福搀扶起来道。 陈永福这是要一个官方背书,承认他是真的奉旨投降,这么一来,朱慈烺就不可能杀他了,更不可能秋后算账了。 而朱慈烺也不介意给他这个官方背书——李自成失势也就是一个月内的事。 对于热衷于统战,热衷于团结一切可团结朱慈烺来说。 陈永福就是他的马骨,将来,只要有投降李自成的原明将领愿意,朱慈烺不介意让他们都成为奉旨潜伏敌营的忠臣,就连那些个投降满洲鞑子的汉奸,只要愿意翻然悔悟,向满洲鞑子倒戈一击,朱慈烺也不介意给他们一个悔过的机会。 犯了错不要紧。 但也要给人改正的机会嘛,朱慈烺身边的黑云龙,当初不也是一个投降了黄台吉的大汉奸? 可后来不也反正归明,成了满门忠烈的大忠臣? 第102章 吞并陈部 陈永福回归大明。 这对朱慈烺,是个好消息,但对于此时的大顺亳县侯李过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坏的坏消息。 此时,李过正铁青着张黄脸,身穿着甲胄,在一众士兵的簇拥下,站立在刚刚扑灭了火焰的军营内,目光死死地盯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大沽! “此番损失了多少兵马?” 就在众将都十分紧张的站立在原地时,李过阴沉的声音,陡然间响了起来,一旁的李来亨连忙禀报。 “阿达,损失不多,只有数百人而已……” 李过麾下损失的人马,并非陈永福部杀伤的,当时陈永福只顾着跑路,哪顾得上对李过他们下杀手? 这些损失,极大部分都是自己人互相残杀所导致的。 原来,随着那轮火箭落下,大顺军营内,登时便燃烧起来了不少的火焰,有躲闪不及,被火烧死的,但更多的则是营内大乱之际,被践踏而死,死在刚刚苏醒,精神崩溃的自己人手中的…… 这种事情,通常称之为营啸,也就是李过麾下的老营兵们,还算是精锐,否则的话,损失绝不至于只此这么一点。 闻言,李过阴沉的点了点头,随即,目光灼灼的盯向了远处的大沽。 “传令下去,继续休息,明日攻打大沽,斩陈永福狗头!” “是,亳县侯!” 一时间,四周的将校们纷纷说道。 一个个咬牙切齿。 对陈永福充满了恨意。 次日一大早。 大顺就再度的开始展开进攻。 没有了陈永福麾下的五六千炮灰,李过麾下的老营精兵们,只好亲自出马,督促着那些个从附近村舍间抓来的百姓,进行填沟壑。 而正当这枯燥且无味的守城战在进行着的时候。 当天中午。 朱慈烺却是喜气洋洋地出现在了大沽内的一片军营当中。 这里头,是陈永福麾下的五千余士兵,此时,都已经被收缴了武器,正在这里歇息,中午的时候,昨夜重归大明朝,从流寇,摇身一变成为官军的这些士兵,已经休息妥当,一个个闲来无事,正在军营内数着刚刚领到的赏银的时候。 朱慈烺突然到来,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小的们见过太子爷!” 只见到,一堆堆聚在一块的陈部士兵,见到朱慈烺过来后,纷纷就要跪下磕头。 而领着穿着了身大明武官袍服,没有披甲执刀的陈永福父子,走过来的朱慈烺,却是笑吟吟地示意在场的众人道。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起来吧,都起来吧!” “是,太子爷!” 一时间,这些个跪地磕头的士兵,纷纷起身,朱慈烺先是找了几个士兵,嘘寒问暖一番,问问他们吃得如何,住得如何,那十两银子可到了手,有没有被官长给克扣,强取豪夺后。 在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后,他这才点了点头,然后,在一旁侍卫搬过来的一个马扎上,坐定了下来。 当朱慈烺坐下后,黑明孝连忙的带着一大群侍卫,在朱慈烺周围散开,与此同时,朱慈烺却是朝在场的众人道。 “现在嘛,要对在座的各位,进行登记造册,包括陈总兵的家丁……” 说着,朱慈烺扫了眼陈永福,朝他说道。 “家丁乃是我朝的军制的弊病之一,以后本宫这里,不准再养家丁了!” “本宫会实额发饷,不至于说,发下来的饷银不足额,养不了精兵,只能养家丁,陈总兵,你可清楚?” “臣清楚,臣以后不养家丁了,拿饷银来养额兵!” 陈永福连忙回答,不敢有丝毫的不满。 好吧,朱慈烺只是提一下,实际上,陈永福麾下的家丁,全都已经归朱慈烺所有了——除了先前俘虏的两百来号,陈永福后来带过来的六百余家丁,早就已经投奔朱慈烺了。 因为陈永福父子二人,前来投奔大明朝,是一穷二白的来的。 兜里一文钱没有。 而且,还没收缴了兵器。 朱慈烺只说了以后每月给这些家丁三两饷银,这些个家丁就一股脑的全转投朱慈烺这了。 现在这军营里面呆着的。 都是陈部的普通士兵,当然,即便是如此,朱慈烺也不打算把这些兵全交给陈永福带——废话,陈永福带的话,那还是他陈永福的私兵啊。 只听朱慈烺朝陈永福道。 “陈总兵从流寇当中,潜伏归来,本宫定当重用,如今朝廷,正在整合军制,预计成立一个,御前亲军,第五镇,由陈总兵您统领,您看如何?” “太子爷,瞧您说的,您都已经筹划好了,臣遵命就是了……” 陈永福笑呵呵地说,朱慈烺点了点头,随即,朝面前军营内的士兵们道。 “接下来,会给尔等,登记名册,登记好了后,明日便会给尔等,分配至各部,到了各部之后,所有士兵,皆不能够有丝毫之懈怠,要勤加操练,上阵时,也要勇猛,本宫这里,不会差你们的饷银,一个月二两银子,一概不会拖欠,现在,开始排队登记!” 朱慈烺要将陈永福麾下的这几千人马,全部打散,编入到第一镇,还有第三镇! 然后,从第一镇与第三镇里面,替换出来个六千人马,编入到第五镇里面。 这么一来,朱慈烺就能够彻底地吞并掉陈永福麾下的这支军队。 当然,虽然吞并了人的兵马,但朱慈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也知道,陈永福此时,心里多少会有些不满,所以,他宽慰着陈永福道。 “陈总兵,本宫所做,并非对你不信任,而是,非常之时,只能用非常之法,而且,我朝将领,兵为将有这一弊病,不能够再持续下去了,将来你任总兵,俸禄,赏赐,亦不会少了,而且,麾下的士卒,军饷粮草,也不会拖欠,你是沙场宿将,本宫身边如今正缺你这样的将才,只要好好肯干,三五年后,一个爵位,世代的富贵,也不是没有……” “臣明白!” 陈永福连连颔首,朱慈烺又看向了一旁的陈德。 “陈德,你箭射得不错,好手艺,本宫这火器奇缺,只好用用弓箭了,你也莫闲着,当个营中箭术总教头,本宫这现在有个一千多张弓,你挑些兵士,组个弓手营统带,如何?” “臣遵旨!” 陈德连忙颔首。 吩咐完了这些后,朱慈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时候,他的耳边,一轮轮的炮声响了起来,见此,朱慈烺不由的开起了玩笑。 “老陈,你们听听?流寇这是气急败坏了啊,这不是,来城下送死了……” 说着,朱慈烺又看向了陈永福道。 “对了老陈,你在流寇那边,潜伏过好大半年呢,回头且跟本宫,好好的介绍一下流寇那边的情况!” 朱慈烺虽然是穿越者,有着未卜先知的历史知识,但历史终究太过于片面,关于李自成的大顺军队的介绍也太少,所以,朱慈烺迫切地想从陈永福这,深入了解大顺的情况! 第103章 没好处谁投降 “流寇那边,军制分为五营,这才是流寇真正的精兵,总共不到十万人马,也就是八九万那样!” 陈永福介绍着李自成那边的情况下。 “这八九万人马,都是精兵,征战多年,不逊色于边将们养着的家丁,而这些人马,才是朝廷要对付的流寇主力,至于流寇虚张声势的其余人马嘛,不足为虑!” “那流寇的兵精,还是东虏的兵精?” 听到这,朱慈烺朝陈永福问。 陈永福闻言后,略作思考,他沉吟片刻后,朝朱慈烺道。 “这个嘛,就比较难说了……” 陈永福常年在中原,跟农民军交战,并没有跟东虏交手的经验,所以,对此还真不太清楚,不过虽然没有直接跟鞑子交过手,但陈永福还是有一定的见解的。 他道。 “都是人,一对肩膀,扛一颗脑袋,东虏再凶,也不会是三头六臂的妖怪,流寇从未与东虏交过手,且是新锐之师,上下士气颇高,真要是打起来,东虏与流寇,胜负大抵是五五之分……” 听到这。 朱慈烺忍不住皱起眉头。 仔细想想,李自成也不是太菜啊——历史上,一片石之战,多尔衮压根就不敢小觑李自成,一直等到李自成部,与吴三桂打得疲惫不堪之际,才率部发起突袭的。 就这,也没能全歼李自成。 还让李自成带着一半的兵马跑路啊!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是没有吴三桂拖延,让李自成连日征战三天,上下疲惫不堪,然后遭受突袭的话。 李自成跟多尔衮打起来。 谁胜谁负,还真是尚且未知啊。 一想到这,朱慈烺不由得眉头一挑。 “这么说来,李自成还真不容小觑!” “不错,太子爷,流寇底子,都是九边军户,都不是草包,这么多年南征北战,便是不及流寇,也差不到哪去,谁胜谁负,还真尚且未知……” “哈哈,不管打起来谁胜谁负,反正都是狗咬狗!” 朱慈烺呵呵一笑。 当朱慈烺正在与陈永福这,讨论着大顺的情况时。 遥远的山海关,吴三桂正在与唐通派来的使者,再度地磋商着投降的情况。 “李自成许我吴三桂平西侯之位?” “正是!” 来的使者名叫唐老鸭,是唐通的远房亲戚,祖上世代是卖老鸭汤的,后来兵荒马乱,生意实在做不下去,年纪轻轻的唐老鸭就只好跟着亲戚唐通当了兵,但因此,也得了个外号,叫唐老鸭。 本名已经好多年没人叫了,唐老鸭自己也忘记了,此时,他是充当唐通派来的使者,正在与吴三桂洽谈。 眼下,看着面前,似在思考着这个价码的吴三桂,唐老鸭不由地皱眉道。 “怎么?平西伯觉得不妥?” “哼哼,当然不妥了!” 吴三桂冷笑一声,脸上流露出来不快之色。 “我搁大明这边,是官军,是忠臣,是平西伯,降了他李自成,从了贼,成了不值钱的贰臣,却才一个区区的平西侯而已,唐老鸭,我背着个骂名,当一个贰臣,才不过这点好处?李自成他也太小瞧我吴三桂,小瞧我手底下的关宁军了吧!” “平西伯,侯爵已经不小了,大顺上下,就连权将军也不过是封侯,皇上的亲侄子李过,也不过是封了亳县侯,皇爷能封你一个平西侯,已经不错的了……” 唐老鸭说,吴三桂却是摇头——他现在是觉得李自成真抠。 连爵位都不舍得。 还不如大明朝的。 而且,派人来招降自己吧。 连真金白银都不拿。 这活脱脱地把自个当傻子啊。 毕竟,想让人投降吧。 不给好处,怎么能行? 没好处谁投降啊! 而唐老鸭看着吴三桂这一副小人嘴脸,嫌弃大顺的官爵太小,他也只好朝吴三桂道。 “那平西伯说说,怎么着您才肯归降大顺?” “至少也得是个国公,而且,辽东这一摊子事,大顺皇爷不能管,除此外嘛,每年还要给按照往年的标准,往这送军饷,如此一来,我才肯勉为其难,归降大顺……” “好好!” 唐老鸭听着吴三桂的报价。 只感觉吴三桂在痴心妄想——废话,跟着李自成打天下的老弟兄们,都没一个封国公的,你吴三桂还想封国公? 而且,还不能管你辽东的事? 你当大顺皇爷,是以前的崇祯天子,那么好糊弄? 还有,按往年的标准送军饷? 大顺穷的自己的饷银都发不出来,还给你一年几百万两的军饷? 皇爷怎么可能接受? 但这话,唐老鸭是不会说出口的,他虽然是个不太成熟的使者,但脑子还是有的,知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规矩,只见到他朝吴三桂一拱手。 “您这个条件,皇爷恐怕不会答应,不过,我还是会把话给带到的!” “嗯!” 吴三桂点了点头。 随即,笑呵呵的朝唐老鸭说。 “那就静候佳音了!” “来人,送客!” …… 两天后。 三月二十八。 北京,紫禁城内,李自成拿着唐通送上来的奏折,大发雷霆着。 “特娘哩,这个吴三桂真会狮子大张口,一个国公,还不能管辽东的,还特娘哩,要给他一年三百万两银子的饷?想滴怪美!” “皇爷,吴三桂已经磨蹭了好几日了,与使者往来,也是光提条件,不提降与不降,额以为,他恐怕是在拖延时间啊……” 刘宗敏站出来朝李自成说。 “哼!” 李自成冷哼一声,随即,朝发声牛金星看了过去。 “朕也是这么想的!” “让唐通派唐老鸭过去回信,额封他为平西侯,让他继续镇守山海关,至于粮饷嘛,按他麾下的军兵数量调拨,不会少了他的,但也不会给他三百万两这么多……” “告诉他,他若是准了的话,额们就相安无事,他要是还不肯降了额们大顺,哼哼,朕回头就亲提大兵,征讨他吴三桂……” “皇爷英明!” 一旁的牛金星连连。 而李自成才吩咐完了招降吴三桂的事,他又开始与众臣们讨论起来天津的战况了! 大顺国号为顺! 李自成的年号是永昌。 寓意都相当不错。 而李自成自从建国大顺后,他也感觉自己的人生特别的顺——从大顺建立后,李自成就是顺风顺水,轻易的夺了中原山陕直隶京师。 所到之处,几乎没有遇到敌手。 可自打李自成入了北京城后,他就变的不顺了! 先是没能逮住崇祯,逮住太子朱慈烺。 后是没能拷饷拷到多少银子。 然后,天津之战又打的不顺,张能先是中了个计,然后直到现在,也没能挨到天津城墙。 如今,大沽又出了事。 此时,只见到李自成,看着这个李过刚刚从大沽送回来的战报。 “特娘哩,吴三桂来降朕也就罢了,陈永福怎么又投了朱贼了?” “他之前降了额大顺,朱贼皇帝恨死他了,他现在怎么又投了回去?” “皇爷,您有所不知,这个陈永福并不是真心实意降我们大顺的!” 牛金星站了出来,朝李自成一拱手道。 牛金星站了出来,朝李自成说。 “甚?” 李自成微微皱眉,牛金星细细解释。 “这个陈永福是奉朱贼皇帝密旨,潜伏我大顺,伺机而足的大忠臣,他当初降了皇爷,纯粹是为了今日倒戈……” “这……” 李自成脸色顿时一变。 陈永福竟然会有这么忠心? 还潜伏自己这边这么久了? 这演技也太好了吧? 而且,让李自成更让感觉不对的是,陈永福是奉旨潜伏自己这边? 那自己身边,招降的那些个明将们,会不会,也都是如此? 一想到这,李自成顿时,用那一只毒辣的独眼,扫视起来了殿内,那些个明朝降将们。 心说。 以后可得防着点你们了! 第104章 入关抢一把 崇祯十七年的三月尾,三月二十九这天。 当吴三桂接到了大顺皇爷的最后通牒后,吴三桂还想再拖延几日,他朝唐老鸭一拱手道。 “唐兄,容我考虑考虑几天,同关宁军上下的弟兄们,商议一下,再做答复如何?” “好,我回去复命就是!” 唐老鸭点了点头,并没有拒绝。 而当唐老鸭离开后,吴三桂的脸,刷地就阴沉了下来。 随即,召集众将,开始商议起来,坚守山海关的事宜! 而当吴三桂在山海关这边,做着准备时。 在辽东走廊连接着的辽东大地上。 盛京城! 这天中午,大清国上下,接到了一个消息! 此时,在盛京皇宫内的议政王会议上面。 大清国睿亲王多尔衮,正当着坐在龙椅上流口水的小皇帝福临,与豫亲王多铎,肃亲王豪格,英亲王阿济格,还有郑亲王济尔哈朗慷慨陈词道。 “关内探子急报,李自成已经破明京师,明崇祯皇帝仓皇而逃,估计是南渡了,这正是我大清国入关好好抢上一把的机会,我多尔衮提议,马上调兵,好好地抢上一把!” “若是能争一争幽燕之地,那就更好了!” 好嘛,此时的多尔衮压根就没有逐鹿中原的想法,他只想大抢一把,而更进一步的目标,也是夺取幽燕之地,这么一来的话,未来大清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入寇中原了。 就一如当初的金国似的。 历史上,如果不是王永吉的借师助剿,让满洲获得了,堂而皇之进入到中原腹心的理由,以及李自成的不堪一击,吴三桂的开关门迎鞑虏,历史上尚且未知啊…… 而多尔衮的一番话落下后。 在场的众人,是纷纷颔首,只听多铎,还有阿济格,纷纷站出来道。 “说得对,咱大清国好久没有好好地抢一把了,如今明顺争锋,正是咱们占便宜的时候,岂能不入关?” “对,入关!” 阿济格点了点头。 多尔衮三兄弟,在这里亢奋地嚷嚷着入关的时候,豪格对此,却显得兴趣缺缺。 自打在皇位争夺战里面,落败之后,豪格跟多尔衮就成了对头,眼下,他心知这次入关之战,是多尔衮挑头,他豪格捞不到什么好处,所以,是一点的兴趣也没有。 济尔哈朗是八旗系统内的老好人了,此时,他亦没有反对。 “这确实是个机会,是时候入关劫掠了,也得让这个李自成晓得,咱大清国的厉害,给他来个下马威!” “不错!” 多尔衮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对向了代善! 代善年龄大了,已经不过问政事,没有太大的野心,见大伙都支持,他朝多尔衮点了点头。 “老十四,你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照着做就是了!” “好好好!” 多尔衮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感觉这事好极了。 他随即,将目光对向众人。 “那就议一议,接下来该如何入关,走哪条路吧!” 说罢,多尔衮点了点头,随即,下令将范文程,宁完我,洪承畴等人叫了过来。 “奴才叩见皇上,叩见诸位王爷!” 议政王会议,他们这些人肯定是没资格参加的——清代能参加议政王会议人选,不是亲王就是爱新觉罗宗亲,或者是满蒙大臣,直到顺治,康熙掌权手,才补了范文程几个汉人参加议政王大臣会议…… 此时,范文程,宁完我,洪承畴是肯定没资格参加的! 当几人进来后,多尔衮点了点头,看向了众人。 “都起来吧!” “谢王爷!” 几人这才站了起来,然后依次站定,其中,范文程站得最靠前,然后是宁完我,其后,才是洪承畴,这排法是按他们的奴辈来排的! 范文程现在奴辈最高,是二等甲喇章京,正儿八经的八旗老爷啊! 宁完我之前混得还不错,可惜,连续两次举荐的人选都犯事了,因此,吃了瓜落,丢了二等甲喇章京的世职不说,还又被发回到镶黄旗萨哈廉家当奴才。 当然,他虽然只是个奴才,但好歹也是几十年的好奴才了,资历在那搁着呢。 洪承畴就差了点了! 后世不少,吹捧洗白清朝开国时“英姿”的影视剧里,把黄台吉招降洪承畴,吹得天花乱坠,好似洪承畴投降了满清后,黄台吉多重用他,高官厚禄,美人庄妃,好不快活,比在崇祯这个刻薄寡恩的君主这,好得多了。 但实际上嘛! 呵呵了就。 洪承畴投降了黄台吉后,哪里说是重用了? 别说是重用,连一个好点的身份都没有,他只是一个奴才! 一直到黄台吉死后,多尔衮秉政,清兵入关,他才逐渐被重用的。 此时的洪承畴,还只是个奴才。 最下等的那种奴才,隶属于镶黄旗包衣奴才,身份这么低,洪承畴自然也得站在奴辈比较高的宁完我后面了,好在,洪承畴此獠脸皮极厚,并不觉得丢人。 此时,感于自己奴辈太低,想在大清国的二十四个前程奔个出路,所以,他对于时事还是比较关心的,此时,听到了多尔衮命他们平身后,便率先朝其道。 “睿亲王,此番召奴才过来,可是为了兴兵入关之事?” “不错!” 睿亲王抬眼看了眼洪承畴一眼。 “洪亨九,你这奴才倒是机灵,说说看,我大清国该怎么做是好?” “睿亲王,奴才以为,我大清国此番兴兵入关,跟以往可不同,不再是叩边劫掠,是要入主中原,为中国之主!” 闻言,洪承畴毫不犹豫地道。 “如今闯逆已经下京城,我听说,闯逆在京中,倒行逆施,拷饷缙绅百官,已经恶了天下人心,如今正是我大清国,提兵入关,混一宇内,逐鹿天下,夺取江山之际……” “哦?” 多尔衮扫了眼洪亨九 ,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胆。 可大胆的不只是他,一旁的范文程也拱手道。 “奴才也以为,这是我大清国的时机,错过了这个机会,一旦流寇站稳脚跟,我大清国再想入主中原,可就难了……” “你们这些尼堪,胆子倒大得很啊!” 听到这,阿济格呵呵一笑。 洪承畴却是笑脸相迎。 “英亲王有所不知,且听奴才解释,奴才曾与流寇交过手,这些个流寇,论能耐,不如明军,而明军,又不如我大清八旗劲旅,如今,我大清国八旗劲旅,一旦入关,定能够将流寇,一扫而空,届时,便可以入主中原……” “哦?” 听到这。 多尔衮微微皱眉,他犹豫着呢。 宁完我站出来道。 “王爷,如今能否入主中原,尚且未知,不过,提早应对也是需要的,应速速点齐各旗旗丁,时刻准备兴兵讨明!” “不应该兴兵讨明!” 这时,洪承畴的声音响了起来。 见此,多铎冷笑一声,看他洪亨九 一眼。 “怎么?洪承畴,你这是不想对你的故主下手啊!” “奴才绝无此意!” 洪承畴连忙摇头,将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一般,他解释道。 “奴才的意思是,明朝虽已经失京师,但据我所知,奴才听说,崇祯皇帝,还有太子,尚未被流寇活捉,据悉是东奔天津,似是浮海南渡,也就是说,明仍有半壁江山!” “况且,流寇治下,思念明朝者甚多,而流寇与明朝,同为汉人,抗拒我大清,我大清再以兴兵讨明为旗号,这些人,可就要站在流寇那边,不利于我大清,而南渡之残明,亦不会坐视,所以,奴才觉得,为我大清国计,不宜用兴兵讨明为旗号!” “那应该以什么名号?” 多尔衮听罢,也感觉有道理,他询问道。 第105章 为明报仇 多尔衮话音落下,洪承畴还没回答。 一旁范文程担心自己失了主子的青睐,连忙抢答道。 “奴才以为,应该以为明报仇为旗号!” “为明报仇?” 听到这,多尔衮微微一愣,洪承畴也点了点头。 “残明尚在江南,但失了北地,崇祯皇帝必然恼羞成怒,对流寇恨之入骨,朝廷打着为明报仇之旗号,江南残明,断不会出兵助贼,甚至,还有可能向流寇背后,捅刀子,届时,我大清便可以先灭李自成,再挥师南下,绝灭残明!” “不只如此,入关之后,我军应少杀戮,行仁政,收天下之心……” 范文程又张口说道,多尔衮听罢,微微颔首,他说。 “那就权且试试,若是能行,便行,若是不能行,那就抢一把走……” 说罢,多尔衮又看向了洪承畴等人。 “有件事,尔等或许不知!” “明朝那边,又生了乱子,崇祯貌似被那太子给夺了权……” “什么?” 听到这,在场的众人不由得眼睛一瞪。 好嘛。 明朝的太子是谁,在场的众人都清楚,明朝的太子才十六岁而已,夺了崇祯的权? 这怎么可能? 就连洪承畴也有些不可思议,他站出来,朝多尔衮问。 “王爷,此事可有准信?” “十有八九,北京城内的探子来报,明廷撤离京师前,太子便夺了权位,群臣眼中,只有太子,没有皇帝,太子把持京中数门,令百官捐银出城,捐银多者,为大忠,巨忠,少者嘛,就是小忠,中忠,小忠,中忠,一概不得出京,而他撤离京城之前,还整备了京中武备,得兵万余,又从百官勋臣中,得银数千万两,也是他,临走时,以尽孝为名,强绑走了崇祯……” “原来如此!” 洪承畴恍然明白,他点头道。 “奴才原本还在琢磨,这崇祯素来不知变通,这一回怎滴提前跑出京城了?这原来是因为有太子在从中作梗啊……” 想到这,洪承畴似是想到些什么,又目光灼灼的看向多尔衮。 “王爷,奴才以为,这个朱慈烺绝非寻常人物,才十六岁,便能够拉拢朝臣,得银数千万两,还在京中训练兵卒,奴才以为,要么是有权臣假朱慈烺名号行事,暗中操纵,要么,就是,就是这个朱慈烺,乃一代贤君……” “无论哪一个,都不利于我大清国啊!” “本王也是这么想的!” 多尔衮重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说,若是真能似你说的,入主中原,入了中原后,我朝定要,火速挥师南下,兵临南京,灭绝残明,以免他在江南,成了气候!” “王爷英明!” 众奴才纷纷拱手恭维。 …… 几天后,盛京笃恭殿内,年仅七岁的小皇帝福临,正式下达诏书,拜多尔衮为大将军,亲赐大将军敕印,令他统大军南下! 而在诏书及大将军印到手之后。 阿济格,多铎,还有恭顺王孔有德,智顺王尚可喜,怀顺王耿仲明便开始频繁地调动兵马。 整个大清国,俨然化为一台战争机器。 在这台战争机器里面。 多尔衮进行了最大程度的动员。 采取了三丁抽二丁的策略,从满蒙八旗内,动员出来了八万余人,然后,再加上三顺王麾下的汉军旗,多尔衮此番拥有了规模高达十万人之巨的一支强大军团。 在完成动员,准备好出征所需要的粮草后,多尔衮毫不犹豫地便在四月初六这天,领兵出征! 打算沿着蓟镇,密云一带的边墙,入关看一看,而范文程,洪承畴二人,也随军充当谋士。 当一行人匆匆地向关内杀向之际。 李自成现在,则正在商量着自己的登基大典! 李自成早就登基过一回了,不过是在西安,可能是觉得上回登基不过瘾吧。 李自成还想再登基一回。 他这回登基的地方,是在北京。 此时,只见到神算子宋献策,正笑吟吟地朝李自成说。 “皇爷,臣已经算好了,三天以后,这个月,四月初九,是个再好不过的日子,皇爷您在这天登基,绝对没有错!” “臣已经登基须准备的都准备妥当了,皇爷到时候,直接登基就是!” “嗯!” 李自成微微颔首,但眉宇之间,仍有些不太欢乐之感。 原因则是因为,天津,还有大沽那边的战事。 嗯,都打了这么久了,天津大沽这二字的战事,却仍然未能结束,张能虽然一度,靠着夜袭攻入到天津北城,结果,却被南城沿着浮桥过来支援的几千个小矮子给杀退了! 据李自成了解,这些小矮子竟然是朱慈烺从日本国招募来的倭寇。 特别凶,武艺精湛,配上一身甲胄,肉搏起来相当了得,虽然个子低了点,但杀人仍然致命! 而除了这个登基的事让李自成发愁外,他愁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就是钱的事,他的钱还是太少了,大顺入京师之后,前几天军纪还行,可这几天军纪却开始败坏了。 因为李自成迟迟发不出来赏赐…… 眼下,李自成都要再登基了,他肯定是要放赏一波,一想到这,李自成就感觉心疼的! 正当李自成为各种各样坏事而头疼,在内心感慨,大顺为何越来越不顺的时候。 殿内李岩站出来,朝李自成道。 “皇爷,吴三桂那边,说是考虑几日,但一直未曾回信,唐通来报,说是吴三桂可能并无降意,只是在拖延时间!” “哼,这几天忙活得厉害,把他给忘记了!” 李自成当即冷哼一声,咬牙切齿起来。 “这个吴三桂,敢糊弄额这么长时间,朕绝不轻饶他,待到朕登基大典一过,朕就亲提大兵,收复山海关!” “皇爷,山海关乃是关门要地,若是要收复山海关,宜快而不宜慢啊!” 李岩皱眉朝李自成道。 “臣的意思是,不妨现在就委派一员大将过去?” “不必了,过几日再说,朕登基过后,犒赏军兵后,先打山海关,再打天津大沽!” “到时候,挥师南下,取江南财赋重地!” 说罢,李自成又问道。 “对了,刘芳亮还有几日入京?” “皇爷,明日就到了,他还带过来了左营的一万多老弟兄,另外,那个前明大学士李建泰来带过来了,额正好把他也给拷饷了!” 刘宗敏笑呵呵地朝李自成道。 李自成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并不知道,危险正在靠近…… 第106章 炮兵在比烂 “给我上!” 四月初七这天。 当李自成已经决定,于初九登基,在北直隶沿海,仅剩下的两个,飘扬着大明旗帜的据点,迎来了猛攻。 朱慈烺不能够感受到天津那边所面临的压力,但在大沽这一带,他面对着的压力,却是骤然间大增! 多日的战斗,在驱使着的炮灰的努力下,大沽四周的护城河已经化为了乌有,里面被已经开始腐败的腐尸,还有乱七八糟的土石,填出来了好些可供通行的通道! 而在做完这些后。 李过则开始指挥麾下的老营精锐,发动进攻! 他要在李自成登基之前,拿下大沽,作为给他阿达李自成登基的献礼! 随着李过下令进攻的命令下达。 大沽西面不远处,筑起来两个高大土堆上面架着的几门,从远处运来的红夷大炮,佛郎机炮陆续开火,在炮声隆隆里,两千余个从附近村舍抓来的丁壮,拎着发到手中的刀枪,费力地推着盾车前行! 后世总有人说,盾车是满洲崛起之时的一秘密武器。 实则不然! 这种并非是什么先进的东西。 技术含量很低,制造简便,攻击方,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采用这种武器! 此时,顺军就使用着盾车这种老旧落后的武器。 炮灰们推着盾车前进的同时,李过他亲自上前压阵,千余老营精兵,披挂整齐,在盾车炮灰们的掩护下,缓缓朝城墙靠近。 而大沽这边。 在十几个持盾牌保护的士兵的簇拥下,冒着远处,两个堆起来的炮垒上面,不断开炮的顺军火炮,登上大沽城头的朱慈烺,却是浑然不惧敌人的炮灰,让一旁的士兵退下。 “不用护着本宫,流寇的炮,看似打得凶,但实际上嘛,也就是听个响!” 朱慈烺这不是在故意贬低对面的大顺炮手。 他说的是事实,对面的顺军炮手,大抵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了! 炮打得格外差,准头差得很,能够命中城头的炮弹极少。 所以,守军几乎都不怎么在意对面的火力。 当然,即便如此,朱慈烺还是要报销掉对面的大炮——这些大炮威力不怎么样,准头也不好,但炮声隆隆,却能给李过那边,壮声势,提士气。 只听朱慈烺朝身后的炮标统领孙纯良招呼一声。 “炮都备好了吧?” “太子爷,都备好了,六门红夷大炮,属下带着汤师傅的几个弟子,亲自上去瞄准了……” “好!” 朱慈烺满意了点了点头,然后道。 “这六门红夷大炮,现在归你指挥,用这六门炮,集中火力,把对面大炮全部敲掉!” “属下遵命!” 孙纯良连忙颔首,不多时,大明这边的炮声响起,六门红夷大炮,开始集中火力,向远处的敌军炮垒开火! 与此同时,穿着一身鸳鸯战祅,外罩着身黑色铁甲的朱慈烺,则是趴在几个沙袋后面,眺望着远处情况的,望着远处的盾车,他忍不住皱眉起来。 “早知道把第二镇,第四镇的斑鸠铳留下来几百杆了!” “是啊,殿下,斑鸠铳能破盾车!” 一旁跟过来朱七感慨了一声,盾车并不是什么坚固的防御武器,防防鸟铳,防防箭矢,还算可以,这就是一种专克明军的武器,碰上了斑鸠铳这样的重型火绳枪,或者是大炮! 早就被打垮了! 但问题就来了,明军准备的斑鸠铳太少了,而明军在大炮这方面,又走了邪路——明朝大炮,不是佛郎机这种威力小,射程近的炮,就是红夷大炮这种,重达几千斤大炮。 没有一种轻便,类似于同时代欧洲的三磅炮,六磅炮这种,可以随步兵快速机动,可以迅速地在野战当中,从行军状态,转为防御状态,可以随时打,而且打得准,打得狠,将敌人的步兵大阵,骑兵给打崩的野战炮兵。 除了大炮方面,不行外,明军在炮架方面的技术也比较落后——明军使用炮架,是一种非常老式的炮架,采取的是直联设计,没有办法抵消后坐力不说,而且,炮架的设计还比较奇葩——是三轮炮架! 大炮架在两个轮子上面,炮尾还有一个轮子。 发射大炮的时候,后坐力下,大炮会往后运动。 所以每打一发,都需要重新地瞄准一回,使用非常不便,为此,明军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在大炮后面堆土堆,形成一个斜坡,这样大炮因后坐力下,滑到斜坡上后,就会再度受重力影响,重新滑下来! 但这又导致了一个新的问题——堆土堆需要时间,敌人又不是傻子,人家能等着你把土堆堆好,然后开炮打自己? 人家要么早早开溜,要么冲过来,跟你肉搏了! 大炮根本发挥不出来用场。 此时,朱慈烺就心知,如果自己拥有个二三十门的三磅炮,或是一两千杆的斑鸠大铳,他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对面的盾车给打崩! 可问题在于,他没有啊! 所以,当下朱慈烺这边的守城战,就打的有些艰难了。 在盾车掩护下的大顺军队,驱使着那些个抓来的青壮,推着盾车到达城下后,一时间,在明军火铳开火的同时,射在盾车附近的大顺老营兵们,则开始朝城头上抛射箭矢,虽然朱慈烺这已经提前布好了遮挡箭矢的布幔,但终究还是有许多缝隙,而且守军也不能光躲藏在掩体后面啊! 他们还得开火,开炮,虽然有盾牌遮挡,但难免还是要损失的。 而与此同时,在大顺老营兵驱使下的那些个炮灰们,也陆续的沿着云梯往城墙上攻击,朱慈烺也不能对他们手下留情,放他们进来——谁敢保证这里面没有伪装成老百姓的顺军? 慈不掌兵,只能够对这些老百姓们下手。 李过的进攻一直持续到了当天下午,城下倒戈下了无数具尸体,有穿着百姓衣裳,被抓来的丁壮,也有少量的大顺老营精兵,朱慈烺这边的损失亦不小,连死带伤,已经损失有近千人。 要知道,朱慈烺可是守方。 竟然还损失这么大,而李过那边也不好受,老营兵死了也有近千人了,而且还算消耗掉的炮灰。 这么多伤亡,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朱慈烺边的城上的佛郎机炮,还有那些火铳,造成的。 眼下,大顺的亳县侯李过,正怒气冲冲的朝面前从明军那边,投降过来的炮手呵斥道。 “特娘哩,你是不是没好好打?怎么朱贼那边的炮,跟长了眼睛似的,又准又狠,反倒是你这边,十颗炮弹,能中一颗就算不赖的了?你是不是怀念故主,故意歪着打?” 李过发火是有原因的,这些他,他费了好些力气,才从居庸关,从北京城,宣府,运过来了几门红夷大炮,大将军炮,还有佛郎机炮,还派人费了好些力气,在城外堆出来了两个高高大大的土堆当炮台,在上面筑炮垒,打算用大炮掩护进攻。 可没曾想,这好不容易运来的大炮,头一天开火竟然就已经被敌人报销了三分之二,剩下的几门炮,李过都不敢下令让胡乱开火了,生怕也被明军给打掉! 李过的呵斥声,传到了炮头刘老炮耳朵里,这个叫刘老炮的宣府老炮手,一张老脸顿时皱成了苦瓜。 “侯爷,冤枉啊,冤枉啊,小的绝对是好好打了,可是朱贼那边的炮弹,却不知道怎么似的,就跟长了眼睛一般,打的又准又狠,咱们的炮,一门一门被他们打掉,越打,越打不过朱贼啊……” 好嘛! 大明朝的炮兵烂,炮架烂,炮也烂! 但这年头的明顺清三方,实际上就是比烂的,朱慈烺这的炮兵,虽然不咋滴,但好歹有了几个,跟洋人学过打炮,会算弹道,会瞄准的炮手,又统一了大炮的装药,统一了弹重,实现了装药,炮弹的一致性,保证每发炮弹打出去后的弹道一致。 又对装填大炮的战术动作,进行了系统化的规范,且尽可能的省略了其中冗余的动作,并且,在世界上,定装的丝绸火药包,可以快速的装填火药,进行发射。 虽然大炮还是原来的大炮。 与对面的大顺大炮,没有任何的代差,但光是这方面的改革,就已经超越把对面那些个纯粹靠信仰瞄准的敌人给压着打了。 而朱慈烺虽然不太懂这年头的火炮,但他对大炮的指挥,也远超对面的李过。 他知道大炮使用的核心——火力集中! 六门射程远,威力大,在几个懂数学的炮手操纵下,根据炮弹的落点,不断调教大炮射角,进行射击,这大炮打起来,精准度比对面高的高,而且集中火力下,朱慈烺是六门炮,集中打一门炮,一门一门的把对面的火炮,全部敲掉! 跟李过把麾下的大炮,一股脑分散开来,到处乱打,完全就是相反的打法。 这要是能打的过,那就怪了啊! 第107章 福建总兵 “你用心打了,怎么还打得这么差?” 李过有些愤怒地朝刘老炮质问。 “同样是炮,为什么朱贼那边的炮,打得又准又狠,尽往人堆里打,往额们的大炮上打,你们的大炮,怎么就不能打中?” “分明就是你来努力,还敢狡辩?” “这这……” 刘老炮哪懂这些啊? 他就是一个混了多年的老炮手,今年都五十多了,靠着是陕西人,再加上资历较深当上了炮头,被安排到了这负责大炮。 眼下他还糊涂呢。 为啥同样是炮,自己这边的炮,老是打不中,而对面的炮,却打那么准? 此时,琢磨了好久,刘老炮终于说出来了自己的猜测! “侯爷,会不会是有炮神暗中助朱贼啊?” “炮神?” 李过先是一愣,随即,瞪大眼睛,盯向了面前的刘老炮! 炮神? 这是什么? 刘老炮嘴里面的炮神,当然不可能是后世的某抗日神剧了。 他说的炮神,顾名思义,就是跟风神雨神雷神电神这样的神,就是专门管炮的一个神! 刘老炮平时也拜炮神。 每回打仗前,开炮的时候,都要拜拜炮神,还摆点贡品什么的,相当的虔诚啊。 不过今天他没有拜炮神——因为大顺侯爷催得急,所以没来得及拜! 只听刘老炮信誓旦旦地朝李过说。 “侯爷,这世上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大炮也有炮神,额今天没拜炮神,所以这炮,打的也就不准了,朱贼那边,许是给炮神贡了好些鸡鸭鱼肉,点心果子,所以炮神助了他们,恶了额们……” “放你娘哩屁!” 一听这,李过当即就恼了! 李过当然不信神了——要真有神,天下老百姓死的时候,咋不见神露面? 对于李过这种,从尸山血海里面,杀出来的主来说,神这玩意,他压根就不信。 而且,即便李过信了神,他也不可能在当下承认! 嗯,大顺都已经取了京师。 坐了龙庭了! 而明朝都成了朱贼了! 结果这时候,你个家伙说有炮神在助朱贼? 神还能有错? 神都助了朱贼了,那还能是朱贼? 朱贼要不是贼了,谁是贼? 只听李过朝刘老炮怒喝道。 “你特娘哩,炮没打好就没打好,再敢胡咧咧,额砍了你的脑袋!” “侯爷息怒,侯爷息怒!” 刘老炮被吓得够呛,扑通跪了下来,朝李过求饶。 李过却是气鼓鼓地朝他道。 “给额好好想想办法,让炮打得准些,初九就是皇爷登基的日子了,特娘哩,到时候要是还拿不下大沽,那可就丢人了!” 李过正说着话的时候,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了进来,只见到一个都尉进来禀报。 “侯爷,侯爷,海上有船来……” “哦?” 李过脸色微变,随即,皱眉道。 “哪一日不来船?有甚惊的?” “不是,今天来的船多!” “而且,还都是大船,船上还有好些大炮,旗号是福建总兵,认旗上是郑字,也不知是朱贼家的哪员大将……” “福建总兵?” 李过有些懵,福建太远了,李过也只是知道地名,此时,他也不含糊,下令道。 “备马,额们过去看看!” 不多时,在傍晚之际,李过骑着马儿,在一队亲兵的簇拥下,绕过了大沽,然后,到达了海边,离着海边两里,朝海上眺望而去。 只见到海面上,赫然停泊着十条万石鸟船,这些船看来都很大,停在海上,就跟个小山似的,跟港内之前停泊着的那些个登莱水师的船,形成了鲜明对比,其中有两条,还是那种,长达十余丈的大鸟船,船上还是双层甲板,甲板上面的炮窗里,伸出来了一门门黑洞洞的炮口,其中,那些下面的炮窗,伸出来的是四门红夷大炮,看起来炮筒子又粗又大,甭提多吓人了。 比他们陆地上见过的红夷大炮要大得多了! 而上层甲板的炮窗,伸出来的则是佛郎机这些小炮。 但即便如此,这两条鸟船,还有那剩下的八条鸟船上面的武备,也着实是让李过倒吸一口冷气——朱贼竟然有这么大的船,船上还有这么多的炮 这十条大船,恐怕也不是光来了船吧? 援军也应是来了不少吧? 一想到这,李过就头疼了起来。 要是真的援军过来,这大沽就更不好打了啊! 怕什么,就来什么,李过正担心有朱贼的援军过来的呢。 这时候,果然船上还真有朱贼的援军下来了! 只见到,船上的甲板上,在发现远处出现了一队大顺骑兵后,一队士兵迅速下了船,这些士兵身上穿着李过没有见过的,看起来似是精钢打造出来的整片大盔,手上拿着,李过见过的斑鸠火铳,在下船之后,迅速的便展开了戒备。 大沽紧邻着卫河,还有海边,距离海边不过几十步而已,朱慈烺为了防止李过袭击他海上的退路,还在两侧各修了角楼,上面安了大炮,而且,事先还从大沽的城西面的护城河角楼下,挖了一条河沟。 所以李过并不威胁到对面。 但这并不妨碍到对面这些下地的朱贼援军们小心警惕。 在这支数百人的军队登陆后,李过注意到一个身穿着看起来明晃晃的甲胄的黑脸膛中年人,在一众亲兵簇拥下,进入到了大沽! 而除了这些外,李过清楚的看到,远处的海面上,那些个鸟船的甲板上,也有不少朱贼的援军,正在上面站着,里面还夹杂着些胡人面孔,还有几个黑得跟煤炭似的,看起来丑陋无比,也不知是人,还是畜生的东西在其中。 “这来的究竟何人啊?” “福建总兵,姓郑,额怎么从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阿达,查清楚了,查清楚了!” 这时候,骑着马儿过来的李来亨,带着一个儒士打扮的家伙过来了。 李过看了他一眼,这是李自成刚刚委任的武清县令叫周国泰,是个穷秀才,大顺对于大地主,大士绅,是敌对的,但对于这些秀才还是比较宽容的——秀才也不富啊,没多少油水,有很多穷秀才,大顺拷饷也拷不到他们身上。 此时,周国泰朝李过一拱手。 “亳县侯,对面朱贼福建总兵,名叫郑芝龙,字一官,福建泉州人氏,是朱贼在东南倚重的大将也,他麾下水师犀利,天下无有敌手,据说有大海舟三千条,兵马三万,皆是敢战之兵,这些年,替朱贼扫平了东南许多叛逆,海贼,朱贼之前还想调他去守觉华岛,与东虏作对,可他未同意罢了,如今似是应诏前来勤王……” “没想到朱贼麾下,竟然还有如此人物,更没想到,朱贼都到这地步了,还养得起如此水师……” “皇爷,这不是朱贼养的,这是郑芝龙的私兵!” 周国泰摇了摇头,朝李过解释。 “不花朱贼一文钱!” “甚?那他郑芝龙是咋养这么多船?养这么多兵?” 李过有些懵,而周国泰则是解释。 “这郑芝龙早年间是海贼,专好走私,所得财货众多,与那东南海面的红毛人争生意,后来又受了朱贼督师熊文灿的招抚,成了朝廷官军,然后又借着朱贼的势,把海上的各路海贼给平定了,把红毛人给打败了,垄断了天下海路,东南海面上的经商,利润颇丰,这郑芝龙就是靠着这些利润,才养得起兵马的,他麾下的三千条船,也都是跑海上生意的……” “哼,额们弟兄们拼死拼活造反,这个郑芝龙倒是个没出息的货,却受了朱贼的招安,给朱贼当了狗,真是可恨啊! 李过咬牙切齿说。 第108章 美男太子 李过咬牙切齿地同时,在大沽的朱慈烺,在得知郑芝龙过来后,一直呆在城墙附近督战的他,瞬间是大喜,当时就带让魏藻德带着内阁,与自己一同过去迎接。 “郑总兵公忠体国,值此危难之际,率军来援,实在是国朝之栋梁也!” 朱慈烺笑呵呵示意郑芝龙起来。 “臣郑芝龙见过这太子殿下!” 郑芝龙连忙拜倒在地行礼,看得是朱慈烺格外满意,他连忙将后者搀扶起来,笑呵呵地道。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郑总兵将来是本宫的老泰山,是长辈,本宫哪当的起如此大礼!” “这……” 朱慈烺的话音落下,郑芝龙心头涌现出来了狂喜——看来郑老三没骗自己啊。 太子爷是真打算娶他闺女。 一想到这,郑芝龙心里就是难以抑制的喜悦。 只听郑芝龙拱手道。 “殿下,臣回头就安排小女入宫……” 郑芝龙打算早早把闺女送到宫里,争取早一日替朱慈烺生下龙子。 替大明朝生下皇孙。 这么一来,他郑家可就发达了啊! “不急,不急!” 朱慈烺笑呵呵地朝郑芝龙道。 他现在大沽,可没时间想郑芝龙的闺女,而且朱慈烺对于郑芝龙的闺女,也不敢太感兴趣——郑芝龙常年在海上奔波,晒得黑乎乎的,而且人至中年,长得也不太体面,根据遗传学来看,郑芝龙的闺女,大抵好看不到哪云…… 当然了,模样丑也没关系。 为了大明朝,朱慈烺觉得,自己这个美男太子,可以付出一定的牺牲。 朱慈烺当然是美男了! 他家,打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时候,那就是伟岸至极的美男子了——朱元璋模样当然不错了,要不然也不可能,刚刚从军后,就泡上郭子兴的闺女! 模样不行,想泡公司老总的闺女? 想屁吃呢! 而朱元璋的模样都已经是人中龙凤了,经历了这么多年手基因改良后,朱慈烺的长相自然没得说了! 年轻的时候,是小鲜肉,年龄大点,那就是有着一大把浓密胡须的国字脸猛男帅哥! 而朱慈烺对自己的长相自信,郑芝龙对自己闺女的长相也很自信——郑芝龙或许不是个好臣子,但一定是个好爸爸,好爸爸当然是感觉自己的孩子是天底下一等的聪明,一等的漂亮了! 此时,他并不知道朱慈烺在恶意揣测自己家千金的长相,是笑呵呵地的朱慈烺道。 “殿下,圣驾还在大沽?臣现在能否去参拜圣上,面圣啊?” 郑芝龙对于朱由检还是比较上心的——他从福建起程北上是十几天前的事了,而福建又较为偏僻,所以对于崇祯被架空,朱慈烺大权在握的事,郑一官并不清楚。 眼下,他还打算见见崇祯皇帝。 好好跟这位未来亲家,拉拉家常呢…… “父皇最近身体有些不适!” 朱慈烺摇了摇头,朝郑芝龙道。 “对,如今太子殿下是抚军监国太子,行朝内大小事务,都是由太子殿下处置的……” “这……” 郑芝龙有些诧异地看向了朱慈烺。 随即,老奸巨猾的他,顿时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崇祯八成被架空了! 什么身体不适? 这怕是借口啊! 不过,郑芝龙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废话,崇祯被架空了,也就是朱慈烺登基是不远的事,也就是说,他郑芝龙很快就能当国丈了…… 他有什么不满? 正当郑芝龙在心里,幻想着自己成为皇亲国戚后,再加上郑家的实力,在江南横着走的场面时,在福建当真真正正的福建王的时候…… 朱慈烺的声音,却再度地响彻了而起。 “老泰山,你此番前来,可带了多少兵马?” “殿下,臣带的兵马不多,只有三千人而已,不过,这些兵都是长久在战船上厮杀的,擅长海战,船上跳帮夺船,也算犀利,但在北地打陆战的话,能否堪用,就不得而知了……” 郑芝龙不敢怠慢,老实回话道。 郑芝龙的实力却是不错,但是这却仅限于海上,不限于陆地之上。 “确实是!” 朱慈烺微微颔首,郑芝龙麾下兵马,肯定不太擅长打陆战——要擅长打陆战,他儿子郑成功的两次北伐,也不至于失败。 “兵我就不用了,你们带的武器,可多否?” 说着,朱慈烺的目光,就瞄向了郑芝龙带进大沽的那三百身穿着板甲,手持着西班牙重型火绳枪的士兵。 “船上架有五百杆斑鸠大铳,还有一些佛郎机炮,红夷炮,可以拆下来,给太子爷用……” “就五百杆?老泰山,您手下的三千士兵,有多少杆铳子?” 朱慈烺微微皱眉,朝郑芝龙问,郑芝龙也不含糊,回话道。 “臣手下的带过来的三千士兵,倒是装备千来杆铳子,都是斑鸠铳,还有这些士卒们装备着的,从吕宋岛上的红毛人手上,购来的西洋铳子……” 郑芝龙伸手指向了自己带过来入大沽的三百火枪手所装备的西班牙重型火绳枪。 “老泰山,你麾下的都是水师,暂且用不上这些铳子,不妨把这些铳子,留在大沽,为朝廷所用为好?” “殿下若是想要,臣这就派人把铳子取来,交与殿下!” 郑芝龙毫不犹豫的说道。 一千多枝火枪而已,作价也就是几千两银子。 郑芝龙手下那么大的生意,他要连这点东西都舍不得,那可就怪了! “除了这些铳子外,老泰山手上,这些西洋甲胄,可有多少?” “这……” 郑芝龙微微皱眉,然后解释道。 “不多,也就是这三百身,都是从澳门,马尼拉购来的……” “不过,殿下若是想要,臣可以派人去采办!” “采办的话,得多长时间?” 朱慈烺皱眉问道,从洋人手上采办这些东西,可比在大明境内采办,恐怕要耗费不少时间,而且,也不定能买到手…… “快的很,臣一个月半月内,给殿下弄来四五千身的轻型板甲,还有配套的西洋船盔,虽然不及这种全身裹的严严实实的西洋甲结实,但也不赖……” 郑芝龙笑呵呵的拍胸脯保证道。 “这么快?” 朱慈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也太快了吧? 一个月? 就是现打造也打造来不及,而买成品的话,一个月的时间,估摸着只能在大明沿海走一趟? 上哪买啊? “老泰山,您是上哪买的甲胄啊?” 朱慈烺看向了郑芝龙,心说,您老人家会不会自己私藏有几千身西洋板甲? 可马上朱慈烺又觉得不对——郑芝龙要有几千身轻型板甲,肯定会南明时,出现在郑成功军中,但历史上,郑成功部下并没有大规模使用板甲的例子啊…… 第109章 给李过一个教训! 郑芝龙也不含糊,直接跟朱慈烺说了卖主。 “上澳门去买啊,太子爷,澳门的红毛人手上,至少有个八九千身甲……” “这不可能吧?澳门才多少洋人,哪用得着这么多甲?” 朱慈烺忍不住皱眉道。 澳门的情况,朱慈烺当然清楚了。 在他看来。 澳门才多大个地方? 里面的葡萄牙人才多少,算上黑奴,混血,加一块有个一万来人就顶天了! 里面能上阵的丁壮,有两千人就不错了! 怎么可能会装备这么多甲胄? 难不成这些葡萄牙人,全都是跟满洲死兵那种能身披数层重甲的勇士? 可这也不对啊,板甲跟中式扎甲棉甲不同,不能叠着穿好几层啊。 朱慈烺正懵着呢,郑芝龙却是笑呵呵地朝朱慈烺解释道。 “太子爷,洋人当然披不完这些甲了,这些甲胄全都是澳门的佛郎机人,也叫葡萄牙人,储存在府库里的武备……” “这也不对啊,甲胄又不是消耗品,他们备这么多干嘛?” 是啊,一身好甲,能够一甲传三代,三代都不坏。 备这么多,是有钱烧的? “这个嘛……” 郑芝龙对于澳门的情况,当然很了解了,此时,他略作犹豫,跟朱慈烺说了实情。 “太子爷有所不知,澳门有洋人设的总督,而这总督,是一个大大的肥差,洋人那边,葡萄牙国官,都是些贪官污吏……” 说着,郑芝龙看向了一旁站着的魏藻德等人,心道。 就是跟你们这号似的。 “这些个贪官污吏,皆是从红毛人的老家,也就是那个,欧罗巴洲来的,这欧罗巴洲,距离我大明朝,何止万里?千里做官只为财,万里做官,那就更是为了图银子了,况且,他们能到澳门当总督,是通了门子,花了不少贿赂,所以,每任总督上任之后,都少不得要整顿一下澳门的武备,重修加固一下棱堡,加筑炮台,往炮台上增设几门大炮,向那卜加劳炮厂下订单,还向那佛山等地的铁匠铺面,下订单购斑鸠铳,再花重金,从欧洲采办甲胄……” “以此来从澳门公账上面,私吞回扣,久而久之,这澳门就积攒下来了好些,用不上,用不完的武器……” 好嘛。 朱慈烺明白了! 这道理很好懂嘛! 把他套到那些个修了拆,拆了修的路就能懂了…… 只听朱慈烺感慨道。 “这葡萄牙人的贪官污吏,虽说贪污,却也办了些实事,这些甲胄,就是明证,除了甲胄,他们储备的铳子应该也不少吧?” “不少,起码有几千条富余的!” 郑芝龙不假思索说。 而朱慈烺却是喜上眉梢——澳门很近,正如郑芝龙说,现在派船南下,不耽搁太多时间的话,一个半月就能把东西送到朱慈烺手上! 所以,朱慈烺当即,便朝郑芝龙道。 “本宫之前已经派襄城伯南下采办斑鸠铳了,只是当时未曾想到,这澳门有这么多的武备,只让他采办些斑鸠铳,下订单买了几门炮,未曾想到,澳门还有甲胄,如今看来,这个澳门还是块宝地嘛,老泰山劳烦您派船南下,替本宫采办这些甲胄,采办好了后,朝廷照价付钱,而且,不会让您老白干,还会给你辛苦费,路费……” “不不不,太子爷,这事包在臣身上就是了,不就是几千身甲嘛?臣直接捐给朝廷了!” 郑芝龙笑呵呵地朝朱慈烺道。 真心不把这事当成事——当然不是事了,现任澳门总督施保罗这家伙,郑芝龙可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这可是个大贪官,郑芝龙没少跟他打交道,而且郑芝龙知道,这个施保罗明年任期就到了,要滚回欧罗巴老家了,所以,这个家伙肯定不介意在下台之前,再贪上一笔。 而甲胄就是最好贪的东西了——多报上些磨损不就把账给平了? 再不济,仓库失火,或者保管不善,锈成了铁渣…… 总而言之,有的是理由,郑芝龙百分百笃定,施保罗这家伙会为了银子,把这几千身甲胄给卖了…… 至于这所需要的花销? 郑芝龙一点也不在意,几千万西洋板甲,还是走施保罗的门路买的,银子都进了他施保罗的腰包,撑死几万两银子就打发了,他堂堂的十八芝老大,缺这点银子? 可以说,如果不是郑芝龙野心太小,眼皮子太浅,光凭他手上掌握着财力,凭借着他掌握着海上贸易路线,这货自己就能够在明末这个乱世中,逐鹿天下了! 可惜,他眼里只盯着当福建王,投了清廷当了汉奸,把自个给毁了…… 对于郑芝龙的表现,朱慈烺是格外满意,他心说,老郑啊老郑,看在你这么卖力的份上,等你闺女入了宫,哪怕她长得再丑,本宫也绝对不亏待了她,一定会好好的宠爱她滴! 郑芝龙的到来,除了让朱慈烺得到了一批,可以在短时间内到手的精良甲胄外。 也让朱慈烺所在的大沽,火力陡然间增加了一大截! 郑芝龙当天晚上,就将自己所携带来,鸟船上架着的,士兵们手装备的,总计一千六百余枝斑鸠铳,还有三百枝西班牙重型火绳枪,交给了朱慈烺。 有了这一千六百枝大铳,朱慈烺麾下的火力,陡然间增加了数倍——朱慈烺手下本来就只有一千来枝鸟铳,还有三千枝三眼铳,而这两样东西,哪比得上斑鸠铳还有与斑鸠铳类似的西班牙重型火绳枪? 可以说,有了这些火枪后,朱慈烺这的火力,陡然间增加了不止一倍! 而除了火铳外,郑芝龙见朱慈烺貌似很喜欢西洋甲胄,也把自己带来的三百身板甲,从士兵们身上扒了下来,交给了朱慈烺。 这下好了,朱慈烺身边的亲兵们,每人都得了一一身板甲穿。 而火力骤然间增加许多,而且还有郑芝龙的十条大鸟船保驾护航,朱慈烺野心也膨胀了多了,当天夜里,他便召开了军议,打算在明天,也就是四月初八,给对面的李过一个大大的教训…… 第110章 热兰遮城 “特娘的,明个就是阿达登基的日子了,额却连一个小小的大沽都拿不下来……” 一大早,李过就开始在军营内骂娘。 而底下听着李过骂娘的士兵们,是一个个老老实实的低头挨骂。 好似是被老师训斥的小学生似的。 这时,只听李过,望着不远处的大沽,朝营内已经聚起来的士兵们道。 “弟兄们,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给额狠狠的打,纵使拿不下大沽,也得让显出来额们大顺的威风来,明白不明白?” “侯爷,放心好了,弟兄们早就憋着口劲,要打下大沽,把朱贼给斩尽杀绝!” 一旁的军将们将胸脯子拍作响,表达着自己的态度。 见此情形,李过满意了点了点头,随即,下令展开进攻! 在大沽西城,身穿着一身板甲,外面衬了层红色罩甲的朱慈烺,正在城外堆积着的腐尸传出来的微微恶臭味下,朝一旁的郑芝龙谈笑道。 “老泰山,您瞧好吧,今天本宫,定要让流寇,有来无回!” 说罢,朱慈烺又朝附近的城墙上扫了一眼。 此时的城头上,那一个个用沙袋堆成的垛口后面,是一个个手持着斑鸠铳的士兵,朱慈烺的第一镇,第一标原先用的是鸟铳,但昨天晚上,朱慈烺就已经给他们全部换装了斑鸠铳。 而这,就是整整一千枝斑鸠铳啊。 至于剩下的六百余枝,则分配给了各面城墙! 但即便如此,西城墙上面的一千枝,尤其是,大沽还是按照西式棱堡的规格来修的,虽然只是打了个地基,上面的棱堡边墙,筑的也不在体面,只是堆了些沙袋而已,但这照样是棱堡,交叉突出的棱堡面,可以形成交叉火力。 敌人进攻时,要承受,两个以上棱堡面的攻击。 如果是多层棱堡的话,那就会承受更多个面的攻击,而这,无疑会使得所有进攻方都为之而恐惧。 当然,在之前的大沽守备战当中,朱慈烺的棱堡并没有发挥出来太大的作用——他的火器太少了,就是三眼铳,还有鸟铳这样的垃圾。 盾车打不穿,铁甲射不穿,威力着实太差,哪怕是形成了交叉火力,也没有什么好用的。 但现在嘛,朱慈烺可是有了整整一千多杆斑鸠铳,而且,还从郑芝龙的船上,昨夜连夜,拆卸下来了好几十门佛郎机炮,六尊红夷大炮,加强了一下火力。 所以,朱慈烺是要大打一场! 听着朱慈烺的想法,一旁的郑芝龙则是在心底,默默着估算着朱慈烺的胜率。 在郑芝龙看来,朱慈烺能不能打出来一场漂亮胜仗,并不在于他,而在于对面! 一千枝斑鸠铳,说多不多,说少,但也绝不少了。 配合着棱堡形成交叉火力,确实能够把敌人给打败了,尤其是,郑芝龙还从朱慈烺这,发现了一种,由朱慈烺发明的利器——定装纸壳子弹与火炮使用的定装丝绸药包! 这两种新式发明,大大的提高了大炮的发射效率,火枪的射击效率。 在这样的情况下。 朱慈烺这的火力,理论上会最高,但火力虽提高了不少,但还没有高到,可以一举打垮上万流寇啊! 所以,郑芝龙心里认为,如果流寇一次性投入的老营精兵,数量在两千人,那么,朱慈烺能够打出来一场酣畅大胜,全歼来犯之敌,但一旦李过投入的兵力多了,朱慈烺就只能乖乖的呆在城内,就地防守了! “殿下,流寇若是来的多了,守城为上,歼敌次之,还请殿下牢房于心……” 郑芝龙提醒着朱慈烺。 生怕自己这个准女婿,大明未来的皇帝,一时头脑发热,派兵出城送人头。 “哈哈,老泰山放心,本宫心里有数!” 朱慈烺点了点头,随即,又朝郑芝龙问。 “对了,老泰山,听说那大员岛上,有洋人筑的棱堡在,老泰山您在大员招募福建饥民垦荒,听说已经有十数万人了这大员岛上,洋人就没找老泰山您的麻烦?” “呵呵,他们也得敢……” 郑芝龙冷笑一声。 郑芝龙可不怕洋人——他当然不怕了,他就是把洋人给打服了,才垄断了东南海面的贸易,才可以躺着收保护费的。 他怕洋人? 呵呵,洋人怕他才对! 当然,这并不是说洋人打不过郑芝龙——这年头欧洲海军发展飞快,郑芝龙带来的这些让李过震憾无比的双层甲板大鸟船,搁欧洲主流舰队里面,根本就排不上号。 但问题就来了。 洋人他们来远东是做生意的,不是来打仗的,谁特么愿意跟郑芝龙死磕? 更何况,现在欧洲大陆上正在打三十年战争呢! 自己人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谁还有心思派舰队远征郑芝龙这么一个没有太大野心的海贼头子? “那老泰山可有,驱逐荷夷的想法?” 朱慈烺朝郑芝龙问,郑芝龙微微皱眉——他并不知道朱慈烺为什么要驱逐荷夷! 因为貌似没这个必要啊! 不就是占了一小块地嘛?干嘛要驱逐人家? 为了这么一块小地,跟那些个尼德兰奸商们交恶,可不是好事啊! 自家可还指望着他们做生意呢。 郑芝龙可不想当民族英雄,这家伙没这么高的思想觉悟,此时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殿下,如今朝廷正是抗击流寇,东虏的重要时期,需要东南海面畅通,以为江南获取财用,需要东南海面上的洋人,替朝廷运来火铳,运来红夷大炮,若是这节骨眼上,得罪了这洋人当中,实力颇强的尼德兰国,实为不智之举……” “开战当然是不智的了,但是,也不定要开战,本宫的意思是,准他们在松江府,长江入海那一带,上海,华亭等县设港开埠,与西洋通商,准他们上岸经商,以此作为交换,让他们和平们交出热兰遮城退出大员岛!” 朱慈烺笑呵呵地解释道。 好嘛,他并不打算打仗,郑芝龙说的理由,确实是很对,现在大明朝,应该把敌人搞的少少的,把朋友搞的多多的,乱开战是要不得滴。 洋鬼子虽然坏,但对付洋鬼子还是要有策略的。 像慈禧那老妖婆那般,一口气向八个世界列强开战的傻逼事,朱慈烺可不会干…… 第111章 退路 “热兰遮城?殿下还知道热兰遮城?” 听到朱慈烺提及热兰遮城,郑芝龙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呆在北京城内的太子,竟然对大员岛上的情况,如此了解,朱慈烺则是笑呵呵地看向了郑芝龙。 “有所耳闻,你说说,洋人肯答应这个条件不?” “这……” 郑芝龙微微皱眉,他看向了朱慈烺,然后道。 “恐怕不太会……” “为什么?他们在大员无非是想有可做生意的落脚点而已,大员那气候恶劣,而且,蛇虫鼠蚁,还有那居住在高山上面的番人猎头,哪比得上松江府,松江府风景独好,气候宜居,那上海更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港,而且,当地衙门还有百姓,对这些红毛人,也是格外爱护,他们为何不愿意来?” 朱慈烺是真的有些不解啊。 “殿下,大员岛上的番人,哪是住在山上的?他们又不傻,干嘛住在山上?都是住在平原上的……” “还有,臣怎么不知道松江府上海县一带爱护洋人,他们八成见都没见过红毛人啊……” “这……” 朱慈烺微微尴尬。 心说,这番人不就是搁山上住的? 怎么郑芝龙说他们搁山下的平原上住? 难不成后世有人把他们赶到了山上住? 什么人啊,也太坏了吧! 至于松江府的事,朱慈烺也不想再提,他朝郑芝龙道。 “本宫对大员,南直的事,还是了解太少,老泰山,您就说说,这些个大员岛上的尼德兰人,为何不愿意走?” 朱慈烺实际上,也想打热兰遮城,但又不想打——郑成功当时打热兰遮城打的多艰难? 朱慈烺心知,自己要是打的话,肯定也很艰难。 毕竟这是一台正儿八经的西式棱堡,修得结实的很。 朱慈烺又不太会打棱堡——棱堡可不好打,这玩意在法兰西国军事大家沃邦发明沃邦攻城法之前几乎就没有被硬啃下来的,全都是进行漫长的围城后,消耗敌人的给养迫使敌人投降的。 而沃邦现在才十一岁,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屁孩。 在这样的情况下。 朱慈烺自然而然,是不愿意打热兰遮城,他要和平收复! 至于朱慈烺为什么,远在大沽,却一直惦记着大员岛? 这则是因为,朱慈烺深知一个道理——未虑胜,先虑败! 他要考虑好,自己如果守不住天下之后,该去什么地方。 大员岛虽小,但足可养活千万人口,而且地利极佳,可辐射东南沿海,北通日本,南通南洋,各项资源虽不发达,但在当下的时代,已经够用了,更何况,还有海路可以,从海外进口! 还有台湾海峡作为天险在! 这可比黄河天险,长江天险险的多了,大明朝现在面对的这些个旱鸭子对手,没一个能过得去的! 而这么一块地盘,于朱慈烺看来,简直就是自己的最佳退路。 只要他在大员上面,提前做好准备,移去个几百万的民,再有个几万个工匠。 保有一定的造船业,他就可以稳稳的守住这里了! 而几百万的民,在当下的时代,并不算少——尼德兰国,西班牙国,法兰西国,这些个此时欧陆上面的列强,也就是这点人口而已! 有个几百万人口,朱慈烺也算是一个小强了! 而据朱慈烺所知,大清入关后,是以非常快的速度朽烂的——一群白山黑水里面锻炼出来的满洲鞑子,被多尔衮一股脑的弄到了北京城里,当起了小市民,这要是能保持勇武那就怪了! 所以,只要朱慈烺能够龟缩在海岛上个几十年。 励精图治,采用西法练兵,有几百万的人口支持,练个十万火器亲军。 就完全可以,在康麻子在位之际,从海上反攻回来。 这也是朱慈烺突然间提到热兰遮城的原因。 他要经营大员岛,就必须要全部控制这里。 而郑芝龙明显对此并不乐观,他苦笑着道。 “殿下,您这个条件,确实算的上优厚,可问题在于,这条件虽然优厚,但洋人不见得会同意,这并非是您给出来的条件不好,实在是,这洋人跟咱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心知,这里面的危险……” “有危险?什么危险?让他们到松江府来,是欢迎他们的,能有什么危险?” 朱慈烺忍不住皱起眉头。 而郑芝龙略微犹豫,最终还是说出来了实情。 “殿下有所不知,这我大明朝,现在能遵殿下旨意,准这些洋人经商,但将来有朝一日,殿下若是厌恶了这些红毛人,驱逐他们,或是对他们痛下杀手,那可该如何是好?” “这……” 朱慈烺脸色顿时一变。 瞬间反应了过来。 这是怕朝令夕改啊!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朱慈烺的保证,确实有些虚无飘渺了。 这群西方的殖民者们,要说他们坏,他们是真坏。 但坏蛋也很爱惜自己的生命啊。 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些前车之鉴——当初大明朝一朝诏令就禁海。 日本国,幕府一声令下,就屠杀天主教徒。 就对驱逐了洋人,只留下了尼德兰人。 可想而知,对于他们来说,可是格外的危险的,也难怪他们会害怕,毕竟,这可是一个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的啊。 一想到这,朱慈烺忍不住皱眉起来。 他看向了郑芝龙。 “这么说,双方之间,和平解决,是不太可能的了?” “是啊,不太可能了!” 郑芝龙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朝廷只有,以打促和……” “知道了!” 朱慈烺点了点头,然后朝郑芝龙道。 “本宫若是想在大员岛上,大举移民,这么一来,百姓会不会愿意去?” “另外,热兰遮城的尼德兰人,会不会阻拦?” “殿下,百姓们愿不愿意去?” “那得看什么时候,若是灾荒年间,肯定有人愿意去,可若是这大平年月,那就不见得了……” “至于洋人同不同意?” 郑芝龙呵呵一笑。 “洋人同意不同意,又奈何?大员岛可大着呢,他们才占了多大地方,哪管的了咱们?” 听到这里,朱慈烺瞬间明白了过来。 合着,这里面还有这说道呢? 他呵呵一笑,表示明白,然后看向了面前这个郑芝龙。 “本宫明白了,明白了……”说罢,朱慈烺话锋一转。 “既然如此,本宫委派老泰山您再办一件事……”“何事啊?”郑芝龙有些不解,不明白朱慈烺还有什么事,要交给他来办理,只听朱慈烺笑呵呵地解释道。“本宫现在要交给老泰山办的事,不是别的,那就是,派人往大员岛上去,然后到当地去开荒,去种地……”“争取在崇祯十七年这一年内,往大员岛上,再移去个十万民!”“什么?”听到这个数字的那一刹那,郑芝龙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他看向了朱慈烺,十分的不解的质问道。“殿下,您突然间移去这么多百姓,是干什么啊?”“是啊,殿下,您往那大员移民,是干什么?”“这有什么用?”一旁的黑云龙也听的十分不解,一脑袋的疑惑,他询问道。 朱慈烺没有解释。 他只是张口道。“本宫需要这些民!”“老泰山,我就问能不能做到吧?”“做到定能做到,可是,这十万民移过去,得采办耕牛,得给他们路费,给他们种子,给他们农具,这得花多少银子啊……”郑芝龙忍不住皱眉道。 饶是他家里富。 但是,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啊。 听到这里后,朱慈烺没有犹豫,他直接道。 “本宫这里,有的是银子,只要能移过去,不怕花钱,要多少,有多少!”朱慈烺这么大气,是有原因的。 他还算熟悉南明这段历史。 心知,为什么在郑成功退守台湾后,会失败的根本原因。 这个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当时的台湾人口实在是太少了。 只有不过几十万人口而已。 这么一点人口,能够支持的起来几万大军? 又如何能够支持明郑集团,继续的进行抗清运动? 失败几乎是必然的嘛! 随着清朝沿海迁界的进行。 郑经无法再从大陆获得资源,获得人力,他的失败,简直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失败才不正常呢。 所以,朱慈烺要抓紧时间,往当地移民。 现在争取移过去些人,将当地人口增加个一倍,然后,将来再多移些。 将来,实在支持不住的时候。 实在打不下去的情况下,朱慈烺就至少能够在当地,拥有几百万的人口了——历史上,明郑集团彻底退守台湾,那已经几十年后的事情了。 这段时间,足够朱慈烺在当地移个几百万人口了。 有了这几百万人口。 无论是退守海外建国。 还是继续坚持抗清,期待时局变化,然后从海上进攻清朝。 都是可行的。 朱慈烺这么坚持往大员移民,郑芝龙并不清楚这里是有什么原因——他当然不能想到,朱慈烺是害怕大明会丢掉天下,所以,才发了疯,要往大员岛上移民的。 郑芝龙是绝对想不到这点。 因为搁他眼里,大明朝如今虽然风雨飘摇,但哪至于会落到一个退守海岛的地步? 不过,他虽然不解。 但朱慈烺话说的如此坚决,他也只好一拱手,朝朱慈烺道。“殿下既然已经嘱咐了,臣照办就是!”“很好,很好!”朱慈烺满意的点了点头,朝郑芝龙道。 心说。 虽然这个时空。 他不至于会落到这个退守海岛的下场。 但是,未虑胜,先虑败。 何况,提前开发一下宝岛。 也不是什么坏事不是?朱慈烺正想着呢。 一旁,黑云龙的嚷嚷声却突然间响彻了起来。“殿下,别说这些了,流寇来了!”“流寇来了?” 朱慈烺一愣,随即,抬眼朝城下望了过去,只见到远处的李自成军内,涌出来了大批,身穿着盔甲,全副武装到了牙齿的大顺老营士兵,快速的朝大沽这边靠近,看数量至少有个五千之众。 李过一口气把手上一半的兵力,给投入到进攻当中了。 这可真是一个不小的手笔啊!而除了这五千之众,发起进攻的士兵外,朱慈烺还清晰的看到。 这些士兵前面,还驱赶着大量从附近抓来的丁壮,数量也有个两三千人。 见此情况,朱慈烺不由的眉梢一扬,意识到当下,这一次恐怕不好守了。 嗯,大沽之前遭受到的攻击,充其量就是两千老营兵进攻。 如今翻了一番。 朱慈烺不由的担心,自己麾下的人马,能否支撑的住。 朱慈烺更想着呢,一旁的黑云龙,也不由的皱眉起来。 他看向了朱慈烺。 “殿下,看来咱们的计划,得变一下了……”“这……”朱慈烺微微皱眉,朝棱堡内看了过去。 只见到,棱堡内整整一千五百余个,披着从大汉将军那里弄来的精良金甲,牵着一匹,被好料喂的油光水滑的马儿的骑兵。 这是朱慈烺第一镇,第三镇,还有新近组建的第五镇的所有骑兵。 临时指挥这一千五百骑兵是陈永福。 朱慈烺原本的计划是。 打算用斑鸠铳,击溃城外进攻的老营兵后,派出这一千五百骑兵出棱堡,发起冲锋。 到时候,把击溃下去的下马的那些个老营兵或是全歼,或是俘虏。 如此一来,就可以一仗灭敌精锐一千或两千了。 而有城头上,加强的十二门红夷大炮,再配合那些个佛郎机,一千枝斑鸠铳,即便是李过派骑兵压下来,这些个火力,也足够教冲过来的李过骑兵做人了。 可没成想。 这一回,李过竟然一口气压下来了五千精兵进攻。 这让朱慈烺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李过啊李过,你手底下的兵力就这么宽裕吗?你要是觉得兵多。 分我几个好不?“再等等,看看能不能一举,把敌人五千人给打崩……”朱慈烺摇了摇头,朝一旁的黑云龙道。 而一旁的黑云龙见此,却是不由的在心底捏了一把冷汗,这时候,隆隆的炮声响了起来,是远处的大顺在开炮。 不过,这些炮弹已经不可以威胁到大沽了——不是打不准了,而是压根就打不着。 李过或者是太担心,自己麾下仅剩的几门炮被朱慈烺他们这敲掉,所以他干脆把炮兵全部摆的远远的,生怕被明军打着,用大炮在后面,在进攻的时候,开上几炮,为进攻的士兵壮胆! 反正之前他们的大炮也就是壮个胆。 杀伤明军,根本就不用想…… 而相比于,急不可耐,在射程之外,就开了炮的大顺炮兵,朱慈烺这边的炮手们,明显是要格外的沉着,一直等到敌人进入到一里地后,十二门红夷大炮才陆续开火。 骤然间响起的炮声里,举着千里镜在朝远处大沽眺望的李过,只见到十二颗肉眼可见的大铁球,抛射到了自家进攻的队伍里,炮弹打烂了几架盾车的同时,还撂翻了好几排的大顺老营兵,看的是他脸上肌肉不由的抽搐了起来。 “朱贼的城头上,怎么又多了这么多炮?” “阿达,这还用说,准是从那郑芝龙这个狗娘养的海贼船上卸下来的炮……”一旁的李来亨,咬牙切齿的禀报着,听的李过微微颔首,对郑芝龙的恨意,愈发的加深了…… 第112章 朱贼变厉害了! “杀啊!” 震天的喊杀声当中,早上饱餐了一顿酒肉当断头饭的附近村舍里的丁壮,手持着刀枪,奋力地推着盾车,抬着梯子,向远处的棱堡那突出的一个个星堡尖杀了过去。 城头上架着的红夷大炮,还有佛郎机,陆续的开火,打出去的铁弹却并没有阻止这些人的进攻。 眼瞅着,当这些个进攻的顺军,冒着巨大的伤亡,抵至城下的时候。 一辆辆的盾车,被停在了原地,随即,一队队大顺士兵,迅速的到达盾车后面,然后朝城头上抛射起来羽箭,而与此同时,那些个炮灰丁壮们,则奋力地越过了已经被填平了的护城河,到达了城下。 这时候,正在奋力进攻的士兵,突然间看到了那沙袋堆成的垛口那里,伸出来的一枝枝黑洞洞的火铳铳口。 对于此,炮灰们心中一阵凛然,祈祷着不要射中自己,而躲在盾车后面督战的大顺士兵,还有披挂着双层甲胄,预备登城进攻的千个大顺士兵,却都毫不犹豫。 火铳嘛! 他们又不是没见过! 大沽明军用的火铳,都是那些个鸟铳,或者就是三眼铳,威力着实不怎么样,躲在盾车后面,或穿着双层甲胄,根本就不用怕这玩意! 可正当他们都对之报着轻蔑之态度时。 空气里,震耳欲聋的响声骤然间响起。 一千枝斑鸠铳,喷射出来了致命的弹雨! 棱堡的杀伤效率,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 与传统的中式城墙不同,棱堡是由数个突出尖状的星条形棱边组成的堡垒,而突出的棱堡边上面的士兵,打出来的火力,形成交叉火力,可以无死角地覆盖整片城墙下方。 大大提高了杀伤效率! 所以,当一千枝斑鸠铳开火的那一刹那。 瞬间的功夫,几个棱边组成的交叉火力下,地面上倒上了三百余具尸体,而那些个躺在盾车后面,自以为高枕无忧的大顺士兵,同样也被吓住了——在斑鸠铳的弹丸前,盾车根本就是纸糊的一般。 子弹击碎盾车的同时,还使得盾车上的木屑飞出,扎伤了不少人啊…… “朱贼的火铳怎变得如何犀利?” 李过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远处发生的一幕。 一旁的李来亨也愣住了。 火铳他不是没见过,可却从来没见过威力如此巨大的火铳。 而天津那边的张能虽然已经领略过了斑鸠铳的威风,但张能面对的斑鸠铳数量不多,而且还分散使用了,数量还少,根本展现不出来如此骇人的杀人效果。 “加快速度,装填,自由射击!” 远处的李过震撼无比之时,大沽棱堡下面的大顺天兵,也同样懵住了,但朱慈烺没有懵,相反,他沉浸在狂喜当中,是高声督促着四面八方的士兵们抓紧射击。 不用朱慈烺提醒,呆在堡垒内部,性命安全无忧的士兵们,麻溜地使用定装纸壳子弹进行着装填,随即,又一轮致命的弹雨落下,一时间,进攻的五千大顺精兵,眨巴眼的功夫,倒上了五六百个…… “鸣金收兵……” 李过看得眼睛都红了。 这可都是大顺的老弟兄啊。 都是大顺的宝贝啊! 如果打上一上午,死这么个数,他李过还能接受,但才刚刚接敌,就死了这么多,那无疑今天的朱贼跟以往不同,不好收拾,所以,李过当即嚷嚷起来要撤! 实际上,不用他提醒,两轮射击下,死伤了十分之一还要多大顺天兵,同样也已经意识到城上火铳犀利,跟以往不同,麻溜地就往后面撤,而朱慈烺当然看到了这一幕了!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就朝身后下令道。 “擂鼓,开城门,让陈总兵带骑兵追击!” “殿下,不可,太危险了……” 一旁的郑芝龙想要劝,可朱慈烺的命令却已经下达了,陈永福并不知道仗打得如何,当预先约定好的鼓声响起后,他毫不犹豫地就翻身上马,朝身后聚集起来的一千五百余骑兵道。 “弟兄们,杀出去,只追一里半,就打马后撤,事成之后,太子爷重重有赏!” 说着,便在一个个早就已经掏开了的门洞打开之后,带领着千余骑兵,奋勇无比地冲了出去。 战马冲锋的速度极快,率先出城的陈永福麾下只有数百骑兵,但他却丝毫不惧,因为面前站着的数千大顺步卒,虽然甲胄齐备,但却散了建制,而且,正的行军状态下,哪怕是几十几百人勉强保持着军阵,但也不是能防骑兵的。 尤其是,这些老营兵们,他们是来攻城的啊。 攻城的话,肯定不会携带长兵器了,所以,现在他们面临着汹涌而来的骑兵,简直就是任人宰割,陈永福带领着的数百骑先锋,横冲直撞地就朝那些个跑得慢的顺军士兵撞了过去。 连杀带撞(战马也是武器,被冲锋中的战马撞一下,不死也残疾),几十息的功夫,李过就见到自己麾下又损失了几百号弟兄。 “特娘的,朱贼这是什么打法,你守城便守城,你派骑兵出阵是干嘛……” 李过咬牙切齿地怒骂着,痛斥着朱慈烺的不讲武德,一旁的李来亨则是想纠结一队骑兵,过去与朱贼骑兵对冲。 “阿达,额带一千骑兵上去,救救咱们的人吧?” “那就快去啊!” 李过拍着大腿,李来亨去调骑兵了,不过这一时半会完成不了——大顺在大沽是围城战,士兵们全都下马准备投入到步战,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把马儿凑齐,整好队冲杀过去。 而与此同时,撤退了约莫大半里的大顺老营兵们。 穿着一身几十斤重的盔甲,跑也跑不动,眼瞅着背后的明军骑兵冲阵。 在军官们的组织下,原本散在各处,一路狂奔,想要后撤的老营士兵们,也发挥出来了他们精兵技能,迅速地结成了好几个数百人小阵,防御骑兵,而少量带过来的长兵器,也被摆在了最前面,带着弓箭的士兵,更是抽出来的弓箭,准备朝那些个靠近的官军骑兵射箭。 “哈哈,这些流寇还怪精,还知道遇骑后结步阵,可惜啊,本宫就不怕你结步阵!” 朱慈烺呵呵一笑,朝一旁众人道。 朱慈烺当然不怕这些流寇们结步阵了——他可是全战玩家,最喜欢敌人傻乎乎地结成步阵,呆在那不动了。 他也知道,如果敌人,傻乎乎地结成了步阵,该怎么去对付。 只听朱慈烺,走到一门棱堡上面架着的红夷大炮后面,朝一侧的炮兵道。 “给我用大炮狠狠地打,轰散他们的步阵!” 第113章 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尊严只在铳口之下! 轰隆,轰隆! 十二门红夷大炮陆续开火! 这炮弹打得真是准得很啊——对付盾车这样的小目标,对付个体来说,红夷大炮确实有些难命中,但对于几百人组成的方阵,那么大的目标,想打中就容易得多了! 十二颗铸铁炮弹打出去,每一颗炮弹,都能撂翻七八排士兵,这些红夷大炮,不是十磅炮,就是十二磅炮,比三磅炮,六磅炮这些小炮,威力大得多了。 甭管是被这炮弹擦到碰到,不死也得残疾! 而且十二门红夷大炮打得还快——定装丝绸药包,可以大大提高发射的效率,以每分钟两到三轮的速度打出去,短短两三分钟后,那些个大顺天兵布下来防骑兵的小方阵,被打得那叫一个惨啊。 地面上尽是碎肉断脚,还有不时爆出来的血雾。 有一个三百多人的方阵实在是扛不住炮轰,想要冒险跑出去,结果刚刚移动,还没跑出去几十步,躲在大炮射角之外安全区域的大明骑兵,毫不犹豫展开了夹枪冲锋。 这一冲就直接冲垮了对方几百号人。 看的是远处的李过心脏都在抽搐。 今天的损失,也太大了吧? 正当李过如是想着的时候。 朱慈烺这边却是士气大振——废话,流寇被打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只能够只要城墙下面挨炮轰,这场面要不提振士气,那什么才能提振士气? 一旁的郑芝龙与黑云龙根本不敢想象,胜利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到手了。 他们二人此时,激动不已地朝朱慈烺道。 “殿下用兵如神啊,城下的这些流寇,咱们今天至少能吃掉一半……” “是啊,哪怕是流寇整好骑兵,过来驱逐了陈总兵带领着的铁骑,咱们也能干掉他们不少了……” “这可真是大捷啊!” “哈哈,这算什么!” 朱慈烺呵呵一笑,随即,又朝一旁的黑明孝道。 “明孝,按预定计划,喊话吧!” “是,太子爷!” 黑明孝毫不犹豫地颔首。 早就聚起来大群士兵,几十秒后,在一轮炮击结束后,便朝远处喊起了话。 “对面的弟兄,都这时候了,还给闯逆卖命?” “早早过来投太子,管教大小都欢悦!” “要不然,继续挨炮轰,一会你们的性命都难保了!” “投奔了太子,有银子挣,是朝廷官军,就不是贼了,将来说不定,还能一枪一棒,搏个功名富贵,封妻荫子!” “弟兄们,降了吧,只要肯降,太子爷立赏银十两!” “若是不降,那就是死路一条!” 一番喊话劝说后。 远处被大炮轰着,又因为被敌人骑兵盯着,一时跑也跑不得大顺士兵们,面面相觑都在犹豫。 有愿意降的,同时,也有不愿意降的。 绝大多数,内心都在进行着抉择。 而李过同样也看出来不对劲的地方了——明天皇爷李自成就要登基了,今天在大沽,却有几千个大顺老营兵,先败后降,这不是打他阿达李自成的脸嘛? “来亨,你备的骑兵哩?还没备好?” “阿达,快了,快了……” 李来亨急的满头大汗,不是他不想快点,实在是快不得,士兵们全在营外,走回军营,到马棚里把马牵出来,把马鞍装上,把马枪,骑弓备好,还要相互配合,把盔甲披上(盔甲这玩意可是相当重,长期披甲是极为消耗体力的,可能还没进攻,体力就已经消耗完了,没办法肉搏,再加上大顺现在是围城方,附近野外没有明军,也没有随时接敌的必要,所以在不进攻时,是不用披甲的)。 这么一通耽搁,还要进行整队才能进攻,哪那么容易完成啊? 哦对了,即便是骑兵派过去了,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把自家的步卒给救下——大沽那突出来的星堡上那么多炮不是摆设啊,大炮不仅仅克步兵,还特喵的克骑兵! 大顺的三堵墙骑兵,不遇上炮,那是三堵铜墙铁壁,但遇上大炮,那两三轮射击就能给你轰成千疮百孔的危墙。 可以说,也就是明军不会玩炮,但凡明军炮兵水平高点,不玩这种又笨又重的红夷大炮,还有威力不足的佛郎机炮,把观瞄技术提高点,哪有满洲鞑子骑兵,还有八旗重步兵的事? 甭管你是满洲死兵,还有满洲铁骑,遇上大炮,都得被轰散喽…… 此时,在炮声隆隆,劝降声不绝于耳的同时,望着远处,略有些动摇的那些个大顺老营精兵,朱慈烺不由地伸手抚摸了一下旁边的红夷大炮,但因为炮身因为连续发射,面有些烫手,所以,他很快又把手给缩了回来,改指着大炮,朝在旁的黑云龙,曹兴忠,朱七,还有郑芝龙等人道。 “本宫曾听说过一句话,乃是西洋欧罗巴有一位名叫俾斯麦大哲说过,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尊严只在铳口之下,如今看来,此言非虚,我大明朝之前,就是因为只会讲理,但大炮不精,不会用,也用不好,才至如今这个局面的,本宫要用好大炮,用好火铳,只有用好了,才能威伏四方,传播真理,才能够中兴我大明江山……” “殿下圣明啊!” 众人一阵恭维。 他们恭维的同时,朱慈烺又看向了郑芝龙。 “老泰山,您船上的红夷大炮好使,再拆下来二十门如何?” “太子爷若想要,臣回头便让人拆卸!” 郑芝龙毫不犹豫地道。 朱慈烺满意的点了点头,红夷大炮虽然笨重,不适合野战,但这玩意也不是一无用处,至少,用在固定炮位,用来守城,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 “好好,好的很!” 朱慈烺正满意地朝郑芝龙点头呢,远处却传出了一阵阵的喊声。 “太子爷,额们愿降!” “莫杀,额们愿降……” 一时间,朱慈烺不由地流露出来满意的笑容,随即,命令红夷大炮停止射击,让陈永福去收缴他们的武器,然后押他们到棱堡下面,斑鸠铳的射程之内。 这些人数量可不少啊。 朱慈烺总共才杀了不过一千多人而已,剩下的有三千余士兵。 都是正儿八经的老营精兵,对于兵力极缺,能打的军队更缺的朱慈烺来说,这些士兵是一笔相当宝贵的财富,只要他们倒戈卸甲,以礼来降,封侯之位虽然不太可能,但银票还是大大滴有…… 第114章 李自成也太抠了! 当天中午,李过正在营帐内发着呆,一旁那个逮过来当女婢的地主家小姐,则是大气也不敢发出一声,生怕招惹来李过的雷霆之怒。 桌上的饭菜都已经放凉了,但李过仍没动筷子。 他现在压根就没有吃饭的心思。 上午时的大败,损失了五千之众。 整个后营才多少人马? 而且这么大的损失,还发生在皇爷李自成登基的前一天…… 这要是让李自成知道了还了得? 李过现在对这件事是头疼极了! 都不知道该不该跟李自成提这件事…… 而几家欢乐几家愁, 李过正愁的饭都吃不下的时候。 朱慈烺却已经步入到了大沽内的一片军营内,三千余个投降后,被卸下了甲胄的老营兵,正在一队队明鸟铳手们看押下吃饭,午餐已经接近尾声。 这些老营兵们,肚子里面都塞满了大饼熏肉,不少人吃饱喝足后,正闲来无事,蹲在空地上,从自己的身上逮虱子,逮到一只,就填入到嘴里面,一口吞掉。 就在这些降兵们,吃饱喝足,从身上逮着虱子,忧虑着接下来会被如何对付时,朱慈烺大摇大摆在侍卫们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不只是人过来了,而且,身后还跟着好几十个力士,抬了二十来口箱子! “弟兄们,咱叫朱慈烺,也就是你们之前嘴里面的朱贼太子!” 朱慈烺呵呵一笑自我介绍,降兵们顿时传出一阵的哄笑,但随即,便有降兵陆续反应过来,要跪下行礼!” “额们见过太子爷!” “不用见礼,不用见礼,本宫过来是给你们放赏呢,我大明朝是官军,不是贼,说到做到,本宫之前说好了,只要过来,一人十两银子的赏银,现在就发!” 说着,朱慈烺命一旁的力士们,将箱子摆开,然后打开了箱子,将里面的银子亮了出来。 这下,原本还对未来有些忐忑的降兵,顿时长出口气——看样子他们是不至于死了! 不止不用死了,还有银子拿! 而与此同时,朱慈烺则是继续道。 “弟兄们,本宫听说,李自成明天就要搁北京城登基了?你们觉得,李自成能坐稳江山吗?他有这个能耐吗?” “这……” 一时间,降兵们面面相觑,如果不是现在人在屋檐下,而且朱慈烺给钱痛快的话,他们肯定会回答,当然能了。 但现在,他们却一个个闭嘴不说话。 见此,朱慈烺呵呵一笑,知道这些降兵,对于故主李自成,还是抱有幻想的。 “本宫告诉你们,李自成是坐不稳天下的,不只如此,他还为成为咱们汉人天下的罪人!” “据本宫所知,东虏大军已经到了关外边墙,要与李自成争幽燕之地,东虏来犯有十万大兵,全都是精兵啊,若是他李自成现在就派兵驻防边墙,扎紧篱笆,守好密云宣大蓟镇的千里边墙,或是早做准备,伺机于京畿跟东虏决战,兴许还能胜,可李自成现在在干什么?” “他兵都分过来了围天津了,围大沽了,也不知道东虏的动向,还搁北京城里,想着登基当皇帝呢,哼哼,一旦东虏越过边墙,李自成如何能敌?” “到时候,幽燕之地就得丢了,就是胡虏祸乱中原,到时候,咱们汉人就又得被鞑子杀,当三等汉,四等汉了,就连新娶的婆姨,也得先送到鞑子床上,让鞑子先享用了……” 朱慈烺说这些话,真假参半,关于东虏的动向,更是直接胡诌的,这纯粹是他估计的。 因为北京城比历史要早丢两天,多尔衮肯定会更早得天消息,所以,多尔衮也就是这十天内入寇劫掠了。 至于告诉这些降兵们的目的。 则纯粹是为了显示他朱慈烺的“先见之明”,另外,让这些士兵们知道,跟着李自成混没前途,以后好好的跟着大明朝混就是了! 而底下的士兵同样是将信将疑。 这些个流寇降兵,他们并没有与东虏交手过的经验——他们全都是西北边军中原流民出身,压根就没跟清军交过手,也不觉得对方有多厉害。 抹黑了一通李自成之后,朱慈烺便开始放赏! 相比于之前而言,朱慈烺这一回并没有再把这三千余俘虏的老营兵们给打散到各部——没必要了,东虏入关在即,李自成胜败就是几天的事,只要李自成败了,这些人自然就不会怀念一个失败的了故主。 所以,朱慈烺并不担心他们会再度反叛,可以直接组成一支军队来使用,这才能够将这支兵马的威力最大化! …… 四月初九! 李过到了,并没有把四月初八上午,大沽之战的坏消息上报给李自成,他打算把这消息拖廷上两日,等李自成登基过了之后,再上报,省时得正登基着的李自成心情不好。 不过,即便如此。 在这天清晨到来后的紫禁城内,简单了吃了俩肉夹馍,喝了一大碗酸菜疙瘩汤,浑身上下,拾掇一新,胡子也被宫女梳的油光水滑,即将进行登基大典的李自成,却显得闷闷不乐。 因为这场登基大典,太花银子了啊。 李自成一口气花出去了八百万两银子——登基嘛,排场什么得总得搞好啊,士兵们都得穿上一身新衣裳,而且,登基了还要赏赐功臣,赏赐士兵,毕竟,他李自成都登基了,底下的弟兄当然得放赏了,否则大伙白干这么多日子? 而且,最让李自成不高兴的事情是,牛金星还告诉他,以后大顺也要发饷了,所以,以后每个月,李自成都得固定支出近百万两的银子当军饷,除了军饷,他还得给士兵们弄军粮,如果打仗的话,还要放赏。 而与此同时,当进行着登基大典的李自成不高兴的时候。 在承天门外的大道上,身穿着一身崭新的蓝色罩袍,头上戴着同样崭新的毡帽,手按着雁翎刀刀鞘显得威武至极大顺中权亲军亲兵张二蛋,同样也十分不高兴! 作为追随李自成打了好几年仗的中原好汉,张二蛋不高兴的事情是,自己这么多年,拼死拼活,冒着生命危险,跟诸位弟兄们,替李自成打下了江山社稷,结果到头来,临了登基大典了。 李自成竟然只给他发了八两银子的赏钱。 才八两啊! 他张二蛋给地主家当长工,给大户当护院,当家丁,几年的功夫也能攒下八两了啊! 这让自诩为大顺功臣,又在北京城这么个大城市见了世面,打算置个宅子,娶上个城里娇小姐的张二蛋如何能接受? 而似张二蛋这些的大顺好汉们只多不少。 全都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呢,因为大伙奋斗了这么多年,甭说是田宅女子了,连点钱都没落下,除了军官将领勋臣们,余下的士兵,多的十几两,少的也就是几两银子。 连一亩地都买不到啊! 这要是能心情好就怪了。 而李自成这正放赏着呢,负责围困天津大沽的李过张能所部,同样也在放赏,银子是李自成前天就差人送过来的。 直到皇爷李自成登基这天,才经李过命令,发给了士兵们。 可银子刚发到手,军营内那不满声就响了起来。 “才六两银子?” “额们弟兄们到朱贼那边,可是立赏十两的啊?” “他娘的,这也太抠了吧!” “早知道才这点银子,额跟他李自成混个球啊?” 第115章 出兵山海关 军营内士兵们的不满,李过当然也清楚了。 他现在也头疼这件事呢——如果是别的地方,发几两银子,士兵们顶多嘟囔几声,发几句牢骚。 但问题在于,这是大沽,这是天津啊! 大沽还有天津的朱贼守军,每天都冲着城外大顺士兵们,喊上几句口号,告诉他们,只要过来投降,立马赏十两银子。 之前也就罢了,还能够推说朱贼是骗他们的。 可眼下那么多投降明朝的士兵们出现在城头现身说法。 这大伙就都知道,这是真的,只要过去,就有十两银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李自成还没发赏赐——没发赏赐就好歹有个盼头,还能吊着人的胃口。 可现在赏赐一发。 发到手,一个兵才几两银子。 这着实是让人失望啊! 让人寒心啊! “唉,这可如何是好啊!” 李过忍不住头疼着,儿子李来亨过来,也一脸不满地朝父亲道。 “阿达,依额看,弟兄们说的也对得很,额阿爷这一回确实是抠得太狠了,北京城里拷饷了几千万两银子,才发几两银子的赏?这弟兄们哪能接受,而且朱贼那边还给那么高的饷银,弟兄们不满才对,大伙跟着额们大顺,打生打死这么多年,不就是图个荣华富贵,可如今光见出力,却不见荣华富贵,哪里能接受啊……” “你阿爷的难处,你不懂!” 李过朝李来亨暼了一眼。 “额们是得了不少银子,但这银子要一口气发下去,以后哩日子还过不过了?” “可不发下去,弟兄们的心就要寒了啊!” 李来亨苦笑一声。 他现在都不敢派兵去进攻城墙了——谁敢保证这些满肚子怨言的士兵们,不会溜达到城墙那,然后直接降了朱贼,去领那十两银子的赏? “这几日暂缓攻城,额们损失太大,已经打不下大沽了,过几日等你阿爷带援军过来,到时候再打吧……” 李过长叹口气,感慨道。 李过这边正头疼着呢,朱慈烺这边,在初九这天,李过没有似往常发起进攻的情况下,则开始继续加固棱堡,派出士兵,去将那些个被填实了护城河,给重新挖开。 顺道,再往这些挖出来护城河中间,筑上三角堡,再修条直通棱堡内的隐蔽路,还有三角堡,皇冠堡,除此之外,他还打算回头,再搁护城河外,堆出来防炮堤,这么一来,敌人的火炮,也就失效了。 当然,这么改造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对付李自成——李自成眼瞅着都快从幽燕之地滚蛋了,哪用得着这么对付? 这是为朱慈烺将来坚守大沽这个一个重要据点做准备的。 给清军预备的! 除了这件事外,朱慈烺则又吩咐了郑芝龙,派船去日本国一趟! 嗯,朱慈烺兵力还是不够,对于大明朝来说,朱慈烺身边好不容易收拢起来的这些兵马,根本不堪一用,而现行招募肯定是不行的了——大沽又没有民,上哪招募去? 所以,朱慈烺直接吩咐郑芝龙,让他去日本国一口气再招募一万武士! 此时的日本冗余的武士数量太多,没有谋生技能的武士们过得极惨,后世电影《切腹》的时代背景是日本宽永七年,也就是十一年前,在那个时候底层的浪人,失去雇主的武士们,就变的格外贫困。 类似于电影主人公千千岩求女这种被逼到绝境,连武士刀都卖掉武士,数量更是不少。 所以,朱慈烺再招募的一万名武士,并不是什么难以完成的事,相反,非常简单,那些个没有家主雇佣,没有封地的浪人们,也会十分愿意为大明天子效力——相比于穷困潦倒没有尊严的活着,给大明天子当“家臣”,无疑是一件非常有前途的! 而郑芝龙也欣然同意了这件事。 直接就同意派船前去日本国替朱慈烺弄一万名武士过来! 而正当朱慈烺这边,坚守着大沽天津,还有山海关几个据点,坐等着清军到来与李自成二虎相争,然后渔翁得利之时,看看能否再顺势收回京城的时候。 时间逐渐推移,到达了四月十二这天! 李自成脸色阴郁异常的,望着这份拖延了数日,被送到自己手上的战报! “李过是怎么打的?朱贼都已经只剩下大沽天津了,还让朱贼打得捐了五千人马,这可都是后营的精锐啊……” 李自成咬牙切齿地怒骂着,一旁的牛金星,李岩,宋献策等人,亦是板着张脸,明显对于这场战争的结果,很不满意,但没人提议惩处李过——李过可是李自成的亲侄子,正儿八经的关系户,哪能惩处啊? 哦对了,李自成还没儿子,快四十的人了,一儿半女也没有。 牛金星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怀疑李自成有啥子“男言之隐”,李自成生不出娃,李过的地位就更高了(李过能生啊,他生出来的李来亨又聪明又能干),所以,难保将来李自成崩了后,由李来亨来继承大统。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敢提出给李过治罪? “皇爷,朱贼奸诈,许是亳县侯受了朱贼的奸计!” 一旁的刘宗敏凑上前来,替李过解围,李自成哼哼两声,看向了一旁的刘芳亮。 刘芳亮是刚刚从保定过来的。 他兵不血刃的占了保定后,在稳定了地方,把真定府等地的降兵安置妥当后,便接李自成旨意,留下马重禧领兵五千镇守保定府,自己带一万五千老营精兵,赶到北京城与李自成会师。 “芳亮,你麾下的弟兄用不用休整一二日?” “皇爷,不用休整,弟兄们没走多少里路,用不着休整,额们是打哪?是打天津,还是打山海关?” 刘芳亮询问道,李自成听罢,心里也在犹豫起来,他原本是打算先打山海关,可大沽那边的败仗,却又让他有些警惕大沽城内的明军,现在一时真有些难以选择。 这时,李岩站出来道。 “皇爷,还是得先打山海关,朱贼困守大沽,不过是困兽,而山海关才是恶虎,而且关门太过于要紧了,万一朱贼引清虏入关,可该如何是好?” “那就先打山海关,把吴三桂这厮收拾了,再拿抓来的关宁降兵当炮灰去打天津大沽!” 李自成一拍大腿,做出了最终决定。 “那就好,吩咐弟兄们,做好准备,额们明日就出兵山海关,取吴三桂的项上人头!” 李自成麾下有五营精兵,但他并没有将五营精兵全部带在身边,其中,刘希尧所率领着右营,此时在襄阳一带跟明军对峙,而且,留守西安老家的田见秀麾下,也分走了几千人马,所以,李自成身边只跟着中权亲军,还有前营后营。 但后营又被派到了天津大沽。 眼下的李自成身边,就只剩下了中权亲军还有袁宗第前营,数量太少了,不过三万五千人马而已(中权亲军一部分给了任继荣,马重禧)。 所以,李自成直到了刘芳亮率领着的一万多老营兵到来后,才选择出兵山海关。 而此时,李自成麾下已经拥有了五万老营精锐! 除了这五万老营精锐外,李自成还有一部分带过来的降兵,其中有白广恩,唐通,王承允,尤世禄等部降兵,还有占领北京后,收服的京营降兵(就是朱慈烺整编后,留在京城的那一万多京城土著兵)。 此时李自成麾下的兵马数量加一块,大抵也有个近十万之众了! 在李自成看来,自己拥有着如此庞大的兵力,打下山海关,然后再对付大沽的朱慈烺,拿下天津,挥师南下,全取天下,完全就是手到擒来的事! 当天,李自成就下达了旨意。 命令大沽,天津一带的李过所部,不要再进攻给明军送人头了,就地地围城,等自己料理好山海关,再打这俩地方。 而自己,则亲率领着大军,往山海关去。 为了激励一下士卒们打仗的士气,李自成临出发前,又咬牙给出征的近十万之众,放了赏,一个发了二两银子,勉强提振了一下士气。 而当李自成在四月十三这天下午,十万大军,陆续地带着大量辎重,推着沉重红夷大炮,往山海关杀去的时候。 由于山海关内吴三桂并无投降意愿,多尔衮麾下的大军,在从沈阳到达锦州后,便一股脑地向西南扎进了燕山附近的群山丘陵之间,沿着多次入寇明京畿,早已经走得熟得不能再熟的道路,继续前进,在当李自成出兵山海关时。 多尔衮已经到达了燕山内的一片草场,喀喇沁左翼旗了! 大清南征明朝不易啊! 真真的不易! 燕山就是挡在大清面前的最大阻碍,走辽西走廊一马平川,而且,不用绕路,但过燕山去打大明,就真不容易了,路不好走不说,还得绕远,所以,此时在喀喇沁附近的草场上,眺望着远处那莽莽群山,多尔衮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慨。 “若山海关能归我大清国所有,我大清便可以入关一争天下了!” 通过燕山这条路线,入关抢一把或许还成,但想要夺天下,就难得多了,一旦打不过,连跑路都跑不及。 这也是幽燕之地重要的原因,得幽燕之地,哪怕处于劣势,也可以轻易守住,而失幽燕之地,那整个华北平原,将随时成为战场。 “王爷,奴才觉得,山海关必归我大清所有!” 洪承畴策马上前,朝多尔衮道。 “明寇已经退了,虽然尚且坚守大沽天津,但已经不成气候,吴三桂孤关一座,岂能久守?只要我大清,击败了流寇后,大兵压境,从关门内外,同时威逼,他吴三桂必降……” “但凡如此吧!” 多尔衮说。 随即,他下令道。 “传令下去,继续行军,流寇兵多,若是晚些,让他们在边墙上做好防备,就不好打了!” “王爷英明!” 洪承畴连忙颔首。 兵贵神速,早一日到达边墙,就多一成胜算。 多尔衮麾下的十万八旗兵可不是几百年后,那群只会提笼溜鸟的八旗废物。 这些个白山黑水间磨练出来的满洲鞑子,一个个壮实的跟牲口似的,在白山黑水之间磨练出来的满洲兵,吃苦耐劳到了极致,在得了命令后,随即迈开步子,向南挺近! 第116章 充作内应 李自成的行军速度很慢。 因为他觉得山海关关河险固,不太好打,所以军中携带了许多的大炮,这些大炮就大大地拖延了行军速度。 朱慈烺瞧不上李自成的炮兵。 但实际上,明末的农民军,对于大炮却是相当精通的——有那么多入伙的明军炮手,还有缴获的大炮在,干嘛不用啊? 在与农民军的作战当中,死于农民军火炮下的明朝将领,更不在少数。 只不过由于,大顺的炮兵,还有大炮,全都是师承明朝的,而大顺这么一个新兴的农民起义政权,又没来得及发展自己的炮兵技术,所以显得大顺的炮兵很烂罢了。 当李自成带领着他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到达蓟镇下辖的丰润县附近的浭河上游(蓟运河)在此地扎营休息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到了崇祯十七年四月十七了! 李自成的营帐才刚刚扎下来。 正进行着休息呢,从永平过来的唐通,前来参见李自成。 “臣唐通,叩见皇爷!” “起来吧!” 李自成点了点头,摆手示意唐通起来,然后问。 “朕已经发兵来打了,吴三桂还不愿意降?” 好嘛,李自成到底还是不想打,他心里最想做到的就是,凭借着麾下十万大军的威压,让吴三桂开关投降,不战而屈人之兵。 李自成心知,山海关虽然是对外的险关,但从内打,也同样不好打,吴三桂能降,是最好的,这能避免他损兵折将,还能够获得关宁军助力,让他实力大增! “皇爷,吴三桂是铁了心地要当朱贼忠臣了!” 唐通哼了一声,朝李自成道。 “臣派标下的唐老鸭过去劝降过多次,他都搪塞其词,绝不能轻饶了他……” “那就算了!” 李自成脸色一沉。 李自成率领着的大军,眼瞅着几天后,就要兵临山海关的时候,吴三桂则正在巡视着山海关的关防。 山海关并不是一座险关,这是一座诸多堡垒关墙组成的综合防御要塞,但这座要塞是用来对外的,而非对内的,所有这些日子,吴三桂已经督促人马,对这山海关内防御设施,进行了一番加固。 在石河东北岸,修筑了许多小堡垒,筑了炮台,架了大炮,以阻止顺军渡过石河,然后向山海关进攻,除此之外,吴三桂在石河岸边,修了一座小寨,在里面屯了五千士兵,由吴国贵带领,一旦李自成渡河,就半渡而击,拖延对方,然后关门内的援军,也会杀出来支援。 除此之外,吴三桂还派人加固了西岁城,北翼城,南翼城,宁河关,还有山海关主关对内的防御,将许多大炮,给挪了过来,还在从石河到关墙这段路上,挖了许多的陷人坑,陷马坑,草丛间也撒了铁蒺藜。 此时,在做了诸多准备后的吴三桂,仍然不放心,眺望着关内的情形,在接到斥候报告,得知顺军大军已经到了丰润一带,过了浭河的吴三桂,正头疼不已地朝王永吉道。 “督师,我麾下探子来报,东虏多尔衮,已经率十万大兵来犯了,若是他们也来打关门,咱们可就受两面夹攻了……” “东虏应该不会来打关门!” 王永吉摇了摇头,一旁的高第更是颔首。 “东虏在宁远都吃了那么多亏,哪还敢来打山海关?依我看,东虏应该就是翻越蓟镇,或是密云的边墙过来,打的是流寇,伤不到山海关!” 说着,高第又眉飞色舞起来。 “东虏与流寇,若是关门内打起来,那可就好看了啊,流寇应当打不过东虏,到时候,东虏也就是抢一把就走,咱们就可以顺势收复京城了喽……” “但愿如此吧!” 王永吉感慨,若是真能如此,那就是好事。 就在山海关这边上下忧心忡忡,担心局势崩坏时。 沿着燕山东麓青龙河一路南下,多尔衮已经快到了后世青龙县境,距离长城,不过百余里而已! 如此近的距离,一昼夜便越过蓟镇边墙,杀入关内! 不过,多尔衮却并没有急于冒进,而是暂缓出兵,打算原地休整之时,此时,在修建起来的营帐里面,他朝一旁,已经剪掉了辫子,冒充成黄庙喇嘛的范文程看了过去。 由于蒙元的因素,京畿一带残留有不少黄庙,眼下范文程就是要冒充成喇嘛,去关内为王前驱,刺探情报,这种事他可没少干,是轻车熟路。 “王爷,奴才定不辱使命,替王爷探明关内虚实!” 范文程朝多尔衮一拱手,还不待到他出发,大军后方,十几骑飞马带着几个汉人打扮的人过来。 其中,一锦衣青年过来后,打量几眼,随即翻身下马拜倒在多尔衮面前。 “范三拨,奉家父之命,前来拜见满洲王爷,禀报重要军情!” 范三拨是八大汉奸商人晋商集团里的头面人物范永斗的儿子,今年才不过二十余岁。 在张家口的范永斗,听闻大顺派兵杀往山海关后,料定大清要发兵入寇的他,便急差儿子范三拨去报信,从张家口出关的范三拨途经蒙古,得知多尔衮已经南下后,便快马加鞭来追,终于在青龙一带追上了多尔衮。 “王爷,此范永斗之子!” 伪装成喇嘛的范文程朝多尔衮禀报,他多次入关,见过范三拨。 “永斗走私铁器粮草糖火药,为我大清立下赫赫功劳,你是他儿子,也是我大清的好奴才,起来吧,你到底要禀报何样军情?” “王爷,流寇尽发北京城内兵马,去攻城山海关了!” “如今京畿空虚,正是王爷您夺下北京城的大好时机,家翁已经携商帮子弟进了京城,只要王爷大兵杀至,则为内应,迎大清入关……” “你阿玛倒是忠心啊!” 多尔衮呵呵一笑,随即,板起了脸,看向了多铎等人。 “诸位以为如何?” “王爷,此良机也!” 洪承畴上前拱手。 “是啊,王爷,流寇兵去山海关,正是我大清夺北京的机会,夺下北京城后,流寇势必会再来争夺,届时,我军以逸待劳,必败流寇……” 范文程亦是道,就连多铎,也都眼睛放光,迫不及待地想去北京城抢一把。 那可是北京城啊? 得多富啊? 抢下来还不得发了财? 他朝多尔衮道。 “老十四,咱们再绕点路,走密云去打北京吧?” “呵呵!” 多尔衮冷笑一声。 对此并不在意,他朝众人道。 “北京城本王又不是没见过,护城河就有几十丈宽,流寇在京中留兵再少,也有万人吧?京中百姓惧我大兵,也必帮流寇守城,靠几个内应,想夺下来?胜算不大。” 是啊,北京城可以说是天下第一坚城了。 护城河就那么老宽,哪那么容易打下? 城还那么坚,那么高,哪那么容易攀上? 光过护城河这段时间,就足够留守的顺军把里面的内应全杀了个干净了。 “那王爷的意思是?” 见多尔衮反对,范三拨小心翼翼地问。 多尔衮没有回答,而是询问。 “李自成是几时出的北京?” 第117章 多尔衮的计划 “十二日流寇便做了准备,奴才是十二当天夜里出的边墙,流寇应该是十三日出的兵……” 范三拨摇了摇头。 “山海关到北京城,也就是七八日的脚程!” “也就说,李自成眼下已经到了半路了,马上就人过咱们南边的永平府了……” 多尔衮说着,他思虑再三。 一个计划,随即便脱胎而出,只见到他一招手,命人取来了地图。 “永平府往东,便是抚宁卫,再往东,便是山海关,暂且屯兵于此地,休息三日,待到李自成过了永平府,入了抚宁卫,再发兵南下!” “趁李自成攻山海关时,对其背后一击,定能大败之!” 说着,多尔衮将目光对向了弟弟多铎。 “老十五!” “你也甭闲着,你带镶白旗五千兵马,现在东走,到关门之外,屯兵于关门外头,虚张声势……” “王爷重创流寇,夺下关门?” 见此情形,洪承畴顿时眼睛一亮,看向了多尔衮,然后询问。 “不错!” 多尔衮点了点头。 “关门才是最重要的地方,夺下北京,不过夺下城而已,而夺下山海关在,那便是夺下天下!” “若能于山海关下,抚宁永平,重创流寇,再夺下关门,则我大清之兵,可源源不断,进取关内,区区流寇,被我重创,又如何能守得住天下?何俱之有?” “王爷英明!” 洪承畴连忙颔首,随即,又道。 “王爷若取关门,只消内外夹攻,作大举进攻之势,奴才必能劝降之……” “另外,奴才听闻,流寇窃踞京师后,不行仁德,不重文士,天下官绅莫不恶之,奴才敢向王爷担保,只要流寇兵败,奴才可替王爷游说京畿顺天府上下,归降大清……” “哈哈,若能如此,再好不过!” 多尔衮大笑几声,而多铎,领了军令后,则毫不停留地带走了五千士兵往东离去,至于剩下的兵马,则被多尔衮留在原地,就地休息,静待时变。 …… “皇爷,如今已然过了抚宁,距离山海关,不过几十里外,就是山海关,不过关门不远处,有条河名为石河,吴三桂在石河东北岸,筑了许多堡垒,还立了一营寨,屯兵五千,意图依托关门,用石河来阻碍我军……” “不过,石河并非大江大河,亦不算险要,这月余又未曾下雨,可直接涉渡……” 唐通正跟李自成详细地介绍着山海关的城防情况。 唐通曾数次经山海关到辽西作战,对于关门内的情况,还是一清二楚的,此时,听他说定后,李自成身侧的刘宗敏微微皱眉。 “皇爷,貌似不太好打啊……” “哼哼,困兽而已,有何难得?” 李自成冷笑一声,山海关防备再甚,他也照样要打下来,而且,十万之众,若连一个山海关都啃不下来,他李自成还如何全取天下?坐天下之主? “传令下去,今日日中,前锋就须到达关门,作进攻之势,疲惫敌人精力,下午大部赶至后,令炮兵于沿河筑炮垒,今夜炮垒筑成,再搜罗附近村舍船只,明日发兵打过石河,明日中午,攻关城!” “是,皇爷!” 一旁诸将纷纷颔首。 这一次,李自成带过来了十万之众,如此多的人马,李自成根本不怕消耗。 而当天下午,伴随着李自成带过来的十万之众大顺天兵,抵至关门石河外列开阵列,呼喊起来,一时间,立于西岁城,眺望远处王永吉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贼势大啊!” 十万之众,无边无际,放眼望去,不远处的石河对岸,就是一边蓝色的海洋,显得相当可怖,在他面前,山海关门,也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毕竟,哪怕山海关再险,拼着死伤两三万人,他李自成也是能夺下来的。 李自成不是东虏,不怕拼消耗! 东虏死个几千人,便肉疼退兵,但李自成可不在意这点损失。 “先给士卒们放赏,让石河沿线的堡垒困守,首战需必胜,力挫流寇锋芒才行……” 王永吉震撼了片刻后,很快又恢复了淡定,他朝吴三桂说。 “督师英明!” 吴三桂点了点头,让人下去放赏,可他心知,石河那几个堡垒还有营寨组成的单薄防线,恐怕是挡不住大顺的第一波进攻。 因为,山海关想首战取胜,提振士兵,李自成同样也想。 他要首战取胜,然后挟胜利之威,再度招降! “杀啊!” 次日清晨,伴随着呐喊声响起,在连夜筑起来的炮垒上面的红夷大炮佛郎机大炮齐发的惊人阵势下,趁着石河上面清晨出来的朦胧雾气,大顺天兵开始全线进攻! 为了首战必胜,李自成根本不玩什么添油战术,直接就是堂堂之阵,以势压人,第一次出战,就点了唐通,王承允,还有部分在北京招降的京营兵的将。 两万五千余人马,在五千大顺老营精兵的督促下,发起了进攻! 三万人组成的攻势,其威力之大,石河沿途吴三桂立于岸边坚守的堡垒内,炮手铳手大骇之余,临阵冲着雾气里涉水通过的大顺士兵,胡乱放了几炮,放了几铳后,便一溜烟地跑了。 吴三桂命吴国贵领着的五千士兵,在石河岸边立的大营,里面的五千军士,更是步步后退——李自成麾下的关宁军,嘴上有四万之众,但实际上,能打的关宁军精锐也就是八千人,真正能跟东虏骑兵硬碰硬打野战的夷丁突骑,就要再打一个折扣了,能有两千人就已经烧高香了。 就这么点精锐,吴三桂也不舍得拿出去浪战,所以,在营寨里由吴国贵领的五千士兵,都是普通的关宁军士兵,战斗力不比对面强多少。 眼瞅着的敌军数万之众,乌压压地压过来,他们心知打是打不过,直接便逃了。 “万胜,万胜!” 眼见对面的朱贼兵大溃,石河西南岸边,为进攻的士卒们鼓噪士气,壮声势的七万顺军,随即高呼起来。 振臂高呼着大顺士兵们并不知道,自己所要面对的血战,才刚刚开始…… 第118章 东虏来了! “我主已破京师,席卷天下,今有带甲百万,良将千员,如今关墙之外,更有甲兵十万,蓄势待发,随时可踏平山海雄关,我主仁德,不忍看生灵涂炭,现遣我来劝降,若尔等还尚存一丝天良,就速速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仍不失封侯之位!” 曾经在松锦之战,害死十数万明军的张若麒,此时出现在山海关在内,正一脸的傲然,朝王永吉,黎玉田,吴三桂,高第几人朗声说道。 “贰臣贼子,在松锦害死了那么多好弟兄,我今日必取你首级,告慰死去的弟兄!” 吴三桂怒发冲冠,大手一挥,命左右亲兵上前,将张若麒给按跪在地。 张若麒本就是无耻小人,见此情形,大骇不止,还不等他求饶,一旁的王永吉已然发声。 “吾等应斩使明志!” “来人,将他丢下关墙!” “是,督师!” 王永吉话音落下,数个军士随即上前,抬住张若麒的四肢,不顾其挣扎与求饶,随即,将其抛出城墙。 伴随着一声凄惨而又短暂的惨叫声。 砰的一声。 城墙下传来一声巨响,从山海关那十数米高的关墙抛下张若麒被活活摔死! “进攻!” 远处目睹此情形的李自成愤然站起,随即下令道。 轰隆轰隆,炮声隆隆,李自成筑起的炮垒内的炮兵,一刻不停地进行开火,而在炮火的掩护之下,一队队大顺士兵,开始扛着云梯,推着盾车,朝山海关杀去。 山海关这边的厮杀,在进行着的同时。 视角于转到西北方向,多尔衮从昨日便开始起程,此时前锋白甲哨骑已经突至凤凰山一带的清水明月关,此关乃是从喜峰口至山海关这段长城内的一大险关,在凤凰山上修有十二座堡垒,关墙依山势而建,戚继光总督蓟镇之时,曾在此练兵修整,时至今日,此地仍是一个险要的关口。 不过如今,清水明月关尚在,但关墙之上,却无太多兵丁驻守,只有唐通所部,驻扎永平时,在关墙上留有的一个百户而已。 一个百户,百人而已,眼见东虏哨骑已至,也顾不上坚守关口,而是一溜烟逃了个精光。 至此,清军前锋轻而易举,夺取了这么一个重要的关口,使得多尔衮的大军,可以接下来的一日间,从容经此关门,到达李自成的背后。 …… 二十三清晨。 天还未亮,李自成便被吵醒,只见到亲卫前来禀报。 “皇爷,唐总兵有紧要军情禀报!” “哦?” 李自成微微皱眉,但还是压下起床气,坐了起来,不多时,唐通进来一脸焦急的禀报。 “皇爷,我手下驻清水关百户来报,昨日东虏前锋已经到了清水关外,眼下,怕是正在大举过关……” “什么?” 听到这,李自成脸色大变,随即询问。 “满洲兵来了多少?” “不清楚,但据以往来看,少则三五万,多的话,可能有七八万之众……” 唐通皱眉禀报。 听罢,李自成也顾不得休息了,他连忙下令。 “派精干斥候去探,探马要撒出去百里,另外,召集诸将群臣军议!” 不多时,诸将来齐,被叫来的将领里面,投降的明军将领们皆是忧心忡忡,因为他们深知东虏的强大,反倒是李自成麾下的刘芳亮,刘宗敏等将帅,却显得格外的淡定。 “皇爷,满州兵以往只是听说过,这一回敢来,额们定教他们有来无回!” “对,以为额们大顺是跟明军似的?见了东虏只会跑?哼哼,这一回非把他们屎给打出来不可!” 听着一旁大顺军将们自信的声音,唐通,王承允,白广恩几人,却只感觉冷汗直流——这些流寇也太大胆了吧? 那可是东虏啊? 真以为是好欺负的? 等你们领教了他们之后,就晓得他们的厉害了。 “这东虏还是厉害的!” 李自成的声音响起。 “而且,东虏来势汹汹,更好抄了额们的后路,要是他跟山海关里头的吴三桂来夹攻额们大顺,那额们大顺可就危险喽……” 李自成的话音落下,众人脸色不由一变。 “皇爷,那您的意思是?” 刘宗敏问,李自成看向了李岩。 见此,副军师李岩站了出来,朝李自成说道。 “皇爷,东虏来势甚大,即便是不与明军两面夹攻我军,亦会肆虐京畿,我大顺定鼎幽燕,若是再让东虏肆虐京畿,岂不让天下人失望?臣之见,应留兵一部,监视山海关之兵,其余人马,则一并西去,抵抗东虏,另外,需快派遣人马,去通报京城,命丞相及诸官领京中兵马,坚守京师,及京畿诸城,防备东虏攻打……” “不错!” 李自成点了点头,朝李岩道。 “传令下去,唐通,你继续留于此地,看好关门内的吴三桂,朕则亲提大兵,驱逐了东虏后,再来与你会合,继续攻打山海关!” “臣领命!” 唐通连忙颔首,心里却是打鼓——李自成此番领兵西去,与东虏交锋,能不能打得过啊? …… “督师,督师,流寇似要退……” 王永吉正在箭楼上歇息呢,昨夜流寇夜袭,好不容易击退,如今他好不容易得以安歇片刻,结果还没睡上两个时辰,外面便传来了高第的嚷嚷声。 “流寇要退?” 王永吉意识恢复后,瞬间从床上下来,衣带未解就入睡的他,匆匆下床,顾不上穿上鞋子,便冲出箭楼。 “然后,从高第身旁穿过,到达垛口后,往城外眺望而去……” “千里镜!” 一旁匆匆跟来的高第赶忙将望远镜递上,王永吉眺望而去,只见敌营之中,军士兵马大举西去,只留有一小部人马,仍在关门之外紧扎营垒,顿时,他陷入了深思。 “流寇才攻了不过一日而已,损失微不足道,怎会轻易收兵退走?” “督师,许是东虏兵入寇了!” 这时,空气里传来了吴三桂爽朗的大笑声。 “不错!” 王永吉瞬间赞同,他呵呵一笑,伸手抚着关墙垛口。 “应当是东虏兵至,流寇这是要去迎击东虏,顾不上我等了……” “督师,既是东虏兵至,不若派兵出击,与东虏兵合攻流寇?” 高第提议,当即就被吴三桂,王永吉给否定了。 “两虎相争?正是渔翁得利之时,为何非要掺和其中?我关宁军,坐山观虎斗就是了!” 第119章 大清之大患 “东虏来了!” 二十四日晨。 朱慈烜望着这份,刚刚走海路从山海关送来塘报,刚刚起床的他,心中大喜。 多尔衮总算是来了。 现在朱慈烜就要看看李自成能不能打得过多尔衮。 这一次,多尔衮是走蓟镇的边墙来的,吴三桂也没有降清,一旦李自成败远遁之后,清军也会饱掠之后退去,而朱慈烜就可以趁势,在东虏退兵后,收复京师! 到时候,朱慈烜就顺势,在北京城登基了,至于崇祯皇帝嘛? 安安心心地当太上皇就是了! 当然,如果李自成走了运,击败了东虏,那么,朱慈烜也就只好走海路南下喽…… 而与此同时,一场交战双方兵力达到近二十万的大战,既然天津东北的抚宁,永平,昌黎,迁安一带展开。 当天清晨。 昨日半夜,行军百里,赶到抚宁,在城中歇息的李自成得到消息,多尔衮已经过了迁安县,双方已经在永平,还有抚宁西面群山以西,展开了交锋,互有胜负。 “东虏的斥候如何?” 李自成朝面前回来的几个斥候问。 “相当难缠,东虏的斥候凶蛮得很,马术弓箭武艺俱精,甲胄也好,弟兄跟他们交锋,占不得多大便宜!” “看来这满洲兵,也非同小可啊!” 闻言,李自成面露肃穆。 然后继续问。 “东虏的兵力多少?” “怕是有十万之众,骑兵甚多,都有好马好甲……” “对,东虏的马好,一个双马,比额们强得多了……” 又有人附和,听到这里,李自成脸色微微一变,十万之众,看起来不太好打啊! “皇爷,要不然,把后营调过来吧?后营虽然受朱贼奸计,损了些人马,但也有万人精兵可用!” 刘芳亮上前提议。 斥候的交锋规模虽小,但可以试探出敌军的虚实,如今看来,东虏兵多且精,如此强敌,是大顺从未遇见过的,所以,在刘芳亮看来,得尽可能集中更多的兵力,方才能取胜! “可朱贼尚在天津大沽啊!” 牛金星微微皱眉,李自成略作犹豫后张口道。 “朱贼困守天津大沽,没多少马军,这等十数万人的大战,他哪掺和进来,况天津大沽距战场三百里地,朱贼想来,也得个七八日功夫,到时候,胜负早就分出来了!” 说罢,李自成下令。 “让毫县侯领后营兵马速来……” 吩咐过,李自成扫了眼营帐内挂着的地图。 “不过让他来抚宁,或是昌黎,恐怕不易,让他直接去丰润南边的丰南,然后做步步为营,向东进抵之势,东虏见此,必分兵应对,如此一来,也可以稍减我部压力!” “一旦时间成熟,便轻骑突进,杀向东虏后背,两面夹攻,做个肉夹馍!” “皇爷英明!” 一旁的众将纷纷恭维,而李自成却是又道。 “不过,接下来如何打,还需从长计议!” 双方在两军主力之间的斥候交锋,一直在进行。 而斥候们小规模交锋的结果告诉李自成,东虏实力强悍,双方兵力又差不多,如果打堂堂之阵,打野战的话,胜算不大,即使能胜,损失亦会巨大。 所以,李自成现在头疼,该如何去打这场仗。 “皇爷,不如这样好了,抚宁以西有些山,虽不是名山,但道路难走,我们来时,走的黑峰山与祥云顶之间平地,如今满洲兵已知我军西去,不若在这黑峰山,祥云顶之间的,步步为营,待到满洲兵东来,与之交锋,来征山海关时,臣观察过沿途地形,虽然有平路,但甚是狭窄,不利于东虏骑兵发挥,地利在我,还可以伏兵于山内,攻击侧翼……” 李岩上前提议道。 “可满洲兵若绕过群山,从昌黎南边绕路而来,可该如何是好?” 李自成微微皱眉,李岩这个提议确实不错,如果能够山道上,力挫敌军锋芒,待到战局僵持,就可以配合丰南李过麾下的后营,投入到反攻,到时候,便能将东虏驱逐出长城。 但问题在于,从丰润到抚宁,可不只那一条路可以走,还可以从永平向南,绕过群山,然后过昌黎,绕道过来。 昌黎以南,都是平原,正利于骑兵奔袭。 “分兵一部,驻昌黎就是!” 李岩解释道。 “若步步为营,依托地形对抗东虏,我军兵力少些也无妨,分出个万人,驻兵昌黎就是!” “东虏不拿下昌黎,又怎敢轻易绕路往抚宁来?” 昌黎若在,多尔衮必须先拔掉这颗钉子,才敢绕路来找李自成的麻烦,否则的话,一旦他绕路来攻李自成,昌黎内的守军,便会尾随攻他的背后。 听到这,刘宗敏,刘芳亮,袁宗第纷纷点头,就连白广恩,王承允等投降的明军将领,亦是颔首,表示赞同,对李岩这个计划满意极了。 因为李岩的计划并不是与敌人正面交锋。 而且持重作战,而且,最终目的也并不是全歼东虏,而是将敌军给逼走。 东虏远道而来,被困在永平府,又在战场上打不开局面,而战场上又有大顺军队持重对峙,必不敢分兵劫掠,顶多就把永平附近的迁安卢龙给祸害一圈,便自行退走了。 这场仗,若按李岩的计划,打起来必不艰难,可以顺利的将东虏给逼走。 只听刘芳亮朝李自成道。 “皇爷,军师所言甚是,满洲兵势大,不宜浪战,将他逼走就是,东虏走后,额们大顺再调更多兵马过来,然后固守边墙,三五年后,平定了江南,以江南之财,养额们西北壮士,多练些精兵,置些甲械,不出五年,定可以平定满洲,收复辽东……” “那就依你滴意思!” 李自成点了点头,随即又下令道。 “另外,过儿那边,得加快些速度,让他在三日内,也就是二十七那天,必须到达丰南!” …… 大顺皇爷李自成这边,忙着调兵遣将,部署军队,多尔衮同样也不含糊,昨天夜里才进入到迁安的多尔衮,在得知前锋与大顺斥候交锋后,同样也格外的重视。 而在得知大顺的老营精骑,面对着他们满洲精兵,非但不退,反而迎面冲杀与之交锋后。 多尔衮就意识到,自己遇到对手了! 以往的明军,哪怕是精锐的关宁铁骑,遇上他们八旗天兵,也是远遁而去。 可这些流寇,却敢向八旗兵发起进攻,足可见他们的勇气。 可见,他们并非辽人,已经丧胆了。 若说八旗兵有多强? 多尔衮是不觉的,在他看来,八旗兵强归强,但照样是一枪能戳死,一刀能砍死的肉体凡胎。 这些年来,死在战场上的满洲兵更不在少数,为了弥补损失,大清国把东北深山老林里的生女真都快抓成濒危动物了。 以往面对明军,由于满洲兵积累下来的威风,所以明军往往是未战先怯三分。 夫战,勇气也! 没有勇气,见了满洲鞑子就要跑路,还打个屁啊? 而这些顺军,丝毫不畏惧八旗天兵,勇气极佳,最重要的是,他们战斗力还不错,这让多尔衮不由地回忆起来了当初的石柱白杆兵,还有卢象升统领的家乡子弟兵。 而且,最让多尔衮感觉头疼的是,这个大顺兵还多——听说有十万之众。 这要是让李自成坐稳了江山? 以汉地之财力人丁,三五年后,这十万人估摸着得变成几十万,百万吧? 到时候,大清国还能混下去? 所以,多尔衮在前锋斥候与敌人交锋过后,相互之间的伤亡比并不算太过于悬殊的情况下,火速召开了军议。 此时,只听多尔衮,朝在场的满洲军将们,十分郑重地道。 “顺军战阵之术虽然逊色于大清天兵,弓马武艺也不如我八旗天兵,但胆气却足,而且战阵之上也敢拼杀,兵马也众,此前所未有之敌,将来必成我大清祸害,这一次,我大清举国来征,必须要将李自成一战打垮,若不然,其将来必成我大清大患!” “传令下去,全军先下永平,然后东去抚宁,征讨流寇!” 第120章 一字长蛇 次日。 永平府府城,卢龙县城内。 多尔衮在府衙正堂,召开了军议。 “巴哈纳,你从正白旗带十五个牛录,南下昌黎,把昌黎夺下,然后分兵去抚宁袭扰流寇的后路……” “奴才领命,这就去!” 巴哈纳跪下接命,拿了调兵用的命令,便匆匆退下。 十五个牛录,就是四千五百人,再算是他的白甲兵,也就是五千骑真满洲精兵了。 都是这时代出了名的战略战术家,李自成与多尔衮若论临阵的指挥战术水平,互相倒也差不到哪去,此时,多尔衮就想到拿下昌黎,袭扰抚宁的顺军后方。 巴哈纳才退下,多尔衮又将目光看向了尚可喜,孔有德,耿仲明三人这三顺王! “智顺王,恭顺王,怀顺王,你们三人领汉军为先锋,率军东进,与流寇交锋!” “奴才领命!” 府衙内,三个着满洲亲王鞑服,留着金钱鼠尾的王爷,麻溜地撅起屁股,十分恭谨地拍打了一下袖子,扑通跪了下来。 好嘛,虽说他们仨也是王! 但是,王也分高低贵贱,碰上多尔衮这种,正儿八经的爱新觉罗皇亲,大清国的睿亲王,他们仨也唯有跪地磕头口称奴才的份! 三顺王表态,多尔衮满意地点了点头。 朝在场的诸将道。 “此战汉军旗先出为前锋,蒙古八旗次之,各旗满洲兵在后,本王则亲率镶白旗,正白旗之兵在后,一鼓作气,杀向抚宁,与流寇交锋!” “嗻!” 在场诸将纷纷跪下高呼。 多尔衮这边在做着动作时,昨夜就接到李自成派来的急令,驻兵丰南的李过,则已经带领着麾下的骑兵,浩浩荡荡撤离了大沽,就连天津那边的果毅将军张能,亦在接了命令后,拔营北上! 两军离开后。 天津,大沽之围,遂解! 此时,朱慈烺派出少量斥候,侦察得知,李过真的撤走了后,则长出口气随即下令道。 “流寇虽退,但时刻会再来,而且下一回来的,可能还不是流寇,而是东虏…… “所以,这几日务必要加快练兵,除此之外,要加快筑堡速度,加固大沽,加装大炮的同时,城外的王冠堡,三角堡,防炮堤,都要抓紧筑成,万不可再耽搁了……” 据朱慈烺所说。 历史上的一片石之战是很快就分出胜负了,所以,他也误以为这个时空的明顺争锋,会很快结束。 所以,他决定加快筑堡动作,一旁的张国维闻言,当即拍着胸脯保证。 “殿下放心,大沽堡垒,这些日子流寇未曾进攻之时,一直在进行整休加固,眼下流寇已退,只消十来日,便可以彻底完工了!” 听完张国维的吩咐后,朱慈烺满意了点了点头,随即,又朝一旁的陈永福看了过去。 “陈总兵,流寇与东虏交锋,咱们大明虽然插手不得,但亦也得晓得他们这场仗打得如何,谁胜谁败,你挑些精干些的斥候,往北边撒去,遇上敌骑后不必搭理,只消看看战场上的情况便是……” “臣明白了!” 陈永福拱手说,朱慈烺却是,呵呵一笑,目光看向了西面。 “就是不知道,这些天天津的情况如何!” “如今大沽城已经初具规模,天津那边,也该思量着撤守喽……” …… 天津守战,并不艰难,此地虽然没有棱堡,但胜在兵多,第二镇,还有第四镇,加起来一万余兵马,而且,第四镇的八千倭兵,又都是肉搏的好手——武士嘛,要不会肉搏就怪了! 对付敌人登城的勇士,也是再合适不过。 所以,这些日子天津的守御并不困难,此时,在围城解围后,冯元飏在中午,就派出人联络上了大沽,在围城这近一个月内,冯元飏一直在担心着大沽那边的情况,如何得知大沽安好后。 又接了朱慈烺的命令,让他逐渐撤守天津后,将第四镇,第二镇,运至大沽,冯元飏当天下午,便令周遇吉率第四镇坐船去大沽,第四镇人马有九千余众,有八千倭兵,还有千骑骑兵。 周遇吉只带了两标先行,剩下的人马,仍留驻天津。 次日再能离开。 当天夜里,当周遇吉到达大沽后,朱慈烺先是迎他入城,然后又看趁着夜色,在城外检阅了他带来的两标人马后,不禁频频颔首。 周遇吉守城之时,同样也不忘记练兵,再加上这些武士本身就有些底子,精通战阵之术,文化水平还高,武士们以前还都是没有家主的浪人,属于三天饿九顿,只剩下一刀一命的主。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份工作,怎会不珍惜? 训练起来是格外的卖力。 在朱慈烺的夜间检阅下,这些已经不夜盲了的武士们——这些武士们原先混得不怎么样,绝大多数都夜盲,就连朱慈烺麾下的士兵,也都是如此,不过朱慈烺好歹是穿越者,当然有解决办法了,他直接命人用松针煮水,令士兵们饮用,只消几天,就可以治愈夜盲症。 此时,四千已经被松针水治愈了夜盲症的倭兵们,肃立在火把下,除了个子矮了些之外,几乎无可挑剔,看的是朱慈烺相当满意! “第四镇训练严整,军容甚肃,诸镇之最佳,传本宫令第四镇上下皆赏银一两!” 朱慈烺检阅过后,下达了命令。 一时间,空气里欢呼声不绝。 这些武士兵们不由挺了挺自己已经有了些肉的胸脯子,以对得起朱慈烺发下去的赏钱。 不得不说,朱慈烺这样的好老板是真的少啊。 工资高,待遇好不说,还隔三岔五就发点赏钱。 这样的好老板,甭说是搁现在这个不拿人当人世道了。 就是搁后世,也是少见得很啊! 当朱慈烺声音落下后,经翻译官的口,传到了这些武士们耳中后,空气里是不由自主的传出了阵阵的呐喊声。 “板载!” “哈哈哈哈!” 听到这动静,朱慈烺不由地大笑起来。 而一旁的与倭兵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晓得板载是何意的周遇吉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朱慈烺一眼。 朱慈烺正检阅着倭兵呢,星夜里坐镇在抚宁西侧山脉内,黑峰山附近一个不知名村庄内的李自成,已经得到了清军到达山外的消息。 “满洲兵已经在山外扎营,明日便会进逼……” “是啊,皇爷,这些鞑子,摆的是一字长蛇阵,分了四部进军,首尾之间,相隔几里,可随意驰援,而且侧翼还有满洲骑手保护……” 刘宗敏禀报着侦察来的情况。 “知道了!” 李自成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一旁的诸将。 “大伙觉得该怎么打?” “皇爷,依额之见,额们已经搁周遭伏了些兵马,不如明日,先放他们进来个五六里地,然后伏兵于南北之山,满洲兵进山,放他们进来,额们伏兵随即冲杀而出,一路伏兵击东虏前军,此用重兵,数倍于敌,争取一个时辰内吃掉敌军,而剩下各部伏兵,则阻拦东虏一字长蛇阵后军前行支援,这么一来,只要额们能吃掉东虏前锋的近两万鞑子,接下来我军就势众了些,如此一来,接下来的仗也就容易得多了……” 刘芳亮提着自己的计划。 大顺上下的将帅,都是打了多年仗的老将,战术经验极其丰富,与历史上一片石之战突遭突袭不同,此时在抚宁的他们,早已经得知东虏前来,且已经了解到敌人甚众,战略强悍。 所以,刘芳亮也不图全歼敌军,只图吃掉敌人一部。 毕竟,对于大顺来说,如今最紧要的不是全歼清军,而是将其逼走…… 第121章 大战前奏 “这倒是个办法!” 李自成对刘芳亮的提议很是认同,一旁的李岩则是提醒。 “皇爷,东虏前锋虽然只有两万,但亦不可小瞧了,另外,东虏后军可是七八万之众,一旦察觉到我军目的,必然前来援救,所以,中间阻击敌援的军队,必须得力……” “这倒是!” 李自成点了点头,而李岩又提醒。 “除此之外,此计若不成,我军也须有应对,此间山势不过有二十余里长度,我军战场应该摆在中部,所以,我军若放东虏进来,恐怕交战的战场,至少到了群山中间了,若是不能在此挫败东虏前锋,接下来我军可就只剩下十里地利可用了,这十里地利,也不如前十里地利好,若是不能在这剩下的十里地利,挡住东虏,我军就只能于抚宁一带的平原与东虏交锋了,所以,此战部署,需要格外慎重,各部兵马,也必须用命……” “不错!” 李自成点了点头,他们所依托的山势地形,可不是秦岭太行那边的纵横千里的山川。 只不过是京畿平原,燕山余麓分出来的一丛小山脉而已,地利并不算太广大,一旦失了地利,那就是彻底失去,只剩下抚宁附近的一些片山地可用了。 所以,部署兵力,确实应该慎重,再慎重…… 次日清晨。 当李自成给全军士卒们放了赏银,一人又发了二两银子战前赏赐,让士兵们饱餐了一顿送来的酒肉饭食后,各部兵马按照预先部署就位伏兵之际。 多尔衮亲率数百白甲骑兵,到达了胡家沟外,手持千里镜眺望着远处的山川。 “流寇骑兵尽出自此谷,里面恐怕有流寇伏兵!” 多尔衮看了一阵山川地形后,朝左右的白甲兵们说。 “王爷,不若多派些斥候进去探路吧?” 一旁的白甲兵牛录额真多隆提议。 可是马上,多尔衮又摇了摇头。 派斥候探路并不能够消除绝大多数的风险——敌人当然知道你会派人来侦察了,所以事先肯定隐蔽在暗处,你派去的斥候,也可能被敌人的骑兵给拦下。 所以,派斥候并不是万能的。 只听多尔衮道。 “斥候当然要派!” “传信下去,让三顺王小心谨慎入山,严阵以待,此地山谷不过二十余里,只消小半日便可以疾行而过,不必久留!” “嗻!” 白甲亲兵们的传令兵接令,随即飞马离去。 当天辰时中,饱食了一顿早餐后的三顺王,便督促着各自麾下的汉军佐领,小心翼翼地往山中前去。 一直走到了巳时中(十点),他们已经进山有七八里地了,说是进山,实际上他们走的并非山路,而是平坦的坦途,只不过南北几里外便有山罢了。 走了七八里地后,充作前锋的三顺王汉军两万士兵,已经略有些疲态了——身具甲胄,又严阵以待防备着四周行走了这么远,说不累那是骗人的。 而眼瞅着路程近半,也没遇到什么危险,无论士卒,还有将校,警惕性都降低了许多。 因为此地地形,是他们刚入山的那几里最为险要,山道不过二三里宽度,真要打起来,他们连阵势都摆不开,如今越走,前路愈发坦荡,上下都生出来了些懈怠之心。 就连智顺王尚可喜都忍不住笑道。 “出了山,除了抚宁周围,便是一马平川,到时候,正是交战的好地方,定杀得流寇大败亏输!” “就是此行未带有大炮啊!” 怀顺王耿仲明眉头微锁,他们一路远来,确实没有携带大炮,因为红夷大炮太重了,根本就不好携带。 “没有大炮,睿亲王想取山海关,恐怕不易啊……” “哈哈,这算甚难事?我大清天兵没炮,但流寇有炮啊,杀败了流寇,抢上几十尊炮还是可以的!” 恭顺王孔有德的大笑声随即传来,众人无不是大笑。 确实,大清国立国至今,虽然也自造军械,但自造的可远没有缴获明军的多啊! 众人正大笑着,行军之时,李自成却已经悄悄在几个侍卫的保卫下,出现了黑峰山那海拔不过百米的山坡密林,这里刚刚已经被清军骑兵们,还有下马斥候给侦察过。 可惜,李自成早猜到这些,他的伏兵一直是隐蔽在后方,等敌人斥候退下后,这才悄悄下山,为了以防意外,李自成还特意命人在昨夜里,就将山中的飞鸟给驱赶捕杀了干净。 防止这些飞禽,暴露了他们大军的行踪。 此时,掏出千里镜,李自成先是眺望了一眼行军当中清军前锋,也就是三顺王所部的汉军,微微皱眉朝白广恩问道。 “此东虏之中,谁的兵马?” “皇爷,这是东虏里面的东江三矿徒的兵马!” 白广恩在一旁解释道。 “东江三矿徒?” 李自成有些懵,白广恩则连忙解释。 “此三人原是东江镇的兵,因都出身矿徒,所以被戏称为三矿徒,这三人当初先后叛了明廷当了汉奸,鞑子那边的黄台吉封他们三个为王,他们麾下的兵也都成了汉军,都是被招降的明军,比不上东虏的满洲兵!” “那他们的后军呢?” 李自成又指向了前锋几里开外,正艰难牵马跋涉着的清军问。 “这并非是满洲兵,而是北虏!” 白广恩参加过松锦之战,跟清军交手过不知多少回,对于清军的情况,自然是相当了解。 “这都是东虏里面,从蒙古弄来的蒙古八旗,也不算厉害!” 明军这边,对清军的战斗力有三种划分,一种是汉军旗,这种明军不太瞧的上,因为汉军旗就是投降的明军,是原先的同行,大伙对其并没有什么恐惧的,其次就是蒙古鞑子了,这大家也不太怕,因为蒙古人属于北虏,大明朝跟他打了快三百年了,互相的斤两一清二楚。 此时的白广恩就笑呵呵地朝李自成道。 “皇爷,东虏用兵,向来是汉军为前,蒙古次之,真满洲再次之,其后,则是鞑子军将的白甲精兵亲卫,一层督战一层,有时阵前还是有各旗下面的包衣奴才充炮灰,如今进入到山里的这四五万,不是北虏,就是汉军,都不能打,看来这一仗,咱大顺胜算是颇大的……” “那就打!” 李自成满意地点头,随即,眺望见清军的前锋已经进入到预先的伏击位置后,他毫不犹豫地下令道。 “发炮,攻击!” 各部埋伏的顺军,没有无线电沟通,所以,预先约定的攻击命令就是炮声,炮声一响,各部随即按计划展开冲杀。 随着李自成的命令下达,山谷内,伴随着一声炮声骤然间响起。 一场大战,随即展开! 第122章 满洲第一勇士鳌拜! 炮声响起的骤然间,正处于行军中的三顺王汉军先是一愣,随即,尚可喜孔有德耿仲明等人,随即反应过来。 “有埋伏!” 此时的满清正处于其兴也勃然之际,赏罚分明,军法森严,哪怕是投降过来的汉军,亦都是久经战线,精习战法,比当明军时战斗力提高了不止一个台阶。 当下骤然遇袭,只见到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三人指挥下,原本处于行军当中的近两万汉军旗兵。 迅速地在这两山间的平地内列阵,埋伏南北山间的大顺前营,中权亲军,在袁宗第,还有刘宗敏的指挥下,杀将过来时。 清军已经在几分钟时间里,就完成了整队,处于行军当中的士卒们,迅速组成了五个数千人不等的四方阵,散布于山间方阵。 长枪兵组成城垣,刀盾手增补空缺,手持鸟铳的乌哈超铳手,则散布于方阵内,手持火铳戒备,而方阵内的士兵,也则丢下刀枪,取出弓箭,搭箭在弦。 三顺王所部的汉军骁骑,则并未进入到方阵内避难。 而是于方阵四周,整队过后,在将领的指挥下,伺机准备向进攻的顺军薄弱处,发起冲锋。 “杀啊!” 与此同时,伴随着震天的呐喊声,刘宗敏亲率着数千个中权亲军,从北面的山地,杀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清军方阵,在他的阵前,还有两千余个被驱赶的宣府兵。 古典时代的沙场上,督战队是最常见的存在。 此时争夺天下的明顺清三方,都使用着大量的督战队,而顺军更是这里面的行家。 顺军素来作战,都是驱逐裹胁来的民壮消耗敌人,然后再派步卒进攻,其后,才是精锐的老营兵,发起致命一击,若老营仍打不过,便是大顺的三堵墙铁骑冲击! 这种一层压一层的督战之术,倒与清军采用的,汉军押包衣,蒙古押汉军,满洲押蒙古,颇有些相似之处。 临阵之前,李自成已经再三申明军纪! 战阵之上,胆敢溃逃者,皆可杀之! 不只杀一人,其在宣府的家眷,亦要连坐! 所以,这些被充作前锋,消耗敌人箭矢弹丸的宣府兵,在刘宗敏督促下,冲杀的是格外卖力。 不过,阵列里的清军的箭矢,还有鸟铳陆续发射后,这些个士兵们冲锋的势头便是锐减,没有盾车掩护的他们,此时成片成片地倒下,还有不少士兵,也顾不上军纪了,一股脑就往后退。 “后退者杀!” 可随即,擎着面大旗的顺军旅帅郝摇旗,却是杀气腾腾挥刀斩下了两颗溃兵的人头,然后与标下的大顺精兵,将斩下的溃兵人头,用长枪挑着,威慑那些个宣府兵继续进攻! 而当他们进攻之时,大顺老营兵在督促之余,刘宗敏一边盯着进攻的势头,一边督促着正在推炮前进的那些个士兵。 “快些,快些……” 好嘛,李自成早就料到清军可能会结阵而行。 这样的话,大顺打起来就不太好打。 所以,军中携带了大量火炮,攻打山海关的李自成,就命人事先准备好大炮,打算用用大炮轰散敌人的步阵后,再行进攻! 但大炮笨重,而且还要运到射程之内,就比较耽搁时间了,所以刘宗敏在不停地催促! 刘宗敏这边在展开进攻的同时,在山上拿千里镜眺望着整片战场的李自成,则将目光移向了西面! …… 此时,在前军遇袭后,位于前锋三顺王汉军后面的蒙八旗,便迅速要过去支援,而他后面的八旗兵,还有多尔衮,也加快了前进的速度,而在他们赶来支援的路上。 刘芳亮已经带着左营还有白广恩部,从山上杀下来,在道路上摆满了鹿砦,扎了阵列,挡在了他们的面前,眼下双方正打得焦灼。 “王爷,流寇是想吃掉三顺王麾下的两万汉军!” 多尔衮面前,一个壮的跟狗熊似的,蓄着一大把黑乎乎的络腮胡子,看起来威猛极了的黑脸将军,站了出来朝多尔衮道。 此人名叫鳌拜,乃是大清国满洲第一勇士是也! 闻言,多尔衮脸色骤然一沉。 虽然三顺王是汉军,不是大清国的根本,但两万汉军仍然是大清国国防力量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要是这一仗两万汉军打没了,那他这场入关之战,就算是打败了。 回去之后,休说是争夺到更多的话语权,说不定还会被豪格及在入关之战没占到便宜,光出了力气的满洲贵族们反攻倒算…… “传令下去,让蒙八旗狠狠的,另外,其余诸旗,亦上去督战,务必将流寇杀退,去支援三顺王,一口气吃掉流寇所部……” 说着,多尔衮又看向了鳌拜这个家伙。 鳌拜是黄台吉的老人,所以多尔衮不太待见他,不过眼下正是用之际,多尔衮也只好点了鳌拜的将。 “鳌拜,你是咱满洲第一勇士,你带着人马上去,务必在半个时辰内,杀败流寇,然后率军合围那些个攻打三顺王部的尼堪们!” “嗻!” 鳌拜连忙接命。 刚刚吩咐完鳌拜,多尔衮又朝一旁的洪承畴看了去。 “流寇不是很好打嘛?怎么这么顽强?” “这这……” 洪承畴也只感觉懵——流寇嘛,他见得多了,当初他击败的流寇不知道有多少了? 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能打呢? 这倒也正常。 洪承畴打崇祯十二年后,就未曾和农民军交手过,而这几年,又正好农民军大发展的时期,所以,难免会产生误判。 不只是他,就连崇祯十五年被朱由检重新起用,对付李自成的孙传庭,也产生了同样误判,认为农民军不过是之前的乌合之众,只消几千精兵就可以铲除,殊不知,农民军早已经在长期的斗争当中,磨炼出来了大批精锐,今非昔比了。 思虑良久后,洪承畴朝多尔衮道。 “王爷,流寇如今,确实比当初强悍了不少,臣以为,可以速派使者,去山海关请明师共击流寇……” “另外,昌黎那边,巴哈纳将军,也当速击流寇背后……” “嗯……” 多尔衮微微颔首,正当他准备下命令时,范文程却禀报了一个坏消息。 “睿亲王,奴才刚刚接到巴哈纳都统来报,昌黎早有流寇兵马驻守,他正思量着攻打昌黎,但恐怕一时未能拿下!” “这……” 多尔衮脸色阴沉得仿佛能够滴下血来。 原本误以为顺利至极的入关之战,打到现在,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所对面的敌人,非同小可,绝不可以轻易应对。 “不若让巴哈纳将军不管昌黎,直趋流寇背后……” 洪承畴提出了个大胆的建议,可多尔衮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巴哈纳麾下的可是五千真满洲啊。 要是五千人马绕过昌黎,到了抚宁一带,那可就是腹背受敌了,以当下顺军的战斗力来看,说不定就会让流寇全歼了。 而巴哈纳麾下的满洲兵,还都是他多尔衮麾下两白旗的人。 损失的可都是他多尔衮家的私兵啊! “让巴哈纳围攻昌黎,另外,让他时刻注意流寇动向,若是流寇想借道昌黎,务必阻止流寇过来……” “嗻!” 吩咐完昌黎的事宜,又让洪承畴手书一封,与山海关的王永吉吴三桂,打算邀山海关的明军,共击李自成…… 第123章 炮兵轰鞑子 “放炮!” 伴随着刘宗敏的命令下达后。 在用降兵冲杀的这段时间内,已经运至前方,然后筑好了炮垒的顺军大炮,陆续开火。 十几门佛郎机炮,还有红夷大炮,摆在大半里外,朝三顺王汉军组成方阵开炮之后,轰隆轰隆炮声里,实心铸铁炮弹横冲直撞地就落到密集汉军人群里,当场就是人仰马翻啊! 原本还严整至极的军阵,在一轮轮的实心炮弹的轰击下,开始变散。 用大炮轰击敌军步阵,这在明末,是非常常见的战术。 萨尔浒一役时,白杆兵之所以被清军击败,就是因为努尔哈赤命俘虏的明军炮手,用大炮轰击白杆兵的军阵。 而看着大顺军不停地自家组成的数个方阵外面开火的几个炮垒,三顺王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急的是团团转。 炮兵本来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当初崇祯山东练就火器新军,由孙元化效仿西法,雇佣葡萄牙教官来训练他们,意图进行军队改革,对抗日益强大的满洲军事贵族,结果他们却纷纷叛降,带着火器降了鞑子。 给满洲鞑子带去了珍贵的炮兵,铸炮技术。 靠着这些炮兵,清军打了不少胜仗,可几人这一次入关,却并没有携带大炮——带大炮从燕山入关,得多难走啊? 刚刚,在大顺筑炮垒的同时,察觉到顺军动向的三顺王,就命令军阵外面的数千汉军骑兵冲杀,打算将敌人炮兵给杀掉,将敌人的大炮,用钉子钉死火门。 可万不曾想,派出去袭击敌人炮垒的骑兵半道上就被那些个早就严阵以待的顺军三堵墙骑兵给挡住了。 眼下,他们是只能被动地挨炮轰。 一边,在心里祈祷着自己的满洲主子赶紧的发兵来救他们。 否则的话,就凭他们这点人马,在敌人绝对优势兵马,绝对的优势火力的包围下。 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炮声隆隆里,在大炮开火的同时。 在驱赶着降兵消耗了敌人箭矢,铅弹还有力气后的大顺老营精兵,开始披挂上重甲,在大炮的掩护下,展开了冲杀! 他们进攻得格外猛烈,几乎是一轮一轮一间歇的进攻,先是老营陷阵之士冲杀,但未能冲垮敌阵,只好退下,不过退下的同时,远处瞄准了的大炮就再度开火,然后再冲,如果甲士冲不进去。 就趁着敌军阵列混乱时,让三堵墙骑铁骑冲上一阵。 一时间,战场上打得分外惨烈。 看的是李自成格外的焦急,已经开战至今,已经过去了快小半个时辰了,战场上却仍未打开局面,虽然那几个被包围的清军方阵,在大顺天兵的一番番进攻下,一副即将被攻破的模样。 但他们却又能一次又一次地挡住顺军的进攻。 看的是李自成格外的着急。 如今当下,敌人没有那几里之外的援军支援,他李自成倒可以高枕无忧,只消用大炮不停地轰,直到他们轰垮击败。 但问题在于,敌人的援军就在几里之外啊! 一想到这,李自成又将目光对向了刘芳亮那。 刘芳亮麾下有一万五千余老营精锐,还有白广恩部的七八千士兵,此时,他们所面对的进攻,几乎是刘宗敏,袁宗第进攻三顺王的战术的翻版。 只不过,清军没有大炮罢了。 结阵于谷地的刘芳亮,将白广恩部摆在了前头,自己则亲率左营精兵在后督战,而眼下,白广恩部在清军连绵不绝的进攻下,阵线已然被突破,残存的数千溃兵更是丧胆了,一股脑地往后退,刘芳亮虽然派督战队阻止,但根本不能阻止白广恩部的士兵往后溃散。 眼下,阻挡清军的就只剩下了刘芳亮部的左营兵们。 此时,这些左营兵们,就在刚刚摆放好的鹿砦后面,架上长枪,然后抵抗清军,至于退回来的白广恩被刘芳亮训斥一顿后,也被安排到了左翼,填补空缺。 刘芳亮则骑着白马,提溜着银枪,亲率着数千骑兵,督战之余,一旦有哪处防线即将被突破,或是有小股敌人突破,就用骑兵冲阵,将其驱逐出去。 “皇爷,左营那边恐怕有些吃力,东虏新进上了一员大将,率领着的白甲兵也格外的骁勇,臣领兵去支援一阵如何?” 就在这时,李自成身旁的李岩看刘芳亮那阻敌时似有些吃力,拱手朝李自成道。 李岩同样领军,他领的兵马并非是李自成的五营兵马,而是他老婆红娘子在中原拉起来的义军,带到北京的有五六千人。 “那就去支援一下!” 李自成点了点头,朝李岩吩咐,实际上他手上还是留有预备队的——罗虎麾下还有五千人马未动! 但这五千人马是最后的预备队,李自成不到情况危及的时刻,是绝不会动用,因为这是用来应对意外的。 李岩带领着五千人马去支援的同时。 李自成则又朝旁边手下下令。 “汝侯,还有绵侯,加快速度……” “杀啊!” 刘宗敏身具双层甲胄,手持着一枝马枪,率领着千余个三堵骑骑兵,在大炮射击刚刚结束的那一刹那,早已经整队过后的他,随即下令,朝远处的一个清军方阵冲杀过去。 此时,这个清军方阵在大炮的不断轰击,在大顺士兵的轮番进攻下,早已经疲惫不堪,军也也变散乱的多,充当城垣抵抗的长枪兵,更是稀疏的很,当刘宗敏带领千骑骑兵,呈三波冲杀而来后,最前面的骑兵,用丈余长的马枪,挑翻了阵前的百余人后,千余骑兵瞬间撞入到了清军方阵内。 刘宗敏胯下的战马被清军用长枪戳死,不过他一个打滚,就麻溜滚下马背,起身之时,顺势挥刀斩下了一个清军的人头,与此同时,四周从北京招降的明军京营兵,还有大顺老营兵们,见这片战场上的大势已定,随着刘宗敏率骑兵冲入后,敌军方阵崩溃。 是纷纷鼓噪高呼杀将过来。 只片刻功夫,在人海里面,刘宗敏突破了清军第一个方阵。 当然,在他的四周,还摆有好几个清军的方阵。 等着他去一一突破。 “汝侯太大胆了!” 李自成望着刚刚那场厮杀,手都有些颤抖,刚刚刘宗敏坠马时,他心都悬起来了,刘宗敏可是大将,一旦被敌人所擒杀,那士气可就要大减啊! 想到这,李自成朝干儿子李双喜下令。 “去传令给汝侯,让他不许再身先士卒,冲杀在前了……” 而就在一个清军阵列,连同里面的四五千清军,被全歼后,正在抵抗着的尚可喜,孔有德,和耿仲明及其麾下兵马,不由的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当然,他们顾不上感受,因为歼灭了他们一部后,顺军转瞬间就多出来了一支生力军,眼下刘宗敏已经带着大炮,还有士兵,朝他们所坚守着的本阵来了。 尚可喜,孔有德,耿仲明三人的本阵是一个人数高达六千余人的大阵,也是防备最为森严的一个阵列。 刘宗敏在解决掉敌军一部后,就毫不犹豫的率兵到达了这里,支援负责进攻这里的袁宗第。 一时间,三顺王所坚守着的本阵,压力骤增。 而与此同时,果毅将军田虎,也率领着骑兵将战场上散落着的汉军骑兵或是驱逐到东面,或是歼灭掉了。 随着半个时辰的战斗过去,大顺貌似已经快要赢得最终的胜利了! 第124章 满洲兵冲阵 刘芳亮这,得了李岩部的五千士兵支援后,一时间,是顿时轻松了许多。 可就在这时,战场上。 刚刚一直进攻不停的清军步卒,陆续地退了回去,见此情形,刘芳亮制止住一心想带骑兵冲杀追击一阵的马重禧出战,而是眺望着远去退去的清军,朝李岩道。 “军师,这东虏会不会有诈?” “不知……” “但如今我等之首要,是阻敌而非追击,所以,严守本阵就是了!” 李岩摇了摇头,提醒着刘芳亮马重禧等人。 远处,多尔衮立马于一个山包上,见敌军并未追击而来,顿时长叹口气。 好嘛。 他原打算就是趁着敌军追击时,阵列混乱的节骨眼上,发起进攻,眼下看来,这是奢望了。 想到这,多尔衮随即下令。 “时刻不多了,三顺王撑不了多久了,让鳌拜率五百白甲兵,两千红甲兵上马冲上一阵,试试能不能把敌阵冲垮!” 白甲兵,红甲兵,那可都是八旗兵里面,精打细算出来的精锐。 数量相当稀缺。 眼下多尔衮把这些兵马都派出去冲阵了,而且是硬冲敌人步阵,可见此时,他已经急了眼了。 不多时。 骑在一匹白马上的李岩,注意到远处的谷地里,烟雾腾腾,地面上也微微颤动,转眼间,只见到在荡起来的烟雾里面,身穿着红甲,白甲的满洲重甲铁骑,朝这边冲杀而来。 “稳住阵脚,督战队上,敢有退者皆斩!” 这是李岩第一次抵近观察满洲鞑子的冲锋,只感觉可怖至极,他也顾不得太多,直接地代刘芳亮下了命令,刘芳亮倒也不恼,只是站在马鞍上,目光紧盯着全军步阵上面。 “杀啊!” “杀尼堪!” “杀鞑子!” 清军精锐中的精锐,与顺军士兵,撞在了一块,躲在已经被刀斧砍得摇摇欲坠,已经不太堪用的鹿砦后面的顺军枪兵,及前排的士兵,当即数百人被战马直接撞飞出去,重重地摔在远处的地面上,活活摔死。 但冲杀的清军白甲兵,红甲兵亦好不到哪去。 骑兵硬冲长枪步阵,就是拿人命换人命的打法。 在冲杀时,被长枪直接戳死的马背上,带着惯性向前冲的清军骑兵,或是被挡住后,被底下的士兵乱枪,乱刀弄死,或是坠马摔死清兵有百余个。 而一击不成,未能冲垮敌阵,鳌拜当即便决定退去。 因为哪怕是精锐,哪怕是极为擅长肉搏的白甲兵,一旦与敌人步阵打得胶着,那么,损失亦不会小了,在战阵之间,满洲兵精练的弓马武艺,根本发挥不出来多大的作用。 不过,第一次冲锋损失了百余精锐,但也让鳌拜发现了对面敌军的一个薄弱点。 当收兵退出二三里地,整顿好阵列后,在顺军这边,李岩督促着整队的同时,鳌拜再一次的展开了冲锋!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明军的左翼! “杀尼堪!” 喊杀声里,他们直趋明军的左翼而去,那里的士兵,有大量的白广恩部投降明军,也是刘芳亮防线的薄弱处! 若说战斗力,他们差不到哪去,但他们对满洲兵的恐惧,早已经深入到骨髓了。 属于恐满症晚期! 尤其是白广恩——他是从松锦战场上逃得一条性命的主。 是发自内心地对清军胆寒,之前对面着蒙古鞑子,他倒还能勉强支持,此时,望着对面两千余真满洲白甲兵,红甲兵,这些铁骑冲杀而来,作为将领的他直接两腿战战,几欲先走。 而他麾下的士兵也都没强到哪去。 但惧于大顺军法——大顺的军法同样森严,刚刚被督战队砍下脑袋的溃兵人头,如今就挂在身后旗杆上呢,谁敢跑就是同样的下场。 当鳌拜率军杀至。 眼瞅着对着令人惶恐的满洲鞑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这时候,对面的满洲兵们毫不犹豫的抽出弓箭,一轮连珠箭随即落下,箭雨下白广恩麾下的士兵里面,有甲的家丁还好,无甲兵当即倒了一片。 阵列里瞬间出现了些空缺的位置。 “不好!” 见此,白广恩暗骂一声,当即握紧了马背上的缰绳,就要跑路! 这时候,一轮箭羽后,鳌拜带领着的清军骑兵,毫不犹豫地就撞向了他们的军阵,当马儿被顺军步卒用长枪戳死后,鳌拜随即带领着数百个白甲兵下马,挥着关东大扫子,展开了肉搏。 面对着凶神恶煞的白甲兵,白广恩部的士兵当即一溜烟的往后逃,见此情形,鳌拜大喜啊,随即爬上了一匹身后红甲兵牵来的战马,整队道。 “尼堪们怕了,杀啊!” 两千余骑便要冲锋,意图扩大战果,从顺军的左翼,打开局面。 “白广恩这个混蛋!” 刘芳亮刚刚兵力不足下,将白广恩部给打发到了左翼,哪成想这货竟然这么快就溃败了,把刘芳亮气得够呛,他连忙朝身后的马重禧道。 “老马,你带人去挡住鞑子!” “是!” 马重禧不敢怠慢,带着三千大顺骑兵,就朝已经冲入到顺军阵列后的鳌拜压了过去。 双方的厮杀随即展开,而几里外小山包上观战的多尔衮见此情势后,在看到鳌拜从敌人左翼撕开了个几百米的缺口,已经冲杀进去的他,当即下令道。 “尼堪大阵已破,全军压上去!” 马重禧并非是第一次与清军交锋,前几日他曾与清军普通的八旗兵交过锋,觉得对方虽然犀利,但也不过尔尔,如今遇上了白甲兵,红甲兵后,他这才感受到这些满洲鞑子的恐怖! 自己三千骑,击对方已经疲惫的两千余骑,竟然还有些吃力? 这让马重禧感觉不可思议! 而刘芳亮很快也看到了他这边情况不对。 “军师,您且在此指挥,额带人去援一援老马!” 丢下句话,刘芳亮当即带着剩下的两千余骑,从鳌拜他们的侧翼冲了过去。 “弟兄,把马速提上去,靠近后,不要用弓箭,用马刀,冲过去时,只用马枪!” 刘芳亮已经看出来了这支清军骑兵非比寻常。 他们武艺超群,肉搏起来也相当厉害,而且甲也好,马刀弓箭根本就破不了防。 只有借着骑兵冲锋时的马速,用马枪才可以干掉他们。 刘芳亮的命令下达,一旁的士兵随即抄起马背上的马枪,俯身于马上,呐喊声从鳌拜部的侧翼冲了过去。 “不好……” 正跟马重禧打的胶着,虽然隐隐占了上风的鳌拜,在余光瞥见敌人骑兵又从自己侧翼杀来后,顿时察觉不妙,当即就准备分出几百人去抵挡,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刘芳亮指挥下的两千余骑,不管不顾的,蒙头冲锋。 以全速的方式,撞向了鳌拜麾下的红甲兵,白甲兵的侧翼。 战马速度使得马枪轻轻松松地就戳破了这些清兵身上的双层甲胄,一瞬间,鳌拜身边就倒下了四五百人,再加上先前损失的,他麾下只剩下了千余骑了。 最重要的是,厮杀一阵后,他们无论是人力,马力都已经快消耗殆尽了! 这时候,白马银枪,带队冲锋过一阵的刘芳亮,却又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又带队撤了出去,撤出了战团,当鳌拜还有些迟疑之时,远处,刘芳亮却已经再度整队,带队冲杀而来。 “不好!” 顿时,鳌拜明白了对方是打算故技重施! “撤……” 鳌拜随即高呼。 好嘛,他现在只剩下千余了,要是再让人一阵乱冲,损失个几百人,那剩下的人还能逃得出去? “鳌拜这厮,该杀!” 远处,看着已经打入顺军阵列里面的鳌拜,被顺军骑兵驱逐而出,去时的两千五百骑,只剩下了一千人出头,多尔衮气得是跳脚。 因为他已经派大军压下去了,打算扩大战果,可如今鳌拜被赶回来后,顺军左翼被突破的缺口,旋即就被那些个追击过后,下马了的顺军战士给补上了。 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多尔衮正骂娘呢。 目睹了刘芳亮这边,惊心动魄一场交锋后,他长出口气。 刚刚,他在危机之下,甚至打算把身边的罗虎也派去支援地。 想到这,担心情况再生变数的李自成,旋即看向了场上,仅剩下的两个清军阵列。 这两个清军阵列,一个只有三千余人了,另一个是尚可喜的本阵,还剩下四千余人,加一块不过七千来人,眼下,只要能够再将这七千余人吃掉,李自成就打出来了一场酣畅大胜! “都打了快大半个时辰了,让汝侯,绵侯再快些,把这股鞑子全歼了!” 第125章 大顺国力VS大清国力! “鳌拜,你是干什么吃的?怎么退回来了?” 浑身沾着血水,甲胄也残破了许多,大腿上更是被顺军用长枪扎伤了,只简单了包扎了一下就过来的鳌拜,还没等跪下见礼,只就听见多尔衮劈头盖脸的质问声传了出来。 “王爷,不是奴才要退,是尼堪一队骑兵杀到奴才侧翼了,奴才若是不退,奴才带过去的两千多弟兄,可都要折在尼堪手上了!” 鳌拜连忙跪下解释。 多尔衮脸色阴郁异常,扫视着鳌拜的带着撤出来的人马。 出战时两千五百人,都是红甲兵,白甲兵,八旗兵中的精锐啊,虽说这精锐都是镶黄旗的,但照样是大清国的国防力量重要组成部分。 可如今,却只回来不到千人! 一口气损了一千五百人啊…… 想到这,多尔衮朝面前的谭泰问道。 “谭泰,损失多少了?” “睿亲王,咱们大清国今天是遇到劲敌了,对面的尼堪死战不退,损的人马,加起来应该有六七个牛录了……” “六七个牛录?” 多尔衮的脸色骤然间一沉! 一个牛录三百人,六七个也就是近两千号了啊? 再加上鳌拜损失的这些,为了解救尚可喜,耿仲明,还有孔有德这三个汉人奴才,他已经损失了三千多人马了! 还都是损失的精兵。 多尔衮不由的开始抉择,自己要不要继续进攻,要不要派人硬冲对面刘芳亮这股顺军阻兵了。 要不然继续去支援三顺王他们了。 这时候,许是看出来了多尔衮的犹豫。 洪承畴上前道。 “睿亲王,奴才听远处炮声愈发密集,但喊杀声却已经愈来愈小,只怕是即使我大军拼着损失,杀过去支援,三顺王部,也剩不下多少兵马了……” “这倒是,都这么久了,汉军那边还剩多少人,还是未知的呢!” 鳌拜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多尔衮冷哼一声,摩挲着光滑的下巴,而一旁的范文程也上前道。 “睿亲王,我大清国的根本是满洲,犯不着用满洲兵的性命,去搭救一股已经没多少人马的汉军奴才,能为主子尽忠而死,也是奴才们福分啊……” “罢了!” 多尔衮听到这,终于选择收兵。 说罢,多尔衮或许是为了宽慰洪承畴,还有范文程,以及大清国体系内其他的汉人奴才,他又一脸的无奈,扫视着东面。 “不是本王不想发兵去救,实在是过不去啊……” “不过,回了盛京,本王定会好好地派人祭奠一下三顺王,厚待三顺王的家眷,汉军奴才们的妻小,也会从重抚恤的……” “王爷仁德,三顺王及其所部的在天之灵,也会瞑目的……” 听到这,洪承畴等人纷纷恭维起来,而话音落下,多尔衮却是又头疼起来。 “可是,话虽如此,咱们接下来,当如何对付流寇呢?” 大顺上下的士卒们发挥出来的战斗力着实是大清国大吃一惊,现在多尔衮真的是头疼,该如何去对付李自成。 听到这,洪承畴不由地皱眉起来。 现在的问题确实严重。 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一拱手,朝多尔衮道。 “皇爷,不必担心,此战三顺王部虽被流寇全歼,可汉人多了去了,愿意为我大清国当鹰犬,当奴才的汉人也多了去了,三顺王两万汉军全军覆没,这算不得什么,因为流寇那边,损失肯定咱大清国这边甚!” “只要咱大清国能够挺着死伤,跟流寇拼下去,定能够取胜……” “你这奴才,胡说什么?汉人有多少人?咱大清国又有多少人?跟流寇拼得起吗?” 听到这,一旁谭泰冷哼一声,指着洪承畴的鼻子就怒斥。 “拼的起!” 洪承畴毫不犹豫的道。 “咱们也抓了不少流寇的俘虏了,也了解到了流寇那边的国情,流寇表面看占据了数省地盘,但实际上嘛,论起真正的实力,论起国力,还不如咱大清国呢,当然拼得起了!” 原来洪承畴已经审过了李自成部的俘虏——打仗嘛,肯定会有俘虏,李自成也俘虏了几个满洲鞑子。 而通过对俘虏的审讯,洪承畴对大顺这个政权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首先,大顺比大清国还不如——大清国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国,虽然是奴隶制度,但他照样是个国,在八旗内部的满洲贵族们的严苛逼迫,及二十四个前程的诱惑下,大清国就是一台战争机器。 哪怕是最下层的包衣奴才,也可以跟秦朝时耕战立国的大秦百姓那边,靠斩首一级一级的往上升。 大清国的满洲贵族们,虽然内部争权夺利不断,但其对外时却表现的格外团结,而且,其还拥有着辽东这块基本盘,整个辽东,被他们经营多年,还拥有蒙古,朝鲜这种的藩属。 而反观大顺,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大顺帝国,虽然皇爷李自成已经登基两回了,虽然已经在襄阳建制了,但大顺直到当下,都尚未明确自己的将来的制度是什么?行什么国体,用什么阶级当自己的基本盘,甚至连自己军队将来到底是行募兵制,还是世兵制都确定下来。 更没有真正控制自己的占领区——李自成充其量就是控制了重要关隘,及一定的大城市,政权勉强到了县一级(县城一级也没到,李自成派去的县官既收不上税,也组织不了民壮为大顺所用,连明朝的县官发挥的作用都不如,这一切倒不是说李自成做不到,而是没有时间让他做到)。 再加上李自成的拷饷这“倒行逆施”的政策,让士绅早就对他失望透顶,眼下之所以还能维持统治,纯粹是军事压力下。 一旦大顺处于逆风。 这些士绅们能轻而易举的弄死李自成委任的县官,然后另迎新朝。 洪承畴看出来的这是这一点,大顺没有后盾,没有自己的根据地,政权的核心就是因为李自成麾下的大顺军队还算难打,这才使得李自成能够在北京登基。 能够拷饷士绅百官的原因! 所以,在洪承畴看来,现在只要大清国不收兵,跟李自成打下去,拼消耗,那么,表面上,大清国必败,但实际上,却是李自成必败! 因为大清国好歹已经整合了整修辽东的人力物力用于战争。 大清国的基本盘,可比李自成的大的多了——李自成的基本盘是五营老营,当然比不上大清国的基本盘了。 第126章 投降与杀俘 听洪承畴一番介绍。 多尔衮忍不住皱起眉头。 “可是,我大清国拼赢了李自成,接下来不过了?” “睿亲王,怎么能是不过了呢?” 洪承畴摇了摇头。 “朱贼连闯逆都挡不住,我大清国若败了闯逆,天下还有我大清国的对手吗?就是损失些许兵马,诸如三顺王所部,但只要我大清击败闯逆,那似这样的汉军,想要多少有多少!” “有的是人来降我大清!” 洪承畴说的是事实。 因为他心知,地方上的军头们的想法,见大清国占优势,他们绝对会来投靠大清的。 届时,这点损失可以轻易地补上去。 听到这里,多尔衮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目光睥睨着在场的诸将。 “这一仗确实是要打,打赢了是我大清国的入关之仗,打输了,哼哼,流寇的厉害你们也瞧见了,要是让流寇坐拥了汉地的钱财人丁,发展个三五年功夫,将来十个咱大清,都不是流寇的对手,所以,这一仗必须要拼了命,也要打赢,明白吗?” “奴才明白!” 众奴才们纷纷颔首。 不过马上,人群里的刚林却是有些担心的说。 “睿亲王,话虽如此,可这一仗究竟该如何打?如何既能把流寇打败,又能不损失太多精兵?” “这……” 此君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众人不由得皱眉起来。 因为,这可真是个难题啊。 想打赢,还想损失少些,天底下哪有那么美的事? 不过好在,睿亲王多尔衮已经有了主意,只见到他冷笑一声。 “当然有了,洪亨九,你说山海关那边,会同意与咱们合兵吗?” “这……” 洪承畴看了眼多尔衮。 这种事他哪有准? 如果多尔衮已经将李自成打得大败亏输,那他洪承畴有极大的把握让山海关出兵帮忙,甚至让山海关归降,还能够让京畿直隶附近的州县反顺归清。 可现在多尔衮打得是什么样? 一口气损失了两万汉军啊。 只听洪承畴犹豫再三道。 “睿亲王,山海关里面的明军,终究不可靠,这一仗,还是得看咱们大清国自己,咱们大清国自己,也不是打不赢,奴才有个主意,豫亲王还是带了五千兵马,往山海关去了吗?” “嗯!” 多尔衮一听,顿时想了起来,前些天分了五千人马,让多铎领着去山海关外,打算内外夹攻,对付山海关,现在估摸着人已经到山海关外头了吧? “调豫亲王的兵马,然后再派五千人马北上,一人三匹马,越过边墙,然后向东,与豫亲王之兵在一片石附近汇合,这么一来,就有一万大军了,流寇背兵便有我大清一万铁骑了,而趁着调兵这段时间,我军则趁势猛攻,这一段山谷只剩下了十里地了,只要打下来,就是一片坦途,到时候,咱大清国与流寇对峙,趁着两军对阵之时,让豫亲王带那从一片古绕过来的大军,直插流寇背后,到时候,流寇必大败,咱大清国这一仗,就稳了!” “即使流寇到时候提前察觉了豫亲王的一万骑军,有这一万骑兵牵制,两军对峙打起来后,流寇也必分兵对峙……” “不错,不错!” 多尔衮听罢,只感觉这个主意相当不错。 不过,他感觉一万骑兵不够,只听他道。 “不过,一万怎么够?至少得一万五千骑才行,现在再派一万,从这里到一片石,再把消息传过去,顶多两天时间就行了,所以,这两天时间,必须得突面面前的山谷,对吧?” “睿亲王英明!” 洪承畴点了点头,范文程微微皱眉,他觉得这么分兵,兵力就太过于分散了啊! 眼下清军只剩下了七万人,却分了五千在昌黎,围着昌黎,防止顺军绕过昌黎,抄他们的后路,再分一万人北上,多尔衮身边,就只剩下了五万五千人马。 而一路从这里,在流寇节节抵抗下,两天内突破前面的山谷,不死个五千人马,恐怕是完成不了这一目标吧? 到时候,大清国就剩下五万人了? 哪怕配合上从一片石向流寇背后发起突袭的一万五千人,也就是六万多人马,能打得过流寇吗? 范文程正担忧着呢。 远处围歼三顺王部两万汉军的战斗,终于宣告结束了。 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还有其麾下,还在那抵抗着的汉军们,在听到西面的喊杀声停止后,他们就意识到了一件事——自己的满洲主子,抛弃了他们,不打算对他们施以援救了。 这让他们这些奴才难免生出了悲怆之感。 不少士兵,都已经丧失了抵抗的斗志,在孔有德被顺军乱炮打死后,尚可喜与耿仲明二人一商量,便带着仅剩下在本阵里面的近两千士兵,向大顺举起了白旗。 而与此同时,李自成则已经出现在交战过后的战场上。 实际上,在只剩下尚可喜他们的本阵后,李自成就已经下山亲临前线督战,此时,纵横几里的山间平地上,方圆五六里地,遍地是倒卧着的死尸,有身穿着蓝色罩袍的大顺士兵,也有这些个该死的汉军汉奸们。 当下,听到刘宗敏禀报后,李自成毫不犹豫地道。 “要啊,他们肯降,额当然要了!” “告诉他们,降了之后,额封他们领头的为总兵,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补充兵员,额看他能打,将来只要跟着额们大顺好好混,额少不了他们的荣华富贵!” “一个总兵……” 准备投降的尚可喜与耿仲明,在听到了李自成的报价后,瞬间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混了这么多年,真是越混越回去了啊。 竟然混成了总兵? 不过,饶是如此,二人也没得选了。 当二人宣布投降后,在大顺的勒令下,放下了武器的时候,到李自成这跪谢大顺天子李自成皇恩时。 还不等他们靠近到李自成面前,李双喜已经领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大顺将士,将他们按倒在地。 与此同时,远处投降的近两千士兵们在放下武器,卸掉了甲胄后,随即遭到了一旁的顺军士兵的屠杀。 好吧,李自成压根就不打算接受他们的投降。 因为这一仗,打得实在是太惨了! 李自成完全就是惨胜! 刚刚具体的伤亡数目已经报上来了,李自成负责进攻的中权亲军,还有前营,损失了一万两千的老弟兄,还有一千多受伤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而那些个充当炮灰驱逐的王承允部,损失了三千余人,从京营带过来的京营土著兵们,又损失了近四千人。 刘芳亮那边的损失还没来得及统计,不过老营起码也得损失个三四千,至于白广恩部嘛? 已经不复存在了,因为白广恩临阵畏敌,导致左翼差点被突破,差点把这场胜仗,给弄成大败,已经被李自成下旨意,砍了脑袋了! 总而言之,李自成这一仗,明明战术动用很高明,在一个方圆不过二十里的小山川内,诱敌深入,然后伏击敌军前锋,又阻敌增援,看似打得相当不错。 但损失,加在一块,却已经让李自成有些心疼地过火了。 而双方打出来了这么大的火气,李自成又怎么可能留这些降兵的性命? 更何况,他们就是投降了,李自成也信不过,因为这些货的家人可全在鞑子那边呢,难保他们不会再叛,经此一战,李自成麾下的兵马已经少了近三万人了,他哪还能匀出来多余的兵马看着这些降兵? 第127章 不破流寇,誓不收兵 处决掉大部的降兵后,李自成还没等让士兵们歇息一阵,不远处的李岩匆匆骑马来报。 “皇爷,已经全歼东虏前锋,就赶紧的部署撤退,另外,后面的营寨扎得如何?东虏现在又猛攻了起来,咱们得抓紧时间扎下营寨,然后将东虏拖在这里……” “只要如此,就能把东虏给逼走了!” “对,皇爷,咱们这一仗是损失不小,可东虏也没好到哪去,死伤也就比咱们少了一点,只要咱们拖他们个几日,亳县侯那边再步步为营,逼将过来,东虏肯定得退……” “嗯,抓紧准备,打扫战场,把盔甲武器收拾了,弟兄们的尸首就暂且放在这,顶多几日后,额就带兵来给他们收尸……” 当天下午。 多尔衮终于到达了上午交战时的战场。 而当多尔衮停在战场上时,一队队八旗骑兵则滚滚向前,追击着那些个撤退的顺军士兵,一路上斩获倒是不少,因为刘芳亮部撤退的时候,虽然计划很好,但还是因为清军的追击,而产生了些混乱,被清军的骑兵追杀了一部分。 当然,饶是如此,刘芳亮还是成功的率大部,撤到了远处顺军扎下的防线后面。 因为李自成新设的防线,扎下来的几座堡垒营寨,距离上午交战的战场只有两里地而已。 几分钟就可以跑至。 而与此同时,战场上的惨状,也让多尔衮忍不住皱眉。 这战场上起码有四五万具尸首。 里面的刀枪弓箭,还有甲胄,李自成撤退时已经尽数带走了,这些东西可都好东西,只要有他们在,李自成一年后就能再拉起来一支同样的队伍。 “睿亲王,这可真是场大战啊,都快赶得上松锦那会了……” 一旁范文程扫视着战场,忍不住朝多尔衮道。 而洪承畴在看着战场的同时,则是忍不住笑道。 “皇爷,您看见了没有?这流寇留在战场上的尸首,恐怕不止三万具,流寇的损失,要远甚于我大顺啊!” “流寇还在昌黎,留兵了一万,山海关那边,应该也留了几千人马,盯着吴三桂他们,流寇出兵时,是十万人马,现在这损失了三万多,昌黎有一万,吴三桂那,再有几千,李自成身边现在恐怕也只剩下五万了吧?” “说的是!” 洪承畴的话一出口,多尔衮顿时就笑了,一旁的八旗军将们,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是啊。 现在看来,他们的兵力貌似还占优势呢。 一时间,原本因为李自成抵抗顽强,死伤甚多的清军,士气又振作了起来。 而正如洪承畴所猜测的那般。 李自成也感觉自己的损失有些太大了。 此时,他正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刘芳亮道。 “你那损了六千老营?” “是啊,若非额撤的时候,把白广恩麾下的兵都撒在了后面当殿军,只怕是损失会更多……” 刘芳亮重重地点头,朝李自成道。 听罢,李自成忍不住板起了面孔。 他咬牙切齿,看着此时营帐内,这些个士气略微有些个萎靡的军将们,然后张口道。 “弟兄们,这一仗死了这么多弟兄,额们大顺,跟东虏的仇算是结下来了!” “不过这一仗,也大抵到头了,亳县侯的人马,估摸着已经到了丰南,到时候,东虏背后遇敌,前面又有咱们在,他们必定要退走,咱们这一仗,就成功地把东虏驱逐出境了,到时候,好日子就来了!” 说着,多尔衮扫视着面前的老弟兄们。 这些弟兄们真的是为大顺出了大力了啊,这一仗更是付出了血的代价,绝对对得起李自成发给他们的那点赏钱,发给他们的那点饷银了。 现在对不起他们的是李自成。 而李自成也知道这一点,因为牛金星李岩已经叮嘱过他了,再不给弟兄们足够多的犒赏,弟兄们可就要彻底寒心了。 所以,在先告诉诸将,形势一片大好,胜利就在眼前后,李自成话锋一转道。 “朕这一次,大败东虏,斩首数万级,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捷,有此等大捷,山海关的吴三桂还敢跟咱们抵抗?怕是得不战而降了吧?” 李自成说的事实,他成功地击败了入寇的清军,还斩首几万级,这消息传到吴三桂那,吴三桂这个恐满症晚期患者,一见大顺竟然连不可战胜的满洲兵都战胜了。 而明军可远不是满洲兵的对手,明亡顺兴,就是必然的了,他吴三桂也不敢违抗这天下大势,降李自成也是必然的。 而李自成的话,也让众将频频颔首。 只听李自成继续道。 “山海关一降,额们大顺就坐稳了江山,朕到时候,也得好好让咱们弟兄们过上好日子了,朕都想好了,凯旋回了北京后,额把那些个士绅大户的家一并抄了,把他们的田土宅子给没收了,到时候,额们大顺的老弟兄们,老弟兄们一百亩地,一所宅子,外加二十两成家费,让弟兄们娶婆姨,享享福气!” “新弟兄们,也有五十亩地,也分个小院,还有十两的银子拿,弟兄们以为怎么样?” 好嘛,李自成总算是大方了点,他在发现自己实在没银子给弟兄们发赏后,终于决定发田土了。 反正牛金星已经告诉他了,这一仗打胜之后,关内的士绅地主就是再不服他,也得认命了,届时,就可以没收他们的田庄,分给功臣将士。 这么一来,就足够激励士兵们死战了! “皇爷圣明啊!” 听到李自成宣布的好消息后,在场的军将们总算是露出了笑容,纷纷高呼起来了圣明。 虽然他们都是将领,但李自成对士兵们都这样了,对他们这些军将,只有更好啊! 高兴是自然的。 几人正高兴着呢,李自成又宣布道。 “除了这件事,刚刚副军师还给朕提了个建议,收拾完鞑子,招降了吴三桂后,额们派弟兄们守驻边墙时,再押吴三桂当先锋,去跟张献忠这孙子打,然后,额再领着老弟兄们,去打江南,听说那江南富的流油,是个花花世界,也该让咱们弟兄们,到那江南,好好的发发财了吧?” 好嘛,李自成现在兵力已经有些不够——洪承畴估计得相当对,现在李自成身边实际上连五万人都没有,他现在只有近五万兵力。 而对面的清军貌似还人多势众,自己屁股后头,还有吴三桂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所以,李自成为了鼓舞士气,发动大顺士兵主观能动性。 连去江南发财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这话一说出口,在场的军将们眼睛都冒绿光了,营帐外头站岗的军士们,更是恨不得直接高呼皇爷万岁! 因为谁都知道江南有钱。 让他们这些当兵去平江南,还让他们发财? 这不是明着告诉他们,到了江南能让他们好好的抢上一把? 有了几十亩的田庄,还能置宅子娶婆娘,又能到江南去狠狠地放抢一把,那还不得个个都抢成个财主喽? 所以,当李自成的这个消息公布全军后。 整个大顺的军营内,一片欢呼,都嚷嚷要杀鞑子,保大顺,仿佛之前的血战并没有发生过似的,这可把正在部署着八旗军们进攻李自成扎下来的那些个营垒的多尔衮给吓坏了。 “特娘的,这个李自成是怎么回事?他死那么多人,打了个惨胜而已,怎么士气还那么高?” 是啊,多尔衮身边这些个八旗劲旅,都因为征战不顺,损失也有些惨重,而士气低迷了——真满洲人少,总共加起来不过几万人而已,死了几千人而且还有那么多白甲兵,红甲兵,盛京城估摸着都得家家戴孝了。(满洲鞑子人少,死几千个,怕是所有人都有亲戚朋友死在战场上,可不就是家家戴孝?) 而望着士气这么高的对面,多尔衮就不免地有些皱眉了——敌人士气这么高,士气高就不好打,接下来的仗恐怕没他们想的那么顺利啊! “洪亨九,流寇是怎么回事?怎么死的越多,士气越高?” “奴才也不知道啊!” 洪承畴也有些发懵了,不过,或许是看出来多尔衮有些萌生退意,他一拱手道。 “睿亲王,主意已定,就不应再更改,何况,这一仗打成这样,若不取胜,退回辽东,王爷当如何自处?” 洪承畴的话一出口,多尔衮的脸色就是猛然一沉。 洪承畴的话点醒了他。 眼下,整个满洲阵营里面,所有人都可以轻言退兵,但唯独他多尔衮不能。 这一仗,三个王爷打没了,两万汉军打没了,大清国又损失了几千真满洲,还不是普通马甲,有许多红甲白甲。 虽说战果也不小,但却未能劫掠到一个包衣奴才,一头牲畜,没抢到一个娘们,也没抢到一文钱财货,一石粮食,这要是就此收兵了,他多尔衮还能活? 回了盛京,豪格还不得纠结入关打仗亏了本王爷贝勒,把自己给弄死? 想到这,多尔衮顿时露出凝重之色,他看向洪承畴,露出尊敬之色。 “洪先生说得对,本王这一次,不破流寇,誓不收兵!” 第128章 军议 次日一大早! 大沽城内的崇祯天子行在那里,此时,崇祯皇帝身穿着一身蓝色道装,并未穿着龙袍,正在聆听着军议! 在这天清晨,派往北方的斥候,就马不停蹄把北方发生的大战情况,报了回来,再配合上山海关那边上报的消息,朱慈烺大抵对这场牵扯到顺清双方二十万大军的混战,有了一定的认识,所以,一大早便展开了朝议。 崇祯皇帝还是天子,虽然被架空了,但依然被拉出来当牌位。 而朱慈烺则坐在崇祯左侧的一张椅子上,此时,只听朱慈烺朝面前坐着的内阁官员,及黑云龙,潘云腾,等将领们道。 “流寇昨天跟东虏,永平东,抚宁西的山里头,大战了一场,双方交战具体情况,朕不清楚,现在仍在打着,看样子,胜败似是一时半会分不出来了……” “殿下,流寇跟东虏相持,正是我大明的机会,不若派遣几万精兵北上参战?” 此时的内阁首辅魏藻德提议。 他才一说出口,朱慈烺还没反对,左都御史李邦华就摇了摇头。 “首辅此言差矣,如今我大明手上才多少兵马?贸然北上,只怕是要吃大亏,说不定这点兵马,也得被流寇,东虏所吞……” “可不是还有关宁军嘛?” 魏藻德道,他掰着手指头算道。 “如今朝廷这里,有第一镇,第二镇,第三镇,第四镇,还有第五镇,以及殿下前些日子招抚的三千流寇,加在一块,有四万多大军,再算上关宁军四万,那就有八万余大军了!” “足够了啊!” 照魏藻德这么一说,殿内坐着的几个大臣们还真有几个糊涂蛋点了点头——他们也不太懂打仗,此时算了算数,都感觉魏藻德说得有理。 朱慈烺手底下的御前亲军有五个镇,加一块就是四万人马,再算上关宁军,那就是八万人了。 而如今北面交战的东虏与流寇,也就是十万人马。 八万对十万,差距并不大啊。 哦对了! 东虏跟流寇交锋这么久,肯定也损失了不少,所以大明朝眼下在北方的军事实力,貌似并不算弱小! 一时间,殿内不少人都心动了起来,而崇祯皇帝朱由检也觉得靠谱——是啊,八万大军呢,只要赶到了战场上,先令关宁军击抚宁流寇,与东虏夹击流寇,流寇败了之后。 东虏打了这么久,肯定也是师疲兵乏。 大明打不过东虏,但把东虏逼走,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想到这,朱由检也顾不上自己是一个被架空的傀儡了,朝朱慈烺道。 “慈烺,首辅所言甚是,我大明朝不能够光困守大沽,还应该打出去,让北地的百姓都知道朝廷还在,并没有抛弃他们……” “父皇,仗不是这么打的!” 朱慈烺摇了摇头,然后朝黑云龙道。 “黑将军,你且跟父皇说说,咱们军队的虚实……” “是,殿下!” 黑云龙连忙站了起来,朝崇祯拱手后,张口道。 “皇上,莫看我军现在人数似有不少,可朝廷这边的御前亲军里面,良莠不齐,未经整训,而且属于新创之军,里面堪用能打的兵丁太少,困守城内,倒还可一用,但要是出城野战的话?” “东虏流寇,顶多一万铁骑,就能把咱们冲垮了……” “黑将军说得在理!” 潘云腾也站了出来点头,陈永福,周遇吉,也都表示认同,就连一直坐在那充数的吴襄,也张口说道。 “皇上,黑将军说话极有道理,另外,关宁那边名有四万大军,实际堪战精锐不过万余而已,万不可贸然出兵……” 他们都是带兵的将领,跟文官们不一样,当然清楚自家带的兵都是啥样了。 而朱慈烺此时,也站出来附和道。 “几位将军说的都是事实,而且,不止这些,父皇,我军现在御前亲军,甲胄,兵器,火铳,大炮,无一不缺,没有这些东西补入军中,便是把士卒们拉到战场上,也顶不了多大的用处……” “这倒是!” 陈永福点了点头。 “眼下咱们几万人马,弓兵数量只有数百人,铳手也不多,斑鸠大铳就一千来杆,剩下的就是鸟铳,还有三眼铳,而且这些火铳这些日子还损耗不小,至于甲胄,更是奇缺……” “大多士兵,只有刀盾,只有长枪,倚城而战,还有城墙地利可用,还有大炮掩护,可要是出城浪战,那可就要吃大亏喽……” “是啊,火铳太少,甲胄太少啊……” 朱慈烺也忍不住点头。 装备差,也是明军不堪一击的原因。 听到这里,原本还有些自大的文官们瞬间闭嘴了,见此情形,朱慈烺将话题又引到了正题上面。 “现在不是讨论出兵的时候,是要先弄明白,这场仗,究竟是谁能取胜……” “这就有些难了……” 一时间,在场的众人纷纷皱眉,因为从昨天的交战情况来看,顺清双方貌似是势均力敌,现在谁也打不过谁。 而潘云腾则是给出了自己的估计。 “殿下,臣以为,这一仗估计是流寇胜,东虏远来,必不能持久,眼下双方胶着,东虏若是长久打不开局面,恐怕就会自行远遁了……” “哦……” 朱慈烺微微皱眉,潘云腾说的是事实。 如今情况来看,李自成看样子是稳住了阵脚,没跟历史上一片石之战时那般,被突袭后直接溃败,而且只要打成胶着,那相比于远来的清军,李自成的优势就大得多了。 “殿下,不如让平西伯与平东伯出兵吧?” 这时,黑云龙提议道,他知道朱慈烺是想借东虏之手,除掉李自成,好还都北京,可现在李自成与多尔衮打成胶着,这个目的就不好达到了,所以,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朱慈烺当即就否定了。 “不行,万万不行!” 李自成终究是内患,帮助外族对付内患,朱慈烺还真做不出来,他犹豫片刻后,张口道。 “这一仗才刚刚开始,变数还多着呢!” “现在咱们要做的,还是整修大沽防务,另外,练好兵马,这么一来,无论是谁胜谁败,朝廷都能立足于不败之地……” 朱慈烺正说着呢,外面的刘大用却是一脸喜色,匆匆地迈步进来。 “奴婢见过皇上,见过太子爷……” 进来行礼过后,刘大用朝朱慈烺禀报。 “太子爷,襄城伯汤若望被李有福带回来了……” 第129章 检验炮兵 “臣襄城伯,见过太子殿下!” 码头处,匆匆出大沽的朱慈烺,在见到了随船回来的襄城伯李国桢还有太监李有福后,笑呵呵地将二人给搀扶起来。 “此去南边,可还顺利?” “殿下,还算顺利,澳门的红毛人总督施保罗还算配合,李公公南下时,臣已经商议妥了采购铳炮的事务,红毛人施保罗共卖给了臣三千枝斑鸠大铳,臣验看过了,都是好铳,哦对了,臣还购置了二十四门洋人口中的三磅炮,汤若望还替臣招募了两百个西洋兵,还请了位从他老家来的洋将,据说打过好多年的仗,叫汉斯……” “三千杆斑鸠铳,还有二十四门三磅炮?” 听到采购回来的装备后,朱慈烺是高兴坏了——这些武器,再加上之前的斑鸠铳,足够让朱慈烺将一个镇的军队,编练成一支足可在野战当中,战胜同等数量的清军的强军了! 至于那个汤若望的老乡? 还叫汉斯? 一听就知道是个德国佬,朱慈烺在后世虽然不是德棍,但也知道德国佬的牛逼。 此时,是迫不及待的道。 “马上命人,把铳炮全部卸下来,本宫要亲自点看,另外,那群洋兵,还有那个洋将,一并带过来见本宫!” 不多时,当码头上面,李国桢正忙活着把朱慈烺采购来的军械物资给卸下来的时候,朱慈烺正在打量着面前的两百个洋鬼子! 这些洋鬼子看起来,个也不高,人也不壮,而且多半都脏兮兮的,穿着打仗也不太得体,老远都能闻到一股子臭味,实在是不体面啊。 跟朱慈烺印象里帝国主义的精兵强将,完全就是不是一回事。 以至于朱慈烺都在怀疑,是不是李国桢被忽悠了? 花银子请来了一大批洋垃圾? 朱慈烺正在怀疑这些洋兵的时候,穿着一身大明官服的汤若望领着一个留着乱糟糟的胡须,穿着一身灰仆仆的宽松欧式传统服饰的家伙走了过来,这家伙长得不甚伟岸不说,眼神还略显无神,歪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别处。 让朱慈烺忍不住怀疑这是汤若望从哪个精神病院里面提溜出来的精神病…… “太子爷,臣与襄城伯到澳门,不辱使命归来,这是汉斯,他在欧洲打了很多年的仗,后来辗转到了东方,精通炮兵,还有步兵,此时欧洲所使用的莫里斯方阵,还有西班牙方阵,他都清楚,不只如此,他还会修建棱堡,当然,这只是理论上,他并没有实际操作过……” “哦!” 朱慈烺点了点头,随即,朝汉斯看了过去。 “汉斯,本宫问你,襄城伯带过来的二十四门三磅炮,在装备士兵后,你可以用多长的时间,让士兵们熟练使用这种火炮,可以将这支炮兵,投入到战场上面作战?” “三个月时间!” 汉斯张口道。 通过汤若望的翻译,得知了汉斯的回应后,朱慈烺摇了摇头,表示不满。 “短一点,一个月,本太子这里的炮兵已经有了一些基础,而且我们还拥有着许多欧洲炮兵都未曾采用的新技术,譬如定装丝绸火药包,所以,一个月时间内,你必须要将这支炮兵部队,训练好了,可以带到战场上面进行作战!” “一个月时间想让二十四门三磅炮同时投入到战场上面使用?这也太短了吧?不过,如果您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让十二门三磅炮,投入到战场上作战……” 汉斯朝朱慈烺说道,这个看起来不修边幅,像个神经病的家伙,谈起军事来,是相当自信,只听他解释。 “因为我携带来的佣兵里面,有五十余名受过炮兵训练的,有他们在,再配合上一定的辅兵,还有挽马后,可以操纵十二门三磅炮在战场上作战!” “十二门也够了!” 朱慈烺盘算了一阵,然后道。 “那本宫就给你一个显露自己的舞台,今天下午,大炮卸下后,本宫会为你配备上辅兵,还有炮用的挽马,辅兵,总而言之,你所需要我都会提供,明天本宫会在距离这里,二十里外的地方,设立靶区,观看你们的炮击情况,怎么样?” “皇太子殿下是要检验我们的专业能力?” 汉斯听罢,这个看起来有些神经的家伙,顿时反应了过来,朝朱慈烺问。 “当然了,届时如果打得好,能够顺利到达预定位置,完成炮击,本宫定会重用尔等,赏赐亦不会少了!” 朱慈烺点了点头,说罢,朱慈烺又朝汤若望问。 “除了汉斯与其中的炮兵外,剩下的一百多个人是?” “其中有一部分是雇佣的佣兵,剩下是为您提供的军官……” 汤若望回答说道,朱慈烺点了点头。 “明天给他们每人发上一枝斑鸠铳,让他们今天下午在这里整训,明天随炮兵一块行动……” 好嘛。 朱慈烺这么黑心的人,当然不愿意自己花钱雇来的人,是一群没有真才实学的洋垃圾了。 他要检验一下! 而且,到时候,不只他会出场,朱慈烺麾下的将领,还有一定的文官,也同样会出场。 而在吩咐完了这件事后,朱慈烺进入到大沽城内后,还不等朱慈烺询问一下李国桢与李有福在南边的情况,及澳门方面对大明提出的开放通商是何回应,以及,令李国桢在广东佛山一带,民间铁匠铺面下订单采购斑鸠铳是否顺利。 和在澳门的卜加劳炮厂,下达了多少大炮的订单的时候。 实际上掌管第一镇的朱七,第二镇的总兵潘云腾,以及第三镇的总兵曹兴忠,还有第四镇总兵周遇吉,以及第五镇总兵陈永福五人,却已经出现在了朱慈烺附近。 他们过来是有原因的。 因为几个人都听说了。 襄城伯李国桢带过来了一大批军械,有足足三千杆斑鸠大铳,还有好几十门的大炮。 几个总兵过来的目的,就是跟朱慈烺商量如何分配这三千杆铳,几十门炮。 “殿下,第一镇乃是最精锐的,这三千杆斑鸠铳,至少要分第一镇两千枝啊……” 朱七朝朱慈烺开口道,在他看来朱慈烺肯定会往第一镇分的,因为第一镇是朱慈烺的嫡系。 朱七的话一出口,潘云腾曹兴忠等人顿时不乐意了。 “殿下,不能光顾第一镇,我们麾下的士卒们可也缺铳子用啊……” 第130章 分发军械 “好了,不要吵闹了!” 听到耳边的嗡嗡声,朱慈烺忍不住挥手,示意他们闭嘴,然后扫了几眼众人,在他们希冀的目光中,朱慈烺将目光定格在了周遇吉身上。 “这三千杆斑鸠铳,全部划入第四镇!” “什么?” 朱慈烺的话一出口,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他们本来以为,朱慈烺再不济,也会平分的,一个镇分六百枝,哪成想朱慈烺直接把这些火铳分到了第四镇。 而且,这个第四镇还是由倭兵组成的。 而朱慈烺可不理会众人,他朝面前的周遇吉看了过去。 “第四镇有八千步兵对吧?” “我记得之前,也有些斑鸠铳在军中?应该是吧?” “殿下,确有此事,眼下第四镇两百余枝斑鸠铳,臣这些日子,一直令士卒们用这两百枝,练习使用,熟悉火铳要领……” “很好,很好!” 朱慈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道。 “三千枝斑鸠铳分给你,按照预先制定编制,第四镇也就只剩下不到八百枝的缺口了,从第一镇,抽八百枝斑鸠铳,补给第四镇!” “这么一来,第四镇就算是齐装满员了!” “若是按照,长枪兵,火铳兵各一半的标准来看,确实是如何……” 周遇吉点了点头。 朱慈烺制定的军事编制里面,步兵里铳兵与长枪兵的比例是一比一,虽然没有全火器化,但在当下这个时代,这个比例却已经不错了,因为这年头刺刀还没诞生,火枪兵是需要长枪兵保护的。 无论是西班牙大方阵,还有莫里斯方阵,都是这个标准。 “很好,四千杆铳子,给第四镇了,第四镇何时能够发挥出来应有的战斗力,拉出去野战?” 见周遇吉点头,朱慈烺毫不犹豫朝他询问道。 “这……” 朱慈烺的话一出口,周遇吉就是一愣。 他犹豫片刻后道。 “殿下,斑鸠铳臣麾下的士兵大抵都摸过,也都知道如何操作,不过若想让他们形成战斗力的话,那还得合练一下,臣的意思是,训练个五日,然后让士卒们,在这几日内,一个打个二十铳,应当就行了……” “二十铳如何够?” 朱慈烺摇了摇头。 “一人打四十铳,五天后本宫要看到第四镇的战斗力!” “臣定不负殿下!” 周遇吉连忙拱手。 他的第四镇训练最好,士兵最吃苦耐劳,队列也列得相当整齐,五天时间,熟悉一下火铳的装填射击,应该是能形成战斗力的。 而与此同时,旁边的朱七,潘云腾,还有陈永福等人,则从朱慈烺的表现中,看出来了不寻常的地方,几人相视一眼后,随即目光注视到朱慈烺身上。 “殿下,您是不是想几日后出兵北上?” “这个嘛,本宫正在考虑!” 朱慈烺没有回答,因为他也没有准,不过今天,当这三千杆火铳到手后,朱慈烺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装备了四千枝重型火绳枪,四千杆长枪的八千步兵,再配合一支可以随步兵快速机动,拥有十二门三磅炮的炮兵,和朱慈烺可以抽调出来的两三千骑兵。 已经可以组成一支规模有一万多人,步,骑,炮,三兵种混合的野战军团了。 从纸面上的数据来看,足够在野战当中,对付相等数量的敌军了。 这也是朱慈烺选择将这些武器一股脑地塞入到第四镇的原因。 因为,只要这支军团,能够发挥出来,其纸面上的战斗力,那么,其就足够在野战当中,与一支同等规模的清军对抗,甚至将其击败! 至于五个步兵镇,独选第四镇的原因嘛? 则是朱慈烺综合自己麾下各镇兵马的情况,得出来的结果。 朱慈烺麾下的第一镇,第二镇,都是北京城内招募的丁壮,或者就是大汉将军,京营兵出身,而第三镇底子是天津本地的兵,而第五镇是陈永福麾下明军。 第一镇,第二镇,第三镇,他们当中的成员,都是见惯了满洲鞑子在京畿的肆虐的人,也都听惯了满洲不满万,满万不能敌的传说,见识过清军对付明军摧枯拉朽的情景,而第五镇虽然一直在中原,但他们本质上也是老明军的底子。 这样的兵,怕是见到了清军,都未战先怯吧?(历史可不就是这样吗?) 反倒是这个第四镇就有些特殊了,全都是从日本国来的武士,根本不可能听过清军的威名,也没有似其他部队那样,患上恐满症! 拉出去跟清军野战,别的不说,绝不会未战先怯。 当然了,这也不是说什么问题都不会有,毕竟这些鬼子们也没见过千军万马冲锋的场面,所以,朱慈烺此时,还在嘱咐周遇吉一件事。 “另外嘛,在训练的时候,让骑兵尝试性向步兵发起冲锋,以训练他们的胆色,免得他们列阵时,遇见敌人的马队就吓傻了……” “马队应该不敢冲吧?” 听着,周遇吉微微皱眉道。 是啊,四千杆长枪扎成的步阵,还有四千枝斑鸠大铳组成的远程火力,谁家的骑兵有胆子去冲? 真当骑兵是铁打的? “骑兵是不敢冲,但万一这些武士让敌人的马队给吓住了呢?所以,回去后要跟这些武士们讲明这里面的道理,他们在日本国,没见识过大股铁骑,要让他们知道,只要步卒军阵不乱,骑兵就不敢冲锋,更要让他们熟悉铁骑的压迫感,让他们不要临阵慌乱……” 朱慈烺朝周遇吉道。 周遇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回去后,会组织这方面的训练,而朱慈烺这些话也不仅仅是跟周遇吉说的,他还在朝其他的将领们说。 “这里面的道理,你们也要牢记于心,回头多组织防骑兵的训练!” “殿下,依您的意思?您还是觉得,接下来东虏才是我大明的大患?” 潘云腾锁着眉头,朝朱慈烺问。 “别管东虏,还是流寇,把兵练好了,总没坏处!” 朱慈烺张口道,不管他接下来假想敌是什么,但无论顺清,都有相当规模的骑兵,所以,他这番话说得是没错的。 第131章 莫里斯方阵 次日! 顺清之间的厮杀,还在继续着,多尔衮指挥下的清军,几乎是不计伤亡的向对面的顺军营寨,堡垒攻杀而去,每前进一步,都会付出血的代价。 往日里被满洲贵族视作宝贝的满洲鞑子,此时却被投入到战场上当炮灰,向对面的顺军那并不坚固的堡垒营寨发起着进攻,从昨天开始,这种厮杀就在不停进行着。 在死伤了七八个牛录和昨天夜里趁着发起的夜袭下,多尔衮距离突破面前的山地,只剩下了不到五里地的路程! 而顺军明显也注意到了这些。 所以,接下来的战斗,显得格外的惨烈,多尔衮亲自带领着一队白甲兵上前督战,督促着八旗兵们进攻,而他的身旁,几门在昨夜夜袭,从顺军手上抢来的大炮,亦在一刻不停的开火。 只是少了三顺王的汉军炮手,这大炮的精确度,就差得多了。 就在这战场上的厮杀进行时,多尔衮突然间接到了一个极其不好的坏消息! “王爷,丰南一带出现流寇万余精骑……” 一个红甲斥候,被几个白甲兵匆匆带到了多尔衮面前禀报。 “什么时候的事?” 闻言,多尔衮脸色骤然间一变,丰南可就在他的背面,流寇从哪里来的万余精骑? 莫非,流寇也跟他想的一样? 打算掏他的菊花? “王爷,昨天中午时发现的,奴才遇上了流寇的骑兵追击,往北面走,绕了些路才把摆脱了流寇的斥候……” 斥候回答说道。 听罢,多尔衮脸色阴郁异常,他怒斥道。 “这个巴哈纳是干什么吃的?流寇万余精骑绕过昌黎,摸到咱们背后,他都没发现……” “王爷,流寇绕过昌黎,应该是出现在永平府城,怎么会出现在丰南这么远的地方?这估摸着不是从昌黎绕路过去的!” 一旁的洪承畴捋着自己的胡须说。 闻言,多尔衮也不由皱眉,脑海里浮现出来明京畿一带的山川地形。 确实,如果这万余人马,是从李自成那分兵而来,他们是不可能在不被发觉的情况下,从昌黎南部绕到丰南这么远的地方,而且他们为什么要去丰南?直接到永平府城不是更好? 他们没有必要,没有理由往丰南这么远的地方去啊…… “那这是从何来的?” 多尔衮忍不住皱眉,随即,目光定格在了,还在他军中的范三拨。 “范三拨?你这奴才不是说,流寇在北京没多少兵马吗?怎么会有万余精骑出现在咱们背后?” 好嘛,多尔衮怀疑范三拨提供的军情有误,怀疑这支丰南的流寇兵马,是从北京城开出来的。 “北京城里,确实没有万余骑啊!” 范三拨额头上冒出细汗,生怕这位睿亲王一个生气,砍了他的脑袋,他苦苦思考着这支兵马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别说,还真被他想到了。 “王爷,奴才知道了,流寇这是从天津,大沽来的兵马……” “天津大沽?” 一旁的洪承畴一愣,多尔衮也有些懵逼,范文程倒是想起来了,他朝多尔衮禀报。 “王爷,您忘记了,天津大沽还在朱明手上,流寇发兵去围了天津还有大沽,这应该就是从围城的兵马里面调来的……” “这就对了!” 多尔衮估算了一下时间后,微微颔首,随即却忍不住皱眉道。 “不过,流寇有万余骑出现在咱们背后,这一仗怕是又要徒增变数喽……” 听到这,在场所有人不由流露出来凝重之色。 是啊,李自成抽调了一万老营骑兵出现在他们背后,从丰南直趋而来。 这支兵马,是极有可能打破打接下来顺清决战的平衡的。 “王爷,调巴哈纳北上吧!” 洪承畴提议。 “把巴哈纳调过来,然后让巴哈纳的五千骑兵,效仿顺军阻碍我军这般,沿着山谷布防,阻碍后面的顺军突袭,绰绰有余了,咱们主力则伺机与流寇决战……” “可昌黎那边……” 多尔衮眉头皱成个川字,巴哈纳要是离开昌黎,李自成就可能借道昌黎溜走…… “决战就在这一二日,只要咱们突破了前面的山谷,流寇是走不得的!” 旁边的洪承畴朝多尔衮道。 确实,清军人人有马,骑兵也是一人双马,比顺军强得多了,眼下是这里的地形限制了他们的发挥,只要杀过这片山地,李自成麾下的顺军,绝对跑不过他们。 听到这,多尔衮微微颔首,便下定决心。 “那就干,把巴哈纳调回来,让他在咱们的背后设防,再传令给多铎,让他在一片石做好准备,今天夜里,务必突破流寇的封锁,与流寇决战……” 说完之后,多尔衮又压低了声音。 “若是决战打败了,那就直接沿着一片石出关,撤回盛京……” 当多尔衮正在计划着明日的决战时。 身穿着西洋板甲,外罩着一身红色罩甲,作普通士兵打扮的朱慈烺,正骑在马背上,在御前亲军五百余骑的簇拥下,沿着卫河南岸,缓缓地向西行走。 而在骑兵的前方,则是挽马拖拽下的十二门欧式三磅炮。 每门三磅炮的周围,还有几个已经换上了朱慈烺赏赐的鸳鸯战祅的西洋炮手,跟随行军,除此之外,还有一定明军辅兵,一道跟随前进。 而除了这十二门三磅炮外,随同行军的还有一队西洋火枪手,他们数量在一百六十人,其中八十人装备了斑鸠铳这类重型火绳枪,剩余八十人,则手持着长枪,眼下,八十个长枪兵呈五列纵队,保持着队列,队列的纵深在十六排,正迅速地向前行军。 而八十个火枪手,则平均地分配在长枪兵的左右两翼,亦是五列纵队,整个阵型的正面,就有十五人之多,只不过相比于突出在前的长枪兵而言,火枪手们要落后于长枪兵几米! 而这种阵型,就是此时在欧洲战场上十分流行的莫里斯方阵! “殿下,这些洋兵队形还算齐整,能不能打先不说,放在战场上,还是可以的……” 此时,朱慈烺身旁的潘云腾正笑呵呵地地道。 而一旁骑马在一旁的几十个御前亲军地标以上军官,则是一脸的不满,瞅着这些红毛鬼。 他们都不觉得这些个西洋来的红毛兵,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对于朱慈烺如此重视这些西洋炮手铳手,都显得格外的不满意。 而周遭人的不满目光,朱慈烺也看在了眼底,他倒没生气,只是朝身侧被安排去部署靶场的黑明礼道。 “明礼,靶场准备得怎么样?” “殿下,已经备好了,就等着这些红毛人去了……” “很好,很好!” 朱慈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朝黑明礼道。 “那就准备开始吧!” 第132章 演习开始 出大沽一路向西走了近二十里地后。 汉斯正骑着一匹蒙古马,打量着自己身旁的行军队列,心里估计着学演习什么时候开始的时候,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了过来,只见到一个汤若望的弟子策马过来通知。 “汉斯,现在演习开始,你们的南方,出现了五百鞑靼人骑兵,即将向你们发起冲锋,请你迅速做出反应!” “鞑靼人的骑兵?” 汉斯看向了南方,那里并没有什么鞑靼人的骑兵,什么也没有看到啊,就连朱慈烺所说的靶场也都没有出现! 一时间,汉斯不由得有些懵逼。 不过,饶是如此,他还得下令应对! “炮兵迅速朝正南方向设置炮兵阵地,装填炮弹准备射击!” 说着,汉斯又将目光对向了身后莫里斯方阵,朝里面负责指挥的军官鲁登道夫下令。 “鲁登道夫,敌人的骑兵出现在了我们正南方阵,命令你的士兵迅速做出反应!” “是!” 鲁登道夫连忙接过命令,在他的命令下,那个正在行进当中的莫里斯方阵,迅速地向前,到达了炮兵的北面,进行着变阵,只见到位于右翼的四十名火枪手,迅速的到达了左翼,而正在行进的八十个长枪兵们,则迅速地向左转,形成了一个拥有五列的长枪队。 而位于他们的前方,八十名迅速到位的火枪手则仍在整队,他们迅速地从原本的十列合成五列,然后又从五列,合成三列,挡在了长枪手的面前。 准备着射击! 与此同时,十二门三磅炮已经在步兵的前面部署妥当,士兵们也完成了装填,朱慈烺所发明的定装丝绸火药包,已经被汉斯所采用,所以当下,炮兵完成装填后,随即,就朝南方,所谓的敌军骑兵来犯的方阵,打出来了一轮齐射。 “不错,不错!” 远处,原本还对这些红毛鬼有些轻蔑的明军将校,纷纷颔首起来。 这种西洋炮手们,他们动作相当娴熟,而且他们的炮也比较好部署,只需要将大炮从挽马身上卸下,然后推到合适的位置后,就可以迅速地进行装填瞄准发射。 当然,虽然可以瞄准发射,但问题在于,眼下场上并没有敌人,所以,大伙虽然说了句不错,但并不知道这些西洋炮手们的炮打得准不准。 不过好在,真正的考验很快就到了。 当连续打出来了三轮齐射后,充当演习导演部的朱慈烺,派人向汉斯宣布。 敌人骑兵已经冲到近前的消息。 汉斯毫不犹豫,就将第四轮的发射弹,改为了霰弹,随着一轮霰弹喷射到南方后,在汉斯的命令下,炮手们迅速地撤到了方阵后面,而位于五列长枪兵前,手持着斑鸠铳的铳手们,则在炮击结束后,汉斯等炮兵撤回时,迅速打完铳中的子弹,然后朝方阵后撤撤离。 当他们成功地撤到方阵后面装填子弹时,他们身后的五列长枪兵,则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在那里防御着敌人骑兵的突击! “反应很迅速,而且阵列也都扎得很好,虽然不是在战场上,但能做到这一地步,已经算堪用了!” 朱慈烺下达着自己的评价,一旁的众人纷纷颔首。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这些红毛人是对得起大明朝雇佣他们花的银子了! 而这时,朱慈烺新的指令,又下达给了汉斯! “敌人骑兵,在我强大火力,及长枪兵英勇无畏之抵抗下,业已经退去,现在向敌人发起反击!” “这……” 汉斯个人觉得这个命令简直就是胡闹,因为莫里斯方阵顶多进攻步兵,怎么能进攻骑兵? 不过这毕竟是那位皇太子殿下的命令,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执行,只见到,五列长枪兵后面的八十名火枪手,在他的命令下,迅速分成两部的到达了左右两翼,与长枪兵一样,他们也同样分成了五列! 每列只有八人,左右各八人火枪手,火枪手的纵深则有五层。 当整队完成后,在汉斯的命令下,这支步兵朝敌人发起了进攻。 而汉斯则带着炮兵们,用马拖着三磅炮,随他们一同机动着。 一直向南追击了两三里地,汉斯等人注意到,自己的前方的平地上,出现了大片大片扎在那里的稻草人,想必这就是预先设置的靶场吧? 当他们距离靶场还有一里地时。 朱慈烺的新命令下达了。 “敌人骑兵业已经逃走,但他们的步兵却负隅顽抗,在对面意图抗拒我军,现向他们发起进攻!” 这命令下达之后。 汉斯等人继续向前,距离对面还有大半里时,汉斯毫不犹豫的命令步兵停止前进,自己则迅速地在一片地势较高的空地上,部署起来火炮。 当火炮部署完毕,十二门三磅炮后面的炮手,迅速的打出来了一轮齐射。 这一轮齐射打了出来了十二颗三磅炮的铸铁炮弹,朱慈烺带领着一大票军官,还有一些文官们,在位于交战战场东侧的一片林子旁,正观察着炮击情况,不少手持千里镜的军官,在看到炮击结果后,顿时就发出了不屑的声音。 “这些红毛人也就是花架子,十二门炮,这打的是个啥?跟咱们的炮手们打的也差不多嘛!” “是啊,刚刚没有靶子看不出来,现在一立靶子就看出来了,他们的炮手打的炮才中了一两发,这算个啥啊……” 几个军官正私下议论的时候,在简单调整再度瞄准后,第二轮齐射已然展开,这一轮齐射,十二门旁,大多数都打中了,三磅炮的铸铁炮弹,横冲直撞的砸在了远处的靶场,把里面立着的木靶,还有稻草人,打翻了一片。 这下,原本还在嘲笑的军官们,顿时哑了火。 而接踵而至的,则是第三轮炮击,这一轮炮击的精确度就更高了。 几乎是弹无虚发。 “这些汉斯看来还是有些能耐的嘛!” 朱慈烺满意的点头说道,与此同时,步兵的进攻也展开了,在已经接近中午的太阳光下,那一队步兵,缓缓的朝前方迈开脚步,在炮火的掩护下发起了进攻。 在进入到斑鸠铳的射程内后,分布在长枪兵两翼火枪手中,最前排的十六个火枪手迅速打响了手中的斑鸠铳,在打光了子弹后,这些火铳手马上将斑鸠铳上肩,然后沿着队列间的空隙,到达了五列火枪手最后面,然后一边行军,一边装填着子弹。 在他们装填子弹的同时。 原本第二列的火枪手,则走到最前,瞄准射击,随后退下,周而复始,形成不间断的火力打击。 直到他们快要靠近那些稻草人的时候,他们则停止前进,而位于他们中间的长枪手们,则迅速发起冲锋,停留在原地的火枪手,则站在原地,在那里进行着火力掩护。 这时候! 远处朱慈烺派出的骑兵,则策马上前,向他们宣布演习彻底结束! 第133章 一百门炮,不够! “不错,不错,不错!” 朱慈烺连说了三个不错,边说,他边朝汉斯走了过去,一边看着那些个因为连续行军二十余里,而且还进行了“作战”的洋鬼子们,朝他们露出和蔼的笑容。 因为经过近一个上午的行军演习,朱慈烺已经看出来了。 自己派襄城伯李国桢从澳门招募而来的两百人,并不是后世常见的洋垃圾,而是正儿八经的“高端人才”。 所以,在说完不错,朱慈烺随即又宣布了一条命令。 “传本宫的令,赏,一个赏五两银子!” “汉斯还有那个鲁登道夫一人赏二十两!” “谢殿下赏!” 一时间,汉斯等两百个洋鬼子,随即用才学会的第一句汉语,高声嚷嚷。 宣布完放赏后,朱慈烺就命令他们进行休息,以及准备吃午饭,除此之外,朱慈烺又把汉斯叫到了不远处的小树林里面,在树荫下头坐在马扎上,与这里几十个御前亲军标以上军官们,讨论起来了军事上的问题。 “汉斯,今天上午你们所采用的队型,是莫里斯方阵吧?” “是的殿下,不过并不是标准的莫里斯方阵!” 汉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嗯。” 朱慈烺也表示认同,他张口朝众人道。 “这个方阵当然不是一成不变,也不是要照抄书本的,总要综合实际来进行编组的,毕竟战场上,难不成一旦损失了一些人马,组不成原来的标准方阵?就不进行作战了?” “殿下说的是!” 一时间,众军官无不是恭维道,而朱慈烺接下来,又话锋一转。 “不过,现在大伙觉得,这个汉斯他们用的这个阵型,值不值得我大明学习?” “这……” 一时间,在场的众人不由的露出锁起了眉头,开始思量,倒是随众人一块过来的周遇吉站出来表示道。 “殿下,臣以为吧,这个可以一学!” “这里面还是有些值得我大明汲取经验的地方的,当然,有些咱们本来就会,只不过没统一起来练,而且这玩意,在臣看来,太过于复杂,取其精华就是了,若是非要把兵都练成这样?花的功夫就太多,也不利于咱们练太多兵,倒是那炮兵,应该大学,特学,好好地学会……” “周总兵说得对!” 朱慈烺点了点头,莫里斯方阵,朱慈烺觉得也就那样,而且,这是一种即将落后于时代的战术了——用不了多少年,方阵战术就会被淘汰掉了。 之所以会被淘汰,则纯粹是因为这种方阵太过于复杂——当然复杂了,需要频率的变阵,而且还需要将长枪兵,火枪兵给杂糅在一支队伍里,实在是太过于麻烦了。 当下时代采用这一方阵,只不过是受限于军事技术的不得以选择,燧发枪还未成为主流,而火绳枪又无法使得方阵变得密集,因为火绳枪有火绳这一碍事的东西,如果士兵挨得太近,很容易会走火,发生意外,再加上这年头的火枪手也没有肉搏能力。 刺刀还没有诞生。 所以,只好与长枪兵混编,组成这种较为复杂的方阵。 此刻,只听朱慈烺朝在场的众人道。 “正如周总兵所言,这个方阵的确有一定可学的地方,咱们应该学习一下,譬如行军时,可以将铳手们分布在队列两翼,进攻时,可以将铳手们分成几排,安置在进攻士卒的两翼,轮流射击,提供火力,但却不能指望这一招打遍天下!” “而且,想要训练达到熟悉这一战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咱们一时半会,没那么容易学会!” 朱慈烺说的是实情,莫里斯方阵,虽说不能够打遍天下,但对付现在朱慈烺的对手却绰绰有余,但这玩意又不太好学——甭看着简单,这种临阵时需要很多调动的战术,极考验步兵的能力。 因为在临阵时,士兵能够列出方阵,站在原地不动就已经不错的了。 想让他们在军令的指挥下,进行频繁且复杂的变阵,没有几个月的严苛训练怎么可能做到? 除了训练外,还得弄来一大批懂这玩意的军官——莫里斯方阵一个营几百人就需要一个合格的军官来指挥,朱慈烺麾下有五镇兵马,三十一个标,步兵营有一百二十四个。 也就是说,他需要一百二十四个能够能熟练运用莫里斯方阵的军官,才能够实现这一目的。 但这又怎么可能? 朱慈烺上哪整这么多军官啊? 就是莫里斯方阵创始国,尼德兰国也弄不来一百二十四个懂这玩意的军官——尼德兰国现役的莫里斯方阵也没几个啊! 在这样的情况下。 朱慈烺压根就不打算专门训练莫里斯方阵,他只想抄一点里面的优点,至于麾下士兵们的训练嘛? 仍按照之前的编制,铳手练铳手,长枪兵练长枪兵,然后在标以下的编制里面进行合练,只要在战时,铳手能够打出来几轮斑鸠铳的齐射,长枪兵能够扎实步兵阵,就已经算不错的了。 对于东方战场这种,交战规模大,需要兵马多的战争模式,这种精兵方阵,实际上有些不合时宜的——实际上搁欧洲也不是谁都能练这种莫里斯,还有西班牙大方阵,都是那些个常年常备的职业士兵,才可以娴熟地使用。 而这些军队在欧洲也不多的。 当然,虽然步兵不打算采用这种方阵战术,但炮兵还是要大学的。 只见朱慈烺扫视着面前的军将们,然后道。 “诸位也都觉得,这西洋炮兵,相当犀利是吧?” “是啊殿下,这炮手们打的炮就可以,而且这种西洋小炮,虽然小了些,威力也不如红夷大炮,但胜在可以快速的机动,随步兵前进,而且威力也比那佛郎机炮,虎蹲炮强得多,臣以为,应该多购入一些西洋小炮,还应该仿造……” “除此之外嘛,还应该多训练些炮兵!” “这西洋炮手还是堪用的,比咱们的强,肯定是有些好法子,咱们学会喽才行……” “不错!” 朱慈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朝一旁的汉斯看了过去。 “汉斯,你觉得我军应不应该采用莫里斯方阵进行训练?以及,我们训练炮兵,有没有太大的难度?” “这个……” 汉斯闻言,顿时深思了起来,刚刚他已经通过翻译的口,得知了朱慈烺与众人议论的问题,此时,在略加犹豫后,坐在马扎上的汉斯,恭敬地回答道。 “我与周将军的建议一样,莫里斯方阵不适合皇太子殿下的军队,您的军队现在有数万人马,想要按照这种训练方阵进行整训,投入到战场,那至少需要半年时间,而且,殿下您未来还要进行大规模的扩军,这种复杂的方阵战术,并不适合殿下大规模扩军!” “而且,我个人认为,无论是西班牙方阵,还有莫里斯方阵,亦或者是古斯塔夫方阵,都是一种即将被淘汰的战术,并不值得去学习!” “哦?” 朱慈烺眼睛一亮,看向了汉斯,他是清楚的,这种方阵战术在不远的未来就会被淘汰,但汉斯能够看出来这一点,却让他有些惊讶。 这时,只听汉斯张口解释。 “之所以会被淘汰,还是因为殿下您的发明所导致的……” “您发明出来的,用来火炮射击的定装丝绸火药包,虽然需要昂贵的丝绸,但却大大提高了火炮的发射效率,以及火炮发射装药量的一致性,这使得大炮的威力较之之前,有了极大的提升!” “而您采用的,定装纸壳子弹,也使得火枪的射击效率提高了一倍,这两种发明,都使得步兵的火力大大增加,在这种火力下,这种方阵战术所有承受的打击,就大大增加了,无论是西班牙方阵,还是莫里斯方阵,在遇上战争之神大炮后,都会黯然失色,想必,当这两项新技术传到欧洲后,这种复杂的方阵战术,也将会濒临淘汰了……” “说的不错!” 朱慈烺点了点头,火力的提升,使得方阵战术所承受的火力大增,所以,这种方阵战术被淘汰,也是理所应当的,只要刺刀问世后,再加上燧发枪普及,无论是什么方阵,都将会扫入到历史的垃圾堆,取而代之的则是线形步兵的时代。 想到这,朱慈烺不由的想,自己是不是要代替历史上法兰西国军事家沃邦,提前的发明出来刺刀呢? 不过转念,他又暂时放弃了这一想法——燧发枪大明暂时还不能够量产,而斑鸠铳又太重,不适合装备刺刀。 所以,朱慈烺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朝汉斯道。 “莫里斯方阵的淘汰与否,暂且不言,炮兵的训练呢?” “我还是那句话,殿下,我指挥的十二门三磅炮,可以随时投入到战场上作战,至于新的炮兵?据我所知,您手下有一支,经受过一定训练的炮兵,如果再加上他们的话,二十四门三磅炮,可以在一个月内形成战斗力,至于新的炮手嘛,可以在三个月内,训练出来一批……” “我手底下经受过一定训练的炮手可不只几十个人,有好几百呢……” 朱慈烺目光炯炯的看向了汉斯,后者连忙颔首。 “是,不过其中大多数,还都不太堪用,不过,三个月到六个月后,我可以将其给训练得力,让他们真正具备炮兵的实力,到时候,您麾下的炮兵,就可以装备上百门的三磅炮了,可能在技术上逊色于欧洲的老炮手,但只需要时间的沉淀,他们一样可以变的精锐,而上百门的三磅炮组成的火力,也足够让殿下您击败一切敌人了……” “不错!” 朱慈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汉斯。 “不过,只上百门的三磅炮还是不够的!” 是啊,一百门三磅炮哪够啊? 在朱慈烺看来,自己麾下的明军,遇上的敌人是很强大的,他们拥有强大的骑兵,而明军这里没有强悍的骑兵,就需要用强悍的火力来弥补这一方面的缺点。 所以,搞一搞炮兵是再所难免的。 一个镇,怎么着也得装备二十四门大炮! 一百门炮,连给朱慈烺当下的御前亲军五镇兵马装备都不够。 “六个月内,我需要可以操纵两百门以上三磅炮进行射击的炮手!” “如果六个月内,你能给本太子提供这么多炮手的话,除了你本人的一万两赏银,还有你麾下炮兵每人五百两的赏银外,本太子甚至可能会给你一个男爵……” 好嘛,为了炮兵,朱慈烺可以说是什么也愿意给。 炮他是肯定不缺的——三磅炮技术含量不高,无论是仿制也好,还是上卜加劳炮厂下订单也罢,几个月内,两三百门肯定是不再话下。 但问题在于,炮兵从哪来? 只有拥有足够多的炮兵,才能够让这些大炮发挥出来应有的战斗力。 而一旦这些大炮能够在战场上,发挥出来其强悍火力。 两百门三磅炮组成的火力,足够把多尔衮的八旗马队给轰成渣渣了! 第134章 怂的不够 夜幕下,天色已经黑透了,伸手不见五指,连月亮也未曾出现。 此刻,在淋漓的小雨下。 几个大顺士兵,手举着黄色的伞盖,为李自成遮挡着风雨,而在雨夜下,远处则是阵阵的喊杀声,整个白天,随着多尔衮督促的着的清军,率军猛攻,此时,大顺天兵只剩下了位于山口附近的几个堡垒可供坚守。 如果让清军突破的话。 那么,李自成就只能够在抚宁一带,与清军展开交战了! 不过,想要守住也不是容易的事。 在傍晚之际,天上便开始飘起了小雨点,而且,这雨有愈演愈烈之势,顺军堡垒里面的火炮,也都哑了火。 这使得他们坚守的难度,大大增加。 这时,伴随着滚滚雷声袭来,天空上一道闪电骤然间划过,照亮了地面,李自成透过这一丝光亮,看到远处那正在苦撑着的自家军队,是不由的皱眉。 与此同时,在闪电光线下,数百个翻越了山地,预备向顺军背后,发起突击的清军白甲兵,则是纷纷趴在了地上,刚刚那道闪电,差点将他们暴露啊! 在距离李自成山口内,此时,多尔衮骑在一匹蒙古马上,不顾随风飘打下来,愈发的密集的雨点,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将士们的厮杀,他已经给多铎下去了命令,命令他在明天正午之前,务必率领着一万五千铁骑从一片石到达此地在两军对阵时,突袭李自成的后背。 可现在他们仍未能突破顺军的封锁。 无法与对方展开决战。 所以,多尔衮当下显得格外的着急。 就在这时候。 带领着五百个白甲兵去偷袭的多隆,终于带着士兵摸到了顺军坚守的营寨后方,而与此同时,他们也被发现了。 “鞑子摸过来了!” 一个顺军士兵呐喊一声,声音之下,坚守着的士兵们瞬间反应过来,当即就见数队人马,冲出来与多隆展开肉搏。 而李自成也看到了这一点。 他大手一挥。 “派人去支援,快些……” 可惜,终究还是晚了些! 五百个清军白甲兵,犹如一柄尖刀,插在了顺军营寨内坚守的士兵里面,所过之处,地面上倒戈着一具又一具尸体,在雨夜里面五百个白甲兵迅速的击退了面前的数百顺军,直扑那些个正在坚守着顺军背后。 “皇爷,怎么办?” 李自成身边,田虎询问,只见到李自成阴翳着脸,然后咬牙切齿道。 “派兵去把鞑子打退了,哪里要丢了,额们就只能搁平原上跟鞑子硬拼了……” “是,皇爷!” 田虎连忙颔首,随即便带兵冲杀过去,准备反击。 而与此同时,李自成则是匆匆地带人,向南走了几里地,进入到了顺军在这里的大营。 然后召开了军议。 点着昏暗的烛火的营帐里面。 此时,当李自成过来后,一众人早已经等候多时,当李自成进来后,众人朝李自成行礼过后,李自成大咧咧的坐在了军帐内,命众人坐定后,他一脸沉重的张口道。 “鞑子还是不肯退啊!” “看样子,是非要跟鞑子打一场血战了!” “也唯有如此了!” 在场的众人不由得面露凝重之色,这场仗大顺的胜率不高啊,但饶是如此,也得打。 因为鞑子已经突破了面前的山口了。 李自成虽然已经命令田虎带兵过去反击,但他也心知,所谓的反击只是尽人事,成功的概率很小,好不容易打出山谷的清军,没这么容易被赶回去。 所以现在,他唯有做出与清军交锋的准备了。 “皇爷,不如额们趁夜,赶紧撤到抚宁吧?” 这时,殿内的刘芳亮提议,他的意思是,抚宁有城池可依托,而且抚宁附近的地形也比较利于守,再守个几天,说不定就能够将清军给逼走了…… 可一旁的刘宗敏却又摇摇头。 “撤到抚宁?撤到抚宁哪是那么容易的?鞑子已经快突破了,额们往抚宁撤,鞑子必发兵来追击,额们这么多人马,哪那么容易撤?何况抚宁有多少军粮?能坚守几日?” “这倒是,这一路也不好撤啊!” 李岩忍不住皱眉,撤退当然不好撤了,尤其是对面的清军,机动性还行强。 一个撤不好,说不定会导致全军溃败。 还不如扎实阵列,与对方打堂堂之阵。 “皇爷,不如这样吧?额们现在就地得,扎实了营寨,然后再弄起遮雨的棚子,让大炮有个地方躲雨,把营寨四周,给树起篱笆,架上鹿砦,挖些陷马坑,凭寨而守,清军若来,额们先与之打上几场,试试虚实,若是能打,便大打,若是不能打,便撤回营寨呈守势,额们的军粮还有半月的,省一省有一个月的,我就不信,鞑子能围咱们一个月不走……” 这时候,李岩提议道。 “那就这样,传令下去,扎实额们的大营,四周多挖陷马坑,多设陷阱,然后再把架上大炮,大炮上架上棚子,省得一下雨就用不了……” “明天跟鞑子好好打一仗!” 次日清晨,雨已经停了,但天气依然阴沉沉的,仿佛随时可以下一场雨似的,地面上也变得略微有些泥泞,让多尔衮忍不住微微皱眉,因为这可不利于他麾下的八旗马队发威啊。 而且,还有不妙的消息传出来。 李自成这个家伙,在他突破了山地,成功地把大军拉出来,摆开阵势之后,竟然变得非常怂,龟缩在自己的大营里面坚守,一副要凭营硬守的架势。 这可把多尔衮给气坏了。 因为李自成这种怂,太不利于他作战了,坚守在营寨里面,便是多铎率领着那一万五千骑的八旗马队过来,也没办法搞突袭。 而李自成又怂得不够——当然怂得不够了,李自成要是多怂点,直接带兵跑路,往抚宁县城撤,那多尔衮就能直接派骑兵一路尾随追击了。 所以此时,手持着千里镜,看着远处那好似个小城池似的顺军大营,多尔衮是忍不住咬牙切齿,颇有一种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而当多尔衮正在头疼的时候。 李自成同样也在大营的一角,手持着千里镜,朝多尔衮这眺望,李自成透过望远镜,看到了一队队身穿着各色衣甲的八旗马甲,不过,当仔细看了一圈后,李自成发现,清军的数量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 只有四万七千余骑(为了突破李自成的封锁,多尔衮可是拼了命了,死了七千人,当然,死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蒙八旗) 眼下,多尔衮身旁的四万余骑,除了八千士气不高(被当炮灰驱使,士气也高不了啊)的蒙八旗外,剩下的就是近四万的真满洲鞑子了。 第135章 顺清决战(上) 清军竟然只有四万多人,这让李自成有些惊讶。 “鞑子怎么这么少?额还以为起码有个五六万呢……” “皇爷,鞑子也就是这个数量!” 一旁马重禧打量着对面的清军,掰着自己的粗手指头,跟李自成算着账。 “皇爷,鞑子入关时,也就是八九万人而已,额们伏击他们的汉军,打死了两万,又杀死的鞑子,也个三四千人,也就是两万三四了,额们这些天,节节抵抗,怎么着也打死有七八千鞑子吧?这就是三万多人,再算上鞑子分兵了五千,去昌黎那边,这数量大抵是对着呢……” “不对,还少了一万……” 一旁的身穿着一身儒衫的李岩,却感觉不对劲,他摇了摇头,一对剑眉皱成了川字。 “鞑子入关的时候,咱们的斥候探明了有九万多人马,算上损失的,也就是个三万多人,再减掉昌黎那边的五千鞑子,鞑子应该还有六万,便是损失了些,也应该有个五万多,这战场上的鞑子,起码少了一万!” “一万人马可不是个小数目,还能躲到哪去?咱们的斥候,自鞑子从山里面出来,就一直在数,数来数去,也就是四万多人马,多尔衮再厉害,还能把一万人马,凭空藏起来?” 马重禧呵呵一笑。 “这可不是三五百人,这可是万骑精兵啊,哪那么容易藏?” 马重禧的一番话,让李自成频频颔首,确实,一万骑兵只要出现在战场上,就瞒不住斥候,尤其是多尔衮的军队是从山谷里面出来的,李自成的斥候就在外面候着,所以报上的数字,绝对不会有误。 “可是……” 李岩还是觉得不对劲,他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可李自成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哪那么多的可是?” “额看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书读得多了,喜欢胡思乱想!” “皇爷,副军师也是担心出什么意外嘛!” 宋献策呵呵一笑,朝李自成说。 而一旁的刘宗敏则是看着李岩道。 “副军师实际上多虑了,鞑子入关时,底下的斥候是报上来有九万来人,可这些斥候们,当时被鞑子的马队挡住了,也不好凑上去看个清楚,只是远远地一望,数了数旗帜,报上来的数目,少个一成,实乃正常……” “但愿如此吧!” 李岩点了点头,而李自成却是笑呵呵地道众人道。 “鞑子只有四万来人,朕打算跟他们打上一仗!” “皇爷,还是持重些为好啊……” 李岩有些担忧,李自成却是一挥手,示意李岩不要说话。 “昌黎那边,传来了消息,鞑子的五千人马退了,应当是去丰南,阻挡过儿的五千援兵去了,昨日晚上,额就调昌黎的一万人马过来支援,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等这一万人马到了之后,朕这里就有五万多大军,另外,朕还下了命令,让唐通调了六千兵马过来助阵!” “一会就到了!” “也就是说,朕手上现在有六万四千大军!” “比鞑子那边,多了一万多呢,就是额们的人差点,比鞑子多了一万多人马,也能弥补一下差距,歼灭不了鞑子,但把鞑子逼走,总没问题吧?” “皇爷英明!” 听到这,一旁的刘宗敏,刘芳亮等人纷纷拱手。 就连李岩,也不好说些什么。 因为李自成说得对。 现在六万多人马,哪怕是出营去打,多尔衮也休想占到太大的便宜。 双方的实际上差不多的。 …… “王爷,东面发现了流寇的兵马,有六千人,五千步卒,还有一千骑……” 谭泰身穿着甲胄,跑到多尔衮身边禀报了一个消息。 此时他们还在盯着李自成的营寨,但并没有发起进攻——打这玩意浪费时间,损失还大,多尔衮是想将顺军给引出来的。 可是,还没等李自成琢磨出来办法,把顺军给引出来,谭泰派出去的斥候,就发现了东面山海关方向,一队人马过来了,有六千人呢,他是匆匆过来禀报。 “这是山海关下,负责看守山海关的流寇,眼下过来,看来是支援李自成的……” 说罢,多尔衮的一对小眼睛眯了起来,他转过头来,朝东面一看,朝谭泰问。 “这支流寇还有多远?” “七八里地吧!” 谭泰禀报,闻言,多尔衮一拍大腿。 “撒出去五千斥候,遮蔽北面长城一带,把流寇的斥候赶到南边,不要让他们发现了从一片石那边过来的老十五他们,然后,传额的命令,去打这六千流寇,李自成若是还坚守营寨,就吃掉他一部,若是不想让咱们吃掉他六千人马,就派兵出来打一场……” …… “皇爷!”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入到了营帐内,正面见从昌黎那边,带兵过来的右威武将军刘汝魁的李自成,顿时站了起来,朝进入到殿内的田虎看了过去。 “出什么事了?” “皇爷,唐通他们在距离额们西南,六里地,让鞑子给围了……” “甚?” 李自成脸色骤然间一变,在军帐内来回地踱步,思考了起来。 唐通这六千人马,可是李自成冒了很大风险,才从山海关调过来的,为了调这六千人马,昨天夜里,李自成就命令唐通悄悄地撤离,只留下两千人马营中虚张声势。 如今这六千人马,却被鞑子给拦在半道上,貌似要被一口吃掉。 难免的,李自成有些不舍。 如果是在之前,他还真不在意唐通的这六千人马,但问题在于,连日的战损,李自成的兵马损失有些多了,何况,随着刘汝魁带领着一万人过来支援,李自成身边的兵马已经有了五万八千。 比清军还要多些。 岂能坐视唐通被吃掉? 想到这,李自成看向了田虎。 “唐通是怎么做的?” “皇爷,唐通他们就地撤到了一个镇子里面坚守,不过皇爷,他派了个人,过来求援……” “带过来!” 李自成说,不多时,被唐通派过来求援的唐老鸭,被带到了军帐内。 “唐老鸭见过皇爷,皇爷,我们总兵现在就在那个齐家镇里头,请唐总兵说了,这镇子只有一堵寨墙,不算坚固,若是不发兵去救,他顶多只能守个两三日……” “围你们的鞑子有多少?” 李自成询问道。 “三四千吧……” 唐老鸭回答道,听到这,李自成一拍大腿。 唐通部能吸引三四千的鞑子,再加上,鞑子在战场上撒出去了大量的斥候,分散了许多兵力,也就是说,自己面对的鞑子顶多也就是个四万人马! 想到这,李自成当即做出决定。 他看向了唐老鸭! “鞑子封锁得紧,你就不要回去了,唐通也不用怕,额这就带大军,跟东虏狠狠地打上一仗,打败了东虏,胜负也就是这一二日就分出来了,到时候,自会向东去解唐通的围……” “谢皇爷!” 唐老鸭连忙跪地磕头谢恩。 而李自成却是转头看了眼刘汝魁。 “你带过来的一万弟兄,可能上阵?” “能!” 刘汝魁连忙回答,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后,李自成随即下令。 “传令下去,各营弟兄们,依次出营,让鞑子瞧瞧额们弟兄们的厉害,另外,告诉弟兄们,这一仗斩鞑子脑袋一级,将来分田地时,多分十亩,赏银五两……杀鞑子睿亲王多尔衮,赏银万两,封万户侯!” 第136章 顺清决战(中) “流寇动了,流寇动了!” 清军阵列里面,多隆奔走到多尔衮面前,朝他禀报了这么一个好消息,一时间,一直阴沉着脸,对战事忧心忡忡的多尔衮,顿时流露出来了喜色。 “流寇终于动了!” “点齐人马,跟流寇对阵!” “嗻!” 一旁的诸将纷纷跪地接令,就连腿受了伤的鳌拜,亦是如此,一时间,在顺军出营之后,清军迅速地与李自成的顺军,相隔约莫三四里地,展开了对峙。 双方一南一北! 清军居于南,而顺军居于北! 阵列拉开足有五六里宽,进行着对峙! 李自成并没有主动发起进攻,因为他麾下的骑兵不多,连续的作战,使得李自成的身边,左营,中权亲军,还有前营里面的老营精兵数量,已经锐减到了三万八千人,也就是说,此时在整片战场上的顺军,有两万多人都是那些个投降的明军。 李自成人马比清军多了些,但论起精悍程度,却远不及对面。 所以,李自成自然不会主动发起进攻。 在陆续出营后,他便在距离营地北面二里地的地方,摆出来了个却月阵(一种半弧形的防御阵势)并且还从营地里,运出来了一些佛郎机炮,摆在了阵列前面,做守势模样。 却月阵的两翼,则各有万余骑兵,在那里策马奔走。 李自成的纛旗则立于却月阵的后方,在中权亲军刘宗敏带领下的五千中权亲军保卫下。 此时,望着对面与自己展开对峙的清军。 李自成站在马背上,仔细地盯着对面清军的动向。 生怕漏过任何一个破绽,错过任何的战机。 而与此同时,多尔衮同样也在打量着对面的李自成的大阵。 李自成摆的却月阵十分扎实,步卒前方还摆了许多大车,抬过来了些鹿砦进行防御,步卒们将长枪架在大车或是鹿砦上面,虽然他们看上去并不精锐,但他们身后却有一定的精锐骑手督战,而却月阵的两翼,各有万人骑兵策应保护。 如果硬打的话,那就是苦战了啊! 所以,当下无论是李自成,还是多尔衮,都不打算主动进攻! 于是乎,方圆数里的战场上面,对峙着的十余万人马,就这么的展开了静坐战! 这种对峙,比拼的就是耐力,比拼的就是纪律,谁先露出破绽,谁就是输家。 李自成觉得,自己一定是这个赢家,因为他并不打算出击,只是想将敌人逼走,所以,只要守好却月阵,哪怕是守不住,也能够从容退到后方的营寨里面坚守。 而多尔衮则同样也认为自己是赢家。 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是这场对峙的赢家。 对峙的话,李自成占有主场优势,而且粮食也比他足,多尔衮入关以来,只攻克了永平几个小城而已,这些小城在崇祯年间,被清军也不知道抢了多少回了,早就没有什么油水,压根就没抢到多少军粮。 多尔衮劳师以远,从关外过来,所带的军粮已经不多,只能够再支持五六天而已,打这么对峙的静坐战,他绝不是李自成的对手,不过,多尔衮却有另外一个指望。 那就是多铎的一万五千铁骑。 此时,一边紧盯着面前对峙的顺军,多尔衮一边朝身后的谭泰问。 “老十五那边,到哪里了?” “豫亲王现在已经带兵快到了榆关,不过豫亲王从一片石过来,跑得太远了,人困马乏,在榆关休息了一阵,给马儿喂了些豆饼草料,现在估计已经休息好上路了,顶多一个时辰,就会出现在流寇的东南方向……” “再撒出去些斥候,去接应豫亲王同时,把流寇那边的斥候给拦下来,不管死多少人,都不能让流寇的斥候发现了咱们这支奇兵!” 多尔衮下令道。 “嗻!” 谭泰连忙退下,范文程连忙凑了上来,朝多尔衮说。 “睿亲王,咱们还应该把北面斥候撤回来,把咱们所有的人马都摆在正面,免得流寇生疑,以为咱们撒出去了几千人马,要突袭他的后方……” “不错!” 听罢,多尔衮猛拍大腿,表示认同! 小半个时辰后。 当多尔衮把斥候们给收拢回来,又摆到了两军对峙的前线后,李自成正在听着田虎的禀报。 “皇爷,东虏在咱们的东面,榆关一带摆了很多斥候,也不知道是想干什么,会不会这其中有诈?” “无妨!” 李自成摆了摆手,他指着面前的清军。 “鞑子派出去的斥候不多,撑死有一两千人,左右不了这场大战的胜败……” “皇爷,还是小心为妙,不若由臣带着标下的人马,去防一防?” 李岩朝李自成拱手道,李自成的一只独眼不耐烦地盯了下李岩。 “这怎么成?额们现在两军对峙,要是抽走你的五千人,这防务就空虚了,而且调走五千人,出现这么大个口子,万一鞑子趁势来攻可该如何?” “可是……” 李岩还想再说,李自成却板起了脸。 “没那么多可是?你也看见了,鞑子的兵全摆在额们对面,数一数也就是这么个数,榆关那边撑死也就是千把人而已,即使是摸到了咱们后面,又当如何?” “皇爷英明!” 一旁的诸将给李自成送上马屁。 他们都是打了多年仗的老将了。 此时对于清军的兵力,都是十分清楚,而对峙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也早就摸清楚了对面清军的数量,所以,综合算下来,榆关方向是不可能有问题的。 就是有,也就是千把人的小股人马,根本就左右不得这场大战的胜负。 反倒是贸然地从已经扎实的却月阵里面,调几千人马去防备的过程里,可能会出些意外状况。 见此情形,李岩也不好说些什么。 因为他实在找不到反驳的话,正如大伙所说,清军撑死也就是一两千的人马摸到了榆关方阵,左右不得这场大战的胜负。 不过饶是如此。 李岩仍有些担心地朝东南榆关方向看了过去,又往南边,望了眼抚宁城方向,心中暗道。 “但愿是我李岩多疑了……” 第137章 顺清决战(下) “奴才参见豫亲王!” 抚宁东面,一万五千两白旗的八旗骑兵,身穿着白甲的棉甲,奔腾在平坦的大地上,此时,他们距离李自成的只有二十里地远了。 此时,奔驰着的大军一侧,多铎在数百个白甲兵的簇拥下,见到了匆匆过来的多隆。 后者从马背上翻身下马后,便上前就要跪下行礼,却被多铎给拦了下来。 “老十四那边怎么样?” “回禀王爷,睿亲王现在正与尼堪们对峙,半个时辰内,睿亲王就会指挥大军,向流寇发起猛攻,到时候,豫亲王您就趁热突袭尼堪们的背后,哦对了,尼堪们本阵后面,两三里外还有个营盘,睿亲王的意思,王爷应该分兵三千,去取尼堪的营盘,这么一来,尼堪就无法退入营中抗拒咱大清天兵了……” 多隆朝多铎介绍着情况,而多铎则是望了眼远处抚宁县城一带,隐隐约约可见的群山,他随即朝多隆道。 “本王清楚了,咱大清天兵这么多人马从抚宁附近过,抚宁城里头的尼堪肯定会发现,多隆,你带几个牛录去,把想去给李自成报信的尼堪们拦下来……” “嗻!” 多隆连忙接了命令。 而多铎则估计了一段时间,命令士兵们停下休息了一刻钟,这么一来,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李自成与多尔衮那边,就是酣战的时候,到时候,他突袭的成功概率,就会增大许多。 一刻钟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在估计时间差不多后,多铎毫不犹豫地下令身旁的一万五千八旗劲旅发起进攻。 …… “鞑子动了,鞑子耐不住性子,打过来了!” 绵延的战场上面,站在马背上面,一直紧盯着战场局势的李双喜,在望见清军队列开始徐徐向前后,顿时流露出来了狂喜之色,跳下了马背,一路小跑到李自成面前禀报。 “阿达,鞑子动了,看样子是想打额们……” “哼哼,动了正好!” 李自成哼哼一声,发出了冷笑,随即下令。 “吩咐弟兄们,做好应对,朕稳坐中军,看着他们杀退鞑子,只要这轮鞑子退了,额们就全军压上去,把他们赶出关去……” “皇爷英明!” 一旁的众将纷纷恭维。 李自成则是十分淡定地稳坐在马扎上,显得格外淡定。 他心里清楚,自己摆的却月阵坚固得很,还有十几门佛郎机炮,对面的鞑子连盾车都没有,就过来硬打,这要是能打破自己的本阵,那就怪了。 所以,李自成十分淡定,就等着清军退后,一鼓作气,全军压下,把入寇的清军赶了嵯。 而就在李自成淡定至极的时候。 一口气投入了四万大军,只在身旁留下五千八旗兵压阵的多尔衮,则是心不在焉地等候着。 这场大战的胜负,就看多铎了。 如果多铎能够突袭成功。 他多尔衮就能胜。 如果多铎失败,那他多尔衮,就只剩下一个下场了——逃出关外。 到时候,他多尔衮怕是性命都难保了啊…… “杀尼堪!” “杀鞑子!” 震天的喊杀声响彻在顺清两军正在厮杀着战场上,战场前沿进行厮杀的双方步卒。(清军当然不可能骑马冲步阵了,他们是下马重步兵进行冲锋) 清军这一仗根本就没有留有后手。 一上来就投入了所有的兵力,还分出了一万多骑兵,去打顺军的侧翼,将顺军两翼的骑兵陷入到缠斗当中。 仗一开打,就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一边是白山黑水里面磨炼出来的满洲精兵,一方则是大顺新朝的开国将士,双方的士气都有保证,一时间,战场上竟然呈现出来胜负难分的胶着,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这场厮杀里。 而就在这厮杀进行了约莫一刻钟时。 一支大规模的骑兵,由白色衣甲的两白旗鞑子,组成的白色海洋,出现在了李自成的东南侧几里开外,马蹄踏在下过雨后,略微有些泥泞的黄土地上,并没有如往日那边,荡起来滚滚烟尘,将骑兵给隐藏在烟雾里面。 此时,隔着几里外,尚可以看到远处那滚滚过来的白色海洋。 李自成营寨内留守地,正在替前线厮杀着的将士们,制作大饼,制作熏肉的伙夫们,此时都被不远处这滚滚而来的铁骑给吓得愣住了,有反应迅速的,当即就往营寨北面跑去,想要给李自成报信。 可时间哪来得及? 呜呜呜! 号角声骤然间响起。 十面白色的龙旗,或是镶着红边白色龙旗,指向了他们的营寨,十个牛录的满洲精兵,三千之众,杀将过来,领兵的是阿哈尼堪,此时,在他的指挥下,三千铁骑不管不顾的直冲顺军的营寨,伴随着剧烈的马蹄声,冲锋在前的满洲鞑子当中,不时发出惨叫声,还有坠马摔死的声音。 原来,李自成为了守营,事先在营寨四周挖了许多陷马坑,阿哈尼堪领着的三千鞑子,就是着了其中的道,可惜的是,后续的清军直接就绕过了这些个害人的陷马坑,也不管前方道路是否安全,横冲直撞地就往顺军的大营里面杀了过去。 “杀啊!” 阿哈尼堪一刀斩掉了一个顺军营中的伙夫后,三千铁骑,在损失了数百人后,迅速地就进入到了整个大营中,毕竟,李自成并没有留太多兵马在这里留守。 “皇爷……” 就在顺军大营被突破的同时,随着一万五千铁骑在战场上面奔腾,李自成也属于发现了情况不妙,他目瞪口呆地望着身后东南方向的一幕。 只见到,两三里外是一片白色的海洋,至少上万白衣白甲的清军骑兵,滚滚而来,一旦让他们杀过来,岂不是说,自己死路一条了? “汝侯……” 李自成大呼一声,一旁刘宗敏根本用不着命令,已经翻身上马,带领着他身旁的五千中权亲军,想要去阻拦多铎。 可这时候。 对面久攻不下,原本士气略微有些低落的清军,在看到了多铎的援军已至后,却是士气大震,而清军的后方,也响起了滚雷般的鼓声,在鼓声的激励下,多尔衮下令将自己手上的五千预备队,投入到了战场上。 “皇爷,情况不妙,撤吧……” 与此同时,李自成身旁的刘芳亮则是一脸的焦虑,朝李自成禀报。 因为还不等刘宗敏带领着的五千中权亲军去阻拦住多铎的那一万余骑,多铎就先一步杀到了顺军的右翼,更多的骑兵,则直扑着李自成的多铎。 与此同时,战场上面顺军,却是士气大减,老营弟兄还好,那些个新入伙的投降明军,那就差劲的多了,如果不是老营弟兄们奋力督战,只怕是战线早就垮了。 但饶是如此。 这种劣势之下,阵线也维持不了多久。 为今之计,只有撤了! “撤!” 李自成也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此时,脸色铁青的他,还是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因为再不撤,大顺的人马就要尽数被满洲鞑子给吃掉了。 唯有撤走。 才能够获得一线生机。 对于李自成来说,哪怕是撤走,打一场败仗,也没什么。 当初他李自成十八骑走商洛,不照样又卷土重来? 所以,当李自成撤退的命令下达后,战场上面的顺军,便开始滚滚向西而去(南方的大营已经有插有鞑子的旗帜,李自成只能向西撤了),战场上面,所有有马的顺军士兵,迅速的上马撤退。 当然,对于久经战阵的李自成来说。 他也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战场上面,哪怕是溃败,也必须得有殿军殿后。 否则,那就是兵败如山倒。 敌人会尾随着溃兵,一路袭杀,直至把他们杀尽为止。 只见到李自成目光一瞄,就盯向了刘宗敏。 “汝侯,你带人殿后……” “皇爷快撤,额殿后就是……” 刘宗敏相当有思想觉悟,他对李自成的忠心是没的说,此时是毫不犹豫的接过了这个苦差事,随即便领着五千中权亲军,接在了清军面前。 而与此同时,李自成则率领着战场还能带走的一万余骑,也不与清军纠缠,一路向西而去,急行了七八里地,便拐了个弯,往南去了。 而刘宗敏在抵抗了一阵后,为大顺士兵争取了一定的时间撤退,也带着剩下的三千中权亲军,且战且退,撤离的战场。 当刘宗敏撤走的时候,多尔衮则是红光满面的站在战场上,听着面前一个又一个,浑身上下沾着血水的将领们报告着情况,而与此同时,在遗尸无数的战场上面,还有一些被李自成抛弃在战场上的顺军,正处于包围当中,做困兽之战。 “睿亲王,不若招降了这些尼堪?咱大清国汉军这回快死绝了,得有些尼堪为咱们大清效力,要不然,所有仗全靠咱满洲兵打,那咱满洲兵可不够……” 谭泰朝多尔衮说道。 多尔衮微微颔首,随即,便朝洪承畴看了过去。 “洪承畴,你去招降了他们,另外,东面的唐通,若是愿意降,也一并招降了……” “嗻!” 洪承畴跪下接令,多尔衮也不理他,而是又朝一身血,但脸上却洋溢着激动之色的多铎看了过去。 “老十五,这一仗多亏你了,不过,流寇还有不到两万人马,逃出了战场,你且去追击!” “好!” 多铎点了点头,随即便点齐人马,去继续追击。 第138章 狗到用时方恨少 “王承允,唐通,尤世禄叩见大清睿亲王……” 在下午到来的时候,原先顺军的营寨里面的隶属于李自成的中军大帐内,多尔衮接见了三个投降的将领。 王承允,尤世禄是被李自成抛弃在战场上的,他们实际上在李自成退兵后,就已经打算投降了,可奈何清军也不派人招降,而清军不招降,他们也不敢主动投降——哪敢啊?满洲鞑子多凶的主?要是投降了还不得一刀劈成两半? 所以,就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家丁多守了一直,顽抗了一会大清天兵,直到洪承畴派人过来招降后,这才痛快地投降了大清国。 而唐通则是在发现顺军战败后,被洪承畴招降的。 眼下,三人就跪在多尔衮面前。 “你们三人,既然降了我大清,本王绝不亏待!” 多尔衮笑呵呵地看着三人,多尔衮与黄台吉不同,实际上是不喜欢汉人,但现在多尔衮却不得不重用汉人。 因为,多尔衮感觉自己手下的兵太少了,满洲兵这一仗虽然击败了大顺,但损失也不小,在这样的情况下,多尔衮就意识到了,他需要弄一些走狗来卖命。 就像是三顺王所部的汉军这样的好走狗。 要知道,这一仗要是没有三顺王部两万汉军这样的走狗,胜败还尚且未知呢。 可正是应了那句话——狗到用时方恨少! 多尔衮的狗太少了,而且前些天还一口气死了两万,盛京那边虽然还剩下些“狗崽子”——三顺王汉军部士兵的儿孙。 但这些“狗崽子”一时半会可长不成成年狗,咬不了人,也没办法替他多尔衮卖命。 眼下,多尔衮就打算收唐通,王承允,尤世禄他们三人的部下当走狗。 三个人的部下,王承允还有三千来人,尤世禄有两千来人,而唐通的就多了些,有足足八千之众。 也就是说,多尔衮只要收下三人,就足足多了一万三千的走狗啊! 与此同时,唐通等人也是长出口气,他们都从多尔衮的态度,看出来了多尔衮对他们三个降将,还是比较看重的。 是纷纷恭维道。 “臣等谢过睿亲王!” “谢就不必了,另外,怎么能称臣呢?” 多尔衮摆了摆手,看着三人,板着脸说道。 “以后你们三个,见了本王应该称奴才……” “唐通,你接着在本王这干总兵,你们两个也一样,回头把花名册报上来,本王给你们发饷支粮,抓紧时间把人马给整备齐了,好替我们大清国效力!” “至于你们三个嘛,本王看你们忠心,抬你们三个进镶白旗汉军,以后就是自己人了,见了本王要称奴才……” 听到这,唐通等人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在大清国称奴才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 相反,这还是一件至高无上的“荣耀”。 寻常人想称奴才都没法称,而眼下他们三个都被抬了旗了。 也就是汉军旗人了! 也就有资格称一声奴才这一光荣称号了。 此时,虽然心里有些不太得劲,但唐通几人还是跪地磕头道。 “奴才谢过睿亲王!” “起来吧!” 多尔衮点了点头,然后又板起脸道。 “不过,进了我大清国,有三件事要做,你们三个可得听好喽!” “奴才听着!” 站起身来的唐通连忙颔首,只听多尔衮说。 “我大清国第一个规矩,就是剃发易服,你们三个,还有麾下的兵丁头发的发髻不能留了,要剃发!” “第二个规矩,就是不许养家丁,所有的饷银,要养成实兵!” “第三个规矩就是,我大清国军法森严,上了战场后,敢不尊军法,或是不听号令,不管你们是谁,都要依军法严惩!” 多尔衮的三个规矩说完后,唐通等人一阵默然,但还是接受了。 毕竟眼下,人在屋檐下嘛,而宣布完了三个规矩后,多尔衮又继续道。 “当然,我大清国规矩多,但好处也多,二十四个前程在头里摆着呢,你们三个现在入了汉军旗,也不是白身奴才,而是三等公,以后跟着我大清国混,少不了封赏,将来就是封个一等公,也不是问题……” “奴才明白了!” 三人随即颔首,多尔衮哈哈笑了几声,然后目光看向了唐通。 “唐通,流寇已经退了,你说,我大清国能不能争一争这天下了?” “这……” 唐通微微皱眉,思考了阵后道。 “这就得看能不能夺下山海关了……” 是啊,夺下山海关后,多尔衮就打通了入关通道,李自成这一仗损失惨重,兵马丢了那么多,哪怕是再算上丰南李过部的那一万骑,也就是两万多老营兵。 这比历史上一片石之战后还要惨——一片石之战时,李自成还剩下三万多人呢。 而唐通虽然不知道历史上的一片石之战的结果,但也觉得,只剩下两万多老营的李自成,恐怕是争不过大清国了。 当然。 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山海关被多尔衮夺走。 否则,多尔衮顶多就是再抢上一把,然后撤走。 听到这,多尔衮的脸色也阴郁了起来,目光向东眺望而去,他朝唐通看了眼后。 “唐通,你剃发之后,马上带着你麾下的兵马往山海关去!” 说罢,多尔衮又朝身后身旁的满洲诸将道。 “今日休整,明日带兵去山海关……” “王爷,不追流寇了?” 一旁的谭泰瞪大眼睛。 因为招降了唐通等人,刚刚被多尔衮赏了个三等男,奴辈提高了不少的洪承畴,笑呵呵的上前朝谭泰道。 “穷寇莫追,李自成大势已去,半年之内就是条死狗,我大清国拿山海关,顶多半个月的功夫,半个月后,再去追他也不迟……” “对!” 多尔衮重重的点头,对洪承畴的话很是认同。 山海关,他这一次是势在必行了,因为损失了这么多兵马,只击败李自成并不算胜利——如果只击败李自成,打掉了其七八万部众,而不拿到山海关,明年入关,李自成的人马就又能招募起来。 而大清国的损失的满洲兵,可没那么容易恢复——废话,一个满洲鞑子得十几年才能长成,而且良品率还很低,很有可能花了十几年功夫,还费了不少米面粮食,结果养出来一个废物点心。 而李自成的一个大顺精兵,只要肯招,要多少有多少,有的是北地壮士,陕甘民壮愿意从军。 所以,多尔衮现在必须要打下山海关。 只要拿下山海关,打通入关的道路,他这场入关之战,才算的上胜利。 才能够奠定他多尔衮的权威。 让他能够拥有更多的话语权,顺道堵住豪格那一帮子人的嘴…… 第139章 三桂,你降不降? 顺清决战的结果,次日中午朱慈烺就收到了。 蓟辽总督王永吉,辽东巡抚黎玉田,平西伯吴三桂,平东伯高第联名上了份奏折,将交战的大致经过报了上来,吴三桂他们在一片石附近是派有斥候的,在三十日这天上午,发现有大举东虏骑兵进来后,王永吉等人就意识到了李自成凶多吉少,当傍晚时,剃了头发的唐通所部,又重新开到山海关石河南岸后。 他们就已经匆匆地把消息往大沽这边送信。 而与此同时,朱慈烺实际上在上午时,就通过自己撒到北方的斥候,得知了昌黎一带有大股流寇正狼狈逃窜。 所以此时大沽朱慈烺的成立的统兵都督府内! 以魏藻德,蒋德璟,还有范景文等人组成的内阁官员,及各部堂官,以及朱慈烺麾下领兵的将领,都是喜气洋洋,脸上的笑容怎么遮也遮不住。 仿佛大明朝已经中兴在即。 仿佛大明朝可以在刚刚开始的五月份,还都北京似的! 可相比于在场这些高兴的文武诸官而言,朱慈烺却始终板着脸,此时,更是沉声说道。 “不要以为流寇退了,咱们就安全了,东虏会不会退,也不一定,而且,王永吉奏折上也言明了,东虏击败流寇后,当了汉奸的唐通,并没有去追流寇,而是把兵马开到了山海关外,看来多尔衮此番,其志不小,是想夺关门险要啊!” “殿下,不妨派第四镇北上吧?” 魏藻德捋着自己的美髫,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曾经带过兵的李邦华也表示认同。 “第四镇有九千人马,配有四千杆斑鸠大铳,如果北上,守住山海关绝对不成问题!” “这……” 朱慈烺略微有些犹豫。 第四镇现在是他手下战斗力最佳的一支兵马了。 派到山海关去,那他身边可就没有一支可以拉出去野战的精兵了。 而且,朱慈烺虽然想守山海关,但他又不太信任山海关里面的人——吴三桂,王永吉,黎玉田,还有高第,这四个人,可全都是降清了的汉奸啊。 尤其是吴三桂这个反复无常的家伙,朱慈烺是真信不过他。 可这话朱慈烺却又不能说出口来。 不过好在,领导不想说的话,自有下属张口说,只见屋内坐着的谷瀚源站出来说。 “首辅此言差矣,山海关有四万大军,还有平西伯,平东伯这样的悍将,东虏当初连一个小小的宁远都打不下来,山海关乃是天下第一关,更不至于被打下来了,何须派援兵北上?” “何况,现在派援兵北上?万一东虏趁机打大沽,可该怎么办?大沽这可是行朝所在,天子,太子,还有朝廷文武百官都在这呢……” 谷瀚源这番话一出口,魏藻德只能闭嘴了。 而朱慈烺,也适时开口道。 “谷先生说得有道理!” “不过,兵派不了,但山海关的将士们为朝廷守关,银子不能短了将士们的,传本宫的命令,派人给蓟辽总督王永吉送五十万两银子,让吴三桂看好关门!” …… 朱慈烺担心着吴三桂会不会当汉奸。 与此同时,山海关内吴三桂,却陷入到了艰难的抉择中。 此时,在山海关西岁城的箭楼内,吴三桂正看着面前多尔衮派来的使者范三拨,若有所思着! 范三拨是被多尔衮打发来当使者的。 他实际上是不想当这个使者——因为吴三桂现在可是大明忠臣,忠得不能再忠的那种,大明北京城都破了,在北方只剩下一个大沽小城,可吴三桂竟然还为大明朝卖命,死守孤关。 这样的忠良,自己过去劝降,万一对方来一个斩使明志可该怎么办? 可睿亲王多尔衮的命令,范三拨这个奴才又不敢不听,他只好硬着头皮到了西岁城内。 只听范三拨此时,战战兢兢地在几个关宁军的夷丁看守下,朝吴三桂说。 “平西伯,如今朱明气数已尽,社稷也丢于流寇,而我大清,又刚刚大败流寇,这天命已经在我大清了,自古以来,这天子便是兵强马壮的当,朱明被流寇赶出北京,其兵马远不如流寇,而流寇又不是我大清的对手,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时候,该如何选吧……” “哼哼……” 吴三桂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而范三拨见状,也猜不透吴三桂的心思,而是继续道。 “睿亲王知道平西伯麾下兵马精悍,所以,只要平西伯携山海关及麾下大兵,归降我大清,便封平西伯为平西王,麾下兵马,仍旧归平西王您统领,关宁军的军将,也悉数抬旗……” 听到这,吴三桂就已经有些心动了。 但他却仍板着张脸,朝范三拨道。 “我吴三桂世受大明国恩,而且,麾下的关宁军与大清交战多久,双方积怨已深,睿亲王的好意,三桂已经清楚,但三桂身为明臣,就断不可以背主投降……” 说罢,吴三桂大手一挥,朝手下道。 “送客!” 随即,两个夷丁便架着范三拨,将其给用吊篮,送出了城墙。 …… “吴三桂是什么意思?” 范三拨回来后,多尔衮激动不已地朝他质问。 “王爷,吴三桂铁了心地要忠朱明,不会降,而且我打听了一下,吴三桂全家都在朱明行朝控制下,吴三桂或许是担心家眷受朱明迫害,所以,打算死扛我大清……” 范三拨跪在多尔衮面前,朝多尔衮说。 他的声音才刚刚落下,一旁的洪承畴却发出了一声冷笑。 “胡说,他吴三桂哪有这么忠心?” “至于他的家眷?哼哼,他吴三桂是做大事的人,哪会在意家眷的性命?” 洪承畴说的这话不假,他跟吴三桂可是有交情的,当初松锦之战时,吴三桂就是他麾下的将领,对于吴三桂是什么人,洪承畴比谁都清楚。 听到这,多尔衮也转眼朝洪承畴看了去。 “洪先生的意思是?” “王爷,奴才以为,吴三桂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只要咱们发兵攻上一日,让他见识了我大清的军威,我亲至关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归降我大清……” “好!” 多尔衮重重地点头,然后大手一挥,朝谭泰道。 “谭泰,你领五千人马,还有王承允麾下的兵马,从一片石绕路,到关外去,两面夹攻,哦对了,把从流寇那缴获来的大炮运过来,用大炮轰,让吴三桂晓得本王的决心!” 第140章 当汉奸也要趁早! 吴三桂这一次接见清军使者,是在西岁城的箭楼上面,蓟辽总督王永吉很快就得知了消息,而且,他还通过自己安插在箭楼附近的眼线,得到了清军开出来的价码。 所以,当天下午,他就匆匆地写了一封奏折,然后派人乘船出海,往朱慈烺那边去。 五月初二这天中午,朱慈烺就接到了这封匆匆走海路送来的奏折,一看到奏折上面的内容,朱慈烺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知道吴三桂八成是要当汉奸了。 因为多尔衮给出来的价码已经相当不错了,最重要的是,据朱慈烺所知,这回多尔衮的决心也很大,李自成一路溃逃到了丰南一带,多尔衮竟然没有派兵去追击,反而将兵力全部集中了抚宁一带,明显是对山海关志在必得啊! “这个多尔衮其志不小,本宫当初还以为,他击败了流寇,会乘胜追击,在京畿一带大抢特抢,说不定还会夺下北京城抢上一把,可没成想,这个多尔衮竟然不去抢这些油水,而是硬着头皮去打山海关这么一个没什么油水的险关……” 听朱慈烺说罢,黑云龙却是呵呵一笑。 “殿下,山海关没那么容易打,多尔衮怕是要撞个头破血流了!” “我知道!” 朱慈烺重重点头,清军连宁远都打下不来,对付锦州也是围点打援,想打下山海关,难如登天。 可问题在于,山海关现在的情况下人心浮动,吴三桂等将领也靠不住啊。 就连普通的军士,也都为前途感到担忧——大明朝在北方只剩下天津大沽孤城两座了,他们这些士兵如何能安心为大明尽忠? 在这样的情况下,历史上李自成都能差点打破山海关。 多尔衮就更能够凭武力夺下山海关的! 就是夺不下,面对着清军的军威,吴三桂也可能会投降,只见朱慈烺将奏折给丢入到一旁的火盆内,烧了个干净,犹豫了再三后,终究没有下定决心调兵支援。 现在调兵,哪怕是把第四镇给调过去,只要吴三桂肯降,一个第四镇是拦不住他的。 反而,第四镇有可能死于投降的关宁军与清军的联合绞杀。 想到这,朱慈烺朝面前的诸将道。 “关宁军素来畏惧东虏,本宫恐会生变,大沽这边,要做好应对……” 朱慈烺的判断不错。 此时,吴三桂就已经不想当大明忠臣了。 因为清军的进攻太猛烈了,而且,还不是一面进攻,清军在山海关的关内关外,都摆了兵马,而且数量不少,以至于吴三桂都判断不出来哪面是主攻方向。 只能够两面防守,这大大地分散了他的兵力。 如果仅仅是如此也就罢了。 守城的战心也不太稳定——关宁军患有严重的恐满症啊。 这种恐满症已经深入骨髓之中了! 属于无药可救的那种! 历史上吴三桂反清时,康麻子手底下的满洲鞑子,连马都不太会骑了,可吴三桂麾下的军将,愣是能被这满洲鞑子的军威给吓得呆在湖广畏兵不前,不敢北上,白白错失了战机啊! 所以,当看到城下八旗天兵攻打时,北翼城内的守军直接就特么的降了! 把吴三桂吓得够呛,随即就意识到了自己这个当汉奸也不是谁想当就想当的。 而且要当汉奸也得趁早! 自己要是不当汉奸。 说不定,手底下的将领就割了自己的脑袋,投降当汉奸了。 所以,吴三桂现在跟高第在城上巡城督战的时候,是看谁都不放心,一直熬到了次日清晨,吴三桂是一晚上都没睡。 他是知道这些清军的手段的。 所以晚上压根就不敢闭眼,生怕一闭眼,就有哪个手下,割了他的脑袋带兵投降大清国,换一个王爷当。 当五月初三这天到来后。 面对着多尔衮的猛攻,吴三桂已经有些崩溃了。 因为清晨时,高第过来告诉吴三桂,西岁城也丢了,眼下只能固守山海关本关,还有南翼城等关城! 正当吴三桂已经疲惫不堪,困乏至极的时候。 清军却停止了进攻,与此同时,关墙个,随着犹如潮水般退去的清军走远,只见到远处一个身穿着灰色马褂,顶着个又光又亮的秃头的黑脸老头,缓缓走这边过来,吴三桂与高第趴在关墙上,拿千里镜一瞧,就认出来了这家伙是谁。 这不正是曾经的蓟辽总督,他们俩的顶头上司洪承畴嘛? “洪督师怕是来劝降的吧?” 高第朝吴三桂看了眼,吴三桂也不含糊,看了眼高第道。 “平东伯,你意下如何啊?” “降吧,再不降下面的军将就要反了!” 高第犹豫了一阵,长叹口气道。 不过又话锋一转。 “可是,咱们也不能直接的降,还得议出来一个好点的投降条件,您是平西王,我封个侯,应该不过分吧?” …… “洪督师且坐!” 关墙上面,当洪承畴被用吊篮吊上来后,迎接他的并没有刀斧加身,反而是分外的礼遇,吴三桂等人将他请到了箭楼内,还端上了茶水,奉他坐下了。 见此情形,洪承畴哪里不明白,吴三桂是要投降了! 他呵呵一笑,朝吴三桂道。 “三桂,老夫已经不是什么督师了,老夫已经,弃暗投明,为大清效力,眼下是奉大清睿亲王之命,进城来当说客的,三桂如今的局面你想必也看出来了,老夫跟你共事多年,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你还有你标下的弟兄们,死在这城里头啊……” “如今大清将兴,将来荣华富贵,是少不了你们的,只要你肯降,老夫在这里做主了,之前的一切条件,照样算数!” “洪大人,三桂倒是愿降……” 吴三桂听罢,也不端着姿态了,他朝洪承畴一拱手。 听到这,洪承畴激动坏了——这劝降成功后,他的奴辈就能再往上提提了,多尔衮一高兴,再赏他一个两个前程,也不是不可能啊。 他压下内心的激动询问。 “三桂可还有什么顾虑?” “三桂是明臣,世受朱明国恩,所以三桂降了大清后,不愿意向故主用兵……” 吴三桂一拱手道,洪承畴一听,捏着胡子略一犹豫,便爽朗大笑。 “这有甚不可?三桂的王爵是平西王,平的就是西面的流寇,去打流寇便是了!” “老夫向平西王保证,绝不派你去征讨朱明!” 洪承畴说罢,又话锋一转,伸手从脑袋后面,摸出来了那根辫子,朝吴三桂说。 “不过三桂,我大清国的规矩,你想必也知道吧……” “知道,知道,三桂已经愿降,一会就令麾下兵马剃发结辫……” “好!” 洪承畴大喜,又看向了高第。 “平东伯,睿亲王已经说定了,只要你肯降了我大顺,就封一等侯,只要将来在战场上立了功,再搏出来一个前程,那就是三等公了,你看怎么样?” “高第谢过洪大人!” 高第大喜。 洪承畴却是笑呵呵地朝他说。 “谢就不必了,等二位到了大清国,老夫还要屈居于二位身下呢,你们不知,老夫如今才不过一个三等男而已,以后再见到二位,还要下跪行礼……” 第141章 送李自成一桩大富贵! “哈哈哈哈,吴三桂归降,我大清入关之路,终于打通了!” 听到洪承畴来报,吴三桂真的投降了后,并约定明日清晨,打开关门,迎多尔衮时。 多尔衮是大喜过望,至于吴三桂提出来的,不向故主动兵,多尔衮更是不在意——只要吴三桂归降了,将来有的是办法,让他为自己所用。 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大顺在。 可以让吴三桂去追击李自成啊。 所以,此时的多尔衮是高兴坏了,他看着洪承畴道。 “洪承畴,你这回事情办得不错,回头进了北京,就封你当个尚书,另外你的爵位嘛,也得提一提了,这一回你替我大清国,说服了吴三桂还有高第,拿下了山海关,本王赏你一个前程……” “谢摄政王!” 洪承畴连忙跪下磕头行礼。 吴三桂投降的消息,在五月初三这天下午,就被朱慈烺收到了。 原来,吴三桂虽然投降了,但他并没有与朱慈烺彻底的撕破脸——他也得敢啊,吴三桂的亲爹吴襄,全家老小,还有那个他最爱的陈圆圆,现在可都在朱慈烺的控制下呢,吴三桂虽然投降了,但还是不敢跟大明朝撕破脸。 不只没有撕破脸。 在决定投降后的当天下午,吴三桂还派人把蓟辽总督王永吉,还有辽东巡抚黎玉田,还有他们的幕僚,仆役,全部都礼送出了山海关。 此时,在大沽的统军都督衙门里面。 朱慈烺看着面前,坐着的王永吉,黎玉田二人,脸上显得格外的淡定。 这无疑让王永吉与黎玉田二人有些吃惊——吴三桂带着山海关投了东虏了,太子竟然还能表现的如此淡定,这养气的功夫,这喜怒不形于色的表现,可是太厉害了啊。 他们哪里知道。 朱慈烺表现得这么淡定。 纯粹是他早有预料,知道吴三桂会当汉奸。 此时,看着面前的王永吉,黎玉田,朱慈烺张口道。 “吴三桂投降了,东虏下一步,是不是要打北京了?” “太子圣明!”听完之后,王永吉连连点头。 一旁的黎玉田也颔首说道。 “东虏夺了山海关,又刚刚大败了李自成,接下来肯定要打一打北京城呢,说不定,东虏这回能跟辽金那般,占了幽燕之地……” “何止啊!” 朱慈烺站起身来,感慨着道。 “说不定,就是又一次华夏天倾……” “这,这不至于吧?”王永吉,还有黎玉田二人脸色骤然一变。 而朱慈烺却是冷冷的道。“怎么不至于?要是我大明朝还像现在这般,混吃等死,这一天可不远了!” 说罢,朱慈烺又思虑了一阵,然后,朝王永吉问。“我记得王爱卿之前上的奏折里面,提到过头一次来劝降吴三桂的人叫范三拨?”“殿下,正是,此乃是山西人氏,其父范永斗在张家口经商,商路遍布草原,早就暗通东虏,向东虏那边,走私铁器,走私火药,粮食了……”“哼哼!”朱慈烺冷哼了一声,然后朝一侧坐着的黑明孝问。“明孝,流寇现在撤回北京了吗?”“撤回去了,殿下……”黑明孝连忙回答,朱慈烺微微颔首,随即,若有所思一阵后,朝坐在这的陈永福看了过去。 “流寇那边很穷对吧?”“是啊,殿下,流寇那边穷得很,李自成因为穷,所以也抠,不舍得给弟兄们发赏赐,这才让许多流寇,又投了咱大明……” 陈永福连忙颔首,朱慈烺听罢,微微颔首。 虽然他不清楚这个时空,李自成在北京城拷饷的具体数字。 但怎么着,也不可能超过三千万两银子啊!三千万两银子,对于大顺来说,确实不算多。 想到这,朱慈烺一咬牙,下定了一个决心,他呵呵一笑,朝众人道。“流寇既然这么穷,那本宫,就送他李自成一桩大富贵!”“这……”众人不由的面面相觑,王永吉疑惑地看向朱慈烺,思考了片刻,小心翼翼问。“殿下不会是想,封李自成为王,然后让李自成带兵,跟我大明,合击东虏吧?”“不不不,本宫倒是想,可他李自成也得愿意啊!” 朱慈烺连连摆手,他扫了眼在场众人那疑惑的目光,然后笑着解释道。 “本宫的意思是,让李自成去抄了这群张家口奸商们家!”“就是范永斗这一伙,往日里给东虏,走私铁器,走私火药,走私粮食的汉奸商人……” 好嘛!朱慈烺是想把八大汉奸晋商的名单提供给李自成。 八大晋商,现在不是在张家口,就是在山西,这就是李自成的地盘。 而李自成在这些地方的统治,一时半会也是瓦解不了的,所以,李自成绝对能把这八大汉奸商人给收拾了。 原本,朱慈烺是打算自己吃掉这块肥肉,可转念一想,这又不现实——八大汉奸商人,未来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如果不借李自成的手,除掉这八个奸商的话,那么,将来危害的就是大明啊。 历史上,这八大汉奸晋商,一直在为清军筹措粮草,支持军费,这才让鞑子成功入关,如果朱慈烺不借李自成之手除掉这八大汉奸晋商,那么将来他们就会给清军筹措粮草,帮清军运粮物资,然后来攻打大明…… 在这样的情况下,借李自成之手,除掉这八大汉奸晋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尤其是,李自成这一仗败的确实有些惨,据朱慈烺所知,现在李自成身边只剩下了两万三四的老营兵,比历史上的一片石之战后还要惨。 所以,为了能够让李自成顶在抗清的前线,替自己吸引一下满洲鞑子的注意力。 朱慈烺必须要让李自成拥有一定的财力,让大顺不至于迅速崩盘,再不济,也要像历史上那般,维持一年时间…… 主意已定,朱慈烺毫不犹豫,就亲自挥笔,开始给李自成写起了信。 洋洋洒洒的一封信很快就写就了,朱慈烺扫视着屋内众人,随即,看向了自己的东宫讲师谷瀚源。 “谷先生,你替本宫走一趟?” 第142章 联寇抗虏 五月初六这天上午。 在顺清决战当中,败于多尔衮之手的李自成,已经在昨日上午,撤回了北京城。 行军速度比去时快了一倍不止。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李自成撤退时,只带了骑兵,而且,身后还有多铎的追兵,所以,才撤退得如此之迅速。 而这场顺清决战的战败,也使得当下的北京城,略微的有些人心浮动了。 就连败退回北京的大顺天兵,军纪也有些散漫了——士兵们都感觉大顺前途无望,都想抓紧时间抢点银子。 而在这人心浮动,军心动摇的情况下。 身边只剩下不到两万五千老营精兵的李自成,也开始思退了! 此时,在皇极殿内,穿着一身龙袍的李自成,正朝牛金星等人道。 “额们的斥候,发现鞑子已经招降了吴三桂,现在正大举往北京城这边来,看来北京城是保不住了啊……” “皇爷,北京城乃是幽燕重镇,天下京师,怎么能轻易丢了?这天下人可都看着北京城呢……” 李岩看着李自成,苦劝不止。 “何况,咱们大顺还有那么多兵马?只要把调各地军兵过来勤王,照样能跟鞑子接着打下去……” “只要守住北京城,然后四方勤王之军到了,到时候,东虏肯定得败于咱们大顺之手……” “说得轻巧,勤王之军里面,能打的也就是右营,可右营守着襄京呢,而西安城里,汉中府倒也留了些弟兄,可这些弟兄要是走了,那张献忠这货万一乘机北上咋办?” 一旁的牛金星十分不认同李岩的建议,他摇头说道。 说着,牛金星又长叹口气,朝李自成禀报。 “而且,皇上,想守北京城,也难得很,如今北京城内,人心浮动,那些个士绅官员,也都盼着鞑子,盼着明廷打回来,我大顺若非要坚守城池,恐怕会生内乱啊……” “而且,守城需要粮,北京城里面的存粮,只够一个月的,若是鞑子围城,那可当如何是好?” “没有粮食,可是从老百姓手上抢!” 李岩摇了摇头,不置可否道。 “朱贼撤走的时候,把粮食发给了百姓,至少有几十万石,抢出来的话,够大军两年之用!” 说罢,李岩一拱手,朝李自成道。 “皇爷若是觉得北京不安全,可以留下兵马万人,臣定替皇上守住京师!” “这……” 李自成微微皱眉。 他坐直了身子。 “从百姓手里面抢粮,那额李自成成啥了?” 李自成以前坏事没少干,但自打占了北京城后,他就俨然天下之主自居,好起了面子,不愿意抢粮食了。 一听这话,李岩急得都要跺脚了——李自成这是糊涂啊,百姓死再多,天下人是不会在意的,因为天下人看的只有北京城这座城! 谁得了京师。 谁就是天下共主! 谁丢了北京,那就是弃守幽燕之地的大罪人! 现在李自成竟然为了虚无缥缈的民心,要弃了这么座城。 这不是糊涂嘛? 不过,这种话李岩是不能说出口的,他思虑一下,朝李自成沉声道。 “皇爷,百姓手上的粮食,让咱们征做军粮,总好过让鞑子抢了吧?” “鞑子要是占了北京城,他们能放过百姓手上的粮食?” 李岩说的是实在话。 满洲鞑子要是占了北京城。 那何止是抢粮食啊? 多尔衮不止会抢粮食,还会把整个北京城给占了,把北京城里面这群真正的老北京,全部赶出城去,剥夺了他们的北京户口,还有一环四合院,然后鸠占鹊巢,把关外那些个脑门上头长着通天纹的满洲鞑子给弄到北京城里头当北京人! 可李自成仍然不愿意这么做。 只见到李自成的脑袋摇晃的跟拨浪鼓似的。 “把百姓们的粮食征成军粮,民心可就丢了,民心一丢,北京城百万人,可就成了额们大顺的仇人,到时候鞑子攻于外,百姓乱于内,如何能守得住……” “皇爷,当然不能把百姓留在城里了!” 李岩苦涩一笑,他解释道。 “咱们把百姓们的粮食给征走了,再让他们留在城里,那不是让他们等死?我的意思是征走了粮食后,放百姓们出城,让他们自谋生路……” 说是自谋生路,实际上李岩的打算是让百姓们饿死在城外。 不过这话不能明说,因为太不政治正确了。 可李自成是什么人? 他当然清楚这里面的关节了,此时的脸是绷得死死的,看向李岩的眼神里是充满了不满。 李自成是出身底层的人。 虽然他征战多年里面,对民生迫害的极为严重,但李自成对于百姓仍然是相当同情,因为他当初就是其中的一员,对于老百姓,李自成是有一种朴素的感情的。 相比于他对士绅,地主的狠辣而言,李自成对于这些百姓,实在是下不了这个狠心,而且,他也不愿意让李岩守北京城——李岩守北京的话,要是守住了得是多大的功劳? 而且,李岩守北京,是要自己分一万的老营兵给他才守住。 可如今李自成身边就只剩下两万来老营人马了。 哪舍得分给李岩一万? 此时,只见到李自成板着脸,朝李岩说道。 “朕意已决,不要再说了!” “可……” 李岩还想再劝,可当看向李自成那阴冷的目光后,他也唯有闭嘴了。 与此同时,旁边的宋献策也认同了李自成的建议。 “皇爷,依臣之见,我大顺确实应该退守山西,山西高屋建瓴,还有险关天险可守,我军撤后,另外,真定府,保定府也不能够轻弃,只要这些地方在手,一个北宋的局面,还是有的……” “对对……” 李自成频频颔首,看向了刘芳亮。 “芳亮!” “额在!” 刘芳亮连忙站了出来,只听李自成吩咐。 “真定一带你熟悉,你领一队人马走真定,额带一队人马走居庸关……” “皇爷,额们暂时退了,但鞑子若是来追,额们也可以吃掉他一两股前锋,让他们晓得,额们大顺也不是好招惹的……” 刘芳亮听罢李自成的吩咐后,张口提议道,李自成微微颔首,倒没有拒绝。 “这件事回头再说!” 商量好撤退的时候后,李自成便站起身来,长叹口气道。 “鞑子追得紧,后天,也就是初八走,咱们做好准备,把东西全带走,对了,临走的时候放火把紫禁城烧了,不能留给鞑子……” “是,皇爷!” 一旁的众人纷纷颔首,就在这时候,李来亨前来通报。 “阿爷,朱贼派使者来了!” “啥?” 李自成一听这话,顿时眉梢一扬,一只独眼里面闪过疑惑之色。 “朱贼派使者过来,是想干什么?” “罢了,领他进来,额看看朱贼是想干甚!” 李自成命令下达,不多时,谷瀚源被带了进来,他被几个大顺士兵拾掇着进来后,是显得不卑不亢,连下跪行礼都没有,这让殿内的刘宗敏等人大怒。 “见了额们皇爷还不跪下!” “我谷瀚源乃是大明臣子,为何要跪尔等篡逆之辈?” 谷瀚源气势十足的冷笑,他知道李自成不可能杀他——不斩来使,这是向来的规则,何况他这是来给李自成送富贵的。 只见到谷瀚源,将朱慈烺的亲笔信,从怀中取出。 “何况,本官前来,可是给代太子殿下,送你们一桩天大的富贵!” “天大的富贵?朱贼小太子是不是看额在鞑子手上吃了亏,想招降额?” 李自成冷笑一声,下意识地想,谷瀚源摇了摇头。 “我家太子并无此意!” “哦?” 李自成懵了,有些不解,殿内的众人也都有些疑惑,就连最精明的李岩,也都感觉不对劲,这时候,谷瀚源的声音再度响起,只见到他朝身旁站着的李来亨道。 “这是太子的书信,天大的富贵,就在其中,且将这封书信,送与你家天子!” “朱贼的忠臣竟然也称额为天子?” 李自成呵呵一笑,而李来亨则是连忙将信接过,检查了一下后,火速跑到殿上,将信交到李自成手中。 而李自成则迅速的撕开信封看了起来,而与此同时,谷瀚源却是笑呵呵地道。 “我家太子说了,大明大顺,无非是兄弟阋墙,乃是次要之矛盾,当今天下之主要矛盾,在于胡虏要亡我汉家之天下,所以,太子想暂且与大顺言和,共抗鞑虏!” “哼哼!” 李自成冷笑。 “是想让朕顶在前面,跟鞑子拼杀,他好跟他祖宗朱元璋似的,缩在江南,坐收渔人之利吧?” 说话时,李自成已经将信给看了小半,越看,他脸上越是凝重,然后也顾不上与谷瀚源争什么口舌之利,而是质问道。 “这信上说的当真?那八家晋商真有那么有钱?” “当然是真的了!” 谷瀚源郑重的点头。 “这八家商人,自崇祯二年,东虏奴酋黄台吉平定草原后,就开始向东虏走私粮草,铁器,火药,东虏入关抢掠来的财货,悉数被其赚走,而且这八大汉奸商人,还从东虏那边,走私东珠,皮毛,还有人参入关,一来一回,利润之厚,这积攒了十几年,怎么着也有几千万两银子!” 八大晋商有多少银子,谷瀚源是不清楚的,他无非是照着朱慈烺的吩咐说。 此时,听到这,李自成脸上的表情肃穆了起来。 看着纸上的名单,他若有所思着。 这时候,谷瀚源的声音再度响起。 “如今山西,张家口俱在大顺治下,只消发兵一试,将那八家汉奸,拘过来一问,抄了家便知真假了……” “嗯!” 李自成重重的点头,这倒是实在话。 只要派几千兵马,把这八家人全逮过来,挨个拷饷就知道事情真假了。 想到这,李自成毫不犹豫的点了刘宗敏的将。 “汝侯!” “额在!” 刘宗敏连忙站了出来,随即,只听李自成凝视着手上朱慈烺给他的亲笔信! “你速速带三千兵马,即日就去张家口,然后带兵入山西,把这八家商号里面的全部逮过来,好好拷饷,把银子全部拷出来!” “皇爷,哪八家商号啊?” 刘宗敏有些懵,李自成则是按着名单上面的名字,念道。 “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就是这八家!” “额这就去!” 刘宗敏也不含糊,当即接了命令,就要按李自成的吩咐,去逮这八大汉奸晋商。 而谷瀚源见此,则是朝李自成笑道。 “此八家奸商,可让大顺得银数千万,我家太子的诚意,陛下也见到了吧?” “呵呵!” 李自成冷笑,心里却是暗道,如果真有能拷个几千万两银子,那么大顺接下来局面,就能好的多了。 不过面上,他仍板着脸朝谷瀚源道。 “你家太子倒是精明,这银子在张家口,在山西,他想取也取不走,无非是借花献佛罢了!” 说罢,李自成又看向了谷瀚源。 “不过,正如你说哩,额们同为汉人,鞑子尤为可恨,杀了额好些弟兄,也杀了你们好些人,如今咱们两家争天下,无非是兄弟阋墙,如今东虏在外,额们应该共抗东虏,不应该互相攻伐,让东虏得利!” 李自成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他却是不得不如此——李自成现在的局面很尴尬,他现在顶在北面,是南面清军锋芒的,在他的南边,湖广,江北是大明的地盘,而四川又是跟他不对付的张献忠占着。 而李自成又要对抗清军! 在这样的情况下。 大顺的局面真的很差啊,所以,朱慈烺主动释放善意,实际上有利于大顺的。 否则的话,犹如历史上,被南明,还有满清夹击,只会大大分散他李自成的兵力,他李自成想不完蛋都难。 所以,李自成现在是打算接受大明的善意,专心致志的对付满清。 而得到李自成的回应。 谷瀚源则是长出口气,他朝李自成道。 “那我就代我家太子,谢过陛下!” “日后我们两家,暂不交兵,共抗东虏!” 联寇抗虏是朱慈烺在大沽行朝上,力排众议做出来的决定。 因为朱慈烺心知,李自成这个大顺完蛋了,那么,清军的目标就是大明了。 所以,在山海关沦陷之后,朱慈烺的大明朝廷的国策,就是联寇抗虏。 而且,朱慈烺也不担心李自成会搞摩擦,破坏抗清统一战线——李自成现在连对付东虏都自顾不暇,哪还能搞摩擦,破坏抗清统一战线? 第143章 鞑子来了! “殿下,臣,臣那个逆子,竟然投靠了鞑子当汉奸,这可真是家门不幸,子不教父之过,请殿下惩治臣吧……” 大沽的统军都督衙门里面,吴襄正跪在地上,在那数落着吴三桂这个逆子! 在得知吴三桂竟然投靠了满洲鞑子后,吴襄当时是感觉五雷轰顶——他们一家子性命可都在朱慈烺手上攥着呢。 吴三桂当了汉奸,那朱慈烺还能饶了他们? 怕是得一大家子一块,整整齐齐地上路吧? 所以,在惴惴不安了两日后,吴襄是主动地跑到了统军衙门,向朱慈烺磕头认错求饶。 坐在一张书桌旁,正读着沈廷扬送上来,关于采办盔甲的奏折的朱慈烺,此时听完了吴襄的一番话,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是呵呵一笑站起身来,然后将吴襄给掺扶起来。 “吴老将军且起,本宫也没说要治你们的罪啊!” “何况,平西伯投靠鞑虏,也是无奈之举……” 好嘛,当汉奸都成无奈了? 这是不是说,谁都可以在“无奈”之下,当个汉奸喽? 朱慈烺肯定不会杀吴襄全家的,他又不是李自成,而且吴三桂可不是什么忠臣,他既不忠于大明,也不忠于大清,杀了吴襄一家子,那就是跟吴三桂撕破脸了,而有吴襄一大家子在,将来说不定还能让冲冠兄反水。 见朱慈烺态度如此和蔼,一点也没有治罪的意思,吴襄是长出口气。 而朱慈烺又朝吴襄补充道。 “不过,吴老将军,本宫还要你手书一封给平西伯!” “殿下,信该如何写?” 闻言,吴襄连忙抬头,迎上了朱慈烺的目光,他已经看出来了,朱慈烺暂时不打算跟吴三桂的关宁军撕破脸,所以,自己一家老小,还是有些日子可以活的。 至于能活多久嘛? 那就要看自己的表现了,所以当下吴襄表现得格外配合。 “信本宫已经准备好了!” 朱慈烺重新坐下,在书桌上,正看着的奏折底下,翻了一阵,翻出来了一封信,这封信是得知吴三桂投降后,他吩咐陈睿智起草的。 “你照着信,誊抄一份,适当修改一下也可以,然后交给本宫,本宫会派人,把信送到平西伯手上!” “臣明白!” 吴襄连连颔首,然后看起来了这封信,信上的内容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无非是借吴襄之口,叮嘱吴三桂,要保存实力,不应该与大明交锋,除此之外,还告诉吴三桂,大明这边并不介意他投敌叛国,让他耐心潜伏敌营,将来伺机反正…… 交代完吴襄事情后。 送走吴襄这家伙,朱慈烺还不等坐下歇息一阵,就只见到潘国奇匆匆地跑了进来。 “殿下,殿下,臣手底下的斥候来报,北面有鞑子,有鞑子……” “多少?” 一听到满洲鞑子出现在了自己北面,朱慈烺腾地站了起来,然后连忙追问道。 “足有五千人呢!” 潘国奇连忙回答。 五千个满洲鞑子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所以潘国奇此时额头上已经冒出来了细密的汗水,似乎这五千满洲鞑子,是不可抵抗无敌天兵似的,可以随时踏平大沽一般。 可朱慈烺却显得格外淡定! 他呵呵一笑,轻蔑的说道。 “才五千,看来多尔衮是小瞧了本宫了!” “鞑子现在距离咱们有多远?是从抚宁那边杀过来的吧?” “鞑子距离大沽还有四五十里,大抵是从抚宁一带杀来的,明日清晨,就能够到大沽了,不过,大沽北面有卫河,所以,鞑子暂时是威胁不到大沽,不过,臣觉得,殿下还是应该火速乘海舟南下……” “不!” 朱慈烺一挥手,否定了这个建议,他腾的站起身来,然后打量着潘国奇。 “不止不能走,本宫还要大沽,跟鞑子打上一仗!” 说罢,朱慈烺朝一旁的侍卫队里面黑明孝吩咐。 “把各镇总兵全部叫来,议事!” “鞑子将至,只有五千人马,本宫的意思是,全歼,或者击溃,这股来犯的满洲鞑子!” 当诸将到齐后,朱慈烺已经在统军衙门的正堂,悬挂起来了一面刚刚绘制出来的大沽附近的详细地盘,此时,他拿着一杆指挥棒,身穿着一身洗得有些泛白的鸳鸯战祅,朝众人说道。 “殿下,这恐怕不容易吧?” “是啊,殿下,鞑子凶得很,您没见过鞑子,连流寇都被鞑子打得大败亏输了,咱们手上的这点兵力,哪跟鞑子拼得起啊?” “殿下,如今朝廷最要紧的,是浮海离开这北地这个是非之地……” “东虏势大,我军不必与其纠缠……” 一时间,黑云龙,潘云腾,朱七,曹兴忠,以及陈永福,都紧锁起了眉头,忧心忡忡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不过他们的意见,听在朱慈烺的耳中,却让朱慈烺格外的不满。 尤其是黑云龙,朱慈烺还以为这位从鞑子那边逃回来的老将,胆子大一些,能发表些提振士气的话呢,结果这老头却不停地摇头,明显对朱慈烺的提议十分不看好。 反倒是被叫过来旁听会议御前亲军铳炮总教习汉斯,以及周遇吉,显得有些自信,只见到周遇吉上前道。 “全歼臣没把握,这得指望骑兵得力,不过,仅仅只是击溃鞑子,臣倒是有六七成的胜算……” 周遇吉的话一出口,五六双眼睛就盯到了他身上。 黑云龙身为老资格的将领,更是皱起浓密的白眉,朝周遇吉提醒道。 “周总兵,你当初可在鞑子手上吃过亏的,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对啊,老周,你是跟鞑子交过手的,也斩获有几颗鞑子的首级,你应该清楚鞑子有多难打!” 曹兴忠也附和了起来,可周遇吉却是十分淡定的道。 “不怕,第四镇有四千枝斑鸠铳,如果殿下能够再把那十二门三磅炮配给臣,臣定能一举将鞑子击溃!” “周将军说得对!” 这时,汉斯也通过翻译的口,转述起来了自己的看法。 “第四镇的火力非常强大,在欧洲很多国家的陆军,都尚且没有如此强大的火力,而且第四镇的官兵都是精锐的武士,他们擅长肉搏,刀法精湛,纪律性很高,且士气旺盛,这样的军队,绝对不是区区五千鞑靼骑兵所能击败的……” “何谓,这一战还可以有十二门三磅炮投入到战场上,十二门三磅炮,用中国人的话来说,足够让鞑靼人喝上一壶的了……” 第144章 临阵部署 “殿下,您可千万不能让这个红毛鬼给忽悠了!” 汉斯的话音刚刚落下,看着一旁频频颔首的朱慈烺,曹兴忠急了眼,他顾不上体面,朝朱慈烺提醒道。 生怕朱慈烺被这群红毛人给忽悠了。 可朱慈烺却是狠狠地瞪了一眼曹兴忠。 哼? 本太子被忽悠? 你当本太子跟崇祯似的。 那么容易被骗? 本太子可是受过专业防诈骗教育,安装了防诈软件的! 岂会那么容易被骗? 汉斯说的明明是实情,四千枝斑鸠大铳。 还有十二门三磅炮! 这火力不是一般的强,斑鸠铳可是重型火绳枪。 甭管是穿着几厚甲,只要被打着就是死路一条。 而三磅炮更是对付东虏的绝佳武器,这玩意部署快,射程也不错,威力虽然小了点,但却也勉强够用,毕竟这年头三磅炮还是主流,六磅炮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可以说,把第四镇拉到鸦片战争那会,跟五千英军龙虾兵打一场堂堂之阵都够了! 难不成,这满洲鞑子,比龙虾兵都厉害? 只听朱慈烺一意孤行地下令道。 “本宫已经下定决心了,要跟这五千来犯的满洲鞑子,好生的打上一仗!” “现在,开始部署计划!” 说着,朱慈烺朝周遇吉看了过去。 “周总兵,明天遇上满洲鞑子,你的第四镇是对敌的主力,要做好心理准备,另外,今天晚上,还有明天早上,都给士卒们加餐,吃好喝好了,才能上阵搏杀!” “汉斯,你明天带着炮队,配合周总兵与鞑子交锋!” “是,皇太子殿下!” 汉斯连忙接了命令,黑云龙见朱慈烺已经决定跟鞑子干上一仗了,也知道这事避免不了,在此时的大沽行朝,朱慈烺拥有着绝对的权威,他想干什么就没人拦得住。 所以,他思虑片刻后,拱手说。 “殿下,第四镇再加上炮队,就算能击败鞑子,但如果直接打的话,恐怕会损失不小,臣以为,还应该用一些计……” “哦?” 朱慈烺看向了黑云龙。 对他的话十分认同。 “确实,堂堂之阵,便是能打赢,也会有不少损失,如果能够充分计划一下,仗会好打得多……” “黑老将军的意思是?” “殿下,这是地图,鞑子若要进攻,肯定须先渡河,而他们渡河,也不可能在大沽附近,只会在上游……” 说着,黑云龙将手,指向了距离大沽约莫有七八里地的卫河上游,那里标记有一座浮桥! 这座浮桥是李过围城时搭建的,只听黑云龙道。 “我军不妨,派个几千人马,浮桥以北迎敌,然后诈败于鞑子,鞑子定会乘胜追击,然后,我军在这里,提前部署,挖些陷马坑……,” 黑云龙手又指上位于浮桥南面两三里的地方,只听他说。 “陷马坑是咱们挖的,撤下的士卒们可以顺利通过,但鞑子就不容易了,所以,他们就会被迟滞住,这时候,鞑子过浮桥的人马应该不是太多,顶多只有两三千人而已,趁此机会,咱们埋伏在浮桥上游的火船,应该行动起来,把浮桥给烧掉……” 黑云龙的话音落下,朱慈烺眼睛一亮。 黑云龙的这个办法虽然杀不了多少敌人,但却能起到两个作用——把鞑子分成两部,而且,一部在南岸的,会被提前部署的阵地,陷马坑的明军给拖住,外加浮桥被毁,无法撤走。 而卫河以北的鞑子就只剩下一半了! 这么一来,周遇吉率领的第四镇,在北岸击败乃至于全歼这股满洲鞑子概率,就大的多了! 而一旦他成功的击败了这一部分鞑子,那么,被困在卫河南岸的这一股,也就可以收拾掉了! 想到这,朱慈烺看向了在场的众人。 “这个计划,大伙觉得如何?” “殿下,相当不错!” 周遇吉说,不过他又皱眉道。 “只是,在南岸拖延一半鞑子的兵马,压力要大得多啊……” “老周,你莫瞧不起人,你第四镇不就是铳炮多些?我们其他镇的弟兄们,也不是吃干饭的!” 曹兴忠呵呵一笑,他说道。 “吃掉这股鞑子,我们或许做不到,但把他们拖延在卫河南岸,还是能的……” “曹总兵还是蛮有自信的嘛!” 朱慈烺呵呵一笑,看了眼曹兴忠,然后道。 “现在本宫开始,部署分配兵力!” 说着,朱慈烺扫了眼在场的诸将。 “第四镇,及炮队,明日在诱敌进行时,须迅速渡河到达北岸,然后包抄北岸之敌!” “第一镇明日留守大沽!” “第二镇,明日负责在浮桥南岸,挖掘陷马坑,部署陷阱,而第三镇嘛……” 朱慈烺看向了刚刚在吹牛说大话的曹兴忠。 “曹总兵,明天你负责诱敌如何?” “殿下放心,臣保准诱敌成功!” 曹兴忠拍着胸脯保证,朱慈烺微微颔首又嘱咐道。 “诱敌时一定要像一些,千万不要让鞑子察觉到了意外……” 说着,朱慈烺又看向了陈永福。 “陈总兵,明日你麾下的兵马,就充当总预备队,一旦哪边情况不妙,就率军支援如何?” “是!” 陈永福连忙颔首,朱慈烺又看向了黑云龙。 “黑老将军,本宫这番部署,没什么问题吧?” “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有一点,殿下貌似忘记了您手下还有一支强兵呢……” “黑总兵莫不是在说,前几日招降的那三千流寇?” 朱慈烺呵呵一笑,迎上后者的目光问。 黑云龙点了点头。 “流寇还是能打的,跟东虏交手的时候,打的相当厉害,如果不是东虏派人从一片石绕到流寇背后偷袭,胜败还是未知呢,所以,这三千流寇,还是可堪一用的,而且,这一仗也不是跟李自成交手,是跟鞑子交手,这些流寇,也不至于临阵反水,可以一用……” “不错!” 朱慈烺重重的颔首,然后道。 “这三千兵马,已经被本宫编入到了近卫镇,明日会同本宫一道,去战场上督战!” 朱慈烺怎么可能忘记这三千兵马? 这可是三千精兵啊! 他明天会把这三千人带到身边,一旦周遇吉那边出意外,就派出支援。 想到这,经历过一番部署的朱慈烺,忍不住又皱起了眉头。 来犯的不过区区五千满洲鞑子而已,自己这边,却调动了数万大军围剿。 这仗打的可真憋屈啊。 当然,朱慈烺也清楚,这场仗胜算颇大,哪怕是诱敌失败,打堂堂之阵,他也有极大的概率打胜。 想到这,朱慈烺不由的在心中感慨。 “但愿这场仗打完,士卒将帅们对鞑子的畏惧,能削减几分……” 第145章 诱敌 五月初七这天清晨! 多隆正站在一匹蒙古骏马的背上。 眺望着远处的卫河沿岸及大海! 多隆是满洲兵里面的悍将,是一个二等甲喇章京,能跟多尔衮当侍卫队长,足可见他的能力,如今更是接了多尔衮的命令,领着三千满洲兵来大沽! 至于为什么三千人马,到了明军这成了五千? 这纯粹是因为,多隆军中还有尤世禄麾下的两千来兵马。 而这两千多人,又因为剃了发,外加换上了一身八旗兵的衣甲——死的清军多了,所以腾出来了许多甲胄,而为了壮声势,显得八旗天兵人多势众,所以,多尔衮就开恩,让这些个投降的士兵,穿上了八旗兵标配的棉甲,还有避雷针头盔。 而且,尤世禄麾下的兵马,还都是陕甘的壮士! 这些陕甘壮士,在清朝可是满清国防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从康熙年间始,至太平天国湘军,淮军崛起这段时间,替清朝征战沙场的,都是这些个从陕甘贫瘠之地招募的壮士。 这些陕甘壮士身高体长,离得远远的一看,还真是一水的满洲精兵啊。 明军的斥候压根就没发现这里面的猫腻。 当然,即使是发现了,朱慈烺也不会假装没发现——阵斩五千真满洲,跟阵斩三千真满洲,两千汉奸兵的差距可是大了去了的! 此时,到达了大沽北边的多隆,却悄悄地带着十几个侍卫,摸到了这卫河附近,朝远处的大沽看了过去。 这一看,多隆就发现这不太好打! 因为这附近并没有浮桥,而大沽又是卫河入海口附近,这两天又下了场大雨,卫河水也比较深,无法涉渡,而且,看远处对面,那个怪模怪样(多隆不认识棱堡,在他眼下大沽的防御工事可不就是怪模怪样?)的堡垒上面,还架了许多大炮,看起来还是红夷大炮! 而且远处的海面上,还浮有敌人的战船,那上面的炮就更多了。 看的是多隆头发皮麻,意识到大沽之战,恐怕不太好打! 当然,不太好打也没关系。 因为多尔衮压根就没指望他把大沽给打下来——多尔衮早就知道顺军攻大顺的败绩了,知道天津大沽不太好打,他派多隆来,无非是想让多隆看住大沽的明军,别让这里的明军出来捣乱! 此时,仔细观察了一阵后,多隆朝身旁跟着的尤世禄道。 “尤总兵,附近侦察过没有?有没有其他可以渡河的浮桥?” “有,属下派兵沿上游探了探,在上游七八里处,发现了个浮桥,据抓来的附近百姓说,这是流寇搭建的……” 尤世禄禀报,浑然忘记了,自己之前也是一个流寇…… “哈哈,那就经这座浮桥过河!” 多隆呵呵一笑,朝尤世禄说。 尤世禄连忙颔首,说了句嗻! 但退下吩咐命令。 尤世禄虽然投靠了大清国,多尔衮也封他当了总兵,但这次在大沽,却是多隆为主将,尤世禄为副将,而且,多隆虽然是一个参将,但却是多尔衮的心腹,还是正儿八经的正白旗满洲,大清国太祖努尔哈赤那会,多隆爷爷就带着一个牛录的女真人来投奔努尔哈赤了。 多隆理论上还是大清国的一个小股东。 尤世禄当然得好好地巴结着了! 是任劳任怨,端的是一个好奴才啊。 而与此同时,当清军动了向西动了的时候,朱慈烺这边也接到了报告,一道军令随即传了出去,朱慈烺本人正是亲自骑着马出了大沽,然后在陈永福的第五镇,还有近卫镇三千兵马的保护下,向西走了四五里地,然后又在两百余个亲卫的保护下,向北到卫河边上,一个临时筑起来烽火墩,伪装成普通的士兵,进行观战。 “殿下,曹兴忠已经做好了准备,现在正在过浮桥,浮桥上面就是他的队伍,这一次为了诱敌,他把第三镇全部派出去了……” 黑云龙虽然年龄大了,但眼神还是极好,他指着远处浮桥上面正在过河的曹兴忠部兵马,朝朱慈烺介绍。 “嗯!” 朱慈烺点了点头,曹兴忠是负责诱敌,这项任务还是比较艰巨的,毕竟这个诱敌可是个技术活,对面的满洲兵也都是打了多年仗的,都精得很,恐怕没那么容易被诱了。 所以,有极大的概率,诱敌会失败,到时候,就只能跟这股清军打堂堂之阵了! 当然,堂堂之阵,朱慈烺也不怕。 就在朱慈烺耐心等候着战场上诱敌的结果,举着望远镜,朝远处浮桥附近眺望的时候。 多隆在得知有数千明军,察觉到他们要渡河后,竟然正在过桥,貌似要与他们交锋后,顿时乐了。 “哈哈,这些尼堪真是脑子坏了,他们要是把浮桥烧了,我还头疼一会,可他们却敢北上跟我们八旗天兵交锋,这不是送死嘛?” 一时间,多隆四周,亲卫还有军官纷纷发出大笑声,尤世禄也跟着赔笑。 不过,多隆笑过后,却又板起了脸,询问尤世禄手底下的斥候。 “那些尼堪看起来如何?甲胄多吗?兵器都是什么?有大炮没有?” “看起来士兵可低了,都是在军官们呵斥下才过河的,过河之后,看见了咱们大清国的侦骑时,好几十个胆小的都让咱大清军威吓退了,结果又被军将们领着家丁拿刀子逼回来了……” “至于盔甲没见有多少,只有少量人披甲了,兵器也多是长枪,大炮没有,连虎蹲炮,佛郎机都没有……” 多隆听完后,顿时对对面明军的战斗力有了一定判断,在他看来,对面的明军八成就是被那个糊涂蛋文官,还有昏君们轰出来与大清天兵交锋的。 这种兵马,守城还可以,但被轰出来打野战,那就是炮灰。 也就是明朝的那些个糊涂蛋文官,还有昏君,会干出来这种傻事。 多隆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也见识过不少类似于这种,被糊涂蛋文官派出来送死的明军,所以现在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判断。 “邓忠,希哈,马萨哈,那英图,福安德,你们五个等会整好队,把那些个鞑子杀败了!” 说罢,多隆打量了眼邓忠。 “邓忠,这回打前锋!” “嗻!” 邓忠连忙颔首,他是汉人,不过家里投旗很早,努尔哈赤那会就是正黄旗下的包衣了,后来正黄旗被黄台吉变成了正白旗,他也就成了多尔衮旗下的奴才,而他那个死去阿玛邓光,也是个狠人,愣是靠着在战场上杀敌立功,抬旗成了八旗马甲。 而邓忠也继承了其父的勇武,在混成了正白旗佐领。 此时,多隆就点了邓忠的将,让他打首战,首战派出去的五个牛录,一千五百真满洲! 派出去这么多真满洲则是因为。 多隆清楚,对面明军不足为虑,但问题在于,他们万一撤退的时候,把浮桥烧了可该怎么办? 为了保住浮桥,多隆决定派一千五百真满洲上阵,以排山倒海之势,击败明军,夺下浮桥。 第146章 鞑子太凶了! “杀啊!” 邓忠手里提溜着马枪,带着三百个马甲,策马奔腾在最前面,横冲直撞地就朝远处曹兴忠带领着六千余在浮桥北列阵的明军杀了过去! 而他身后,则还有四个牛录,整整一千五百骑啊! 而与他们对阵的曹兴忠现在倒显得格外的淡定! 因为他呆在全军的最后面督战,身边还有数十个身穿着盔甲的亲兵在保卫,只要情况不对劲,他就可以上马跑路! 可他淡定,不代表他麾下的士兵淡定啊! 尤其是那些个顶在一线的士兵,现在腿肚子都在哆嗦! 第三镇虽然番号排得比较靠前,但这支军队却真的不是什么精兵。 是朱慈烺手下最弱的一支弱旅了! 这支兵马都是天津本地招募来的士兵,天津是什么地方? 这座城市可是明代的漕运重地,商业发达到了没边,而商业的发达,也使得这里的市民阶级崛起了,原先的卫所强军,全都成了天津卫的小市民! 让他们耍耍嘴皮子那是肯定可以的! 毕竟是“卫嘴子”嘛! 但让他们直面满洲马队的冲锋,这可真有点难为他了! 因为对面的满洲鞑子可不会跟他们耍嘴皮子! 哦对了,就是想耍也没法耍——对面的满洲鞑子一看就是真满洲,这些卫嘴子充其量也就是说说天津话,满洲话一个字也不懂,想耍嘴皮子也耍不了! 再加上,第三镇的训练也差——朱慈烺这些日子一直让第三镇投入到大沽城防建设当中,所以他们也没跟第一镇,第二镇那样,接受长期的军事训练。 当下,这些个训练差,胆气差(当然差了,天津就在京畿一带,满洲鞑子的威风他们可是见识得多了,一个个全都是恐满症晚期,也不知道有没有药可以救?) 现在望着远处,滚滚而来的八旗马甲! 队列里不时有士兵哆嗦着想往后面跑,可他们才跑出去几步,就被曹兴忠派出来督战的军官给拎着刀子吓回去了! 军官们实际上也很怂——他们当然怂了,那可是满洲鞑子,但他们却照样地硬挺着,因为他们全家都被朱慈烺扣在大沽当人质了。 不听话那就是死全家啊! 想想都惨! 而明军阵列里面的情况,自然逃不过邓忠的法眼了! 他对对面的明军愈发轻蔑,这时候,随着双方的距离愈发的拉近,眼瞅着只剩下两三百步了,邓忠与最前面冲锋的三百马甲娴熟地将自己的身体伏低在马背上,这不是为了降低风阻,而是防着对面明军用火铳弓箭偷袭他们,虽说明军的炸膛铳,还有弓箭伤不到他们,但难免还是个威胁。 “不准跑,不准跑!” 两军还没交兵呢,曹兴忠的第三镇就损失了十几员士兵! 当然,并不是死在敌人的弓箭刀枪之下! 而是被自己人杀死的。 十几个被远处的鞑子骑兵吓得都快丧胆的士兵,都死在了自己人手上,被曹兴忠麾下的军官给割了脑袋,脑袋现在都用长枪挑着,就悬挂在浮桥附近。 靠着这十几颗脑袋,曹兴忠勉强让士兵稳住了队形。 当然,也仅此而已了! 随着邓忠率领着的三百马甲愈发接近。 曹兴忠也不由地捏了一把汗,悄悄地握紧了手上的缰绳,一旦情况不对,他肯定会最先开溜! 这时候,当前排的明军士兵,都已经闭上了眼睛,紧握着长枪,准备迎接清军致命的冲锋时,等候了好一会,前排的士兵却愕然发现,并没有清军骑兵撞在自己身上,当他们诧异地睁开眼睛时。 却只看见,脸前是飞速射来重箭! 咻咻咻! 前排的三百个八旗马甲,娴熟地用清弓重箭,射出来一轮连珠箭,当场就撂倒曹兴忠这边上百号人! 一时间,原本还勉强维持的队列顿时乱的了起来。 这时候,抛射了一轮羽箭的邓忠部,却迅速的在他们阵前,分成两拨,然后向后绕了去,还不等他们长出口气,邓忠他们后面,又一个牛录的清军马甲已经冲到了近前! 五个牛录,连番在曹兴忠这边,玩了一波骑射后。 曹兴忠麾下的第三镇俨然间损失惨重,死伤数百号人,阵列里面出现了许多空位,不少士兵已经开始往后逃了,就在这时候,邓忠率领着的那个牛录,却又从一股,刚刚完成了骑射牛录后面杀了出来。 正当所有士兵都准备迎接致命的箭矢时。 邓忠却没有抽出来弓箭,而是直挺挺地朝第三镇的军阵冲了过去! “鞑子也太凶了啊!” 曹兴忠额头上冒着汗,眼瞅着三百个八旗马甲,撞在了自家军阵里面,简直就是摧枯拉朽一般,士兵们是四散而逃,往浮桥这拥护,督战队也派不上用场了,因为督战的军官也特娘地跑——这时候不跑等死啊? 见势头不对,曹兴忠也不硬挺着了——再挺一会他也得当忠烈啊! 直接便骑马一路快跑过了浮桥,而他一跑,那第三镇的士兵还不赶紧地跑? 一时间,五千多人拥护着往后面跑去。 浮桥肯定是不可能让五千多人快速通过的,所以不少丢了兵器的士兵,直接就一猛子扎到了卫河,然后往对岸游了过去。 而邓忠率领着的一千多八旗马甲,则也紧跟着追,他们根本就不会怀疑对面有诈——怎么可能会有诈?这战场上的情况他们比谁都清楚,对面的明军哪里是诈败啊? 他们分明是真败! 一败涂地的那种! 所以,邓忠现在已经下了马,在浮桥上面追着呢——当然要下马了,在浮桥上面骑马多危险啊? 万一掉河里还不得被淹死? 而他追着的时候,没来得及跑路的一千多第三镇士兵,也麻溜地高举起了双手,行起了法兰西国军礼,投降了鞑子。 多隆也没有屠杀这些俘虏——大清国正是狗到用时方恨少的时候。 怎么可能会杀俘? 所以,这一千多腿脚不太利索,也不会游泳的第三镇士兵,算是捡了条性命,当然,他们也当不了汉奸——因为过一会他们就会被自己的友军解救! 第147章 诈败的真像啊! 邓忠一路追过了浮桥的时候,第三镇士兵已经跑远了。 这些士兵别的能耐没有,跑路的能耐是真的可以啊,而且他们还没有穿盔甲,所以跑得还比较快——盔甲有好几十斤重呢,穿着这玩意就跟负重越野没啥区别,根本就跑不快。 所以战场上的逃兵逃的时候要丢盔弃甲,穿着身盔甲可跑不了,准得被敌人割了脑袋当军功…… 第三镇成功地往南逃远了,邓忠他也没紧着追——他现在的任务是保护好浮桥,浮桥保护好,一会马儿牵过来了,那他们就能够骑上马追击了。 “尼堪们跑得真特娘的快,连浮桥都忘了毁了,真特娘的没用!” 多隆对曹兴忠发出了鄙视,然后命令麾下士兵迅速沿浮桥过河,顺便让尤世禄派点人,把那一千多俘虏押到西面的一个荒村里面看着,回头这一千多人就会补到尤世禄手底下当兵。 成为一名“光荣”的清军! 尤世禄派人押俘虏的时候,朱慈烺则正在那接见曹兴忠,曹兴忠这货打了一场大败仗,第三镇一口气没了快三千人,但他却红光满面地站在朱慈烺面前说。 “太子爷,您瞧见了没?臣诈败得像吧?鞑子已经被臣诱过来了!” “哼哼,你那哪是诈败?你那分明是真败!” 朱慈烺心里冷笑,面上却不能这么说,是笑呵呵的道。 “曹总兵诈败的挺像啊,麾下的士兵,真是精锐,这诈败都诈败的真的似的,把鞑子给成功地迷惑了,以后各部兵马负责诈败的时候,都得跟曹总兵好好学学……” “谢殿下夸赞!” 曹兴忠拱手一笑,感觉面上有光。 而这时候,清军已经过河了快两千人了,都是一水的真满洲啊,可多隆这不是想让尤世禄先把那一千多个俘虏给收编了嘛? 所以,先过河的就是真满洲了! 不过,眼瞅着快要成功过河! 事情却发生了意外! 只见到上游,一直埋伏在上游的七八条火船上面,从天津水师里面挑出来的精通水性的水兵,正架着小船,顺流而入,往浮桥这杀过来! 七八条火船上面,撑死也就是百来个明军。 满洲天兵肯定不带怕的,但这火船上面那些个火油炸弹,可就太吓人了啊! 一时间,浮桥上面的清军是大骇! “快,快,快去寻些长竹竿……” 邓忠匆匆地跑到浮桥上面,朝身边喊道,可这会上哪去寻长竹竿啊? 浮桥上面的几百个清军,连忙地将长枪架在了浮桥上面。 他们的长枪长度有个近五米,一丈多长呢,伸出浮桥的也有一丈了。 看样子是打算用这长枪,把远处驶来的火船给挡在一丈外,不让火船把浮桥给烧了。 可这天底下哪有那么美的事? 当距离愈发的近,距离浮桥只有几百米的时候,操纵着火船的明军水手们,是麻溜地点着了火上的柴火,一时间,五条火船上面燃烧起了火焰,而剩下的几条火船,则并没有燃烧起来火焰,而是冒起了白烟——这是火药引信在燃烧! 卫河这段时间由于下了场雨,所以,水流还算充沛,顺流而下的火船速度很快,眼瞅着就要撞向了浮桥,而浮桥上面的邓忠,则拼了命的嚷嚷道。 “快,快挡住这些火船!” 是啊,肯定要挡住这些火船的,要不然浮桥被毁了,他们想再搭建出来一个,就难的多了。 一时间,浮桥上面,数百条长枪,架在上面,眼瞅着一条火船撞过来,猬集在一团的清军们,连忙将七八条长枪戳了过去,貌似还真挡住几条火船。 可惜,问题在于,有的火船里面装着的可是炸药啊! 伴随着几条被挡在浮桥几米外的火船上面装着的好几桶经过颗粒化的黑火药爆炸开来。 一时间,原本拿着长枪,用长枪抵住火船,不让火船靠近的清军,当即被掀翻,不少满洲鞑子直接被掀翻到河里面。 邓忠也被掀翻到了河里面。 他挣扎着想上岸,可他却不会游泳,是咕噜咕噜的就往水底下沉。 而跟他一块掉河里面的百来个鞑子也差不多,身上穿着棉甲的他们,一落水,棉甲瞬间就吸满了水分,这么沉的东西披在身上,甭说是他们不会地游泳了,就是会,也得沉底! 他们沉底的时候,浮桥也毁已经被炸的七零八落,而没了鞑子用长枪抵着火船,那些个装着火油,还有柴火的火船,也成功将还被没被完全摧毁的浮桥给引燃。 这一幕看的是朱慈烺大喜啊! 他嚷嚷道。 “仗打完后,派些精通水性的士卒们,去河底下把那一百多个沉底的鞑子给捞上来!” 是啊,一百多个鞑子的大脑袋,这可是朱慈烺拿去南京耀武扬威的资本。 拿去吓唬左良玉,高杰,刘泽清这些不听话军头。 威伏东南的缙绅奸商贪官勋贵的最佳资本。 当然是越多越好! 朱慈烺正琢磨着战后挑鞑子脑袋呢,多隆却是被这战场上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坏了,这时候,被挡在北岸,身边只有五六百满洲兵,还有尤世禄麾下的两千伪满洲的多隆突然间注意到。 自己的南边,隔着一条卫河,那些个浮桥被毁后,被困在南岸的士兵南边,出现了大股的明军! 数量有一万多人! 而且还都持重到了极点,步阵扎的格外严整,前排的士兵也都披了甲胄,阵前还推不少被改装成盾车的独轮车,抬着些鹿砦。 还有不少佛郎机,在他们的队伍里面队军阵缓缓向前! “不好,中计了!” 多隆猛拍大腿,一旁的尤世禄连忙询问。 “多大人,现在额们该咋办啊?” “哼哼……” 多隆冷哼一声,然后望向了对面的清军。 “那可是两千多真满洲,尼堪可吃不掉他们,我们两千八旗劲旅,足够把明军那一万来人给冲垮了!” 看着自信满满的多隆,尤世禄也不好再说什么,而多隆则是朝身旁的亲兵下令。 “去河边喊话,告诉对面的弟兄们,让他们跟尼堪们好好打,让尼堪们晓得,就是他们使些个阴谋诡计,也照样不是咱八旗天兵的对手!” “嗻!” 一旁的亲兵连忙接了令,然后带着人就去河边喊话。 对面的满洲鞑子也不含糊,当即就接了命令,两千三百来个真满洲,陆续的就上了马儿,然后一副冲垮对面的尼堪的架势。 第148章 明军太狡猾了! “让这些尼堪们瞧瞧咱八旗天兵的厉害!” 希哈站在军前,拎着一柄腰刀,朝两千余个满洲鞑子嚷嚷道,这些鞑子们眼下火气都很大——能不大嘛,堂堂的八旗天兵,竟然阴沟里面翻了船,被一群尼堪给阴了。 一百多弟兄沉了卫河底,喂了王八。 眼下这些鞑子都憋了一肚子火,就想出出火气,正好,对面的明军竟然敢扎成一个乌龟阵,朝他们这边靠近,这下可把大伙的火气给激起来了,纷纷上马要去找找场子! 而当看到两千余鞑子竟然上了马,要做冲阵之势。 远处正持重至极,组成一个相当严整的军阵的明军,则是连忙地停下了脚步,把盾车,鹿砦给架在了阵列前面,然后往上面架上长枪,一副缩头乌龟的模样。 不过希哈并不怕,因为他发现对面的明军火力很贫弱,无非就是有个几门佛郎机炮,可佛郎机炮的威力弱,而明军的三眼铳,鸟铳则直接被希哈给忽略了! 所以,希福现在正在布署着战术,他朝那个叫那英图的牛录章京说。 “那英图,一会冲阵的时候,你带着一个牛录先往前去,然后远远地就吊着明军射箭,诱他们的大炮火铳开火,然后咱们再进攻!” “好!” 那英图点了点头,然后就按着希哈的吩咐开始部署,两千余满洲鞑子,就这么的摆开了阵势,往两里来外明军冲了过去。 朱七,还有潘云腾现在正在这跟士兵们鼓劲! 二人还各带了一阵数百人的亲兵,在队列后面督战——曹兴忠的溃败着实把二人吓坏了,所以他们俩现在心里头是真的没底,生怕自己临阵之后,被满洲鞑子给打崩! 想到这,朱七还有潘云腾不由的寄希望于前面挖的那些个陷马坑! 希望他们能多杀几个鞑子! 正在冲锋的希哈,正高呼着,策马奔腾,伴随着胯下蒙古马的马速越来越快的时候,突然间,他只发现自己前面冲杀的三个满洲兵,突然间猛地消失在了面前,还不等希福反应过来,他也掉坑里了! 得亏下面有三个早已经掉坑里,被底下的竹刺给戳死的满洲兵当肉垫,否则希哈现在也让摔死球了! 不过,虽然没让他摔死,但希哈还是受了不小的伤,一根竹刺直接扎在了他的大腿上头,而且看那根被烤得炭化了的竹刺上面还沾着马粪,看来,这玩意还属于生化武器! 不过希哈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挣扎着爬了起来,从死去袍泽的身上撕了根布条,从大腿根齐根扎下去,勒紧后,陷马坑附近探过来一颗大脑袋! “佐领,您没事吧?” “快,拉我出来!” 希哈朝后者喊道,后者连忙递过来一根长枪,接着这根长枪,希哈被拉出陷马坑,而与此同时,战场上清军也停止了进攻——废话,吃了这么个暗亏,一口气掉坑里摔死摔伤一百多号人,谁还敢贸然冲击? 当希哈他们正收队,然后小心翼翼地打算先收拾到面前的陷马坑的时候。 对面的多隆在目睹了远处进攻的清军,掉入陷马坑后,是忍不住怒骂起来了明军的狡猾。 “这些尼堪,太狡猾了,应该全部杀光!” “参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东面有明军出没……” 多隆正嚷嚷着呢,一旁的尤世禄则是提醒道。 “什么?” 多隆顿时脸色一沉,随即,朝东面看了过去,只见到东面远处确实有大队人马出没,数量还不少,看样子是从大沽开出来的明军。 “点齐你的兵马,过去看看!” “嗻!” 尤世禄哪敢怠慢,连忙地颔首,当他二人点齐兵马,带着两千五百余人,朝远处靠近的时候,周遇吉则正手持着千里镜,望着远处的清军,心中长出口气。 对面才不过两千余人,数量不多,而且还有一千多个是步卒,看样子是很好吃掉的! 周遇吉正如此想着呢,负责指挥炮兵的汉斯却有些皱眉。 “周将军,鞑靼敌军才不过两千多人而已,我们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吗?” “用兵还是谨慎些好!” 周遇吉也不好说自己这边人都怕满洲鞑子,随便搪塞了一句,然后吩咐道。 “咱们就在附近列阵好了!” 当他们停下的时候,多隆则在远处两里多里,带领着他麾下的士兵,看着第四镇列阵,第四镇有八千步卒,还有一千骑兵吊在后面。 可在多隆眼里,第四镇只有那一千骑兵算得是军队,至于那八千明军,多隆压根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只见到他此时正冷笑。 “对面的尼堪步卒怎么这么低啊?” “确实啊!” 尤世禄也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喃喃道。 “也不像是南人,南人也没这么低的,可能是朱贼弄不来兵了,弄了些半大少年来对抗咱八旗天兵……” “应该是!” 多隆点了点头,他离得远看不到对面那些个第四镇的日本鬼子脸上的胡子,所以还以为对面是群半大少年,而且,在多隆看来,这些半大少年还很好打——个子那么低当然好打了,八旗天兵一个能打他们十个! 而且他们的装备也差,连盔甲都没有——第四镇确实是无甲,朱慈烺倒是能匀个一两千甲给他们,可这些武士个子太低了,长身铁甲穿他们身上明显小一号,所以给他们披甲的计划就搁置了。 在多隆等人看来,对面的明军只有一些火铳,虽然这些火铳看起来跟明军以往使用的那些个炸膛鸟铳有些区别,但多隆并不在意——火铳嘛,他见得多了,明军的火铳就是那种威力不咋滴的炸膛铳,而且还要滥射,简直就是垃圾。 只见到他朝尤世禄道。 “尤总兵,一会你带兵冲锋,记住,只准进,不准退,这是我大清国的军规,我亲自带兵压阵,要是敢退,按我大清国的军法,格杀勿论!” 多隆这杀气腾腾的一番话说出来后,尤世禄连忙道了声嗻。 便开始部署兵力。 实际上他也不怕——尤世禄可是明军出身,对明军那一套太了解了,没有甲胄,而且还拿了那么多火铳,一看就不能打啊,个了还比自己麾下的西北勇士低了那么多,只要顶着他们那些个威力不咋样的炸膛铳冲过去。 那不是想杀多少,就杀多少? 所以,短短片刻后,尤世禄就已经纠结起来了自己麾下的两千人马,其中一千五百步卒,气势十足的就拿着刀枪往前缓步杀去,而他身则带领着五百家丁骑兵,在后面督促,准备等步卒在对面撕开口子后,自己率骑兵突袭。 至于多隆,则亲率着身边仅有的五百真满洲,在尤世禄背后紧跟着,所有满洲鞑子都拿着弓箭,搭箭在弦,既准备射那些个畏敌不前的尤世禄部士兵,又准备给他们提供火力支援! 第149章 鞑子太勇敢了! 当清军发起进攻的时候。 周遇吉则是命令麾下的士兵停止前进,就地整队,明军的阵列很简单,周遇吉并没有采用太过于复杂的军阵。 只见到在战场上面,八千个矮个子明军,呈现出来一个长方形的军阵! 军阵的最前方,是整整四千个装备了斑鸠大铳的火枪手! 火枪手们形成了纵深达到八列的火枪手,每一排都有一个营五百人的铳兵。 这些铳兵此时,就肩扛着斑鸠大铳,站在两军阵前,而在他们身后,则是四千个,拥有着五列纵深的长枪兵! 至于那十二门三磅炮,则被汉斯分成了两部分,分布军阵火枪手的左右两翼。 第四镇,由潘国奇统领的一千骑兵,则散布在左右两翼,防止清军抄他们的后路,袭击他们的大炮。 此时,伴随着对面的清军愈发愈近。 在当距离拉近到射程之内后,分布在宽度在一里左右军阵两翼的各六门三磅炮,同时发出了自己的怒吼! 十二门三磅炮,组成了两个炮群,打出来的交叉火力,在第一轮齐射当中,就有七八枚炮弹,命中了大半里外的清军阵列里面。 瞬间功夫,正埋头进攻的尤世禄部士兵,还有他们身后的尤世禄,及多隆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这炮打得也太准了吧? 不过转瞬间,他就反应过来,然后嚷嚷道。 “趁着尼堪们装填炮弹,赶紧往上冲!” “杀!” 尤世禄部的士兵,再度的高呼起来,加快了速度,朝前面冲杀而去。 远处正指挥着一个炮群的汉斯,看到这一幕后,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赞叹。 “太勇敢了,真没有想到,鞑靼人竟然这么勇敢,在遭受到十二门三磅炮的打击后,竟然没有后退,反而加快了进攻的速度!” 不过,在夸赞了一句对手们的勇敢的同时,汉斯也不忘记,命令炮手们打出来第二轮齐射。 当第二轮齐射打出来后。 多隆这边,转瞬间就被炮弹撂翻了几十人。 “这,这尼堪的炮怎么打的这么快?” 多隆内心里疑惑不止,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督促士兵们往前冲。 结果,第三轮炮击。 再度的打响。 第三轮炮弹打响的时候,多隆他们已经距离周遇吉的本阵不过一百余步了,这次的炮击效果格外的好,十二枚炮弹弹无虚发,每一枚都打向了人群密集处,带走了七八十条人命。 让指挥战斗的周遇吉激动极了,忍不住道。 “这个炮好,打得好啊!” 周遇吉正高兴着呢,对面的多隆却已经傻眼了——三轮炮击他这边被干掉了快两百人了,这炮也太犀利了吧? 那么小的炮,看起来也不大,怎么打得这么准,打得这么快? 想到这里,多隆下定决心,这一次定要把明军那边的炮给抢过来,只听他咬牙切齿道。 “给我杀过去,明军也就是炮厉害,不用怕,就剩下一百步了,明军的炮还能打上几轮?” 多隆的话下,蒙受了不少伤亡的清军,顿时恢复了悍勇。 是啊,明军的炮顶多也就是再打个一二轮了。 可只要冲到他们脸前头,这场仗就算胜了! “太勇敢了,太勇敢了!” 汉斯看着还在蒙头冲锋的清军,是不停地夸赞着对手的勇猛。 对手在遭遇炮击,蒙受了近十分之一的损失后,竟然还能迎着炮火冲锋? 而且,还是迎着拥有着四千枝重型火绳枪的敌人进攻? 这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勇敢的军队? 哪怕是欧洲最精锐的军队,也做不到这一地步吧? 一时间,汉斯都忍不住敬佩起这些勇敢的鞑靼士兵了! 这时候,随着双方的距离愈发的接近,眼瞅到了近百步远的时候,骑在马上的多隆,和他身旁的八旗马甲,还有尤世禄的家丁们,却纷纷抽出来了羽箭,远远的就朝对面的明军抛射羽箭。 近百步远,羽箭抛射过去,哪怕是对于无甲目标,也没有多大的伤害。 但饶是如此,还是射伤了第四镇前排的不少火铳手。 “鞑子这是诱惑咱们提前开火啊!” 周遇吉看到了这一幕后,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可惜,多隆的想法落空了,因为阵列里的明军,在面对着那些个稀稀拉拉的箭雨时,是浑然不俱,仍手持着火铳,站在原地,就连那些人中箭受伤的武士,也都没发出哭爹喊娘的嗷嗷声。 “这些尼堪?不会是让吓傻了吧?” 多隆忍不住在心中暗道,然后,命令着士兵们继续进攻。 当他们距离明军还有五十余步的时候,周遇吉死死地盯着两军之间的距离,估摸着距离差不多后,他随即大手一挥。 一时间,一旁的鼓手迅速敲打起来了战鼓,密集的鼓点声里。 两个炮群,十二门三磅炮,最先打响,而随即,则是位于最前的那一个营,整整五百个火枪手的齐射。 陡然间。 身穿着棉甲,冲锋在前面的尤世禄麾下的步卒,被射死了一地。 五十步远的距离,别说是棉甲,就是最精良的板甲,也挡不住斑鸠大铳致命的弹丸。 “这……” 多隆目睹了此情此景后,是倒吸口冷气,这时候,一颗横冲直撞的炮弹,却直挺挺地砸了过来,原本,汉斯早就发现了一直猫在后面,身边还有几十个壮得跟狗熊似的清军保护下的多隆。 知道这是敌人的指挥官,便一直预备着偷袭一波。 现在,在他的指挥下,六门三磅炮,朝多隆的位置一个齐射下去。 一颗炮弹直接就命中了多隆,将他半边身子给砸得稀碎! 当然,正在两军阵前清军,已经顾不上多隆的死了。 因为伴随着明军第一轮,五百枝斑鸠铳的齐射过后,随即齐射过后的五百个士兵,迅速从士兵之间的空隙,往后走的时候,从第二列变成第一列五百士兵,又一次打出来了一轮齐射。 然后,是第三列,第四列,第五列,第六列…… 八列火枪手,打出来了连绵不绝火力。 打到第三列的时候,挨了一千五百颗斑鸠大铳,重达一两多的弹丸的清军,就已经顾不上战斗了,一个接着一个往后溃逃。 可他们溃逃的时候,周遇吉麾下的明军,却并没有停止射击——斑鸠铳的射程,在一百步内都可以打死敌人,周遇吉把敌人放进到了五十步的范围内。 所以,清军虽然逃了,但却没逃出来他们的火力射程之内! 当八个营,整整四千个手持斑鸠大铳的武士们,打完了子弹后,战场上面,随着明军阵列前,那因为连绵不绝的火枪齐射,而弥漫起来的硝烟被风吹散,入目所及,整片战场上,倒戈着无数身穿蓝色,或白色棉甲的鞑子士兵。 而在这些尸体的不远处,则是六七百个,或是骑着马,或是徒步,正亡命的十二门三磅炮的交叉火力下,朝西面逃窜的清军…… “铳营停在火枪,枪营平端长枪,冲锋!” 见此情形,周遇吉随即高呼一声,而潘国奇压根就不用他的命令,就已经率领着自己麾下,那一千个养精蓄锐的明军骑兵从两翼包抄了上去。 第150章 打破了清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如果是平时。 潘国奇麾下的一千骑兵,借他们仨胆,他们都不敢向清军发起进攻的! 可现在,看着对面直接被自己这边铳炮打崩,只顾蒙头逃窜的清军,潘国奇麾下的明军的胆子却大得没边,一个个奋勇争先,生怕落在后面。 因为在他们看来,那战场上逃的就不是清军。 而是一个个,三十两重的银锭子! 只要追上一个,就是三十两银子啊! 这时候不鼓足了劲杀敌。 还等什么呢? 转眼的功夫,战场上的战斗,就结束了。 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随着那些个平端着长枪冲过去八个营长枪兵杀上去,三百多个跑得慢些的敌军步卒,直接就被乱枪戳死! 而尤世禄及其家丁,还有那些个骑着马儿满洲鞑子,也没能逃出战场。 因为他们撤退的时候,一直处于那十二门三磅炮的火力打击范围下。 当潘国奇率领着千骑包抄而来时,他们根本就抵抗不得。 尤世禄还想再投降一回,当一波“四臣”,可潘国奇压根就没打算接受他的投降——一颗脑袋三十两银子呢,就是潘国奇舍的这三十两,他麾下的士兵也舍不得啊! 而那些个步卒当中也不乏想投降的。 但追上去明军步卒是什么人? 他们可都是朱慈烺从日本国弄来的武士啊! 这些个日本鬼子可都凶着呢,怎么可能会留俘虏? 那些个投降的,全都被用武士刀斩下了脑袋! 而当这边的战斗结束之后,远处目标了整场战役结果,位于南岸的明清两军,都处于震撼当中! “万胜,万胜,万胜!” 随着卫河北岸,整整两千五百个满洲鞑子覆没——虽然其中有真鞑子只有五百个,但在战场上的明军眼里,那就是整整两千五百个真满洲鞑子啊! 所以,位于卫河南岸,正在与希哈带领着的两千满洲兵对峙的第一镇,第二镇是陡然间士气大振,就连朱慈烺身边的陈永福,都忍不住感慨道。 “看来这些满洲鞑子也就是虚名啊,也就那样……” “是啊,关宁军那帮孙子,整天净吹鞑子多厉害,这也不过如此嘛!” 一旁曹兴忠也忍不住感慨。 而朱慈烺却也高兴坏了,只听他笑道。 “斩首了鞑子两千五百级,这算是我朝对东虏用兵以来,前所未有的大捷吧?” “可不是前所未有嘛,以前斩首几十级,都算得上大捷了!” 一旁的众人纷纷颔首,朱慈烺重重地点头,随即,板起了脸,目光冷冷地盯着卫河南岸的那两千个还负隅顽抗的满洲鞑子! “不过,区区两千五百级斩首,还是不够,还是不够!” “这两千鞑子,也不能留,让周遇吉不要打扫战场,争取半个时辰内过河,然后彻底的歼灭这股顽抗之敌!” 在目睹了北面多隆一部被全歼后,希哈以及困在南岸的两千余真满洲鞑子,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要跑路了! 可他们却又跑不了——朱慈烺早就意识到这股清军会跑,所以现在第二镇就摆在这股清军的西面,第一镇则摆在他的南面,陈永福的第四镇则摆在东面。 把他围得是死死的。 跑都跑不了,除非他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吃掉明军一个镇,但这又不太可能,因为这几部明军,都很怂,摆的是乌龟阵,而且之前还能够靠着满洲天兵的威名,吓唬吓唬这些明军。 可眼瞅着北边两千多“满洲兵”,就这么的被敌人,不到一刻钟的功夫给生歼了! 这明军的士兵陡然间就高涨了起来。 想将他们击败,难度可提高了不少。 一想到这,希哈,那英图等鞑子军官,此时就急得团团转。 还不等他们商量出来啥对策。 汉斯带领下十二门三磅炮,已经完成了渡河,朱慈烺派出了一千个近卫镇的步兵去保护大炮。 这些个近卫镇的步卒全都是投降的流寇老营兵,一千个人,保护炮阵比绰绰有余。 在严密的保护下,十二门三磅炮转眼的功夫,就被部署在了清军的东北处,部署完毕后,汉斯就毫不犹豫命令发起了进攻! 轰隆,轰隆,轰隆的炮声里面。 龟缩在一块的两千清军,顿时便品尝到了三磅炮的美妙滋味。 “不行,不能呆在这不动,呆在这不动,迟早被明军的大炮轰垮!” 希哈目睹着身旁,被大炮轰成渣渣的几个清军,然后朝一旁的那英图等军官道,后者们纷纷颔首,当即便决定立刻突围。 再不跑,他们接下来跑路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鞑子要跑!” 看到远处挨了两轮三磅炮齐射的清军,纷纷上马,黑云龙顿时出言提醒朱慈烺。 “跑不了!” 朱慈烺呵呵一笑,十分淡定道。 明军虽然怂,但怂也有怂的好处,那就是打起仗来不轻敌,把敌人想象得特别可怕,所以战前准备做的格外充分,陷马坑挖得特别多,甭看战场上,东西南三面的明军之间,有着不少的空隙,但那些空隙,就是提前预设阵列时,给鞑子们留着的! 那片区域,朱慈烺可是命人挖了好些陷马坑,陷人坑! 而在这些陷马坑,陷人坑后面,则还有第一镇,第二镇,第五镇,还有近卫镇,加起来的两千骑兵在那随时堵缺口! 希哈他们要能冲出去逃跑,就怪了! 至于他们想干掉第二镇,或者是第一镇逃跑? 呵呵,只要他们向第一镇,第二镇,任何一支军队发起进攻,朱慈烺就随即命令全军压上去,到时候,腹背受敌,这支清军照样得完蛋! 可以说,朱慈烺是吃定了这股清军了。 果然,向西南方向突围的希哈,在陷阱附近损失了上百号人后,在速度被迟滞后,当两侧第一镇,第二镇在朱七,潘云腾指挥下缓缓合围而来时,终于无功而返了! 而与此同时,周遇吉麾下第四镇,也已经有四个营的斑鸠铳兵完成了渡河! “夜长梦多,不等了,让炮兵全力开火,把这四个镇的铳兵调上去,正午之间,彻底干掉这股鞑子!” 朱慈烺看了眼头顶的太阳后,下达了最终的命令! 当他的命令下达后,四个营的斑鸠铳兵,被分别配属到了第一镇与第二镇加强火力,各拥有了一千枝斑鸠铳后,朱七与潘云腾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在斑鸠铳火力的掩护下,缓缓地向清军合围而去。 而位于清军的东北面,推着大炮追过来的汉斯,也用大炮,猛轰着西南方向的清军。 战斗持续到快中午,在明军连绵不绝的火力下,两千满洲兵在突围无望下尽数被歼灭在战场上! 当清军被彻底歼灭后,空气里面顿时便响起来了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 这场打破了清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极大地振奋了全国军民的抗清信心,提高了太子朱慈烺与大明朝廷声望的战役,随着最后一个满洲鞑子倒在战场上,伴随着明军士兵属于胜利者的欢呼声,宣告结束! 第151章 衍圣公 北京城下! 五月初十这天清晨,刚刚到达通州的多尔衮,显得神采奕奕! 大清国成功地拿下了山海关,而且,据被当作前锋,派出去追击流寇的吴三桂昨日来报,流寇已经于初八弃守了北京城! 所以,多尔衮刚刚下达了一道命令,让吴三桂不要进北京——当然不准进了,万一吴三桂进了北京后,又良心发现,当起了大明忠臣,闭门坚守咋办? 而且,先入京师这么一个荣耀,理应属于他多尔衮啊! 所以,吴三桂就被打发着继续向西,去西征流寇,而多尔衮,则是急行军百里,到达了通州附近! 多尔衮才到通州,北京城那边,就已经有人做起了迎大明的梦。 一些饱受大顺拷饷虐待的大明官绅们,现在正齐聚在朝阳门那边,准备迎大明进京! 因为北京城里,也不知道是打哪流传出来些流言,说是平西伯吴三桂带兵击败了流寇,皇上不日就会返回京师…… 所以现在,北京城外就聚了不少官员,穿着大明官服,一脸的希冀在等候着,等着大明朝归来! 嗯,他们是真的想念大明朝啊——相比于李自成的大顺而言,大明朝简直不要太招人喜爱了! 不过,当这群当了贰臣,结果被李自成狠狠地虐待了一通,拷饷了一通的文官们,好不容易磨蹭出来十里地,到城外迎接大明崇祯皇帝的时候,迎面过来的却是凶神恶煞的满洲鞑子! 这可把他们给吓坏了。 不少人准备开溜! 可也有无耻的! 一咬牙一跺脚,打算迎起了大清! “哈哈哈哈,看来我大清入主中原,乃是人心所向,天命所归啊!” 多尔衮望着那些个恬不知耻,出城十里,将错就错,跪迎大清天兵的明朝官员,忍不住大笑不止,又命人好生安排他们,登记他们的名册,打算将来委以重任。 做完这些后,多尔衮这才登上了这群家伙准备好的,只有皇帝才能够使用的卤簿法驾,进了北京城,一路进入到了皇城,然后到了紫禁城! 此时的紫禁城内的大火已经熄灭了。 李自成临走时放的那把火,放得并不怎么着,并没有完全把紫禁城全烧了个干净,紫禁城内的武英殿就保存得完好,多尔衮也不含糊,直接就带人进驻了武英殿。 刚一坐定。 还不等多尔衮高兴一会,范文程小跑着过来一脸阴沉地朝多尔衮禀报了一个坏消息。 “王爷,多隆出事了……” “多隆?” 多尔衮一愣,眉头扭作一团,看向了范文程。 “多隆出什么事了?” 是啊,多隆能出什么事? 多隆身边可是有三千真满洲呢! 而且,还有两千个尤世禄部的好狗! 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多隆中了朱贼太子的奸计,被朱贼太子,分割在卫河两岸,然后打死了干净,不过多隆将军,临死也不让明军好过,孤身一人,杀了明军好几十人,身负数十创,最后是兵刃都折断了,被明军用绳索缚住,用长枪杀害……” 范文程十分有口才地给多隆吹了一通。 这么做也不是为了别的。 而是为了保全八旗的体面——废话,堂堂三千八旗劲旅,竟然就这么轻松地被明军给灭了? 这传扬出去,大清的威严可就要扫地了。 以后谁还畏惧八旗天兵? 要知道,那朱贼太子身边的兵马,可都不是什么精锐,是朱贼太子这两三个月才整编出来的一支兵马啊! 而多尔衮听到这,也意识到了这场仗打得着实不怎么样——范文程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只见到多尔衮板着脸,朝范文程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初七!” 听到这,多尔衮忍不住摩挲起来了自己下巴。 “大沽那边,一口气能打掉多隆三千人,看来,咱们大清国要想定鼎中原,还有的是仗要打……” “另外,以后各部用兵,都要谨慎些,切莫中了朱贼的奸计!” “还有,让吴三桂暂时停下脚步,不要再贸然追流寇了,本王要先调重兵,夺下大沽!” 多尔衮当然知道大沽意味着什么了。 这意味着明军拥有了一个坚守北地的据点,并且可以随时走海路增兵,明军能一口气吃掉他三千真满洲,还有尤世禄部的那么多汉奸兵,那无疑证明明军拥有相当不错的野战能力——如果没有野战能力,根本不可能吃掉多隆。 顶多让多隆受到重创。 所以,多尔衮就不能够全力去追李自成了——万一他兵都撒出去追李自成了,大沽的明军再杀出来,他多尔衮怎么办? 现在,多尔衮就想调集兵马,先把大沽给夺下来,然后再去收拾李自成,至于能不能夺下大沽? 多尔衮还是蛮有自信的——大沽能有多少明军? 明军连流寇都打不过! 自己只要率大军赶到,还不把明军给直接打崩喽? 而正当多尔衮打算召集兵马,去大沽跟明军再干一仗的时候,朱慈烺却已经登上离开大沽的一条鸟船! 在大沽呆了一个多月后! 朱慈烺总算是打算挪窝了,打算离开这座小城! 因为这在大沽,已经收获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收获了一支相当强悍的第四镇,还有几个战斗力勉强可以的镇,而且,他还收割了五千颗满洲鞑子的人头啊! 这可是整整五千颗满洲鞑子的人头! 足够朱慈烺奠定自己的军威,权威了! 事实上,当初七那天,战斗结束后,一大车,一大车,被割掉的鞑子脑袋,被运回大沽后,大沽内的行朝官员,还有勋臣们,看向朱慈烺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 而在成功地奠定了自己的权威后,并且在清军已经成功入关,北方已经无力回天的情况下,他决定南下! 当然,朱慈烺南下的第一站,并不是南京! 他要先去山东! 随着李自成败走,朱慈烺可以趁势发起收复山东之战了! 而且,山东还有一个家伙,在等着朱慈烺收拾。 这些人不是别人,他叫孔胤植,这家伙,可是已经投降了大顺,当了贰臣了! 而且,多尔衮已经入关了。 想必,当朱慈烺到达登州,然后赶到曲阜的时候,这个墙头草跪族家族的话事人孔胤植,已经在曲阜树起了大清的旗帜,当了三臣了吧? 第152章 史可法,你原来是个奸臣! 登州! 朱慈烺到达登州的时候是不过五月十二的中午! 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到登州的,咱们的崇祯皇帝朱由检,也同样到了随船到了登州,此时的朱由检大抵已经有些认命了——不认不行啊,太子太厉害了,身边还有那么多强兵拥护着。 而且太子兵还都挺忠心的——朱慈烺这么舍得给钱的老板,当然得员工们的心了。 可以说,现在最拥护朱慈烺当皇帝的人,就是朱慈烺掌握下的御前亲军的六镇兵马。 有御前六镇在手! 朱慈烺想当皇帝,还不容易? 当然,朱慈烺却知道,自己当皇帝的路上,还是有很多的敌人,在刚刚到登州,才进入到登州府衙,将崇祯给安置在登州的行宫(一个拾掇好的地主家大院子)内,朱慈烺就接到了英国公张世泽上报的一个坏消息! 原来大明朝出奸臣了! 这个奸臣不是别人! 叫史可法! 原来,这个时空的史可法组织了一支勤王之军——历史他确实组织了勤王之军,只不过这个军还没过长江,崇祯这个被勤的王就完蛋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史可法效率低下。 还是因为他史可法就没打算勤崇祯这个昏君的王…… 不过这个时空的史可法,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勤王了! 不过他勤王的还是比较拖沓——朱慈烺都在大沽等了一个多月了,他这个勤王之军还没到北京勤王! 现在朱慈烺与崇祯都到登州了,史可法才刚刚到了徐州——这可真够慢的啊! 这要是指望他们的勤王之军,那还不如等死! 这个史可法,他勤王勤的不怎么样,历史上把王给勤死了! 这个时空也没好到哪去,都勤王了俩月了,才从南京城勤到了徐州城。 这总共才走了七百里地。 平均一天走了一里多! 这可真够“神速”的啊! 可是,勤王勤王不怎么样的“史军事家”(关于史可法的百科里面,可就是把他称为军事家的)。 但忠心却是真够啊。 他竟然很不满,伟大的抚军监国太子朱慈烺对当下大明朝的领导! 妄图抢班夺权,把权力重新还到崇祯这么一个昏君的手上! 这可真是良心大大的坏了啊! 此时,在听完一直张世泽禀报的,关于史可法在南京,徐州的种种行为后,朱慈烺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这个史可法,怎么一点眼光都没有?什么时候了还在争这个名份?” 朱慈烺本来琢磨着,这个时空,大明朝的中枢一直未曾中断,一直呆在大沽,拥有着一个完备的行朝,而且这个行朝还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下,所以,南明政权应该能够拧成一股绳,对抗清军! 不至于像历史上的南明那般,陷入党争之中,白白毁了大明江山中兴的最后希望! 可他没有想到! 这回党争是没起来,但忠臣却跳出来了,以史可法以首的这些大明忠臣,对朱慈烺架空圣上,软禁皇帝的不孝行为,十分不满,尤其是史可法,这个参赞机务南京兵部尚书,现在更是声称要迎回皇帝,还政于圣上! 如果史可法是那种没有太多资源的官员也就罢了,喊了喊也就是空话。 但史可法现在手底下可是握着一支勤王之军——江北四镇,外加一万从南京调出来的南京京营! 这可是十几万人的武装力量啊! 而且,史可法敢这么做,肯定也得到了南京城那帮奸臣们的支持。 所以,刚刚到登州朱慈烺,此时正陷入到焦头烂额之中,他不停的府衙正堂来回的踱步,一边踱步,一边发表着对文官们的不满。 “这些文官,办事的能耐没有,搅事的能耐倒是不小!” “处处掣肘,处处掣本太子的肘,非要把我大明朝给折腾亡了,我大明朝亡了,他们可以投流寇,投鞑子当贰臣,当三臣,可本宫却要为他们的折腾殉死,这可真是坏的透顶啊!” “这大明朝真是应了父皇那句话,他老人家不算亡国之君,全怪这群亡国之臣!” 朱慈烺现在是十分生气。 因为大明朝好不容易有点新气象了,现在却又到了“内战”的边缘! 真的是内战! 因为一旦朱慈烺与史可法为首的留都朝廷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的话。 那么,内战就会直接打响! 可这个矛盾在朱慈烺看来又是根本无法调和的——史可法的意思明显是让崇祯重掌大权。 但那又怎么可能? 让崇祯重掌大权,那大明朝就是死路一条了! 哦不对,大明朝死不死路一条,朱慈烺不知道,但他这个太子十有八九是死路一条了,就是不死路一条,八成也要被幽禁在深宫里,然后默默的等鞑子的屠刀来宰杀。 “殿下,除了史可法这类奸臣们外,还有一些大臣,极端不满朝廷刚刚定下来的国策……” 跟苏观生一块呆在登州,所以,消息比在大沽朱慈烺要灵通些的张世泽又继续道。 “哦?” 朱慈烺脸色微变。 “是对联寇抗虏不满?” 好嘛! 这些个家伙真的是愚蠢到爆了! 简直就是一群妥妥的反动派!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对联寇抗虏不满? 还想破坏当下抗清民族统一战线! 你们是真不知道鞑子的厉害啊,何况,历史上南明山穷水尽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对流寇这么不满,不照样指望着他们对抗清兵? 而张世泽也重重的点头,朝朱慈烺道。 “他们不只对联寇抗虏不满,马士英、史可法还提出来了联虏平寇!” “联虏平寇?” 朱慈烺发出了一声冷笑,这反动派的本性还真是共通啊! 朱慈烺深知,这个联虏平寇就是历史上导致南明迅速败亡的根本原因——明顺本来就是弱势一方,反而不联合起来共抗强敌,让敌人有了各个击破的可能。 也就是到了南明快要山穷水尽,大顺也只剩下了些余勇的时候,这两边才选择了联合。 一想到这,朱慈烺就忍不住皱眉。 思虑良久,朱慈烺目光看向一侧墙壁上悬挂着的地图,然后道。 “这个史可法,真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他是够忠,可他比敌人都难缠!” “比多尔衮都难缠!” 说罢, 朱慈烺目光定格在了地图上的河南方向。 随即,他下令道。 “马上下诏书,让内阁下旨意,如今流寇已经败退,不日就会退守潼关,到时候,让他指挥大军,伺机收复中原,他是河南人,河南的乡亲父老可等着他带兵拯救呢,让他不要辜负了本宫的期望!” 南京朱慈烺现在是不能去了,他手上的实力还是太弱小了,所以,他要在山东再呆一段时间,但又不能让史可法到山东来——这家伙一来,朱慈烺在想搁山东办成什么事,就难的多了。 所以他现在只有把史可法给拦徐州! 即使是拦不在徐州,也要把史可法这股祸水,引到河南去。 不过,考虑到史可法还有他手底下的军头不可能那么听话——河南多危险啊,而且到河南可是直面鞑子兵锋,史可法麾下的那些恐满症晚期患者,怎么敢去? 朱慈烺又思考了阵,继续道。 “除此之外,朝廷在大沽取得的大捷,传出去没有?” “传出去了,就是没人信……” 张世泽尴尬一笑。 何止是没人信,就连他自个都不太信——满洲鞑子多凶啊,就朱慈烺练出来的这点弱旅,还有那八千个日本国弄来的倭呆子,怎么可能会阵斩五千级满洲兵? “这点不怕,那五千个人头,已经用盐跟石灰腌好了,待到人头送来后,就没人不信了!” 朱慈烺呵呵一笑说道。 朱慈烺是不想打内战的,他现在就想寄希望于这五千个鞑子的人头,能够史可法麾下的那些个军头们忌惮几分——只要他们忌惮了,史可法就甭想搞事! 第153章 太子杀良冒功了? 五月十二下午的徐州,闷热的夏日里,刚刚下过了一场细雨,徐州知州衙门内,悬挂着的参赞机务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的旗帜也被雨水给打湿了,旗帜十分萎靡地挂在高高枝起的旗杆上,就犹如大明如今的国运这般! 此时,知州衙门的正堂。 史可法正看着手中的邸报! 看过后,他朝身旁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武官道。 “德威,把邸报拿给诸位总兵看!” 史可法义子的史德威,连忙接过邸报,然后送到府衙内坐着的几人看。 府衙内眼下坐着四人,他们四人分别是援剿总兵高杰,山东总兵刘泽清,还有庐州总兵黄得功,以及江北总兵刘良佐。 历史上,就是由他们四人麾下的兵马,组成了拱卫南明的江北四镇! 仗着拥立福王之功,这江北四镇可是飘得没边,一个个目中无人,除了黄得功因为出自朝廷嫡系老实点外,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他们几个,活脱脱就是史书里面记载的那种跋扈武夫! 不过,现在这四人却还挺老实的——崇祯还在,大明朝廷还在,而且他们也都没有立下拥立之功,所以现在这几个军头表面上还挺老实的,但也仅此而已! 他们要真老实,真听话,现在勤王之军最起码已经收复山东,过了黄河了。 可他们现在,却还没出南直隶境内! 此时,当邸报供四人传阅后,刘泽清,刘良佐,黄得功,高杰四人不由的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本邸报上面竟然写了,太子朱慈烺领御前亲军在大沽西面卫河两岸,打出来了一场大沽大捷,斩首了鞑子五千级! “得功,这邸报上所写的大沽大捷,斩首五千级,依你看是真是假?” 史可法看向了黄得功询问道。 江北四镇里面,黄得功还是最听话的,也是最拥护史可法主张的,所以,史可法率先询问起来了黄得功。 “大司马!”(明代喜欢用古称,称兵部尚书为大司马) 黄得功捋起了自己大胡子,沉思了一阵,他说道。 “鞑子可不好打,若是百余级,几十级斩首,兴许是真的,但这整整五千级,恐怕就不好说了……” “高杰,你觉得呢?” 史可法看向高杰,高杰是一个浓眉大眼,看起来模样相当不错的中年帅哥,蓄着一大把威风凛凛的黑胡子,而且生得也魁梧有力,一看就是个猛男中年帅哥——要不然也勾搭不上李自成老婆啊! “额觉得吧……” 高杰操着口陕西话,做沉思状然后道。 “这事应该是假的!” 好嘛,高杰也不信,他投靠明军后,也受明军影响,患上恐满症晚期,不可救药了,所以,根本不相信朱慈烺能打死五千个鞑子。 “肯定是假的!” 山东总兵刘泽清也呵呵一笑,只听他道。 “五千个满洲鞑子?哪那么好杀?太子爷练出来的那御前亲军,是什么底子?咱们还不清楚?里面能打的有几个?这要是能打死五千个鞑子,那东虏早被咱大明朝给平了!” “可是太子殿下,真有五千颗首级啊,这五千个首级……” 史可法眉头皱成了川字。 一直沉默着的江北总兵刘良佐终于说话了,只听见他嘿嘿一笑,阴森森地道。 “这还不容易?杀个五千个百姓,不就有了?” 听到这,史可法的脸色骤然一沉。 那就是杀良冒功了啊! 这在明末不新鲜,但太子杀良冒功,而且一口气杀五千的良民? 这太子也太狠了吧? 这要是继承了大统,那还不得是个大昏君? 一想到这,史可法心中就生出来了责任感,他板着脸,看着高杰,黄得功,刘良佐,还有刘泽清几人。 “看来咱们勤王之军,得抓紧时间北上了!” “早日收复中原,收复山东,然后北上直隶,勤王救驾……” “这……” 史可法这句话一出口,在场这些患上了严重恐满症的诸将都面露难色。 如果是之前,北上对付的是流寇,他们还能勉强鼓起勇气,去勤一波王! 可问题在于,眼下北边的不是流寇啊。 流寇已经被鞑子击败了,现在勤王要对付的可是凶神恶煞的满洲鞑子! 这让他们如何敢贸然北上? “大司马,此事还得慎重,而且,如今朝廷刚刚下发旨意,要联寇抗虏,眼下中原,山东还在流寇治下,万一咱们贸然北上,岂不就坏了朝廷联寇抗虏的大计?” 高杰思考了一阵后,朝史可法道。 旁边的刘泽清,刘良佐二人连连附和。 “是啊,可不能误了朝廷的大计!” 见此情形,史可法的脸色骤然间一沉——他哪里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这几个货都不想出兵! 想到这,史可法只好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了黄得功! “得功……” “大司马,此事还得谨慎,用兵不能鲁莽啊……” 黄得功一见史可法将目光投入自己,就知道没好事,他连忙出言劝谏。 如果刘良佐,刘泽清,还有高杰三人都同意北上的话,那黄得功倒还真愿意北上。 但问题在于,他们三个都不愿意了,他们不同意,他们的兵就不可能往北边派,所以只要黄得功同意了史可法的主张,那他就得孤军北上了! 一想到自己这么一点人马,被派到北边去,黄得功就感觉这不是打仗,而是送死,所以他是怎么也不可能同意的! 听到这,史可法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但他这个兵部尚书大司马,也没有能耐逼着几个军头北上,所以只能长叹口气。 “那就暂且搁置此事,等朝廷南下再说吧!” “对,朝廷应该不日就会南下了,如今京师一带都是鞑虏,朝廷岂能在大沽久留,十有八九,现在已经在南下的路上了,咱们还是固守地方,拱卫江北为上策!” 刘泽清连连颔首,表示认同。 史可法却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因为,他隐隐约约感觉,朱慈烺没那么容易会去南京——朱慈烺派苏观生在登莱二地整治城防,一副据守山东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南下南京的样子啊。 第154章 侵吞国有资产 朱慈烺到达山东的第二天。 他就召见了山东巡抚,登莱二府的两个知府,以及十几个知州,知县! 而除了这些个知州知县外,朱慈烺还召见了另外一批人,那就是登莱二府的,威海卫,登州卫等八个军卫指挥使。 “山东自古多壮士,常言道,山东出将才,朝廷如今暂驻山东,可本宫所部的兵马稀缺,所以,需要招募兵马,现在朝廷只在山东只剩下了登莱二府,本宫意欲在登莱二府募兵,各县县官,都应该着力配合!” “殿下放心,臣等定配合殿下募兵一事!” 山东巡抚王公壁领着登莱二府的知府,知县朝朱慈烺道。 王公壁是山东巡抚,不过他这个巡抚如今却只剩下了登莱二府可以管,巡抚衙门也从济南挪到登州。 不过,这还算好的呢。 历史上,王公壁这会早就挂印归家了,也不知道后来混得咋样。 “很好!” 朱慈烺微微颔首,没有跟这些家伙多说话,而是继续道。 “登莱二府,一共十四个州县,本宫也不管各县人口多寡,一个县在五天之内,往登州送五百个壮丁,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殿下,恐怕不好办啊……” 一听这话,王公壁顿时沉起了脸,一旁的十几个知州知县也都为难了起来——抓五百个壮丁可不能做到啊。 因为山东现在虽然登莱二府仍挂着大明旗帜,但政令却不出县城府城,不只如此,地方上的百姓们因为山东这些年的兵乱,也早就进入了乱世模式,筑起了堡垒村寨,凭寨坚守。 实际上,不只登莱二府,整个山东,整个北方,都是如此。 不这么搞的村寨,除非偏僻到极点,否则早就全村死光在乱世里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他们这些知县,领着县里的三班衙役去乡下逮五百个年轻力壮的壮丁回来? 这恐怕是做不到的啊! 说不定还会激起民变! “本宫不是让你们去抓夫子,本宫是募兵,是花银子的,一个知县离开,本宫给就给五千两银子!” “只要肯投奔本宫的,就现发十两的安家费,以后一个月还有二两的饷银拿!” 听到这,在场的众人顿时长出口气! 王公壁也想起来了,朱慈烺在北京城可是收了好几千万两银子的捐款,是不缺这点募兵的银子的。 而只要肯给十两的安家费,就肯定能募到兵,一想到这,十几个知县都长出口气,心里甚至还在盘算着,能不能从这安家费里面克扣个千把两银子…… “殿下,除了此事外,可还有旁地差遣?” 王公壁见募兵的事没什么难度,连忙拱手询问。 “当然有了!” 朱慈烺呵呵一笑。 “不过,这别的差遣,暂时不会安排,眼下各州县的首要工作,就是将各州县的五百丁壮送过来,各县募兵,本宫都会派去一百个亲军士兵去监督,招募来丁壮,需经过检验后,符合标准才可以入行伍!” 如今情况跟在北京天津已经不同了! 当时朱慈烺是挑不到什么好兵源,但现在不一样,山东自古就是兵源大省,登莱二府人口也多得很,朱慈烺肯定是要好好挑一挑的,不能跟以前似的,只要不是残疾人,不是太老太小,就能收入营中当兵。 吩咐完募兵的事宜,打发王公壁带着这群官员离开,朱慈烺又将目光扫向了府衙正堂的八个身穿着正三品大红色武官服指挥使身上。 登莱是海防要地,军事重镇,所以,明初的时候,朱元璋就一口气在登莱二地,设了八个卫所,理论上,极限情况下,这八个卫所,可以拉出来四万余战兵! 不过现在,八个卫所别说是四万战兵了,就是一万战兵也拉不出来。 此时,朱慈烺就看着这八个卫所的指挥使,然后撇了眼屋内,那群穿着金甲的矮个子侍卫道。 “注意保护本宫安全!” “哈依!” 二十余个武士连忙颔首。 这些武士都是从第四镇抽调到朱慈烺身边的,个个都是刀法精湛武士。 比朱慈烺身边,那些个身手不咋样,只能摆个排场的样子货强多了。 而且,论起忠心也要更甚。 所以,朱慈烺现在身边的倭人侍卫已经有百来人了。 在接到朱慈烺的命令后,这二十余个倭人侍卫迅速的拉成一列,挡在了朱慈烺面前,如果情况不对的话,他们随时都可以,拔出挎着的武士刀,来个日式居合,把面前的这八个早就没祖宗勇武的卫指挥给砍翻。 而八个卫指挥。 看到这架势,却是直接傻眼了。 因为他们都已经打听过了,知道朱慈烺手底下,这些个看起来个子挺矮,挎着倭刀的侍卫,全都是凶神恶煞,从日本国招募来的倭寇! 都凶着呢。 比他们这些废物点心强多了——武士们可都是靠卖命搏出路的,而他们这些指挥使,却都是世袭下来的,属于王侯将相里面,最没有种的那一类。 所以,八个卫指挥使此时都已经冒出来了冷汗,这时,朱慈烺却是翻起了桌上摆着的册子。 “登莱卫,威海卫,莱阳卫,靖海卫,大嵩卫,灵山卫,还有鳌山卫,成山卫,八个卫所,按照大祖皇帝那会规矩来看,应该能抽出来四万战兵,现在,诸位指挥,可能召集卫所的五千余众人马,到本宫身边,随驾听用?” “这……” 八个卫所指挥,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胆子大点的,站出来朝朱慈烺赔笑。 “太子爷,国朝卫所军制早大不如前了,您看……” “呵呵……” 朱慈烺冷笑一声。 然后继续翻起了册子。 “既然兵带不出来,那本宫就再算算旁地!” “你们八个卫所,拥有的军屯田数量是两百余万亩!” “本宫取个整数,就按两百万亩来算,这两百亩军田,都被你们这些卫所指挥侵吞了,这是什么罪?这是侵吞国有资产,你们占了这么多军田,却又拿出来军队给本宫用,本宫就只好收回被你们侵占的军田了,限你们三日内,将两百万亩军田交出来!” “殿下,殿下……” 一时间,八个指挥扑通扑通跪倒一片。 其中登州卫指挥使范宁远更是苦笑。 “殿下,两百万亩军田,我们八个指挥,如何能吞得下?” “对啊殿下,两百万亩军田,岂是我们八家能吞下的?” “我们就再贪,也不可能吃掉这么多军田……” 第155章 清田 登莱二府的军田当然不可能是被他们八家侵占的。 当下明朝的军田所属。 大抵分为三种! 一种是被军官侵占,这里面,上至卫所指挥,下至百户,总旗,都是有份的。 一种是被士大夫侵占,这些士大夫,绝大多数都是军籍士大夫——明代军籍士大夫的数量很多,而这些人的出现,就大量地兼并了军田。 第三种就比较特殊了。 那就是被那些个好不容易守住田土的贫苦军户们所属的。 只不过这些贫苦军户们,由于一代代的繁衍下来,人口越来越多,所以,祖宗传下来的几十亩军田,也都被子孙们分成了一份又一份,以至于这些还保有一定军田的军户,实际上也穷得一逼,无法承担兵役。 而被军官侵占的军田。 也同样分散的极为严重——相比于底层军户们而言,这些个军官们繁衍得更加厉害! 他们手上掌握着权力,掌握着财富,可以获得更多的生育资源。 所以时至今日,登莱二地,八个卫所里面,军官数量多得不能再多。 一个卫所里面,光有有资格继承指挥一职的,就至少有个七八家。 而底下指挥佥事。 指挥同知。 指挥千户。 百户。 总旗。 数量就更多了。 这就使得八个卫所,虽然拉不出来战兵。 但却能拉出来相当庞大的军官团。 当然,这些军官团实际上也不怎么样,全都是顶着武勋头衔的废物点心——但凡他们这些军官还有自己祖宗的勇武,哪还有什么李自成,努尔哈赤什么事? 所以,眼下跪在朱慈烺面前的八个指挥使,真的是没侵吞多少军田——他们八家侵吞的加一块也就是十几万亩。 而这一点,朱慈烺是心知肚明,这些天苏观生,张世泽他们在山东一直在调查这些。 此时,看着面前跪地喊冤的这几个家伙,朱慈烺发出了一声冷笑。 “贪多贪少,在我大明朝都一样,都是死罪一条!” “不要说你们贪得少,太祖皇帝那会,贪污五十两就得剥皮实草,你们算算,你们得剥多少次皮,才能够赎罪?” “殿下,殿下饶命啊!” 一听到剥皮,八个指挥使心肝都在颤抖,纷纷磕头求饶。 “饶命?也可以!” 朱慈烺重新坐下,命令面前的这群武士们让开道路。 他现在已经看出来了,这群废物点心压根就没有舍出一身剐,把太子拉下马的胆气。 所以就用不着这些武士们组成人墙保护了。 “只要老老实实地交出军田,本宫一概饶命!” “但要是不敢交出的话,那就……” “可是殿下,两百万亩的军田,绝不是我们几个能吞得掉的……” 八个指挥哭丧着脸回答。 “你们八个乃是登莱二府,八个军卫的指挥,本宫管不了旁人,但管得了尔等,本宫只要尔等交出手上的军田,然后把侵吞军田的人,全部报出来,如何向这些人要军田,本宫自有办法!” 朱慈烺当然有办法了,如今的他可不是孤家寡人! 他手底下可是有御前六镇,三万余大军! 这点兵马,当然不可以让他完全掌握整个天下,让他对付得了这满天下敌对势力反动派,但在登莱二府,这三万人马却足够把这一片十四个州县,八个军卫的一切反动派给镇压得死死的了! 所以,朱慈烺现在就要先收回军田! 两百万亩军田,全部收回来,然后佃给军户们去种,亩产按一石来算,收三成的租子,一亩也就能收上来三斗。 两百万亩,一年也能收上来六十万石的粮食! 如今想指望八个卫所,出兵已经不现实了,但这两百万亩军田的产出,朱慈烺却一定要牢牢地控制在他手上,因为甭看朱慈烺手下有几千万两银子,但这些银子根本不经花。 所以,他必须在钱花完之前,找到自己的财源。 而想要搞到财源,什么商税,朱慈烺是收不到的,海关税,也收不到,他现在只有向土地下手。 现在,对登莱二府军田下手,就是朱慈烺要做的第一步! 从第一镇抽调了八个营,然后让每个营带着一个指挥去调查军屯田的情况,要求各卫指挥,统计好所有军田的数目,并且将那些个侵占军田的指挥,士大夫,“请”到登莱的同时! 朱慈烺还给这八个随指挥派出,到各卫去清查军田的营长安排了一个差使。 那就是募兵! 除了从民间募兵外,朱慈烺还打算从这八个卫所的军户子弹里面募兵。 军户子弟再不济也比民户强些——李自成麾下的大顺精兵,大多数都是选择的西北军户。 八个卫所,一个卫所的名额是一千人。 总共也就是一万六千人! 除此之外,朱慈烺也不担心,派出去的这八个营长会与卫所的指挥使沆瀣一气,然后反了他的? 对于此事,朱慈烺是一点也不担心,眼下,从大沽撤退的御前亲军,除了第一镇外,第四镇除了一个标留守大沽外,剩下的三个标全部已经南下了! 有这些兵力在手。 登莱二府,任何反动派都是不足为虑的。 将募兵,与清查军屯田的事情安排妥当后,朱慈烺又叫过来了苏观生,跟他讨论起来了,如今登莱二府的耕地数量! “登莱二府的田土,能清出来多少?” “应该有个一千多万亩,若是再算军屯田,虽说不够两千万亩,但也差不了多少……” 苏观生估计道,这是一个糊涂账,很难算得清楚——明代的根本除了明初,就没搞过正经的清田,所以,很难算清具体耕地数量。 “这么多田土,也不少了啊!” 朱慈烺感慨一声,山东是华夏早期的基本版图,耕地开垦很早,这时的耕地或许不能跟后世比,但也少不到哪去——明代耕地面积总量不到十二亿亩,但这要考虑到明代丢掉了河套,没有蒙古,东北,还有新疆,所以明朝土地大体是不少的,要不然也养活不了两亿人口。 但朱慈烺却知道,民间有多少田土,这并不代表朝廷能收到的赋税很多,此时,朱慈烺问这个,就是要下狠心,在登莱二府搞赋税改革! “两千万亩,哪怕是按一亩地收一斗麦子来算,一年也有两百万石的赋税了!” “若是整个山东,一亩地交上一斗的麦子,起码也有七八百万石麦子,天下若能都按照这么标准交赋税,一年收个一万万石粮食,也不成问题了!” “若有如此财力,何至于天下不定?” “何况,一亩地一斗的赋税,也不算高!” 一亩地一斗的赋税真的不高——当然不高了,一亩收一斗,哪怕亩产只有一石,也才十抽一税,这算高? 就是后世免除农业税之前,交的公粮,也有百分之十五啊! “殿下,不是高不高的事情,是在于,他们愿不愿意交赋税……” 苏观生摇着头,朝朱慈烺说道。 “别的地方愿不愿意交,本宫不清楚,但登莱二府,却必须得愿意交!” 朱慈烺笑呵呵地道。 随即,他朝苏观生吩咐。 “苏大人,你这几天忙活一下,把登州,莱州,那些个有声望的缙绅,还有大户,都请到登州来一趟,就说本太子与他们有要事相商,然后再派条船去海州,让人去请庐州总兵黄得功,援剿总兵高杰,江北总兵刘良佐,还有山东总兵刘泽清他们派人过来一趟!” “殿下是要?” 苏观生露出疑惑之色。 朱慈烺则笑呵呵地地道。 “再过几天,大沽的军兵就要全部撤走了,只留下了一个标坚守,而除了撤出来的士兵外,他们还要把咱们斩下的那五千颗鞑子首级给带过来,本宫要让这些人看看五千颗鞑子脑袋摆在一块,是什么样的场面……” 第156章 诸官齐聚 五月二十五这天中午,天气略微有些炎热,不过登莱附近的酒楼客栈里,却都住满了客人,来的客人里面,绝大多数都是从登莱二府的缙绅,被苏观生请到登州来的,说是太子殿下要请他们观看演武。 除此外,登莱二府的举人秀才这些缙绅阶级的代言人也都跑了过来,就连本地的商贾,也来了不少凑热闹的,而除了他们来了外,登莱二府,八个卫所上百个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家族,也都被“请”到了登莱。 就连远在徐州的勤王之军里面,黄得功,刘泽清,刘良佐,高杰都派了代表过来。 而黄得功他们都派人来了,参赞机务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也不好干看着,便把义子史德威一同给打发到登州。 打算看看太子朱慈烺这边的虚实! 顺便,面见一下崇祯皇帝,跟崇祯皇帝商量一下,对付太子朱慈烺的事。 而除了这些人外,南京方面也来了人。 南京户部尚书高宏图,奉诏押送一百万两税银,还有五十万石漕粮,从海上刚至登州,跟他一块过来的还有南京左都御史刘宗周,以及御马监提督太监庞天寿。 当他们几个下船,进入到登州城,就被登州城内的热闹场面给弄愣住了。 眼下的登州是真的热闹啊——整个登莱二府,有头有脸的人全来了,还来了那么多军将们派来的代表,就连大明朝的行朝也暂驻登莱,这就有几千号人,再算上他们带过来的仆从,随员,小小一个登州想不热闹都难啊! “高部堂,刘御史,庞公公,您来得正巧!” 这时候,负责接引他们统军都督府参赞军务谷瀚源笑呵呵地看向了他们,然后解释道。 “太子殿下今日下午,正好要登州城外,演武阅兵,您几位正好可以看看……” “哦?” 高宏图捋起了自己胡须,若有所思。 心说,这太子莫不是想炫耀武功? 还有太子那斩首的五千级? 究竟是真是假? 想到这,高宏图不由地打量起来了登州街道上穿梭着的那些个身穿着鸳鸯战袄的军士。 高宏图是带过兵的,他曾经还指挥人马坚守过胶州城,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些御前亲军的军士,算不上太精锐啊。 这些人,恐怕杀不了五千个鞑子啊! 一旁的庞天寿,还有刘宗周二人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刘宗周不用说,这种御史绝对看不惯朱慈烺抢班夺权的所作所为。 至于庞天寿,他是崇祯一手提拔上来的御马监提督太监,当然也是忠于崇祯的了。 正当气氛尴尬的时候,高宏图打破了空气里的寂静,他朝谷瀚源道。 “谷参军,还是先带我们面圣好了!” “面圣就不用了,直接去见太子就行,这回带过来的漕粮,还有银子,都要报给太子,然后先给人点验数目,才可以运到仓库里面封存……” 谷瀚源摇了摇头,朝高宏图说。 “可皇上……” 刘宗周已经有些恼了,他正想出言怒怼谷瀚源这么一个大奸臣的时候。 一旁的庞天寿却连忙拽住了他。 然后朝谷瀚源道。 “谷先生,老奴想见见皇上,总归可以吧?” “皇上随时可以见!” 谷瀚源呵呵一笑,示意几人放心。 “庞公公要是想见皇上,我这就派人带您去行宫见,不过二位大人,还是要先去见太子的……” 听到这,几人长出口气,刘宗周正是看了眼庞天寿,示意他小心一点。 不多时,当刘宗周还有高宏图被带到统军都督衙门时。 朱慈烺在得知二人过来,还带来了五十万石粮食,一百万两银子后,是直接便接见了二人。 “高大人,刘大人,本宫现在军备繁忙,就长话短说了,南京那边情况可好?” 朱慈烺请二人坐下后,连忙地询问道。 “回禀太子,京师沦陷,江南震动,不过是勉强维持局面,如今最要紧的事情,是请圣上南下京师,然后安定江南人心!” 刘宗周连忙开口回答,朱慈烺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想让自己归还大权。 可权利这玩意,哪是能轻易交出去的? 只见到他摇头。 “人心安不安,在于兵强马壮,我大明朝如今,虽然兵不强,马也不壮,但本宫麾下的御前亲军,还是颇为骁勇的,有御前亲军这六镇虎贲在,东南人心可安!” “殿下,古来强军不少,可一支强军再强,又能如何?御前亲军兵不过数万,便是再强,也不足以安定江南人心!” 高宏图针锋相对回答。 他是在提醒朱慈烺,甭看他手上有支兵马,但天下忠于崇祯的兵马更多,所以,太子您还是老老实实地交权吧! 听到这,朱慈烺没有回答,倒是刚刚跑进来,准备禀报演武事宜成国公朱纯臣,却是用自己大嗓门嚷嚷了起来。 “高部堂,御前亲军虽然数量少,但却是我国朝鲜有的精锐,不信的话,一会您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何况,殿下已经登莱二府大募兵,如今已经有新兵一万五千余人入营,殿下还从日本国新募得倭兵八千,如今正在回国路上,未来还会接着募兵,按照统军都督衙门的意思,未来三个月内,御前亲军将扩编下辖十六个镇,十万大军……” “好了,不提这个!” 朱慈烺示意朱纯臣闭嘴。 “本宫问你,演武事宜准备得如何?” “殿下,准备好了,准保能够让那些个瞧不起御前六镇的家伙,大吃一惊!” 朱纯臣毫不犹豫拍着胸脯道,朱纯臣是个彻头彻尾的奸臣,不过,他这个奸臣却百分之百忠于朱慈烺,绝对不会允许崇祯皇帝重掌大权的——崇祯要重掌大权,他朱纯臣必死无疑啊。 “很好,现在离申时还有半个时辰,不过,也是时候出城了,来人,给本宫披挂甲胄,本宫要出城观看将士们演武……” 朱慈烺板起脸,站起身道。 随即,看向了高宏图与刘宗周。 “二人大人也一并过去吧,眼下登州城内,所有人都会过去看这场演武……” 第157章 大扁头,这是真满洲! 登州城外。 一个搭起来的土台上面,朱慈烺身穿着一身金色明甲,顶着炙热的太阳光,扫视着场下的演武。 演武跟后世阅兵不同,并不是站在那搞队列,而是按照实战的方式排练军阵,然后还有试炮,参加演武的军队是第四镇,还有第二镇! 以及近卫镇那三千流寇降兵。 朱慈烺为了显得声势更壮,还把麾下六镇所有骑兵组织起来,六个镇的骑兵,加在一块有四千骑,看起来声势颇大。 再加上炮兵,总数近两万的军队,依阵势展开,演练了行军,迎敌,防骑,炮击,等多种作战模式,一时间,声势浩大,让周遭观摩演武的登莱百姓们无不是大饱眼福! 看了一个大热闹。 这热闹看在百姓们眼里,是一回事,但看朱慈烺身边的高宏图,还有史德威,以及登莱的缙绅,还有那些个刘泽清,黄得功他们派来的军将们看来,却就不怎么样了——这种排场,他们也都见得多了。 他们麾下的兵马都能摆的出来,尤其是那些个,号称在杀败五千鞑子的大战当中,立功颇多的第四镇,在这些人眼里,就更显得不堪了。 这些个子看起来也不太高,连甲胄都没配的第四镇,能打垮满洲鞑子? 怎么可能? 太子爷这就是编瞎话也编不好啊! 可就在这时候,当第二镇,第四镇,顶着烈日行军操练了大半个时辰后了,开始集结到了土台前,一个个士兵脸上满是汗珠子,在那里肃立着,这倒是让在场的众人微微颔首。 第二镇第四镇能打不能打,但这份体力,这份耐力,还是相当不错的。 “演武结束了,现在,咱们看看旁地!” 这时候,朱慈烺呵呵一笑,下达了新的旨意! 众人微微诧异,这时候,自远处几里外,一支队伍徐徐开来,整整五千个第五镇的士兵,身穿着缴获满洲鞑子后,被重新漆成了红色的棉甲,组成了十个营级方阵,然后缓缓向前。 每一个士兵手上,都举着一枝一丈余长的长枪,长枪的枪头上,皆挑着一颗被石灰或是海盐腌好的人头! 整整五千颗人头啊! 就被用长枪挑着,往前行走。 而且,这人头还是满洲鞑子的人头! 最重要的是,那些个士兵身上披着的甲胄,还有那些个身上挎着的满洲弓,这一看就是从鞑子手上抢来的,因为除了鞑子那边,哪都没有这东西啊! 一时间,所有人的脸色不由的肃穆了起来。 高宏图还有史德威,以及他刘泽清他们派过来的军将们,瞪着眼睛仔细地盯着那些从土台前经过的一个个方阵,还有那方阵里,被用长枪挑着的一颗颗人头观看。 他们的眼光都很毒辣,能够十分精准的分辨出来,这些人头是从哪来的,因为满洲鞑子的人头跟汉人的人头差别很大,最明显的区别就是发型,常年剃发的满洲鞑子的人头,跟死了后,被剃发伪装成鞑子的人头,有极大的差别。 其次,头型也能够分辨出来差距。 满洲鞑子都是扁头——就是后世北方老人喜欢给小孩睡成的那种大扁头。 这是属于典型的满洲习俗,后世总有人说鞑子被成功汉化了,实则扯淡,衣冠没了,发制也变了,整个文明披发左祍被胡化了,就连习惯也潜移默化地胡化了,直到后世,多少人还以为黄袍马褂是所谓的“唐装”。 唐朝人要知道后世人把那玩意当成唐装,估摸着得气死吧? 整个民族被成功的愚民奴化。 辫子被剪了,却仍长在心里。 这也好意思称自己把鞑子给汉化了? 未免也太阿q了吧? 不过,在当下可没有人会主动地睡扁头——那么丑的大扁头,谁闲着没事去睡? 所以,通过头形的圆扁来分辨是不是鞑子的首级,是非常简单的一个办法。 可如今,被挑在长枪上面,从观阅台前,从两侧围观的缙绅百姓边穿越经过的那五千个被挑在长枪上面的人头,其中却有一多半都是鞑子才有的那种大扁头! 这下。 高宏图忍不住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了。 而史德威,还有高杰,刘泽清,黄得功,刘良佐他们派来登州,试探御前亲军虚实的军将,也都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当然能够看出来,这五千颗脑袋,是真是假了! 虽说其中掺了一两千颗,貌似不是鞑子人头的死人头。 但饶是如此,三千颗满洲鞑子的脑袋,也足够让他们震撼无比了。 也足够让他们对御前亲军的实力,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原本在他们眼里,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御前亲军,陡然间,成了他们眼里,高深莫测的强军劲旅,所有人看着那些个列阵经过的御前亲军官军,甚至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了那所谓的杀气! 而那些个被叫过来的观战的登莱二府缙绅,还有那些八个卫所的指挥,同知,佥事,此时则都冷汗连连。 这可是几千颗鞑子的脑袋啊! 山东人实际上也患有严重的恐满症。 恐满症在如今的大明朝那是一种流毒极广泛的传染性疾病,不仅仅是大明朝官场上的衮衮诸公患有,不只是大明朝的军兵患有,就连民间的百姓,也都患有恶重的恐满症。 北方更是重中之重,而在历史上崇祯十七年后,恐满症又随着清军铁蹄的南下,使得南方也患上了恐满症。 这一以满洲鞑子为病源体,因满洲鞑子的逐渐南下,而在明末清初广泛传播的病症,归根结底就是源自于所有人对清军战斗力的恐惧! 而山东可是直面过好几次清军锋芒的,济南都被多尔衮给屠了! 登莱二府,也曾受过清军蹂躏,是真正直面过清军的兵锋,所以他们深知满洲鞑子的恐怖,要不然历史上,也不至于让王鳌永,巴哈纳他们轻而易举的把整个山东给招抚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 能够一口气阵斩五千颗鞑子首级的御前亲军,可不就水涨船高,成了让他们畏惧的对象? 而这一幕,自然看在朱慈烺的眼里后。 无疑是让朱慈烺满意极了。 第158章 一体纳粮的缺点 “所有参演官兵,一人赏一两银子!” 在演武结束后,朱慈烺下达了一道命令,顶着夏日的烈日,穿着棉甲折腾了这么久,不发点赏实在对不起辛苦的将士们,而且,相比于今天所付出的而言,朱慈烺收获的更多。 至少,从现在始,登莱二府,绝对不会有人,敢反对朱慈烺了! “殿下,内阁已经通过了关于接下来,在登莱二府清田以及免除士绅优免,一体纳粮的国策,现在只要往下施行就是了!” 刚刚进入到府衙内,内阁首辅魏藻德,就带着范景文,蒋德璟,邱瑜,方岳贡几个阁臣,工部尚书张国维,还有户部尚书倪元璐等人,喜气洋洋地迎上了朱慈烺,禀报说道。 “哈哈,不错,不错!” 朱慈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瞄向了王鳌永。 “王鳌永,登莱二府的缙绅那边,你接下来去支会他们一声,让他们把手上所有田亩的数量,都报上来!” “臣遵旨!” 王鳌永连忙颔首,朱慈烺清田当然不可能派人下乡丈量田亩了——这是不可能做到的,朱慈烺手下压根就没有那么多的清田官吏。 不过,王鳌永还是忍不住皱眉,看向了朱慈烺。 “只是,让他们报的话,恐怕报上来的数字,不会太准确……” 这是肯定的! 朱慈烺既然让这些缙绅们主动报上自己所辖的田亩数量,那么,这些田亩肯定与实际的数量有些出入。 不过,对此朱慈烺并不介意——在没有足够多的官吏下乡清田的情况下,他想要完全的掌握登莱二府的所有田地,让这些田地缴纳赋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让士绅们主动上报田亩数量。 省却自己下乡清田的麻烦,就要承担里面的损失,这个道理朱慈烺是懂的。 “整个登莱二府,本宫不要多了,一千三百万亩的田,还是要清出来的!” “不管登莱二府,有多少亩田地,本宫只有一千三百万亩,可以缴纳赋税的田地!” 定下了数字,定下了目标,王鳌永就好办了,他心里揣摩,这倒是个肥差,登莱二府的民田大抵有三百万亩,这三百万亩肯定是要收赋税的,所以,士绅们只要交出来一千万亩田地。 整个登莱二府的士绅掌握的田地,也肯定不止一千万亩,到时候,那些个士绅但凡不想让自己手上的田地,成为这一千万亩里面的田地,就少不得要向他王鳌永上点贿赂。 而除了民田的事情外,朱慈烺又将目光对向了苏观生。 “老苏,卫所的那些个指挥,军籍士大夫,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吧?两百万亩军田,也能清出来吧?” “绝对能!” 苏观生毫不犹豫地道。 那些个卫所军将在演武的时候都快让吓死了。 借他们仨胆他们都不敢不交出手上侵占的军田。 因为交出军田,还能守着家里攒下来家业活命,不交出军田,说不定当晚上朱慈烺就派兵抄家了。 到时候,就他们这些废物点心,还不得被杀个干干净净? 见此情形,朱慈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扫视了眼府衙墙壁上悬挂着那张山东地图。 随即说道。 “这么说来,山东的地面已经平了,今年秋天,两百万亩军田,一亩三斗,可以收上来六十万石军屯粮,而登莱二府,一千三百万亩地,一亩一斗,就能收上来一百三十万石粮!” “一百九十万石麦子,不少了啊!” “何止不少,以登莱二府,收上来如此多的赋税,要搁以前,都算得上横征暴敛了!” 户部尚书倪元璐哈哈大笑几声说道。 这倒是事实,以前别说是登莱二府了,就是整个山东,一年也收不上来一百九十万石的麦子啊。 倪元璐正高兴着呢,但也有人不高兴,只见到方岳贡小心翼翼地看向了朱慈烺。 “殿下,这登莱二府的税制,将来会不会推广全国?” “这个嘛……” 朱慈烺玩味地打量了眼面前的方岳贡,心说,你是襄樊人氏,估摸也是个大地主吧? 本太子更改税制,实行一体纳粮,损失最大的就是你们这号土豪劣绅! 不过,朱慈烺也不能直接骂对方是土豪劣绅,只见他重重点头,然后说道。 “这是必须要做的!” 说着,朱慈烺看向了刚刚跟着一块回来的高宏图。 “高爱卿,你是胶州人,也是登莱府人,本宫听说,你家里也有不少良田,你对朝廷的这个一体纳粮之策,有何看法?” 听到这,高宏图脸色微变。 说这个一体纳粮不好? 那肯定不行的,这可是英明伟岸的太子朱慈烺定下的国策,能不好? 只听高宏图沉吟片刻后回话。 “太子殿下,一体纳粮自然是好事,如果可以使得国用倍增,对于如今国库空虚,且军需粮草奇缺的我大明朝,自然是好事!” “不错!” 朱慈烺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道,看来你高宏图还算识相,没有站出来反对本太子英明决策。 可朱慈烺才高兴片刻,高宏图却又沉着脸道。 “只是,万事不能光看好处,还应当看一看坏处,依臣粗浅一看,这一体纳粮就有两点坏处!” “哦?” 朱慈烺露出不快之色,看向了高宏图,他连忙解释。 “殿下,这坏处其一,就在于一体纳粮会令天下缙绅不满,这如今多事之秋,贸然行改革之事,恐怕不是明智之举……” “其二,一体纳粮虽好,但缙绅之田,也非缙绅所种,而乃是佃农所种,一旦朝廷实施一体纳粮,命士绅之田纳粮,从表面来看,这粮乃是士绅所纳,但实则却是佃农所纳,若贸然实施,只怕不仅仅会缙绅不满,就连天下小民,亦会不满啊……” 如果说前者,士绅不满,朱慈烺还不放在心上的话,那高宏图后面所说的小民不满,就让朱慈烺意识到了这里面的问题严重性! 因为明末是一个阶级矛盾分外尖锐的时代。 而且,阶级矛盾一定程度上还高过了民族矛盾——地主阶级宁失天下于虏,不愿意失天下于民,南明都已经危如累卵了,还想借虏平寇。 真当他们傻? 他们可不傻,他们精明着呢。 这一切只是利益使然! 鞑子坐天下,撑死当奴才,当汉奸,但仍不失富贵。 但一旦让流寇坐大,那他们可就死路一条了。 在这个阶级矛盾尖锐到极点的时代,朱慈烺还真的很担心自己的治下发生民变。 因为历史上南明境内就发生了大规模的民变,又或者是“奴变”(家奴造反)。 一时间,朱慈烺面露凝重之色,来回在府衙内踱步,而原本高兴着的内阁诸官,也都露出了沉重之色。 高宏图直接切中了要害。 士绅利益受损,他们肯定会转移损失,那被转移损失的,必然是佃了他们田地的佃农。 而佃农利益受损,那就要成民变了。 想到这,众人不由将目光对向了朱慈烺。 仿佛在说,殿下,这个一体纳粮暂时不能推行。 第159章 减租减息 “问题是肯定存在的!” 朱慈烺在府衙内来回踱步了一圈后,转过头来,朝高宏图等人郑重其事道。 随即,他又话锋一转。 “不过在当下,若不解决了这个问题,那我大明朝可真的是亡国有日了!” 说着,朱慈烺看向了高宏图。 “高爱卿,你是南京户部尚书,你且说说,如今我大明朝在崇祯十七年,能收下来多少赋税?” “这个……” 高宏图脸色微变,他只好坦言说道。 “今年的赋税,大抵也就是折银千万两左右,至多不会有一千五百万两的折银!” “因为今年湖广一带的收成,要受到影响,而徐州,淮安,江北,也多少受了些影响,仅剩下扬州,松江几府,外加浙江,广东,江西,能收上来一千五百万两折银的赋税,就已经算不错的了……” “一千五百万两,不够,不够!” 朱慈烺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一般说道。 这点赋税当然不够了。 因为大明朝如今的摊子可不小! 维持朝廷运转,至少也得分出来个几百万两,而黄得功,刘泽清,刘良佐,高杰这几个藩镇,也需要几百万两银子的饷,再算是湖广前线与刘希尧对峙的左良玉,以及四川那边,对付张献忠的明军需求。 一千五百万两银子的赋税,远远不够! 一旁的高宏图却是朝朱慈烺问道。 “可是,臣听说殿下您身边,百官捐款,足有四千余万两银子!” “四千万两银子是金山银山?永远也花不完?” 朱慈烺冷笑一声,四千万两银子听着挺多,但一点也不经花。 朱慈烺现在已经花光了六七百万两了,只剩下了三千万两出头,再照他现在的烧钱速度来看,顶多明年五六月,朱慈烺手上的几千万两银子就花完了。 这并不是他花得快。 而是一个正常的朝廷,花钱速度本来就快,四千万两也不过是之前大明一年半的赋税而已。 这点钱,根本就不太够花。 想到这,朱慈烺掷地有声地朝在场的内阁诸官道。 “所以说,这个一体纳粮,无论如何,都要执行下去,否则的话,我朝就是亡国有日了!” “发不出俸禄,朝廷就要散了,发不出军饷,将士们就要哗变,供给不了粮草,士卒们更无法打仗,也没办法采办铳炮药子,雇佣洋将,那仗也打不胜,这不是钱的事,是关系到亡国,亡天下的事,所以,这个一体纳粮,无论难度再大,无论会出现何种反弹,都必须贯彻下去!” “就拿登莱二府来说,一旦完成了一体纳粮,一年起码能收上来一百九十万石的麦子,足够养活五万大军了!” “足够支持整个山东的抗清局面了!” “可是皇上,臣刚刚说的……” 高宏图看向了朱慈烺,十分担忧的道。 压榨地方,获取财力,对抗清军,这是再合理不过的,可一旦民被压榨太过,那就要激起民变,外敌在外,民变在内,那才真是亡国有日啊…… “本宫自有妙计!” 朱慈烺定了定心神,他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杀,把民变的百姓杀光,杀绝,把有胆子造反的杀个干干净净,剩下一群奴才,这是历史上清朝用的招,不过朱慈烺不会用,他想到的是另外一个办法。 只见到他沉吟片刻后张口道。 “本宫有个主意,叫减租减息!” “减租减息?” 听到这,在场的众人无不露出了诧异之色,朱慈烺却是掰着手指头介绍了起来。 “民变是因为什么?无非是负担太重,可这负担是朝廷加上去的?恐怕未必吧,朝廷一亩地收一斗麦子,这搁古往今来,哪朝哪代,都算得是仁政的了!” “压迫民生是谁?自然是那些个手中田连阡陌的地主豪绅,他们才是压榨民力最过分的,朝廷既想收上赋税,又想让百姓不至于负担太重,就只好向这些地主豪绅下手了!” “本宫的意思是,定下个规矩,以后租佃出去的田地,田主只许收取二成半的租子,至于朝廷征的赋税,也在这两成半的租子里面!” 二成半的租子跟后世抗战时的减租减息的标准一样,是朱慈烺直接照抄来的,可这个标准,听在在场的众人耳中,却让这群封建官僚体系内的大地主一半以上都锁起了眉头! 因为这个二成半的租子太低了! 以往地主收租子,收三成就已经是大善人了,收四成也谈得上宽厚,收五成也属于正常,收六成的扒皮地主,也不少。 可朱慈烺现在却只准收二成半? 这不是拿刀子在从他们的身上割肉? 这可比一体纳粮狠的多了——一体纳粮还可以转嫁矛盾至雇农身上,但减租却堵死了他们转嫁负担的机会。 更甭提,这二成半的租子里面,还包括了朝廷要征的赋税。 真要这么贯彻下去。 他们地主的损失一下子要减少三分之二不止啊! 所有人正紧锁着眉头的时候,朱慈烺又解释起了减息的意思,只见到他掰着手指着算道。 “当然,仅仅只是减租,是万万不够的,还要减息!” “减息?” 好嘛,朱慈烺还真是一位精通农民运动的主,他深知封建社会下,王朝末期的农民所承担的剥削有那种。 这里面,一种就是地主的剥削——不要扯什么土地是地主的,就明朝末年这些士绅地主的田地,有几家是靠辛苦操劳积攒家业置办下来的? 而第二种,就是贷款的剥削了! 朱慈烺对贷款是深恶痛绝的——贷款坑人嘛。 不过,相比于后世那些个,各种各种的贷款而言,古代的贷款无疑要更加坑人! 后世什么高利贷啊,跟古代的贷款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善良到了没边——古代的利息可都是九出十三归,古代不还钱那是能拉你全家去卖身抵债,把你家里的漂亮姑娘喜儿拉去抵债,砍手砍脚砍你脑袋没商量的。 而且这个九出十三归的利息还不是按年来算的,而是按季来算的,三个月就要付利息,一年不还的话,利息能翻到本金的两倍多,而利息再加利息,利滚利,利滚利,就永远也还不清了。 可以说是,人死债还在,一代还一代。 “这个减息嘛,就是以后民间借贷的利息,不能太高,至高,年息不能超过二成,现有民间借贷,亦是如此,民间已经借贷者,所还利息已经达到本金一倍,无需再支付利息,只消归还本金便是,所还利息已经达到本金两倍者,债务自动解除!” “这,这恐怕不行吧?” 听到这,在场的这些官僚地主们,不管是出于公心,还是出于私心,都露出了担忧之色,朝朱慈烺道。 第160章 开恩科与祭孔 “这如何不行?” “此策既减缓了民生,又让朝廷,可以收下来的赋税,如何不可?” “何况,天下素来是,损有余而补不足,如今国朝正是多事之秋,不应该让地主缙绅,献出来家中的有余,然后补朝廷的不足,补民生的不足?” “要不然,朝廷无钱,便是将来,能够战退了东虏,难不成,还能挡的住汹涌的民变,还能挡的住闯逆?” “待到闯逆来了,可就不是减租减息了,闯逆来了后,你们连一成租子也收不到,休说是租子了,全家的性命,还有家中积攒的财货,也休想保住……” 朱慈烺扫视着在场的诸位,忍不住冷笑。 连减租减息都不愿意接受? 莫非,非逼着本太子搞土改不可? 到时候,你们这些家伙,还不得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头? 当然,朱慈烺也不可能搞土改。 只要这些士绅地主们愿意配合,朱慈烺不会这么激进的。 “殿下,减租减息可以施行,只是,暂时应局限于登莱二府……” 高宏图思考了一阵后,朝朱慈烺禀报道。 “这句话说得不错!” 朱慈烺点了点头——他也没打算直接铺开,在全境范围内搞减租减息,只听朱慈烺笑呵呵地道。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件一件地做,如今暂时就只做这登莱二府的工作,至于别的地方,则要走一步,看一步……” 听到这,在场的原本面露担忧之色的诸官无不长出口气。 若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好办多了。 他们有的是时候想办法掣肘,拆台……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反对减租减息,还有一体纳粮。 此时,只见到大明忠臣成国公朱纯臣还有英国公张世泽以及首辅魏藻德站出来道。 “这一体纳粮,还有减租减息,乃是利国利民的国策,乃是富国强兵的正道,朝廷将来,在登莱二府施行过此策后,理应推广全境,如此一来,则国用倍增,民生疾苦,也能够缓解一二,届时,天下便又是太平天下……” “首辅说得对啊!” 朱慈烺笑呵呵地朝魏藻德道。 好吧! 朱慈烺也不是孤身一人在战斗——他身边还团结了相当一部分的北方勋贵,及大量的官员! 如今大明朝混得确实比较惨,中原,北直,秦晋二地,还有小半个山东,小半个湖广,还有四川,如今全都丢了个干干净净! 而这些地方出身的北人官员,或是川籍官员,自然就十分拥护朱慈烺的减租减息,还有这个一体纳粮了——他们家里的田土全丢了个干净。 反正这项改革又伤不到利益。 干嘛不支持? 就连跟朱慈烺南下的北人勋贵,也都是如此,朱纯臣,张世泽他们在北方有大量的田庄,可现在这玩意全丢了个干净,哪还在一体纳粮,还有减租减息这件事? 而且,他们这些个北人勋贵,北人官员,一旦到了南京,那就要陷入南人的包围圈了,这时候,如果不紧密地团结在太子身边,还不得被南京勋贵,被南人官员,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而朱慈烺对于首辅魏藻德及成国公朱纯臣等人的表现也格外的满意,他笑呵呵地道。 “看来,这个一体纳粮,减租减息,还是有不少人赞同的,这么的吧,回头让百官勋臣,都上奏折,好好议议这件事……” 当然要好好议一议了,最好吵得沸沸扬扬的,哦对了,朱慈烺也不能光这么吵,因为北人勋贵,还有北人官员的战斗力肯定比不上那些个南人士大夫,还有南京勋贵们——北人官员,北人勋贵就是朱慈烺从北京城带出来的一大堆丧家之犬。 到了人家的主场,哪争得过人家? 无论数量,还有质量都不是对手啊! 何况,北人士大夫论起喷人,也比不上那群东林党啊。 所以,朱慈烺还要从内部,瓦解敌人。 “一体纳粮,还有减租减息这件事,以后再议,现在本宫又想到件要做的事。” “这是如今我大明朝,急需要做的!” “殿下,敢问是何事?” 一时间,众臣不由的看向了朱慈烺然后询问道。 “国朝如今,至了今天之地步,本宫觉得,一则是军兵不堪战,二则是国库空虚,第三嘛,则无人才可用……” 说到这,朱慈烺感觉这句话又有些不对劲——无人才可用,岂不是说,在场的官员全都是废物? 想到这,他补充一句。 “这个无人才可用,不是说我大明朝的人才不够,而是说,人才太少,所以,本宫打算开一科恩科,时间嘛就定在今年秋天八月份吧!” “到时候,甄选一批有治国安邦之才的名士,来辅佐本宫治国!” 听到这,在场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朱慈烺要干什么——这是要拿官帽子来收买天下的士子啊。 也不是收买全天下的士子——河南北直秦晋四川的士子也不可能跑过来参加朱慈烺在南京举行的恩科,所以,这是要拿官帽子来收买江南的士子啊。 一想到这,被史可法派过来的史德威,还有诚意伯刘孔昭就暗道一声不好——江南的士子当然有“正直之士”了。 但江南肯定也少不了那些个阿谀奉承的小人——当初阉党成员可有不少都是江南士子啊! 阮大铖这个大阉党不就是江南桐城人氏? 这个阉党现在可还在南京猫着,前些日子时,还上窜下跳,貌似是想搞事。 这要是让太子把这群阉党奸臣给收买了,这将来的天下还不得乱了? 倒行逆施,与民争利不说,这崇祯皇帝怕是也得安安心心的当太上皇了吧? 可史德威跟刘孔昭又不知道该怎么反对朱慈烺——朱慈烺话的冠冕堂皇,要选拨人才,他们哪敢反对? 真要是敢反对,用不着朱慈烺收拾他们。 整个江南士子们就能把他们俩给喷死——一个独属于江南士子的恩科,几百个进士官肥缺,要是被他们搅和了,江南士子能恨死他们! 可以说,朱慈烺这是妥妥的阳谋! 见在场没有人反对自己的提议,朱慈烺心中很是满意,满意过后,他接着又提出来了一个新的事情。 “王鳌永,这几日你在登莱二府,务必要将减租减息,一体纳粮给搞好,本宫这几日,要离开登州一趟!” 说着,朱慈烺朝西面拱了拱手。 “这山东可是孔孟圣地,本宫都到山东了,岂能不亲至孔庙祭孔?” “所以,这几日本宫,还有内阁诸官,要亲至孔庙祭祀孔圣人……” 第161章 圈地,占房 朱慈烺忙活着祭孔的时候,从北京城出来的多尔衮,正在大沽几里外筑起的土台上,眺望着远处的大沽棱堡! 这一座典型的西式棱堡! 引卫河水,还有渤海水,构成的宽阔护城河外,还有一堵防炮堤,而防炮堤坝后方的护城河河内,则是三角堡,王冠堡,这些堡垒直通棱堡的主堡,而低矮的主堡上面,还架了许多红夷大炮,居高临下,可以攻击进攻的清军。 此时,在防炮堤上面,及护城河周围,倒戈着许多大清军士的尸体。 还有被大炮,被火铳击毁的盾车! 不用说,多尔衮已经尝试着,向大沽棱堡,发起了数次进攻! 但战果却并不怎么样,死了不少都快算得上是珍稀保护动物的满洲鞑子。 却连明军的边都没摸到。 “王爷,大沽恐怕不易打,此堡垒乃是西洋堡垒,按照西洋所筑,那护城河的土堤,乃是西人所创之防炮堤也,我军大炮根本无法射中敌之堡垒,若是筑炮台轰击,则炮台未成,敌之红夷大炮,已然将我炮台给轰垮,而且,敌之堡垒,城墙也不似中土城垣那般高大,反而低矮异常,炮弹也不易击中,而且,明军还在堡垒外面,用麻袋装土,加固了一层,炮弹击上,也不易摧毁敌之堡垒,只能够派士卒们硬攻……” “可是,明军堡垒中兵马虽少,只不过数千人而已,但却有千枝斑鸠大铳,还有二十余门红夷大炮,若是强攻,恐怕难以夺下此城,反而会损失惨重……” 洪承畴此时正化身为讲解员,向多尔衮介绍着棱堡的厉害。 “那你的意思是,我大清国打不下这座坚城?” 多尔衮有些不快,阴森森地盯着洪承畴道。 洪承畴连忙摇头。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王爷,奴才的意思是,此城不宜现在打……” 说罢,只见到洪承畴指着远处的大沽棱堡附近的海面。 “朱明有水师战船,此朱贼之长,我大清之短,我军攻大沽,朱贼则可以从海上运兵支援,输送药子铅弹,我军攻得紧,朱明便发更多援兵来,凭坚城消耗我八旗劲旅,所以,奴才以为,现在不宜紧攻,而是派兵围城!” “围个五六个月,天寒地冻,大沽之外的海面,冰封十余里,朱贼战船无从靠近,我军便可以趁机猛攻,届时,外援不至,强敌在外,朱贼之军心定乱,我大清也可以趁机招降……” “便是不降,我军亦可以全灭其军!” “可是,就任由这朱明之军,呆在大沽?” 多尔衮有些迟疑。 他当然不愿意明军呆在大沽了,因为这意味着,北京城时刻受到明军的威胁,最重要的是,大沽距离北京太近了,只有三百里,如果走卫河的话,那就更快了。 而多尔衮又想迁都北京——他当然想了,北京城不比盛京强得多了? 关外那疙瘩哪比得上北直隶啊,北直隶虽然残破,但也绝不是辽东能比的。 “王爷,大沽之敌,不过困兽而已,成不了气候,朱贼之精兵有多少?他要真敢发大兵北上,王爷随时可以全歼之,到时候,便可以沿运河南下,取江南膏腴了……” “这倒是!” 听到这,多尔衮微微颔首,表示认同,他随即道。 “那就传本王意思,围而不攻,然后先去打李自成吧!” 多尔衮如今只占了大半个北直隶,实际上连南边的真定府还没占到呢,他哪来及打李自成啊? 而且李自成退守山西可是个妙棋,如今居庸关,固关,等险关全在李自成手上,多尔衮一时半会也打不进山西。 对于多尔衮来说,他现在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搬家。 把大清国的家,搬到北京城,来个鸠占鹊巢,把他们这群关外的通古斯野人,变成头上长着通天纹的北京人。 这可是个大工程,虽说辽西走廊已经被拿下来了,但几个月还是完成不了的。 而且,搬家也不是那么好搬的。 大清国连满洲眷属还有那些个包衣奴才,加一块有上百万人了,这么多人要是入关了怎么安置? 这可是个大问题啊! 尤其是那些个包衣奴才,这可是跟着大清国立下了赫赫功劳的人啊,这入关了之后,也是人上人了——相比于普通汉人而言,包衣奴才当然是人上人了。 历史上,整个八旗体系内的包衣,在清朝体系内当狗当的是真不错,内务府的包衣奴才,还能把十两一枚的鸡蛋,卖给道光吃,打个补丁就能收道光一千两银子。 这日子要是过得差,那就怪了。 如今大清国都占了北京城这个花花世界,自上至下,当然要好好的安置一下了。 所以,多尔衮人还没回北京呢,就朝一旁的谭泰吩咐道。 “谭泰,咱大清国如今,既然已经占了北京,那自然是要搬家过来的,可咱大清国那么多人,搬过来总得有地方住吧?你且拿本王的命令,把北京城内的百姓全赶走,给咱们满洲人腾地方!” “王爷,这恐怕不妥吧?” 洪承畴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一旁的多尔衮见他慌了,还以为他担心自己没地方住,呵呵一笑。 “洪先生放心好了,你是旗人,不是汉人,本王少不得在京城赏你一套大宅子!” 好嘛,多尔衮真大方,一赏就是一个北京城的大宅子,起码得六进吧? 这要搁后世,得值多少个亿? 可洪承畴根本不在意这套大宅子,他皱眉道。 “可是王爷,这么做,民心……” “民心?” 多尔衮冷笑一声。 “我大清国可不在意民心,那李自成倒是在意民心,不肯抢百姓的粮食,结果把北京城丢了,告诉你,我大清不只要占户,还要圈地,而且还要汉人投充为奴,哦对了,还得剃发……” “王爷,万万不可!” 听到这,洪承畴顿时慌了神。 他倒不反对这些政策——当然不反对了,他洪承畴可是狠着呢,要没他可了劲的镇压南明,南明说不定还能来个划江而治。 只听他道。 “王爷,现在流寇,朱贼还没打垮呢,行这些政令,恐怕会招惹来许多人反对,到时候,可不利于我大清……” “那剃发可以免了!” 多尔衮思虑了一阵后看向了洪承畴。 洪承畴当然已经剃发了,不过多尔衮却不介意拿他开个玩笑。 “你们汉人啊,最在意头发,跟你这种的还是少数的,本王不逼着他们剃发就行了,至于圈地,占房嘛……” 多尔衮板起脸了。 “这是我大清国的国策,必须要做!” 多尔衮多聪明的? 他可是睿亲王。 睿是什么意思? 那是聪明,说白了他就是一个聪明王。 这么聪明的王,当然知道圈地,占房的后果是什么了。 但他必须要做,因为除了把北京城内的百姓全赶走,他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把关外的上百万满洲鞑子给安置在关内吗? 而如果不圈地的话。 那么,又如何能够让这些个关外过来的满洲鞑子满意? 毕竟,他们在关外,可都是有自己的田庄的。 不这么做,大清国根本就不可能在关内站稳脚跟。 听到这,洪承畴也不好再劝,他知道劝不住,何况,在他看来,大清国的人口也不多,占户也就是在北京城一城了,至于圈地嘛? 应该也圈不了多少,充其量也就是直隶京师一带的地了。 打击面不算太广,问题不大,真正打击面比较大的剃发,已经被取消了。 想到这,洪承畴也不再多言。 第162章 民心有用吗? 多尔衮放弃攻打大沽的时候。 在五月下旬,李自成正站在太原坚城,扫视着被逐渐押入到太原城内的山西老坑奸商。 李自成正在山西整顿局面。 这一回撤退的李自成,并没有上一辈子那么狼狈——主要是清军也不知道是昏了头还是怎么回事,竟然掉转头去对付朱贼太子,结果朱贼太子在大沽打了一场大捷,竟然一仗干掉了五千鞑子。 所以,多尔衮收兵去打大沽去了。 而吴三桂没了人督师后,在真定府,保定府也就比较怂了——吴三桂到底是个军阀,存了保存实力的心思,他知道在大清国,自己之所以能当平西王,那是因为他手下的关宁军。 可要是关宁军的打没了。 谁还认他这个平西王? 所以,吴三桂在拿下保定后,就打得比较怂,多尔衮让他去西取固关,结果,吴三桂在真定府,遇上了伏击的刘芳亮后,补刘芳亮小小的伏击一把,死了一千来人,就畏敌不前了,缩在保定不出来。 固关一时半会是丢不了。 除了固关外,李自成经营也在着力地经营山西。 山西的地形还是比较好守的,李自成现在除了派罗虎去守固关外,还派刘芳亮在怀庆府,真定府,彰德府,河南府,开封府这些中原抗清,当然,这些地方李自成也不是百分之百能守得住的,所以,他还做好准备,固守潼关天险。 除此之外,李自成派兵派马重禧守居庸关,派张能去守大同,李过去守宣府。 田虎则带着五千老营兵,去了宁夏。 宁夏如今是归宁夏节度使陈之龙,还有原明朝的宁夏总兵牛成虎二人管着的,李自成去年把他们二人招降了,不过抚宁一败后,随着陈永福,唐通,王承允,尤世禄等投降明军将领投降当了三臣。 李自成就意识到了这些明朝降将不太可靠,所以,他直接把宣府,大同,还有宁夏的明军降将一股脑的全逮去了西安。 然后派得力人手,带兵去坚守这个重镇。 这使得李自成迅速地稳固了山西的局面。 当然,这也少不了朱慈烺的帮忙——李自成原本是一个穷逼皇爷,可朱慈烺提供给李自成那八家奸商的名单,直接让李自成发了一波的横财,刘宗敏只在张家口就抄上来了千万两银子。 之前在山西抄这些个晋商的老窝的时候,更是所得颇丰。 足足抄上来了五千余万两银子,不止这些银子,还抄上来了大量的粮食物资,铁器火药(晋商就是走私这玩意赚钱的,当然屯了不少)。 而有了五千余万两银子的李自成,也一改往常的小气模样——主要是再不大方,以后恐怕就没机会大方了。 所以,李自成一口气给麾下的将士放了一千五百万两银子的赏,历史上李自成可没有这么豪横啊——历史上他但凡有这么豪横,大顺也不至于那么快垮台,因为历史上李自成在北京城拷饷来的银子,被清军抢走了一多半,而且他也不知道山西有八个汉奸晋商可以抄家,自然也就抠得厉害。 这一抠,就把自己给抠死了。 这个时空不再抠了的李自成,靠着放赏了那么银子,直接挽回了大顺已经快要崩溃的士气,而清军停止进攻山西的间隙,又让李自成获得了一段整顿内部的时间,使得他可以依托山西的表里河山进行抗清。 此时,在太原城头上的李自成,正听着一旁牛金星介绍着情况。 “皇爷,如今山西的局面已经安定,按您的吩咐,山西境内的大户,奸商,劣绅,全部逮过来拷饷,至少还能再拷上来两千万两,还有百万石粮,额们大顺今年是能过去了!” “嗯!” 李自成微微颔首,感慨道。 “秦晋自古以来,就是帝王基业,额当初犯下的错误,就是贸然的带兵出关征明,要是早早的经营西北个几年,哪至于进了北京,又被人赶出来?这一回额们可不能再犯这错误了!” “皇爷英明!” 李岩赶忙附和一声,又道。 “皇爷,如今最要紧的是,还有一件事,就是把山西的地给分下去,然后收赋税!” “这怎么行?” 李自成的脸色刷地就变了。 李岩却是苦笑道。 “皇爷,不这么做不中啊,西北贫困,早就不如汉唐那会,若是不征赋税,我大顺来年该如何维持?” “这不是还能拷饷嘛?” 李自成有些犹豫,他可以许出来了三年不征的承诺的。 “拷饷能拷多少?秦晋的全拷饷一遍,所得也顶多维持一二年,如何能长久?” 李岩摇晃着脑袋朝李自成道,李自成陷入到犹豫。 一旁的牛金星也适时附和道。 “皇爷,除了这件外事,臣还有一件事要说,如今士卒们都想分田地,这田地也得分,虽说抚宁之战败了,但皇爷答应士卒们的田地却不能不分!” 听到这,李自成的脸色分外的难看,有些幽怨道。 “额都分了那么多银子了,他们怎么还不满意?” “皇爷,银子早晚能花完,田地才是立身的根本……” 李岩见此,提醒着李自成。 听到这,李自成不由地长叹口气。 “成吧,告诉士卒们,只要好好打仗,额这就分田地,不过,在哪分田呢?” 想到这,李自成紧锁起了眉毛。 这时候,从长安(李自成改的名)的田见秀凑上前道。 “皇爷,弟兄们想在襄阳分!” 李自成手底下的将士虽然都是西北壮士,中原好汉,但这些西北壮士,中原好汉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家乡有多好——崇祯年间闹了那么多天灾,都快旱成沙漠的地方能有多好? 他们想要的是襄阳附近的水浇地! “可襄阳那边的田土,都已经给了百姓了……” 李自成的脸色骤变,然后说道,李自成在襄阳建制后,襄阳,南阳,德安,荆州等府地盘上面的田地就分给了当地的百姓们耕作,历史上,此地也是李自成唯一的根据地,所以李自成在潼关之战兵败后,直接就撤到了襄阳。 如今,听到将士们竟然想要襄阳那边的土地。 李自成不免地陷入到为难之中。 “皇爷,什么以民为本,以民为重,都是骗人的,东虏在辽东杀了几百万汉民,如今不照样占了京师?我大顺有东虏残暴?那朱贼更是坏得很,可不照样有快三百年的国祚?如今看来,一时半会也是亡不了的,自古以来,能当皇爷的,心慈手软可不行,民心可要,但也不能光要民心,刘备倒是重民心,可他的蜀汉,哪怕有诸葛武侯也照样无力回天……” 李岩在一旁着急地劝谏道。 李岩说的还真是事实。 自古以来,得民心者真不一定得天下,因为得民心者,不一定能够将民给组织起来,然后形成强大的合力,而如此,这所谓的民心,就什么用都没有。 没有组织的民心,什么都不是。 而这种组织民心的能力,又根本不是李自成能玩的动的。 而且,就算李自成玩得动,古往今来,能玩得动这一套的,也没有哪个是真以民为本,以民为重,无非是利用一波,得了天下后,就弃如敝履。 在当下的时代,李自成想要争一争这种没有组织的民心,简直就是在作死。 因为没有组织的民心一点用也没有。 历史上,南明已经充分了证明了这一点。 反倒是对民力压榨极狠,又是屠杀,又是圈地,占房,毫不顾及民心的大清,能够夺取天下。 在群雄逐鹿,争霸天下的过程当中,不是谁得民心,谁就能得天下,而是说,谁能够在同样的人口,同样的地盘上,压榨出来更多财力,动员更多的军队,武装起来更多的兵马,谁就能夺取天下。 否则? 光有民心,可挽救不回政权的性命。 李自成非要玩仁义,行三年不征,老百姓充其量说他几句好话,三年之后,一征赋税,老百姓照样得怨声载道,现在李自成直接撕破伪装,收起赋税,也不过就是被挨几句骂。 在大顺天兵刀剑的逼迫下,该交多少赋税,老百姓还得交多少。 想通了这里面的关节后。 李自成长叹口气道。 “罢了,那就先在襄阳,荆州一带分田地,不过,分给将士们的田地,还由那些个穷汉们种,租子也不要定哩太高,至于额们大顺赋税嘛,今年也想办法收吧……” 第163章 降不准的衍圣公 曲阜孔家,乃是华夏历史上的一个大奇葩家族,因为孔老二的缘故,这个家族可以在华夏的历史上,想投谁就投谁,想给谁当狗,便能够给谁当狗。 简直就是一当一个准! 一跪一个准! 不过,当时间到了崇祯十七年四五月后。 老孔家这么多年来,一跪一个准,一降一个准的能耐却突然间消失不见了。 不但不能够一跪一个准。 相反,是一跪一个错,再跪,又跪错了! 先是有四月上旬的时候,听说了流寇已经破了北京城,所以,现任的那个长得跟蒙古人很像,小眼睛,大饼脸的衍圣公孔胤植选择了投降大顺,派人与兖州当地大顺的地方官接洽不说。 而且,还主动地上了降表。 并且,主动地在曲阜的城头,挂上了大顺的旗帜,还派了一批使者,带着些礼物,去北京朝拜大顺新主! 准备当一个大顺的衍圣公。 可当时间到了五月下旬时,北边却又传过来了新消息。 大顺这个新朝,竟然只在北京城呆了一个月出头,就被大清睿亲王多尔衮领着八旗天兵,轻飘地赶出来了北京城,赶回了西北老家。 所以,世代遗传着优良的墙头草基因的孔胤植,在意识到大清的强大后,患有严重的恐满症的他,当即就决定带着全家一块投奔大清国。 在曲阜把顺字大旗给撤掉后。 换上了大清国的旗帜。 五月二十几的时候,孔胤植还写了一份初进表文,派人往北京城送。 结果,初进表文才送出去没几天,估摸着连山东境内都还没出呢。 又有新消息传了过来,大明朝竟然没完蛋,反而在抚军监国太子朱慈烺的统领下,又完成了雄起,而且还在大沽一口气斩了五千颗鞑子的脑袋,刚开始孔胤植还觉得这消息是假的。 可当登莱那边,越来越多的消息传过来后,证实了那五千颗死人头确实是鞑子脑袋后。 孔胤植就有些坐不住了。 可还不等,孔胤植急上几天,在明清两边做出选择,从青州那边又有新消息传过来了,崇祯皇帝,太子殿下,还有大明朝的文武百官都浩浩荡荡的,带领着御前亲军第三镇,第四镇,浩浩荡荡的就过了青州。 现在正奔着曲阜来呢! 说是来祭孔,还打出来了“保卫名教”的旗帜。 可看着朱慈烺这架势,孔胤植却不觉得这是来保卫名教的! 这是来祭孔的! 在他看来这就是来收拾他的,来杀他的脑袋的! 在得知朱慈烺带着大队人马过了新汶后,孔胤植慌乱地撤掉了青州的大清旗帜,又重新地换上了大明的旗帜,让整个曲阜的老百姓,见识了一波老孔家顺风倒地速度的同时,也让人晓得了老孔家是有多无耻! 而正当孔胤植匆匆地撤掉大清旗帜。 已经到了兖州府泗水县的朱慈烺,则正听着耳边禀报的捷报。 原来,自打朱慈烺率军来祭孔一路上,大明朝官军正高歌猛进地收复着山东沦陷的州县。 在青州分兵后,第四镇一路横扫济南,将境内的大顺委任的地方官,礼送出境后,又顺势西进,往东昌府杀去,把德州重镇给收复了,如今德州北面的聊城,亦已经被收复。 山东的形势不是小好,而是一片大好啊。 整个山东境内,除了兖州城,曲阜一地,还飘扬着敌寇的旗帜外,现在全部处于大明的掌握。 而且,最让朱慈烺高兴的是,聊城收复时,负责北上聊城收复聊城的第四镇三标二营营长黑藤规三,竟然在聊城逮到了一伙人,这伙人是衍圣公孔胤植派到北面送初进表文的队伍。 原来,孔胤植派出去送降表的队伍,因为大顺与大清在直隶一带的交兵,而不敢轻易上前,就暂时停在了聊城,结果就被收复德州的明军给逮住了。 此时,看到快马送过来的初进表文原文,朱慈烺板着脸,看向了殿内站着的两个特务头子。 这两个特务头子,一个叫李若琏,是管锦衣卫的。 一个叫王之心,是管东厂的! 此时,只见到朱慈烺将初进表文放在桌上。 “关于衍圣公的罪证,搜查得怎么样?” “皇上,以前只有人证,现在连物证都有了,何况,咱们也向李自成派去了使者,请李自成派人将衍圣公降顺的降表给送过来,现在人证物证俱全,可以定衍圣公的罪!” “这就好!” 朱慈烺呵呵一笑,露出阴森森的笑容,随即,他朝身旁站着曹兴忠下令。 “曹总兵,你马上派你那一营骑兵,去封锁曲阜周围,别让衍圣公跑了!” “臣遵旨!” 曹兴忠连忙颔首,第三镇在大沽之战时,也立了功,但损失也没那么大——投降的一千多人,还没等剃发成清军,就被周遇吉带兵解救了。 此时,在得了朱慈烺吩咐,他连忙下去命士卒前去曲阜。 曹兴忠的兵搁在跟鞑子的战场上,那是正儿八经的弱旅,可放在对付衍圣公的战场上,那却是一等一的强军,因为衍圣公孔胤植虽然在曲阜练有几千的团练。 但这些团练的战斗力,简直就是渣渣。 根本不足为虑! 朱慈烺吩咐曹兴忠派骑兵去看好曲阜,不让衍圣公跑了的同时,一旁坐着的崇祯皇帝,则连忙询问道。 “慈烺是打算定衍圣公的罪?” “这就要看他孔胤植识不识相了!” 朱慈烺笑呵呵地朝崇祯皇帝说道。 “若是他识相,那一切好说,若是不识相,本宫就只好……” 朱慈烺实际上是不想动衍圣公一家的——现在多事之秋,不到万不得已,朱慈烺是不会杀衍圣公全家的。 衍圣公虽然坏,虽然怂,但也是可以团结的力量,尤其是,可以拿他来号召天下士人来抗清。 而且,可以让他来支持减租减息,还有一体纳粮! 而且朱慈烺的名声也有些差——先是篡夺君权,又是在登莱二府搞减租减息,甚至还跟流寇勾结起来,要联寇抗清。 这要是再把衍圣公一家给灭了。 朱慈烺这形象就可就忒差了。 所以,只要孔胤植识相,发挥出来他跪族的特长,跪降朱慈烺,朱慈烺不介意饶他一条性命,将来一高兴,把他捧成抗清而死的民族英雄,也不是不可以…… 第164章 是认罪呢?还是赎罪呢? 六月初五一大早! 曲阜城下。 崇祯皇帝的御驾还没至曲阜。 衍圣公孔胤植,就已经老老实实的带着曲阜的孔氏族人,然后出城二十里相迎! 此时,随着一队队威武异常的大明天兵到达。 孔胤植的手掌心就直冒汗。 生怕崇祯皇帝,或是太子朱慈烺一声令下,这四周“保卫”他们的这些个天津兵把他们给砍成渣渣! 不过好在,朱慈烺还是没有那么残暴的! 过了良久,在一队锦衣卫的簇拥下,身穿着一身龙袍的崇祯皇帝,与太子朱慈烺,终于到了他们面前。 “臣孔胤植……” 见到崇祯皇帝,孔胤植领着身后一大波的孔氏族人,正准备下跪呢,空气里却传出来一声厉喝! “孔胤植,你可知罪!” 孔胤植当场愣住,但见对面的人群里,提督东厂将校太监王之心,正怒斥着他。 他顿时大呼冤枉。 “皇上,臣,臣何罪之有?” “你还没有罪?” 总算能够亮一波相的朱由检,冷笑一声,朝王之心道。 “王之心,把罪证拿给他看!” 一旁王之心连忙从身后跟着的缇骑手中,接过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来了孔胤植亲笔写就的那初进表文。 然后举着这玩意,在两个缇骑的保卫下,走到孔胤植面前。 “孔胤植,你可知罪?” “臣臣……” 孔胤植顿时汗如雨下,自己这份初进表文竟然到了大明朝廷手上,这上面字迹,还有印鉴,可都是自己的啊。 这下该如何是好啊? 还不等孔胤植想好对付,空气里,又响起了太子朱慈烺的声音,只见到朱慈烺朝跟过来的李若琏问道。 “李指挥,这衍圣公是犯了什么罪?” “当然里通外国,私通鞑虏,还有、背主忘恩,古往今来犯下这罪名的,寥寥可数,若说处置嘛?那自然是,男充军,女充娼,主犯凌迟炮烙也不为过,三族以内,都要斩首……” 李若琏一本正经的道。 跟过来的新任山东按察使毕成才却摇了摇头,朝李若琏说。 “李指挥使说的不对,这是叛了一家的罪名,据本官所知,这孔胤植可是叛了两家,先是降了流寇,后来才降了鞑虏的!” “什么?还有这事?” 朱慈烺一副惊讶表情,看着孔胤植。 “衍圣公,你做何解释?这是真是假?你还不只叛国了一家,还叛了两家?” “殿下,这肯定是真的,那李自成也瞧不上他这号背主奸臣,已经差人把他上的贺表,送过来了……” 还不等孔胤植回答,王之心就又附和着说。 听到这,孔胤植及其身边,跪成一片的孔氏族人,现在都在哆嗦着。 一个个汗如雨下,不少家伙都在骂孔胤植的八辈祖宗——要不是你孔胤植自作聪明降了一家又一家,哪至于这样啊? 这下可真要完蛋了! 男充军,女充娼,自己恐怕也得跟着一块掉脑袋吧? 所以,现在这些孔氏族人都开始了求饶。 “皇上,饶命啊,这都是他孔胤植一人所为!” “太子殿下明察!” “王公公,李指挥,你们可一定要向皇上陈明实情啊……” 他们正求饶着呢,朱慈烺却不看他们,而是紧盯着孔胤植。 孔胤植现在也在心里骂娘——这投降的事哪是他一个人做主的?这可是他们孔家几个领头人,还有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商量出来的。 这怎么到头来全成了他的锅呢? 不过,饶是如此,他也只能认了——自己认了还能保全家族,不认的话,那全家一块死光光啊。 只听孔胤植战战兢兢的回应。 “皇上,臣万死不足以赎罪,不过此事皆臣一个所为,与旁人无关,陛下若要惩治,那就惩治臣一人吧……” “衍圣公,认罪不认罪的,也就罢了,你现在不是要认罪,你要同心赎罪!” 朱慈烺呵斥了一声。 孔胤植先是一愣,还没闹明白该如何赎罪呢。 朱慈烺声音又响起了。 “本宫听说,这西洋欧罗巴洲,犯下罪行者,皆可以捐银赎罪,本宫问你,你是想赎罪呢?还是想认罪呢?” “你要是认罪了,那就是诛连九族,哦不,十族的罪过,可你要是赎罪,那就好办了,你的罪虽然大,连着叛国,叛了两家,古往今来也是少有,但这罪虽大,你罪行却不大,因为你还没来的及犯下罪行,所以,赎罪还是赎的回来的……” “臣要赎罪!” 孔胤植连忙回答,生怕慢了半拍,就成认罪了! “好好,要赎罪嘛,也是可以的,你起来吧,你的罪现在本宫不追究,以后好生配合,罪慢慢就赎掉了!” 朱慈烺笑呵呵地,然后朝王之心说。 “王公公,关于衍圣公的罪证,人证都要保护好了,将来如果衍圣公赎罪不用心,那就接着治罪!” 听到这,孔胤植心中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这罪,恐怕没那么容易赎掉! 这不是,当他才准备赎罪,朱慈烺就下达了一道命令。 “衍圣公,你赎罪的第一条,就是要把你府上的存银,还有粮草,全部给本宫拿出来,以衍圣公的名义,捐献给朝廷用,用来抗击鞑虏,为天下人做个表率!” “衍圣公府无有多少粮草存银……” “没有?那你就认罪吧,等你认了罪,本宫自己去抄家!” 朱慈烺不快的说道,孔胤植顿时慌了,连忙道。 “臣,臣家里有两千万两,还有一百余万石的存粮……” “哼哼,那暂时就先赎这么点,把银子还有粮食,全部运至登州去!” 朱慈烺说,孔胤植这才长出口气,可马上,朱慈烺的声音又再度的响起了起来。 “可是,光有银子还不行,你孔胤植还应该上奏折,还应该写檄文,号召天下的士子们,保卫山东,保卫名教,让天下人都知道,鞑虏入关后会是怎么样,让天下人都晓得,鞑虏入关后,名教会是什么下场,天下又会怎么样……” “基调就定成,保卫名教,卫我华夏!” “臣,臣遵命!” 孔胤植哪敢反对?连忙磕头同意。 第165章 缓一缓迁都? “五千颗真鞑子的脑袋啊!” 六月初七这天的徐州城内,黄得功,高杰,还有刘良佐,刘泽清他们派往登州的代表,都同时地回来了——他们本来就是一块去的,当然也一块回来了。 这不是,一回来,他们就向各自的总兵,禀报了登州所见的情景。 一时间,高杰,黄得功,刘良佐,还有刘泽清他们四个,无不是震撼无比,原本还谋着,跟着史可法去找朱慈烺的麻烦,然后拥崇祯重掌大权,立个大功劳,更进一步的四个总兵,现在心里头那点花花肠子全都没了。 因为,那可是五千颗满洲鞑子的脑袋啊! 太子殿下能一仗干掉五千个满洲鞑子,这实力已经足够让他们畏惧了。 而这些个带兵的武将们都尚且如此。 在徐州城知州衙门内的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从史德威口中知道登州的情况后。 史可法也不敢再勤崇祯这个王了。 哪怕得知,崇祯这个皇帝现在就在兖州府,距离他没多远,他也不敢去勤王了。 此时,只听史可法看着面前的史德威,然后询问道。 “太子殿下,可有什么新的吩咐?” “殿下的意思是,勤王之军既然到了徐州,就应该继续北上!” 史德威传达着史可法的意思,史可法微微颔首。 前些日子,朱慈烺的命内阁下发的旨意就已经送至徐州了,让他们去收复归德府,伺机北上,收复中原,可是,史可法并没有贸然执行,因为他还想呆在徐州,去山东勤王。 可如今看来,太子朱慈烺是摆明不让他进山东。 而且,太子手上还有一支劲旅,史可法也只好听话。 只听他道。 “传令下去,让各镇兵马做好准备,收复归德府,开封府……” 开封乃是史可法的老家,收复老家,也自然是史可法所愿。 不过,在刚刚下达了命令,史可法又话锋一转。 “当然,在这之前,老夫也当亲自北上,到兖州府去面圣……” …… 六月的北京城,炎热异常,在武英殿内,为大清入关之战,立下赫赫战功的多尔衮,正看着面前的这份天下地图。 大清国确实是成功入关了。 不过,这个关入得并不深入。 大清国在入关后,竟然连北直隶一省都没彻底拿下,更甭提是山西,河南,山东了。 所以,当下的多尔衮,正雄心勃勃地筹措着,向关内其他诸省进军,只听见目光威严扫着武英殿内王公将领。 成功拿下北京城,还有山海关的战果,已经让多尔衮在满洲统治者内部的威望大增,眼下,消息灵通者都知道,小皇帝福临已经在太后布木布泰大妈的安排下,打算加封多尔衮为摄政王了。 所以,现在大伙可都不敢得罪多尔衮。 这时候,只见到多尔衮,一脸的正色道。 “咱大清国,盛京那边,已经开始往北京搬家,北京城内的汉人,也被驱赶出去了,但我大清国如今,入关之战,才打赢了一丁点,休说是拿下天下,就连北直隶一省,都尚未拿下,所以,本王的意思是,趁着皇上还未迁都北京这几个月,至少要拿下宣府大同几个重镇,夺下黄河以北,如此,我大清国在关内,也算是站稳了脚跟!” 说到这,多尔衮看向了被叫到北京城的吴三桂。 “吴三桂,你之前在真定府打得不行,现在你必须得给本王好好打了……” “嗻!” 吴三桂老老实实地接了命令,而多尔衮对他还是不放心,又看向了多铎。 “多铎,这回你跟吴三桂一块向南去打流寇,务必要把真定府的流寇打败,打败了流寇,就去西攻固关,把固关拿下来!” “好!” 多铎拍着胸脯,一脸自信的道,吴三桂却是脸色一沉。 他知道,多铎这是过来看着他的,要是他不卖力,那满洲天兵打的就是不是李自成了,而是他吴三桂了。 而吩咐完了吴三桂这边,多尔衮又将目光瞄向了一旁的阿济格。 “老十二,你去打居庸关,宣府,大同,把这二地给拿下……” “交给我就是了!” 阿济格连连颔首。 安排了两个亲兄弟后,多尔衮又看向了巴哈纳。 巴哈纳在大顺与大清的决战当中,并没有立下什么功劳,连敌人都没见到,这让巴哈纳心里颇不满意,因为在大清国的体系内,立不了功,就没有出路。 此时,只听多尔衮道。 “巴哈纳,本王赏你一个立功赚前程的机会,你带兵南下山东,把山东拿下来!” “嗻!” 巴哈纳连忙上前听命。 至此,多尔衮安排好了接下来几个月的军事部署。 可是军事部署安排完了后。 还不等多尔衮高兴片刻,只见到范文程,希福,宁完我他们一脸凝重的站了出来禀报道。 “王爷,用兵需要有粮秣物资,现在咱们恐怕有些不易……” 说到这,只见到洪承畴又站出来禀报。 “王爷,奴才有一件事需要禀明皇爷,奴才以为,咱们迁都北京的事情,应该暂缓一下……” “哦?” 洪承畴的话一出口,一时间,四周七八道不满的目光就盯到了他身上——废话,大清就等着入主北京城这一天呢。 现在北京城内的汉人都被赶出去了,一环内的四合院,也都准备好了,就连北京户口,也都预备妥当了。 你洪承畴却要暂缓迁都? 你这是想干什么? 可洪承畴却不管四周那些个不满的目光,只是朝多尔衮掰着手指头算道。 “王爷,如今的情形是,北直隶养不活我大清国!” “奴才这几日,奉命清查京城的府库,结果算来算去,也不够供给咱大清国迁都来的百万丁口……” 好吧,原来洪承畴在替为多尔衮办事的时候,发现北京城,还有北直隶,压根就养不活大清国上下的满洲鞑子还有包衣奴才——当然养不活了,别说是如今了,就是原先的北京,也是靠江南运漕粮北上供养的。 可如今,江南的漕粮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所以,据洪承畴估计,如果大清国真陆续全从关外搬到关内的话,关外种着的庄稼被耽搁了不说,关内也供给不了他们吃喝,到了今年十月,大抵就得断粮了! 第166章 没有粮可以抢 “这算什么问题?” 听到洪承畴提出的想法后,多尔衮及在场的满洲鞑子顿时乐了。 感觉洪承畴这个汉人读书读傻了脑子,竟然担心起来这个。 只听多尔衮呵呵一笑道。 “我大清国从来不怕没有粮食,用不了几个月,我大清国就能够打下山西,打下河南,山东,到时候,就是手上没有粮食,也可以从百姓手上抢,我大清可不是李自成,还有朱明,会为点民心,面子把天下给丢了……” 好嘛! 洪承畴所担心的问题,在多尔衮看来压根就不是事。 因为他们大清国完全可以抢粮食。 而听到这,洪承畴却是不由的紧锁起了眉头。 他当然不是为老百姓担心了——他这号人眼里压根就没有老百姓。 他担心的是大清国的未来。 因为,从现在的局势来看,大清国迅速全取天下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现在大清国所占据的北直隶一带,那就是自己的根本之地,上面的百姓,也是大清国的子民,虽然他们都是汉人,但他们可以为大清耕作土地,可以缴纳赋税,这要是把他们的口粮给抢了。 还不得把他们给饿死? 就是不饿死? 怕也得南下,或者西去,投奔朱明,或是李顺吧? 可是,还不等洪承畴再劝几句。 多尔衮就已经大手一挥,示意众人退朝。 …… “史可法要来?让他过来!” 六月十二这天,在曲阜的朱慈烺,听说史可法要过来,顿时笑呵呵地回答道。 史可法来,朱慈烺当然是欢迎的了,因为史可法过来,就代表他认可了太子朱慈烺的地位。 否则他是不可能过来的! “殿下,史可法虽然来了,但他还是个老顽固,不想向东虏用兵,而是向流寇下黑手……” 朱慈烺身旁的毕成才说。 “哦?” 坐在曲阜孔家修建在曲阜城外的避暑别墅内朱慈烺,顿时眉头一挑。 “他是什么意思?” “史可法是想,趁着东虏现在对山西用兵的节骨眼上,对流寇下手,收复归德府后,不渡过黄河,而是趁机收复开封府,河南府,然后南下南阳府,与左良玉合攻襄阳……” “主意倒是不错!” 朱慈烺呵呵一笑,张口说道。 不过正当毕成才等人,以为朱慈烺要认可这个计划时,朱慈烺的声音,却再度地响了起来。 “不过,仅靠他史可法,还有左良玉,能达到这一目的?依本宫看,应该不见得吧?” “更何况,黄河以北还有鞑子虎视眈眈呢!” “那殿下的意思是?” 毕成才顿时一愣,这时候,只见朱慈烺摩挲着自己光滑的下巴,笑呵呵地地道。 “当然不能同意史可法,这要是一同意,明顺相争,得利的是鞑子,史可法可以去河南,但不能是去对付流寇,而是去主持抗局面!” 六月十五这天。 史可法总算是到了曲阜。 不只是他到了曲阜,黄得功,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他们几个,也一块到了曲阜,眼下,这几个家伙就正站在朱慈烺面前,在几人见礼时,朱慈烺是笑呵呵地示意他们平身,然后道。 “父皇这几天在曲阜中暑了,所以只好差本宫过来接见你们,都坐吧!” “谢殿下!” 众人连忙道谢,然后依次坐在了摆开的几张椅子上,他们刚一坐定,朱慈烺便站起身来,走到了早就悬挂在一旁的地图旁,朝众人道。 “史可法,你提出来的那个,收复归德,然后拿下开封,然后挥师南下襄阳,我大明腹地的流寇,一举歼灭的策略,本宫以为不可……” “可是……” 史可法看向了朱慈烺,一旁的诸将也不由地皱眉起来——这个计划可不是史可法一个人想出来的,这可是高杰他们绞尽脑汁想出来的。 因为他们都害怕满洲鞑子。 不想跟鞑子去打仗,可一直猫在徐州,还有商丘不动也不行啊。 万一太子看他们不顺眼咋办? 所以,几人一合计,就想出来了一个,收复河南,然后南下剿寇的策略。 虽说流寇也挺厉害的,但流寇再厉害,也比不上鞑子啊。 何况,襄阳的流寇还不多,慢慢地剿,剿个几年也不是问题…… 不过朱慈烺可不打算让他们去襄阳剿寇,只听朱慈烺朝史可法道。 “史可法,你是河南人,河南是你家乡,如今连衍圣公都上了表,写了讨虏檄文,要跟鞑子干到底,你总不至于,要丢下你的河南老乡,然后南下对付流寇吧?” “殿下,河南百姓最苦的,不是鞑子,而是流寇……” 史可法摇了摇头,想跟朱慈烺介绍情况。 朱慈烺板着脸道。 “胡说,流寇再坏,也比不上鞑子坏,看来你还不晓得鞑子在北直隶都干了什么坏事啊……” 而被朱慈烺拉过来当牌位摆的衍圣公孔胤植连忙站出来,咬牙切齿地道。 “你们还不知道,鞑子北直隶搞得天怒人怨,朝廷撤离京师时,分了百姓几十万石粮食,被鞑子重新抢走了不说,而且,鞑子还发了一道占房令……” “衍圣公,这个占房令是什么啊?” 浓眉大眼的高杰站了出来,一脸好奇的问道。 孔胤植也是耐心,跟他解释道。 “鞑子的占房令,就是把北京城的汉人全赶出城去,把他们的宅子,还有家当全没收了,赶出北京城自生自灭……” “这,这也太狠了吧?” 高杰瞪大眼睛道——当然狠了,北京城那么大个城,上百万人就被赶出去自生自灭了? 这多尔衮也太残暴了吧? 他高杰可做不到这么狠! 站在朱慈烺身侧的朱纯臣听此,却是摇头道。 “这算什么?鞑子还干了另一件事,叫圈地!” “圈地?” 众人不由一愣,这时候,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的内阁首辅魏藻德解释了起来。 “就是把直隶的地全部圈起来!” “他们这是要学蒙古人,把地圈起来当草场养马?” 听到这,史可法瞪着眼睛问,这鞑子要是圈地,北直隶的士绅就可惨了啊,田土恐怕要被圈占完吧? 朱慈烺却是摇了摇头解释。 “东虏跟蒙古人不一样,他们会种地,他们把地圈起来,是分给跟他们入关的满洲鞑子的……” “那北直隶的百姓呢?” 史可法忧心忡忡地问,魏藻德解答了他的疑惑。 “那可就惨了,要么被鞑子逮到旗下当奴才,老婆闺女都要送到鞑子床上让鞑子享用,要么就一路南逃,逃到南边,投奔咱大明朝,或者是逃到山西,投奔他李自成,眼下东昌府就来了上万的北直隶的难民。” 说到这,魏藻德又看向了史可法。 “史部堂,你可是河南人,又是我朝的部阁高官,所以,你可一定要撑起河南的局面,要不然,就是对不起你河南的乡亲们!” 第167章 掘黄河大堤? 史可法算是被鞑子的残暴给吓住了。 这些个满洲鞑子,都占了北京城了,还本性不改,又是圈地,又是占房,这种敌寇貌似还真比流寇凶得多——流寇再凶也是杀些士绅,可这些鞑子看这架势,是不把天下人给杀光,都不罢休啊! 所以,眼下的“荷兰”人史可法,是一脸郑重地站起来朝朱慈烺道。 “太子殿下放心,有老夫在,流寇断然不能肆虐中原!” “好,好!” 朱慈烺连说两个好字,然后示意,史可法坐下,随即,一声长叹道。 “尔等不知啊,鞑子凶猛……” “鞑子确实凶!” “是啊,这些鞑子可比流寇凶多了……” 朱慈烺这句鞑子凶猛才出口,高杰等人纷纷附和,黄得功也一脸的沉重,喃喃着道。 “鞑子这么凶,想守住中原,也是着实不易啊!” “所以,本宫的意思是,要在中原,高筑城,广积粮!” 朱慈烺说道。 今年大明朝的粮食比往年能够宽裕一些,首先是登莱二府的减租减息,以及一体纳粮的执行,使得朱慈烺手上可以收获两百万石的粮草! 二则是,江南不再需要向北方送数百万石的漕粮了。 说起来,明朝把京师设在北京,真是一个昏招。 不管有多少理由,都是如此。 朱棣迁都京师,从理论上来讲,没有错,但他错在,并没有限制京师的人口发展,限制城市规模的增大。 朱棣可以把京师设在北京,但把北京建设成那么一个,只消费,但不产出的中世纪超级大都市,就万万不可了! 因为,在明朝时,北方已经无力供养得起北京这样的大都城了! 把北直隶的血吸干都做不到! 在中世纪时,供养这么一个人口百万的大都市,消耗着实是太大了。 在直隶一带无法承担这个大都市的吸血时,大明朝只好每年从江南运漕粮入北京,而漕粮又使得运河河运地位不断上升,为了保漕运,以至于淮河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使得数千亩良田无法耕作,连中都风阳,老朱家的祖宗皇陵,都比不上漕运重要。 至于周遭的百姓嘛? 那就更可以忽略不计了,毕竟那可是北京,为了供应其所需的粮草物资,死再多人,花费再大,也是需要做滴…… 数百万石的漕粮,从南方跨越大半个国家,辗转数千里,运至北方军事重镇北京后,竟然不是用来养兵的。 而是用来养活居住在北京城内的百万小市民! 几百万石漕粮,足够十几万大军,还有其军属长期在边境戍边了! 可这些粮草,却用来养活大明朝廷,养活百万对拱卫边防没有任何作用的小市民,这不是昏招,什么是昏招? 而如今,随着大明朝的南迁。 大明朝成功地从北京城这么一个只消费,不产出的大都市上面解了套,而后来接了这个套的李自成,也误打误撞的解了套,眼下,反倒是那个“聪明王”多尔衮,稀里糊涂的被这么一个破城给套牢了——当然套牢了。 先不提,入关后成了头长通天纹满洲鞑子,从关外的骁勇战士,养成了一个个小市民,战斗力完全没了。 就连鞑子的生育率也开始下降了(城市化是天然的节扎器),再之后,为了养活城里的满洲鞑子,清朝就又贯彻了明朝的保漕运政策。 而鸦片战争时,英军一兵临长江,封锁了漕运,吃不起鸡蛋的抠门皇帝道光,就只好老老实实地签条约,而到了之后,那就更那啥了,北京城简直成了大清国的命根。 只要列强一兵临城下,把北京城给占了,把城里的百万鞑子叩下当人质,鞑子跪得要多快就有多快。 当下,成功地解套了北京城的朱慈烺,每年能够省下来几百万石的粮食。 再加上,登莱二府的那两百万石,朱慈烺现在的大明朝,至少账面上,拥有了五六百万石可以调动的粮食,朱慈烺是不介意把这些东西拨给史可法点的。 只听朱慈烺张口道。 “中原乃是天下重地,自古便有得中原者,得天下的说法,如今朝廷,若是在中原野战,凭史可法你麾下的勤王之军,肯定是打不过南下的鞑虏,所以,本宫的意思是,据守中原重镇,在黄河南岸,洛阳,荥阳,开封,仪封,商丘等几座大城,依老城整修城防,然后派兵驻守,遥相呼应,防御渡河南征之东虏!” “几座城,由诸位总兵分兵驻守,城中储备三年之粮,固守黄河南岸,卫辉府是收复不少了,但却绝不能让鞑子,渡过黄河!” “就是鞑子渡过了黄河,也得闭城坚守待援,三年之粮的储备,足够尔等坚守到朝廷北伐之军的了!” “殿下,黄河在中原可不短,只几座大城,可拦不住鞑子南下之军……” 史可法捋着胡须说道,他就是河南人,而且还是开封府人,对于自己老家的地形再没有那么清楚了,整个河南就是一个大平原,哪怕是有一条黄河天险,也照样处处都是口字。 因为黄河不适合水师逞威,鞑子只要搭几条浮桥,就可以从容南下,到时候,仅凭这几座坚守的大城,可防不了千里河防。 “黄河是拦不住,但是黄河水总能拦得住吧?” 听到这,内阁首辅魏藻德突然间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朱慈烺顿时将目光暼向了他,心说,你这个奸臣,竟然敢掘黄河大堤来以水带兵,知道几百年后,这么做的这个光头下场是啥吗? 不过对于魏藻德的这个建议,史可法这个河南人还是考虑了一会,然后摇头。 “首辅,掘黄河大堤也不是不行!” 听到这,朱慈烺也瞄向了史可法,心说,你这个史可法在历史上主张联虏平寇,与虎谋皮,而且还好搞党争误国,但好歹也算是尽了忠的忠烈。 现在竟然还想掘黄河大堤? 你对得起你河南的父老乡亲吧? 这时,只听史可法继续道。 “黄河以北,如今也不剩下什么州县百姓了,等鞑子过来,这些百姓也自会南逃,到时候,淹了河北也不是不行……” “这一招不中用!” 见几人真讨论起来用黄河水以水带兵,在中原打了好多年仗的黄得功却摇了摇头。 然后禀报道。 “黄河水泛滥,也就是那几个月的事!” “而且,黄河水冬天时还会封冻,想用河水挡清军,除非是盛夏,要不然,一点用处都派不上……” 第168章 得江南者得天下 听到这,首辅魏藻德,还有史可法才算断了念想。 正如黄得功所说的,掘黄河大堤也不是谁想掘就能掘,什么时候掘都行的。 这事,一得看黄河水量是否充沛,二得看掘大堤的时机。 否则的话,挡不住敌人事小。 说不定,还会跟某位姓蒋的光头那般,没淹死几个敌人不说,反倒是淹死了自家百姓…… 此时,在首辅魏藻德灵光一闪,提出的以水代兵之议,议完了后,朱慈烺终于再度的开口了,他朝史可法,还有他带着的高杰,黄得功,刘泽清,刘良佐等患有严重恐满症的总兵道。 “尔等也不用担心,鞑子的主攻方向,不会是在河南!” 清军南下的主攻方向,据朱慈烺估计,是不可能在河南的,这一点,是统军都督衙门内几个总兵官,还有十几个参军议了好长时间,得出来的结论! 此时,只听朱慈烺指着一侧的地图道。 “东虏若是南征,恐怕是要先取山东的!” “河南虽然是中原腹地,有得中原者得天下之说,但今时不同往日,中原贫苦,人丁稀缺,恐怕日后都恢复不了元气了,所以,这得中原者得天下这一说,在本宫看来,如今该改一改了!” 这一点是事实。 别说是明朝了,就是后世的河南,也没恢复唐宋时的元气,照样穷得一逼,而这么穷的地方,当然不可能说得其可得天下了! 因为想打天下,就得需要有足够大的实力,而实力又来源于地盘,地盘上面的财力越强,人口越多,手工业越发达,便能够在争天下的过程里,武装更多的军队,装备更好武器。 如此才可以得天下。 而如今的河南,很明显是满足不了这个条件。 这时候,只听见朱慈烺,继续道。 “在本宫看来,如今天下局势,在于得江南者得天下!” “天下财富,十之七八在东南,而天下财富,天下人丁,也以东南最巨,如今北地民生凋敝,只有江南硕果仅存,财力,人力俱在,又以江防天险,淮河,秦岭为屏障,如今的江南,可不是古时的吴越之地,这是得之足可以得天下的宝地!” “正因为江南是宝地,所以,鞑子一定会发兵来取!” “毕竟,江南不只是南都所在,还是得之可得天下的宝地,相比于残破凋零之河南而言,鞑子是会取江南,还是取河南?” “自然是江南!” 高杰毫不犹豫的道。 反正,要是他的话,肯定是打江南。 朱慈烺微微颔首。 “而正因为鞑子要取江南,所以,河南这边的压力,便能够大减!” “鞑子若要南下江南,其肯定不可能走河南了,毕竟从河南南下,可打不到江南,而且,军需粮秣,从何运输?” “他们唯有沿着运河南下,也只有运河,才能够供给他多尔衮的大军南下,而运河在山东,所以,尔等就不用担心了!” 听到这,在场的史可法还有诸将,心思都活泛了起来。 刘泽清,刘良佐他们当然知道,朱慈烺这是想把他们赶到河南去,而几人也都是带兵多年的将领,也知道朱慈烺所言非虚——相比于更容易受到进攻的山东,河南这块破地,清军一时半会,确实提不起来兴趣打。 一时间,诸将将目光投向史可法身上。 史可法也终于被说动了,他起身朝朱慈烺拱手道。 “殿下既然如此看重臣,臣定不负殿下所托,定会坚守中原,替大明保全这天炎夏故地!” “好!” 朱慈烺大笑一声,随即道。 “那本宫就代父皇,命内阁加封史部堂你为总督河南,直隶二省总督,加兵部尚书,内阁大学士,负责执掌河南,河北的抗清事宜!” 一下子,史可法又升官了! 两省总督,再加上兵部尚书内阁大学士,那可就是阁部督师高官了。 朱慈烺一口气把史可法一个南京兵部尚书,提拔到这位置上,当然是想让史可法安心地到河南老家去抗清,把他还有他手底下的高杰,刘泽清他们,一股脑的赶到河南去,省得呆在江北碍事! 不过史可法却知道,自己这一去河南,南京那边的“正直君子”们,恐怕不是朱慈烺的对手了。 当然了,朱慈烺也不能够光管史可法——史可法被赶到河南,当他的两省总督,但这并不代表,刘泽清他们就能老老实实去河南啊,朱慈烺少不得要给他们点封赏。 “诸位总兵,本宫命尔等去河南抗清,自然不会亏待尔等,还有尔等麾下的将校!” 说着,朱慈烺张口道。 “河南诸府,日后不需要向朝廷上缴赋税,其麾下的生民,归史部堂管的外,归你们几个总兵管,本宫给你们划分一下地盘,你们将来,就各镇自己的地盘,为藩镇,听从史督师调遣,其中,归德府就归许定国了,他虽然在河南,但本宫也不能亏待了他,开封府是个大府,高杰,你跟刘泽清就要镇守开封府,分镇荥阳,开封好了!” “至于刘良佐你嘛……” 朱慈烺看向了刘良佐,然后吩咐道。 “河南府不能全给你,但洛阳一带,还是可以给你的!” “黄得功,怀庆府虽然小,但也是个要紧的地方,你就镇守怀庆府好了,随时支援河南诸镇,还要提防南边的流寇!” 听到这,几个总兵眼睛顿时一亮。 这是许他们到河南当藩镇啊! 当然,这个藩镇是比较穷的——河南那么穷,所以,他们几个到河南当藩镇,当节度使,恐怕也会很穷。 若是之前,朱慈烺想拿河南的破地,换他们离开江北,这几个家伙肯定是不愿意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朱慈烺可是带兵阵斩了五千级鞑子脑袋绝世名将——当然是了,那些个牛皮吹得震天响的明朝将领,哪个有如此战绩,所以,通晓全战兵法,精通西洋火器的朱慈烺,自然也就成了绝世名将。 这样的绝世名将,还是篡夺了父皇大权的狠人太子。 现在有了个去处,而且还是到河南名正言顺的当藩镇,他们自然愿意去。 只见到几个总兵纷纷拱手。 “臣等谢过殿下栽培,定不负殿下厚望,有臣等在,鞑子绝对过不了黄河!” “好好!” 朱慈烺呵呵一笑,安抚完了几个总兵,把这十几万人马,赶到黄河南岸填线,朱慈烺总算是露出了笑容。 一高兴,为了让几个总兵赶紧上路,他又笑呵呵地道。 “除此外嘛,各镇总兵,本宫一视同仁,一人发二十万两的开拔银子,一会领了银子,便回徐州去,带兵往河南移镇!” 第169章 办军校 朱慈烺这边,才刚刚定下,将四个总兵移镇到河南去,外面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了进来,只见到参赞军务陈睿智,一脸紧张地捧着一份塘报过来。 “殿下,德州急报,东昌府外出现了大股来犯的鞑虏!” “哦?” 听到这里,朱慈烺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随即,腾的站起身来,朝史可法等人道。 “尔等不必惊慌,准备移镇河南的事宜就是了,山东的战况不必担心,鞑子想啃下山东?哼哼,想得美!” 对于这股来犯山东的敌寇,朱慈烺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的。 因为历史上,多尔衮就曾在顺清交战的过程当中,派遣了一支偏师,成功地在明顺两双的势力退出山东的情况下,轻松夺取了山东一省。 不过,在这个时空,这种事情,却不会那么轻易的发生了。 因为朱慈烺早就预感东昌府乃是清军南下攻打的首要目标。 这里位于运河沿岸,如果清军不拿下这里,就无法打通南下的运输线。 多尔衮肯定会发兵来攻打山东。 可是,朱慈烺又岂会惧之? 他正巴不得清军过来呢——以现在的局势来看,清军主力肯定在与大顺交锋,所以,南下的清军绝对不是主力,充其量有万把人,正好供朱慈烺虐菜! 只见到朱慈烺,用自己那自信的目光,扫视着四周这些个略有些担忧史可法及其麾下的几个军头,然后笑呵呵地道。 “另外,你们要是有兴趣,还可以自己亲自,或是派几个军将,过来观摩本宫对东虏的作战,也学习一下,怎么对付东虏!” 朱慈烺说得这么轻松。 刘良佐等人不禁在心中忍不住皱眉——这个太子也太自信了吧? 真当东虏是那么好打的? 上一回的大沽之战,可是用计才打胜的,这一回要轻敌了,会不会打败啊? 不过,虽然心里如此想,但面上,几人还是赔笑着朝朱慈烺道。 “太子殿下用兵如神,有太子殿下坐镇山东,谅他东虏也杀进德州城!” “这是必然的!” 朱慈烺大笑几声,挥手示意几人退下,当他们退下后,朱慈烺的脸色,瞬间就又流露出来了凝重之色。 “东虏来犯兵力几何?都有哪些人马?” “殿下,来了有万把人吧!” “万把人!” 听到这个数字,朱慈烺长出口气——这个万把人里面,至少掺了一半的水分,里面有五千真满洲鞑子就不错了。 以他的实力,收拾这股敌人,还是比较轻松的。 想到这,朱慈烺抬眼,朝被他委任为统军都督衙门采买军械甲胄总采办襄城伯李国桢看了过去。 “襄城伯,这些日子我军又新增了多少军械?” “殿下,可不少!” 李国桢呵呵一笑,脸上的笑容怎么也遮掩不住,只听他禀报道。 “这几日,朝廷之前在大沽下的订单,都已经陆续地送上来了,其中,光是佛山采购的斑鸠铳,就有两千多枝,再算上从那澳门红夷人手上购置的,加一块有四千余枝了,而且,沈廷扬他开办的崇明铳厂,这些日子也交上来了五百枝,登州这边的兵杖局衙门,也自产了一千两百余枝,加在一块,有足足快六千杆了,足够装备两个镇了!” “不错,不错!” 听到这,朱慈烺呵呵一笑,然后又追问道。 “除了这六千枝火铳,炮怎么样?” “兵杖局衙门,还有沈廷扬设的崇明炮厂,现在正在仿造西洋三磅炮,炮都是用云贵,缅甸,或是日本国进口的上好铜料铸的,炮架也是选的栋梁之材,这些日子,兵杖局这,铸出来了十七门,而沈廷扬开的炮厂,已经铸了三十多门了,就是还没送来……” “不少了!” 听到这,朱慈烺咧嘴一笑,再追问道。 “那甲胄呢?” “澳门那边采办来了五千身西洋明盔,在佛山,南直隶等地,也采办来了四千余身,再算上,兵杖局招募山东工匠打造的一千余身,足有九千身铁甲了……” “好好,有这么多的火铳,还有大炮,这回本宫定能够将来犯的东虏全歼了!” “到时候,也就是本宫南下南京的时候了!” 说到这,朱慈烺又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又喃喃道。 “不过,如今的兵还是缺了点啊,中原,北直有不少北人南下,要多从这里面,还有山东本地,招募壮士从军,甭看现在,我军军械甲胄还是比较缺,可我大明朝能工巧匠何其之多?只要朝廷有银子,肯花钱去采办,要多少的军械甲胄就有多少,所以,咱们要多募兵,本宫的意思是,改变原先十六个镇的扩军计划!” “本宫的御前亲军,现在要二十万人,总共三十二个镇!” “殿下,三十二个镇,那得花多少银子?而且,咱们的将校恐怕不太够吧?” 朱慈烺身边的魏藻德捋着胡子说。 还别说,他这个内阁首辅还真不是废物点心——能当上内阁首辅,大明国家领导人的,怎么可能是废物? 而朱慈烺听到这,也忍不住紧锁起来眉头。 确实,他兵是有了,军械物资也不缺了。 但唯独,就是缺将! 大明朝这边,有些将星凋零了。 朱慈烺从宁武关拯救回来的周遇吉,以及潘云腾,还有那个陈永福,曹兴忠,黑云龙。 都不算什么厉害的名将——真的不算,要是名将,总得拿出来点战绩,可这几位名将,终其一生斩首的鞑子数量,也没有几个啊。 所以,论起军事指挥上面来说,朱慈烺这边,是万万比不上多尔衮,与李自成的——多尔衮与李自成手底下,有的是征战多年,沙场经验丰富的将领。 这些起于微末的军事将领,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可不是朱慈烺这手底下,临时提拔的那些个军官能比的了的。 想到这,朱慈烺略作犹豫后,下定决心道。 “不如这样吧,开一个大明陆军军官学校!” “然后派军将们进入军校读书,学成之后,再委派下去带兵……” 第170章 鞑子凶猛?但本太子更凶! 朱慈烺提出来的这个军校建议。 听在在场的大明高级官员的耳中,但在场的人,却脑海里却都不由地想到了某个姓赵将领。 这上学,能学会行军打仗? 不过,饶是如此,这毕竟是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提出的建议,众人也不敢反对,只好附和道。 只听见成国公朱纯臣凑过来询问道。 “殿下,这个军校建在哪?” “这个嘛……” 朱慈烺目光瞄向了一旁的地图上,他要挑一个适合当军校地址的地方,在犹豫了再三后,朱慈烺说道。 “就设在登州吧!” 登州现在是朱慈烺的大本营,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里都是朱慈烺的根本之地,朱慈烺的军校,当然也要摆在那里了。 说完了将军校设在登州的事情后,朱慈烺又板起了脸,朝在场的众人道。 “这个军校的生源嘛,也不一定局限于御前亲军的系统内,还要扩大至全国范围内!” “如今是乱世,不是文人拿笔杆子当权的时候了,这是乱世,这是武将的刀把子才能够称雄的时代,那些个读四书五经的秀才,童生,也可以来考取军官,我御前亲军正是草创之时,兵不过数万,将不过几员,只要天下有志之士,愿意来投奔御前亲军,只要他们在军校里面,完成学业,就可以从军入伍,当一个军将,将来名留青史,也不是不行……” 朱慈烺说完了这些后,魏藻德却是在心底摇头——虽说如今已经是乱世,但天下有这等眼光的人又有几个? 所以,朱慈烺想招天下士子们考入军校当军官的想法,十有八九是要落空了。 而与此同时,在得知鞑子出现山东附近后,朱慈烺也在曲阜呆不住了,他要离开曲阜,离开时,他还点了孔胤植的将——衍圣公可是要保卫山东,保卫名教的。 但这个保卫当然不能只在曲阜保卫了。 这还是为天下人表率,亲临鞑子入寇的前线,跟鞑子交锋。 不只孔胤植要随朱慈烺北上,朱慈烺还让孔胤植从孔氏一族的子弟里面,挑出来了三百多个人,一块随军北上。 如此,才能够证明衍圣公保卫山东,保卫名教的决心! 而除了孔胤植随行外,朱慈烺还已经全员装备了甲胄的,装备了三千枝斑鸠大铳,完成了半火器化的第一镇,给调到了登州,而同样完成了如此武装的第二镇,则屯兵济南,防备鞑子偷袭济南府。 至于第三镇,则继续留在了兖州。 朱慈烺将会合第一镇,第四镇,两镇兵马,还有汉斯带领着的二十四门三磅炮(剩下的炮虽然有了,但炮手没训练出来),去对付来犯的清军。 除了他们外,高杰,刘良佐他们,还真的按朱慈烺的吩咐,将各自带到曲阜的护卫,分出来了一半,凑了几百骑跟朱慈烺一块北上,美其名曰保护太子。 实际上嘛,他们是想派人,看看战场上,朱慈烺麾下的御前亲军,在战场上的表现,看看御前亲军,是否真的有那般的恐怖! 五天的疾行后,当朱慈烺到达德州的时候。 第一镇,第四镇已经陆续开到了德州一带! 两镇加在一块,只有一万两千五百人(第四镇留了一个标守大沽),哪怕再加上朱慈烺带过来的亲兵,还有高杰他们派过来的几百骑,朱慈烺手下的兵力,也不超过一万三千五。 而当朱慈烺到达德州后,已经行军到吴桥一带的清军,数量也大抵估计清楚了,有一万人左右! 双方的兵力大抵是对等的。 放在御前亲军这边,第一镇上下的官兵虽然有些恐惧,但也没太过于害怕——鞑子也没那么厉害啊,何况,他们可是足足有三千枝斑鸠大铳,算上第四镇,六千枝斑鸠大铳啊。 而且,相比于大沽之战时,他们还多了十二门大炮,那可是整整二十四门三磅炮啊。 现在可不是大沽之战之前,他们都在战场上目睹了这种,红毛军将操纵下的红夷小炮(士兵们起的别名)威力是多少惊人。 杀起鞑子来,是多么的给劲。 而第一镇都尚且如此了,第四镇就更没的说了——这群日本鬼子压根就没把对面的清军当成什么恐怖的敌人看。 因为这些清军还真没什么恐怖的——火力贫弱,清弓重箭再牛逼,也比不上斑鸠大铳,而肉搏能力嘛,武士们也没见识过,毕竟大沽之战时,清军压根就没能冲上来跟他们肉搏。 而且这些武士们也很自信,个个都感觉自己刀法精湛,每人都挎着柄磨得雪亮的日本刀,就等着上战场砍人脑壳换银子,然后将来有朝一日,替太子殿下朱慈烺平定清虏,好回日本过人上人的生活。 而相比于第一镇,第四镇临战时的表现外,跟着朱慈烺从曲阜过来的衍圣公孔胤植,还有以金声桓为代表的高杰等人代表,却显得格外的怂。 此时,只听见金声桓这家伙,正一脸忧虑地朝朱慈烺道。 “太子爷,您不晓得鞑子有多凶猛啊,您可千万不能把兵带出去跟鞑子野战,这可不比大沽,德州附近也没有地利倚仗,而且鞑子吃了亏,肯定会提高警惕,太子您千万要慎重……” “是啊殿下,不如把第二镇,第三镇,还有登州的第五镇,近卫镇都调过来的吧,然后不守德州了,放鞑子到聊城去打,聊城比德州好守……” 孔胤植也在劝说着,生怕朱慈烺拉着他还有他带过来的三百族人去当炮灰,打前阵。 可听着这些个怂人的劝说声,已经到达德州的朱慈烺,却显得格外的不耐烦。 “哼哼?鞑子嘛,本宫又不是没有见过,有什么凶的,瞧你们一个个都怂成什么样了,这一仗本宫也不让你们上阵,你们就搁后面瞧着,看看我御前亲军,是如何杀鞑子的!” “鞑子凶猛?但本太子更凶,本太子可不怕鞑子!” 说罢,朱慈烺朝德州衙门内站着的周遇吉还有朱七下令道。 “告诉一镇,四镇的弟兄们,鞑子已经到了吴桥了,明天出城跟鞑子打野战,杀鞑子,赚军功的时候到了,能不能升官发财,就看他们了!” 说罢,朱慈烺又补充了一句。 “另外,告诉士卒们,御前亲军未来一年内,要扩军成二十万,这里面可是腾出来了不少的官位子,而我御前亲军凭什么升官?凭的是战阵上的表现,现在就是他们立功的时候,让他们莫辜负了本宫的厚望!” “殿下放心,区区一万鞑子,算个甚?还不够我们两个镇杀的呢!” 周遇吉笑呵呵地说道,听到他这么说,金声桓不由地瞪大眼睛看向了周遇吉,心说,你周遇吉怎么这么大胆啊?那可是满洲鞑子啊。 真当是地瓜上摆得着的西瓜?说砍就砍? 而朱慈烺对于周遇吉的表态,也格外的满意,他笑呵呵地道。 “那好,明日周总兵就打头阵好了……” 说着,朱慈烺看向了一旁的金声桓与孔胤植。 “你们两个,就在后面看着我军如何杀鞑子便是,也跟着学学,现在本宫不让尔等上战场杀鞑子,但将来却少不了让你们上战场杀鞑子的……” 第171章 蒙古人也不给力啊! 六月二十二这天清晨,随着日光洒落在大地上面,昨日傍晚,到达了德州附近,然后在距离城池约莫六七里地,扎下营寨的清军营中,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到有人匆匆地过来,朝领兵前来的巴哈纳禀报。 “都统,明军出城了,似是要与我军野战!” “哦?” 听到这,正在这用着早饭的巴哈纳,顿时将饭碗拍在了桌子上。 “明军有多少人?” “一万多人!” “比咱们多不了多少!” 听到这里,巴哈纳不由露出了凝重之色,他朝面前的手下问。 “多派些探马,到周围探一探,莫要中了朱贼的奸计!” 对于大沽之战,多隆带去的三千真满洲被朱慈烺阵斩这件事,多尔衮与大清国的高层,进行过一番推演,想要知道,为什么素来战斗力孱弱的明军,竟然能够全歼多隆带去的三千真满洲,还有尤世禄麾下的两千人马。 而由于对大沽之战的具体情况了解不多——毕竟人逃回去,清军只能逮了附近的些村民,来询问情况。 而这些村民们哪懂军事啊? 一通胡说后,让大清国的高层都产生了一个误判! 他们认为,明军大举出动,出动了至少三五万人的精锐,然后,又设好了埋伏,最后成功的用计,将轻敌的多隆给分成两部分,随后,逐个歼灭的。 而有了多隆这么一个前例,巴哈纳此时,显得是格外小心,在明军出营,越过护城河后,他并没有草率地出营与明军打野战,而是命令麾下清军,紧握营盘,作防御状。 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当四周派出去的探马将附近的情况给调查清楚后,巴哈纳终于长出口气,随即,他扫了一眼自己带过来的这些军将们。 然后,大笑几声说道。 “尼堪真是胆大啊,区区一万多人,不守城还敢出来跟咱们八旗天兵打堂堂之阵,哼哼,这一回已经探清楚了,方圆几十里就这一股明军,咱们这一回,定要将这股明军,给打灭了,然后一口气夺下山东,也让尼堪们知道,不要以为侥幸靠着几个阴谋诡计,就可以打败我大清天兵,他们还差远了呢……” “对,让他们瞧瞧咱们的厉害!” 一众八旗将校纷纷嚷嚷了起来。 实际上,巴哈纳这一回带过来的,也不全是真满洲,其中的真满洲数量,只有三千人而已,剩下七千人,有一多半是从长城外面的蒙古各部拉来的蒙古鞑子。 清顺在抚宁交战时,清军损失太大了,汉军旗,蒙八旗几乎打光,所以,多尔衮这一回一口气抬了两万个蒙古鞑子入旗,眼下,巴哈纳军中就有整整五千蒙古人,剩下的两千人则是祖可法领着的。 从关外带过来的两千包衣奴才。 八旗汉军在与三顺王被围时,几乎全军覆没,虽然盛京那还有不少汉军,但数量太少,而入关后招募的新汉军(大清国入关后,卖身投靠清寇的汉奸)又因为奴辈太低,资历太浅,所以,多尔衮不太信任他们,就从关外的八旗包衣奴才里面,挑了万把干活卖力,以前从军出征过的丁壮抬了旗! 不过饶是如此,巴哈纳也没把对面的明军给放在眼里,在得知对方只有一万余,而且四周也没有布下什么埋伏后,巴哈纳毫不犹豫地就下令展出营与明军对阵。 打算一举吃掉这股明军。 夺下南下山东的大门德州城! “鞑子动了,鞑子动了!” 孔胤植那颤抖的声音在朱慈烺身旁响起,在临时搭建起的指挥台上(这年头打仗站得高才能够俯瞰战场全局)只见到披着身布面甲,也没挎刀持枪,赤手空拳的孔胤植,惶恐不已地朝朱慈烺说。 而与他一样,一旁的金声桓等人,也都面色凝重,都已经做好了,这一仗打败后,绑了太子朱慈烺赶紧跑路的事。 不过,相比于他们的担忧而言,朱慈烺却显得格外的淡定,与黑云龙站在一道,朝黑云龙道。 “黑老将军,这一仗胜算有八成吧?” “何止八成,十成都有了!” 黑云龙呵呵一笑,捋着自己的一大把白胡子说道。 “十成?” 听到这,一旁的孔胤植与金声桓都快着急死了——太子殿下年轻糊涂也就罢了,你黑云龙怎么也老糊涂了? 那可是鞑子啊。 凶神恶煞的鞑子啊,你们这是在拿太子爷的性命开玩笑。 哦不对,貌似还在拿他们的性命一块开玩笑。 想想就急人! 可眼下朱慈烺太子都在这站着,他们这些当臣子的也不能跑路。 更何况现在跑,朱慈烺身后的亲兵阵带着的火铳,可不会跟他们客气…… 一时间,他们只得硬着头皮在这站着。 时刻准备着跑路。 而与此同时,战场上,清军的阵列摆开后,随即就开始展开进攻。 这一次,巴哈纳并没有展开骑兵冲锋——清军的拿手好戏,也不是骑兵啊。 骑兵属于单一兵种,是应付不了战场上的复杂情况的。 清军八旗鞑子,是身备数仗的精兵,他们既能够充当刀牌手肉搏,是精锐的肉搏兵,又能够充当弓箭手远射,还能够骑马冲阵,但这里面,真正让清军,所向披靡的,还是盾车加重步兵。 此时,在战场上面,巴哈纳早就已经备了不少的盾车——盾车可是大清国的秘密武器,当然得多备点了。 而且这玩意制作也简单,把拉粮食的大车简单改装一下就能够使唤,用来防御明军的鸟铳,还有弓箭,或者是远距离打出来的佛郎机炮炮弹,甭提有多好使了。 眼下,随着阵势摆开,祖可法便领着两千个顶盔贯甲,脸上洋溢着自信的汉军士兵,推着几百架盾车,朝对面杀过去,而位于他们身后不远处,则是五千个蒙古士兵,眼下正乱哄哄的跟着那些个包衣兵往前冲锋。 不过,看着他们的表现,巴哈纳这个蒙古都统,却忍不住皱眉了起来——这些蒙古人都是从口外草原上招募的蒙古人,但他们却比原先的蒙八旗差远了。 因为原先的蒙八旗,是大清国军事系统的一份子,而这些个草原上新入旗的蒙古人,却都是蒙古草原上王公手下的牧民,虽然是蒙古人,但他们真不太厉害——当然不厉害了,蒙古人早就不是当初成吉思汗那会的蒙古人了。 他们现在衰弱的一逼。 历史上,僧格林沁率领着的蒙古精锐,竟然被中原那些个骑着骡子,骡着驴打仗的捻军给杀的大败亏输,而所谓的蒙古悍将,大清国国之柱死,竟然被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杀死。 此时,只听巴哈纳感慨道。 “唉,打完了这仗,得好生的让王爷,将这些个新抬旗的汉军,还有新抬旗的蒙古人,操练一番,要不然,便是抬入旗的数量太多,也比不上当初的能打……” 第172章 这就败了? 巴哈纳想在战后练兵,将这些不如之前蒙古八旗精锐的蒙古人给重新的训练一下,让他们拥有更强悍的战斗力。 但只可惜,他的想法,是要落空了的。 此时,绵延着的战场上面,随着清军推着盾车发起进攻,明军这边则同样缓缓地展开了进攻,只见到,两镇明军组成的阵列,缓缓地朝远处靠近,最前方是一排排火枪手,他们手中的斑鸠铳,早已经蓄势待发,火绳也业已经被点燃了。 长长的火绳缠绕在火枪的铳管上,足够维持整场战斗的需求。 而远处的巴哈纳看到这一幕后,不由得有些惊讶于这些明军的胆量——他们竟然没有就地防守,而是与自己这边展开了对攻? 这代表着对方的士卒拥有着相当高的士气啊! 而与此同时,汉斯带领着的二十四门三磅炮,也随着前进着的军阵,缓缓向清军靠近,当双方的距离愈发接近后,进入到三磅炮的射程内后。 二十四门三磅炮陆续的打响了。 一枚枚致命的铸铁炮弹,轻轻松松地洞穿了那往日里坚不可摧的秘密武器盾车,而盾车后面,祖可法率领着的两千刚刚从包衣奴才,抬旗成大清国旗人的新汉军们。 则是被猝不及防地打懵了! 就在刚刚,他们还以为这是一场几乎没有任何压力的战斗,所有人都怀揣着自信,打算杀几个对面的明军,然后割几颗脑袋,赚一个半个前程呢。 可现在,伴随着这大炮陆续打响,这些个在八旗体系内混了好多年,好不容易被抬了旗,正处于趾高气扬,士气高昂的汉军们,顿时就被打懵住了。 好些个推着盾车的汉军士兵,不是被炮弹打了稀碎,就是被盾车被击破后,四处飞溅的木屑给打伤打死了。 不过,这些个汉军还没愣多大一会的功夫,空气里便传出了祖可法的声音。 “特娘的,还愣着干嘛?我八旗天兵,有进无退,谁要是敢退,那就是死路一条,给我上!” 祖可法及众军官的督促声,传到了这些刚刚抬了旗的包衣奴才耳中,瞬间让他们心中一阵凛然。 他们这些包衣奴才,能被抬旗,可都是老包衣了。 有的甚至是世代包衣,打父辈那会,就是替大清国当奴才。 如果搁历史上,他们这些人后世也能够继续当奴才,一直当到清朝灭亡为止。 不过,那时候的他们,当奴才当的却格外的滋润,因为入关后的八旗内,包衣奴才也成了自己人,成了满洲统治华夏的政权的受益者,而当下,这些个已经抬了旗,成了正儿八经的旗人的包衣奴才。 自然也清楚,自己这个旗人的身份有多么的来之不易。 要知道,有好些人,上了也不知道多少回战场,到死也没搏得个旗人的身份。 所以,这些个好不容易有了旗人身份的包衣们,是格外的珍惜自己当下的旗人身份,生怕因为临阵退缩,自己丢了性命不说,连一家子都没了旗人的身份。 而当他们硬着头皮,继续推着那些个没被击毁的盾车,继续前进的时候,明军这边,朱慈烺望着那些,仍推着死沉死沉的盾车,缓缓的前进,挨炮轰的清军,是忍不住呸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这些个鞑子,可真是傻,他们推着盾车,走得就慢,至少能多挨一倍的弹矢……” “殿下,不是鞑子傻,是他们不知道咱们现在使唤着的不是鸟铳了!” 一旁的黑云龙笑呵呵地道。 “鞑子还以为咱们使唤是鸟铳,指望着盾车临阵时,挡挡鸟铳,然后让弓箭后在盾车后面,朝咱们这边射箭……” “那他们可就要傻眼了!” 朱慈烺呵呵一笑道。 与此同时,伴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明军这边,阵列前头,拉成五列的六千个炮手们,陆续打响了鸟铳的齐射,第一镇是朱慈烺创立的第一支军队,麾下士兵训练也有几个月了。 而且,朱慈烺这练兵,可不跟原先的明军似的,一个月也训练不了几回。 在朱慈烺这,士卒们的军饷高,待遇好,而且,赏钱也多。 这里面,当然也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他们要不停地进行训练,一个月只有三天休沐的假期,平时被关在军营里面,每日训练至少五个时辰! 而这样练兵,也不是没有效果的,那就是,这些士兵可以列出来非常整齐的阵列,虽然赶不上后世的仪仗队,但搁在当下的时代,却着实不错了。 而第四镇倭兵也大抵都是如此,所以,当双方的距离不断接近,进入到一百步范围内后。 五列火铳手的第一排,一千两百枝火绳枪,瞬间打出来了一轮致命的铅弹! 弹丸扫过去,顷刻之间,冒着明军炮火,一路过来的盾车,瞬间就被打垮了几十架——这可是一千多枝重型火绳枪的火力啊,这种火绳枪的口径,比巴雷特都要粗一半。 而后面推着盾车,那些个好不容易成了旗人,在原本的历史上,要跟着满洲主子,一荣俱荣的两千包衣,也被打得死伤惨重,转眼的功夫,就倒上了三百余人,再算上之前被炮弹打死的,伤亡都有三分之一了。 而还不等这些个清军从对面明军恐怖的弹雨下缓过劲了。 完成一轮齐射后,明军并没有停下脚步,相反,仍在继续前进,而前进的过程当中,第一排火铳手,则迅速的走到队列最后,第二排火枪手成了第一排,虽然这其中,因为战场上的混乱及士兵的紧张,出现了些许的意外。 但第二轮齐射,仍然成功的打出来了。 接着,就是第三轮。 第四轮。 当双方的距离拉近到二十余步时,明军已经打出来了整整五轮齐射。 在这五轮齐射里,指挥两千汉军的祖可法,直接被铅弹打成了筛子,而两千包衣,也都被直接打的没剩下多少人,而那些个紧跟在汉军后面的四千蒙古人,也都被这场面给吓傻了——明军不间断的火力,虽然密度不高(火绳枪缺点,不能排的太密集,火力密度赶不上燧发枪),但威慑力却不比排队枪毙差。 因为他们本质上,也是在枪毙敌人! 战场的五千蒙古人,眼瞅着前面都已经被明军的火铳毙掉了两千人了。 这些个早就念惯了佛经,勇气也不足的蒙古人,哪还有继续打下去的心思? 一股脑的就往后面退。 他们这一退,就被最后面督战的三千真满洲鞑子给挡住了——这些真满洲鞑子呆在最后面,还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明军的五轮火绳枪齐射,行进射击,实际上也就是短短几十秒内发生的事情。 所以,这些位于战场最后面的真满洲鞑子,还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 只当是这些个没见过世面的蒙古傻帽,被明军那些乱打一气的炸膛铳给吓住了,所以,是严格的执行起来了军法,当场就砍了好几十颗脚底抹油的比较快的蒙古人的脑袋。 而这些个正在恪守职责的真满洲鞑子,他们此时所做的并没有错,但正因为他们正确的决定。 只听见,在被他们拦住的蒙古人后面,再度的响起了一阵又一阵密集的火绳枪齐射声,六千铳手打完了齐射后,并没有继续装填子弹,因为随着敌军溃逃,后方进攻的鼓声已经响起,第一镇的火铳手迅速的让开道路,而后面,那些个平端着四五米长的长枪,组成枪林的六千士兵,则横冲直撞的朝清军撞了过去。 当他们冲过去的时候,那些个倭兵火铳手也不含糊,直接的拔出了腰间武士刀,就高呼着板载冲了过去。 “这,这就败了?” 巴哈纳目睹着面前的场景,只感觉不可思议。 真正合格的火药武器,杀伤效率是相当的惊人的,历史上,排除枪毙时代,当两军交锋,到完成齐射,分出胜负,其中所花费的时间,顶多就是一两分钟的事情罢了。 这与冷兵器时代,冗长的,动辄一两个时辰的全甲厮杀,是截然不同的。 眼下,巴哈纳就被眼前的溃败场面给吓住了。 两千汉军包衣啊,而且训练的也都不错(包衣也要上阵,所以训练水平还是有的,比崇祯那会明军里面的普通士兵强的多了)。 不过,巴哈纳还是已经反应了过来。 大败已经发生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全手中兵马,可当他匆匆下达的命令传出去,命令那三千满洲兵赶紧的跑路时。 明军已经平端着长枪,冲杀了过来。 枪林最前面,是素来悍勇的倭兵,枪里戳在那些敌人的身体里面,密集的枪林下,任你武艺再好,也休想占着便宜。 眼下,这六千端着长枪直接冲锋的枪兵们,直接就冲垮了那三千多蒙古人(被火枪打死了千余),然后,与清军展开了交锋。 明军现在不缺甲胄,就连四镇的倭兵,也都配了从澳门采办过来的西洋胸甲,头上也戴上了明代的飞碟头盔,在明军里面这玩意叫大帽,用来遮挡抛射过来的羽箭,十分合适。 可眼瞅着敌人的枪林已经击穿了那些个溃散的蒙古人,后面虽然对突如其来的败仗有些懵逼的清军,仍然下意识的进行了反击,他们的反击也很干脆,是取下了背上的清弓。 清弓是一种威力十分巨大的弓箭,其射出去的箭矢,重量大,都快赶的上标枪了,所以,清弓亦有,标枪投射器的美称,而这种箭矢自重大,威力大的弓箭,也难以击穿盔甲。 在与明军多年的交战过程当中,清军总结出来了一种,使用清弓的最佳办法——往敌人脸上射! 当平端着长枪的明军,余势未减的明军,眼瞅着要冲向对面的清军时,空气中一阵的弓箭破空声传出,满洲鞑子发挥出来了他们精湛的射箭技能,瞬间的功夫,明军这边便有数百人中箭,绝大多数中箭者,都是脸上中了一箭。 当场被一箭射死! 当然,这种反击是阻挡不了大势的,随着后方推着三磅炮过来,还有铳兵赶来,这三千真满洲鞑子,最终只能够撤退,匆匆的奔着北面,仓皇而逃…… 第173章 移民南下 “这,这就胜了?” 孔胤植及一旁历史上江北四镇的那些骄兵弱将们,在目睹了战场上清军犹如潮水一般的溃败后,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喃喃着。 金声桓这家伙更是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板! 疼! 也就是说,这不是做梦? 可是,让金声桓百思不解的是,为什么御前亲军就这么轻易地将鞑子给打败了? 难不成,这御前亲军,就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强军? 金声桓等人正在那感慨着呢,朱慈烺在目睹前方的清军溃败后,也毫不犹豫地派出两翼的一千五百骑去追击。 追击一直持续到当下中午,派出去追击的骑兵,一路追击了三十余里,这才停下脚步,而巴哈纳则仅仅只带着一千六百余真满洲兵,还有近千个跑得比较利索的蒙古人,逃离了战场。 当然,在逃出了明军的追击后,巴哈纳并没有敢停留——他是真怕被明军追上,被明军结果了性命。 所以,在马力耗尽的情况下,这两千余败兵,是牵着马儿,艰难的跋涉着,这年头的满洲兵体力耐力都极为的强悍,跟后世那些个八旗子弟们,简直不是一个物种。 而在撤退的时候。 巴哈纳也不忘记,赶紧的派人,骑快马将这场败仗禀报给多尔衮! 当巴哈纳做着这些的时候。 朱慈烺则已经下令麾下士卒们停止追击,陆续回城。 再往北追,就进入到直隶地界了,虽然大明朝就是从直隶撤出来的,但那里现在却属于敌境,朱慈烺暂时是不敢北上的。 明军劣势太大了。 首先,步兵追击时的速度太慢,而骑兵数量太少,而且不精。 在追击过程里,朱慈烺麾下的骑兵明明是追击的一方,损失却也不小,竟然折损了四五百人,得亏这场仗是全军大捷,上下将士,士气高昂,否则的话,那些个负责追击的骑兵,早特喵的溜之大吉了。 而骑兵的弱点,也让朱慈烺无法扩大战果——没有强悍的骑兵追击敌人,除非预设包围圈,否则只能够击败,击溃敌人,不能够全歼敌军。 而被击溃的敌军,则可以被重新组织起来,卷土重来,与大明对抗。 此时,在刚刚结束战斗的德州州衙内。 朱慈烺正一脸的笑容,一边举着筷子,一边朝州衙内坐满了的那些个将吏笑呵呵地道。 “诸君吃好喝好,庆功宴过后,本宫亦会不吝啬封赏,另外……” 说到这,朱慈烺看向了孔胤植。 “衍圣公,朝廷取得德州大捷,歼敌斩首七千余级,缴获兵器数千件,满洲,蒙古弓,四五千张,甲胄八千余身(逃跑嘛,当然得丢盔弃甲了,缴获的自然多了),这等大捷,乃是大沽之战以来,在本太子领导下,取得的第二个大捷,如此大捷,岂能不大贺?” “衍圣公,你应该做个表率,写份贺表呈上来!” “殿下,只是贺表吗?” 孔胤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当然只是贺表了!” 朱慈烺呵呵一笑,心道,劝进表还用不着你来写,现在还不是时候。 因为朱慈烺觉得如今的局面或许还会有变数,说不定过几天就大捷就变成大败了。 虽说连着打了两场大捷,但朱慈烺却十分清楚,类似于这两场大捷这种,轻易的凭借着装备的优势,及敌人对己方火力配置,火力强度不了解的情况下,利用敌人的轻敌冒进,打出来的胜仗。 实际上是充满了侥幸的。 而多尔衮又不是傻子,大清国也不是傻子——虽然几百年后,大清国的高层全成了傻逼。 但如今可正是大清国其兴也勃然之时。 此时的清朝,是上心一心——满洲贵族内部虽然也有权利斗争,但相比南明那帮货而言,无疑是要轻得多,而且最重要的是,满洲军事贵族们,虽然内部斗争,但他们在面对外人时,却能够保持团结,这比明朝那群一直党争到了缅甸的家伙,可强得太多。 再加上满清内部那些多的优秀将帅,而且,还拥有着数量不少的精兵,而且,还有着还算充沛的后备兵源(蒙古人,生女真,还有投旗的汉奸)。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慈烺想要再抱着侥幸的心理,打出来类似的这种大捷,实际上,是很难的了。 这一点,无论是朱慈烺,还是黑云龙,以及周遇吉,潘云腾,朱七等带兵的将领,都是十分清楚的,就连在战胜初时,显得震撼无比的金声桓,同时也瞧出来了门道。 当然,知道归知道。 但饶是如此,金声桓这个杀人如麻的家伙,依然对朱慈烺恭维极了——虽然胜仗里面有侥幸的心理,但即使如此,能在兵力对等的情况下,击败一万鞑子,还斩首七千余级。 这份实力,放在当下的明朝,已经无人能敌了。 在绝对实力面前,他们还是老老实实听得太子爷的话比较好。 何况朱慈烺也不跟崇祯似的,会对他们喊打喊杀,还许给了他们藩镇的地位,虽说把他们从富庶的江北,赶到了穷的一逼的河南,但这待遇,他们已经知足了。 让衍圣公为代表,百官组团上贺表的同时,朱慈烺虽说心在酒宴,但却开始琢磨起来了另外一件事——南下。 想到这里,朱慈烺叫过来周遇吉。 “周总兵,第四镇驻扎德州,防御北面东虏,本宫这几日就会带兵南下,另外,德州的棱堡,也要筑起来,此地临着运河,多运些粮草屯积起来,一旦有变,也可以坚守待援!” 朱慈烺已经放弃守传统的中式城池了。 这种中式城池规模太大,他本质上是属于城市,而不是属于要塞,不利于坚守,所以,朱慈烺对于军事重镇的要求就是,在城内,或城外挑选合适的地方,然后修筑一座小而坚的堡垒,进行坚守。 “殿下,若是在德州筑棱堡,撤守城池,城中百姓当如何是好?” 孔胤植一副为民着想的模样,看向了朱慈烺说道。 “这个简单!” 朱慈烺呵呵一笑。 “让他们跟着本宫南下就是!” 说着,朱慈烺走到府衙内悬挂的地图旁,当着庆功宴上的诸将道。 “未来聊城,济南以北,青州以西,都要尽可能地移民南下!” “不只如此,德州,还有河南黄河沿线,也要设立赈官,携内帑之银,树起招抚南下义民的旗帜,让北地沦陷于清虏之手的百姓,都可以南下投奔北太子……” “聊城,济南以北,青州以西……” 孔胤植喃喃着这些地名,他虽然不通军事,但也看得出来这些地方极有可能就是将来明清两军交战的战场。 除了济南一带的山区,还有德州这个打算在敌境内坚守的据点和胶东半岛,剩下的山东极有可能变成一片大战场。 朱慈烺这是打算提前的将人口给带走,想到这,孔胤植不由的看向了朱慈烺。 “殿下,若是这些地方丢了,曲阜可该……” 第174章 衍圣公,你坚守曲阜吧! “曲阜?” 朱慈烺眉梢一扬。 曲阜不太好守地,因为地形的因素,朱慈烺是打算把这块地给抛弃掉的——朱慈烺麾下军队的机动性太差,在平原一带野战,根本就跑不过清军。 到时候,反而可能被清军拖着,然后累得体力消耗怠尽,最后直接完蛋,所以,在对抗可能在不到一年内南下的清军,朱慈烺是打算坚守山东境内的据点,将济南的山东,德州,聊城,作为敌后的据点,及抗敌根据之地。 在沛县,鱼台,依托那些个微山湖等水系,背靠黄河,徐州,与清军展开对抗。 在他看来,曲阜是可以被抛弃掉的。 大不了,回头再收复回来就成。 朱慈烺现在很怂,跟一般穿越者,直接北伐,然后驱逐清虏,殖民世界不同,他用兵向来是怂字当头! 这倒不是因为,朱慈烺患有恐满症,而是因为,朱慈烺暂时拥有的兵力太少,一旦投入到收复北直之战,胜了也就是收复京师,清军照样可以退守关外,退守蒙古(当然可以了,明军又没有大队骑兵,怎么对这俩地方用兵?) 而到时候,退守蒙古,还有辽东的清军,照样可以轻骑掠边,入关劫掠,这又是崇祯那会的局面啊。 所以,在实力不够,不足以百分之百,将大清国给弄死之前。 朱慈烺是不会北伐的。 他不想承担一点的风险。 所以,眼下朱慈烺要做的,就是尽可以地削弱未来大清国的综合国力。 人口只是一部分。 未来的撤离后,绝大多数的地方都要坚壁清野,而这些地方撤出来的人实际上也不多——北直隶撑死能跑出来个几十万人,山东能南下个两百万人就不错了。 这点人口,朱慈烺还是养得起的——反正现在北京城这个大包袱也没有了,漕运也没用处了——漕运还能有什么用?难不成跟南明似的,用漕运给北面鞑子送粮食? 朱慈烺可不是南明那群傻逼。 他才不会干这种蠢事。 而漕运既然可以不保,那两淮就可以大工了,从北直山东撤出来的北人,可以暂且投入到修河水利工程里,以工代赈,而当工程完工后,淮河两岸就能够多出来千万亩良田,到时候,完全可以将这些人口给安置下去。 当然,相比于这点收益,朱慈烺更看重的则是对清军的削弱——两三百万人口,从清占区消失,对于连年战乱,早就已经凋敝无比的北地而言,这将是什么样的打击? 更何况这会的清军杀戮极重,所以,一时半会,他们是改不掉这个坏习惯的,届时,恐怕多尔衮治下的人口,会锐减到极点。 而人口这玩意,可不仅仅是负担,他还是战争的潜力。 到时候,空占了大片北方地盘的多尔衮,却没有太多人口,提供赋税,提供人力,物力。 而朱慈烺届时,只要能够整合了南直隶一省,其所占有的综合实力,就远超清朝全境数,三五年内,大军初成,到时候北伐,那可就是万无一失了! 此时,只听朱慈烺朝孔胤植等人道。 “本宫心里将清军抵抗在曲阜以北,可兵者嘛,未虑胜,先虑败,咱们大明朝的军事实力,对比起鞑子,还是要弱小得多,这一次来了一万个鞑子,咱们还能对付,可下回,多尔衮要是举国之兵杀过来,那咱们还能挡得住吗?” “所以,曲阜的防务,也得提上心来!” 说罢,朱慈烺看向了孔胤植。 “衍圣公,鞑子实际上也没那么可怕,没那么的凶,你不用怕鞑子,今天你也看到了,鞑子很好杀的,而你身为圣人后裔,所以,这个坚守曲阜的责任,你必须得担起来,为天下人做个表率!” “可是,臣臣如何坚守曲阜……” 孔胤植几乎都快哭出来了。 他没想到自己出了这么多血后,朱慈烺这个黑心的太子竟然还不放过他,让他坚守曲阜? 这不是让他去送死的吗? 想到这,孔胤植不由地琢磨着,要不要假意坚守曲阜,然后待到清军来了之后,献城投降? 可朱慈烺明显早有预料,仿佛看穿了孔胤植的心思似的,笑呵呵地从怀里掏出来一份早就拟好的檄文。 “这是本宫命翰林院,写的一份檄文,衍圣公回头署个名吧!” 朱慈烺笑呵呵地朝孔胤植道。 “檄文?” 孔胤植微微一愣,他之前是写过檄文,向邪恶的清帝国主义者发出了严厉的痛斥,朱慈烺现在又拿出来一份檄文? 这是要干什么? 可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朱慈烺已经将这份,命名为讨虏檄文的文章,摊开在了孔胤植的面前。 “鉴观东虏,其祖努尔哈赤,为边将李成梁之家犬也,后成梁养寇自重,以所谓七恨,叛逆我朝,实可恨也……今鞑虏之主,名福临,实则,乃福临之母献媚色于多尔衮,所得之虚位,实秉持虏之政者,乃多尔衮也,多尔衮其人,鹰视狼顾,夺兄长之妻,行篡逆之事,实禽兽之类!尝闻,蛮夷之俗,父死则妻妾归于子,兄死则妻妾归于弟,此多尔衮与福临之母,伪太后布木布泰之事,正合此俗,此俗与禽兽何异?今鞑虏入关,犹如禽兽登堂入室,此天下人之仇恨……” “殿下,这檄文写的,是不是……” 孔胤植小心翼翼的看着朱慈烺。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编排东虏太后,还有东虏实权王爷之间的事,而且,还大骂大清国是禽兽,直接给对方开除了人格,而且,最后还说自己誓死坚守曲阜,与孔庙共存亡。 还要让曲阜孔氏一族的丁壮尽皆从军报国。 这就是满门忠列,要死全家一块死啊! 他孔胤植还有投降的机会吗? 多尔衮恐怕连派人劝降都不会吧——这么有种的人,连全族都动员起来保卫大明朝了。 而且在檄文里面,还言明要若是有使者来劝降,便杀使明智。 在这样的情况下,多尔衮哪还会劝降? 嫌自己手下的使者不够多是吧? 一想到这,孔胤植就冷汗直流,朱慈烺却是示意他淡定,然后笑呵呵道。 “本宫已经命人,将令子给带到了登州,除此之外,曲阜上下的孔氏男丁,也要尽可以的从军!” “可是殿下,曲阜恐怕不易守……” 本宫当然知道不易守了! 朱慈烺心中冷笑一声,而且,不只不易守,也没有守的必要,但朱慈烺面上,还是笑呵呵地朝孔胤植道。 “衍圣公,你不用担心,曲阜相当易守,先不说正德年间筑的城池,回头衍圣公还可以拿银子招募壮士从军,采办甲胄火铳大炮,乃至于雇佣洋将帮忙守城,到时候,还怕守不住?只要曲阜守住,短则一两月,长则一年半载,本宫就会发兵来急围了……” 说到这,朱慈烺又呵呵的冷笑了一声。 “当然了,衍圣公如果贪生怕死,不愿意坚守曲阜,本宫也不强求,只是嘛……” “臣,臣愿意坚守曲阜,保卫孔庙,保卫祖宗坟茔……” “这就对嘛!” 朱慈烺大笑几声,显得格外的满意,心里却是在琢磨,回头衍圣公死了后,一定要将他风光大葬,毕竟好歹也是战死在曲阜的民族英雄啊! 第175章 南下,还是西进? 啪的一声。 武英殿内,多尔衮将手中的青瓷茶杯给摔了个粉碎,几个被朱慈烺丢在北京城后,剃了发,成了大清国太监的太监们,惶恐地望着正在发怒着的多尔衮。 要知道,自打上次大沽之败后,多尔衮可从来,没有发过如此大的火气。 这一回发火。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想到这,这些已经剃了发,当了汉奸的太监们,不由得有些心慌,琢磨着是不是那个特别能打的抚军监国太子朱慈烺带兵打了回来? 所以,多尔衮才这么生气? 想到这,他们不由得担心朱慈烺打回来后,会不会追究他们这些个贰臣太监。 这时候,殿内多尔衮的声音,也随即地响彻了起来。 “这个巴哈纳,是干什么吃的,让他去取山东,可他却来了个大败……” 原来是山东又打了败仗了。 太监们顿时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你多尔衮这么生气。 而多尔衮正生气着呢,旁边被匆匆召过来的洪承畴也忍不住皱眉道。 “此去山东征讨之兵马,有一万人呢,怎么这么轻易就败了呢……” 是啊,大清国的真满洲的战斗力不应该衰弱到这种地步啊。 当初,一万人足够大清国横扫山东的了,历次入关劫掠之战,皆是如此,怎么这一回到了山东后,这一万人连德州都没过,就被打垮了呢? “跟巴哈纳交手的不是普通的明军,是南朝太子朱慈烺练出来的御前亲军,据说相当骁勇,上回在大沽,也是这支兵马……” 御前亲军?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洪承畴忍不住锁起了眉头。 而多尔衮,则是解释了起来。 “巴哈纳说,尼堪们用了一种新的火铳,威力颇大,我大清的盾车,还有重甲,都挡不住这种火铳的弹丸,而且尼堪们进攻时,也颇有章法,他们火铳队分成好几列,一列一列地齐射,巴哈纳还窥见明军那边,有些红毛炮手,操纵着种比红夷大炮小得多的小炮,打得又准又狠……” 说到这,多尔衮阴沉着张脸,朝洪承畴道。 “你可知道,这回跟巴哈纳交兵的尼堪有多少?” “起码有个五六万吧?” 洪承畴下意识地回答道。 多尔衮却发出了一声冷笑。 “若是五六万明军围攻,这仗打败了也不亏,可战场上的明军却只有一万多人……” “什么?” 听到这,跟洪承畴一块呆在武英殿的希福,倒吸一口冷气了。 一万多明军就击败了巴哈纳率领着的清军,虽说这股清军里面的真满洲也不多,是掺了水份的,但饶是如此,这战斗力也着实是相当惊人的。 明军只要练出来十几万这些的精兵,就足可以与大清国相抗衡了。 而以南朝的国力。 休说是十几万了。 怕是几十万都能练出来吧? 到时候,大清国的国祚还能有几年? 一想到这,希福不由地凝视着多尔衮,郑重其事地说道。 “王爷,奴才以为,咱们应该丢下旁的事宜,然后发兵攻打山东,南朝兵弱,但财强,若是不把他们打服了,有朱慈烺这等少年英主,恐怕将来必成我大清之患……” “奴才附议!” 洪承畴连忙一拱手,朝多尔衮说道。 “南明抚军监国太子朱慈烺,仅仅数月就得了数万御前亲军这等精兵,再有几年,那该如何对付?” “可是,流寇……” 多尔衮忍不住皱眉起来。 李自成还搁山东猫着呢,这些日子,清顺交战已经展开了,南下山东的只是一支偏师而已,主力全在攻略山西,宣府,大同等地,战局已经有了些许的起色。 现在把兵力抽调出来,攻打南朝,岂不是贻误了战机? 更何况,现在把兵马调出来,万一流寇趁机东出怎么办? 大清国的实力,还没有强到可以一次两个敌人展开猛烈进攻的啊…… 见多尔衮犹豫,洪承畴也紧锁起了眉头,思虑了一阵后道。 “王爷,不若拿下黄河以北,还有太原后,就暂缓对流寇用兵?” “另外,不应该只从这一路出兵,奴才以为,还应该让蒙古人,去攻打宁夏,甘肃等地,分散流寇之兵,如此一来……” 洪承畴掰着手指头计算。 “三个月应该可成吧?” “若是只取太原,宣府,大同,还有宁夏,甘肃等地,三个月应该还是可以的!” 多尔衮思考了一阵后说道。 “如此,就可以将流寇封锁在陕西一省,晋南,此地多年兵乱,人丁稀缺,民困财竭,流寇又怎能持久?怕是用不了多久,李自成就会财尽粮绝,其麾下的军兵,又会怎样?到时候,李自成要么去入蜀,与张献忠争天府之国,要知就是东出南下,去襄樊与朱明交兵,而这时,我大清只消分兵小部,便可以稳固山西,中原之局面,牵制流寇,主力则可以沿运河南下,对付朱明……” “三个月时间,再加上调兵,还有士卒休整,五个月都过了啊……” 多尔衮忍不住皱眉起来,他看向了洪承畴。 “五个月的时间?这御前亲军,成军至今,也不过四个月而已,若是再给南朝太子五个月,南朝太子,得有多少兵?” “王爷圣明!” 洪承畴点了点头。 “奴才对此,早有预料,届时,我军对面之明军御前亲军,恐怕有十数万之多……” “若是如此……” 多尔衮忍不住皱眉起来,这次入关之战并没有那么顺利。 李自成这个骨头还没啃下来呢,原本以为贼拉弱鸡,犹如一栋破房子,只要轻轻踢上一脚,便可以踢垮的明朝,竟然在丢了北京城后,又焕发出来了新的生机,一连上大清国吃了两场大败,光是真满洲就死了六千了。 这是再打下来,大清国还不得亡国灭种? 以至于,多尔衮现在都有了退守关外的念头。 可洪承畴明显看出来了多尔衮的犹豫,他连忙拱手道。 “王爷,此时万不能言退!” “若是崇祯秉政,我大清自可以退守关外,可如今关内南朝主政者,乃是朱慈烺,而西贼李自成,亦是当世之豪杰,虽不及王爷您,但也绝不可小瞧,中州人力,物力,财力,数十倍于我大清,若是我大清退守关外,无论是虎踞西北之流寇,还是占据江南直隶的明朝,一旦给他们休养生息,整军经武的几年时间,我大清便再也不能与之为敌!” “反倒是如今,趁着李自成立足未稳,南朝朱明,又党争不绝,太子与皇帝父子又生间隙,内部不稳之际,发兵一举将其击破,如此,方可以定鼎我大清万世之基业!” 洪承畴这话说到这份上。 多尔衮要再不明白,他就当不了睿亲王了。 现在的大清国就是一个赌徒,赌桌就是天下这两京一十三省的地盘。 大清国入了关,就相当于将自己给置身于赌桌之上,而赌桌上最终只能够有一个赢家,这是赢家通吃的牌局。 想要全身而退? 已经不可能的了! 想到这,多尔衮不由的阴沉起了脸,看向了在场议事的诸人。 “我大清确实只能胜,不能败,李自成若是败了,还可以降了朱明,当一个闲散王爷,可我大清若是败了,朱明可饶不了我们,天下汉人也饶不了我们……” “所以,接下的三个月内,我大清国必须意图拿下宣府,大同,居庸关,固关,真定府,还有怀庆府,全取黄河以北,太原以北,然后挥师南下,征讨朱明!” 第176章 绿旗 “王爷圣明!” 一时间,殿内的众人纷纷恭维起来,而希福这时候也提出来了自己的建议。 “王爷,若要征讨朱明,非用全力不可,我大清这几个月,也不能光顾着打仗,从流寇手上,啃下这些地盘,损失亦不小了,所以,奴才以为,我大清国也应该在这段时间里面,扩充实力!” “此言甚是!” 这时候,投降大清国的冯铨,也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臣以为,我大清国现在,应速速调蒙古勇士入旗,或是招募汉人为兵……” 冯铨现在的地位比较低,只是个多尔衮招揽过来的汉官,连奴才这一光荣称呼都不能使用,所以,冯铨现在是迫不及待地想给多尔衮献策,好被抬旗当奴才。 这时,范文程却忍不住摇头道。 “召蒙古勇士为军还行,可是汉人为军,这以前的汉人为军,可都要当先当包衣,然后阵前立功,才能抬旗,如今直接让他们入了旗,这让先入旗的汉军,如何能够心甘?” 是啊,一群压根就没有当过几天奴才,没把老婆闺女送给主子睡的尼堪,怎么能获得这旗人的光荣称号? 而多尔衮也表示认同,他看向了范文程。 “你这奴才说得有理,要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抬入旗了,我大清国还设什么八旗?” “日后,又如何激励包衣旗人死战?” 八旗制度就好比大清国的军功爵位制度,若是随便就赋予一大批人旗人的身份,那这八旗制度也就要瓦解了。 所以,多尔衮思虑了一阵后,朝洪承畴看了去。 洪承畴也是有主意的,只见他拱手说道。 “王爷,汉人终究不可信,但我大清却非用汉人不可!” 是啊,汉人当然不可信了,大清国的根本从来是旗人。 当下的洪承畴可不认为自己是汉人,他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旗人,脑门上长通天纹的那种。 “如今招募汉人为军,只是无可奈何之权宜之计,依奴才之见,我大清国的军制,应该是以旗人主干,汉人为枝叶,犹如大树一般,强干而弱枝,而征战沙场,枝损而主干在,来年又可以枝繁叶茂……” “毕竟,天下之大,非百万之兵,如何能够守备,我大清若要全取天下,必须得有百万之兵,可旗人又如何有百万之巨?所以,奴才的意思是,应该招募汉人为兵,但是,招募的汉兵,却不能够于旗人对等!” “哦?” 听到这,多尔衮满意地点了点头,而洪承畴也接着说道。 “如今我大清国,八旗里面,又有包衣,包衣为我大清国入主关内,便是无有功劳,也有苦劳,奴才的意思是,先从包衣里面,精挑细选两万丁壮,抬入汉军旗,再从关外蒙古人,挑选三万蒙古勇士,抬入蒙八旗,如此一来,就有五万精兵可用,这么一来,咱大清国的八旗,算上原先的,有十三余万人了!” “再从关外的三顺王部汉军挑五千子弟,从关外生女真里,抓个七八千生女真,我大清国就有十五万八旗之用了!” “这十五万八旗,就是我大清国的根本,除此之外,我大清国还可以招募汉人为军,十万,二十万,都是可以的……” “一口气把八旗扩到十五万,关外的蒙古人,还有包衣们,也是为我大清国,立下了不少功劳,可养这十五万八旗,就已经够费劲的了,我大清国还在再养汉军?这还能养得起了吗?” 多尔衮掰着手指头说道。 如今的明顺清三方里面。 大清国军力,可能是最强的,但他却也是最穷的一个了。 历史上,追击李自成时,多尔衮曾截获了数千万两银子,让他拥有了第一桶金,而当时的南明,又主张联虏平寇,又使得多尔衮获得大量的粮食。 再加上还有山西的那帮子汉奸晋商帮忙筹措钱粮。 所以,当时的多尔衮是有银子,有粮草来供养八旗鞑子,有银子来养那些个投降后,被编为绿营的汉奸兵,更有银子给他们发抚恤,发赏赐。 可这个时空就不同了。 首先,李自成压根就没在北京城拷到多少饷,这些饷银因为不多,所以运输难度也不大,轻轻松松就被李自成带走了,而南边的明朝,又主张起来了联寇抗虏,建议抗清民族统一战线。 朱慈烺自然也不可能,再往大清送粮食了。 而山西的那帮晋商,也被李自成一锅端了,所以如今的大清国的日子过的是紧巴巴的,这时候,扩军十五万八旗,就已经够难维持的了,再扩充汉兵,那日子还过不过? 还不得直接破产喽? 不过,洪承畴既然提意见,他自然也早就给多尔衮想好了解决办法,只听见他笑呵呵地道。 “王爷,奴才早有妙计,奴才以为,可以设绿旗,然后招募汉人,为绿旗兵,而绿旗兵不发饷银,让他们自谋生计,在北直隶圈地时,多圈几百万亩,一个绿旗兵分五十亩地,这么一来,就可得无数屯兵,朱明太祖朱元璋,就是靠这招弄来的无数兵马……” “直隶天灾人祸的,设了绿旗后的军屯兵,能维持的住吗?不会跟朱明那边的军户一样破产了吧?” 多尔衮皱眉道,洪承畴呵呵一笑说。 “王爷,一个绿旗兵五十亩兵,便是天灾再甚,一亩地也不至于颗粒无收,五十亩地的收成再差,一年也有十几石,足够一户兵用了!” “我大清国,如今正是用兵之时,又无太多钱财,也只好出此下策,而且,绿旗兵也不必与八旗兵等同,绿旗兵不配盔甲,只配兵器刀刃,绿旗兵的军将由旗人充任,这么一来,我大清国就可得众多兵马,而这些兵马造反,他们亦会被我八旗天兵平定……” “不错,不错……” 听到这,多尔衮连连颔首,表示认同,说到这,他又看向洪承畴。 “可是,吴三桂那……” 大清国的军事系统里面,原本只有八旗,还有蒙古草原上各部王爷手底下的王公,可自打入关后,这里面就掺了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首先,多尔衮在抚宁之战后,接收了一部分顺军投降,诸如唐通,王承允所部那般,当然,这些人都已经被抬了旗,但这里面,却有一个另类。 那就是吴三桂! 吴三桂虽然投降了大清国,但他并没有进入到八旗体系内,而且被单独成立了一个强藩,这个强藩还有一定的独立性,可以提出条件,譬如说不向大明动手,俨然就是大清国体系内的藩镇。 眼下,既然要扩充八旗,还有建立绿旗了,吴三桂麾下兵马如何处置,还真是个问题…… “王爷,这不是问题,只要十五万八旗军扩成,再有十几万的绿旗军,我大清国就有三十万强兵,到时候,以他吴三桂区区数万人马,如何能掀的起风浪?” 洪承畴笑呵呵地道。 听到这,多尔衮微微颔首,表示认同,然后宣布道。 “那就依你的意思,让那些个包衣抬旗,再从蒙古弄个几万蒙古勇士,好好的在直隶练个几个月,再想办法设绿旗兵……” 第177章 贵族军官 七月初三这天中午,在德州大胜后,朱慈烺回到了登州,眼下,位于登州,御前亲军在这些日子,由于大肆地募兵,已经拥有了五万余新兵,除此之外,郑芝龙也不负朱慈烺重托,成功的从日本国又送过来了一万名年轻浪人。 所以,在返回登州的路上,朱慈烺既琢磨着接下来的布防情况,命人招抚北来难民南下,并且从山东未来可能会遭受兵乱的地方迁民南下外,他还在思考着两件事。 一件事就是军校! 军校如今已经开张了,但生源太少,如今只有几十个登莱本地一些军户子弟里面,粗通文墨,又走不了科举之路的人加入,虽说衍圣公孔胤植已经号召天下士子,发了邸报,让天下人都报考登莱军官学校,但效果却是寥寥。 一则是朱慈烺现在实控区域不过山东一省。 二则是,如今天下人思想观念终究没有转变过来。 反正,据朱慈烺所知,眼下登莱军校的学生,数量总计不过六十余人,其中多是军户子弟,还有几个考不中秀才的二三十岁童生,以及考进士无望,而且家境贫困,想从军谋条出路的穷秀才。 所以,现在朱慈烺正在为军校的学生来源而头疼。 因为他未来要大扩军了。 现在就新募了新兵六万余人了。 而之前御前亲军的军官数量,实际上也不太足,绝大多数军官实际上并没有真材实料,都是临时提拔上来的士兵。 如今,有近十万大军在手的朱慈烺。 一期军校的学生,当然不能只有几十个人了。 怎么着,也得有几百人才行啊! 所以,当回到登州城,进入到府衙内后,朱慈烺率先,向众人宣布了两件事。 “现在登州军校,一时半会是恐怕招不够学生了,但学校还是要开张的,所以,本宫以为,可以抽调一批御前亲军各镇的军官,进入到军校内学习!” “殿下,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御前亲军一至五镇,还有近卫镇,堪用的军将本来就不多,若是再都送到军校里学习,那军队的战斗力岂不是要打一个折扣……” 黑云龙紧锁着眉毛说道。 “咱们这个军校,不是说要上个三五年的时间!” 朱慈烺笑呵呵地张口解释道。 这年头的军事技术还没那么的复杂,而且,朱慈烺要是的大量的,可以马上填线的步兵军官,而不是精锐良将,对于朱慈烺来说,能够读得懂步兵操典,并且按照步兵操典练兵,能够完成简单的步兵战术,按照书本打呆仗的军官,就已经够用了。 而当下的军事战术,也没有后世的那么复杂,所以,在朱慈烺看来,这个军校压根,从入校到毕业,顶多三五个月就成了! “军校的学制,定在三个月一期!” “我军现在的首要目的,是能够速成一大批,可以带兵打仗,可以领兵的基层将领,这个缺口非常大,就按照一百人,配一个来算,我御前亲军现在算上新兵,有十万之众,也需要至少,一千个这样的军官了,所以,现在从各镇,抽调一批军官过来读书,是再需要不过的了……” “而且,鉴于本太子的判断,德州一败后,未来七八个月内,东虏在彻底的解决掉流寇之前,是不会轻易南下的,所以,我大明朝可以在这段时间内,进行练兵,练将,依本宫的意思是,在这段时间内,登莱军官学校,应该至少培训出来两千名可以带兵的军官!” “两千人?这恐怕不易吧……” 众人不由地锁起了眉头,不过朱慈烺,早有想法,只听见他笑呵呵地道。 “如何不易?本宫已经想好了办法!” 说到这,朱慈烺看向了府衙内站着的朱纯臣,还有张世泽二人。 “成国公,英国公,你们两个年龄也不大,依本宫的意思,也应该入军校学习天下之兵法奥妙,将来好上阵搏杀,为我大明朝驱逐鞑虏,恢复京师,做出贡献,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也不负祖宗的名声!” “殿下放心,我二人绝无二话!” 朱纯臣与衍圣公二人毫不犹豫地颔首,而朱慈烺,又继续道。 “另外,南下之勋贵子弟当中,年满十六,不过二十五者,悉数要进入到军校内读书,将来也好为我朝廷带兵打仗!” 说到这,朱慈烺估摸着道。 “北京南下的勋贵子弟,怎么着也能够凑出来个五百来人吧?” “若是再算上,从御前一至五镇,还有近卫镇抽出来的一半军官,也就有了八百人了,这第一期的学员,就凑够了!” “这个军校的事,就不必再议了!” 贵族带兵,这在中世纪,乃至于近代,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事实上,大明朝开国之初,所向披靡时,勋贵集团表现的相当不错,但自土木堡之变后,这一切就发生了改变。 眼下,朱慈烺是打算重新让贵族军官们带兵。 至于勋贵们都是一群废物? 带不了兵? 王候将相天生没种? 朱慈烺看来,是不尽然的,因为在近代欧洲的贵族军官们是相当的亮眼的,同样是世袭贵族,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格外出色,贵族军官的阵亡伤亡率,也高于士兵。 在朱慈烺看来,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长期的安逸,武备废驰,外加没有系统化培育军官的体系,也就是军校制度。 勋贵们想要保存武力,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家传当中学习兵法,从父辈那耳濡目染去学习军事知识,但这种学法明显是很不靠谱的,因为军事技术发展是很快的,父辈的经验不一定能派的上用场。 而且,靠在家里由父母督促着学? 朱慈烺感觉这就是在胡闹,没有老师教官的严厉监督,想让孩子好好学习? 这恐怕是不太可能的吧! 所以,眼下朱慈烺就要将这些个从北京城带出来的废物勋贵们里面的年轻子弟,统统打入到军校读书,让他们想办法,拾起祖宗的武德,军略,好给自己带兵打仗。 贵族可是统治阶级的最大受益者,他们要是都当不了兵,上不了阵,无法保护大明江山了,那大明朝可真的就要完蛋喽! 第178章 关税 “殿下,军校的事宜议过了,这新募集的新兵?” 这时候,襄城伯李国桢询问说道。 “这些新兵,暂时在登州接受为期三个月的训练!” 朱慈烺张口说道,说罢,他又板起了脸,然后道。 “我御前亲军,要有别于以往的其他军队,从即日起,要定下规矩经,各部将领,不得擅自募兵,更不得私下扩充兵员,麾下之兵丁,全部由统军衙门统一招募,训练,然后按照各部缺额补齐!” “临战之时,战损多少,便补充多少!” “眼下,这新募的五万余新兵,还有那从日本国招募的一万浪人,都要照此例行事!” “而且,五万多新兵还不够,未来六个月内,经训练出来十万新兵,募兵来源,可以从南下的北人难民,山东本地壮士,徐州一带民风也素来彪悍,必不缺精兵,也可以到这里募兵,未来六个月内,统军都督衙门,至少要训练出来十万新兵!” “除此之外……” 说到这,朱慈烺看向了郑芝龙。 郑芝龙现在升官了,因为他从日本国募来了一万浪人不说,还在福建开了郑氏铳炮坊,专门生产西洋的三磅炮,以及斑鸠大铳,西式板甲,并且,他还自费从马尼拉的菲律宾总督科奎拉那里,替朱慈烺买来了三千枝重型火绳枪,还代朱慈烺向红毛商人下了大订单,再加上他正在执行开拓台湾的事宜。 所以,朱慈烺前两天一高兴,便命内阁册封郑芝龙为大员伯。 此时,只听朱慈烺笑呵呵地看着郑芝龙。 “老泰山,本宫行将南下,还需要你派水师护送左右,另外,老泰山,那些个番邦的红毛人,现在可愿意到松江府贸易?” “殿下,愿意,愿意!” “马尼拉的日斯巴尼亚人,还有那个尼德兰国的安东尼总督,澳门的佛郎机人,英吉利国,都愿意到松江府贸易,就是这尼德兰人,如今仍不愿意松口,让出来大员岛……” “哼哼,不愿就不愿吧!” 朱慈烺冷笑一声,没有太过于生气。 收复湾湾是迟早的事,但他现在对湾湾已经不太上心了,因为大沽之战,还有德州大捷,已经让朱慈烺对前途拥有了一定的自信,在他看来,大明朝再不济,也有一个南宋的局面了。 退守湾湾这个后路,暂时是不着急喽。 想到这,朱慈烺朝郑芝龙说。 “老泰山,回头您向这些个红毛人发去公文,就说本宫会在八月到达南京,到时候,希望在南京能够看到他们的使者,与他们商定贸易事宜,并且,商量关税……” 听到这,郑芝龙脸色陡然间一沉——商量关税? 那老郑家以后海面上的保护费,还能收下去吗? 而朱慈烺明显,看出来了郑芝龙的想法,只听他笑呵呵地道。 “老泰山,您就放心好了,朝廷开放通商,对您老的生意,只会有好处,没有坏处!” “先不说,老泰山您手底下的船只数量,一旦开口通商,出海贸易量必然倍增,老泰山您还怕赚不到银子?何况,本宫还打算效仿西洋,成立个什么东印度公司,到时候,这公司也由老泰山您管,而且,大明朝的关税,说是海关,但实际上,却是陆关,朝廷水师实际有限,管不了海面上的事,老泰山您想管洋人收多少银子,便能收多少银子,只需要老泰山您,替本宫打击走私就是!” 听到这。 郑芝龙明白了过来,朱慈烺这是打算征关税,但又不阻挠他收保护费,也就说,损失的是洋人,而非自己,而且,如果开口通商,那么,贸易量增加是必然的,郑家的舰队那么多,垄断南洋海面都不成问题。 这利润大大的多啊。 更甭提,朱慈烺竟然提出来了要学西洋设什么东印度公司。 这就更让郑芝龙心潮澎湃了。 但是,郑芝龙却也没那么轻易地就答应了朱慈烺的提议,因为这事不只有好处,还有坏处。 只见到他紧锁着眉头说。 “可是殿下,这道理是如此,但恐怕番邦红毛人,不会愿意,毕竟,这是要他们多出银子,臣对这些红毛人,可是了解得很,万一他们不喜朝廷加征的这个关税,说不定这些番人,还能够纠结起来,然后入寇我大明沿海!” 郑芝龙说的不是瞎话。 帝国主义者可是坏着呢,只要利益受损,他们是不惜发动战争的,对于这个道理,从小接受反帝爱国教育的朱慈烺,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 不过,他可不怕帝国主义,帝国主义都是老虎,这年头远东的帝国主义势力也不强,朱慈烺怕个毛啊?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利益受损,只是暂时的,而且,这仗大抵也打不起来!” 朱慈烺笑呵呵地说道。 “何况,就是他们发兵打过来,老泰山,难不成咱们还打不过他们?” “打是打得过,只是……” 郑芝龙微微皱眉,此时欧洲列强的实力还是很强的,三十年战争的烈度亦不低,但是,数万里的海路,这些欧洲列强到了远东,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别说是当下了。 就是两百年后鸦片战争,英军也只不过是投入了一两万的军队而已。 这点军队,根本就打不垮大明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但郑芝龙却知道,打仗是不好的——他已经好些年没打过仗了,而且郑芝龙也不太想打仗,因为他坐收保护费是多么好的美事? 他已经失去了前进的动力。 “老泰山,若是打起仗来,是您的损失大,还是红毛人损失大?” 见郑芝龙似乎已经没了进取的精神,朱慈烺只好换了个思路,朝他询问道。 “当然是红毛人的损失大了!” 郑芝龙毫不犹豫地道。 东西方贸易在这年头可是暴利,一匹普通的丝绸,运到西洋能翻几倍不止,就是走日本,朝鲜,南洋的贸易,利润也有百分之一百了,虽说要承担的风险很大,但这份利润依然很高。 丝绸,瓷器,茶叶,生丝,漆器,这些东西可都是当下大明朝出口的拳头产品,是大明朝的“高新技术”产品,(实际上都不新了,起码有千年历史)虽然欧洲已经可以仿制出来丝绸,但他们仿制品质量压根就比不上大明本土产的。 而大明,则是地大物博,无所不有,无需与西方通商。 换言之,一旦开战,断绝贸易,损失最大的肯定是这些红毛人。 听到这,朱慈烺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他们就不会贸然开战,而且……” 说到这,朱慈烺呵呵一笑,朝在场所有人,笑呵呵地道。 “一场必败的战争,是绝对打不起来的,但如何让这些红毛人,意识到与我大明开战,是必败的呢?” 说到这,朱慈烺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众人。 “那就需要让他们见识一下,我大明朝的实力!” 第179章 兵行险招 七月初九这天,多尔衮御驾亲征,到达了居庸关外。 居庸关乃是天下险关,多尔衮之前派阿济格带兵来攻,但连续攻打二十余日,都没能破关而入,居庸关守将马重禧是大顺悍将,而且居庸关内的大顺军士,士气也很高——饷银赏赐发的多,而且,李自成已经优先给在前线的士卒们分田地了! 过不了多少日子,田契就送到了! 外加有险关为凭,所以,这些守军的士气真心不低。 这局面,可比历史上多尔衮面对的要严峻得多了——历史上,那么多险关重镇,军事要地,愣是被多尔衮不费一兵一卒拿下。 但凡这里面,有三分之一能够坚守下去,大清国也得胜着胜着,胜的一个不剩。 眼下,刚刚到达居庸关多尔衮,正阴沉着自己那张蜡黄色的长脸,然后朝阿济格道。 “老十二,你打仗的手艺可不行,皇上再有一个多月就从盛京过来了,到时候,我大清国起码要拿下北直隶全境,这居庸关离北京城才多远?要是让流寇占着居庸关,万一流寇再来个东征,皇上怎么办?” 阿济格知道多尔衮过来是督战的,他也不着急,毕竟是亲兄弟嘛,是笑呵呵地朝多尔衮道。 “老十四,这居庸关可不好打,不过,我也知道你的难处,南朝闹的是凶了点,巴哈纳那没出息的,又打了一场败仗,怕是豪格那边,又得说不少的怪话了,所以,我早就谋划好了,不出半个月,准能把居庸关给拿下来……” “半个月?” 多尔衮忍不住紧锁起来眉头。 半个月拿下居庸关,那宣府镇呢?这可是拱卫京师的九边重镇,比居庸关可要还难打,而且还有个大同府,那更是天下一等一的坚城了,夺下这些关口后,还有宁武关要打,宁武关打下来后,还要去打太原的尼堪。 这一个个啃下来,不说伤亡了。 光是时间,之前定下的三月之期,就万万不够! 这三个月,能打下宣府,夺下居庸关,稳固京畿西北的防务,就已经够艰难的了,想再进一步,夺下太原,恐怕不易啊…… 想到这,多尔衮不由地将目光投入了身后悬挂着的那张天下地图。 “之前定下的是三个月,拿下太原,现在看来,恐怕做不到……” 说到这,多尔衮目光定格在固关的位置。 “如今看来,稳扎稳打是不行了,需要兵行险招,出奇制胜!” “王爷的意思是……” 听到这,洪承畴进来一拱手询问。 只见多尔衮盯着固关的位置道。 “往吴三桂那增兵,把红夷大炮全调到那边去,让他把固关给夺下来,然后直趋太原,拿下太原城!” “这恐怕不易吧?这拿下固关,孤军深入,南北皆是敌境,吴三桂岂能愿意?就是愿意,他麾下士卒还不得反了?” 洪承畴紧锁着眉头道。 吴三桂可正带兵在前线打着呢,而且他麾下的关宁军也是精兵,再加上这会大清国的局面也不是太好,要是把他给逼反了。 那大清还有几年国祚? 大清国要完蛋了,朱慈烺还能接受他这个贰臣贼子归降? 洪承畴正担忧着呢,多尔衮却已经冷笑了起来。 “他必须得愿意!” “本王不会亏待吴三桂,多铎那边有一万咱满洲兵看着,吴三桂的关宁军肯定不敢生事,而且……” 说到这,多尔衮冷笑着道。 “吴三桂军中的眷属,如今可都在咱大清控制下呢,他们也得敢反……” 说到这,多尔衮又缓了缓语气,朝洪承畴道。 “而且,本王也不单单只是威逼,还许给他好处,只要拿下太原,本王许他世镇宁夏或是甘肃!” “便是如此,固关也不好拿下,更甭提太原了……” 洪承畴忍不住皱眉道,多尔衮呵呵一笑。 “让土默特部,科尔泌部的蒙古人南下就是了,他们从大同南下,七八万蒙古人杀下去,太原的尼堪还能不动?他们要是不动,晋北可就被咱们杀成白地了!” “可他们要是动……” “哼哼,这时候,吴三桂只要拿下固关,就能一举夺下太原!” “到时候,南北的流寇就被分隔开来,本王就不信,他们还能撑得下去!” “本王可知道,大同城内,可没有多少储备,流寇拷饷,还有抄了那些个晋商的家,所得的银子不少,但粮食可不富裕,他们便是坚守,又能守个几日?” “我大清的粮食也不富裕啊……” 听到这,洪承畴也忍不住皱眉道。 大清国的粮食真的不富裕了,之前还能勉强维持,可这不是要搞大扩军嘛? 一口气从口外招募来了好几万蒙古人吃喝,而且这些蒙古人饭量还大,能打不能打甭提,一天报销个三五斤米面是完全没问题的,而那些个刚刚抬了旗包衣奴才,也是饿死鬼托生,吃饭时恨不得把自个撑死。 再加上还有这些货的家眷要养——人家都抬了旗了,家人自然也成了光荣的旗人了,脑门上的通天纹是格外的亮眼,自然不能再饿着肚子了。 更甭提,入关后还有吴三桂这么一个藩镇要养,以及最近还要组建镶绿旗,正绿旗,这两个旗虽然是军屯制,不用发粮发饷,但也只是理论上,因为眼下,这两旗兵都是北直隶那些个穷的吃不上饭的苦哈哈,要是不管他们吃喝,光给他们五十亩地,不给他们盖房子,置耕牛农具,发口粮,准备来年的种子。 他们能饿死给你看。 这么多事,千头万绪的折腾下来,大清国的财政已经要崩溃了。 如果不是靠着关外多年积攒下来的积蓄撑着,估摸着也要跟崇祯那会的大明朝一样,来一个财政破产,然后被欠饷的士兵们,武力讨薪,讨到北京城。 多尔衮看着一旁洪承畴那皱成一团的黑长脸,也不由的锁起了眉头。 大清国的财政确实不太好看。 这些日子,豪格为首的满洲贵族里面,已经出现了不少怪话了,说多尔衮不会打仗,入关入关,死了那么多人,盛京城都快家家戴孝了,结果却只拿下来一些没多少油水的破地,就连北京城一人一个的一环四合院,还有世代的北京户口,都被豪格他们贬了个一文不值。 如今要是财政再破产喽,发不出来粮饷,或者是让八旗内部,闹出来了饥荒,吃不饱了肚子,那他甭想着等小皇帝福临过来册封他当摄政王了,能不能保住现在的地位,就已经算不错了。 第180章 移民关外 “今年的秋粮能收下多少?” 多尔衮朝洪承畴问。 洪承畴现在还没被封官,不过多尔衮已经许了他一个户部侍郎,由于如今的户部尚书英俄尔岱,眼下还没从盛京过来,所以,北京这边事务,就尽数归他来管。 此时,只见到他连忙地回话。 “王爷,今年的秋粮,恐怕收不了多少,一则是,今年直隶一带是战场,播种下去的田地受了不少影响,二则是,如今直隶局势不稳,恐怕也不太好收,再加上,我朝的占房,圈地,投充之政,如今又要设绿旗,这直隶的土地,大部都归了八旗,剩下的田地,又能收上多少赋税?” 听到这,多尔衮脸色骤变。 好嘛。 他这个圈地令,也有坏处,坏处就在于。 土地全都成了八旗内部的了,他这个摄政王也没办法收赋税。 只见到多尔衮紧锁着眉毛。 “那可如何是好,可有奸商往我大清境内贩卖粮食的?” “没有了,范永斗他们都被流寇抄了家了,暂时哪有商人会跟咱们大清国做生意?西北产粮不多,李自成必会严查粮食流出,何况,这贩卖粮食出境,必是巨商所为,可西北如今商贩都被流寇拷饷,哪还有人会过来走私?” “至于朱明那边,虽然朱明有巨商在,但朱贼那边的江南巨商,一时半会也联络不上,也自不可能往我大清贩卖粮食了……” “更何况,便是有人卖,我大清国也无银子买啊!” “这不行,这可不行……” 听到这,多尔衮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太严峻了,今年也就罢了,挺一挺总能过去。 但明年呢? 明年储备吃光,直隶一带的田土,又是十旗治下(多了正绿旗,镶绿旗),肯定收不是赋税,这些田土的产出,是归十旗内的旗人,旗人贵族,各旗旗主的。 不是归大清国朝廷。 这么一来,大清国的财政怎么办? 向十旗内部收? 恐怕不行,这些人入关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哪愿意干这亏本的事? 可不向十旗内部收,那明年日子可该咋办? 若是明年拿下了南边,西北几个省,或还好说,但若是拿不下呢? 一时间,多尔衮的脸色,格外的难看,他发现这个入关并不好入——当然不好入了,入关,入关,入关的时候,遇上的是南明那帮菜逼,死到临头还要联虏平寇的信球货,自然可以碰运气入一波关。 但面对着当下恢复强大的南朝,还有虎踞西北的顺朝,多尔衮是真心感到棘手。 洪承畴见此,也只好向多尔衮提出了又一个建议。 “王爷,奴才有一个想法。” “说来听听?” 多尔衮闻言,朝洪承畴问。 只见到洪承畴掰着手指头道。 “一则是,可以派几千精兵,到朝鲜去征粮,让李朝提供百万石粮食!” “这倒是个主意!” 朝鲜李朝还是比较好欺负的,派个两千人过去,就能逼着棒子从嘴里抠出来一百万石的粮食送过来。 但这百万石粮,可不太够啊。 毕竟,大清国要面对的可是两个对手,接下来更是要调动大军南下,或是西征,区区百万石粮,如何能够? 怎么着也得有八百万石才够啊。 但把朝鲜李朝的血给榨干了,也榨不出来八百万石啊。 一旁的洪承畴明显也看出来多尔衮的担忧,他思考了一阵后,朝多尔衮道。 “王爷,奴才有个办法,若是能施行下去,可让我大清国,一年有五六百万石麦子的收成!” “哦?” 听到这,多尔衮顿时眼睛一亮。 “说来听听?” “一则是尽快拿下山西,二是严加控制直隶的北人南下投奔南朝,等拿下太原以北后,便从山西招募那些个少地,无地的农夫到关外垦殖,再把从直隶拦下的南下北人,给送到关外垦殖,这样的话,至少有上百万人的汉人丁壮,被送到了关外去,而关外我大清国抛下的田土,宅子,怎么着也能把他们安置下去吧?” “如此一来,关外上千万亩,不就能种上去了?一千多亩地,一亩收个一斗麦子,一年就能有一百多万石了,何况一亩地怎么能只收一斗?至少也得二三斗,再算上宣府大同,这两个地方,还有半个山西的赋税,以及豫北平原那里,一年下来,六百万石还是有的……” 可洪承畴的建议才刚刚提出来,一旁的范文程就已经摇了摇头道。 “关外乃是我大清国的龙兴之地,是我大清国的后路,要是让这些汉人占了,我大清国将来可该如何是好?” “王爷,这些人既然拿了我大清国在关外的田土,他们就不是汉人了!” 洪承畴却是摇了摇头,朝范文程反驳道。 “至于让这些汉人把关外给占了?王爷您说笑了,汉人哪有我满洲天兵勇猛?他们就是在关外,也照样不是我大清国的对手,当年辽东的汉人也不少,可他们是我大清天兵的对手?” “这倒是!” 多尔衮呵呵一笑。 他现在是病急乱投医,历史上,清朝设立柳条边,那是在全取汉地之后的事情了,现在多尔衮可顾不上这些了,而且,正如洪承畴所说的,当年辽东的汉人挡不住他大清国的龙兴。 现在,将来便是大清国退守关外,照样能够把关外的汉人,给杀个精光。 一想到这里。 多尔衮随即,朝洪承畴道。 “这个法子不错,就依你的了,传令下去,要看好各地南逃的百姓,把他们拘到北京附近,然后送往辽东,让他们在我大清国的根本之地,好生的耕作,为我大清国纳粮……” “王爷,实际上也不是,非要往盛京迁,毕竟,若是往辽东迁去,那收下的粮食,也不易运出关外啊!” 洪承畴又补充了起来。 “如今,京畿一带荒废的田土颇多,而且,燕山一带的田土也一少,就连热河一带,亦是适宜耕作,而且,豫北一带皆是平原,这些年久经战乱,人丁稀缺,也可以安置百姓……” “如今,最要紧的就是让我大清国治下汉民,不要南逃,唯有看好了这些汉民,才能够让他们耕作田土,收上赋税,若是让他们全都跑了,我大清国纵使有再大的地盘,没有人耕作,也照样收不是赋税……” 第181章 朱慈烺的六大过! “殿下,扬州到了!” 七月十六这天中午,在一条插满了旗帜,沿长江逆流而上的沙船上的大明监国抚军太子朱慈烺,听到了耳边亲卫队长黑明孝的禀报声。 “父皇,扬州这可是好地方,繁华十倍于京师不止,您老就暂且在扬州歇脚好了!” 听罢,朱慈烺放下了手中几份锦衣卫,东厂呈报上来的密折,朝一旁的崇祯皇帝道。 “那就先在扬州登岸吧!” 朱由检听罢,冷淡的回应。 实际上他同意与不同意,朱慈烺登陆江南的第一站,都会是扬州。 扬州临着运河长江的码头那边,此时已经聚了不少前来的官员,南京六部,南都留守太监,还有魏国公徐弘基,甭管他们愿意与不愿意,都过来迎接了。 可是,当他们在码头处等了许久。 却始终不见大明天子下船,在那些个临时被调过来的南京班军(京营兵)还有那些个过来凑热闹的扬州小市民都快等的不耐烦的时候,这时候,空气里却随之响起了北地口音吟唱着的军歌声。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号令明兮,赏罚信。赴水火兮,敢迟留!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杀尽胡虏兮,觅个封侯。” 在这场戚继光所作《凯歌》声里,御前亲军近卫镇,三千余精兵,身穿着缴获东虏后被粉刷成红色的棉甲,陆续地登岸,御前亲军近卫镇只有三千余人,全部都是大沽之战俘虏的大顺精锐,都是身高体长的西北壮士,当他们登陆后,迅速列开军阵,然后踏着步子,长枪如林,朝岸上的人群逼来。 这架势,把前来欢迎的南都留守官员,勋贵士绅,以及那些个现场充当天子仪仗的南京班军给吓得面如土色,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殿下要在扬州大开杀戒。 把他们这帮忠臣孝子给杀个干净,一举扫清自己篡位的阻力呢! 好在! 在离他们还有几十步时,在那些个南京班军都快抛弃身后的那些个大人物,一脑股地溜走时,这些人的脚步突然间停下来了,随即,军阵分开,士卒们分两列列阵,一边警惕着四周的可能存在着的宵小之辈——朱慈烺可是很怂的,害怕这些个家伙来个刺王杀驾)。 一边,挺起胸脯,准备迎接着朱慈烺下船。 而与此同时,第一镇六千士兵,也陆续下船,六千士兵下船的同时,还从那十几条撒满了石灰,粗海盐的货船上面,用独轮车往下卸东西,当卸完了之后,这才有数百名脱了甲胄的军士,拉着独轮车往前走。 而第一镇则紧随其后,按照朱慈烺吩咐,他们要绕城一周,让整个扬州的人都见识见识他们的威风,看看被他们斩下来的鞑子人头! 好威服扬州人心——朱慈烺在扬州还是有些事要办的! 所以,必须要搁这些历史上死在鞑子手上的愚蠢奸商面前,秀秀肌肉,让扬州城内那些个只会嘴炮的士子也见识见识,御前亲军的威风,以此来辐射东南,将自己御前亲军的威名,传遍江南。 毕竟,他也不能跟鞑子似的,来个扬州十日,屠个八十万人。 当这些人高唱着凯歌,然后推着满车的鞑子人头第一镇军士离开后,在无数都已经等的有些着急的官员的目光注视下,大明行朝的内阁官员,六部堂官,还有一大群属官,也终于下船了。 当他们下船后,一队队身穿着锦衣华服的锦衣卫这才下船。 这些锦衣卫可不是之前那些个在锦衣卫里凑数的荫封子弟,都是朱慈烺在山东,新招募的英雄好汉,江湖儿女,现在他们成了往日里被人唾弃的“朝廷鹰犬”后,一个个干劲十足,比原先那些个占着位置不干事的朝廷鹰犬要能干十倍不止! 在这些数百名锦衣卫前头开道的情况下,崇祯皇帝终于下船了! 而随他下船的还有朱慈烺。 相比于一身龙袍的崇祯而言,朱慈烺明显担得起抚军监国太子的称号,明明是江南腹地,仍然甲胄在身,腰间还佩了一柄玉装漆鞘的长柄汉剑,而且身旁还有二十来个明甲在身的矮个子武士保卫。 “臣等恭迎陛下,恭迎太子殿下!” 眼瞅着崇祯终于到了,在吏部尚书张慎言为首的南京官员,还有南都勋臣之首徐弘基的带领下,纷纷下拜,行起了大礼。 一时间,现场是跪成一片。 朱由检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百官万民齐齐朝拜的待遇了,此时,格外的高兴,笑吟吟地挥手道。 “众卿家,还有百姓,都平身吧!” 心里,朱由检看着那些个正在迎接他的南都官员,和其中的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后,却是忍不住在心底,长叹口气。 诸位忠臣,朕为逆子逼迫,接下来几日,要对不起你们了! 当然,你们要是聪明些,识破了逆子的奸计,那就再好不过了! “谢万岁!” 这时候,群臣们才算起来,而与此同时,南都守备太监韩赞周,还有南京守备赵之龙此时都忧心忡忡打量着朱慈烺身旁的近卫镇精兵。 忻城伯赵之龙是现任的南京守备,管着南京的京营,在场的南京班军,都是他的手下,而韩赞周是南京守备太监,有权插手军务,权力也不小,历史上就是韩赞周带头同意拥立的朱由崧。 二人现在实际上还谋着帮崇祯夺权的意思。 实际上,这是整个南京,整个江南的意思——朱慈烺在北边搞得太过分了。 竟然要取消士绅优免,搞什么一体纳粮不说,还要搞那个减租减息。 这让他们如何能够接受? 而且,除了直接的利益受损外,朱慈烺还篡夺君父,逼着北京的勋臣百官捐了几千万两,虽说北方的勋贵百官都说是自愿捐款,个个都自比忠臣,但这些是瞒不过南京衮衮诸公明亮的眼睛的! 他们当然能够看出来,这些人都是在太子朱慈烺的淫威之下,被迫做出的决定。 这些日子,南京城内,复社里面甚至有斥责当代太子朱慈烺有六大过。 一是贪,(弄了那么银子当然是贪了)。 二是淫(纯粹污蔑了,因为本书至今还没有年轻女性角色露面)。 三是不孝(这不更扯淡了,朱慈烺要是真不孝,早把崇祯丢北京城,让他成为老歪脖子树上的专属挂件了,哪至于让他活到今天?) 四是虐待下属,(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反正朱慈烺在御前亲军的下属一个比一个拥护他)。 五是不读书(朱慈烺明明很喜欢读书,火攻掣要,军品图书,守圉全书,纪效新书都快倒背如流了,怎么能算不读书呢?或者说,在他们眼里这不算书?) 六是干预政务,这倒不是污蔑,不过这也没错啊,朱慈烺可是抚军监国太子,干预政务那是名正言顺的。 不过,即使朱慈烺有自己的理由,但并不妨碍他们反对自己,因为正应了那句话,嘴上全是主义,心里全是生意。 甭看这些江南士子们整天嚷嚷得多厉害,一副为民请命,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模样,实际上,他们所图不过是一家之私利也! 只不过,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属于,既要利,又要脸。 着实是贪得无厌! 原本,他们是打算以史可法为旗帜的——史可法可是南京兵部尚书,麾下有江北四总兵十几万大军,有史可法支持,逼朱慈烺还政崇祯,可行性还是很高的。 但现在,史可法这个奸臣——史可法已经成奸臣了,这回不是朱慈烺骂他是奸臣,而是江南的东林党,复社君子们盖棺定论的奸臣了,谁让史可法这个正人君子,竟然不带兵去跟有六大过的太子朱慈烺做对,反而被几千颗也不知道是不是杀良冒功弄来的死人头吓得跑到河南老家去抗清了呢? 而这,也是为什么今天扬州府,这些不支持朱慈烺南都官员勋臣们会过来迎接的原因——史可法都当奸臣了,眼下太子朱慈烺大兵压境,他们都还没做好,是要当“忠臣”还是要当“奸臣”的决定,只好过来扬州,先观望几天再说了。 不过,眼下一看到那御前亲军的威风,再一对比自己这那些个看起来就弱不禁风,而且,就差见敌而逃了的南京“上勇”们,忻城伯赵之龙还有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就已经心凉了大半截。 因为太子的兵,甭管能不能打得了鞑子。 甭管德州大捷,大沽大捷,是不是真的,但光凭这战斗力,这不是他们手底下的四万南京班军能对付的。 看样子,他们这些忠臣,是没有出头之日了,只能够暂且地屈服于太子的淫威之下,然后留有用之身,以待时变…… 第182章 八大盐总 “皇上,既然已经到了扬州,还请皇上择日还都南京!” 这时候,空气里响起了魏国公徐弘基的声音,崇祯还没来得及开口,朱慈烺却率先摇头说道。 “南京就先不去了,去南京住哪啊?” “南京有紫禁城,有皇城,足够安置朝廷,还有百官……” “南京的紫禁城都成危房了,万一父皇住进去,房子塌了,出了点事,谁担这个责任?” 朱慈烺阴沉着脸质问——南京紫禁城确实已经成了危房了,因为建的时候,或许是选址有问题,再加上两百多年也没修,早就不成样子了,当下就成了朱慈烺拒绝的理由。 只听朱慈烺笑呵呵喊道。 “张国维!” “臣在!” 张国维连忙站了出来,他现在是工部尚书兼兵部尚书,不过兵部尚书的活现在都归统军都督衙门管了,所以他只是工部尚书。 “你领内帑银五十万两,先去南京,修缮紫禁城,修好了之后,本宫再进驻进城!” “是,殿下!” 张国维连忙接命。 朱慈烺继续朝徐弘基道。 “朝廷就暂驻扬州一段时日吧!” “朝廷要在扬州,有些要紧事办理……” “扬州有什么要紧事?” 众南京官员有些皱眉,朱慈烺都到扬州了,却拖着不去南京? 这是不信任他们,还是怎么着? 另外,扬州又不是军事重镇,而且,就算是,这现在也是大后方,哪有什么事啊? 而朱慈烺却没搭理他们,而是朝人群里打量。 “今日扬州的八个盐总可来了?” 听到这,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朱慈烺暂驻扬州是想干什么了。 这是想动盐税! 扬州是两淮盐运使驻地,同样也是盐商们的老窝。 盐税可是古代的重要税收来源——主要是古代收税途径太小,而且效率太低,没办法跟后世那么收税,所以只好收盐税了,毕竟盐是生活必须品,怎么着都能收得上税。 明代的盐税收入很少,一年竟然才一百多万两银子,这可真的是寒酸人啊——一个两亿人口的大帝国,竟然只有一百多万两的盐税,丢人不丢人? 哪怕按照比例来算,明初有五千万人口,收一百多万两,明末怎么着也得收五百多万两吧? 而且,更甭提,明初还有开中法,商人还要先运粮到边塞,才能获得盐引,而明末商人可不需要这么做了,而且还行纲盐法,垄断世袭盐业贸易。 垄断,乃至世袭,朱慈烺都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你得交得上来盐税啊! 一年一百来万两的盐税? 你真是打发叫花子呢? 所以,朱慈烺是非要整顿一下两淮盐务不可! 而此时,身为南京勋贵之首的徐弘基,额头上也冒出来了虚汗——这两淮盐务,八大盐总可没少往魏国公府上送银子,殿下要清查两淮盐务,他徐弘基可如何是好? “殿下,八大盐总并不在,不知殿下召他们是……” 徐弘基小心翼翼地看向了朱慈烺,然后询问道。 心里在祈祷,朱慈烺不是来查盐税的。 要不然的话,他徐弘基也就只好当一当正人君子,跟太子做对了…… 而朱慈烺也闭口不提清查盐税的事,只是阴沉着张脸道。 “唉,这件事说来也尤其可恨,尔等不知啊,李自成在山西,抄了山西好些晋商的家,抄到了不少财货,可尔等知道,李自成除了财货外,还抄到了什么?” “抄到了什么?” 众人有些懵,朱慈烺猛拍大腿。 “抄到一些这些汉奸晋商跟东虏来往走私凭证,还有一些,他们与扬州盐商来往的书信,据李自成通报,扬州城里的八大盐总,还有好些个巨商当中,有人暗中勾结东虏啊!” “什么?” 徐弘基的脸色又变了——要单单只是偷税漏税,这还真算不得什么大罪过,大明朝谁不偷税漏税啊? 可要是再捎带上私通东虏,那就是叛国罪了,就是汉奸了,那可就杀头的罪名了! “殿下,这事可得慎重的去查啊……” 这时候,忻城伯赵之龙也站出来拱手道。 “是啊,这可能是流寇的奸计,用来乱我内部的!” “殿下,不可不防!” “流寇奸诈,我朝一定不能轻信!” “八大盐总都在扬州,距离东虏有数千里远,如何私通,这肯定是假的……” 一大群官员也缓缓七嘴八舌地说道。 听到这,朱慈烺心中冷笑。 哼哼,看你们一个个的这模样,肯定没少从盐商那分银子吧? 看来本太子确实是要好好的收拾收拾你们了。 旋即,只听朱慈烺,笑呵呵朝众人道。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朝廷一定会秉公调查的,李指挥,王公公。” “臣在!” 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这个大特务头子连忙站了出来,东厂提督将校太监王之心,也凑了过来。 “你们一会带些人马,去把八大盐总的家给围了,然后一个个派人去查!” “遵旨!” 李若琏,王之心二人连忙接命。 听到朱慈烺派锦衣卫,还有东厂去秉公调查,在场的南都官员,还有南都勋贵都傻了眼——锦衣卫,东厂,这两个衙门去查案,还秉公调查? 这不是开玩笑吧? 这俩衙门貌似比哪个衙门都黑心,让他们去查,怕是没罪也得查出来点什么…… 想到这,众南都官员不由将目光集中李若琏与王之心二人身上。 心说。 他们不会罗织什么罪名吧? 王之心与李若琏会不会罗织罪名,暂且不提,当朱慈烺浩浩荡荡带的着行进,进驻郑芝龙早先准备好一处充当行宫的大宅院的时候。 八大盐商里面山西盐商乔友义,正在听着派出去迎接行朝的家中子弟汇报情况。 “爹,您没看见,太子爷的兵太厉害了,一出场就把南京的班军给吓得哆嗦,那威风,那杀气,额可是亲眼瞧见了,而且,太子麾下还有数千精兵,推着几百独轮车,至少上万颗鞑子的脑袋,在扬州城内转悠呢,这全城的百姓都瞧见了御前亲军的威风……” 原来八大盐总也不是傻子,他们耳目相当灵通,早就看出来了行朝与南都勋贵官员之间的矛盾——肯定有矛盾了。 大明朝廷再怎么着,也是从北京过来的外来户。 到了江南这块地盘上,肯定是不受待见的,而且,丢了北京城,随朱慈烺南下的行朝官员,北人勋贵,也是要在江南找补的,争夺江南的利益! 最重要的是,太子还要搞一体纳粮,取消士绅优免,还要搞什么减租减息,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南都勋贵,当然要跟南下的行朝作对。 所以,八大盐总现在就在考虑接下来要怎么站队! 因为甭看八大盐总威风凛凛,各家账面上至少上千万两银子,但实际上,却都是个空架子,真正能够让他们敛财的,完全是背后权贵的支持,就拿当下的八大盐总来说,其中就分了两派,山陕派,徽商派,山陕派背后是南都勋贵,而徽商派则是江南士人。 这两派之间,争夺着两淮盐业的暴利,但让他们能够让争夺市场的,既不是他们的市场竞争能力——食盐就是垄断行业,哪需要竞争力? 人还能不吃盐? 真正让他们占有市场面额的,全在于背后权贵的支持,换言之,一个又一个风光无限的盐商,实际上就是权贵们的白头套。 所以,面对着异军突起,从北方南下的大明行朝,摆在八大盐商面前的就是一个站队的问题! 是站南都坐地户,还是站南下的行朝。 第183章 衣带诏来了! 这种站队问题,是非常需要判断力的。 因为一个站错。 那就是要死全家的! 而要是站对了的话。 那就能够更进一步! 因为此时的华夏尚且没有进行一场彻底的资产阶级革命(话说未来也没有啊)权力是大于财富的,私有财产不容侵犯什么东东,更是不可能的,只要当权者一句话,就能抄你全家,杀你全家。 商贾只不过是肥猪。 这事是好是坏,自然也是见仁见智了。 所以,在听说太子殿下的御前亲军,十分强大后,乔友义当即意识到自己要站队哪一边,只听他道。 “额们山陕盐商,自太祖开国之时,就跟着南都勋贵,可南都勋贵一日不如一日,争不过那些个东林党,连带着额们山陕盐商,也争不过东林党支持的徽商,如今太子爷既然南下,正是额们的机会啊……” “传额的意思,准备五十万两现银,给行朝内的几位勋臣,还有阁臣,递上拜帖,今天晚上就去拜见他们!” 这个乔友义,虽然看出来了朱慈烺的强势,但他的眼光还是差了点。 他竟然给那些个行朝的大员们送银子,而不是给朱慈烺送银子? 这不是糊涂是什么? 他只看出来了北边南下的行朝强势,却没能看出来强势本质并不是行朝,而是朱慈烺这个太子。 当然,就算是看出来了,也改变不了大局! 因为在乔友义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外面的家丁已经面如土色地过来通报。 “老爷,大事不好,大事不好,锦衣卫的缇骑带兵把咱家给围了……” “什么?” 听到这,还准备派人去行贿的乔友义,一个没坐稳,直接瘫到了地面上。 这可是一个没有进行资本阶级革命的时代,也就意味着,个人权利在封建官僚面前,根本得不到保障。 换言之。 他只要被锦衣卫逮去。 那就是必死无疑啊! 一时间,乔友义哆嗦了起来。 可还不等他哆嗦几分钟,破门而入的锦衣卫,就已经浩浩荡荡地闯过了他那些个重金雇佣的家丁,闯了进来。 他的家丁护卫也自然不可抵抗——抵抗个毛啊,御前亲军的威风他们都瞧见了,遇上这些连鞑子都不怕的狠人,借他们仨胆他们也不敢反抗。 一个个全都束手就擒。 而乔友义也不出意外,被朱慈烺成功派兵给逮走了。 …… “殿下派兵,把八大盐总家里的人都拘到了府衙看管了起来,而且,把府衙内原先的人全赶出来了,现在李若琏还有王之心正在派人去他们各自家中搜查证据……” 长江岸边的一条悬挂着魏国公府灯笼的画舫上面,此时,徐弘基正听着赵之龙的禀报。 听到这里,徐弘基的脸色难看得异常。 他扫了眼在场众人。 “诸位说说,这可当如何是好?” 八大盐总被逮走了,东厂锦衣卫在他们府上搜查证据,这证据肯定能找到。 因为让锦衣卫跟东厂去查,让八大盐总承认圆明园是他们放火烧的,找到他们火烧圆明园的罪证,都不是不可能。 “魏国公,为今之计,就看太子怎么想了……” 赵之龙阴沉着脸说。 现在的情况,确实是比较严峻,就看太子朱慈烺怎么想了。 太子朱慈烺要是只想清查盐务,放他们一马,那事情就此揭过,也就行了,但如果太子殿下不甘心如此,那问题可就严峻得多了。 “还是皇上好啊!” 听到这,坐在一角的诚意伯刘孔昭不由地感慨了一声。 “那就迎回圣上!” 就在这时候,空气里传出来了一个十分有力的声音。 只见到,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风风火火不知何时登船,走了进来。 进来后,他先是打量了眼徐弘基。 “魏国公,船上的人都可信吧?” “可信!” 徐弘基不假思索地道,船上的仆役都是他们家的老人了,那些个正在玩弄着管弦的歌伎,也都是自家的,绝对可信。 听罢,韩赞周也不废话。 当即就解开了衣裳。 见此情形,众人先是有些愣。 心说,你韩赞周一个太监,脱衣裳干嘛? 要溜鸟? 不对,你没有鸟啊! 这时候,诚意伯刘孔昭已经反应了过来。 他惊喜异常的朝韩赞周道。 “可是,可是有衣带诏?” “对,衣带诏!” 韩赞周重重地点头,然后解开衣裳,从里衣内找出来了一份用血写的衣带诏! 原来,韩赞周这个南京守备太监,刚刚去面圣了——朱慈烺对崇祯的管制并不严格,绝大多数官员只要报备一下,就可以去面圣,似韩赞周这样的内官,自然也可以。 只不过行朝的官员,还有南都的官员都十分谨慎——当然要谨慎了,万一上了朱慈烺的黑名单,被政治迫害了咋办? 封建王朝的政治斗争,可是相当残酷的! 反倒是太监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崇祯失权,就意味着太监们的政治生命结束,所以去面见一个故主,所承担的风险几乎为无。 不过,就当韩赞周到崇祯那,打算就此卸了南京守备太监一职,然后到苏州养老的时候,崇祯竟然悄悄的给了准备一件里衣,让他换上,而韩赞周也是聪明人,当即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对,此时,在解开了里衣,取出来了里面的衣带诏后! 众人将其摆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一个个热泪盈眶地看了起来。 这可是皇上用自己的血写的衣带诏啊!(实际上是鸡血) 他们这些忠臣,当然感动的啊! 而且,看完了衣带诏后,原本因为史可法这个奸臣,背叛了“革命”,然后势力大损,打算暂时蛰伏的众人,顿时又鼓足了勇气,打算大干一场。 “这衣带诏不过是个凭证,皇上已经把具体的计划跟咱家说了,过上几日,太子爷会与圣上到南京谒拜孝陵,这时候,正是诸位忠臣义士的机会,因为太子殿下到孝陵,军队暂驻于城外,身边护卫不多,只要魏国公及诸位忠臣义士振臂高呼一声,南京京营响应,就能够奉上命,抓拿废太子,迎回皇上……” “废太子?” 诚意伯一愣,赵之龙却是冷笑。 “当然是废太子了,干了这么多坏事,还能当太子?到时候,就是文官那边,也不会说什么……” “不错!” 韩赞周点了点头,然后说。 “殿下是打算让册封定王为太子的!” “如今,诸位忠臣,这些日子要加紧联络南京城内的忠臣义士,然后,待到皇上前去孝陵时,趁机发难,迎回圣驾……” “这事十拿九稳!” 听到这,赵之龙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在场的几个勋贵。 掰着手指头算道。 “殿下要是谒见孝陵,身边肯定没有太多兵马,孝陵卫那边提前做好准备,再从京营挑几千壮勇,再凑些家丁,大事可成!” “只要太子被擒,皇上重掌大权,御前亲军,还有行朝就翻不起什么风浪!” “皇上要是重掌大权,他们再支持废太子,那就是叛逆之辈了!” 抚宁候朱国弼也表示认同。 第184章 盐商们,你们认罪不认罪? 一群南京的“忠臣义士”,正琢磨着在孝陵突然发难,然后拥护崇祯重登帝位的时候,朱慈烺则正在看着面前的八个盐总! 整顿盐务只是第一步! 朱慈烺还要通过这些盐商们,在东南掀起一场大案! 此时,只见到,在扬州府衙的正堂,朱慈烺端坐在其上,身侧左右是数十个披挂整齐,腰胯着武士刀的日本鬼子! 这些日本鬼子可凶了! 眼下,跪在朱慈烺面前的八个盐总,就是被这些日本鬼子提溜上来的! 那可是稍有不从,动辄打骂。 此时,跪在众人之中的乔友义,正哆嗦着看着太子朱慈烺,还有朱慈烺左右两侧,两张交椅上坐着的东厂提督将校太监王之心与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瑟瑟发抖着! 此时,只见到朱慈烺,装模作样地翻阅了一份账册后,然后板着脸,朝这八个盐总质问道。 “你们八个,有什么罪名,从实招认,尚且有一线生机,家人也能落个活命,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宫也不是嗜杀之人,只要肯坦白从宽,再不济,也能够落个流放大员岛的下场!” 听到这,八个盐总心里咯噔就是一跳。 坦白从宽才能落个流放大员岛? 这下场也太惨了吧? 大员岛那地方,就是福建的百姓过来,也是不死也脱层皮,当地还有食人生番,还有可凶可凶的红毛鬼,这过去了还能活不能? 不过,再不能活,他们还是要老实招认,因为老实招认还能流放大员岛,但不老实招认,那可就得全家一块,整整齐齐地上路了! 只见到徽系盐商余有庆跪着上前,然后招认道。 “殿下,草民有罪,草民有罪,草民不该向盐运使的官差行贿,更不该向欺压淮安府的灶户,不应该瞒报盐引数量……” “停停停……” 朱慈烺猛摆手,他格外的不满意,因为他要不是这些罪证——这些罪证不够,帽子不够大,他得要更大的罪名! 只见到朱慈烺板着脸道。 “好你个余有庆,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来人,拖下去用刑!” “得令!” 两个身穿着飞鱼服的山东籍朝廷鹰犬,麻溜地就提溜着余有庆下去用刑,不多时,他的惨叫声就传到了府衙内,这时候,朱慈烺继续道。 “余有庆此獠,奸诈得很,只肯认些小罪,却不肯认他通敌叛国,勾结东虏的大罪,本宫岂能饶他?用完刑后,就派人将他全家,押到扬州码头,斩首示众,一个不留!” “殿下,草民哪有胆子通敌叛国啊?” “殿下,冤枉啊!” “草民就是贪了点,哪敢通敌叛国?” “草民经营盐业,所得颇丰,为何要担着风险,通敌叛国?” “殿下,我们都是奸商,东虏那么穷,可收买不了我们这些奸商!” “太子爷要明察啊!” 一时间,剩下的七个盐总,纷纷喊冤了起来——这可是通敌叛国的罪名,这要是认了。 还能有活路? “哼,哼,不认?那就跟余有庆上路吧!” 朱慈烺大手一挥,十几个力士随即进来,便要将他们提溜下去砍脑袋! “殿下,草民认罪,草民认罪……” 见此,乔友义连忙嚷嚷一声,生怕慢上半步,就被拉下去砍头。 “草民确实勾结了东虏,草民派出商队,跟东虏之间,贸易过好些回,往东虏那走私了许多盐巴,粮食,丝绸,瓷器,又从东虏那购了些东珠,人参,鹿茸之类的山货……” “对对,草民也这么干了!” 剩下的几个盐总纷纷附和,也怕被拉下去砍头,毕竟虽然认罪将来可能也会死,但总好比现在就死强。 可朱慈烺对于他们认罪的表现还不满意,只见到朱慈烺连连摇头。 “不对,不对,你们还是不肯认罪啊!” “啊?” 见此情形,七个盐总都快哭出来了——他们认了这么多罪,足够把他们的家给抄上十回了,朱慈烺抄家所得,至少有个七八千万两的折银了,可这个太子怎么还不满意? 这也太贪了吧? 看来那太子六大过所言不虚,这个太子果然是又贪又坏又狠。 可惜他们这些盐总不长眼,竟然没有看出来这个太子的本来面目,没有早早收拾东西跑路,或是用银子支持忠臣义士去勤王把太子给废掉,以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而这时候,朱慈烺却是拿着一份刚刚由李若琏递上来的“证据”,然后冷笑道。 “这是东虏睿亲王多尔衮给尔等的书信,他要尔等联络一批江南的无耻勋臣,文臣,组织一支谋逆之军,离间本宫与父皇之间的关系,打着父皇的旗号,与本太子做对,使得我大明朝内乱,然后他多尔衮趁机南下,好亡了我大明江山,而那些个背地里投靠了东虏的勋臣文官,则可以继续跻身虏朝,尔等难不成,还不知道这个计划?” “这证据上可是已经说了,你们八个盐总,每人都参与到了其中,多尔衮还许诺,只要我大明朝亡了,你们八个接着当盐总,还抬你们进正白旗,封你们当一等公呢,一等公啊,也难怪你们这些家伙,能背弃祖宗,当了汉奸,在我大明朝内部生事!” 朱慈烺的图穷匕见了! 八个盐商现在彻底明白了,朱慈烺是要往他们身上叩一个天大的大黑锅! 天地良心啊,他们根本不可能跟多尔衮有书信往来,更没有什么通敌叛国,还要联络江南的勋臣文官搞内乱,然后颠覆大明王朝! 这怎么可能? 借他们一万个胆他们也不敢啊! 但他们却又百口莫辩——因为朱慈烺可不是后世网络上给对方叩汉奸专五十万,卖国贼等帽子的网民,他可是大明太子,掌握着官方解释权,还有东厂锦衣卫给他制造证据,他们这几个奸商,喊冤的话。 那就是堂下何人,胆敢状告本官。 非但不会有用,反而会跟余有庆一样,被提溜出去砍脑袋! 只见到乔友义小心翼翼的朝朱慈烺看了过去,恳求着道。 “殿下,草民要是认罪了,真有活路了吗?” “当然,只要认罪了,绝对不会杀头,就是流放大员岛,也会妥善安置!” 朱慈烺点了点头。 他留着这些盐商有用,当然不会乱杀了。 第185章 要办成铁案! “殿下,草民认罪!” 得到了朱慈烺的保证后,在场的七个盐总,终于决定认罪了! 好吧,不认罪是必死无疑。 认罪的话。 说不定还能活命。 虽说是流放大员岛。 但流放大员岛,也好过于现在就全家一块,整整齐齐地砍脑壳上路吧? 听到他们真的认罪了。 朱慈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一挥手,朝王之心招呼一声。 “王公公,一会准备房间,笔墨纸张,让他们写自首悔过认罪书,让他们把自己,从与东虏走私经商,到发展成东虏之间谍为东虏提供情报,到被东虏用高官厚禄收买,为东虏所用,一直到当下,他们在多尔衮命令下,勾结了一群汉奸勋臣文官,里通外国,谋逆内乱的经过,写个清楚明白,写完了后,要查漏补缺,最终送到本宫这里终审,这里面绝对不能出现什么漏洞!” 他们的认罪书还是要经过细细的审查的,要显得尽量的合理。 因为朱慈烺可不能让天下人认为,他这么一个英明神武的太子,专好搞些个冤假错案。 他要将这桩盐商通虏案,做成铁案。 要无懈可击的那种! 查不出来任何问题那种。 而朱慈烺的吩咐声落下后。 几个盐商却犯难了——他们几个压根就没罪啊? 眼下却要写认罪书。 这倒比较好写。 只要可劲编造就是了,但是,说他们勾结了哪个勋臣文官? 这具体是哪个啊? 几个盐商面面相觑一阵后。 胆子比较大的乔友义,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朝朱慈烺张口询问道。 “殿下,草民勾结的勋臣文官,都有哪些个?还请殿下明示,草民也好如实写认罪书!” 好嘛,他一个里通外国,勾结了许多文官,勋贵的汉奸商人,竟然连自己都勾结了谁都不知道。 这可是传出去。 得多少人为他喊冤? 而朱慈烺也觉得这样不妥,于是思考了一阵后道。 “山陕派的盐商,那就是勾结了勋臣!” “至于徽商派的盐商嘛……” “勾结的自然是文臣了!” “勋臣就以徐弘基,赵之龙为首,至于具体的名录,暂且不写!” “文官里面嘛,就以之前被罢官的钱谦益,再加上几个曾主政盐务的贪官就是!” 一群利益受损的勋贵,还有贪官污吏,以及一大群仕途上不得意的失意文人,简直就是谋逆的标配啊! 合理性还是很高的。 至于以后,这参与其中的名单,会加上谁的人名嘛。 那就要看他的表现喽。 反正,只要这八个盐总不死。 朱慈烺随时,都可以用这八个盐总攀咬出来一大堆人! “草民明白!” 几个盐总纷纷颔首,朱慈烺又朝一旁的王之心吩咐道。 “外面那些个正上刑的余有庆要是也愿意认罪,就再加上他一个!” “奴婢遵旨!” 王之心连忙颔首。 而做完这些后,朱慈烺这才满意地出了府衙,刚出府衙,上了预先备好的马车,朱慈烺便接到了毕成才的密报。 “殿下,衣带诏送出去了!” “哈哈,父皇的动作还怪快的嘛!” 朱慈烺呵呵一笑,然后询问道。 “韩赞周拿到衣带诏后,去了哪?” “去了魏国公的画舫!” “嗯,这就好,这就好!” 朱慈烺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果是在之前,朱慈烺让盐商们认下的罪名,让他们乱攀乱咬,牵扯出去的人,那在天下人眼里,可能是诬陷忠良的话。 那么现在,这些家伙就坐实了这个罪名了! 想到这,朱慈烺呵呵一笑,朝身旁道。 “黑明道!” “臣在!” 黑明道连忙站了出来。 他现在是近卫镇的总兵,因为他爹黑云龙年龄太大带不了兵了,所以朱慈烺就提拔他到了近卫镇带兵以示恩宠,此时,只听朱慈烺吩咐。 “近卫镇哪个标最精锐?” “王进忠那个标!” 近卫镇是一个不满编的镇,只有三千人,但还是分了三个标,听到这,朱慈烺点了点头,招呼道。 “王进忠!” 一旁,王进忠连忙站了出来,他是第一个投降朱慈烺的大顺都尉,此时在近卫镇里充当标统领,当他站出来后,朱慈烺朝他吩咐道。 “你带着你麾下的人马,分三日,分批从各个城门潜入到南京城,埋伏在孝陵卫附近,随时候命!” “属于遵旨!” 王进忠连忙颔首,然后又里紧锁着眉头。 “殿下,要是额带着人进去还成,兵器也不是什么问题,但甲胄就不太好运了……” “不用甲胄,多备些弓箭也行!” 朱慈烺思考了一下后说道,南京京营的班军,压根就没有多少甲胄,根本不值一提,一千人精兵不配盔甲,也够收拾他们了。 说到这,朱慈烺将目光对向了一旁的朱七。 “朱七,第一镇也要做好准备,到时候,士卒们的赏赐一定要发足了,明白吗?” “殿下放心,第一镇届时,绝对不会出甚意外!” 朱七拍着胸脯保证,朱慈烺这才满意了点了点头,然后下令道。 “那好,这就传旨下去,就说本宫既然南下了,虽然暂时不去南京,但却想去孝陵祭祖,五日后,会与父皇一道,到孝陵祭祀太祖高皇帝他老人家,让南京那边,做好准备,提前的备好三牲仪仗,恭候圣驾!” …… “太好了,太好了,太子真的要去孝陵祭祀,圣上所言非虚,此天赐良机也!” 徐弘基惊喜连连的看着手上,刚刚送过来的太子令旨,朝在坐诸位说道。 一群人也显得格外的高兴,当即便朝徐弘基道。 “机不可失,魏国公,须早早到南京做准备!” “嗯。” 徐弘基重重的点头,一旁的忻城伯赵之龙显得格外淡定,他笑呵呵地道。 “哼哼,只要太子一到南京城,咱们紧闭了城门,至少有三五个时辰的时间可用,还料理不掉太子身边的那些侍卫?” “到时候,我大明朝就中兴有望了!” “是啊,中兴有望了!” 一个个勋贵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容。 中兴不中兴,实际上都是扯淡,对于他们而言,保全自家的富贵,才是最重要的。 第186章 孝陵 崇祯十七年,七月二十一这天中午。 南京城内,一片的那肃穆景象。 南京城可谓是当下世界上面,规模最为巨大的城市了,位于南京城的外郭城墙上面,此时,站满了身穿着鸳鸯战袄的士兵,这些都是南京京营内的班军。 素质实际上着实不怎么样。 历史上,当大清国的豫亲王多铎,带领着清兵南下时,这些个班军是无一个男儿死战,全都投降当了汉奸。 当下,随着代表大明天子崇祯的十二面龙旗,还有那面代表抚军监国太子朱慈烺的大纛,出现在南京城的麒麟门外后,这些个班军士兵们,却仍挺直了胸脯,撑起了大明朝的排场。 “圣上,前面便是麒麟门了!” 提督漕运的抚宁侯朱国弼,正一副恭谨模样,站在朱由检面前,指着远处的麒麟门介绍道。 南京城内的文武官员,今日清晨便出城十里迎接圣驾到来。 不过,在这欢迎的人里面,却少了魏国公徐弘基,还有忻城伯赵之龙等一行勋臣,据朱国弼禀告,如今徐弘基重病,无法前来面圣,而那个忻城伯赵之龙,则在孝陵准备祭祀事宜。 对此,崇祯显得格外的满意。 就这么的,随众人一道,进入到了南京城内! 而与他一同入城的,则还有监国抚军太子朱慈烺! 南京城有内外两层城墙。 孝陵就在这外城之中的紫金山上,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经麒麟门进入到南京城内后。 身穿着一身武官蟒袍,内里还衬了甲胄的赵之龙,在崇祯入城后不多时,便接到手下快马前来通报。 “伯爷,皇上已经入城,太子也在其中,太子身边的皇马不过六七百人而已,随行军兵,皆留驻城外……” “好,好得很啊!” 在朱国弼口中,重病躺在家里等死的徐弘基听到这个好消息后,激动的连连击掌,只见到他冷笑着道。 “孝陵内已经伏兵两千,算上山下孝陵卫内备好的四千大兵,足有六千人马,只要太子进了孝陵,大事成矣!” “那是自然!” 赵之龙也长出口气,在心中感慨。 这事情可真顺利啊。 朱慈烺竟然敢只带几百兵马,就闯南京城这么一个龙渊虎穴。 事情顺利的简直不要不要,史可法十几万大军都没办成的事,他们南京勋贵,竟然轻轻松松的就变到了。 一时半晌,赵之龙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幻想。 在他看来,自己成功助朱由检夺回大权,再不济,也得封一个国公吧? 而且南都勋臣,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争取到更多的利益,压那些个日益膨胀的江南士林一头! …… “弟兄们,太子爷可就看着额们呢,这一仗,定要教这些个南京城里那些个班军瞧瞧,额们西北壮士的厉害,瞧瞧额们御前亲军的威风,这一仗只要打成了,南京城花花世界,就是太子的了,也是额们弟兄们的了!” 赵之龙正想着在孝陵一举将朱慈烺给抓拿了的时候,大明御前亲军近卫镇一标标统王进忠,正扯着自己的大嗓门,对着面前的一千身穿着百姓衣裳的士卒们嚷嚷道。 而这一千个士兵,也不含糊,一个个抄起了手中的刀枪,还有带入城内的弓箭,显得格外的自信。 嗯,就南京班军那熊样。 他们一个能打对方十个! 这些在西北中原厮杀过多年的流寇精锐,尸山血海里面滚了不知道多少趟,哪里会把一群没有打过仗,训练也不怎么给力的南京班军给放在眼里? 这些南京班军,阵扎得不严整,火器也不犀利,弓箭几乎没有(拉弓射箭既是力气活,也是技术活,南京京营里面就不可能有人会学)。 而当王进忠做好准备的时候。 跟崇祯一块进了南京城的朱慈烺,却心底琢磨着,日后得精挑细选几个相貌身材与自己大抵无甚差别的,充当替身,毕竟今日所行之事,虽然风险并不大,但多少不是有些危险的。 他不是需要几个“影武者”,来替自己出席比较危险的场合。 就在这时,朱慈烺又将目光,看向了朱由检。 朱由检此时脸色有些阴郁。 他实际上是知道朱慈烺的全盘计划的。 甚至,他本人就参与到了这个计划里,朱慈烺带领着北方行朝南下江南,但江南的既得利益阶层,又太过于庞大了,他们几乎把这片天下首善富庶之地的利益给瓜分得一干二净。 而朱慈烺带领着的北方行朝,还有他麾下的御前亲军,实际上,就是打北京来的“臭要饭的”,可朱慈烺却不想跪下要饭,成为江南勋臣,士大夫控制下的虚君。 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对江南勋臣,士大夫下手,就是必然的了! 崇祯那份衣带诏,就是朱慈烺交给他的,让他将衣带诏交给韩赞周的,衣带诏那所谓的血书,也不过是用鸡血写的,而这,将来也将给以徐弘基为首的汉奸造反集团定罪时用的铁证。 不过,饶是已经知道了全盘计划。 但朱由检并没有敢将朱慈烺的计划暴露出来。 因为他身侧可就有两个精通日式居合的武士,挎刀随行,这些日本武士的居合斩,崇祯可是见识过了,那叫一个犀利,只要拔刀,自己必死无疑。 不过,饶是如此。 朱由检还是不由地幻想,但愿这群南都的忠臣良将们,能够机灵一点,聪明一点,能干一点,把太子朱慈烺身边的那些个兵马给干掉,这么一来,他这个皇帝就能够顺势的重掌大权了。 正当所有人都各怀鬼胎的时候,经历过漫长的跋涉,在中午时众人总算是到达了孝陵。 孝陵的规模很大,光是周围的城墙就足有几十里长,而且修得也紧固,最重要的是,地理位置也不错,坐南朝北,往西几里地就是南京紫禁城。 孝陵里住着的朱元璋哪天想回家逛逛,还不得方便死? 离秦淮河这等南京城内的一等繁华之地,更不远,也不知道老朱同志在孝陵呆得无聊时,会不会下去转转。 第187章 闹剧一样的叛乱! 不过,在行走至大金门时。 朱慈烺心里,却觉得孝陵相比于当陵墓而言,他其实更适合当要塞!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只要在孝陵架上大炮,那可以威慑南京紫禁城不说,还能够威胁到相当一部分的南京城区,而且依山势而建的孝陵,上面的工程也都是朱元璋那会,足工足料造出来的。 紧固得很。 可以说,只要派兵固守,轻易就能够守住孝陵,如果再有几门大口径的红夷大炮,那就是一座几乎不可能被攻克的堡垒了! 想到这,朱慈烺不由地长叹口气。 南京城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坚城,城内有大小城好些个,有外城城郭,还有内城一座,这么一座坚城,历史上竟然被鞑子不费一兵一卒给拿下来。 反倒是郑成功二次北伐的时候,顿兵于这座坚城之下。 真是可惜啊! 当朱慈烺的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的时候,当众人过了大金门之后,进入到神道附近后,朱慈烺就开始小心起来,四周的武士们也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朱慈烺左右。 虽然,朱慈烺心知,这些人没胆子取自己的性命——太子哪怕是废太子,也不是他们当臣子能杀的! 但小心总无大错! 而与此同时,徐弘基则亲自着两千士卒,埋伏着神道附近的林子里面。 他们并不打算在更北面的宫陵享殿动手。 因为那毕竟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坟头,他们选择在过了大金门后的神道上面动手,此时,徐弘基躲在一个神象后面,手里握着祖传的雁翎刀的刀柄,见到远处崇祯皇帝及朱慈烺,在众侍卫的簇拥下过来后,徐弘基当即高呼一声。 “奉衣带诏,抓拿太子!” 一时间,神道两侧那些个站立着的军士们当即就要动手,而神道两侧站立的孝陵卫士兵,也随即发难,就要对朱慈烺身边下手,可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犹如砍瓜切菜一般。 朱慈烺带过来的七百余侍卫里面精通刀法的武士,随即就用日式居合结果掉了附近的几个孝陵卫士兵,而那些个从神道两侧杀将过来的南京班军,则被这喋血的场面给吓住了。 这时候,朱慈烺冷笑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黑明孝,叫人!” “是。” 黑明孝哪敢怠慢,连忙从背上抽出来一节竹筒,将里面的那个大烟花给点燃,咻的一声,烟花在天空上面爆炸开来,隔着几里外都能够听见这里面的动静。 望着几里外天空上那爆炸开来的烟花,伪装成南下北人难民苦力王进忠,刷地一下,就掀翻了自己推着的独轮车,然后高呼一声道。 “弟兄们,太子爷命令已下,给额上!” 一时半晌,下马坊附近上千个埋伏着近卫镇士兵,毫不犹豫地取出来预告准备好的兵刃弓箭,然后直奔孝陵卫去! 南和伯方一元,此时正率领四千伪装成孝陵卫士兵的南京班军,匆匆地从孝陵卫出发,准备北上支援孝陵,支援徐弘基他们呢,哪成想,还没等那稀散的跟放羊似的队伍出发,东面下马坊方向,就有上千人手持着刀枪利刃,朝他们杀将了过来。 “这是?” 南和伯方一元微微一愣。 一旁跟他一块的安城伯张国才见此情形,是哆嗦着道。 “不会是民变吧?” “不应该啊,南京城的百姓哪会造反,他们哪有这胆啊!” 方一元摇了摇头。 他还是慌慌张张的下令,让一个千户带人过去抵抗,而与此同时,带兵杀过来的王进忠这边,战术却相当有章法,在冲到进前后,他们并没有冲进去砍杀,携带了弓箭的数百个士兵,麻溜地就抽出来了携带过来的各式弓箭。 咻咻咻的就抛射起来了羽箭。 南京京营的班军根本就没有甲胄——造甲胄的钱早让贪了,早些年造出来的那些个盔甲,也都烂成渣渣了,就是有几身好的,也没有士兵会穿——盔甲多沉啊,对于这些没训练过的士兵而言,穿着盔甲能把他们累个半死。 而无甲目标面对着弓箭手,那可真是惨啊。 眨眼的功夫,方一元就看到自己这边被射翻射伤了数百号人,剩下的士兵也顾不上阻挡敌人了。 他们压根就没见这场面,而且这些班军士兵也不是正规军——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南京勋贵各家的仆役,顶兵额吃空饷,或者是花银子走门路,弄了个兵额领饷的兼职兵,平时遇上事了,过来充充人数,站个场面。 让他们上阵杀敌? 纯粹是妄想。 当下,眼瞅着对面凶猛的很,他们一个个直接脚底抹油开溜了。 这可把南和伯方一元还有一旁的安城伯张国才给气坏了啊,当即下令让身边的家丁弹压,可他身边的家丁倒是弹压了,一口气砍了好几个逃兵的脑袋,但却止不住溃败,无法拦下这些溃逃的军士们。 因为这些南京勋贵真的是承平久了,连家丁都不多,而那些个南京的班军也都是很滑头的,见势头不对,直接绕道跑路了,压根不朝南和伯安城伯那边跑。 连肉搏都没肉搏,几轮箭羽就把对面数千人给射崩了的王进忠,是呸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太子爷真是高估了这帮孙子,收拾他们哪用得着额们一千弟兄?两百人就够了!” 王进忠说的是实话,对付这些个乌合之众,几百人就能打垮上万人。 说罢,王进忠朝一旁的一个营长下令。 “李营头,你带兵去追,把他们给逮过来,这可都是谋逆的叛军叛臣,可不能够轻饶喽,额带兵上山,去支援太子爷!” “统领放心,额这就去把他们逮过来!” 叫李三的营长也不含糊,当即带着麾下几百个手持着利刃的好汉,杀气腾腾地压了上去,一路追击绞杀,一直追到了南京内郭城墙朝阳门那这才罢休。 南和伯方一元还有安城伯张国才由于有马,所以也逃入到了朝阳门,逃进去后,他们连忙命人紧闭了城门,然后,心有余悸的望着城墙下面,那些追击而来的近卫镇士兵,瑟瑟发抖。 与此同时,神道两侧的战斗也趋于结束了! 朱慈烺发现,自己实在是太过于高估南京城内衮衮诸公手底下的班军战斗力了! 压根就没等在孝陵附近埋伏的近卫镇一千精兵出兵,除了遭遇突袭时,略微有些混乱外,剩下的战场,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因为朱慈烺的侍卫虽然只有七百余人,但却全都是甲士(有盔甲),而反观徐弘基预备偷袭的人马,虽有两千余人,但除了几百个家丁穿着甲胄外,剩下的全都是无甲。 而且他们的武艺也稀松平常。 所以,整场战斗,简直就是闹剧,朱慈烺轻轻松松的击败了那两千埋伏在神道石象两侧的敌军,徐弘基还有赵之龙朱国弼三人,赵之龙与朱国弼,在叛乱开始,就被他们身后,那几个精通居合斩的武士给抹了脖子,而徐弘基倒没死。 他不只没死,还成功地跑了,现在正带着上千个已经逃散了的叛军,在孝陵卫玩真人吃鸡呢,朱慈烺暂时也没功夫去逮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在士兵们的护送下,到达了享殿。 第188章 衣带诏是假的! “局面已定!” 享殿内,当王进忠带兵到达,禀明了孝陵卫附近的战斗结果后,并将叛军残部已经龟缩到了朝阳门内负隅顽抗的消息上报后,朱慈烺腾地站起来,然后,当着崇祯皇帝,笑呵呵地朝众人道。 说罢,朱慈烺又开始吩咐起来事宜。 首先,他命令城外的近卫镇,还有第一镇,迅速进城,以最快速度,打入朝阳门,占据各个城门,防止城内的叛逆之辈脱逃,彻底的掌权整个南京城,张贴安民告示,稳定民心。 并且,让王进忠带领人马,在孝陵内各个要道派兵驻守,将徐弘基,及其手下那些在孝陵内的山林当中,玩真人吃鸡叛军士兵全部抓拿。 在做完这些事情后,派兵将南京勋贵官员的家全部围了,实行戒严,严禁行人出入街巷,直到取消戒严为止,并派人将南京六部官员全部请到孝陵来面见他! 第一镇与近卫镇大举入城,城头上的南京班军里面的将校,只抵抗了不过几分钟而已,就被突破了防线,近卫镇还有第一镇的八千官兵入城时。 南京内城(南京分内外两城,勋贵官员以及皇城,全部在内城)朝阳门上,被王进忠手下一轮箭雨打崩了麾下四千人马的南和伯方一元还有安城伯张国才,却并没有在朝阳门上坚守。 他们俩在孝陵卫被王进忠一轮冲锋打崩掉后。 就意识到自己参与的这场奉诏勤王(这时候他们还不认为自己是叛乱)失败了。 而既然失败了。 那自然而然就得赶紧跑路! 南和伯方一元,安城伯张国才俩人,已经带着匆匆拉过来的家眷,然后逃出了南京城,而逃的匆忙的二人,甚至连去通报一声其他的官员勋贵都没有。 只顾自己跑路! 而他们俩跑路的同时。 南京城内其他勋贵,还有其家眷,以及南京六部堂官们,实际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朱慈烺的大兵,占据了各个城门,并张贴起来安民告示后,宣布戒严后,这些人这才反应过来情况不妙。 不过,反应过来也晚了。 因为这时候,整个南京已经被完成了封锁。 所以,在中午的时候,南京六部堂官,便在吏部天官张慎言的带领下,到孝陵享殿面圣! 他们面圣的时候。 实际上对于这场叛乱还是了解不多——徐弘基压根就没通知他们。 这是勋贵们的单干。 压根就跟文臣们扯不上关系,因为文臣当中,唯一有资格,有实力参与其中的史可法现在已经到河南了,剩下的文官也都是七老八十不中用的货,手下也没有兵马,而且勋臣向来跟文官不对付,这种立下泼天大功劳的机会,徐弘基这些勋臣当然是要独吞的,怎么可能会分享给言官们? 不过,饶是如此,张慎言等人还是对这场孝陵事变,做出定性。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群国朝勋贵当中的忠烈,不满太子擅权,搞出来的正义之举。 只不过最终失败了,但心还是好的。 而其他的文官们大抵也是如此认为的。 直到,他们在享殿,看到了朱慈烺。 “臣等叩见殿下!” 在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坟头上面,见过了朱慈烺后,几个文官连忙跪下行礼,朱慈烺一摆手,让他们平身,这时候,刘宗周也小心翼翼地询问了起来。 “殿下,圣上可安,有没有被刀兵伤着?” 刘宗周还是很担心的,因为他担心,魏国公徐弘基这场政变失败后,太子朱慈烺担心再有忠臣义士打着崇祯的旗号来反对他,所以,借着这次政变,把崇祯弄死,顺便把杀死崇祯的大黑锅,推到徐弘基他们身上。 所以,现在他是十分的担心朱由检的生命安全。 好在,一直阴沉着脸的朱慈烺,并没有说出崇祯死于乱兵之手的话,而是一脸欣慰地道。 “万幸,父皇没有危险,徐弘基他们还不敢伤父皇,他们可是奉父皇的衣带诏,来讨本宫这个贼的,怎么会对父皇他老人家下手?” “这……” 张慎言脸色顿变,心说,殿下您也太实诚了吧? 您怎么能够称自己为贼呢? 这让我们这些当臣子得多尴尬? 好在,尴尬没持续多久,在山东胶东跟朱慈烺有些交情的高宏图拱手询问道。 “殿下,这个衣带诏?” “哼哼,当然是假的!” 朱慈烺冷笑一声,说到这,朱慈烺又长叹口气,朝在场的诸官道。 “尔等不知,实际上,本宫对徐弘基等人所做之事,早有预料,也早有防备,若不然,今日本宫,就遭了这些奸臣的毒手,我大明江山,也要毁在这些里通外国的叛国奸佞之手了……” “这……” 高宏图脸色顿时一变。 朱慈烺这帽子扣的就有些冤枉人了。 徐弘基他们怎么可能里通外国? 见他们不信,朱慈烺也唯有继续解释。 “你们不知,本宫早有数日前,就对他们的计划,一清二楚了!” “本宫在扬州,因为盐税的事,一口气抓拿了八个盐总,这件事,想必诸位已经了解了吧?” “知道,知道!” 几个官员纷纷点头,这件事可是朱慈烺到达扬州当天干的,对外声明就是要清查盐税。 不过,在这些南京六部官员眼里,这件事却坐实了朱慈烺的“六大过”里面那个贪过! 见他们都说知道,朱慈烺话锋一转然后冷笑道。 “那尔等可知道,本宫从这八个盐总那,审查到了什么?” “还请殿下明示!” 张慎言与众人相视一眼后,朝朱慈烺拱手询问。 朱慈烺没有回答,只是朝身侧的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看了过去。 “李指挥,你跟他们说说吧!” “遵旨!” 李若琏连忙站了出来,然后解释了起来。 “老夫带人过去抄家时,竟然在密室内搜查到了这些盐商们私通东虏的罪证,而且,这些奸商还得了东虏奴酋多尔衮册封的一等公,他们联络了一大批江南的勋臣不有失意文官,妄图离间皇上还有太子,达到内乱我朝之目的,如此一来,东虏便可以趁势南攻,一举瓦解我朝……” “这些盐商有这么大胆子?” 张慎言惊呼一声,他怎么也不觉得,这一群只知道赚钱的奸商,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本来本宫也以为这是假的,可后来,这八个盐总自己写了认罪自白书,本宫才算是信了,所以,本宫身边这些日子的防卫,也严密了些,哪成想,这事还真的发生了,徐弘基这个背主投虏的汉奸,竟然拿出来一份假的衣带诏,妄图离间我父子二人,残害本太子,幸亏本太子身边的士卒用命,外加对其早有防备,否则,本宫就遭了这些奸佞的毒手,我大明江山也要毁在了这群私通鞑虏汉奸手上了!” 第189章 谁反对,谁就是汉奸! “还有这事?” 张慎言瞪大眼睛,心说,这衣带诏不会是真的吧? 可这时候,享殿内部,貌似受了些惊吓的崇祯皇帝,却踱步过来了。 他一过来,便气冲冲地朝张慎言他们质问道。 “你们南京六部是干什么吃的?徐弘基他在南京城,搞出来这么大一件事,你们这些南京的官员,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臣等无能,臣等知罪!” 一时间,众臣陆续要跪地求饶。 却被朱慈烺制止。 这时候,外面一声通报声传了进来。 只见到王进忠一脸喜色地闯进来,拱手一礼后禀报。 “太子爷,喜事,徐弘基逮到了!” “哦?” 听罢,朱慈烺顿时流露出来了笑容,然后招呼道。 “把徐弘基提溜上来!” “是。” 王进忠连心颔首,然后一招胳膊,外面,头发上沾着许多杂草的徐弘基,就被提溜了进来,显得格外的狼狈,一点也没有往日当国公的体面。 当徐弘基被提溜进来,然后按着跪倒在地时,张慎言已经上前,用正直之士的语气,朝徐弘基质问道。 “徐弘基,你可知罪?” “奉诏讨佞太子,何罪之有?” 徐弘基或许是知道难逃一死了,也不再装怂了,梗着脖子一副忠臣模样,朝在场的众人高呼。 “奉诏?你是奉的何人之诏?” 就在徐弘基以为自己死时能够落个忠臣名声的时候,崇祯皇帝那幽幽的声音传了出来,徐弘基这才发现,朱由检竟然就在这享殿之内。 “当然是奉皇上您的衣带诏了!” 徐弘基倒也光棍,高声嚷嚷着,生怕别人听不见,而崇祯却气得浑身发抖。 诏书当然是他给的了。 是他亲手交给韩赞周的,韩赞周拿诏书时,朱由检说的话,虽然是按照逆子朱慈烺吩咐说的谎言,但朱由检当时,也是有些真情实感的。 但饶是如此,在朱由检看来。 这个徐弘基却太坏了。 压根就不是一个忠臣——忠臣事情败露后,为了保全君父,怎么着也不会把君父供出来了,可这货自己死还不算完,竟然还要把皇上拉下水,这明摆着让太子朱慈烺难堪。 幸亏这一回,这份衣带诏是朱慈烺授意下发出去的。 要不然,朱由检现在的处境可就危险极了。 在认识到徐弘基是个奸臣后,并非是真正的忠臣后,刚刚坑过徐弘基一把的朱由检,心里面也没有负罪感了,他冷笑一声,质问道。 “朕何时给过你衣带诏?你就未曾来面过圣,朕如何给你衣带诏?” “皇上,臣可是奉您的旨意行事,您可不能不认账啊!” 徐弘基也恼了,瞪着眼睛朝朱由检说,在他看来,自己就是被朱由检给坑了——要不是这份该死的衣带诏向他透露朱慈烺会在几日后来到孝陵祭祀,他也没胆子谋逆啊。 他照样能接着在南京城当他的魏国公。 住他的南京城第一豪宅(魏国公府那可是江南四大园林,此时破败的南京皇城根本没法跟他家的豪宅比)过他的富贵日子,哪能沦落到当阶下囚的地步? “臣是没有见过皇上,可是,这诏书却是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送出来的,皇上没见过臣,还没见过老韩?” 听到这,张慎言额头上已经冒出来了虚汗,他感觉这衣带诏十有八九就是崇祯送出来的,这可就坏事了——要真是崇祯送出来的,那太子接下来会怎么对皇上? 这可是父子相残的场面啊。 如果父子相残的事在他们到来之前已经发生,那倒也好办,大不了辞官回家。 可现在这事还没发生呢,接下来要真发生这种父子相残的事。 他们这些当臣子的是站在崇祯这边当忠臣呢,还是恬不知耻地跟着太子混? 他们正头疼着呢,朱慈烺却发出了一声冷笑。 “韩赞周?韩赞周何时见过父皇?” 说到这,朱慈烺目光炯炯的看向徐弘基。 “那衣带诏何在?” “老夫就带在身上!” 徐弘基嚷嚷起来,嗯,衣带诏这种东西,当然要塞在怀里,带在身上了,调兵的时候,拉人入伙的时候,还要把衣带诏拿出来让大伙看看,让他们都晓得皇上在支持自己。 要不靠这个,徐弘基也不可能一口气拉过来这么多人头跟他一块搞事。 听到这,朱慈烺朝左右一使眼色,随即便有侍卫将徐弘基按倒在地,在他身上一阵摸索,找出来那份用黄锦布包着的血书。 “这就是你所说的衣带诏?你看个仔细,是不是?” 朱慈烺举着那份所谓的衣带诏,将其摊开,然后到徐弘基面前质问。 “是啊,这是老韩从宫里带出来的,老夫这几日一直带在身上!” 后者随即颔首,他一边肯定,一边凝视着崇祯皇帝喊道。 “皇上,这可是您亲手写的血书,您总不能不认账吧?” “血书?” 朱慈烺看了看,然后,将衣带诏打开后,只看了一眼,他就发出了声大笑。 “哈哈哈哈!” “殿下何故发笑?” 一旁的高宏图有些疑惑地问。 朱慈烺却是将衣带诏送到他手上,然后道。 “高部堂,你看看这衣带诏是真是假?” “这……” 高宏图一愣,然后仔细看了起来,看了片刻后,他就皱起了眉头,然后仔细辨认一番后,长出口气朝朱慈烺拱手道。 “当然是假的,陛下与父慈子孝,怎会发生这种事情?这衣带诏上的字迹,与陛下的字迹完全不同,怎么会是真的?” 好嘛,高宏图是南京户部尚书,没少跟崇祯奏折往来,对于朱由检的字迹甭提有多熟悉了,他刚看时,还以为这是朱由检的笔迹,可仔细辨认一番后,他就发现,这跟崇祯的笔迹有些不同之处,而且,貌似还有伪造之痕迹,明显是他们寻来崇祯的诏书御笔,然后伪造出来的矫诏。 而张慎言也凑过来看了起来,他拿着怀里的放大镜(年龄大了,眼神不好)仔细地研究了一番,也颔首道。 “此乃是矫诏也!” 素来号称一身正气的御史刘宗周也凑上来看了几眼,他这个大喷子也是很有眼光的,毕竟,这些高官们的书法水平都不差,也看出来了这不是崇祯的字迹。 顿时,心中长出口气的同时,又朝徐弘基冷笑道。 “徐弘基,你倒是厉害啊,拿着一份矫诏,也敢如此张狂?” “这,这怎么会是矫诏?” 徐弘基不敢相信——这诏书明明是真的。 是韩赞周从宫里带出来的,怎么是会假的呢? 这时,朱慈烺身旁的大特务头子李若琏锁了锁眉头,闻了闻空气里的味道后,朝朱慈烺道。 “殿下,臣觉得这有些古怪!” “这诏书,似乎不是用人血写就的……” “哦?” 朱慈烺一副诧异模样,显得格外的惊讶,一旁的张慎言他们也愣了愣,这时候,李若琏却是凑上来,然后仔细的闻了闻衣带诏的味道后,顿时笃定的回答道。 “殿下,这份矫诏,就不是用人血写就的!” “那是?” 张慎言看着李若琏问,只见张慎言仔细地在那衣带诏上闻了闻后,郑重其是的回答。 “这上面一股骚味,明显是鸡血写的!” “这如何能分辨?” 刘宗周有些疑惑地问,是啊,鸡血也是红色的,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区别? 而李若琏则耐心解释。 “刘御史不知,这人血,畜血,虽然都是红色,但其中差距,亦也不小,行家里手,可以轻易分辨,就拿人血来说,人血味腥,咸腥味极重,轻易散不掉,而猪血则略臭,鸡血则有股骚味,羊血则膻……” “精通刑名的干吏,仵作,可以轻易分辨出来其中的差别,不信的话,再找几个仵作验一验不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 听到这,张慎言顿时信了,而一旁徐弘基则是面如死灰——连血都是假的,这诏书就更假了,崇祯皇帝或许能搞来自己的人血,还能搞得来鸡血? 他是皇帝又不是茅山的道士,搞鸡血干嘛? 种种证据表明,自己拿到的诏书竟然是一份假的诏书。 这也就是说,他通虏汉奸的罪名是逃不了,再算是矫诏叛逆,这怕是起码得凌迟处死吧。 而这时,朱慈烺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看来那八个盐商所招供出来的东西,全都是真的啊,这些人矫诏谋逆,跟这八个盐总写的认罪自白悔过书中所言,基本属实……” 说到这,朱慈烺朝李若琏道。 “李指挥,把这八个盐总的认罪自白悔过书,拿出来给他们看!” “还真有?” 张慎言一惊,当他接过那几份墨迹早已经干透,而且,篇幅达到数万言,内容极其详尽,绝对不可能会是临时伪造的悔过书抄件后,一时间,张慎言,高宏图几人,不由的流露出来了凝重之色! 从现在掌握的罪状来看,可以肯定大明朝确实内部有一个庞大的反明卖国集团,他们的目的是搞乱大明朝,然后趁机迎东虏南下,从而献媚于鞑虏,谋得个人之高官层禄的通虏卖国汉奸。 一想到这,几个官员不由的胆寒——幸亏太子爷在扬州逮到了这八个盐总,然后从他们那抄得了罪证,从而查出来了这些通虏卖国集团踪迹。 要不然,大明朝还不得完蛋? 而看着这几人的表情,朱慈烺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连这几位南都高官都信了。 那足可见,八大盐总勾结东虏,联络东南勋臣奸党士人,通虏卖国的这桩大案,足以让天下人信服了。 这成了真正的铁案,谁都翻不了的那种,哪怕是未来多尔衮会一再否认这件事,但也不会有人相信——多尔衮否认,只会加重大家的怀疑。 接下来,朱慈烺可以堂而皇之的打着镇压通虏汉奸的名义,在江南大兴牢狱,谁反对他,谁就是通虏汉奸,而且,还是被坐实的通虏汉奸——朱慈烺这不是冤枉好人,他是掌握了切实的罪证的,江南确实是有一大批通虏的汉奸。 这些汉奸都是被已经抓获的汉奸,实名举报供认出来的上线下线及其同党。 这个通虏卖国汉奸集团的势力也非常强大,强大到能够在南京城孝陵卫袭击圣驾,袭击太子。 有这么一个“真实”存在的通虏卖国集团在。 谁敢反对朱慈烺对他的镇压? 谁敢反对,谁就是汉奸! 谁不支持朱慈烺,就是隐藏在大明人民内部的汉奸。 借着打击通虏卖国汉奸的这次机会,朱慈烺就可以将整个江南,给纳入到自己统治范围之内了! 第190章 公审 南京城的戒严只持续了一天,随着对南京局面的的控制,以及将大部分涉案勋臣文官抓拿归案,在次日,这场戒严就宣布结束。 而与此同时,关于这场通虏卖国谋逆大案的消息,也业已经传遍了整个南京城。 而与此同时,在解除戒严的孝陵卫,朱慈烺正朝王之心询问着关于这场案件的审理情况。 “南京六部到了哪去了?徐弘基愿意认罪不愿意?” “王爷,罪状,罪证都最已经备好了,徐弘基也愿意认罪,钱谦益也表示愿意认罪,不过他那个相好柳如是,却四处奔走,在外头为他喊冤,不只如此,被抓拿的不少勋贵,还有士人,都有人在外面为他们喊冤……” 王之心这个大特务头子禀报询问道。 昨天傍晚时,南京城内,就已经逮了好几十个勋贵,武官,还有以钱谦益为首的东林党人,士人。 钱谦益这些日子,随着京师沦陷,也从无锡跑到了南京,想混个官当当,所以昨天下午就被逮走了。 从昨天晚上开始,在朱慈烺吩咐下,王之心便开始在孝陵卫,连夜对这些人进行审理! 让他们认罪伏法。 效果还是不错的——锦衣卫东厂的手段可多了去了! 让这些家伙老老实实认罪,还不容易? 而且,朱慈烺已经约定好了,只要他们肯老老实实认罪,顶多砍他们自己的脑袋,他们的家人是不太可能被株连的,撑死也就是流放大员岛! 所以,认罪者是不再少数。 这些家伙虽然认罪了,但外界对于这场大案的怀疑,还是有的——虽然说徐弘基谋逆是真,衣带诏也是假的,就连韩赞周也都承认了,这衣带诏是奉徐弘基之命,伪造出来的。 但饶是如此。 也有一部分有心人怀疑,朱慈烺想要借着这场通虏叛国谋逆案,在江南掀起一场冤狱,来打击他的反对派! 此刻,听到了王之心的禀报,朱慈烺若有所思一阵后道。 “这些人是真认罪,还是假认罪?会不会翻供?” “翻供?” 王之心眉头一锁,翻供的概率还是很大的,毕竟这些家伙全都是蒙了冤屈的,想翻供是人之常情,可王之心却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笑道。 “殿下,这不是问题,按国朝规制,审他们是需要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而这三司现在都是咱们自己人,他们便是当庭翻供,也不过是讨打而已,到时候,打他们个几十大板,或是再伪造份口供,让他们画押便是了!” “不不不……” 朱慈烺摆了摆手。 “三司会审,若是私下进行,可堵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那殿下的意思是?” 听到这,王之心有些懵,他皱眉看向了朱慈烺。 只见到朱慈烺站起身来,郑重其是的道。 “本宫的意思是,这种通天大案,应该由首辅亲自审案,镇抚司,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东厂,会同审查,而且,除了这些衙门外,还应该让天下人,都来参加审理!” “要广发帖子,让直隶,浙江,江西,山东,各地的士子,还有南京城的百姓,都过来参与到此案审理过程当中,让他们都来旁听审理!” “这,这恐怕不易吧?” 王之心额着上冒出来虚汗。 这场大案,可以称的是上天下第一冤案了。 被冤枉的那几个。 比窦娥都差不到哪去。 如果私下在衙门内审,案犯翻供的话,也没什么问题。 可要是当着天下的士子,当着南京城的百姓搞公开审理,那要是案犯翻供,说出来点什么,那可就要出大乱子了。 “殿下,这恐怕不易啊……” “有什么不易的?” 朱慈烺冷笑一声,他思考了一下后,估量了一下难度,吩咐道。 “公审就定到一个月后,八月二十这天!” “这段时间内,东厂,锦衣卫要让这些抓拿归案的案犯全部老实伏法认罪,另外,还要搞几场模拟审理,模拟审理要搞成真的一样,让他们分辨不出来真假,如果他们敢在模拟审理当中翻案,那就狠狠的上刑,上刑的同时,还让其他案犯观摩,杀鸡儆猴……” “如果连续几回模拟时案犯都不听话,那就他们死在狱中好了,对外就声称畏罪自杀。” “来回折腾个七八回,到下月二十公审这天,大抵是无人敢翻供了……” “便是有公审当日,有零星一二人翻供,也是无伤大雅……” “殿下英明!” 王之心思量了一阵,感觉此言有理,他连连颔首。 而朱慈烺,却是示意他退下,然后朝身侧的李有福问。 “宣魏藻德进来!” 魏藻德是昨天下午接到信,就匆匆往南京赶来的,除了他,暂驻在扬州的行朝,也开始往南京赶来,此时,当魏藻德进来后,朱慈烺不等他跪下行礼,便吩咐人给他搬了张凳子。 “南京城已经打扫干净了,行朝是时候,入主南京了!” 朱慈烺朝魏藻德道,魏藻德连连颔首,这一回朱慈烺一口气抓了几十个勋臣,文官,而且,这桩通虏卖国谋逆案,还没办完呢,所以,案件的扩大化是很有可能的。 就连原先占着南京城的南部六部,以张慎言为首的留都官员,也因为这桩通虏卖国谋逆案被牵连了,现在已经上了辞官的奏本。 在这样的情况下。 朱慈烺从北京带出来的大明行朝,自然可以顺利的入主南京,接手这里的一切,成为这座城市的新主人! “殿下,行朝既然要进驻南京,那朝廷的恩科,是不是着手准备了!” “当然!” 朱慈烺毫不犹豫的点头道。 “恩科定在八月下旬举行,本宫要召开公审大会,让天下的士子都来观看审理徐弘基等通虏叛国谋逆的汉奸,时间就定在八月二十,到时候,先让这些士子们参与公审后,再举行恩科……” “殿下英明!” 听罢,魏藻德恭维一声,朱慈烺这一招确实高明,参加过公审,可以看看这些士子当中,有哪个是支持他的,到时候,这些取中的进士,就从这些士子当中挑选。 而且,这场通虏谋逆案,打击面也比较大,天下士绅定然会极为不满。 这场恩科,也是安抚那此个听话的士绅的。 这一点,身为首辅的魏藻德,自然是看的出来的,而朱慈烺,则并不在意魏藻德送上来的马屁,然后继续道。 “除了这件事外,本宫还要在公审大会结束后,恩科开始之前,召开一场英雄会!” “英雄会?” 魏藻德有些懵,这又是公审大会,又是恩科,中间怎么又插上了一个英雄会? 这个英雄会听起来可不太好听啊。 这听起来像是江湖好汉们,山贼土匪们搞起来的,太子爷弄这个英雄会,是想干什么? 第191章 英雄会 “这场英雄会的目的,是为号召天下的英雄,来参与到这场华夏天倾的灾难中,参与到抗清斗争当中,如今正是乱世,正是用人之际,正需要四方的英雄,过来辅佐本太子,治理天下,驱逐鞑虏,恢复京师,中兴我大明朝!” 朱慈烺朝魏藻德解释着这场英雄会的主要作用,及目的。 “到时候,只要是能够在英雄会上,建言献策的当世之英雄,本宫绝对不会吝啬官爵,定会重用他们的!” 魏藻德算是明白了! 这场英雄会就是朱慈烺网罗人才的一个舞台! 而且,把这场英雄会摆在恩科前举行,那目的就更明显了——谁能够在英雄会上站出来,支持朱慈烺的主张,那么,谁中进士的概率就更大,而且,还能落个当世英雄的名声。 想到这,魏藻德不由地朝朱慈烺恭维道。 “殿下高明,如此一来,我大明朝的英雄好汉就全入了殿下您的幕府了!” “哈哈哈哈!” 朱慈烺大笑几声,然后朝魏藻德道。 “首辅这些日子,也要辛苦一些了,朝廷的行朝,要在南都扎根,还要接手南都的地盘,这一切,都是千头万绪,一定要做好,未来我们大明朝,是要以江南为根本之地的,必须要把江南,给全部掌握在手中!” “臣自然清楚!” 魏藻德连连颔首,又询问道。 “殿下,南直隶,浙江的减租减息,一体纳粮,是不是也得实施起来了?” “当然!” 朱慈烺毫不犹豫的说道。 只见到他掰着手指头计算道。 “南直隶怎么着,也得清上来一亿亩纳税的土地,而且,这个减租减息必须要搞下去,南直隶的百姓,负担也是极重的,必须要减轻百姓的负担……” “而只要南直隶清出来一亿亩地,一千多万石的岁入,就有了保证,再算是重新整理的两淮盐税,一年两千多万两的岁入,就有了保证,如此一来,我大明朝在江南的根,就算是真正扎下去了!” 当下时代,商税,关税什么的,是绝对无法支持一个王朝的,真正的税收大头,还是农税,所以,朱慈烺必须要保证自己在南直隶清上来一亿亩地! “殿下,减租减息,还有一体纳粮自然是要搞下去,不过这个三饷,还加征不?” 魏藻德皱眉询问道。 三饷就是,辽饷,剿饷,练饷,合计有一千七百多两银子,如今虽然丢了北面的几个省,但这三饷还是能收不来近千万两银子的,眼下魏藻德就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收这个三饷。 “当然不收了!” 朱慈烺毫不犹豫地道。 大明朝并不穷——世界gdp第一,怎么可能穷? 明朝财政问题,纯粹是因为,收税的方向搞错了,没有把收税的目标对准大地主,大士绅,而是把收税的目标,对向了那些个本来就没有多少财富的小民。 加征的三饷,也是如此。 而且,加征这一千多万两三饷,并不能够让大明增加多少军费——一千多万两够干什么? 反而,他激起的民变,比加征的三饷,造成的后果更加严重。 因为明朝加征的三饷,已经快超过正税了,而且,这还是没算地方小吏盘剥的数目了,而明末本来就天灾不绝,再加征三饷,加着加着,就把农民起义给加出来了。 而朱慈烺也深知,明朝末年的阶级矛盾也格外地尖锐了——想不尖锐都最难,有那么多的朱明宗室,还有那么庞大的士绅地主阶级,而天下的人口,又前所未有的突破到了两亿。 以当下的生产力,这阶级矛盾想不尖锐都难! 所以,朱慈烺肯定不能够再加征三饷了,只听他朝魏藻德道。 “我大明朝之前,民变不断,归根结底,还是民生艰苦所致,而这三饷,就是老百姓身上背负着的三座大山,这天下,应该是损有余,而补不足,而不应该是损不足,补有余,我大明朝现在搞这个减租减息,一体纳粮,就是在损有余,补不足,是为天下百姓考虑,所以,是绝对不能够再加征这个三饷了!” “至少,在朝廷政令能够通行的实控区域,必须要取消!” 取消三饷,是朱慈烺给天下百姓的一个甜头,是要收民心的。 同样,这也是朱慈烺缓和当下大明内部的阶级矛盾的策略。 “若是能够在南直隶完成清田,整理盐税,这三饷免了也无太大影响!” 魏藻德微微颔首,随即,又皱眉朝朱慈烺道。 “只是殿下,清田恐怕不易,登莱二府的情况,跟南直隶的情况,可有些不同,若想在这里清田,实施一体纳粮,减租减息,阻力恐怕会相当之大,另外,八大盐总已经悉数被抓拿归案,今年的盐税,只怕也难以收上来了……” “盐税不是问题,至于这个南直隶清田的阻力嘛?” 朱慈烺冷笑一声。 “哼哼,我就不信,这清田,减租减息,还有一体纳粮,都是我大明朝要行的国策,谁要敢阻挠,那就是通虏汉奸!” “殿下,也不能光逼吧?” 魏藻德提醒。 恩威并施,才是王道,一味只有威,那只会让人畏惧,想让人真心给你办事,实在是难,而且,人家还会阳奉阴违。 听到这,朱慈烺呵呵一笑。 “本宫当然不会了。” “本宫手上,可是握着恩科三百多个进士名额呢,如今,能到南京来考进士的,也唯有南直隶,浙江,江西的举人了,这三省的举人,怎么着也能来个三五千人吧?” “只怕是浙江,南直,还有江西的有田大户,要来个一多半吧?” “他们当中,要是有拥护朝廷清田,一体纳粮,减租减息的,那就是文章做的差一些,本宫也会着重取他们为进士,反之,如果他们不支持,那这三百多个进士,就没有他们的份,而且,不只今年的恩科没有,以后也的科举,也没有他们的份!” “而现在朝堂上面,那些个家中良田无算的有田者,也是如此,若是他们身为朝廷官吏,尚且不配合朝廷的清田,减租减息,一体纳粮,那他们的仕途,从即日起,也算走到头了……” 说到这,朱慈烺又呵呵一笑,朝魏藻德道。 “这么一来,就不怕这清田,减租减息,还有一体纳粮,施行不下去了吧?” “而且,有官位相诱,有进士之位诱惑,今年前来应试恩科的举子们,也断然不会反对朝廷的清田,还有一体纳粮,减租减息,如此一来,这难题便迎刃而解了!” “可是把是否支持朝廷国策,跟能否中进士,能否在仕途上更进一步联系起来,岂不是有失公允?” 朱慈烺的这个想法,可行性极高,但魏藻德还是说出来了自己的担忧。 而朱慈烺听罢,却是大笑几声。 “身为朝廷官吏,理应以身作责任,上报君父,下安黎庶,如果连上报君父,以身作责,支持国策这一条都做不到,又谈何能当好官,又谈何能够代天下牧万民?” “若是科举试,考上来的官员,空有文章之才,却不跟朝廷是一条心,反而处处掣肘,处处坏朝廷的方略,损我大明之公,肥他自家之私,那我大明朝,可不得亡了?” “臣,臣糊涂,未能体会殿下良苦用心!” 魏藻德冒出冷汗来,朱慈烺刚刚说的,可不就是他们这批进士官? 一个个的,文章写的不错,但却不为朝廷着想,事天就想着争权夺利,坏朝廷的大政方略,损公肥私,贪污腐败。 结果,贪着贪着,大明朝就差点完蛋,如果不是有太子临危受命,估摸着他魏藻德早就被死在了刘宗敏的夹棍底下了。 而朱慈烺,却没有理会正在认错的魏藻德,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田赋方面,应该是问题不大,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盐税了,首辅,你说说,这个盐税究竟该如何去收才好?” 第192章 食盐专卖之权 “朝廷若是想收盐税,只怕是不易啊!” 魏藻德紧锁着眉头禀报道。 盐税不太好收。 因为,明朝并没有官方所构建出来的食盐贩卖体系,盐业向来都是民营,就连煮海为盐的灶户们,也都已经不再受朝廷的控制了。 只听魏藻德禀报道。 “这若是朝廷,想收上盐税,依臣看,最简单的办法,还是用盐商!” “用盐商?” 朱慈烺微微皱眉,只听魏藻德解释道。 “朝廷若是想从盐上收税,要么就是将盐收归官营,可这只怕是不易,若是收归官营,先不说这里面需要多少的麻烦,就说这官营盐业,究竟能不能给朝廷收得上赋税,都尚且未知,所以,臣的意思是,不如挑几个大商户,让他们来代朝廷经营盐业,定一个盐价,然后让他们卖盐,一年固定给朝廷上缴个七八百万两的盐税……” 好吧。 效仿古代,将盐收归官营,以此来充实国库,但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得多了。 首先,建立一个涵盖整个大明朝范围内的食盐销售网络,就不是当下朱慈烺所控制下的大明朝,能够办得到的。 因为明朝属于典型的皇权不下乡——也下不了乡,历史上皇权不下乡才是常态,皇权下乡才属于异类! 因为,皇权下乡就意味着行政成本暴增,对于一个封建王朝所拥有的生产力,想要维持住基层政权,像秦朝那样,建立自上至下的行政体系,实在是有些不切实际了。 因为光是这养活如此庞大的脱产官吏,就足够让财政上的压力骤增。 历史上秦朝二世而亡,就跟他的构建得太过于超前,超脱于生产力的体系就有关系。 而且,魏藻德也觉得官营的买卖不太靠谱——他自个就是当官的,是大明朝最大的官,当然清楚官有多贪了,有多懒了! 把食盐这种暴利的行当交给官员们经营,先不提能不能够在短期内将销售网络铺开,然后为朝廷提供盐税,就是能提供上盐税了,估摸上缴国库的盐税,也得被黑掉个几成。 再算上,维持这么一个食盐专卖体系运转所需要的花费。 搞这个食盐专营官卖,绝对比不上由盐商来经营盐业——毕竟商人经营盐业,那是自家的买卖,而官员经营,那可就是朝廷的买卖,干好干砸都一样,只要能充实自个的腰包就成了。 历史上,华夏食盐销售,到明清时期,就从官营,彻底地转变成了民营。 而朱慈烺对于魏藻德的提议,也表示了认同。 “首辅所言甚是,这个盐业,还是得交给商人来管,朝廷的官员,要是来管盐业,还不得把盐业给管赔了?” 这倒是实在话。 一群不懂经济的科举文官让他们管商业,哪怕是垄断行业的商业,也能够让他们搞赔本了,搞倒闭了。 更何况这群官员还不是后世的人民公仆,一个个全都是封建官僚,又贪又坏。 朱慈烺深知,这盐业是不能够交给官员来管。 “殿下圣明,若不然,臣挑几位盐商,替朝廷管理盐业?” 魏藻德见朱慈烺认同了自己的观点,顿时大喜。 盐商可是一个非常赚钱的行业,虽然说现在的八个盐总,已经被抄家,押入大牢,预备砍头,或是流放大员岛了! 貌似下场挺惨的。 但不要忘记了,这八大盐总可是打大明朝国朝之初,就一直富贵到当下的显赫世家啊。 而且,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不到刀架在脖子上,不会有几个商人,认为自己会步了前辈的后尘,在这样的情况下,民间想当盐总,掌握食盐经营权力的大商人,是多了去了。 魏藻德如果手握着挑选商人的名额,那他怎么着,也能收上来几十万两的贿赂吧? 正当魏藻德这个大贪官,琢磨着如何收取贿赂时,朱慈烺却是暼了他一眼,然后摇头道。 “不不不,首辅,经营盐业的新盐商,要本宫亲自定!” 朱慈烺也知道这是一个油水很大的差使,怎么可能会将这差事交给魏藻德这么一个贰臣首辅? 而且,这个油水也不能收——收了这么油水,肯定要在给盐商们些便利的,帮他们偷税漏税。 只听朱慈烺,板着脸,站起来一边踱步,一边感慨道。 “食盐由官营,转为民营,其中好处多多,既提高了食盐销售买卖的效率,便利天下百姓吃盐,又减少了产、运、销过程中的成本,而且商贾重利,擅长经营,所以,所得的利润也颇丰!” “可是,我大明朝食盐交与盐商经营,这么多年了,天下人丁增加了数倍,但盐税却一文未增,这是因为食盐民营错了吗?” “自然不是!” 朱慈烺自顾自地道。 “食盐由官营,转民营,这一条路线没有走错,但他的问题在于,食盐转由盐商经营后,天下食盐上面的利润,并没有为朝廷所有,而这其中,所产生的利益,也没有让天下百姓受益。” “上不能纳税报国,下不能销售低价食盐惠民!” “其中的利益,都到哪去了?让那八个盐总给吞了?呵呵,他们的胃口再大,也吞不掉这么大一笔银子,这里面的利益,全都让勋贵,还有两淮盐运衙门的贪官污吏给吞了!” “本宫清理查税,就是要将这些,原本归这些贪官污吏,归勋贵们所吞的盐业利润,收归国有!” “殿下圣明!” 听到这,魏藻德连心恭维一句,然后询问道。 “只是殿下,这天下盐业,当如何经营?” “还是像之前那般,亦或者是,另行新法?” 魏藻德心里是倾向于效仿原有的经营体系,因为这样比较省事,可朱慈烺明显不是这么想的,只见到他呵呵一笑。 “当然是另行新法了,本宫的意思是,将全国,或是按数州府,或是按照省,分成十数个区域,或是几十个区域,然后,将在这地区域上面经营盐业之权,分包给天下商贾!” “商人通过竞价之法,向朝廷报出,其所在区域一年能够上缴的盐税数目,价最高者,便可以争得一区域内四年的食盐销售之权,然后以四年为期,每年向朝廷上缴盐税,四年过后,再让天下商人,重新竞价各地盐税的数目!” “当然,为了保证商人,能够按时缴纳盐税,其必须得有一定的资产,作为保证!” “如果商贾,未能按约,缴纳足额盐税,朝廷也可以,收归他手有的食盐专卖之权,重新拍卖!” 第193章 魏藻德,你也当盐商吧! “这,这只怕是有些复杂啊……” 魏藻德听完了朱慈烺介绍后,忍不住皱眉道。 这事确实挺复杂的,不过却可以最大化地将盐业的利润给榨取出来。 不过朱慈烺却也不觉得这件事复杂与否,只听他呵呵一笑道。 “这有甚复杂的?分区包管,专区专责,这么一来,经营一片销售区的盐商,为了保证利润,必然会打击私盐,为害国朝多年的私盐,也能够根除,而除此之外,盐商们为了争得专营一省,一府,或是一县的食盐专卖之权,亦会争相报出高价,到时候,朝廷盐税数目,必然大增……” 说到这,朱慈烺又看向了魏藻德。 “这盐业专营之权,可是笔大利润,肯定是稳赚不赔的买卖,首辅从北地南下,想必身边也带有些浮财吧?” “不如,你也当盐商吧!届时拍上一府的盐业专营权,也好有产业傍身?” 好吧,朱慈烺是打算让随自己南下的北人勋贵,北人官员,也参与到食盐专卖之中,这样做的目的一是为了让他们牟利。 朱慈烺身为大明朝的太子,未来的皇帝,自己吃肉了,手底下跟他混的,也得跟着喝汤! 这叫利益均沾! 要不然,人家也不至于给你卖命。 像崇祯这种,对臣下苛刻至极的主,也难怪人家不忠于他。 所以,在结果掉江南的八大盐总,还有一批南都勋贵后,朱慈烺自然也要给这些追随他南下的北人勋贵,官员一点甜头的。 给甜头的同时,也顺便让这些个南下后,没有了产业,但手上多少有些浮财的北人勋贵,官员,支持一下他的盐业改革! “臣,臣就不必了吧?毕竟……” 魏藻德有些犹豫,朱慈烺却是呵呵一笑道。 “这天下跟以往可不同了,以后有了银子,不能光想着置田产,还要想着经营工商牟利,没了士绅优免,天下实施一体纳粮,还行减租减息之政,田土将来能有多少产出?朝廷的官员勋贵士绅之家,将来还要把财力,投入到工商之中才行……” “可是,首辅你又不会经商,这盐业专营,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不如经营盐业好了!” 好吧,朱慈烺实施的减租减息,取消士绅优免,一体纳粮的政策。 不仅仅可以在税收上起到良效,相比于他在税收上起到的这点积极作用而言,减租减息与一体纳粮,最大的作用却是,可以促进工商,资本主义的发展。 因为华夏两千多年的传统就是,哪怕是做生意赚了再多钱的商人,最终也会走向,盖房子,置田地,搞“房地产”,这一条路子上! 然后安安心心的在家里当地主收租子! 这里面,既有政治因素——商人地位太低,随时可以被当成肥猪杀,反倒是地主,可以成为缙绅阶级,把持地方。 当然,在朱慈烺看来,导致这一现象的产生,也同样离不开经济因素。 经济因素在于,经营土地,经营房产,是一项,不需要费太多脑筋,不需要承担太多风险,就是稳赚不赔地买卖! 嗯,收租子谁不会啊? 这活多轻松? 有收租子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还可以仗着自家权势,偷税漏税,兼并田地,遇上灾荒年,或是家里的佃农欠了租子,还可以把佃农某白劳家里的丫头,牵到家里睡一睡。 在这样的情况下。 谁还愿意承担一定风险的,费力不讨好的去搞工商? 毕竟,工商这种行业,说不定子孙后世出几个蠢货,经商失败,家业就败下去了,反倒是土地,只要耕读传家,大抵就丢不了多少。 而从实际情况来看,后世子孙出蠢货的概率是极大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难怪天下人都视土地为根本,士绅地主想方设法地要兼并田土。 不过,减租减息,还有一体纳粮这两项国策,一旦真正地贯彻实施下去,就可以改变当下的局面。 首先,土地的产出是有限的,在没有现代水利,良种,农药,化肥的情况下,哪怕是让天下的小农,累死在黄土地上,再怎么精耕细作,产出实际上也高不到哪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士绅又丢了免税的权利,还要承担减租减息的“苛政”这就导致,原本可以收获,土地上四五成产出的地主们,只能够获得土地产出的一成半! 亦即是说,百分之十五的收益! 理论上这个收益率还不低——百分之十五的年化收益率,要搁后世,确实算是不错的了。 但对于过惯了富贵日子的士绅之家而言,这点收益就低得发指了,尤其是,从美洲开采出来的白银,正源源不断地流入到大明境内,这导致大明境内白银在迅速地贬值。 这就导致他们的收入,并没有理论上的那么高,而实际上,在当下的时代,百分之十五的年化利润,也不见得高到哪去——这年头正是资本主义野蛮发展的初始阶段,财富的聚敛速度是相当惊人的。 百分之十五的年化利润,投资工商轻易就回本了,而且朱慈烺实际上也在促进江南地区的工商发展——除掉了南京勋贵为首,阻止资本主义发展的封建贵族势力,又清除了八大盐总为首盐商财阀,还顺便将社会财富从土地上解放了出来。 再加上,朱慈烺手上又握有数千万的现银,为了扩军正大肆地向江南各个工坊派订单,生产火炮,火铳,铁甲,军服等一切可供应于军事的东西。 再加上他又要开关通商,将原本处于灰色地带的海贸,转到明面上! 综合种种,未来大明朝的经济发展速度将是飞快的,如果士绅地主们不甘心看着自己的财富在这经济大发展的过程当中一点一点地萎缩的话,他们必须要把财富投入市场。 魏藻德倒看不了这么长远,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资本主义是什么玩意,也不知道大明朝现在一只脚已经迈入到资本主义里面了,他只是觉得,这盐业专营的利润确实不小。 所以此时,是连忙的拱手,朝朱慈烺谢道。 “臣谢过殿下厚爱,臣定鼎力支持殿下征收盐税,绝对不会损公而肥私……” “首辅的为人,本宫是放心的!” 朱慈烺笑呵呵地说,心里却是暗道,你魏藻德肯定会损公肥私,不过本宫不怕。 因为本宫才不管你们从盐业里面赚多少钱,那是你们的能耐,只要按时地,在四年内交上专营盐业的盐税就是了。 四年之后,能不能再次争得盐业专营之权,就看你们的了…… 第194章 狗生不易,三桂落泪! 八月初一这天的清晨,固关的吴三桂,正一脸的忧愁,望着被陆续送至军营的一门门红夷大炮。 入秋之后,天气已经渐渐转凉,但固关前线的战场上面,空气里却仍弥漫着一股腐尸的恶臭味。 这是前线倒戈后,未能被收敛的关宁军士卒尸体所散发出来的。 随着投降大清国近三个月,吴三桂及其麾下的关宁军士卒们,算是真正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狗生不易”。 当狗也不是好当的! 尤其是摊上了大清国多尔衮这样的恶主。 那就更难当了! 现在,望着面前,一门门被运到固关,加强此地攻坚能力的红夷大炮,明明麾下的火力被大大的加强了,有利于他攻打固关,但看着这些陆续被送往军中的红夷大炮。 还有所需的弹丸,火药。 吴三桂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多尔衮已经定下日子了! 要让他们要在几天后,当蒙古草原上的蒙古人从大同附近入寇劫掠山西时,趁山西境内的顺军兵力北上对付蒙古人,以这些加强过来的火力,猛攻固关。 夺下固关。 如果仅此而已的话,当下气氛还不至于如此凝重,但问题在于,多尔衮不只让他们拿下固关,还要在北部清军蒙古各部的策应下,孤军深入,然后直扑太原城去! 这可就危险了! 所以眼下,摆在吴三桂及其麾下军将面前的形势是格外的严峻! 此时,只听见方光琛正一脸沉重地朝吴三桂说。 “平西王,这一仗恐怕不易!” “再不易,咱们也得打下去,王爷可是派了多铎,还有一万八旗天兵,盯着咱们呢……” 吴国贵阴沉着脸,回答说道。 “唉……” 听到这,吴三桂长叹口气,心里不由地怀念起来了大明朝。 大明朝可不敢逼他们打这样的仗。 而且一年到头,还有的是粮饷供应,有的是银子让他们贪污。 到了大清国这就不样了,军饷都是按兵额发的,而且供应的也不太足,还经常拖欠(这个时空的多尔衮是比较缺钱的)。 难免的,吴三桂这个大汉奸,都怀念起了大明朝。 这可真是百姓无不怀念我大明啊! 不过,怀念归怀念,但吴三桂还是得为接下的自己给谋划,只听他说。 “原以为降了大清国,能在乱世当中,给咱们关宁军,谋一条好出路,可哪成想,咱们剃了发,当了汉奸,受天下人痛斥不说,还要被他们驱使当炮灰,我吴三桂失算了啊!” “王爷,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 一旁的方光琛摇了摇头,朝吴三桂说。 “咱们的问题是,咱们夺下固关后,到底打不打太原?若是不打,睿亲王追究起来,又当如何是好?” “太原还是要打的!” 吴三桂思虑了一阵后,权衡了一下利弊,然后说道。 太原肯定是要打的,因为这是多尔衮的命令,吴三桂可不敢违抗,不过,吴三桂虽然要打太原,但他却也不是没有条件的,只听吴三桂话锋一转。 “不过,咱们也不能白打!” “王爷的意思是?” 众将不由的露出疑惑之色,只听吴三桂朝众人说道。 “睿亲王许我们世镇甘肃,或是宁夏,可是此二地素来贫瘠,如何能养得活我关宁军数万雄兵?所以,若是拿下太原,朝廷要许本王世镇太原府!” “睿亲王是想在九月时,结束与流寇的征战,然后挥师南下,对付明朝,所以才要逼我们兵行险招,去取太原城,拿下太原府,这么一来,大同,宣府的敌军,就成了孤军了!” “到时候,李自成只要夺不下太原,他就只能命大同,宣府的敌军向西走草原,从榆林回陕西,只要李自成一撤,他这个大顺天子,就被锁在了陕西这一方天地!” “如此一来,多尔衮才能安心地南下去收拾明朝!” 说到这,吴三桂又感慨了一声。 “太子用兵了得,练兵之道也厉害,一连打出来两场大兵,多尔衮是迫不及待地想发兵南下,咱们要一个世镇太原,算得了什么?多尔衮现在最急着的是发兵南下,征讨江南,有咱们在太原给他守着山西,李自成就不能东顾,就多尔衮心里头不满,他不把朱明给扫掉,也不会来收拾咱们……” “王爷,除了世镇太原,还应将世子,以及全军的军眷,全部要来!” 吴国贵提醒着吴三桂。 方光琛亦是颔首。 “这个恐怕不易啊!” 吴三桂忍不住皱眉道,方光琛闻言,呵呵一笑道。 “现在恐怕不易,不过王爷可以要,一点一点地要,如今这天下三分,多尔衮正是用人之际,只要他用得着咱们,咱们就能跟他们谈条件,依我看,多尔衮这回想仓促结束北地的战事,然后挥师南下一举断送了明朝,就是痴心妄想。” “他真以为江南是那么好打的?若是之前,他还有几成胜算,可太子爷如今有御前亲军这样的精兵,便是数量不多,也不是好对付的,他多尔衮这一回能打过淮河,就算他的能耐了,这天下的仗还有得打,王爷还有咱们关宁军,就有用处,只要他多尔衮不想把咱们逼反,或是把咱们逼到流寇,逼到明朝去,他就只能一点一点地答应咱们的条件!” 说到这,方光琛又朝吴三桂一拱手。 “另外,王爷,太原府有小半个山西,而且山西素来出将,还有西北壮士可以招揽,王爷世镇太原,经营山西,将来未必做不出来一番事业……” 山西可比云南强得多了。 历史上,吴三桂经营云南,都能折腾出来一个三藩之乱,差点断清了满清的江山。 所以,吴三桂要是好好占着太原不走,好好地经营一下,这天下的变数还真不小呢。 而吴三桂也听进了方光琛的话。 他微微颔首。 “就依你之见,本王要是世镇太原,那可就直面流寇之兵锋了,睿亲王怎么着,也得给些好处,再不济,也得把咱们军眷给送来一些……” 说到这,吴三桂又将目光,扫向了不远处的固关,他攻打固关已经快有一个月了,但由于大炮不多,所以攻击并不顺利,还损失了不少兵马,如今,陆续秘密地运抵固关附近清军大营红夷大炮,已经有快三十门了。 想到这,吴三桂下令道。 “眼下咱们近三十门红夷大炮,让士卒们好生的准备几天,初九就发兵攻打固关……” 第195章 兵力不足的李自成 “皇爷,皇爷!” 八月初四这天清晨,位于大顺西安城原秦王府,现大顺的皇宫内。 李自成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只见到田见秀一脸凝重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泽侯,出甚事了?” 这些日子大顺的日子并不好过,首先,李自成要给手底下的士卒分田,其中,老营精兵分的是襄阳一带的水浇地。 不过,而其他弟兄们分的则是陕西山西的黄土地。 这件事引起了大顺内部一些人的不满。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也应该分水浇地,而不是山西陕西的黄土地。 再加上大顺又要征收赋税了,搞得原本十分拥护大顺统治的底层小民,是民怨沸腾,再加上,大顺东面有一个东虏,北面又有蒙古要堤防,南边还有一个在四川折腾的老对头张献忠,而东南方向又有一个被他赶出去的大明朝。 所以,李自成现在的局面,可以说是当下争霸天下的明顺清三方当中,最坏的一个了。 如此坏的局面,也导致李自成这些日子,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治下又出了什么乱子,眼下见田见秀匆匆过来,不免得有些担心。 而田见秀也不负李自成的“厚望”,一脸沉重地禀报道。 “皇爷,刚刚大同来报,前日夜里,有大队的北虏,趁过大同,宣府附近的边墙,入寇劫掠大同,宣府等地……” “这些蒙古人,真会添乱!” 李自成咬牙切齿,一旁的田见秀则是脸色凝重的道。 “这肯定是东虏出的招,东虏是想让鞑子劫掠宣府大同,然后,分担他们进攻的压力,趁机夺下宣府大同!” “这可没那么容易!” 李自成冷笑一声,田见秀却是脸色一沉,禀报道。 “皇爷,宣府大同,守得并不顺利,尤其是,这几日东虏还加大了进攻之力度……” 好嘛,为了策应吴三桂拿下固关,这几天阿济格还有多尔衮,一边攻打宣府,一边派兵走草原,去打大同。 听到这,李自成不由得眉头一锁。 “那就是说,要往大同,宣府增兵了?” “是的!” 田见秀颔首道,李自成板着脸,若有所思。 实际上,相比于大清国而言,大顺的兵力是不占优势的,甚至,还占了劣势,因为大顺席卷天下,靠的是他麾下的那五营老营精兵,而这五营老营精兵,则是大顺的根本。 可这五营老营精兵,在直隶与清军交战时,损失惨重,只剩下了两万多人逃走,哪怕算是在襄阳右营,也只剩下了四万多人。 而大顺虽然也有大量的其他部队,但这些人马却并强悍,根本不堪时点,对付不了清军这样的强敌,李自成这些日子,整编来整编去,只从这些人马里面,挑出来了五万多人,填到了五营,补全了五营的损失,但战斗力却比之前下降了不止一个台阶。 除了五营的十万人马,李自成又从山陕的大顺“百万大军”里面,挑出来了十万丁壮,在陕西重新整练。 所以,名义上,大顺麾下已经有二十万可以用于作战的军队。 但实际上嘛? 那就呵呵了,因为当下,就连五营的人马,都凑不齐盔甲,至于那十万打算重练的军队,盔甲,兵器无一不缺,牛金星这个大顺宰相,头发都快愁白了,却仍没办法在给他们凑齐军械。 因为大顺占据的西北,手工业太不发展了,根本不足以在短时间内提供如此多的武器装备。 所以,大顺现在能够用于作战的,仅有这十万老营兵,就这十万老营兵,眼下,这十万老营却又不能够集中在一块——大顺的敌人多啊。 哪能集中到一块? 右营刘希尧是肯定不能从襄阳调过来的,因为刘希尧一旦走了,明军就会趁机收复襄阳,尤其是,这些日子史可法也带着十几万人马到了河南,襄阳的刘希尧简直就是腹背受敌,李自成不给他增兵就好了,哪敢从他那减兵。 而少了刘希尧,李自成就只剩下八万人马,但他却要守秦岭,防止张献忠来偷袭,这就分走了五千人马,而宣府,大同,二地,因为太过于紧要,李自成往那又派了三万人马,固关也是防御的重地,派了八千,潼关天险李自成也不能抛弃,随着河南的全线败退,潼关可是大顺的最终防线,潼关一带又摆了一万五千人。 光是这些地方,就把李自成山陕的八万老营兵,给抽调走了五万八千,再算上,宁夏,甘肃等地的驻守,还有对与蒙古接壤的千里边墙的防御。 可以说,李自成麾下的兵马,十分的紧张。 留在手头可供机动的兵力,也就是一万五千,就这一万五千,还分成了许多份,去驻守各地的州县(大顺的统治才刚刚建立,地方的不满者太多,必须要兵马随同地方官上任)。 而这,则导致西安城内的李自成,身边留有的可以随时调用的机动部队,只有一万人而已。 就这一万人,还分驻西安,太原。 眼下,当田见秀提出来增兵之兵,李自成难免的紧锁起来了他的浓眉,一只独眼里面,也闪烁出来担忧的表情。 “是从西安调兵?还是从太原调兵?” “太原吧,太原近!” 田见秀说道。 “何况,西安毕竟是京师,岂能不留兵驻守?” “这倒是!” 李自成微微颔首,不由的又询问道。 “额们大顺,新编的十万大军,练的如何了?” “练的倒是可以!” 田见秀不假思索道,在陕西练的十万士兵,都是从大顺那些个杂牌或是投降的明军里面收编上来的人马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汉子。 本身就有些底子,眼下训练效果还是不错的。 但接下来,田见秀又话锋一转。 “只是,甲胄,兵器,无一不缺,额们丞相正在想办法找工匠打造,但几个月内,还是凑不齐的……” 听到这,李自成紧锁起了眉头。 大顺面对的清军,可不是往常的敌人了,武器装备若是不行,那十万大军到了战场上,就是任人宰割的事。 想到这,李自成不由的皱眉道。 “额听说,朱贼那边,也练的许多新军,他们是从哪凑到的兵器甲胄?” “皇爷,额们能跟朱贼那比?朱贼那有海路可以同红毛人买铳买炮买甲胄,而且朱贼治下的江南,财力雄厚,巧匠云集,不是咱们西北能比的啊……” “唉!” 李自成长叹口气,随即道。 “罢了,罢了,让底下的工匠抓紧打造就是,另外,草拟一份旨意,让刘汝魁带兵去支援大同……” 第196章 袭营毁炮 八月初九这天清晨,固关坚守的罗虎正在吃着早饭。 固关是一处非常利于坚守的险关,乃是明代京西四大名关之一,其绵延着的长城,悉数是大明朝阔气的时候,不惜工本修筑的,直到后世,历时数百年战火后的固关,依然尚存。 除了主关之外,此地还修建有众多的炮台,有头台、二台、三台、进楼台、鼓楼台、双台、园台、四方墩、南山墩,东山墩等九台三墩,用来拱卫防御。 而在这雄关内的西城门与东城门之间,则是一座长约百米的弧形瓮城,而除了主关之外,眼下,罗虎就在这个瓮城当中。 而瓮城内的衙门,也是修成了军事要塞的模样。 此时,这座弧形的城中城内的罗虎,正大口地吃着早饭。 早饭是昨天剩下的一点驴肉,外加几个刚刚烙好的火烧,还有一大碗,军中的河南厨子熬好的胡辣汤。 罗虎在河南仗打得多了,口味也是“河陕合璧”。 不过,还没等罗虎填饱肚子,然后到练兵场上,督促一下练兵——罗虎可不仅仅守关,他还兼顾着练兵,要把新加入老营的那些士兵,好好的训练一下,而那些个老营的精兵,同样也要训练。 兵总是要练的,哪怕是百战精锐,懈怠个一年半载,也照样能歇成废物点心。 而固关则是一座综合的军事要塞,里面有足够大的练兵场地,可以让罗虎进行练兵。 固关乃是明代关防要地,此时繁衍的军户颇多,直到后世,还有这些明代军户的后裔生活在此地,而罗虎也从这些人当中,挑选出来了五千民壮,协助守关,所以,罗虎也要督促一下这些人的训练。 这些日子,由于吴三桂一直未能够展开强攻,罗虎能够凭借部分兵力,守住关墙的同时,同时在关内练兵。 不过,时间到了今天,这固关原本稳定的局面,就要被打破了。 正当罗虎快要将最后一个肉夹馍给几口吃光的时候,空气里,轰隆轰隆,犹如雷声一般密集的炮声,响彻了起来。 连绵的炮声响起的那一刹那,罗虎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妙,他腾地站起身来! 外面亲卫已经匆匆的赶了过来,而罗虎本人,也迅速地在亲兵帮助之下,披持整齐,穿上了一身铁甲,然后在数十个卫士的簇拥下,登上了关墙去察看情况。 固关东城门上面,当罗虎窥见远处关门外,那排列开来的数十门红夷大炮后,他的心咯噔一下,就是一阵颤抖! 而这时候,固关的各军将,也业已经带着士兵,登上了关城! 罗虎目光扫视着那几十门红夷大炮,只感觉情况不妙。 “该死,这些鞑子哪来的那么多炮?” “让额们的大炮开火,务必要把鞑子的炮打掉!” 如果只是几门红夷大炮,罗虎还不至于这么惊慌,因为几门炮对城墙造成的伤害并不大,城墙即使是被打坏,也能够及时的修补,可是三十来门红夷大炮,所打出的火力就完全不同了。 在这样的火力下,他们根本就来不及修补城墙。 在罗虎的命令下,一旁的炮手们连忙地操纵着炮台上红夷大炮,往城下的吴三桂那边开火,可惜,他们开火后,还没打上几炮,进攻的清军的优势炮火(固关虽然是雄关,但却没有几门红夷大炮这样的高级货)给打哑了。 看到这,罗虎的额头上,渗出来了冷汗。 而进攻的清军那里,看着炮火打得愈发热闹,多铎,在吴三桂等一众清军将领的簇拥下,正面带着喜色道。 “若是这么轰下去,只消三五日,就能够在固关轰出来一个口子,到时候,破关而入,也不是不行!” “豫亲王英明!” 吴三桂送上一记马屁,随即,笑呵呵地道。 “不过,小王世镇太原的事……” “这件事嘛,还得老十四拿主意!” 多铎摆手道,不过,他还是话锋一转。 “但是,若真能拿下太原,让你世镇太原,也不是不行!” 如果拿下太原,那么,大清国接下来就要南征了,这个时候,就需要一支兵马在山西看着大顺,所以,让吴三桂暂时镇守太原,也不是不行,多尔衮是可以接受的。 闻言,吴三桂大喜,然后拍着胸脯道。 “王爷放心,中秋节之前,我军必拿下固关!” 吴三桂自信心当然有,因为他的火力很强,三十多门红夷大炮,一直轰击的话,顶多两三天就能在固关的防线上撕开一条口子,届时,他麾下的三万余士兵发起猛攻,还有一万八旗天兵,打关墙内的八千之敌,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吴三桂这边自信满满,罗虎那边却已经急得火烧眉毛了,此时,罗虎正召集了固关内的几十个都尉,旅帅级军官,一脸焦灼地道。 “额们不能坐以待毙,鞑子的炮太多了,额们的炮少,要让他们不停地轰个几日,固关再固,也得被轰出来一个口子……” “是啊,鞑子的炮太多了!” 一旁的众将纷纷点头。 李自成这边的大顺,倒是有一支规模还算强大的炮兵,但这支炮兵的大炮,大多都丢在了京畿,而剩下的大炮,也因为要防守的地区太多,也分散开了,固关这边,只有六门红夷大炮,如今已经被打坏了四门了。 剩下的两门也不敢随便开火了。 而剩下的炮,都是一些,永乐,正德,嘉靖,万历年间铸造的“古董炮”。 这些古董炮质量还成(那会大明朝还比较阔气,不至于偷工减料)但射程太近,威力也小,根本奈何不得对面的红夷大炮。 所以,如果不能将敌人的大炮给打掉,那么,固关失守,几乎是必然的了。 而一旦让清军攻下固关,那八成整个山西都要丢,说不定,宣府大同的几万大顺精兵,也会被吃掉,所以,罗虎现在肩膀上的担子极重。 但援军却一时半会来不了。 因为太原方面可能来的援军已经到大同去了,至于从西安过来的援军嘛? 西安距离固关有一千多里地,日行百里,也得十几天! 所以,现在罗虎必须得兵行险挡了,只见到他一脸凝重的朝在场的诸将道。 “为保固关,必须得毁了鞑子的炮,额们今天夜里,要连夜袭营,毁了敌军的大炮!” 第197章 三十六磅巨炮 夜已深! 寂寥的夜空里,不时传出几声蟋蟀的叫声,还有隆隆的大炮射击声。 这是一个极利于偷袭的夜夜晚,天空里面伸手不见五指。 跟随李自成南征北战多年的大顺都尉孙有粮,正带领着身后,精挑细选出来的一千大顺士兵,小心翼翼地出了关门,然后朝向东缓缓杀去。 这一千士兵都是罗虎从八千老营兵内,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所有士兵此时正小心翼翼地摸黑向敌军炮兵营地那里摸去。 那里,此时燃烧着大量的火把,一门门大炮,正在炮手们忙碌下,持续进行着炮击,炮弹打出的同时,炮口因黑火药燃烧不充分,而产生的烈焰,清晰可见。 为偷袭的顺军指引了前进的方向。 而他们并不清楚,就在二人准备进攻时,清军的炮兵阵地地内早就埋伏了三千吴三桂的家丁,就等着他们前来偷袭! 当黑夜里,一个又一个大顺军士,迈开脚步冲向炮兵阵地时,等待了大半个晚上的吴三桂,顿时流露出来了喜色,不用他的命令。 在这些大顺军士,冲破预先设立好的栅栏,冲入到他们的炮阵里面,准备杀溃了炮阵内不多的敌军,然后驱逐了炮兵后,用提前准备好的铁钉,钉死大炮的火门。 这些炮兵营地里面,那些正在发射着炮弹的炮手,却并未流露出来惊慌失措的表情,反而,在炮垒后面,却陡然间冲出来了一队又一队武装到了牙齿的关宁军士兵。 “中计了!” 孙有粮高呼一声,刚想下令后撤,但随即,他们左右两翼,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原来,是预先埋伏在黑夜里的吴部士兵,已经抄了他们的后路! “胜负已分,现在投降,平西王能饶尔等一条性命,诸位弟兄,降了吧,给谁当兵,不是当兵?” 这时候,带兵合围这股顺军的吴国贵,高声地嚷嚷了起来。 一千个能够在夜幕下偷袭的老营精兵,可是一支难得的力量,如果能够招降入麾下,是可以极大提高吴三桂的实力的。 可惜,孙有粮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 “弟兄们,额们可不能当汉奸,跟他们似的,忘了祖宗,跟他们拼了,额们拼死杀过去,也得毁他们几门大炮……” 说罢,孙有粮抽刀便带着身后的弟兄们杀将了过去。 “这些流寇,真是不知死活!” 吴国贵气得痛骂一声,随即,下令士兵们合围而去。 固关东城门上。 罗虎望着远处,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一千精锐,就这么的死在敌人手下,是痛心不已。 “糊涂,糊涂啊,额能想到袭他炮垒,吴三桂怎能想不到?” “可惜,可惜了老孙还有他麾下的一千弟兄!” 少了一千精兵,固关的守御,更加的艰难了。 一时间,罗虎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一直到了次日清晨 随着一昼夜的炮轰过后。 固关东城方向的关墙,已经变得斑驳不堪,城墙也出现了大量被打碎后坍塌的土石,外表的砖墙已经被炮弹轰击得七零八碎,当现在的炮弹打出,直接地撞在了包砖关墙内部的夯土里面。 激起来阵阵尘土。 看到这一幕,吴三桂顿时流露出来喜色。 “哈哈,看来再有两日,就能轰塌一段关墙喽!” “王爷英明!” 吴三桂身旁,响起了一声恭维声。 不过马上,吴三桂就又笑不出来了,伴随着一声轰隆的巨响,清军设在固关外头的炮兵阵地里面,一个炮垒内的红夷大炮,直接炸开了花,连带着还把里面的几桶火药引燃,把周围的几个炮兵给炸成了渣渣,就连旁边的几个炮垒,也受了波及,好几门炮被掀翻了! “这是出什么事了?” 多铎匆匆地过来询问。 远处脚步匆匆过来的一个吴部军将禀报。 “豫亲王,平西王,二位王爷,是大炮炸膛了!” “看来也不能一直打啊!” 听到这,吴三桂忍不住皱眉道。 多尔衮想尽办法,搜罗到的,运到固关前线的红夷大炮,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好炮,有些炮的年头已经很大了,外加铸造的时候也偷工减料了点,所以,连续不停地发射过后,大炮出现炸膛,是非常正常的现象。 而一旁的多铎,却是一咬牙道。 “还是得继续打,拖上几日,流寇的援军就到固关了,到时候,再想破固关就不易了,就是破了固关,也无法深入太原……” “那就只能让炮手们注意些了……” 听到这,吴三桂的露出了凝重之色,张口说道。 炮击确实不能停。 停了的话,拿下固关的时日就要拖延。 所以,唯有让炮兵们坚持坚持了,让他们承担点风险喽…… 而吴三桂这边,一门大炮炸膛后,罗虎及其麾下的大顺士兵们,却是忍不住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 好嘛。 敌人的大炮炸膛了,总之是件好消息。 毕竟,要是敌人的炮全炸膛了,那固关的守备,就万无一失了。 …… 大清国这边的大炮,在炸膛的同时。 朱慈烺却正在长江边上的下江码头那看炮。 他的炮没吴三桂的多,只有十门,但却不是吴三桂正在身边那些会炸膛的红夷大炮所能比的。 这十门大炮,可都是好炮啊,质量好,口径大,是三十六磅的巨炮! 这十门炮是从澳门的炮厂采购过来的大炮,整整十门,每门光是重就有六七千斤,全都是用青铜打造的,眼下这十门大炮,就摆在南京下关码头那,眼下,孙纯良正一脸喜色,看着这十门巨炮,喜气洋洋的道。 “殿下,这炮可真大啊,有此等巨炮在战场上,准能把鞑子轰死!” “杀鸡焉用牛刀?” 朱慈烺轻蔑一笑,当着在场的众官员,还有聚在下关码头看热闹的百姓,应试举人,参加英雄会的英雄,及受邀请来参与公审大会天下士绅的面,笑呵呵说。 表达着自己对满洲鞑子的不屑,这时候,跟着过来的工部尚书张国维却是提议道。 “殿下,这炮既然送来了,不如打上几炮?” “哈哈,当然要打上几炮了!” 朱慈烺大笑几声,然后下令道。 “往江对面立几个靶子,把炮架好,打上几炮!” 轰隆轰隆。 小半个时辰后,十门三十六磅炮,同时开火,那声势可是真的大啊,炮弹横冲直撞地打到了近三里外的江对岸,准头不说,但威慑力是真大。 而聚在下关看热闹的士子举人看到这一幕,也是不由敬佩起了太子朱慈烺的真理了——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嘛! 眼下搁东亚,就没有比三十六磅炮,打得更远的“真理”了。 而朱慈烺对于大炮也十分满意,他笑呵呵地道。 “这炮不错,吩咐下去,再下三十门的订单,炮送过来后,要在长江入海口,建炮台,封锁江面!” “至于这十门炮嘛……” 朱慈烺思考了一下后,犹豫了阵后道。 “分出来两门训练,培养炮手,两门送到松江府封锁江面,剩下的六面,全部架在孝陵附近的紫金山上,两门朝东,两门朝北,东南各一门,如今孝陵卫不堪用了,想保卫太祖高皇帝,只能靠这几门巨炮了!” 保卫太祖高皇帝朱元璋肯定是假,朱慈烺往孝陵卫架大炮,那是为了威慑南京城内的宵小! 三十六磅炮,架在紫金山上,足够覆盖南京城了! 谁不听话,驻扎在孝陵的朱慈烺连派兵都不用,直接就能拿炮把他轰了! 第198章 大明朝,有国无防? 嘱咐过大炮的安放后,这时候,谷瀚源喜气洋洋地过来禀报。 “殿下,西洋使节再有两三日就可以到南京!” 听到这,朱慈烺不由地流露出来凝重的表情。 在这些官员们看来,这些红毛使节过来,那是万国来朝,是件好事,但朱慈烺却知道,这群红毛人跟那些个历史上,万国来朝的藩属是截然不同的,因为他们的国力与这些大明周边的弱小的藩属完全不同。 他们与大明王朝一样,都是十七世纪的列强。 而且,还都是处于上升期的列强! 是典型的帝国主义! 面对着这些帝国主义殖民者,朱慈烺必须要表现出来足够的实力,只见朱慈烺犹豫了下,摩挲着下巴道。 “让第一镇,近卫镇做好准备,这二日严格训练,过几日本宫要让这些西洋使节,见识一下我大明朝的赫赫军威,让他们知道,与我们开战是何等的下场!” “是,殿下!” 谷瀚源接令后连忙退下。 …… 八月十一这天,位于长江岸边,几条绘着中式彩画的运河官船正顺势拖拽着长长的白色浪迹,行驶在船只来往不绝的长江航道内。 在略微有些萧瑟的秋风里。 几条官船上面悬挂着的大明旗帜,还有几面怪模怪样的旗帜,在风中猎猎抖动,再配合上船头船尾,那些个奇装异服,红色蓝眼的红毛人,一时间,江岸的村庄城镇,乡野里闾的人,都被这难得一见的怪事,给吸引了注意力。 就连长江上面的来自的船只上面的水手,亦被其吸引了目光。 “嗨,中国的朋友,我们是在贵国皇太子的邀请下,代表尼德兰国访问贵国首都的……” 一条悬挂着尼德兰国旗帜的官船上面,一个名叫布鲁斯的尼德兰人,正挥着自己毛茸茸的爪子,朝远处的岸边的农夫,商人,还有船上的来往的行船挥手示意。 而这里面,也不乏有人朝他们拱手致意。 这一回来南京的是好几个国家的使节。 有西班牙,葡萄牙,尼德兰,英吉利,法兰西,总共有五个国,可以说这年头的世界列强全都过来了! 他们当然也不可能是一块过来的——这几个国现在还在掐着呢,哪可能一块来,一块来的话,半道上准保得先打起来! 他们是在七月就受郑芝龙的邀请,到达了福建,但一直迟迟未到南京,直到朱慈烺到达了南京后,才派人请他们至南京去,所以,这五国的使节,也就凑一堆往南京去了! 不过当下,正在布鲁斯这个尼德兰国使者,在朝两岸的百姓们挥手问好的时候,另外一条官船上,日斯巴尼亚国,也就是当下的西班牙帝国的使者桑切斯却一脸不屑地扫视着在两岸的景色! 从福建,一路驶入杭州湾,然后沿着运河,进入到长江,一路经过了这个国家最为富庶的几座城市后,桑克丝对于大明王朝的轻蔑,愈发的加重。 原本,他还对此时的马尼拉总督科奎拉认为的只需要几十艘大帆船,几千人远征军就可以征服中国的想法,是嗤之以鼻,认为那是不可能的,纯粹是科奎拉在跟腌力四世一块发疯! 可是。 当深入到这个国家后,桑切斯就无比地佩服起来了科奎拉总督的卓绝眼光! 因为,当深入这个国家了解后,桑切斯诧异地发现,这个大明帝国最富庶的东南,出产生丝,瓷器,茶叶,犹如一块海绵一般,在吸取着来自于美洲的财富的宝地! 竟然没有太强的军事武装力量! 沿着运河,经过那些个富庶的城镇,桑切斯竟然连一支像样的军队都没有看到,除了在福建见到的,郑芝龙那个海盗手下的士兵还算精锐外。 这个貌似强大的东方帝国。 简直就是一个有国无防的国家。 所以,桑切斯这个帝国主义殖民者! 在窥见了大明帝国的虚弱后,桑切斯现在正在琢磨着,究竟需要多大规模的军队,才能够彻底的征服这个庞大而又富庶的国家! 不过,桑切斯还没高兴多久。 当次日上午,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江面,照射入他们休息的船舱内后,桑切斯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窗外,入目所及的一幕,顿时把他给震撼住了。 只见到远处是一个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庞大城市。 城市的周围,是绵延着的中式城墙,将偌大的城市,还有一座大山,包围在城墙之内,砖石彻就的城墙,看规模,恐怕能够容纳西班牙帝国三分之一的人口吧? 不过,震撼只持续了几秒钟,桑切斯就恢复了淡定。 他曾去过美洲,对那些个美洲土著建立起来的恢宏建筑也产生过震撼,但他知道,在这个时代,是火与剑的时代,物质的繁荣并不能够让一个国家富强,反而会招惹来军事强国的入侵。 一想到伟大西班牙无敌军团,将要征服一个如此富庶的国家。 桑切斯的脸上,就流露贴出来了喜悦之色。 “嗨,汤若望兄弟,好久不见!” 当他们登岸时,大明朝鸿胪寺的官员已经等候了一会。 而汤若望也在其中,布鲁斯是认识汤若望的,一上来就招呼了起来,而汤若望也是笑呵呵地朝他道。 “布鲁斯兄弟,你们好啊,皇太子殿下派了专司于礼仪的官员,来教授你们面见皇帝时的礼仪,会在今天下午,召见你们!” 听到这,布鲁斯面露出来喜色,他笑吟吟地操着拉丁语道。 “我听说中国正在遭遇北方鞑靼人的进攻,连他们在北方的都城都被鞑靼人给占领了,他们的境内,还有好几支,拥有百万人的乱党正在闹事,汤若望兄弟,中国的皇太子是不是想要向我们西方寻求军事上的帮助?”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就应该给我们一些便利了!” 葡萄牙使者凑上来一脸奸诈地道。 就连桑切斯也笑呵呵地道。 “除此之外,主在中国的传播,应该也会顺利得多吧?” 听到这,汤若望不由脸色不由地就是一沉,他看了眼一旁的鸿胪寺官员,然后,有些无语于这些个使节的痴心妄想——是啊,真的是痴心妄想,他们不知道朱慈烺叫他们过来的目的。 但汤若望已经门清了。 只见到他摇了摇头,朝几人解释道。 “不不不,鞑靼人确实很厉害,不过,并不是不可击败的,皇太子殿下指挥着他麾下的军队已经打出来了两次大捷,歼灭掉了一万多个入侵的鞑靼骑兵,并且,还同大顺达成了军事上的联盟,除此之外,太子殿下还组建起来了规模很大的新式陆军,准备了重型火绳枪,还有三磅陆军炮。” “而且,这支新式陆军正在进行扩军,皇太子不缺少财富,现在的太子殿下,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君主了,他拥有的黄金白银数量,如果拿到欧洲,能够把整个欧洲的雇佣军给雇佣来,拥有如此大财富的皇太子,他们会在一年内,将这支新式陆军,扩充到二十万人的规模……” “所以,皇太子并不畏惧任何敌人,相反,他显得格外的自信……”